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綁定了杜鵑鳥系統,把她生的兒子丟給我養,我養得越好,她積分越高。
直到兒子十八歲,考上清華,她得了十八億獎金,而我得了一身病痛。
肝癌晚期,我在病床上苟延殘喘,苦苦隱瞞病情,不願兒子弄砸考試。
死前,白眼狼兒子卻抱著他親媽和我老公一臉欣喜若狂:「我就知道,這種毒婦才不是我親媽,我的媽媽就應該是天使。」
看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面,我含恨而終。
重活一世,我綁定代撫養系統。
山豬兒吃不了細糠,還是快樂教育它最香。
1
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輕撫小腹上的傷口,我長歎一聲。
還是來晚了。
和我綁定的系統說要給我看個東西,然後它直播了隔壁病房裡的場景。
病床上的妹妹面色蒼白,兩家人圍在她身邊噓寒問暖,包括我那愛妻如命的老公。
妹妹抱著一個嬰兒滿臉母愛,她不舍地將孩子交給老公:
「親愛的,寶寶就交給你了。」
系統說我的妹妹綁定了杜鵑鳥系統,她的系統任務是將孩子交給養母撫養,養母養得越好,她的積分越高,積分能兌換金錢和各種道具。
至此,我明白了一切。
上輩子,我懷胎七月,卻在家裡一個不慎滑倒提前發動,家裡恰巧沒人,我苦苦支撐,手腳並用地爬到臥室拿手機,鮮血塗了一地,終於在昏迷前撥打了急救電話。
在醫院醒來,肚子上多了一條傷疤,老公笑著祝賀我生了個七斤重的大胖兒子。
我不疑有他,甚至都沒有懷疑早產兒的體重問題。
這是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我從此再不能生育,我想當個好媽媽,好好培養他。
公公婆婆也勸我放下工作,好好在家教養孩子。
為了兒子,我辭去正在晉升期的工作,轉換成自由職業,方便看顧兒子,照顧公婆老公。
兒子很調皮,跟我小時候的性格很不一樣,我只能在教育上下苦功,壓著他學習,嚴母慈父,生生將這孩子扭轉過來,耗幹十八年的心血,供養出一個能上清華的大學生。
我得了一身勞碌病,肝癌晚期,我也不敢讓兒子知道,生怕耽誤他考試,直到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那一家三口笑盈盈地站在我的病床前。
妹妹憐憫地看著我,老公一臉嫌惡地遠離我。
特別是我嘔心瀝血培養出的兒子,竟然爆發出刻骨的恨意:「我從小到大沒有過過一天快樂日子,這一切都拜你這個毒婦所賜。」
他抱住我妹妹開心不已:「幸好,我的媽媽是天使,才不是這樣的毒婦!」
我死在兒子怨毒的眼神之下。
辛苦半生,一切都成了笑話。
2
直播還在繼續,我看見我媽問:「那個孩子呢?」
我婆婆撇撇嘴:「死了,晦氣東西,讓人扔了。那丫頭身體又不好,勸她別生還非要生,能怪誰,還不是怪她自己。」
我氣得雙眼充血,死死盯著婆婆醜惡的嘴臉。
她好像忘了,是誰日復一日地催生,又是誰,在我先兆流產猶豫打掉孩子時極力保胎。
而我死去的親生孩子,卻被她嫌棄晦氣,像丟一塊臭抹布一樣丟掉了!
我用了很久平復心情。
我撥打了一個電話,讓電話那頭的人幫我調查一些事情,同時讓他幫我保存一份骨灰。
系統適時提醒,杜鵑鳥系統發佈支線任務,孩子考上清華北大,就能獲得獎金十八億,如果不能,倒賠系統十八億,賠不起就抹殺,我的妹妹正在猶豫是否接受。
一想到上輩子妹妹志得意滿的眼神,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一定會接受。
而我,一定會讓她的夢想落空。
「系統,我想好了,代人撫養的名字,填江鎮。」
江鎮,是我老公的名字。
代人撫養系統,顧名思義,我説明老公撫養他和我妹妹的孩子,我每盡一次撫養之責,就能賺一萬塊,當然任何事情都有代價,系統給的一萬塊會從委託人身上抽取,委託人的一天壽命,價值一萬。
委託人我填了老公的名字,我每盡一次撫養之責,我就能賺一萬塊錢,同時老公會少一天壽命。
很好,不就是讓我養孩子嗎?我敢養,你們敢讓我養嗎?
一家三口,整整齊齊,一個都別想跑!
回到病房,我閉目養神。
老公抱著孩子進來,一臉欣慰地看著我:
「姍姍,你看,我們的孩子。」
我睜開眼,赤紅的雙眼把老公嚇一跳:
「老公,我剛做了個夢,夢見孩子沒了。」
「瞎說什麼呢,孩子不就在這兒呢嗎?七斤整,健康著呢!」
江鎮一驚,隨即惱羞成怒,他將剛生下的孩子抱到我跟前。
孩子安靜地睡著了,剛出生的孩子小臉都是紅紅的,皺巴巴的,難以想像,以後這孩子竟會長成那樣一個白眼狼。
「老公,我孩子不是早產兒嗎?怎麼會長到七斤。」
江鎮冷冷地看著我:
「你是不是得產後抑鬱了?整天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等會兒我再過來一趟。」
江鎮走了,我從他的背影中讀出了落荒而逃的味道。
江鎮一走,公公婆婆就進來了。
婆婆關切地看著我:
「孩子,你是不是對阿鎮有氣啊,你知道的,他工作那麼忙,一時顧不上你也很正常。
「哪家的媳婦不都是這麼過來的?萬幸你沒出事,ṭų⁼我們回家吧,啊,婆婆回家照顧你。」
看著婆婆善解人意的面容,很難將她跟剛才那個惡毒的面孔重合在一起。
我心裡冷笑。
回家照顧我?怕不是我回家照顧你們一大家子吧?
上輩子,我一直對偽善的婆婆信任不已,惡露還未排淨,刀口還在作疼,就跟著回了家。
結果家裡一堆外賣盒子,滿地垃圾,池子裡還有一池未洗的碗碟。
婆婆說她腰疼,又說幹活是女人的事情,我不得不拖著病體打掃,還要照顧整日哭號個不停的嬰兒。
老公在公司連軸轉不回家,公公乾脆約上釣友早出晚歸,每天只有孩子的哭號和婆婆的抱怨,日子像地獄一樣難熬,我幾次因睡眠不足想要輕生。
我因此虧了身體,得了血崩之症,久久不愈。
這就是所謂的照顧我?
