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第一美人,一入宫便封了贵妃。
一时间风头正盛,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只不过是皇帝与皇后之间赌气的玩意儿。
说白了,我不过是个皇后的替身。
见我圣宠愈浓,坐不住的皇后有意敲打我。
当她召我入她宫时,嘲讽我的替身身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以为我不懂规矩,会慌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笑意盈盈的问她:「把我推下马车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还会回来,我的阿姐?」
这次慌张的人换成她了。
她不知道,我回来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凤位,而是龙椅。
1
皇上与皇后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就连后宫也如同虚设。
三月前,帝后吵架,皇帝一怒之下大开选秀。
于是便选了我进来。
没入宫前,我是富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的南山王之女。
选秀时,皇帝意外发现世间竟有与皇后九分像的人更是惊喜。
谁不知道帝后情深。
但我是个例外,身份和容貌的加持,我一入宫就被封了贵妃。
那晚皇帝高兴的搂着我,他说:「杳杳,你和她们不一样。」
我笑弯眉眼,嗔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久。
2
没人比我更了解皇帝。
他的青梅竹马本就是我,他所以的喜好我通通知道。
为了接近他,我刻意成为他最喜欢的模样。
于是入宫三月,皇帝独宠我一人。
哦,也不得不只宠我一人。
皇后和他吵架了,能来的也只有我这儿未央宫。
但这让与皇帝吵架的皇后坐不住了。
皇后特意召我去凤仪宫里。
她想敲打我。
从小便是这样,若是有什么我的东西被她看上了,她就要想方设法的得到。
对,我与皇后,是亲生的双生姐妹。
正是因为我与她九分像,又独得皇帝恩宠,这让她更加着急。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皇后的贴身大宫女素珍站在我面前。
说着请我过去,素珍脸上却是毫不客气。
我笑了笑,点头应下。
到了凤仪宫门口,素珍转身拦住了我。
她说:「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还需要点时间梳洗,一会再召您进内殿。」
我行了个礼,意示我知道了。
接着素珍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我与婢女青萝站着门口等待。
青萝有些不满,她在我耳边嘀咕道:「娘娘,皇后如此给我们下脸子,我们为何还要在这里等着。」
我摇摇头,皇后无非是想让我恃宠而骄之下一怒走开。
我太熟悉她了,她的每一步我都明白是何意。
于是我宽慰青萝说:「今天让小厨房家一道火腿炖肘子,你也有份。」
青萝听完立刻眉开眼笑。
我暗暗摇了摇头,还是孩子般的心性,一顿饭就能收买了她,这在深宫里可不好走。
于是我和青萝在凤仪宫内殿门口站了约有半个时辰,素珍才姗姗来迟打开了门。
初春的季节,站了许久有些微冷。
我裹紧了身上的长袄,跺了跺脚,紧紧看着门里的方向。
「贵妃娘娘里面请。」素珍做了个手势,脸上却十分不屑。
我跟着素珍往里面走。
凤仪宫里装饰的繁华,角落里的铜炉上面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皇后身穿明黄色的长裙,裙边上用金色的丝线绣出一只凤凰,发髻上插着金凤钗与烧蓝点翠。
处处都显示出她的身份高贵。
我坐在皇后下首的位置。
她看到我时,明显先愣了一下,接着又有些紧张。
哦,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面前,任谁也会感到紧张吧。
「妹妹今年几岁了?生辰几何?」皇后笑意盈盈的问我,实际上无非是试探我是否是她那短命的妹妹。
于是我回答说:「回娘娘的话,妾身下月就满十七了,妾身生辰在三月,阿爹说,妾身出生于江南偏远小镇里的一个古寺,恰好悠悠钟声传来,故给妾身取名晚杳,有杳杳钟声晚之意。」
我的本名当然是叫蔓茵啦,我亲爱的姐姐,我在心里暗暗想到。
不知道这些年她顶着我的名字,过的可还好吗。
进宫前,我改小了年龄,若是不改,我快十九岁了。
当然,皇后也一样。
她问我生辰几何,无非是我与她出生在同一天。
那年雪下三尺。百姓们都说是瑞雪兆丰年。
恰好我与她一同出生,路过的算命的说府里有福星降生。
可向来有传闻说,双生子乃是灾星。
是等福星显露后再接回去还是将我们二人留下,郑国公早就做出来选择。
皇后脸上的笑意不减,眼神却躲闪着,低头喝了几次茶,才再次抬起头来。
「妹妹自打进宫以来,就独得皇上恩宠。」皇后摩挲着手上的玉镯。
我点点头,「皇上待妾身极好。」
「那妹妹又可否知道,皇上为何对妹妹如此之好?」
我摇摇头。
「自然是与本宫吵架了,欲寻个替身来解闷呢。」皇后捂着嘴笑道。
「你……我去告诉皇上去!」我气急了。
「你尽管去,本宫与皇上年少情深,又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看看皇上会不会站在你那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愚蠢啊,我在心里想道。
