竹马要当贫困生的救世主

竹马林川梦想成为贫困生周晓卉的救世主。
他动员同学去她家开的快餐店吃饭，每吃一份，他私下补贴十块钱。
别人问我怎么想。
我摇头：「人够蠢，钱够多！」
后来，他妈妈知道了这件事，直接找到学校来了。
没想到，周晓卉却将告密的罪名安在我身上。
「他只是花点小钱帮我一把，你都容不下吗？」
「你不能因为我家穷，就这样看不起我，践踏我的自尊！」
面对莫名的指责，我只觉得厌烦。
尤其在我马上要出国的当口。
更是一分钟都不想容忍这对颠公颠婆！
01
周晓卉哭得梨花带雨，对着我喊出了这句话。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同学们或直接了当、或偷偷摸摸，都把视线集中在我俩身上。
我对此有些无语，摊开应战：
「一，林川花自己的钱，我从来都不认为跟我有什么关系。」
「二，我没有做过践踏你自尊的事，请举实例证明我看不起你。」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接话。
「你现在这咄咄逼人的模样，能做出那种事也不稀奇。」
不用看我就知道，说这话的是如今已化身为周晓卉舔狗的林川。
果然，他一脸愤恨地盯着我。
我平静地回他。
「你现在这蠢若木鸡的模样，能说出这种话也不稀奇。」
听了我的话，教室里的氛围突然暗流涌动起来。
在所有同学眼里。
周晓卉是——家里条件不好的勤奋贫穷生。
林川是——出身好又有善心的男一。
而我则是——有钱又狗眼看人低的无心恶毒女。
还好，如今我早已不在意他们的想法。
无视周晓卉的表演，我坐下来开始看书。
但没多久，桌子被人狠狠一推，桌沿直接撞到我肚子上。
林川站在对面，咬着牙说。
「季灵云，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事实都摆到面前了，你还这么嘴硬，好玩？」
「如果不是你告黑状，我妈怎么会这么精准找到周晓卉？你就这么容不得我帮助别人吗？」
说完，他把周晓卉扯到自己身后，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
「难怪上次林川妈妈直接找到学校，原来是有人挑拨。」
「季灵云不会以为跟林川一起长大，他就是自己的吧？」
「人家真心实意帮同学，她来插两肋一刀，真有意思！」
「她除了有钱一点，成绩好一点，也没什么很值得骄傲的地方。」
……
我气笑了。
林川看到，更为愤怒。
他走到我面前，一字一顿地说。
「亏你还笑得出来？」
「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对别人抱以善良，抱以真心！」
02
我突然发现，林川身上有一种——脑残的气势。
冲得我脑仁直发疼。
我在心里叹口气，把东西随手一收。
「随你怎么想。」
见我要离开，他却不依不绕了起来。
拦着我，坚持让我给周晓卉道歉。
我看了他好一会，问：
「我道哪门子歉？」
听我这么说，周晓卉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你把我家的快餐，原封不动地扔进垃圾桶，现在别人都说我家的饭有问题。」
她话刚说完，林川从身后桌上拿起一个塑料袋扔到我桌上。
「你自己看，难道不是你扔的？」
塑料袋上沾满垃圾，但仍可辩认出里面是一份没有开过封的快餐。
确实是我今天中午扔掉的。
随着林川的动作，周晓卉哭出声来。
「季灵云，菜是我亲手洗的。不脏。」
我不由再次笑出声。
真是个机敏的姑娘。
三言两语地，我就成了嫌弃她「手脏」的那个人。
可此时，我要是继续和他们纠缠下去，必然会惹得自己脱不开身。
我无耐地解释：
「肠胃不好，吃不下。」
没想到周晓卉却越战越勇。
「你可以不买，但你不能买了又扔。」
「你这样做，叫别的同学怎么看我家店？」
「我家跟你家不一样，我爸妈是要靠这个店养家糊口的。」
她这话说出来，指责我的声音更多了。
似乎我今天扔了一份快餐，明天她家店就要因此倒闭。
我也不耐烦起来。
刚准备开口，周晓卉再次抢先说道。
「季灵云，你不能因为吃醋，就这样陷害我。」
我脸色沉了下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吃醋？」
她飞快地看我一眼，瑟缩但肯定地说。
「你向他爸妈告黑状，不就是因为吃醋吗？」
「你自己在卡片上写的……」
血气猛然上涌，我一步步逼近她。
「哦？什么卡？」
03
其实我知道周晓卉说的是什么。
我和林川，从小就认识。
小学时，两家新买的别墅在一起，我们被直ẗú₆接安排在同一个班里上学。
