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留守喵

回老家过年，我误打误撞进了个群。
群名叫「宠物托梦办事处」。
说是五个金币能换一次托梦机会。
狸花大王丧彪：【猫攒够了五个金币，猫要托梦！】
【请转告妈，猫不知道什么是过年，猫只知道好久没看见妈了，猫想妈了。】
我本以为这只是个恶作剧。
结果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被我留守在家的狸花猫，掉着小珍珠和我说：
【妈，怎么打猎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猎不到也没关系，猫可以少吃一点，妈回家陪猫。】
1
回到老家的第二天，我妈给我推了个相亲群。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我加入了群聊。
进去一看，群名叫「宠物托梦办事处」。
我寻思着，可能是群里的单身朋友们都养了宠物，又天天幻想着自己能脱单，才取了这么别致的名字。
群主看见新人进来，立刻艾特我：【本群可自由聊天。如果想要托梦，请先支付五个金币。】
群里的小伙伴们热火朝天地聊着。
大橘大利：【家猫们，我爸换了款新猫砂，沾 jiojio 怎么办？】
邪恶银渐层：【你去蹭他的枕头啊。】
三花小仙女：【放进他水杯里洗洗呗。】
接着，三花小仙女突然转移了换题：【丧彪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狸花大王丧彪：【猫怀疑，妈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丧彪的头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田园狸花猫。
这猫和我家养的那只有点像，但我家没素质比它软萌多了。
群友们是单身入魔了，都开始 cos 宠物了？
我没有出声，聚精会神地默默窥屏。
黑猫会算数：【彪哥，你怎么知道你妈有别的猫了？】
狸花大王丧彪：【妈给猫留了很多饭和水，然后就不回家了。】
【妈是不是不要猫了？】
【她是不是嫌猫旧了，想换个新猫？】
群里安静了一会，天才边牧犬突然发话：【据我所知，你妈应该不是不要你了。】
【她是回家过年，才把你一只猫丢在家里。你忍一忍，过段时间她就会回来找你。】
丧彪消化了一会，突然给群主转了五个喵喵币。
【猫攒够了五个金币，猫要托梦！】
2
群里突然炸开了锅。
奶牛是警长：【五个金币！彪哥，你出手好阔绰啊。】
彪哥小弟喵：【哥怎么攒五个的？我攒了这么久只攒了一个。】
群主飞快收下五个金币，问丧彪：【猫有什么需求吗？】
狸花大王丧彪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请帮猫转告妈，猫不知道什么是过年，猫只知道好久没看见妈了，猫想妈了。】
我脸上洋溢的笑容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我在上海工作，坐高铁回福州过年，没能带没素质一起回家。
不知道没素质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念我？
我关闭了群聊，点开了手机监控，想看看没素质的动态。
监控画面里，没素质霸占着我的床，枕着我的枕头呼呼大睡。
我尝试着对着监控喊了一声「没素质」。
它头也没抬，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默默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我就知道，这个逆子一心只想着吃喝，哪里会想我呢？
3
没素质是我捡的流浪猫。
准确来说，是它自己送上门的。
当时朋友养了一只银渐层，让我帮忙喂养几天。
一次，银渐层挂在我身上和我一起丢垃圾时，遇到一只流浪的狸花猫。
我给狸花猫喂了点吃的，还摸了摸它。
狸花猫很别扭地歪着脑袋，勉勉强强地让我摸。
结果那只银渐层吃醋了，对着狸花猫叫了起来，听着是骂得挺脏的。
狸花猫也不认输，两只猫就吵了起来。
我生怕它们打起来，立刻带着银渐层回了家。