轻易的将心里所想的事情全盘托出。
她想让我心生嫉妒,又假装大度的赏赐给了我一盒香膏。
如今她也敢轻易挑衅我,她不知道,如今大周和平,全靠南山王世子镇守边疆。
南山王世子,是我名义上的哥哥。
「今日不早了,妾身不叨扰皇后娘娘,先告退了。」我气呼呼的说道。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
我带着青萝离开了凤仪宫
在皇后面前,我只要扮好一个蠢货的角色便足够了。
宫人皆说,帝后伉俪情深。但他们不知道,帝后之前的情谊不过是维系这青梅竹马的情分。
所以当皇后听说我被独宠时,她慌了神。
忽然想到皇后可能不Ŧüₙ只是让我坐实善妒的名声这么简单。
青萝问我道:「可是要处理掉?」
我摇摇头「先不必。」
3
当晚夜里,我原以为皇帝会去凤仪宫,没想到,他来了未央宫。
他将我搂在怀里,脸上的激动难以言表。
「听说,今天皇后召见你了?」皇上问我。
我点点头。
「好!」他抚掌而笑,喃喃自语道,「生了这么久的气,也该消了。」
于是皇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好生休息,朕去看看皇后。」
忽然觉得有些心凉。
心寒。
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所以我仍是笑意盈盈的给他舀了碗汤。
他丝毫没有问我,在冷风中站了那么久,可曾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忽然觉得,若皇上有什么兄弟的话,这个位置应该轮不到他坐。
更何况,满脑子都是儿女情长的人更不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显而易见,这样的想法不只我一个人。
第二日早上,青萝正给我梳头时,婢女递上来一封信。
「主子,是南山王来的信。」
我瞥了一眼,「放在桌上吧。」
对外,我是南山王的之女。
对内,我是他用来登上皇位的一个棋子。
无他,因为我和皇后太像了,像到就连我们的爹娘都分不清。
可有一人能分清,是南山王府世子。
他说,「茵茵独此一人,不为谁的替身。」
那封信里无非是说,让我入宫之后加紧动作,分掉皇后的宠,最好一举夺男,生下个皇位继承人。
看完信后,我面无表情的放到炉里烧掉。
炽热的火苗让我想到了被送走的那几年。
双生子自古以来被视为不详。
我和皇后是郑国公府的双生姐妹。
于是三岁时,我们一起被送入了大昭寺。
郑国公府不管我们在大昭寺是怎样活下去的,只要是活着便可。
八岁时,我救了一个受伤的人,看身上衣袍的花纹,似是皇家之人。
我和姐姐住在后院,只有来送饭的,无人看管我们,所以我将他安置在偏院里,未曾让任何人知道。
一日三餐,是我缩了我的膳食给他送过去的。
虽然只是菜糠和清粥。
他伤好后,为了表示感谢,他教我读书写字,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宫里贵妃一手遮天,为留一丝皇家血脉,他被送到这里。
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我再去找他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
我失落的回到院子里,阿姐冲我摆弄着她新得来的双鱼佩。
没过几天,郑国公府派人来接我们回去,听说是想起来了福星的传闻。
马车行驶到半路上,阿姐一把把我推了下去。
那条路上山匪常常出没,而我的结局必将是死路一条。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顾不上屁股的疼痛,我只是不明白,连馒头都会分给我一半的阿姐,为什么会把我推了下去。
直到指尖传来微微疼意,我才回过神来。
我亲爱的姐姐啊,我们来日方长。
这Ṱũ̂₈些日子,皇帝未曾踏入未央宫,但他日日送来一盆芍药。
我知道,芍药是皇后喜欢的花,为此听说凤仪宫里摔了不少个花瓶。
玫瑰和月季,他分的清吗?
就算是我那郑国公府的父母,也分不清我和皇后,以至于让她顶着我的名字顺风顺水的过了这么多年。
唯有一人,他会常常念着我,他说:「茵茵,你是独一无二的,不为任何人替身。」
也是,我这样风华绝代的脸,是谁看谁沉沦的。
4
没过几日,皇上来未央宫的日子渐渐多了起来。
这次皇后反倒没找我麻烦。
奇怪的紧。
「娘娘,奴婢听说,世子下一个要班师回朝了。」
哦,是哥哥要回来了啊。
怪不得这几日皇后笑意盈盈的将皇帝推到我这里来了。
当晚,皇上揽着我的腰,我扬起笑脸来迎合他。
我向来是不吃酒的,但皇上给我的酒杯续满了酒时,我伸袖掩面假装喝下,实则全部倒到了身旁的丝巾上。
皇上喝醉到意乱情迷之时,他在我耳边呵出酒气。
他说:「杳杳,你我之间不需要有一个孩子,他……他会成为我们感情的阻碍。」
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又很快再次挂上了笑。
皇上他害怕了,他怕我这个孩子会成为南山王制约他的把柄。
笑着喃喃道:「楚绚啊楚绚,你还真是心狠,在大昭寺你是怎么和我说的来着?哦
看着皇上醉倒在桌上,我伸手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
对,你说此生只爱茵茵一人,要和茵茵儿孙满堂。」
楚绚是皇上的名字,只有姚蔓茵敢直呼他姓名。
可现在的我是钟晚杳。
笑着笑着泪从两颊流下,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啊,他连我和阿姐都分不清,何来真心?