我不應聲,打定主意,這個月子,我在醫院坐定了!
3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私家偵探告訴我,孩子的骨灰已經找到,我剛把尾款打過去,就發現自己沒錢了。
我哪兒也去不了,當醫院宣佈我可以出院時,我被江家帶走了。
不過,這次打開江家大門,倒是不見一片糟亂的場面。
「姐姐!」甜美的女聲傳來,是妹妹站在客廳,嬌俏地看著我。
「爸媽說你精神狀況不好,讓我來幫你照看孩子哦。」
我無動於衷地聽著顏歡歡的諷刺。
上輩子也是這樣,我帶了孩子大半年後,顏歡歡來了。
江鎮熱烈歡迎。
我以為他是愛屋及烏,以為他是見我太累,想找個人幫我。
沒想到,我的丈夫只是歡迎他的情人,並不為別的。
我說不用,顏歡歡並不能幫上忙,只會給我添亂。
江鎮卻以一種譴責的目光看向我:
「姍姍,歡歡是你妹妹,她是來幫你的,你不要這樣無理取鬧好不好?」
果然,顏歡歡只會換上各式各樣的白裙,像一隻純潔的小鳥,在家裡飛來飛去。
嘰嘰喳喳,活潑可愛,俘獲了江家一家的心。
有了顏歡歡做對照,不修邊幅,不善言辭,甚至眼下青黑,蓬頭垢面的我,就顯得那麼面目可憎。
那時,孩子喜歡白天睡覺,晚上鬧騰。
我看著兒子白裡透紅的可愛睡顏,他那麼可愛,我真的不忍心打擾。
所以晚上醒了只能我去哄。
晝夜顛倒疲憊不堪的日子持續大半年,不用人說我也知道我的樣子肯定一言難盡。
我只想睡覺。
可是顏歡歡一來,白天我就不能補覺了。
她銀鈴般的笑聲常常穿透臥室,我只能嘗試掰正孩子的睡眠習慣。
畢竟我真的受不住了。
見我把孩子搖醒,顏歡歡泫言欲泣:「姐姐,你就是看不慣我,也不能拿孩子出氣啊,孩子做錯了什麼,你竟然不讓人睡覺,你知道這是滿清酷刑嗎?」
江鎮橫眉冷對:「姍姍,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沒想到你這麼愛嫉妒,不容人,歡歡說得對,孩子是無辜的,你要撒氣就沖著我來!」
二人同仇敵愾,像是我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我看向公婆,特別是婆婆,她最疼我了,她說我是她親女兒,她一直有目睹我的付出。
可公婆的眼裡都是失望,婆婆說:「我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
可我做了什麼?我只是不讓孩子睡白覺而已。
在眾人譴責的眼光裡,我放下孩子:「老公,我只想晚上好好睡一覺,晚上孩子哭著要奶喝,就請你起來餵奶吧。」
江鎮也是孩子的父親,他怎麼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將照顧孩子的責任全權交給我呢?
孩子不哭不鬧的是可愛,大家全部圍上來稀罕,可哭鬧的時候,就只有我一個人去面對。
這並不公平。
沒想到我的話激怒了江鎮。
「姍姍,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在外面灰頭土臉地打拼,為的是什麼?
「就是為了你和孩子,你在家輕輕鬆松,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我呢?全家的重擔都在我肩上。
「我怕你辛苦,還特意叫了你妹妹來幫你,可你看看,你還是那麼不知足。」
妹妹小臉上滿是關心,體貼道:「姐夫,別生氣,姐姐只是帶孩子太累了。」
「姐姐,」她話鋒一轉,滿眼倔強地看向我,「就算姐姐不歡迎我,我還是要留在這裡幫忙,孩子是無辜的,請你不要衝他撒氣。」
我目光冷淡:「哦?幫忙?請問你是幫了什麼忙?
「你是給孩子喂過奶、換過紙尿褲、洗過澡、還是哄過睡?
「還是你給他清洗過衣服,換過床單,打掃過衛生?
「或者是你給他做過輔食,看過病,喂過藥?」
「我……我……」顏歡歡小臉一白,眼珠子亂轉,「我給外甥買玩具呀。」
「買玩具?」我差點被氣笑了。
給一個不到一歲大的孩子買盜版樂高,讓鋒利的樂高玩具割傷孩子嬌嫩的嘴角。
孩子嘴角出血,我首當其衝被指責。
「你這個當媽的是怎麼回事?」婆婆心疼地抱著孩子,眼睛都紅了,「我大孫子要是出什麼事,我一定跟你沒完!」
江鎮沖過來一把推開我:「你怎麼看孩子的?我兒子破相了怎麼辦?」
孩子受傷,我也難過,我一把揪住顏歡歡:「玩具是你買的,孩子也是你陪著在玩,你是捨不得買正版樂高嗎?孩子這麼小還是口欲期,就喜歡把玩具放嘴裡,這麼鋒利的玩具你也敢拿給他玩?」
顏歡歡紅著眼眶:「姐姐,我也是想給孩子帶點玩具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我是孩子的姨媽,我也心疼孩子。」
她眼神倔強:「玩具什麼的我並不懂,可我花了錢買玩具,請你尊重一下我的心意。」
眼眶含淚,她意有所指:「姐姐沒錢,應該都沒給孩子買過什麼玩具吧?為什麼還要指責我呢?」
江鎮眼含不屑:「她能有什麼錢,還不是得靠我。」
公婆也責怪我不懂事瞎胡鬧:「姍姍,你妹妹也是好心,別一副心胸狹窄上不得檯面的樣子。」
我氣笑了,陽陽所有吃的喝的玩的,哪樣不是我掏錢,他們只看到我在家帶孩子,以為我沒收入,可我一有空就兼職寫文案寫小說,比這個只會耍耍嘴皮子啃老,卻什麼都不幹的妹妹強上百倍。
上輩子我哪裡知道,顏歡歡靠著我養孩子給她掙的積分,瘋狂兌換金錢,她吃穿住行一概都是最好,我那時以為她是從爸媽那裡拿錢,一點都沒懷疑,畢竟爸媽從小就偏心妹妹。
可顏歡歡踩著我掙了這麼多錢,她給她兒子買的玩具竟然還是盜版,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呢?
