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然二十五岁生日,我送了他一对钻石袖扣。
在我掏出盒子的那一瞬间,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僵硬和尴尬。
后来,我在 iPad 的同步信息看到了他和哥们儿的聊天记录。
「哇擦,林稚拿出礼物的时候,我以为她要向你求婚了。」
沈修然回复:「我也吓死了!我怎么可能和她结婚!」
「以前不懂事,觉得姐姐香。现在只觉得十八岁的妹妹好,要不怎么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哈哈哈……」
我今年三十岁了。
1
沈修然大概忘了我手里的 IPAD 也登录着他的微信。
所以他那个兄弟群里的聊天记录尽数落入我眼里。
沈修然的兴趣广泛,朋友众多,喜欢新鲜,喜欢挑战,喜欢猎奇。
他的精神世界丰富,生活多姿多彩,想法也多。相较于我朝九晚六偶尔还要加班的工作,大学毕业后就开俱乐部的沈修然时间非常灵活。
他有的是自由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到不同的地方参加各种项目比赛,偶尔心血来潮有了新想法还会约上朋友离开一段时间去寻找,去体验,去挑战,事后再向我分享他的喜悦。
他兴致盎然地在群里规划着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要体验的事项,精彩得让人艳羡。
偏偏都与我无关。
我看着他们的聊天,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今晚生日聚会我拿出礼物时,沈修然的表情会那样僵硬。
那个小小的礼物盒实在是太像戒指盒了。
而沈修然,也太害怕我会趁机跟他求婚了。
我心酸地笑了出来,眼圈微微泛红。
以前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啊,沈修然。
二十三岁那年我帮闺蜜接刚高考完参加同学聚会的妹妹回家,在他们那个 KTV 包厢里第一次遇见十八岁的沈修然。
之后他以各种理由做我的小尾巴,执着地追了我两年,他二十岁生日那天捧着小蛋糕在小区楼下等了三个半小时才等到我出差回来。
他没有许愿。
「我不会把希望寄托于这样虚无缥缈的许愿上,」沈修然那时含笑看向我,好看的眼眸仿佛缀满了星光,语气笃定,「我更相信事在人为,你最后一定会成为我的女朋友的。」
少年的爱意热烈而赤诚,那短暂的对视让我的心跳疯狂加速了一下。
我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用喝水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却又忍不住提醒他:「沈修然,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你年长五岁。」
「到了我想结婚的年龄,你的青春还没结束。」
而他在愣了几秒后笑弯了眉眼,气定神闲地说:「过两年我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你那时 27 岁,一切刚刚好。」
因为这一句话,我一直在等这个男孩长大。
一年又一年。
过了法定结婚年龄,又到了美好的二十五岁。
可他依旧年轻,依旧对自由的生活无比热爱,尚未做好准备进入婚姻生活。
甚至在未来几年的规划里,仍然没有结婚这一项的安排。
而我今年三十了。
我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尴尬的情况。
慌乱地擦掉不自觉掉下的眼泪,把 IPAD 上的微信转换成我的账号,在沈修然出来之前拿起手机和钥匙就出门了。
2
我漫无目的地在小区楼下走着,夏季的夜晚又热又闷,没有一点风。
其实不能说沈修然不爱我。
追我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用心,交往那么多年他对我的分享欲也并未消退,看向我的眼里依旧裹着爱意,洁身自好,对异性有边界感,对我的家人爱屋及乌。
只是他爱的东西有很多。
爱热烈自由的生活,爱新奇未知的探险,爱和朋友在一起狂欢的惬意。
这就显得他爱我,只占据了生活里极小的一部分。
我赞同爱一个人不需要爱得太满,也别把爱情当成人生的全部,应该有自己的空间自由。
但分量终归不该是这样的轻飘飘。
沈修然心性未定,和朋友玩起来没心没肺的,人都找不着,丝毫没有想过我会多担心。
我曾肃着脸跟他谈及这个问题,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抱着我道歉时又会让人忍不住心软。
之后有时会记得跟我报备,有时又会忘了。
我的工作繁忙,他偶尔会抱怨我留给他的时间太少。
然而当我加班加点赶进度提前完成工作,凑一个小假期过二人世界,他可能又会改变主意,对朋友的邀约更感兴趣。
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原地等他回来。
他来去自如,我画地为牢。
会孤独,会心累,会对我们的未来茫然,却依旧不忍折了他的自由。
每当他风尘仆仆回来,眉眼缱绻地在我耳边一遍遍低喃着好想我,眼底的情深快要把我淹没时,我总会在心里叹气,妥协。
再等等他吧。
不曾想过,到底还要等多久,他才会为我长久停留。
我们相识七年,相爱五年,沈修然心心念念的人依旧是我,他的兄弟都调侃他彻底栽我手里了。