结果一个礼拜后，我下班回家，看见窗户破了一个大洞，银渐层受伤躺在地上。
调了监控，我才知道，原来狸花猫顺着水管爬了十楼，把纱窗挠开进屋揍猫。
我只好把银渐层送进医院，治好后还给朋友。
那天回家时，狸花猫蹲在我家门口。
它跟着我回家，发现银渐层不在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住了下来。
大抵是在我家有的吃有的喝，又不用受冻，它过得还挺享受。
我觉得，没素质是个眼里只有罐罐猫条的猫。
结果当天晚上，我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素质掉着小珍珠，灰扑扑的肉垫按住我的脸蛋：
【妈，怎么打猎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猫没有电话，不能联系打猎的妈。】
【猫只能睡觉，期待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妈。】
【妈的枕头香，妈的床铺香，猫喜欢妈的味道。】
【妈实在猎不到就算了，不用硬猎。猫吃得很少很少，大不了猫不吃了，把饭省下来给妈吃。】
【猫想妈了，妈回家陪猫。】
梦里，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没素质，试探着喊：「丧彪？」
没素质抬起爪子，疑惑地问我：【妈怎么知道猫的名字？】
「砰」的一声，手机掉到地上，把我惊醒。
我脑海中灵光乍现，迅速点开宠物托梦群。
这么晚了，群里的夜猫子还在聊天。
狸花大王丧彪：【家猫们，好奇怪啊，猫刚托梦看见妈了。】
【妈居然知道猫叫丧彪！】
我愣愣地看着群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群里这些，居然是活生生的宠物。
丧彪大王，是我的猫。
4
我在群里和没素质认亲了。
狸花大王丧彪：【家猫们，看清楚了，这是猫的人。】
【骄傲.jpg】
我的存在让群主非常震惊。
群主在震惊过后，不仅没有把我提出群聊，反而问我：
【人，你愿意兼职当个客服吗？】
【可以给你报酬，一次一个金币！】
反正过年放假也没事做，在没素质的怂恿下，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我才刚上岗，就有一只起司猫找上了我。
【人，猫有问题。】
这只起司猫看着特别眼熟，我早上遛弯时好像见过它。
「请您具体描述一下遇见的问题呢。」
它「唰唰唰」给我发来好几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刚刚出浴，腰间随意地系了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水。
那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落入性感的锁骨与胸膛，淌过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再没入浴巾深处。
【这是猫的人，他得绝症了。】
起司猫很着急，和我描述它主人的病症。
【太阳晒屁股了，人还在睡觉，也不铲屎。】
【猫戳一下，人才动一下。】
【猫给人买了玩具蟑螂，想给人玩，人都不玩。】
说到这里，起司猫快要哭了：【人是不是病了？人是不是要死了？】
我愣了一下，不解地问起司猫：「小猫为什么要给人买玩具蟑螂啊？」
它很激动地回答我：【因为人喜欢！】
【有一次人很困，都快睡着了，一看见蟑螂立刻起来扑过去玩。】
【人喜欢蟑螂，猫就买玩具蟑螂给人玩。】
我觉得好笑：「人是在打蟑螂，不是玩蟑螂。」
起司猫不能理解，过了好久又问我：【那人这是生什么病了？】
「人是得了放假综合症。一放假，人就不想起床，只想躲在被窝里面玩手机。」
「小猫放心，等人上班上学之后，这个病就会自动痊愈。」
起司猫回味了一会：「猫第一次养人，没有经验，现在猫知道怎么养了。」
「猫要给你好评！」
起司猫给了我一个五星好评后，下一秒我的账户自动到账一枚金币。
没素质知道我赚了一枚金币，特别激动地跑来找我。
【妈好厉害，一下子就有金币了。】
【猫每次想攒一枚金币，都要花上好长时间。】
我问没素质：「那你之前是怎么攒的？」