這輩子,江鎮對著妹妹熱烈歡迎,我也笑著對顏歡歡說:「歡迎,歡迎。」
顏歡歡委屈指責的話還沒出口,就被我給堵了,她只好開玩笑似的問道:「姐姐,你不會不高興吧?」
「我特別高興,高興你能來幫我帶孩子。」
見我臉上毫無陰霾,顏歡歡只好訕訕閉嘴。
像前世那樣,顏歡歡並不幫我,只是像一隻花蝴蝶一樣,在江家三口中間左右逢源。
人漂亮又嘴甜,立馬哄得公婆樂呵呵的。
江鎮也寵溺地看著顏歡歡,眼裡情意綿綿。
我看得想吐,轉身就給孩子換了尿布。
這幾天,我變著法子搞錢。
換一次尿布,等於盡一次撫養之責,我的帳戶上立馬多了一萬,同時系統上顯示江鎮的壽命也少了一天。
我頓時神清氣爽,又給孩子喂了一口奶。
一頓奶是盡一次撫養之責,一口奶也是,只要寶寶抱著奶瓶「啊啊啊」地叫,就是渴望喝奶,我只要滿足他,就算一次盡責。
一頓奶可以被拆分成幾十口奶,尿片也是,濕了就換,濕了就換。
我時刻關注著寶寶的需求,他「啊」一下,我就知道是不舒服了,還是餓了。
連一向吝嗇於誇獎我的公婆,也不得不誇我心細如發,懂得照顧孩子。
我只笑笑不說話。
我的忙碌給了甜蜜二人組互動的時間和空間,他們的感情進展好像比上輩子更快,也更不加遮掩。
可能認為我全部精力都放在看孩子上,不會注意到他們吧。
三天下來,我盡了三百多次撫養之責,賺了三百多萬,江鎮的壽命直接減少九個多月。
我伸了個懶腰,無比滿足。
晚上,孩子的哭聲響起,我跟所有人一樣,裝聽不見。
這又不是我孩子,哭了就哭了。
帶孩子只是我的工作,晚上可不是我的工作時間。
我的無所為引起了江鎮的很大不滿:「顏姍姍,顏姍姍,你醒醒!」
我有著嬰兒般的睡眠,就是不醒。
「顏姍姍!」江鎮一把把我拎起來,不停地大力搖晃我。
我氣得青筋暴起,反手就是一巴掌,蒙著被子倒頭就睡。
「顏姍姍!」江鎮怒吼,但卻無可奈何,只能起身去哄孩子。
哄孩子這事兒,本身就是看誰更在乎,誰在乎誰去哄。
上輩子,總是我先心軟。
現在?
又不是我親兒子,我哄個屁。
嬰兒房裡傳來了女聲țṻ₎,看樣子,是顏歡歡也出現了。
顏歡歡明明也有起床氣,卻還要爬起來安慰江鎮,真是可歌可泣的一對璧人啊。
不用哄孩子,我睡得更香了。
第二天早上,江鎮頂著一對黑眼圈,雙眼無神。
我神清氣爽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呀!」
「顏姍姍!」他被我激怒,指著我鼻子罵,「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我今天還要上班,為什麼昨晚你不去哄孩子?」
「咦?昨晚孩子哭了?我沒聽到誒。嘻嘻,我睡得太沉了,沒有聽到呀。」我學著顏歡歡無辜的語氣和表情,我和我妹的身材長相有八分相似,這麼一做,肯定能把他膈應得要死。
果然,江鎮一臉便秘的表情,不想再看我一眼,沖出了盥洗室。
顏歡歡也頂著一對黑眼圈,蔫蔫地走了出來。
看見我,她立即委屈地指責起來:「姐姐,我知道你討厭我,但你也不能因為我而折磨江哥哥呀。」
婆婆也生氣了,她氣我不僅不帶孩子,還讓他寶貝兒子受累,耽誤他工作:「姍姍,你過分了,你明知江鎮今天要上班,還耽誤他工作。」
我氣笑了,合著不是他兒子耽誤他工作,反而是我耽誤他了。
「媽,我也要上班,你為什麼不體諒體諒我呢?」
婆婆一驚:「你上什麼班?你留在家裡看孩子就行了。」
看孩子?這一世,我一定不會待在家看孩子。
我的世界廣闊天地,我的工作大有可為。
我一句話就堵住了她的嘴:
「媽,奶粉錢不夠了。」
「怎麼可能不夠,你……」她突然想起來,她的寶貝大孫子因為對奶粉裡的多種物質過敏,不得不吃醫院的特製奶粉。
上輩子,錢是我掏的,江鎮一家都預設了我有存款,一點奶粉錢又算得了什麼?
他們好像忘了,特製奶粉一千三一小桶,普通人家怎麼吃得起啊?
婆婆沉默了,顏歡歡也沉默了,這筆錢她拿得出來,但她不想,她的輕奢生活才開了個頭,憑什麼要為了孩子放棄呢。
我摸著手腕上的鐲子,不由得輕笑出聲。
這鐲子是婆婆給我的。
婆婆也是朵奇葩,婚前她親切貼心,說我是她唯一認定的兒媳,她把我當親生女兒疼愛。
江鎮求婚那天,她和藹可親地叫我女兒,鄭重地從手腕上擼下鐲子。
「孩子,這是我們江家的傳家寶,從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從小爸媽就偏心妹妹,沒想到我還有機會再次感受這般毫無保留的愛。
說實話,當初會結婚,不僅是因為江鎮那張英俊瀟灑的臉。
更是因為婆婆,我才答應了江鎮的求婚。
後來,鐲子摔碎拿去補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東西是高壓注膠完成,俗稱 A 貨。
拿 A 貨當傳家寶,真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
我笑著拉過妹妹,將鐲子擼下來給她戴上:
「妹妹,這是我婆婆送我的傳家寶,我平時一直戴在身上,為了感謝你對這個家的貢獻,我現在送給你了,畢竟姐姐也沒有錢,只有這個鐲子,它對姐姐意義非凡,給你了。」
A 貨傳家寶,給你了。
孩子,也給你了。
說完,我直接拿著背包去上班,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要留在這個家裡幫忙嗎?
那就好好幫忙吧。
我提前結束產假,迅速投入到工作中。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收到了一份快遞。
快遞裡有兩個盒子,一個打開是閃閃發光的鑽戒,一個打開是一小撮骨灰。
我笑著流下淚來。
孩子的骨灰我拿到了,這枚鑽戒裡就壓縮了我孩子的一部分骨灰,我要戴上它,讓她也親眼見證,見證我一步步將害死她的壞人送入地獄!