最先动心的人确实是他。
可最后被稳稳拿捏的人却是我。
沈修然的来电唤回了我的思绪,他问我去哪了,上个洗手间出来就不见人。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事,「突然想喝酸奶,就下楼买了,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沈修然想了两秒,语气轻快,「关东煮!就我爱吃的那几样!」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抬脚往便利店走去。
那晚我始终没有提及微信聊天记录的事,看着沈修然的睡颜思绪纷乱彻夜未眠。
第二天选择自欺欺人地当无事发生。
两点一线的生活依旧平静又平淡。
直到有一天上班时收到爸爸出事的消息,我的脑子瞬间嗡地一下空白了。
3
沈修然回我电话的时候距离我找他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我爸刚从急救室做完手术转到普通病房。
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放松后我才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光一样,脱力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电话,眼圈却一点点泛起了红。
电话那头沈修然的声音带着未散尽的愉悦,像往常一样跟我分享着他跑哪里参加赛车比赛又获得了什么荣誉。
和前一刻我看着身上多处包扎,虚弱不已的爸爸涌出的心疼心酸形成了鲜明对比。
察觉到我的沉默,沈修然顿了顿,问道:「阿稚,怎么了?对了,你给我打了三通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比赛的时候我手机锁休息室柜子里了。」
我按了按眉心,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声音微哑地开口,「我爸刚做完手术。」
前几天我妈生病住院,因为我要上班,公司离家单程要两个小时,所以是我爸负责往返陪护,没想到今天他就出车祸了。
我并非没法一个人处理这些事,但也会希望这种时候身为男朋友的沈修然能赶到我身边。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给我一个拥抱,那也足以让我重新获得氧气。
然而从赶去医院的路上到我爸做手术期间,我分别给他打去了三通电话,无一接听,我就没再打了。
沈修然的拥抱在又一个三小时过去后姗姗来迟地补上了。
他的比赛就在邻市,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结束和我的通话之后推掉团队的庆功宴赶了回来。
我在他怀里听着那一声声道歉整个人都有些安静,因为最害怕和最心痛的时候,我独自躲在楼梯间已经哭过了,也平复了情绪。
我向公司申请了休年假,沈修然也留下来和我一起照顾爸妈。
有一说一,沈修然虽然比我小五岁,但是在照顾人这方面,耐心程度不亚于我。
他懂礼貌会说话,性格主动放得开,是属于很讨长辈喜欢的那种年轻后辈。
刚带他回家见家长那会,爸妈当晚曾试探性问我,不觉得沈修然年龄有点小吗。
但是架不住我喜欢他,爸妈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后来时间久了,他们倒是越来越喜欢沈修然了。
拎着医院提供的保温瓶打了一壶开水回到病房时堂姐已经带着三岁的小女儿过来看我爸了,妈妈也在一边逗孩子玩一边跟堂姐闲聊。
小孩儿正是古灵精怪的可爱年龄,经常逗得我爸妈眉开眼笑。
堂姐很顺口就来了一句,以后阿稚生了小孩啊,估计二叔二婶都要抢着带,舍不得放手了。
她看向我,笑着问:「阿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上扬的嘴角僵了一瞬。
那一刻我竟有点庆幸沈修然不在现场,没有听到这句话。
我抿抿唇回了一句不急。
爸妈闻言眼神黯淡了下来,刺得我心里一痛。
堂姐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未说出口的是什么。
沈修然固然还年轻未定性,可我早就到了爸妈渴望我成家的年龄。
4
堂姐呆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事要走了,外甥女拉着我的手不愿放开,我心一软,牵着她一起下楼。
下楼途中堂姐想了又想,还是开口说:「阿稚,别怪堂姐多嘴,你真的应该考虑一下结婚的事了,再拖一拖年龄也就大了。」
「二叔二婶有多喜欢小孩你也看得出来,同龄人都在带孙子孙女了,他们平时也就只能逗别人家的小孩玩。他们嘴上不说,其实一直心急你的终身大事,只是不想给你压力。」
「你不常在家里住,听不到家那边左邻右舍会怎么议论你,所以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二叔二婶不一样,他们什么不好的议论都会听到,心里会不好受。」
「你和修然也谈了好几年了,可以定下来了。拖几年才怀孕生子的话,身体恢复都没那么快。」
我听着失了神,有一些地方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的。
工作之后我就自己在公司附近租房子,呆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很多事情并不知晓。