罢了罢了,就当我从未心动过吧。
合住眼叹了口气,入宫本就不是为真心而来的。
趁着皇上酩酊大醉,我将那块方帕里的酒拧出来,存到小瓷瓶里,交给青萝。
「去查查里面这是什么液体。」我吩咐到,青萝郑重的点点头。
我笃定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出三日,结果出来了,青萝面色十分难看。
「娘娘,那液体大夫说了,一半的量足以使六个月的有孕之人小产,这一瓶药若是被喝下去,终身都无法再有孕了。」
听完青萝的话,我心里忽然凉了半截。
他又想要南山王府的支持,又怕被南山王府制约。
既然这样,我当然要帮他一把。
他不想要我生的孩子,自然有人想要。
5
哥哥从南疆回来了,宫里大办宴会以示重视。
在哥哥回京城这日,我换上了藕荷色的云缎裙簪上哥哥送我的孔雀银步摇。
宫宴十分无聊,我百无聊赖的摇着手里的团扇,一手撑着下巴,眼神落在哥哥身上。
南山王世子钟晚屿,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眼尾一颗赤红色的小痣煞是勾人。
我向身后的青萝招手,在她耳边嘀咕两句之后离开了宴席。
漫步到锦鲤池,我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漫不经心的摇着团扇。
忽然身后有人叫我,「茵茵。」
我回头看去,是哥哥。
从石凳上起身小跑扑进他怀里。
「哥哥。」我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钟晚屿笑着拍着我的背说:「怎么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哭了。」
我伸手搂着他脖子更紧了,缩在钟晚屿怀里哽咽着说:「我好想你啊,哥哥。」
钟晚屿拍着我的背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受委屈了?」
「嗯。」我闷声回应。
有靠山为何不用,更何况钟晚屿又不是我亲哥哥。
「他们……对你不好?」钟晚屿小心翼翼问我。
我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闷声闷气的点点头,「皇后不喜欢我,她经常找我的茬。」
钟晚屿抿了抿唇,「好了,哥哥帮你,」他将我落在额边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哥哥还带了荔枝回来,明日送到你宫中去。」
听闻此话我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哥哥真好。」
那药酒的事情我没和钟晚屿讲,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竟我很清楚,对待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
哥哥面前装乖,皇后面前装傻,皇上面前装千娇百媚。
接着,钟晚屿向身后一挥手,走出来一个身形修长的暗卫。
他说:「这是影一,以后让他跟着你吧,有什么消息,也能让他传给我。」
我笑意盈盈的应下了。
回到酒席,青萝说皇上也就问了一下我去了哪里,得到答复后目光从未在皇后身上移开。
我撑着下巴,该说他们是伉俪情深呢还是说皇上根本就是个眼瞎的呢。
真的很好奇,当有一天皇上发觉到真相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6
哥哥在京城住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快要结束的时候,又传来一个大消息。
皇后有了身孕。
听闻此消息时,我正逗弄着水缸里的金鱼。
她忍不住了。
我知道皇后想用来压我,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将会成为我手里的第一把刀。
皇后有孕,帝大喜,特此大赦天下。
扔下手中最后一把鱼食,我拍了拍手,Ṫùⁿ「让人看好宫里,有什么异常立刻禀告我。」
「是,娘娘。」
我让我猜猜皇后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陷害?又或者是诬赖?