不是想踩著我和孩子的骨灰步步高登嗎?來吧,來看看這輩子你們是否能如意吧。
我戴上鑽戒,擦乾眼淚,又立馬投入到工作中。
回到家,顏歡歡已經走了。
她說爸爸的心臟病又犯了,她要回家盡孝,不能幫我照看孩子了。
我以為顏歡歡至少會裝裝樣子,堅持個幾天,沒想到幾天她都不願意,立馬捲舖蓋走人。
婆婆憂愁地將孩子遞給我:「姍姍,不然你還是留在家帶孩子吧。」
畢竟顏歡歡一走,帶孩子的就得是她了。
她常說:「帶孩子就是女人的事兒,讓大老爺們兒帶孩子,像話嗎?」
這句話落在她頭上了,她也得受著。
孩子哭得小臉漲紅,怎麼哄都哄不住。
「姍姍,你看,孩子就要你哄,我怎麼哄都哄不好。」婆婆表情尷尬。
我看著懷裡仍舊哭鬧不止的孩子:「是嗎?」
這孩子從小就鬧騰,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肺活量好,喜歡哭。
成天像個小喇叭似的,讓一般人帶還真受不了。
我上輩子被吵得耳聾耳鳴,聽力下降,仍舊捨不得丟開。
現在嗎……
我將孩子重新放回婆婆懷裡:「媽,孩子太吵了,你想想辦法,我去給它兌點奶粉。」
顏歡歡一走,我的日子輕鬆許多,江鎮捨不得他媽受苦,還給她請了個育兒嫂。
日子一下子變得風平浪靜,五年時間一晃而過。
4
回到家,我聽見我媽和婆婆在瘋狂罵人。
「那家人也太狠了吧,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嗎?至於要告陽陽嗎?」
「姍姍,你可算回來了,你說,這孩子家打架而已,怎麼就非要鬧那麼大,他們是不是想訛咱們啊?」
「姍姍,你快去醫院處理一下吧,你這當媽的可要保護好陽陽啊。」
聽了幾句,我立馬想起來上輩子的事,這個時間節點,兒子跟幼稚園的同學起了衝突,把人打進了醫院。
我這個當媽的知道兒子闖禍,立馬拎著這小兔崽子上門道歉,又是賠錢又是賠笑,忙前忙後,這才消除了對方的怒火。
然而公婆爸媽心疼孩子,指責我為什麼不顧孩子自尊心,非要讓他上門道歉。
「男孩子自尊心強,你個當媽的都不知道照顧照顧,你把你兒子心氣兒毀了怎麼辦?」
我出錢出力又不討好,還要一天三頓地被家裡人數落。
現在麼,當然是擺爛了。
「當爹的呢?江鎮人呢?」
這幾年,我忙於工作,跟江鎮漸行漸遠,江鎮也不裝了,直接三天兩頭地不回家。
我打電話給江鎮,那傢伙隔了很久才接電話。
「喂。」他聲音低沉沙啞,我捕捉到電話那頭的一絲嬌笑。
那聲音很尖細,我只在一個身上聽到過這種聲音,是顏歡歡。
「喂,你兒子把同學打進醫院了,你不去處理一下嗎?」
他悶哼一聲,喘息一下:「你去處理不就行了嗎?」
看來兩個人不是很盡興,我直接打開免提,在公婆爸媽還有陽陽面前公放。
「陽陽也是你兒子,你怎麼就不去處理呢?」
「我,嗯,哼,你是媽媽,你去。我還忙,沒什麼要緊事我掛了。」
電話沒掛斷,那邊傳來了雙人運動的口號聲。
陽陽睜大了雙眼,一臉好奇地聽著爸爸和另一個阿姨一起喊口號。
我媽和婆婆一臉尷尬,公公露出了迷之微笑。
我爸則聽不下去了,他最熟悉小女兒的聲Ŧûⁿ音:
「造孽啊!」
5
反應過來的江鎮立馬掛了電話。
我只覺得可笑,江鎮要是知道他錯過了什麼,他會不會把腸子都悔青。
上輩子,我的責任心結了個善果,那家人後來成了江鎮的合作夥伴,他們投資了江鎮的技術,帶著他一起站在風口上起飛。
江鎮從此發跡,他開了公司,當了老闆,攢下上億身家。
加上妹妹的系統加持,二人頂峰相見,互相攜手,一時間成為圈中佳話。
誰都不知道江家還有個糟糠妻,被他們敲骨吸髓,吃幹抹淨了就丟到一邊。
杜鵑的兒子一長大,也一腳踹開養母,奔向親媽的懷抱。
我盡了最後的良心提醒了江鎮,這一世,我可不會費心費錢又費力,還給他人做嫁衣。
我裝作很苦惱的樣子:「爸爸、媽媽、公公、婆婆,你們也看到了,江鎮這個樣子,真的令我寒心。
「我想離婚。」
我裝作生無可戀的樣子,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迷茫。
根據開窗定理,中國人的性情總是折中的,調和的,我想開天窗,他們一定不允許,不過如果我說我想把房頂掀了,那麼他們一定會來調和,也就願意開窗了。
果然,我媽罵我:「亂說什麼呢!這婚能隨便離的嗎?還不是你一天天沒有個女人樣兒,心思全撲在工作上,但凡你多關心關心你老公,我想他也不會這樣的。」
我不聽這屁話,一臉漠然:「我要離婚!」
這下公婆和爹媽又來勸我,千萬不要想不開離婚,江鎮年富力強,我已經老了,再也不可能找比江鎮更好的了。
我耐著性子聽他們叨逼叨了一會兒,最後說:「我想一個人靜靜。」
最後,爹媽公婆散開,不敢打擾我,我則是拖上行李箱,又來了個說走就走的旅行。
6
我逃了這次的道歉會,但醫院那家人可不會就此放過江陽。
他們等不來道歉,怒火更甚,直接報警。
江鎮這才馬不停蹄地去了派出所。
江鎮這人,說話從來就直,這麼多年,仗著有幾分技術,眼高於頂,他在公司裡已經得罪了不少人。
果然,他一開口,就把所有人都氣了個仰倒。
「不就小孩子打架,至於嗎?你家小孩兒是不是太弱了啊,不像我家陽陽,看這胳膊腿兒,就知道壯實,是陽剛男子漢!」他摟著陽陽,父子倆俱是一副與有榮焉。
我住在賓館裡,看著系統發來的現場直播,笑得打鐵。
前世和江鎮以兄弟相稱的洪哥被氣紅了眼,他氣勢淩厲,指著江鎮的鼻子:「你再說一遍!」
前世,這位洪哥可一直覺得只有他兄弟才是真性情,是赤子之心。
現在怎麼就被赤子之言氣成這樣了呢?