没素质想了想，认真回答我：【猫遇见妈之前，曾被坏人抓到一辆车上。】
【车里有很多很多的猫。不知道车要开到哪去，大家都很恐慌害怕。】
【猫就和奶牛警长一起冲到外面，将同伴们围起来，保护它们。】
【后来车子被拦下来，猫得救了，还得了一枚金币。】
我一直以为没素质只是小区里一只普通的流浪猫，没想到它居然还经历过猫车事件。
那么多猫被关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不知道挺在最前面的没素质心里有没有害怕。
我突然好心疼它，好想抱抱它。
「我们丧彪大王真棒啊。」
「那其他金币是怎么获得的呢？」
【猫的朋友受伤了，猫很英勇，给它献了 40ml 的血，获得一枚金币。】
【白猫被同伴欺负，饿得快晕过去了。猫到池塘里捕了一只肥鱼，送给它吃，获得一枚金币。】
【隔壁三花生了好多小猫。虽然不是猫的孩子，但猫帮它看孩子、奶孩子，获得一枚金币。】
【还有，猫跟了妈后，很守猫德，给摸给撸陪睡觉，还能随意剪指甲，额外奖励一枚金币。】
【总之，猫攒金币很不容易的。】
「既然金币攒得这么艰难，猫为什么还要给妈托梦？现在金币都清零了。」
没素质想了想，回复我：【因为猫想妈了，妈比五个金币重要。】
【一百个金币都比不上妈。】
如果没素质这个时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把头埋进它的身体里狠狠地 rua 它一顿。
但现在，我只能对着监控想念它毛茸茸的身子。
我告诉它：「没素质，妈也想你。」
那边，没素质很久很久没有回我消息。
在我催促过后，它才磨磨蹭蹭地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妈，猫有个忙，想让妈帮一下。】
5
没素质居然有忙喊我帮？
我来了兴趣：「说吧，要帮什么忙？」
它又在那头沉默了一会，才支支吾吾地问我：【妈赚的金币，能不能送给猫？】
【一个金币，可以换猫一个月的寿命。】
【猫本来没有想活得很久，觉得潇潇洒洒活个七八年也就够了。】
【但现在猫有了妈，猫想陪妈久一点，再久一点。】
【猫舍不得离开妈。】
天杀的，杀我别用小猫刀！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向它保证：「妈的金币都是没素质的！」
「妈要努力赚金币，让没素质永远陪着妈！」
我还在想怎么赚金币的时候，有动物接连给我发了一大堆消息。
正是给我打了好评的那只起司猫。
【救命救命！】
【猫的人出事了！】
【猫的人要死了，你快去救救他！】
我正准备问问它具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门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撞门声。
大晚上的，谁这么没有素质？
我一脸不悦地开了门，可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在搞恶作剧吗？
我刚要关门，手机又响了。
【人，是猫来了！】
【人往下看，猫在下面。】
脚边传来一声小小的猫叫。
我低头一看，小起司就蹲在我的脚边，叼着我的裤腿往外走。
【人速速跟猫回家。】
【帮猫救人，猫会再给好评。】
我被金币的诱惑冲昏了头，蹑手蹑脚地关了门，跟着起司猫一路狂奔。
到门口时，我气喘吁吁地拿出手机，问起司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起司猫：【猫的人溺水了！】
好端端的，在自己家里也能溺水？
我持怀疑态度，可起司猫的着急又不像是假的。
我不敢贸然喊救护车，只得先进去看个究竟。
门被关得严严实实，我试探地敲了敲，好半天都没有人来开。
【猫没骗人，人真的快死了。】
起司猫双手合十，朝我作揖：【猫有办法进去，人跟着猫走。】
起司猫带着我走到一扇窗子前。
一楼的窗户用纱网封住，但纱网的质量可能不大好，正中间被挠出一个很大的洞。
起司猫从洞里钻了进去，里面是客厅。
在它的呼喊下，在金币的召唤下，我咬了咬牙，也从窗子爬了进去。
起司猫一路飙到卫生间：【人在里面！进去好久都没有出来。】
【里面有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一股血腥味。】