皇后有孕,故此亲人可以进宫拜见。
郑国公府的人来了的那天,我也去了凤仪宫祝贺。
一来是人多眼杂,皇后无法动手。
二来是我想看看,我那十几年未见的亲人们,这些年过的可还好吗。
7
我带着青萝去了凤仪宫。
还有那盒香膏。
我想了许久,换了里面的成分,将它依旧送给了皇后。
毕竟稚子无辜。
「见过贵妃娘娘。」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素珍对着我行了一礼。
我无视了她眼中的不屑,只是吩咐身后的青萝将礼品交给殿内的太医,让他一一验过,确保无毒。
素珍冷哼一声。
有皇后做靠山,她想必是看不起我的,毕竟上次皇后那般羞辱我,我却不敢向皇帝禀告。
不是不告,是时候未到。
走进内殿,一双充满探究的目光射向了我。
我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是皇后的亲弟弟。
他看了看我,又打量了打量了我身后的青萝。
那目光让我感到十分不舒服,我将青萝往身后拨了拨。。
却听见身边有人喃喃道:「这……这是一模一样啊。」
我扭头看去,是郑国公夫人。
哦,应该说是我那许久未谋面的母亲。
看着一家子人围着皇后,心里泛上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有些酸涩,又有些失望难过。
「贵妃娘娘若是有孕,亲人也是能进宫来探望的。」素珍在我背后阴阳怪气说道
她以为我是羡慕皇后有了身孕,而不知道我内心羡慕的是他们一家人的温暖
我从南山王府一路走来,能进宫来不是因为我是最像皇后的。
王府挑了很多人,我从一众人当中层层被选拔,最后成为唯一的那颗入宫的棋子。
我知道我是南山王府的一颗棋子,但我心甘情愿。
本就是为了报复,用什么手段我已经不在意了。
皇后生辰,皇上当然要去凤仪宫陪皇后更何况皇后如今怀有身孕。
可是没人知道,我生辰也是这日。
有些计划要提上日程了。
8
恰好今日钟晚屿也在皇宫里,下周他就要离开京城了。
我招了招手,藏在暗处的影一出现在我面前。
他单膝跪在地上,低头听我指令。
我弯下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笑意盈盈的说:「去吧。」
看着影一离开未央宫后,我重新梳理了妆发,换上了烟蓝色长裙,簪上了海棠琉璃簪。
「娘娘可真好看。」青萝在我身后夸奖道。
我笑了笑,并未多言。
抬手涂了些香粉,从暗处摸索出来一颗药丸,扔进了桌上的酒壶里。
嘱咐青萝说道:「今晚无论谁要进来,都说我不舒服已经休息了。」
青萝不明白我要去做什么,但她还是点点头,「是,娘娘。奴婢定会守好。」
我点点头,披上斗篷,提着放了酒壶的食篮,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穿过一条幽暗的小路,拐过几个弯溜进了一个荒废的宫殿。
钟晚屿早已在这里等待了。
看到我来,他焦急的迎上来。
「怎么了茵茵,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拉住钟晚屿的手,拉他坐到桌边,将食篮里的酒拿出来,分别倒在两个酒杯里。
「哥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茵茵生辰日,我当然记得。」钟晚屿笑了笑,喝下了面前的一杯酒。
我慢慢移到钟晚屿身边,伸手搂住钟晚屿的脖子,他不得不扭过来和我对视。
「哥哥,我不要礼物了。」我又续上了钟晚屿面前的酒。
「那茵茵想要什么。」钟晚屿一口喝下。
我轻笑,「你。」
说完,便探头亲到钟晚屿唇上,他扣着我的腰加深这个吻。
之后的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
三更天时,我重新穿好落在地上的衣裙。
钟晚屿对我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何况他并不是我亲哥哥。
这一次,我算计了他。
那泡进酒里的药丸,是南山王给我的增加孕率秘药,涂抹的香粉,有催情的功效。
南山王府算计了我那么多,我算计回去一次,也不算过分。
翌日晚上,皇上果然来了未央宫。
他匆匆忙忙而来,问我:「杳杳可是感染了风寒。」
我跪地行礼,「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
皇上把我扶起来,「杳杳无需多礼,朕……想你了。」
我抬头看他,他有些手足无措,耳根却是微红。
我轻笑,这些日子,他虽然不来未央宫看我,可我日日送往养心殿一盘亲手做的点心。
并告诉养心殿门口的公公,我说:「本宫知道皇上政务繁忙,特意送来一碟点心。」
公公也是满脸堆着笑,收下了点心。
攻心嘛,总是要亲手做些,才显得有诚意。
三个月后,太医照旧来请脉时,跪在地上高声呼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我松了口气,还好我赌赢了。
皇上大喜,按照宫里的规矩,宫妃有孕,亲人可以入宫探望。
连钟晚屿都来了,为了在三天内从南疆到京城,听说他快马加鞭,路上累死了五匹马。
钟晚屿先南山王夫妇一步进宫。
他到未央宫时,皇上也在。
与我对视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复杂心情。
钟晚屿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有小太监匆匆忙忙跑来。
那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小产了。」
皇上一听,立刻跑去了凤仪宫,只留我和钟晚屿二人在内殿。
我勾了勾唇角,皇后已经沉不住气了。
对着青萝使了个眼色,青萝点点头,带着所有的宫女出去了。
9
我环住钟晚屿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声音沉闷的说道:「怎么办啊哥哥,我好怕。」
他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小腹。
「我……我……」钟晚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从他怀里出来,眼神落寞的低下头。