江鎮不知死活,以為人在派出所,沒人敢動他。
反正這洪哥都不給他面子,鬧到報警,他憑什麼給他面子。
他輕蔑一笑:「我說,是你兒子太辣雞才會被打,你也是,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颶風電子的技術總監,你要是惹我,扒掉你一層皮,不是問題。」
哦謔!沒有我的阻攔,江鎮真就純純作死。
洪哥是誰?地頭小蛇一枚,他能受這氣?
接下來的劇情就很流暢了,洪哥怒髮衝冠,當場給江鎮開了瓢。
派出所一片兵荒馬亂。
洪哥一家在本地很有勢力,他因為尋釁滋事在派出所關了十五天,但江鎮卻被洪哥打得在醫院住了三個月。
不用多說,兩家結了死仇,昔日的貴人成了仇人,什麼貴人提攜,風口上起飛,一切的一切,都化作泡影。
7
江鎮被打,加上公婆勸他收斂,他還是老實了幾年。
我「想清楚」以後,也回歸正軌,繼續當我的工具人保姆。
我秉持快樂教育,力所能及地提供我能提供的,力求不得罪孩子,也不親近孩子。
有什麼事我直接給錢,給錢也是盡撫養之責,我給得不多也不少,剛剛好。
其餘時間,我一直撲在工作上,努力搞事業掙錢。
一晃江陽讀了初三,有一天,他帶著一個肚皮滾圓的女孩兒來到家裡。
這些年,江陽的成績是每況愈下,他天資聰穎,但很不喜歡讀書,小學的時候,他可以靠小聰明得高分,但到了初中,他的小聰明就不夠看了。
而家裡的長輩總是說:「男孩子後勁兒大,不怕,陽陽高中一定能發力。」
我笑笑,究竟是誰給他們的自信?
上輩子,要不是我揪著他學習,嚴標準,高要求,沒收手機平板,斷絕一切娛樂,就這孩子容易走偏的性子,他能學好?
我承認我的教育是出了一定問題,但家裡的爸媽公婆丈夫妹妹,無時無刻不在對我進行 pua,孩子一旦有了一點點退步,他們就要說,是我這個當媽的不盡心,不愛孩子,不為孩子好,想看他走岔路,想看他毀掉。
我的那一根神經一直緊繃著,每每聽到這種聲音,神經都會為之一顫,接著繃得更緊。
我已經盡全力不將我的不安和緊繃傳遞給兒子了,小幅度的升降我認為是正常的,只有大幅度的升降,我才會特別關注。
就像初三這次。
上輩子兒子成績驟降,我去學校,通過老師之口才瞭解到,這孩子早戀了。
我當然是棒打鴛鴦,學生時代的戀愛,有幾個能修成正果的,特別是還影響學習。
沒想到兒子表面上不說,但從那時起他就已經恨上我了。
死前他念叨著這些年他對我的恨意,一樁樁一件件,大事小事,全部都被他說了出來。
包括他戛然而止的初戀。
原來,那時候他這麼恨我啊。
「媽媽,我……我想和小慧結婚。」江陽笑得甜蜜。
我看向他身邊的女孩,穿著 oversize 的棒球外套,畫著煙熏妝的樣子,活脫脫小太妹打扮。
聞言,小太妹嬌羞一笑,把臉埋在兒子懷裡扭捏。
「哦,行啊,你把你女朋友的爸媽叫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我點點頭。
「不行!你們在幹什麼!」顏歡歡有些抓狂,她沖上來,一把拍掉小太妹的爪子,把江陽拉到她身邊。
「顏姍姍,我真是看錯你了,你就是這麼教育孩子的?」她一身名牌高定,全是系統積分換的,她化著精緻的妝容,趾高氣昂地看著我稍顯寒酸的打扮。
我挑挑眉,意識到我倆的立場竟然反轉了。
上輩子,我是那個棒打鴛鴦的,她才是那個在一邊假惺惺安慰江陽的人。
她一邊安慰江陽,一邊暗戳戳指責我不是好媽媽,把兒子弄得這麼難受。
她還用系統積分換的錢帶著兒子旅遊散心,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做足了好人派頭。
相比之下,我就成了惡人,一個自己婚姻不好,就見不得孩子好的惡毒媽媽。
我故作驚訝:「哦?我記得你高二的時候不也跟一個混混打得火熱嗎?這有啥,要不是爸媽攔著,你早就結婚了,哪能拖到現在呀。
「再說了,我也是為了孩子好呀,我這輩子不求孩子大富大貴,成龍成鳳,我只求孩子健康快樂、一生順遂。你對我的教育理念有什麼不滿嗎?」
江陽聽得感動不已,他沖過來抱住我:「媽媽,媽媽,你真好,嗚嗚嗚,我愛你,媽媽!」
我內心巨震,我上輩子耗幹一生的精血心神,也聽不到這孩子說一句感謝,一句愛語。
沒想到這輩子竟然聽到了,還是以這種簡單的方式。
震驚過後就覺得好笑,如今他說什麼愛不愛的,我也早已經不在乎了。
顏歡歡氣得腦袋冒煙:「你真惡毒,你是想看陽陽初中結婚,直接輟學嗎?他還是個孩子,怎麼能結婚?他還什麼都不懂呢!他知道個什麼!」
「啊!」顏歡歡被人從身後推倒。
小太妹咆哮:「不准你說我男人!他什麼都懂,要你管!」
江陽甜蜜地看了一眼霸氣護夫的女友,白淨的面皮微紅。
好小子,竟然是戀愛腦啊。
我無力吐槽。
不過江陽的初戀必然會戛然而止,因為除了我,全家反對江陽早戀。
很正常,上輩子他們不跳出來是因為有我在前面,他們不用做惡人,現在他們不得不出手了。
江鎮直接揍得江陽哭爹喊娘,他恨恨地看著他爹,還時不時向我求饒,我只能表示愛莫能助。
小太妹紅著眼睛,也被家人拉走,一對苦命鴛鴦就這樣被活生生拆散。
不過事情並沒有就此完結。
江鎮轉身,冷冷地看向顏歡歡:「你高二的時候還跟過混混?」
江鎮家教嚴格,最看不起地痞流氓。
誰知純潔無暇的初戀,竟跟最看不起的混混有一段過去。
顏歡歡臉色發白:「我不是,我沒有,都是顏姍姍這個婊子亂說!」
江鎮扇了她一巴掌:「她嫁給我之後,盡心盡力給我帶孩子,就算再累,工作也沒放下,她是婊子,那你是什麼?你是豬狗不如的畜牲嗎?」
挨了一巴掌的顏歡歡難以置信地看著江鎮,她的眼睛噙著淚,眼中有驚訝、迷茫、難過、酸楚:「你……你從來不會打我的,你竟然因為這個賤人,打我!」
我知道江鎮突然發難是因為什麼,我這些年復原了顏歡歡的聊天記錄,想知道她什麼時候跟江鎮搞到一起的。
出人意料的是,她高三就跟江鎮在一起了。
8
顏歡歡高三的時候轉到江鎮所在的高中,她清純靚麗會打扮,是江鎮的白月光初戀。
她害羞地說他是她的初戀。
她也是他的初戀,所以他格外珍惜這個女孩兒,發誓會一輩子對她好。
不過兩人高考之後就各奔東西,直到研究生畢業,快要工作時,她才又出現在江鎮身邊。
面對初戀糾纏,江鎮自然難以抵擋。
那個時候江鎮常常心不在焉,和我說話,說著說著就會無意識看向漆黑的手機屏,像是在等待某個人突然的來電。
我以為他在為找工作而煩惱,在為拿下 offer 而煩惱。
誰知道,他只是在等我妹妹打來電話。
不過江鎮眼裡的浪漫愛情故事,在我這裡又有不同的版本。
顏歡歡高二和校外一個混混搞上了,還被拍了不雅照,迅速在網上傳播。
學校裡也傳得沸沸揚揚,我一聽,主角竟是我自己?