【猫扒拉门，人不开门，也不理猫。】
起司猫描述完，踮起脚拍打着卫生间的门。
里面果然没人应答。
看这情状，我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它的主人，该不会是轻生了吧？
想到这里，我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力拧下门把手，冲了进去。
里面水汽氤氲，白雾迷蒙。
有人正懒懒地躺在浴缸里，左手拎着个红酒杯，浴缸边上还放着半熟的牛排和洗好的车厘子。
听见破门声，他回过头，与闯进来的我四目相对。
然后不着寸缕的他爆发出了一声惊叫。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人家不过是吃个牛排泡个澡，我居然以为他是溺水自杀。
而且我今天出门太过着急，随便扯了一件黑色连帽外套就出去，整个人都乱糟糟。
我看着他惊恐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一个采花大盗。
「那个，」我拎起起司猫，讪讪问他：「如果我说是它喊我来的，你相信吗？」
6
我费了很大精力，才暂时抑制住了江昀报警的冲动。
「所以，你能和奶茶对话？」
奶茶是小起司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却见他狐疑地看着我：「倒也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这真不是借口，不信你看这个。」我将起司猫之前发他出浴的照片给他看：「这还是你家猫发给我的。」
「你你你……」
江昀看看我，又看看奶茶，喉结滚了一滚。
可能是气温太高，他的脸如同熟透的柿子，连耳根都泛起红晕。
在他下逐客令之前，我先灰溜溜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我只听见他在背后问我：「就算真是它发了，但你为什么要保存在手机相册里啊？」
我无言以对，只能抓紧时间跑回家去。
这次的经历太过坎坷，幸好起司猫说到做到，又给了我一个五星好评，让我攒了一枚金币。
第二天醒来，我强行将这段糟糕的记忆自动清除。
托梦群里，宠物们一大早就在聊天。
布偶玻璃胃：【家猫们，不好了！猫在人的手机里，查到了好几条猫咖消费记录。】
【难怪人前几天给猫吃新口味猫条，原来是外面的猫吃剩的。】
【明明开了地暖，猫的心为什么凉凉的。】
【猫的脸颊也凉凉的，猫正在哭。】
大橘大利：【人坏，之前喂猫的人也好久没有来看猫了。」
流浪的胖虎：【猫要振作起来，自己挣饭饭。】
布偶玻璃胃：【可是，猫能养活自己吗？】
流浪的胖虎：【当然能！猫可以去送喵通快递，但是送快递一定要小心。】
【猫有一次送快递的时候睡着了，起来一看，天都塌了。】
【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布偶玻璃胃：【咋回事啊？】
流浪的胖虎：【猫的蛋被偷了！足足两个蛋，全被偷了。】
大橘大利：【太可怕了，猫还是继续当饿了喵骑手吧。】
狸花大王丧彪：【猫知道，市面上有人专门偷猫蛋。】
【还要剪一刀猫的耳朵。】
布偶玻璃胃：【惊恐捂脸.jpg】
我穿衣服的手微微一顿。
没素质不知道，我今天正准备绑架村口那只流浪的橘猫，让医生嘎掉它的蛋。
我在村口等小流浪，没等到它，反而等到了江昀。
我以为江昀要和我算昨天的账，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他却朝我笑了笑：「奶茶和我比划了一个晚上，我相信你能和宠物沟通了。」
「我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生怕我不答应，他连忙道：「我可以付费，只要你肯点头。」
「是小起司出什么问题了吗？」我问江昀。
他摇了摇头：「不是奶茶，是一只流浪的橘猫。」
江昀告诉我，他的表弟一直在投喂一只流浪的橘猫。
表弟给他取名叫「大利」。
大利本来很不亲人，在表弟的不懈努力之下，大利逐渐对他翻出了肚皮。
后来表弟车祸离开，他的双胞胎哥哥为了完成弟弟的遗愿，穿上弟弟的衣服，来接大利回家。