一路到现在的私立高中，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和他，正如别人说的那样。
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我们吃在一起，玩在一起。
上学在一起，休假在一起。
按两家父母的安排，我们高中毕业后会一起去欧洲，体验另一种不同的人生。
我……确实曾经对他动过心。
也暗自遐想过，这种源远流长的感情一直到老，是浪漫至极的。
可这样的想法，我在两个月前便喊停了。
上学期，林川突然注意到了周晓卉。
他说，她家境贫困但为人坚韧，让他好佩服。
其实我想说，能进我们学校，自己家在校外还有一间快餐店，又有多贫困？
但权衡一番，我还是只建议可以给她资助。
他说，这样会伤害她的自尊心。
我说可以匿名，他说伤害可能无形。
最后，他琢磨来琢磨去，想出来的方法就是——动员全班同学去周晓卉家吃快餐。
从那天开始，他更是每天给我送周晓卉家的快餐吃。
明明他知道，我玻璃肠胃，吃东西非常挑剔。
面对我的不满，林川说：
「你需要适应这个世界，不是这个世界适应你。」
我没有办法，只好勉强收下来，随便吃两口再处理掉。
然而，我越退让，他越过分。
直到两个月前，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我在给他的生日礼物里放了一张卡片。
【过去我们一直在一起，希望未来我们可以继续携手进步！】
只是，林川收到之后，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现在，我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我的真心，被他当成了祭品！
林川深吸一口气，再次挡在我面前。
「你不要再说了。」
「我和周晓卉只是关系好的同学。」
「你完全用不着这样针对她……」
不等他说完，我冲他脸上抽了一个耳光。
04
响亮的声音震彻教室。
周晓卉尖叫起来。
「你干嘛？」
我甩甩手腕。
「干嘛？我打人啊！你看不懂？」
林川半边脸被我抽得通红，犟着脖子说：
「如果不是你，我妈怎么知道我在帮周晓卉？她怎么会找到晓卉爸妈开的快餐店里去？」
我一不做二不休。
「你有脑子吗？你的钱放在哪？放在你妈给你办的卡上。」
「你一天几百上千地往外花，你妈能察觉不到吗？」
「我告你的状？」
「你以为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句接一句砸到他身上。
林川整个人像被钉住，他脸色难看地低声说：
「季灵云，你闭嘴！」
「你叫我闭我就闭？」
我拎起桌上沾满垃圾的塑料袋，直接扔到他俩身上。
接着我冲周晓卉说：
「为什么买你家的饭，你心里没数吗？」
「要不是林川天天追在大家后面又是送礼又是补钱，实在抹不开面子，你以为班上有谁会喜欢吃你家做出来的这种……」
林川怒吼着打断我：「你有完没完！」
我嗤笑出声，冷静地说：
「被我说穿了？现在想要脸了？」
「晚了！」
「跑我这来玩泼脏水这套？也不看看我认不认。」
「我不吃她家盒饭，犯天法了？」
「她家店子油乎乎、黑漆漆，做出来的菜一股潲水油的味，我看着想呕，吃！不！下！」
周晓卉慌了。
「你别胡说！不是这样的，我家很干净。」
我转向她。
「我胡说什么了？上次你们这对颠公颠婆说中午请大家吃炒粉，结果到了下午教室空一半，都去拉肚子。你忘了？」
「要不是这个蠢货的爸妈跟我家是朋友，这个场我压根不会捧！」
「你倒是还来劲了？」
林川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久久地看着我。
而班上其他同学，却像是中了记忆恢复术，此时纷纷附和：
「那次确实拉得惨，我后来吃了一周馒头才养回来。」
「周晓卉，说起来你家可能是用的油不太好。」
周晓卉咬着唇，嚅嗫着说。
「我知道，你们家里都有钱，看不上我们小店的东西。」
她看着我，一脸认真。
「但你可以不买，也不能故意扔掉啊！」
我抬脚把桌腿使劲一踹。
「你是不是有病？」
周晓卉一愣，眼泪犹豫着挂在眼下，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挤下来。
我冷笑出声。
「一份快餐！我买了，不想吃，扔了。」
「不行吗？」
「还闹着要我道歉？」
「道什么道歉？因为我没自愿成为你们 play 中的一环？」
我提高嗓门。
「啊呀！对不起哦，是我让你们的生活失了情趣。」
「是我的错，林大英雄。」
「伤害到你稚嫩的心了，周小白花。」