「哥哥若是不想管……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我抬头,满眼都是爱意,我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哥哥,他叫谁爹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你和我的孩子。」
是皇上的孩子还是钟晚屿的孩子已经不重要了,他将会是我最锋利的一把刀。
钟晚屿的视线落在我小腹许久,最后抬手抚了抚我的脸,「茵茵别怕,有哥哥在。」
我将额角的碎发拢到耳后,勾了勾嘴角。
皇后有孕五个月而小产,一切的证据都指向我。
我跪在养心殿里,一身素衣。
皇上不愿意听我解释,他只相信眼前的证据—是我害了皇后的孩子。
「杳杳,你太令朕失望了。」
「妾身……」我刚张嘴,就被皇后打断了。
皇后站在他身边哭的梨花带雨,「妾身怎么也想不到,害死妾身孩子的人居然是钟妹妹。」
「我……」
「好了不用说了,杳杳,是你亲手杀了那个孩子。」皇上一脸悲怆。
我无奈,只好先耐心等待,来养心殿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只等青萝带着证据来。
「传朕口谕,钟贵妃……」他还没说完,就被来的人打断了。
「等等!」来者正是钟晚屿。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气喘吁吁,「陛下,世子跑的实在是太快了,奴才实在是拦不住他。」
钟晚屿上前将我扶起来,「茵茵,站起来讲话,地上凉。」
「世子这是何意?」皇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钟晚屿让开一条路,让身后的人站出来,「青萝,过来说话。」
站在钟晚屿身后的青萝迈步走到皇上面前,「启禀陛下,奴婢有证据证明我家娘娘清白。」
皇上一挥手,「呈上来。」
她一推身后的婢女,她立刻颤抖的跪在地上,在众人的目光下,那宫女颤颤巍巍的开口。
「我说,我都说。」
钟晚屿拉了我一把,将我护在他身后。
「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身孕,小产只不过用来压制贵妃娘娘的理由。」
那宫女尚且未多言什么,皇后怕她会说出更多的话,连忙上前制止。
「大胆奴婢,竟胡言乱语污蔑到本宫头上。」
她吓的连忙磕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陛下,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再另找太医。」
皇上抿了抿唇,「那贵妃宫里搜出来的落胎药和贵妃赠予皇后观音像中一模一样的药丸如何解释。」
「贵妃娘娘送去的物品那日是当着郑国公夫人的面让太医检查过的,不可能会害了皇后娘娘啊。」
这次轮到皇后紧张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香膏……」
我看向皇后,她竟然如此心狠,为了嫁祸于我,不惜伤害自己。
「陛下,茵茵的罪名既然已经洗清,那至少也得给茵茵一个交代吧?」钟晚屿护着身后的我,生怕皇后做出什么举动。
皇上捕捉到了重点,「茵茵?贵妃的闺名不是钟晚杳吗?」
我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站在皇上旁边的皇后身上。
顶着我的名字这么多年,听着可还顺耳吗,我亲爱的姐姐。
钟晚屿解释到,「茵茵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侥幸活了下来,大昭寺的大师说茵字不好,会生出许多祸端,故改名杳杳。」
皇后的身形晃了晃,嘴角哆哆嗦嗦的想要说些什么。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皇上。
放心,这么早揭穿你当然没有意思了。
「这件事情,杳杳委屈了……」皇上说。
我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还没等到听皇上继续说什么,就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陛下……」
「来人,宣太医。」
哦,皇后晕了过去,皇上匆匆忙忙抱她到后殿去了。
我撇撇嘴,真没意思。我尚且还未说什么,她怎么就先晕了过去。
养心殿内一阵兵荒马乱。
钟晚屿趁乱塞到我手里一个冰冷的玉件,他说:「茵茵,拿着这个。」
我一看,是兵符。
「茵茵,拿着兵符,若是再发生危险,它起码能保你和……孩子一命。」
翠绿色的玉件传来冰冷的触感,恍然间想到了初进南山王府的时候。
那时我们一群姑娘被关在别院里,日日练日日选。
我不知道那些没被选中的姑娘们最终去了哪里,只是听说乱葬岗的尸体越来越多。
而我,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玉摆件,被管事嬷嬷打了三十大板,丢了半条命。
后来我才知道,南山王府的世子看上了我,他以为,不被选中的姑娘就自由了,他就可以把我纳进房里,成为他的妾。
那天,他塞给我一个玉佩。
南山王妃看到后大怒,执意认为是我勾引了她儿子。
让粗使嬷嬷打了我十大板。
我侥幸活下来,躺在草垛上,我想,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何要如此对我。
这样的手段在我身上试了又试,我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
你瞧,权贵人家便是如此,从来不当人命是命
从那时候我便想,我一定要站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
后来,我从一众姑娘里面脱颖而出,成为了最后一颗棋子,被送入了宫里。
我怎能不知道钟晚屿的心思,可他不会知道,这样的心思让我几乎死在伤最重的那个雨夜。
我又怎能不恨他们草菅人命。
只可惜,钟晚屿和楚绚一样,满脑子情情爱爱。
这样的南山王就算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坐不久,不如让我来。
拇指在玉件上摩挲许久,忽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10