大利远远看见，立刻飞奔而来，可是走到跟前之后，又一步一步往回退。
明明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大利不亲近他，不肯跟他回家。
「最近大利看着很不开心，怨念极重，像是人把它抛弃了。」
「你能帮忙解释一下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试探着问：「我们想要收养它，让它过个好年，你能不能再帮忙做一下思想工作？」
这只大利，好像就是群里那个「大橘大利」。
我没有要报酬，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情。
打开手机，我拉了个小窗口和大橘大利私聊。
大橘大利：【猫不喜欢人，人别找猫聊天。】
我问它：「猫为什么不喜欢人呀？」
「人喂了猫，猫喜欢上了人。可人突然不理猫，猫找不到人，猫生气。」
我将双胞胎弟弟的照片发给它：「猫找的是这个人吗？」
大橘大利：【是！他是骗子，他突然不要猫了！】
我尽量用猫能听懂的语言，将双胞胎兄弟的事情告诉了他。
大橘大利听完之后，突然就不说话了。
整整一天，它都没有回我。
最爱唠嗑的它，没在群里说过一句话。
哪怕是面对三花小仙女的邀约，它也没有冒泡。
第二天半夜，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大橘大利：【猫消失了一天，猫不会说，猫其实偷偷哭了。】
【猫宁可是被人抛弃，这样人至少能好好活着。】
【那天，猫看见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找猫，猫以为是他。】
【可猫跑到跟前，发现不是他的味道。】
【猫跑着过去，是因为像他。猫退着走，是因为那只是像他。】
我告诉大利：「在你常去的那棵榕树下，我给你放了个罐罐，是丧彪最喜欢的口味，你可以试试看。」
「他们家人想收养你，你想被收养吗？」
大利又消失了一会，看样子是去吃罐罐了。
【好吃！不愧是彪哥严选。】
【猫在当饿了喵骑手，不要人也能养活自己。】
【而且猫一向自由散漫惯了，天大地大，到处都是猫的窝。】
我本以为江家收养大利无望，可它接下来的话又让我打起了精神。
【一直喂猫的那个人，曾经送了猫一个毛毡球。】
【猫很喜欢那个球球，上面有他的味道。】
【现在猫玩了很久，味道已经散了。】
【可他的家里还有他的味道，他的哥哥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猫想他了，可以看看他的哥哥。】
【所以，猫愿意让人高攀猫一次。】
我连忙给江昀发消息，顺便和大利确认：「你真的愿意被人收养吗？」
大利勉为其难地给我回了个「嗯」。
江家将大利抱了回去，还买了很多大利喜欢的那款罐罐。
大利在罐罐丛中发了一张自拍：【猫改行啦！】
【猫不做喵骑手了，改去饲养人了！】
【工作轻松，待遇翻倍，非常不错！】
布偶玻璃胃：【说好的不依赖人呢？】
流浪的胖虎：【说好的自力更生呢？】
狸花大王丧彪：【大拇指.jpg】
也是这天，托梦群里突然来了一只萨摩耶。
这只萨摩耶的头像看着灰扑扑、脏兮兮的。
群里的小伙伴们和它打招呼，它却一个劲儿地喊：「好朋狗们，快帮帮狗！」
「狗生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么没天理的事情。」
在小伙伴们的追问下，他抽抽嗒嗒地说出了实情。
萨摩生性不爱耶：【爸爸带我去宠物店洗澡，忘记和店员说我是一只灰色的耶耶。】
【店员已经来来回回把我洗了三遍，整整三遍！】
三花小仙女：【洗澡是一种酷刑，一遍猫都受不了，何况三遍！】
柯基地盘高：【每次洗澡，我都感觉要溺水了。好可怕呀。】
萨摩生性不爱耶：【店员看我还是灰的，觉得没洗干净，还说我发霉了。】
【完蛋了，她要洗第四遍了。】
【有没有哪个好心猫狗能救救耶耶？】
狸花大王丧彪：【别的猫狗可能不行，但猫的妈可以救你。】
没素质给它推了我的联系方式：【看见这个头像没？这是猫的妈。】
【你去找妈，妈能帮你。】
萨摩耶从善如流，立刻跑来加我。
【好心人，帮帮耶耶。】
【耶耶不能洗四遍，耶耶快要怀疑狗生了。】
与此同时，我姐也给我发来了一堆消息。
「妹，起床没？赶紧来姐的宠物店帮忙。」