围观的同学们，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周晓卉一张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黑，「嗷」一声就哭着跑了出去。
林川深吸一口气。
「你讲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伤人心？」
我反问。
「伤谁心了？」
「伤了周晓卉？钱货两清的事给我来这套？她学习这么差，怎么不反省自己有没有伤父母的心？有没有伤老师的心？」
「伤你？」
我上下打量着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你现在这个模样，简直就像周晓卉脚边的一条狗！」
05
林川猛然抬起胳膊，手指着我的额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抚开他的手指，四平八稳地说。
「滚！」
教室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林川没有追出去。
他微微喘着气，和我面对面站着。
我问道：「你还有什么高见？」
他却不管不顾地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挣扎不开，一路被他拽到通向天台的配电房外。
好不容易甩开他的手，我气恼地问。
「你到底要干嘛？」
林川低头沉默了一会，说。
「你刚才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我一头雾水的回忆了好一会，实在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
林川又说。
「我们从ţùₑ小一起长大，你问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了解我？我只是同情周晓卉。」
我悄悄往边上移一点，让自己站在一块更大的台阶上。
一时间，没有人讲话。
如果他这话讲得再早一个月，或许我是会相信的。
即便没有言情小说里狗血的早恋和联姻，我也愿意相信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最真实的想法，只是因为善良。
可如今，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这样。
甚至现在我和他站在一起，第一反应也是，他是不是想为了周晓卉来伤害我！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点。
「我们是发小，你和周晓卉感情好，我也为你们高兴。」
「只是这个强迫我去吃她家快餐的事，别再干了。」
「我肠胃不好，受不了外面的食物。」
说完，我从他身侧夺路而逃。
过了几秒，林川才反应过来。
他在上面冲我喊。
「我跟她就是普通同学，你别误会。」
我一边跑一边翻白眼。
对对对！
只要你们别来沾我的边，你们是裸身拥抱还是隔着银河，都跟我没关系。
06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戳穿了他们之间的粉色小泡泡。
林川忽然和周晓卉开始保持距离了。
有好几次，我一抬头就能感受到两道光柱。
林川盯着我，周晓卉盯着林川。
我生无可恋地捂住脸。
真他爹的有毛病。
他们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夫妻双双把钱赚么țŭ̀ₖ？
哦，对了。
林川爸妈，把他的卡给停了。
他没钱了。
自然没办法给去周晓卉家店里吃饭的同学进行补贴。
周晓卉或许是要洗的菜没那么多，最近几天留在教室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天中午，一个男同学逗趣：「周晓卉，你家女婿不管生意了？」
周晓卉难为情地看着林川。
林川却一直低着头，一个字都没说。
我坐在后排看热闹，看得正起劲。
周晓卉突然把视线转向我。
她的眼神里带着怨毒，让我不由自主地抖了几抖。
等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正了身体。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安慰自己。
【她也是有脑子的，总不会再无缘无故地来找我麻烦。】
【好好学习，过几年坐等腹肌小伙来袭。】