年宴将至,阖家欢乐的日子,皇上宴请了一众大臣,并允许他们带着自己的家属。
身子日渐笨重,皇上特此允了我不出席年宴。
未央宫上下一片祥和。
我也是从最卑微的奴婢走来,明白宫人们的辛苦,特此给每人增加三个月的俸禄,还给他们包了一个红包,祝他们来年平安。
青萝欢天喜地的张罗着未央宫上上下下,从早上开始,就招呼宫女们贴好窗花挂好彩灯。
直到快到日落时,她欢欢喜喜的跑进来,说:「娘娘,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肘子炖好了没。」
「慢些跑,别摔着。」我待青萝更像妹妹一样。
我希望她过的好,而不是像我一样被抛弃。
许久不见青Ŧũ̂ₙ萝回来,我的心莫名有些慌,说不出来的滋味。
直到太阳下山青萝还没回来,我便派了一下宫女去找找。
Ṱű₊恍然间想到了皇后的弟弟,那时的目光让我感到十分不适。
到了天黑,青萝回来了。
可是她的发髻歪了簪着的玉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裙摆上片片泥。
「娘娘……」青萝的眼睛有些微肿。
我放下手里的茶碗,「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路上跌倒了?」
青萝红了眼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娘娘,奴婢没事。」
我心中诧异,派人出去打听,但也没有结果。
直到三日后,慌慌张张的宫女跑进来跪在我的面前。
「娘娘,快去看看青萝姐姐吧,她……她自尽了!」
听闻此言,我连忙奔去青萝的房间
「青萝!」
当我赶到时,她正将白绫悬挂在房梁上,准备勒在那细细的脖子上。
「影一,快救人!」我连忙吩咐影一把青萝救下来。
青萝扑在我怀里,哭的满脸泪水。
「娘娘,奴婢不干净了,郑昶他玷污了奴婢。」青萝眼里含着泪。
愤怒的心情达到了极点,「影一。」
影一知道怎么做。
我安慰了青萝许久,可还是没能留住青萝。
她自缢于元宵节的前一日。
我还记得,除夕那日,青萝一面笑嘻嘻的包着饺子,一面说以后要把好吃的都留给我的孩子,还要带他春天放风筝,冬天打雪仗。
青萝不明白她只是去小厨房看看肘子好没好,却会被人拖进暗处玷污。
就好像她不明白我为何放弃了一切都要入宫。
我记得,入宫前一天,我和青萝彻夜长谈。她虽然不明白我为何执意要进宫,但她愿意陪着我。
影一动作很快,郑昶彻底断子绝孙了,郑国公最后的独苗也断了。
皇后怒气冲冲的闯进未央宫时,我正弯腰往香炉里添上一勺香粉。
她指着我,丝毫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
11
「是不是你,为何要断我郑家香火?」皇后脸上十分狰狞。
那狰狞的表情和她推我下马车时一模一样。
「我与郑公子无冤无仇,为何会是我做的?」我慢条斯理的收好香盒,与皇后对视。
「因为你的婢女青萝……」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吞了回去。
哦,原来青萝被玷污还有她的手笔。
「钟贵妃,你迟早被陛下厌弃。」
她到现在都还以为我一心与她争宠。
「皇后娘娘可是怕了?」我勾起唇角,冷笑着看着她。
皇后终于意识到我与她在凤仪宫第一次相见时是在装傻了。
「本宫有何害怕!」她怒目圆睁,
她的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告诉陛下好不好。」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郑蔓萱,敢做为何不敢当。」
皇后闺名郑蔓萱,但这个名字,我想她许久没有听见过了。
她顶着郑蔓茵的名字许久,久到她都快忘了她自己本来叫什么。
我附在她耳边说:「姐姐,直接拆穿你也太无趣了吧。」
她忽然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我错了,茵茵我错了,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可姐姐现在的痛苦不及我当年的十分之一,你要和我一样痛苦,那才叫赎罪。」
她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我。
我直起腰来,慢条斯理的用丝帕擦了擦手。
死才是解脱,而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都感受我曾经的痛苦。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自打那之后,皇后称病不见人,她怕了。
怕我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并不会这么轻易将她处罚,我要她永远活在愧疚与恐惧之中。
12
我带了亲手做的汤,去养心殿找皇上。
「杳杳快起,」他放下手里批阅奏折的笔,从桌边绕来将我扶起。
「妾身有一事相求。」
他笑着拉我到椅子上坐下,「杳杳但说无妨。」
「妾身想回南山王府看看,几月不见,有些想阿爹阿娘了。」
皇上思考了思考同一了
我坐着皇宫的马车到达王府时,南山王拉着我的手,眼含热泪,这样也无非是做给别人看的。
进了王府,我跟在南山王后面进了书房。
他屏退了下人,坐在太师椅上,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
「何事还需要你亲自来跑一趟。」南山王不曾抬头看我,他手端茶杯,慢条斯理的撇着茶沫。
我跪在地上,眼含热泪,「这个孩子,是世子的。」
我看着南山王瞪大了眼睛,连唇边的胡子都抖了抖。
他指着我,眼神复杂,「你……你……真是造孽呦。」
「我明白王爷的心思,只是王爷发动叛乱若是成了,登上皇位不够名正言顺。」我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坚定。
也许是在衡量利弊,南山王低头摸着胡子,久久未曾说话。
「你怎么就能确定,你这怀的,一定是个男孩?」南山王虽然没有看我,但语气里充满了压迫。
「那药我下在了酒里,被世子误喝了,一夜荒唐,才有了这个孩子。」我低头轻轻抚摸着小腹。
那酒里的药丸是我故意下的,钟晚屿和楚绚无论谁喝,结果都没有差别。