「有个顾客送了一只萨摩耶，实在脏得不得了。」
「我洗了整整三遍，这狗还是灰扑扑的。」
「是不是我的手法不行？我洗得快要怀疑人生了。」
我连饭都来不及吃，火速赶往我姐的宠物店。
8
店里，狗和人都快自闭了。
「你说它本来就是灰色的？」
不等我回答，萨摩耶就对着她一边嗷嗷叫唤，一边疯狂点头。
终于，它免遭第四次洗澡，被送进了宠物烘干机。
萨摩生性不爱耶：【本汪要精疲力尽了。】
我看见它生无可恋地躺在烘干机里，嘴巴紧紧抿着，露不出半点笑容。
主人来接它时，它疯狂地往主人怀里拱，委屈得直哼哼。
萨摩生性不爱耶：【爸爸来了，我要和爸爸告状！】
它「汪汪汪」了好久，主人一边将它抱走，一边耐心地哄它：
「谁说你发霉了？我们耶耶才没有发霉。」
「灰色的耶耶才是最好看的耶耶！」
萨摩耶终于止住了哼哼唧唧，开心地咧着嘴笑了。
但没多久，手机里响起了一声嘹亮的狗叫。
萨摩生性不爱耶：【爸爸说，灰耶耶是最好看的耶耶。】
长腿德牧：【附议，我就喜欢灰耶耶。】
卷毛小比熊：【附议+1。】
小鸡毛是金毛：【附议+2。】
萨摩生性不爱耶：【可我刚刚翻了爸爸的收藏夹，里面居然全都是白色的萨摩耶！】
【截图.jpg】
长腿德牧：【有第二只的联系方式吗？】
卷毛小比熊：【我喜欢第一只！】
小鸡毛是金毛：【第三只给我也行。】
萨摩生性不爱耶：【所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是吗？所以爱会转移的是吗？】
【你们三十九度的肉垫怎么能打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你们猜我为什么不笑？】
狸花大王丧彪：【因为你生性不爱笑。】
它接完这话，宠物托梦办事处显示：萨摩生性不爱耶已退出群聊。
而我的账户又多了一枚金币。
这天刚好是除夕。
吃过年夜饭后，我点开了监控。
监控画面里，没素质一直蹲在家门口翘首以盼。
我打开聊天窗口：「别看啦，妈还要过几天才回去。」
狸花大王丧彪秒回：【猫知道，但猫忍不住。】
【妈是去过春节了吗？】
「对呀。你怎么知道春节的？」
【猫在群里聊天，看见它们都这么说。】
【它们还说，春节是个团圆的节日。真的吗？】
「对，妈妈就是回老家和外公外婆团聚。」
【可是为什么一到春节，妈就要和猫分开呢？】
【猫不理解，猫一点也不喜欢春节。】
【妈现在在做什么？】
我躺在沙发上：「妈正在一边看春晚，一边和猫聊天。」
【咦，妈今天不上班吗？】
「春节放假，妈不用上班。」
「妈也不用做饭，外公外婆做好了饭会喊妈。」
「妈还可以睡到自然醒。」
【猫知道妈不喜欢上班，是为了给猫买罐罐才去上班。】
【春节不上班，那春节是好节。】
【虽然猫不在妈身边，但妈开心，猫也开心。】
【猫不讨厌春节了。】
窗外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竹燃放之声，我赶紧问没素质：「会害怕吗？」
【猫不害怕，猫可是狸花大王。】
可监控里，它分明躲进了我给它准备的猫窝。
【妈，蛇年大吉。】
【妈有猫，蛇年会是一个好年。】
等烟花燃尽之后，它又跑进了我的房间，将脸埋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我看了一下账户，我已经为它攒了四枚金币啦。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我跟着爸妈去亲戚朋友家拜年。
晚上去叔叔家时，发现堂姐又养了一只猫。
是一只金渐层。
堂姐指着被抓得稀巴烂的沙发，幽幽地叹了口气：「养了一个多月，碰都碰不得，脾气还是这么臭。」
她又抱着原住民缅因猫：「自从小金来了后，大缅举止怪异，总会莫名其妙地跑到墙角，背对着我，发出奇怪的声音，也不知道它在做什么。」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你有啥法子解决吗？」
这得先和这两只猫沟通沟通才行。
可我一靠近金渐层，它就很凶地朝我哈气，完全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我只好抱着尝试的态度，拿出手机摇人。
「喂，江昀，方便让你表弟把大利带出来一下吗？」