【天天向上，未来笑看帅哥多浪。】
默念完目标，我又低下了头。
那天傍晚，林川过来找我。
「今天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方便撕破脸，便微微点头。
没想到的是，刚走出校门，我们就被人拦下了。
中年妇女指着我的鼻子就骂。
「年纪不大，勾男人倒会，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我后退好几步，眼睛瞪得溜圆。
女人绕过林川，跟着我就来了。
「你别跑啊！害了我家就想跑，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这个路数我从来没见过，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住了胳膊。
林川在边上急得直叫：
「阿姨，你这是干嘛？」
我心中一动，仔细看去。
果然在女人脸上看出了周晓卉的影子。
周晓卉妈妈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指着林川。
「小林，是不是这个狐狸精跟你说了什么？」
「你这几天都不来店里坐了。」
我猛地用力，把她的手甩开。
「有毛病吧！都不认识你，乱喊什么喊？」
周晓卉妈妈一时没有防备，竟被我掀翻在地。
我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过，更别提骂骂咧咧了。
怔愣间，林川也问。
「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晓卉妈妈冷笑。
「有什么误会？」
「在学校毁我店子名声的就是她！」
「小林，我听晓卉说了，你和这个小狐狸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拉不下脸。没事，我来。」
我听着不妙，但还没来得及跑开，就被人扯住了头发。
周晓卉妈妈当头就打了我两耳光。
她边骂，边把我往她家店那边拉。
「你个不要脸的，就是嫉妒小林喜欢我家晓卉，搞破坏。」
「还想弄垮我家店，告诉你，没门。」
我吓得大叫林川的名字。
他却只是在旁边手足无措地不停劝说。
我咬着牙，伸手去掰周晓卉妈妈扯着我头发的手。
但不管是位置还是体力，我都不占上风。
很快，我被她拉到了那间又小又脏的快餐店门口。
周晓卉妈妈拿起门口放着的鸡蛋，直接往我脸上磕。
「你不要脸，我给你洗洗！」
07
警察把我送到医院时，我已经被砸了一身的鸡蛋和菜叶。
「主要是些皮外伤，头上有两处伤得明显，晕不晕？」
医生处理完伤口，仔细询问我的感受。
我哑着嗓子。
「晕，想吐！」
爸妈得知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妈妈看到我的第一眼，泪水就掉了下来。
我不顾自己身上脏，抱着她直哭。
爸爸气得在边上来回踱步。
「绝不和解，告到底！」
有了爸妈的守护，我安安心心地做检查，然后住院观察。
妈妈后怕。
「本来就要走，早知道直接不要来学校好了。」
「现在还吃这么大一个亏。哎呦，我都没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我把脸依在她手心轻轻蹭了几下，闭上眼。
再醒过来时，林川沉默地站在床尾。
妈妈脸色有些不愉，但也没说什么，把空间让给了我们。
林川一改往日的阳光模样，胡渣在脸上青了一圈，头发凌乱。
此时我带着些审视看向他。
我不知道，在这件事情里，他是否干净。
林川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打断他的话。
「你在为谁道歉？」
他一愣。
是了，伤害我的人，是周晓卉的妈妈。
林川又是在因为什么、为了谁，在向我道歉呢？
他低下头，隔了好一会，缓慢地说。
「周晓卉在外面，她说要亲自向你道歉。」
我直接拒绝。
「不接受。不想见。」
他眼底闪过一丝焦灼。
「这个事，我们都没想到。」
我冷静地说。
「是我没有想到。周晓卉向她爸妈指责我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病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周晓卉冲进来，一下跪在我床前。
「季灵云，求求你，饶了我妈妈吧！」
「她没读什么书，不懂道理。家里生意不好，天天亏本，她太急了才失去理智。」