比如我大龄未婚会成为左邻右舍茶余饭后或是闲来无事聊起的话题。
比如生活在那个环境里的爸妈不得不听到别人对我的议论。
我可以不在乎外人怎么说我,但我爸妈不能。
我喉咙发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堂姐见我点头,眼里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阿稚,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哪天意外就会来了。像这次二叔二婶轮流入院,幸好都没有生命危险,不然还没看到你结婚,多遗憾,对不对?」
其实已经有遗憾了。
我二十八岁那年奶奶病重,作为她唯一一个尚未成家的孙女,弥留之际奶奶看向我的眼神满是遗憾。
遗憾没能亲眼看着我出嫁。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任何话了,只能微微用力握着我和沈修然搭在一起的手,给予最后的祝福。
奶奶刚去世那段时间我时常会梦到以前的事,她笑得一脸慈祥地对我说:要是能早点看到我的阿稚乖孙嫁人就好喽。
我总会哄她一定会看到的,奶奶每次听到我这么说都很开心。ƭū́ₑ
但我最后还是失言了。
堂姐带着自己的小女儿离开后,我回到病房前没有进去,木然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无声叹气的父母出神。
直到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牵住,十指相扣。
我微微侧头,沈修然正站在我身旁垂眸凝视着我,目若流星。
他另一只手提着从家里带来的保温瓶,里面装着炖汤。
当初为了抓住我的胃,从小养尊处优的他没少在厨艺方面下功夫。
沈修然笑着问我:「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在想什么?」
我盯着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同他一起进入病房。
爸妈见我们回来,脸上又恢复了笑意,仿佛先前的忧心忡忡不曾存在过。
心不在焉地呆了一个下午,直到和沈修然回家门口我才顿住脚步决定直面我们的问题。
「沈修然。」心脏开始了加速的跳动。
「如果我说,我想结婚了,」我咽了咽口水,收紧了手上的力度,「你会娶我吗?」
沈修然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因为完全没有想过我会冷不防就问出他最想逃避的问题。
5
我不知道如果提及父母的期盼对沈修然来说会不会有点被道德绑架的意味。
可我不仅仅是我自己,我还是被父母捧在掌心宠大的女儿,不能再一味地想着沈修然而不考虑他们的心情。
如果我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是另一码事。
但我分明有相爱已久的恋人,却还是那么难去实现皆大欢喜。
反复思考了很久,便不想再任由自己回避问题式地蹉跎岁月。
我在爱里长大,深知爱是付出,是陪伴,是包容。
我的耐性不错,也擅长等待。
可我不能一直都是等待。
沈修然看着我认真的神情内心忐忑,他眼神有些飘忽,回答也下意识地闪躲:「怎么这么突然就提起这件事?」
「突然吗?」我提醒他,「你忘了我今年几岁了?」
沈修然故作轻松地用十指相扣的手背碰了碰我的脸颊,「你看起来超嫩的好不好!」
我皱眉,「我没有在开玩笑。」
明白我的意思后他的笑意淡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稚,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其实跟结了婚没差。我们的关系在好友圈里公开,双方父母都认可了彼此,也在一起共同生活。」
我定定地看着他,追问:「既然没差,那为什么不直接结婚呢?」
沈修然噎了一下,眼神闪烁。
「你心里很清楚,不一样的。为什么不直接向我坦白,你不想失去自由,不想被束缚,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很多地方没去?」
他的脸涨红,张了张嘴却无从辩驳。
「沈修然,那你希望我再给你多少时间?」
沈修然犹豫了一会,在我安静的注视下嗫嚅地回答:「……五Ṭūₙ年?」
我嘴角牵了牵,没有作声,只是松开了与他相扣的手。
五年之后,谁都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又迎来另一个五年。
其实我真正介意的并不是他现在不想结婚,而是在他对未来的规划里都没有考虑到我。
他着急地握住我的手腕补充:「阿稚,我发誓,你是我认定的伴侣!」
我不否认他对我的心意。
只是还不够,不足以支撑他为了我在这件事情上让步。
我摇摇头,声音平缓,然而我另一只手的指甲早已嵌入掌心传来刺痛的感觉。
「如果我现在只是二十五岁,我可以再等你五年。」
「可惜我不是。」
我耗不起。
五年前我已经提醒过我们之间年龄差距会引起的分歧,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困于这个问题。
「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思考是不是还应该走下去吧。」
沈修然脸色泛白,眼圈渐红。