原來是顏歡歡把髒水潑到了我身上,反正我跟她身材長相什麼的各方面有八分相似,拿我頂包,自然再好不過。
可我哪是受氣包,我直接報警,要求員警徹查造謠者,恢復我的名譽。
我還偷偷登錄顏歡歡的聊天帳號,將裡面二人甩鍋的密謀列印出來,張貼得到處都是。
這下真相大白,顏歡歡潑髒水不成還被反噬,只能灰溜溜退學,轉去了另一個學校。
只是沒想到,去了另外的學校,她搖身一變,又成了別人眼裡的女神白月光。
9
顏歡歡看著我,一臉怨懟:「都怪你,你嘴怎麼這麼賤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才真是給你外甥做了個好榜樣啊。」
顏歡歡氣得想上前來打我,卻被江鎮和江陽擋住了。
「不准你欺負我老婆(媽媽)!」
這魔幻的世界。
我麻木地看著兩方人馬拉扯,實在覺得無趣,轉身走了。
從今天起,江鎮就變了。
他原先三天兩頭地不著家,現在只要一下班,就往家裡跑。
他小心翼翼地沖我獻殷勤,像是要彌補這麼多年來忽視我所造成的委屈。
我Ṭŭ̀⁹現在有家不能回,只好天天申請加班。
沒想到,加著加著,我的老闆覺得我潛力非凡,問我要不要調任另一個城市分公司的副總。
當然了!我當然願意!
沒想到,我竟然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升了職。
回到家,我在餐桌上說了這事兒,遭到全家反對,除了江陽。
「升了副總,媽媽的零花錢能不能也給我漲一漲啊?」
「當然。」
「那我支持媽媽!」
「不行!你走了,我,陽陽該怎麼辦?你不照顧孩子了嗎?」江鎮一臉受傷。
我眯著眼睛看他,還把他看羞澀了,我幾欲作嘔。
真不知道江鎮這副樣子究竟是想噁心誰。
顏歡歡就算打過胎,但自從她生下江陽後,她使壞的對象從來都是我,對江鎮,還真沒什麼話說。
杜鵑鳥系統的事兒他知道,踩著我爆出的金幣,他也有份。
就因為顏歡歡在他心裡「不再純潔」,他就收了這深情,轉頭來找我了?
呸!那這深情可真夠廉價的。
「陽陽長這麼大了,他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至於你——」
我心想,大哥,你知道你還剩幾天活頭了嗎?
這些年,我沒多照顧孩子,也沒少照顧孩子,陸陸續續算下來,已經掙了一億四千多萬了,換算成時間,就是整整四十年。
江鎮已經四十歲,扣除四十年,他還能活幾年?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我也害怕江鎮突然噶我面前,影響我食欲。
「為了你好,我還是離開這裡一段時間比較好。」我饒有深意地說道。
然而江鎮以為我是心灰意冷,想要遠走他鄉。
他更愧疚了。
因為找不到我,他乾脆發瘋般地折磨顏歡歡: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
10
我無意欣賞這出鬧劇,直接拎著行李箱,飛往另一個城市工作。
我每週會給江陽打一千塊錢,系統判定我盡了一次撫養之責,帳戶就會多出一萬。
這筆買賣很划算,所以我每週都這樣做。
有一天,江陽給我打電話。
「媽媽,我沒錢了。」
「我不是前天剛給你打過嗎?」我溫聲道,語氣中並沒有任何不耐。
「媽媽,給我打錢嘛,我知道你有錢,打錢,打錢,打錢。」
江陽經常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找我要錢,我一般都會滿足,只是辛苦江鎮,又少了一天陽壽。
我時常感慨,這孩子就是來克江鎮的,明知他老Ṱű₆爹沒幾天活頭了,還能變著花樣地送他爹早日投胎。
我給江陽打了一千,沒過一會兒,江陽又發來短信。
【媽媽,不夠。】
我挑挑眉,讓系統查看一下顏歡歡那邊的情況。
沒想到顏歡歡已經回了江家,正在和江鎮一起,壓著江陽學習。
此時正是高一的暑假,江陽被關在屋子裡,哪兒也不能去,只能學習。
我看見他躺在床上,正拿著一款老年機,用撥號聯網的方式艱難地參加澳門網賭。
就尼瑪離譜。
也是,這孩子頂風作案的本領那是相當高強,上輩子我跟他諜中諜中諜,最終是我道高一丈,沒收了他全部的電子用品,讓他不得不乖乖學習。
現在,就顏歡歡那三腳貓伎倆,能管得住江陽?