「而是世子还给了我这个。」我将手掌摊开,兵符出现在我的掌心里。
南山王叹了口气,「算了,本王帮你腹中的孩儿登上皇位,事成之后,本王便是监国。」
「是,多谢王爷。」我起身行了一礼。
离开南山王府,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我勾起了嘴角。
他以为他会借这个孩子一步登天,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借力打力的事,何乐而不为。
13
在草长莺飞的二月,我诞下了皇上的长子。
皇上大喜,让我亲自取名。
我选定了陵灏ţù₁二字。
我想他的不会像我一样漂泊了半生,寄人篱下,他应该有快乐的童年。
这日,皇上批阅奏折,我站在一旁磨墨。
皇宫还是往日的皇宫,我的眼神无意间落在龙椅上许久,忽然想到我与楚绚初相见时,他那时候是被寄居在大昭寺的落魄皇子。
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颠沛流离。
我不禁感叹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皇上猛然停住了手里的笔,他转头看向我,「你刚才说什么?」
「妾身……我……」我连忙跪在他面前,「请陛下恕罪。」
他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探究,「该叫你茵茵,还是杳杳。」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闭了闭眼,「来人,宣皇后。」
我站在皇上身边,静静等待皇后。
皇后笑意盈盈的踏进养心殿,「陛下召妾身来何事?」
她进来时,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下了。
「跪下。」皇上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皇后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召她前来,她也不明白为何我也在。
「你是谁。」皇上质问。
「妾身……妾身是您的妻子,郑蔓茵啊。」
我在皇后看见但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猫捉鼠的游戏结束了,我亲爱的姐姐。
皇后明白了皇上召她来的意思,「我……我……」
「朕再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我是……郑蔓萱。」皇后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
「你杀了茵茵,又顶替了她?」
皇后猛然抬头,语气偏激:「我没有杀她,是她挡住了我的路。」
「之前的小产之事,是不是你所做。」皇上质问道。
「是我做的。」皇后面色灰白,脸上一片落寞。
「来人,宣朕旨意,皇后失序,不可以承天命,贬为淑妃,幽禁长春宫。」
皇后被押走了,皇上看着我,他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握着我的手,「茵茵,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我笑了笑,耳边仿佛又想起了我们初见的时候。
「你是谁家的姑娘,生的真好看。」那是他第一次遇见我。
我扭捏的拽了拽裙摆,「我……我叫郑蔓茵。」
在无人的地方,他教我写字,读书,识字。
一张雪白的宣纸上,写了最多的字便是他的名字—楚绚。
我将这二字深深烙印在心里。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我将我的字练到和他的字一模一样。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是他教给我的第一首时。
他说:「茵茵,我要回家了,等你及笄后我便来娶你,好不好?」
他最后娶的人不是我,而是「茵茵」。
我与皇后不是一模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不同便是在眼睛。
皇后是圆圆的杏眸,而我是眼尾微微上挑的狐狸眼。
就如同钟晚屿常常说:「茵茵的眼睛像小狐狸一般,勾走了我的心。」
14
皇上心存愧疚,日日来未央宫看我。
我将南山王药丸捻成粉末,放在皇上的吃食里。
太医院的人早已被南山王收买。
偌大个太医院里,都长着同一条舌头。
于是在初夏的下午,我端着一碗参汤,慢慢喂进他嘴里。
一碗汤见底,他猛然捂住了喉头,「茵茵……你在汤里放了什么东ƭùₘ西。」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我平静的说:「你曾经允诺过我,被辜负的人要吞一千根钢针。」
我知道那药喝下去将会是无边的痛苦,失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会全身麻痹,最后失去呼吸。
他给了我希望,又将那渺无的希望打碎。
这点希望引起的郑蔓萱的贪心,导致了我后续的一切悲剧。
看着他在挣扎,我慢条斯理的在圣旨上写下了传位于皇子陵灏的诏书。
而我,成为了太后。
这只是第一步。
在南山王的安排下,众大臣皆无异议,而我也遵守之前的约定,封他为监国。
我开始日日打磨钟晚屿送我的那支簪子,直到插入发髻的那一头被磨的很尖。
要一刀毙命,才不会痛苦。
陵灏虽为名义上的皇帝,可他如今连眼都还没有睁开。
政务是我处理,朝堂之上也是我垂帘听政。
进宫一年,在楚绚身边学了很多,批阅奏折之事我很快就处理的得心应手了。
我踩着众多姑娘的白骨而出,野心从来不是被圈禁在后宫。
南山王初见我的时候,他说我将会是他最后的棋子,足以助他登上皇位。
我那时候就在想,这皇位为何男子能坐得,女子就坐不得。
所以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凤位,而是龙椅。
我开始计划下一步。
15
皇上驾崩的那天,我去了长春宫。
沉寂了许久的朱门在我面前打开,长春宫一年未曾开放了,荡起一层厚厚的尘土。
郑蔓萱就坐在主位上,她好像有些意外。
「是陛下召见我了吗?」她看到我,扑上来拽住我的衣袖。
我摇摇头,她渐渐松开了拽住我袖子的手。