「求求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高抬贵手好不好？」
她似乎尽孝心切，跪行着冲我走来。
林川伸手拉她。
「你起来说。」
周晓卉固执地看着我。
「不，季灵云不原谅我妈妈，我就不起来。」
林川焦急地看着我。
我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哦，那你就跪着吧！」
林川不赞成地说。
「你又何必呢？」
「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实在不行，我给你送几样礼物当赔礼好不好？」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门口传来声音。
「我倒不知道，这句话还可以用来逼迫受害者？」
「林川，你可真是好见解。」
07
林川脸色一白。
门口，我爸走了进来。
接着又走进来两个人。
林川嚅嗫着叫。
「爸，妈。」
林阿姨气红了眼，指着他直叹气。
「你是非道理不分，竟然亲疏远近也不分？」
「可……可真是让我失望！」
她直指问题的核心。
「这位周同学。你先是套着我儿子每天花自己的钱，给你们家做生意。」
「现在又说动你妈妈把灵云打成这样。」
「怎么？你现在还准备用道德绑架的法子，逼着灵云谅解你妈不成？」
我爸接话说道。
「那绝不可能！」
「这位周同学，请你马上离开。我们是一定要通过法律求得公正的。」
周晓卉跌坐在地上，一脸无助地看着林川。
林伯伯呵斥道。
「你给我过来。」
林川抿着嘴，再抬起头来，眼里尽是厌烦与讥讽。
「要不然呢？卡你们已经断了，下一步是准备把我赶出家门吗？」
他把周晓卉从地上扯起。
「她妈妈做错了事，她来求灵云，是她孝顺。」
「你们一个个这样逼迫她，可真让人，看不起。」
那一瞬间，我释然了。
我发现，我是可以接受他有些小坏的。
但我实在是，不能接受他蠢。
偏偏林川最近的表现出来的蠢，在这一刻突破天际！
果然，林阿姨骂道。
「你还看不起我们？」
「你拿着我赚的钱，被一个茶香四溢的小姑娘耍得两眼发黑。」
「我告诉你，林川。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是你！」
「你的同学、校友，学校外面开店的老板、摆摊的小贩，现在还包括我们！都看不起你这个认人不清，为虎作伥的蠢猪！」
林川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周晓卉慌乱地拦在中间。
「阿姨，你要骂就骂我吧，林川只是一片好心。」
林阿姨正眼都没瞧她一下，继续指着林川。
「什么牛鬼蛇神都往灵云病房带，你也不怕哪天丢了魂，被人当了垫脚石！」
08
我静静地靠在床头，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
林川护着周晓卉，两个人形成一个整体。
周晓卉这会不求我了，而是紧张地盯着面前几个大人，似乎随时都准备加入战斗。
我突然想着，这就是恋爱脑吧！
脑子里晃晃，除了水就只有那个异性身上弥漫出来的雾气。
水汽太多，在脑子里装不下，就从眼眶里散出来，从嘴巴里溢出来。
我开口。
「我要休息，你们走吧。」
周晓卉神情慌了，她转身朝向我。
「季灵云，我求求你了，绕了我妈吧！多少钱我都愿意赔的。」
林阿姨没好气地走过来。
「又打算让林川拿自己的钱，帮你赔给灵云？」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就不能自爱一点呢？」
林川捏着拳头，低声吼道。
「妈，行了！」
爸爸微不可及地摇了摇头。
林伯伯脸色铁青，侧身指向门口。
「出去！」
周晓卉还不肯走。
林川眉毛拧得紧紧地，看向我的眼神里，内疚逐渐淡去。
他牵起周晓卉的手，闷头往ťũ₌外走。
林阿姨看着他们的背景，气得在椅子上坐下，直抚胸口。
妈妈在门口和林川他们碰了个面对面。
林川脚步一顿，马上更快速地离开了。
看着病房里的情形，妈妈心里明白，不由地抱怨。
「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
床边的手机震动，我拿起来。
林川发了消息。
【爸妈他们都在，我先带周晓卉离开。】
【季灵云，我请你有点同情心。她妈妈做错了，该赔就赔，但真没必要把人逼得走投无路。】
我笑了。
在这一刻，我真正从心底把林川也删除了。
爸爸看我表情不对，带着疑问叫我的名字。
我把手机递给爸爸。
他看了后，一言不发地把手机屏幕转向林伯伯。
不多时，林川父母都离开了。
爸爸想了想。
「出院后，直接回家吧！」
妈妈不屑地说。