十五分钟后，江昀带着大利出现在了堂姐家门口。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绯红：「我表弟没空，我帮你送过来了。」
大橘大利：【听他胡扯。本来大伯要送猫来，可他非要抢着这活。】
我眨了眨眼睛，指着大利：「可是大利说，是你非要送他过来的。」
江昀愣了一瞬，有些局促地瞪了大利一眼，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打算喊大利帮忙做什么呀？」
我指着那只凶巴巴的金渐层：「我和它沟通不了，让大利帮我翻译翻译。」
我蹲下来看着金渐层，金渐层也瞪着我，一副邪恶鸡蛋糕的嘴脸。
它张开嘴，对着我骂骂咧咧，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它在说什么？」
大利的表情有些古怪，过了一会才给我翻译：
【小小的老子脾气爆。】
【惹我的人都别想好。】
【一口把你的头咬掉。】
【我看谁还敢和我叫！】
9
大利帮我沟通了好久，那只金渐层始终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
看大利实在辛苦，我将它抱过来挠下巴。
大利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连绵不绝的呼噜声。
金渐层看直了眼。
大橘大利：【猫问它想不想被挠下巴，它说不想。】
【但猫的直觉告诉猫，它很想被撸。人可以试试看。】
在大利的怂恿下，我把金渐层抱过来强行撸。
金渐层骂得又凶又难听，大利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好在我根本听不懂。
金渐层：【别碰小老子！】
【人，拿开你的脏手，莫挨老子！】
【老子不喜欢！】
嘴上在骂，但身体完全不抗拒，甚至舒服得眯起眼睛。
骂声渐渐小了下去。
可能是太过舒服，它居然打起了呼噜。
呼噜声一响，它自己都吓了一跳，对着我怒目而视，骂得更加难听。
但也只是骂，我稍微放缓速度，它还会蹭蹭我，示意我快一点。
我把金渐层扔进了堂姐怀里：「这只猫天生比较欠。」
「看似爱骂人，其实胆子小，喜欢被挠下巴。」
「你只管捂住它的嘴，对它强制爱。」
堂姐点了点头，又担心地看向缅因：「那大缅呢？」
相比起来，缅因就好交流多了。
大利把它拉进了群里，它礼貌地和我问好。
乖咪咪缅因：【人，过年好。】
「猫为什么最近老是躲起来，背对着人发出奇怪的声音？猫是在做什么呢？」
乖咪咪缅因：【猫在学习哈气。】
「啊？」
【猫从小不会哈气。小金来了家里后，猫才知道还有哈气这么回事。】
【简直是酷毙了！】
【猫最近在墙角偷偷练习哈气。】
「那为什么要躲在墙角呢？」
【因为猫不敢哈猫，也不敢哈人，只敢偷偷哈墙角。】
我将缅因的秘密告诉堂姐，堂姐听了之后哭笑不得。
「我这两只猫也蛮有意思，一个犟，一个蠢。」
走之前，我看见她给缅因开了一个罐罐，又抱着金渐层强制爱。
我顺走了她一根猫条，作为对大利的报酬。
江昀把大利装进猫包里：「下次如果还有需求，随时喊大利帮忙。」
「喊奶茶也行，它和你也熟。」
大橘大利：【靠猫来讨女人欢心，真是个窝囊废！】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昀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摸了摸大利的头：「大利说你是个窝囊废。」
「下次想见我，不用通过猫。」
11
这天，宠物群特别奇怪。
群里来了一只新朋猫，但它的头像却是灰色的。
来福：【泥嚎，我要托梦。】
它支付了五个金币。
群主：【托梦要八个金币哦。】
来福：【猫听狗说，五个金币就可以了啊。】
群主：【过年涨价啦，得十个。】
来福：【可是猫没有那么多金币，猫扫了 38 个猫猫厕所，只攒够了五个金币。】
【能不能给猫便宜一点？】
群主：【那猫等一等，别急着托梦。等正月过后，就恢复成五个金币了。】
来福：【猫等不了了。求求打个折行不行？】
群主却很固执：【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必须十个。】
来福似乎很沮丧。
它的头像没有色彩，就像是下线了一样。
没素质悄悄和我说，来福是一只去了喵星的猫。