看來顏歡歡是急了,她答應了系統的支線任務,要是完不成,就得賠十八億,賠不了,就得賠命,她能不著急嗎?
可惜顏歡歡不瞭解她兒子,這孩子,要是沒用對方法,你越逼他,他越逆反。
上輩子,江陽的學習習慣我從小好好培養,包括藝術薰陶、人文經濟,我的權威難以撼動,只要他不誤入歧途,小小的逆反我很快鎮壓,加上孩子腦子也聰明,下了苦功的情況下,清華北大不是難事。
這輩子,江陽完全是野蠻生長,習慣差,沒人管,周圍的人從來都是哄著他,沒人敢逼他做什麼事。
上次他爸打他那頓,我仍記得那狼崽子恨恨的眼神,他已經恨上他爸了。
一個半路來的姨媽,一個討厭的爸爸,這兩人組合,能發揮出怎樣的威力?
果然,屁都不是。
11
我接到員警打來的電話,說是江陽聚眾賭博,因涉及金額過大,直接被押送到派出所。
因為隔得太遠,我是鞭長莫及。
系統給我直播,我看見江鎮摟著顏歡歡單薄的身體輕聲細語地哄著。
我驚訝,這兩人是虐戀情深結束,直接開啟了 he 結局嗎?
Ţū́₌江陽要在派出所關十五天。
他晚上偷偷翻牆出去賭博,剛好撞見查賭的員警,直接被逮了回來。
江鎮一臉恨鐵不成鋼,沖上去就給了江陽兩巴掌:
「你……你怎麼就成這樣了啊!」
江陽斜睨著他,眼神閃過怨毒:「你出軌我都沒告訴我媽呢,你又算什麼東西!」
江鎮大駭:「你……你說什麼!你個不孝子!」
顏歡歡滿眼淚光,她不斷搖頭:「陽陽,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江陽看著顏歡歡,眼睛裡迸發出仇恨的火焰:「都是你,都怪你!是你把我媽媽趕走了!你個綠茶婊,你個小賤貨!你滾!你滾啊!」
「住口!」江鎮又甩了江陽一巴掌。
「你打我?」江陽一臉難以置信,「你為了一個外人打我?你賤不賤呐!」
他猛地一推,將他皮酥骨脆的老爹一把推倒在地。
「哎喲!」江鎮一倒,就再起不能。
顏歡歡淚眼婆娑,她淒婉地哭訴:「你怎麼能這樣對你爸爸?他畢竟是你爸爸啊!」
「住口,這裡沒有你一個賤貨插嘴的餘地。」
「小陽,你不能這麼對她,她……她是你……」
她是你媽媽啊!
顏歡歡一把捂住江鎮的嘴,目光哀戚:「江哥哥,別說了。」
我越看越不對勁,這江鎮的反應,跟平時的狀態大有出入,顏歡歡也不對勁。
這兩人親密無間的樣țũ̂⁻子,不像是幾個月前偷情小夫妻的樣子,反倒像是上輩子多年淫浸上流圈子練就的抓馬夫妻檔啊。
那個時候,這兩人炒得有聲有色的,什麼世紀佳緣,人間佳話,是圈子裡有名的恩愛夫妻。
恐怕他們自己都信了。
誰能想到,這兩人背後,其實連證都沒扯呢?
江陽作勢欲嘔,再也不看這兩人。
昔日的佳話夫妻檔只能先行撤離,他們手牽手,目光中蘊含無限傷感和悲哀,一起回家。
前陣子,江鎮每天都會打幾個騷擾電話,現在也不打了。
所以,我猜想江鎮和顏歡歡他們可能也已經重生了。
12
不過無所謂,我早已離開,這輩子沒有我這麼個人獻祭,我倒要看看江鎮他們是否能重續上輩子的輝煌。
通過系統的直播,我看見江鎮辭職,在顏歡歡的支持下開了一家公司。
不過他們重生得太晚了,特別是電子行業,一年一個風口,江鎮開的公司也就勉強度日。
事業上起不來,江鎮和顏歡歡就把精力集中在十八億上,他們瘋了似地督促江陽學習。
江陽學得頭昏眼花,可荒廢了十六年的學習,哪能那麼快補上?
他邊學邊罵人,情緒也越學越暴躁。
直到有一天,他打了江鎮一頓,逃出江家,離家出走了。
江陽一逃,他們也知道這樣做實在太過火了,不能這麼逼孩子。
於是他們不再逼江陽學習,日子又恢復到平靜無波的狀態。
看著顏歡歡泰然自若的神情,我有點好奇,她難道有什麼後手嗎?
不過我沒什麼工夫看戲。
這些年,我沒有放棄工作,更沒有放棄掙錢,我將掙來的一共一億七千萬全部投入助學基金,每年我都會親自挑選幾十個優秀的好苗子資助,我希望這些優秀的孩子們能夠得到繼續求學的機會,他們有能力有毅力,只是欠缺一點機會。
而我,我來給他們創造機會。
這一億七千萬,大部分還是江鎮賣命掙來的呢,實在要感謝他。
高考的時間一晃便到了。
高考前,我讓系統打開直播。
顏歡歡將一個形狀古怪的小東西神神秘秘地塞給江陽:
「陽陽,這是姨媽給你求來的好東西。」
「這是做什麼?」江陽冷冷地看著顏歡歡,冰冷的目光刺痛了她的心。
顏歡歡眼眶泛紅,不過她還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陽陽,你一定要帶著,這是保佑你考試考好的東西。」
代撫養系統告訴我顏歡歡前不久花了一筆巨額積分,可能是兌換了什麼道具。
我眉頭微皺,難道這就是顏歡歡花費積分兌換的道具嗎?
江陽若有所思,收下了道具。
原來如此,這可能是某種作弊道具,只要江陽用了,清華、北大就完全不用愁。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顏歡歡終究還是得到了那十八億,我心裡有些不滿。
然而沒幾天,一起震驚全國的作弊案被頂上了熱搜。
「監控器完全無法查出的作弊!竟是它!」
我點開熱搜,一張圖片映入眼簾,正是顏歡歡那天給江陽的小玩意兒。
什麼情況?江陽被人舉報了嗎?
我一看熱搜內容,上面說是一位元江姓考生自己舉報了自己。
這是什麼操作?
13
「這是可以接入人腦,讀取腦電波的黑科技!
「現有的科學技術完全無法達到!
「竟僅被拿來作弊!