神色落寞,她慢慢回到椅子上,「这样啊,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她斜斜的睨了我一眼,「你已经赢了,如今还来干什么?」
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当年……你为什么推我?」
她先是看了我一下,才说:「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也难怪。」
我仔细想想,恨倒是说不上。
毕竟送我去大昭寺的是郑家,给我希望又破灭的是楚绚,草芥人命的是南山王,以为让我受罚就能吸引我注意的是钟晚屿。
我与郑蔓萱在大昭寺的日子,简直不能回想。
虽然她导致了我的后果,但我从未想过恨她。
她看着我,痴痴的笑了笑,「我从未想过嫁入皇家,你是我的亲妹妹,在Ťũ̂₎大昭寺那孤苦无依的日子我们自然要互帮互助。」
我扭头看着她。
「可那双鱼佩放在你枕边时,我忽然起了心思,若自始至终郑家都只有我一个女儿,会不会不会过这样的日子,于是我起了歹心。我知道那条路上把你推下去,你必死无疑,可是我太怕了,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郑蔓萱絮絮叨叨的讲着,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蝉长春宫。
我不恨她,但是我怨她。
「茵茵,我错了。」她在我身后大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回头看她,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看着她,开口说:「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皇后这个位子。」
一开始,我就是奔着龙椅而去。
我站定脚步,「那你就永远禁足在这里赎罪吧。」
长春宫的门再一次合上,我站在长春宫门口,如血般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际。
忽然想到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夕阳,她拿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到的一块馒头。
从中间掰成两份,她说:「茵茵还小,要吃大的。」
她看出来了我的犹豫,笑着说:「姐姐不饿。」
可这样的姐姐啊,抛弃了我。
他们都说我对青萝很好,待青萝如亲妹妹一般。
或许被补偿的,是我那被抛弃后暗黑无望的岁月。
16
我被南山王选中,也有一个原因是我无论学什么都很快。
在皇上身边一年,我学会了处理政事,所以现在的奏章批阅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我算了算,下一步该对南山王府动手了。
是夜,钟晚屿抱我入怀时,我在他耳边娇声说:「我好怕呀哥哥,若有一天王爷起了逆反之心,他会不会灭了我的口呀。」
钟晚屿轻轻拍着我的背,「不会的茵茵,这件事我来处理。」
我在他怀里郑重的点了点头。
很快,南山王的势力便不断被钟晚屿收到手里,再交到我手中。
与此同时,我蚕食了不少朝堂大臣的势力。
兵权与政权,如今都被我收归。
又是一年生辰日,我细细装扮,穿上了钟晚屿最喜欢的那条湖蓝色长裙,簪上了那支打磨好的玉簪。
钟晚屿见到我十分高兴,他与我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将南山王府的所有权力都交给了我。
如今,我大权在握,即将登上皇位。
兴奋的将我搂进怀里,他说:「茵茵,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满脑子情情爱爱之人不可成大器后,这是我读书开始明白的第一个道理。
只可惜他们都不明白这个理。
我勾了勾唇角,悄悄的拔出头上的簪子,手起簪落,趁钟晚屿还未回过神来,插入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为什么?」
我抬手摸了摸发髻,「都是拜你所赐啊,我亲爱的哥哥。」
我依旧记得,钟晚屿第一次见我,我的容颜惊艳了他。
他看了我许久,最后决定招惹我。
于是他便召了我陪读,故意日日不学习,我不知被王府的人打了多少次。
他以为这就是喜欢。
可他不知道,我在烈日下跪在地上头顶着一本书,诵读《论语》时,又或者是在寒冬腊月手指伸不开时还要替他抄写被先生罚抄的内容时,更或者是被南山王妃打后,我恨不得生啖他的肉。
又或者, 我不小心听见钟晚屿笑着和那些纨绔说,我不过是南山王府养的一条貌美的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时我不明白, 为什么他们有权人就可以如此草芥人命。
钟晚屿看着我, 嘴唇张了张, 他问我:「茵茵, 你可曾爱过我?」
我蹲下身来,轻启红唇,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二字,「不曾。」
看着钟晚屿绝望的目光待到他断气,我才高声呼喊到:「来人啊, 有刺客。」
影一推门而入,跪在地上。
我说:「南山王世子为保护太后, 遇刺身亡。」
他点点头, 明白了我的意思。
直到我听见,南山王听闻世子遇刺,一口气没提上来,昏过去之后再也没醒来的消息传遍了满宫,我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是不是真的昏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当着影一的面, 我撕掉了他的卖身契。
钟晚屿死也未曾想到, 他派到我身边的暗卫早已反水。
在拿到影一的卖身契之后,我便和他达成约定。
他助我杀死南山王和世子,事成之后我还他自由。
于是在我二十一岁这一年, 我排除了万难,登上了皇位。
改国号为梁, 年号为景熙。
允许女子参加科考,改了前朝诸多不合理的规矩。
戴着冕旒,一步步踏上石阶坐到龙椅上, 我相信,我会创造出一个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