「林川怕是会废掉。那个女孩的妈，也就是几天拘留，一点赔偿。怎么被他说得像是我们要逼死那家人一样？」
我转着眼珠，幽然地说。
「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爸爸和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忍不住。
两个人毫无形象地笑成一团。
妈妈后怕地说。
「之前我还想着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过几个月又要一起去欧洲，说不定以后能凑成一对。」
「还好还好，林川我现在可看不上了。」
我撇嘴。
「你们想得真多。」
09
因为我伤的不重，周晓卉的妈妈最终只被拘留了 7 天，赔了几千块钱。
但同学告诉我，周晓卉家的店彻底开不下去了。
学校里有个传言——要是买了她家的饭又不爱吃，是要挨打的。
林川帮她辩解过几次，但回回被人奚落。
周晓卉更是天天以泪洗面，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成绩，现在滑到了垫底。
同学想不明白。
【林川怎么想的？他是不是有个什么病在身上？居然和周晓卉处出了一种万难之中相爱的氛围！】
不过这不是重点。
班上的同学知道我准备出国，提出周末大家聚一聚。
爸爸有些担心。
「我看那个小姑娘，不是个讲道理的，她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我安慰爸妈：「同学们说了，压根就没叫林川和周晓卉。」
爸爸妈妈听了这话，才放下心让我出门参加聚会。
虽然吃饭的时候，大家欢声笑语。
但到了唱歌的时候，离别的伤感还是随着歌起袭来。
班上的开心果谢辉拿着话筒说。
「季灵云，上高一时我还喜欢过你呢！只是没敢开口。」
大家尖叫着拿手机出来拍摄。
他说：「你现在要出国求学了，我祝你前途似锦！」
我大大方方地和他拥抱。
就在这时。
包厢门被人推开，大家听到声音看过去。
林川站在门口，他身后周晓卉的身影露出一角。
谢辉话筒忘了放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多尴尬！」
说实话，他要是不这么说，倒也没有太尴尬。
我扫视过去，有几个同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林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淡淡笑了笑，我拿起手机。
「去一下卫生间，你们先玩。」
要说看到他们，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确实不可能。
一个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家里有浓厚交情的，旧友。
一个是烦过我、骚扰过我、伤害过我的，不熟的同学。
如果可以选，我是真不想再见到他们。
可显然周晓卉不是这样想的。
从卫生间出来，我就看到她站在外面。
我无视她，洗完手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她却幽幽地问：「你以为你赢了吗？」
见我不回答，她又说。
「其实要不是你，林川都不会下决心跟我在一起。」
我从她身边经过，一字未发。
她扯住我衣服，一把将我拉到安全通道的门后。
「季灵云，你摆什么架子？」
10
她声音微微颤抖。
「你凭什么永远那么自以为是？」
「你不就是靠着爸妈有钱吗？」
我好奇地耸肩。
「我亲爸妈，我不靠，给你靠？」
不想跟她多纠缠，我伸手就要去拉防火门。
周晓卉挡在门口。
「都是因为你，现在我家店开不下去，我爸妈都怪我……」
我打断她的发挥。
「你家店开不下去，是因为厨艺不好还不卫生，没人去吃。」
「你爸妈怪你，是因为他们无能，而且不爱你。」
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同学三年，其实我跟她讲话的次数少得可怜。
我们本应该是那种，多年后讲起名字，要好生回忆一番才恍然大悟的普通同学关系。
可我没想到，周晓卉心里竟然对我有这么深的纠葛。
我好心提醒她。
「我跟你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花功夫动什么小心思，我们之间，压根就没有竞争关系。」
拉开门走出去，周晓卉跟在后面不依不饶。