「暴殄天物!」
連續四個感嘆號,充分表明作者的痛心疾首。
江陽的做法令我吃驚。
江陽為什麼要這麼做?難不成他浪子回頭,痛改前非了?
我揉了揉眉心。
再說江陽這麼做,顏歡歡知道嗎?
14
顏歡歡被捕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麵包店買麵包。
早上我習慣開車上班,半路上買個剛出爐的新鮮麵包吃。
我正要走出店門,突然手上的鑽戒泛起了幽幽藍光。
我一驚,這是我拿骨灰壓制的鑽戒。
它從來不會自行發光,只會在有光源的前提下熠熠生輝。
我四下張望,沒發現任何藍色光源,倒是看見了一個在我車邊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顏歡歡?
她要幹什麼?
我眯著眼,仔細觀察,發現她的懷裡寒光一閃而過。
是刀!
我立馬從麵包店的後門跑了出去,一邊讓系統注意顏歡歡的位置,一邊給員警打電話。
我注意到手上鑽戒藍光閃爍,隨即漸漸熄滅。
我忍不住落淚:
「是你嗎?寶寶?」
是不是你,保護了媽媽?
員警很快制住了顏歡歡,他們發現,顏歡歡攜帶的匕首鋒利無匹,是用不知名合金鍛造而成,上面還塗抹了劇毒藥物,沾誰誰死。
幸好我報警時說明嫌疑人身上帶有兇器,提醒員警小心。
他們用了泰瑟槍,這才沒有人員傷亡。
我內心後怕不已,要不是戒指,我恐怕會無知無覺地走到車旁,再被抹了劇毒的合金匕首捅穿身體。
我親吻戒指:「謝謝你,寶貝。」
我拿著鑽戒端詳,發現它已經失了光澤,黯淡無光的樣子,就像一塊塑膠。
15
顏歡歡殺人未遂,被判了五年。
但我知道,她馬上就會死了,她賠不起十八億,她只想拿我墊背。
對這種陰暗的蛀蟲,我已經不想再給她半分視線。
16
我去警察局撈了江陽。
看見我,他目光複雜。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他說從小時候起,媽媽氣質優雅,溫柔又有涵養,他很喜歡那樣的媽媽。
他又說他年少時,媽媽知性又有耐心,反復叮囑他要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孩子,他知道她是為他好,他很喜歡那樣的媽媽。
他還說他長大後,媽媽有力量有肚量,准他予取予求,同學們羡慕他,他很喜歡那樣的媽媽。
「媽媽,」他迷茫地看著我,「為什麼,這麼好的你,不是我媽媽。」
最後幾個字,小聲得幾不可聞。
我就差翻個白眼了。
這死小子還記得我讓他遵紀守法啊,我對他就這麼一個要求。
結果他還是三天兩頭進局子,浪費社會資源,枉費我一片țů₀心意。
既然他知道了,那我也不裝了。
我沉痛地告訴他:「是的,你媽是顏歡歡,不是我。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是她告訴你的嗎?
「她是你媽媽,你為什麼要舉報你媽呢?
「這麼多年,她也是看著你長大,就算不是你媽,你也狠得下心,去舉報她?」
我的連連追問讓江陽的臉上閃過慌亂,他深吸口氣:「媽媽,你才是我的媽媽,我早就已經痛改前非了,我知道作弊不好,所以,所以才大義滅親的。」
是嗎?
提到大義滅親時,我沒有忽視掉江陽眼裡一閃而逝的怨恨。
很熟悉的眼神,一如上輩子臨死前他這樣看我,一如江鎮暴打他,他也這樣看江鎮。
我還有什麼不懂?
寧願犧牲掉自己的前途,也要報復討厭的人。
即便這人是他親媽。
心黑透了,腦子也不要了。
沒救了。
我提著包,漠然離去。
17
兩年前,江鎮被兒子暴打完,身體也不復從前。
從那時起,他成了醫院的常客。
他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身體,突然就垮了。
系統告訴我,江鎮的壽命還有三天。
我去了一趟醫院。
我還有一個驚喜要給他。
「你……你來了?」江鎮看見我,表現得很是激動。
我見他滿頭華髮,雖然臉還是中年人的樣子,但我知道, 他的內裡早已腐朽,只剩表面的空殼罷了。
我坐在他身邊,聽他哭訴年少的放浪, 顏歡歡的勾引,他的後悔。
我無動於衷。
見我沒有反應,他長歎一聲:「對不起, 其實我有一個秘密, 在我訴說這個秘密之前,姍姍, 你能先原諒我嗎?」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我也不想浪費時間,我直接從袋子裡掏出兩張親子鑒定。
這兩張親子鑒定,一張是他跟江陽的,一張是一個叫張奇的男人和江陽的。
這個人不是別人, 是從高二起, 就和顏歡歡糾纏不休的小混混,他就叫張奇。
江鎮雙手顫抖地拿起這兩張親子鑒定。
我好心開口:「需要我幫你念念嗎?
「不支援江鎮為江陽的生物學父親。
「支援張奇為江陽的生物學父親。」
江鎮面色古怪,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鑒定結果。
看了一會兒, 他發瘋似的撕了鑒定:「啊!啊!顏歡歡!賤人, 你個賤人!」
他的嘴裡發出吭哧吭哧的喘氣聲, 我起身離開,不帶絲毫留戀地走出病房。
關門的瞬間, 只聽見「滴」的一聲,系統告訴我,江鎮死了。
18
坐在醫院走廊的角落裡。
我悄聲問系統:「你知道杜鵑鳥嗎?」
我沒有在意系統的回答, 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杜鵑鳥啊, 是一種寄生型的鳥,這種鳥專門在別人的窩裡下蛋,它們把別人的蛋推下鳥巢,活活摔死,自己的蛋則會留在窩裡,由其他的鳥類撫養長大。
「你說, 我是杜鵑盯上的對象, 江鎮又何嘗不是呢?
「都是替他人做嫁衣罷了。
「雙倍積分, 我不信顏歡歡不心動。」
我早就懷疑過, 江陽可能並非江鎮親生,去查了一下,果然如此。
可江鎮從來沒有懷疑過, 他只信他自己。
他暗中偷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笑,他什麼都不懷疑。
江陽那邊沒有繼續讀書, 他高考結束,就早早進入社會打工去了。
不知他會不會後悔,以前沒有好好讀書。
不過, 這些都跟我無關了, 江陽十八歲,系統自動脫離,我仍在這滾滾紅塵歷練, 我有太多的事想做,有太多的人想幫,我會好好度過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