离开人间的猫猫狗狗，头像都没有颜色。
狸花大王丧彪：【你很着急吗？】
来福：【对。猫做了梦，梦见猫的人抱着小小的盒子哭。猫在盒子里，人在盒子外，人好难过，猫好心疼。】
黑猫会算数：【你去喵星多久了？】
来福：【九百三十二个小时六分五十三秒。】
布偶玻璃胃：【那你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啊。等过了正月，你就能托梦了。】
来福：【可明天是人的生日，猫想给人一个惊喜。】
来福在群里分享了它和主人之间的故事。
来福曾是一只流浪猫。
幼小的它在零下十二度的天气里，窝在水坑中，安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它得了猫瘟，还感染了皮肤病。
是妈妈将浑身冰凉的它送进了医院。
当时它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连医生都觉得没必要救。
在妈妈的再三恳求之下，医生才为它办理了入院手续。
妈妈给它买毛茸茸的垫子，喂它羊乳，一口口哄着它吃饭，把它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可后来，它误食了东西，肾衰竭而离开。
当时妈妈哭得很凶很凶。
它梦见自己离开之后, 妈妈一直过得不好, 连过年都愁眉不展。
于是它拼命扫猫猫厕所，想在妈妈生日的时候给她托梦，让她放心。
狸花大王丧彪：【那你想和妈妈说什么呢？】
来福：【猫想告诉人，猫在喵星吃得好喝得好, 人不用担心。】
【猫也很想人。猫打听过了，用金币可以设置投胎要求。】
【猫会努力扫厕所挣钱, 到时候买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皮肤，这样人一眼就能认出猫了。】
【人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不要再为猫哭了。】
【猫和人, 会以另一种方式重逢的。】
群里的动物都很感性, 纷纷安慰起来福。
没素质没有讲话。
它突然跑来和我私聊：【妈，猫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12
没素质问我, 能不能把之前攒的五个金币都送给来福。
「妈肯定都听猫的, 但猫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和没素质确认：「一个金币等于一个月的寿命, 你要转手送猫吗？」
没素质坚定地告诉我：【要。】
【金币还能再攒。妈会帮猫攒金币, 猫也会自己攒金币，争取多陪妈几年。】
【可来福很着急，它现在就很需要金币。】
【它是好猫，猫不想好猫难过。】
我夸他：「我们丧彪大王, 也是一只好猫, 顶顶讲义气。」
它依然蹲在门口，一边翘首以盼等着我, 一边与我说：【猫其实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
【猫以后如果也去了喵星，妈一定会哭哭，一定会想念猫……】
我忍不住打断了它：「别说了……」
【妈听猫说完。】
【猫也会想妈，会为了给妈托梦疯狂打扫猫猫厕所, 可猫也怕攒不够金币，不能托梦让妈安心。】
【猫希望，到时候也能有猫猫狗狗能挺身而出，帮猫一把, 让猫与妈再见一面。】
【所以，妈把金币给来福吧。】
我将金币交给来福时，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它的欣喜。
明明是给了金币, 可我心里也感觉很欢喜。
我的狸花大王, 正直勇敢又有担当，最最最有素质了。
监控里, 过年留守的它正乖乖蹲在门口。
「妈得晚上才到。」
【猫知道。】
正午的太阳明媚, 它说：【猫就在门口等着，这样能第一时间迎接妈。】
「不困吗？先去睡个觉。」
【那猫就在门口睡觉, 妈回来了喊猫。】
家里没装地暖, 地板很冰。
它也不回窝里, 就蜷缩在门口的鞋柜上睡，小肚皮一鼓一鼓。
下了地铁，我几乎是冲回家的。
「全世界最有素质的狸花大王, 妈回来了！」
开门的那一瞬间，它早已做好了迎接我的准备。
纵身一跳，将我扑了个满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