「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林川吗？」
我停下脚步，带着深深的无奈。
「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和朋友。」
「周晓卉，你可以不要再把我当假想敌吗？」
「我特别希望你和林川能锁死，最好是一辈子！」
说完这些，我转身准备回包厢。
却看到身后站着四五个同学。
最前面的，就是林川。
我面不改色地笑。
「你们也来上洗手间？那我先回包厢了。」
大家望天望地，纷纷朝两旁散开。
就是不看我。
林川像是被冻住了似的，站在过道中间纹丝不动。
我侧身想从他身边经过。
他突然带着反问说。
「普通同学和朋友？」
我站住，想了想，补充道。
「当然不止这个。我们的父母本来就是朋友，我们算是……」
「世交？」
11
聚会的心情已经被破坏。
我回到包厢，和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开。
爸妈等到我安全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我想了想，提出来。
「我想早点出去，先玩几个月。」
妈妈马上问。
「是不是有人让你不开心了？」
我摇头，只说自己想换个环境。
爸爸什么都没说，让我放心。
没多久，手续办好了。
妈妈不放心，说过去陪我几个月。
我们从芬兰玩到意大利，留下合影无数。
再听到林川的消息，是妈妈告诉我的。
有天，她接了个电话，然后一脸拧巴地说。
「林川被他爸打断了腿！」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
妈妈有些见怪不怪。
「这孩子现在完全变了样，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他爸下了狠手。」
我连忙打开班级群，却发现群里静悄悄。
私发消息给谢辉，他告诉我，林川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学校了。
他说：「都说他爸妈也准备送他出国，我们还以为是和你一起呢！」
这事没了下文，很快也被我抛之脑后。
妈妈在我适应环境后就回了国。
我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重新交朋友，重新熟悉一切。
但还好。
我做的都不错。
说来也怪。
出国后，我每年回来两次。
可没有一次，见到过林川。
似乎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将我们隔得远远的。
偶尔同学见面时，也有人提起他。
我隐约知道他后来真的和周晓卉在一起了。
谢辉八卦地告诉我。
「周晓卉意外怀孕了！林川上次休学，就是被他爸打了。不过，经过这通打，他俩感情反倒更好了。」
我哑然。
ƭŭ̀¹再想记林川，记忆里那些面容，已经模糊。
后来，听说林川和周晓卉去了别的城市，号称要凭自己的双手，从头做起ṭú₇。
……
七年后，我终于决定回国定居。
此时我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丈夫跟我一样，是留子。
两家父母把婚礼一应事情都准备好了，我俩回来只需要现场露个脸。
就算完成了人生大事。
妈妈让我和同学在休息室聊天，门口交给丈夫。
谢辉带着女朋友来参加，见面就冲我使眼色。
我正狐疑地看着他，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让我一愣。
时隔多年，我终于再次见到林川了。
12
他孤身一人，微笑着看我。
谢辉朝他身后张望。
「周晓卉呢？她怎么没来？」
别的同学拍了谢辉一下，他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
林川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很漂亮！」
我客气地说：「谢谢。」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少年时那点懵懂的心动，早已成为不仔细搜索便回忆不起来Ťų₆的存在。
我看一眼时间。
「时间快到了，一会我带人来给你们认识，都给我杯下留情啊！」
谢辉喊着：「你还真是，现在就护上了。」
有女同学说：「那可是她亲老公，孩子的爸，不护着怎么行。」
林川站在一旁，我退后两步，示意他可以一起离开。
他却露出一脸深情动容的模样。
「季灵云，你出去后，为什么换了手机号？我都联系不上你。」
我拿出手机：「啊，号码忘了给你吗？那你记一下。」
我等着他的动作。
林川一动未动地站在那，好久后突然说。
「我一直是喜欢你的。」
我的头，瞬间就想自行炸开。
马上举起双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我不客气地说。
「林川，别！今天我结婚，大喜的日子，你别说些有的没的。」
「我们从小到大，可没有过什么超出友情以外的关系。你现在这样说，万一让我丈夫听到，会有误会的。」
他目无焦点地盯着地面：「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
我深吸一口气，手里拨通了妈妈的号码。
他带着些愁苦地笑道：「以前你劝我，能用钱解决的，用不着贴上太多精力。」
「我那时候还觉得你冷漠。可现在回想起来，只恨自己没有听你的。」
我背上细密地冒出汗来, 干笑着。
「也不会。你和周晓卉主要是缘分到了……」
林川深情地看着我：「不是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和她在一起。但因为她妈打你这件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反倒觉得她很不容易。」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指责我，她让我觉得自己像相孤勇者, 我迷失了自己。」
他惨淡一笑，还想抒情。
妈妈赶到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推着林川：「你爸刚才还在找你呢！我跟灵云再做点准备，先出去吧！」
关上门, 妈妈懊恼地问：「他怎么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倒不奇怪。
「本来就是熟人，我们还是同学，来也正常。」
「只是我看他这样……怎么像是过得很不如意？」
妈妈前后仔细打量着我身上的婚纱。
「跟他那个老婆, 闹离婚呢！」
我仔细戴好手套。
突然感觉已经想不起十几岁的时候，林川是什么模样了。
妈妈拍拍我的肩：「一会让伴娘们都过来，你安心。」
「林伯伯肯定不会让他闹出什么事来。」
13
婚礼非常顺利。
这种规模的热闹我已经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次竟然出奇地接受良好, 甚至有些陶醉。
丈夫给我套上戒指时，哭得冒了个小鼻涕泡。
我皱着眉毛, 飞快地给他揩掉，抢过戒指自己戴上，拿起话筒。
「今天好日子，大家吃好，喝好！」
哄堂大笑中, 祝福的喊声此起彼伏。
我的肚子成了挡箭牌。
每一桌敬酒时, 我都故意把肚子挺起。
「哎呀, 意思一下好了嘛ƭū₈！」
到了同学这桌，谢辉向我们敬酒，自己抬头就干。
他女朋友眼神刚瞟过去，就见他单膝跪下了。
「老婆, 人家怀孕五个月结婚，我们不能晚于这个时候，嫁给我吧！」
他女友尖叫：「你怎么在别人婚礼上抢风头？」
我从妈妈手里接过一束花递上去：「快答应他！我乐意被抢风头。」
有同学起身把椅子让给我, 嘴里还不忘念叨。
「亏了！应该是季灵云婚礼一场酒, 谢辉求婚再来一场酒的。硬亏一场！」
谢辉女友接下花束, 娇羞地点头。
谢辉站起来昂起头：「这一桌子人呢，你就一个个酒席混过去, 谁还会不请客怎么着？」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 脸上挂着客气浅笑的林川无人在意。
他和周晓卉的婚姻，一直没有办酒席。
有几个同学意识到这点, 彼此对一下眼神，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跳过话题。
爸爸妈妈一脸春风得意，在老朋友老同事面前，不遗余力地夸我给他们找的这个女婿, 有多优秀。
有个阿姨说：「灵云年底就生了吧？你们倒成了我们这群人里，最先抱孙的。」
林伯伯脸色微微难堪。
林川和周晓卉，去年生了一个女儿。
只是现在两人闹离婚，周晓卉带着女儿和他在分居中。
妈妈马上叉开话题。
我和丈夫牵着手。
这个哭包, 因为一直在擦眼泪，现在眼角都红了。
他哽咽着说：「我真的，幸福到……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笑着接话。
「太 TMD 幸福了！」
他看了我一眼。
「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