他紧攥住我的手颤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我不懂,林稚。」他的眼神有些破碎和不解,「明明我们本来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因为这件事而弄得不开心。」
可这件事情,原本就一直存在的啊。
「沈修然,」我面露苦笑,「你不觉得后来这几年的我更像是你的避风港吗?玩累了你就回来,养精蓄锐完毕你就又潇洒地离开。完全没有想过我要承受的是什么。」
那些我曾坦言过的对他的担心,不及真实程度的千分之一。
不可计数的等待让他自由是我隐而不发的苦楚。
我看到问题所在却踌躇不前,是因为比谁都希望这段感情能有一个好结果,不辜负这一场坚持。
但也许终究只能成为奢望。
「我没有……」他干巴巴地回应。
沈修然垂下眼眸,表情复杂,「阿稚,不要为难我。」
我眼神微顿。
我想结婚,没有错。
沈修然不想结婚,也没有错。
既然我们都没错,又不想为对方妥协,那只能说明我们俩不适合。
我沉默地看了沈修然一眼,没再紧追不放,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他僵在原地几秒,还是跟了进来。
6
我和沈修然的关系被我单方面冷了下来。
他每天眼巴巴地跟着我家里医院两地跑,神色中的委屈和颓唐明显得连我父母都看出我们之间有问题。
在我这里问不出个结果,趁我不在又去问沈修然。
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只说了一句「我惹阿稚不高兴了」就不肯再说了。
休假的第十天,公司临时有一趟商务出差需要我亲自过去。
彼时妈妈已经康复,爸爸的身体也好转了不少,我还是请了个护工帮忙,转身就收拾行李出差。
沈修然送我到机场的时候能感觉得到他人有些焦虑。
我们本来就在冷静阶段,现在我还要出差半个月,他害怕冷着冷着,关系就凉了。
我站在安检口对他说:「等出差回来,我们就把事情解决一下吧。」
沈修然的神情瞬间僵硬。
「出差行程繁忙,可能没办法及时回复信息,不用担心。」
我别开视线,对他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就拉着行李去排队过安检了。
然而不等我们能坐下来认真地谈一次,我提前一天结束出差回到公寓楼下时就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在纠缠。
是沈修然和他俱乐部的一个女员工,叫汀汀。
她手上提着一个小蛋糕,另一只手执拗地拉着沈修然,表情怆然。
沈修然没有挣开对方的手,只是皱着眉头看她,声音清冷地开口:「林汀汀,你明知道我有女朋友的,这不适合。」
「我知道……我知道……」那名叫汀汀的女生泪眼朦胧,哽咽地说道:「我没有奢求什么,我只是想在生日这天圆一个心愿。你就抱抱我好不好……一下就好……」
「我喜欢你三年了,心里很清楚不会有结果,我不贪心的……我……」
她说不下去了,泫然落泪的模样多少惹人心疼。
沈修然抿直了唇,没有回应,像是陷入了思考。
汀汀见状,咬了咬唇,红着眸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双手试探性地轻环住他的腰。
见他没有推开的动作,又收紧了双手,上前两步贴紧了沈修然的身体。
在她试图垫起脚亲在沈修然唇角时,我及时冰冷地出声:「你们在做什么?」
沈修然像是被我的声音唤回了心神,连忙拉开自己和林汀汀的距离,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明显的慌乱。
他上前想要触碰我,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沈修然懊恼地收回了手,声音紧绷地解释:「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稚,你信我……」
我不想站在楼下去争执这些问题让外人看了笑话,看了林汀汀一眼后拉着行李转身上了楼。
沈修然紧跟了过来。
回到我们的住处,我看着沈修然有些陌生。
「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一个有边界感的人。」
沈修然自身条件好,会吸引其他异性的目光是很正常的事。
这些年他始终和异性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既给到对方体面的尊重,也不会让对方有靠近的机会。
所以直到刚才,我都以为他会做出合适的处理。
然而并没有。
他允许了对方的越界。
「我只是有些晃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修然垂下眼眸苦笑,「阿稚,她刚才哀求我的样子,让我想起当初追着你跑的自己。」
「我不可能跟林汀汀发生点什么的。她前段时间提出了辞职,今天是最后一天在职,我没想过她会找过来。」
我安静地听完他的解释才淡声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是一时心软才让她有机可乘地抱了你?」
我的目光注视着他,敏锐地察觉到沈修然那一闪而过的迟疑。
所以他想到的不仅是当年的自己,还有其他事情却不能跟我说。
我岔开了话题:「那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07
沈修然大概已经反复打过腹稿了,所以听到我的问话,下意识就说了一长串的回答。
「阿稚,我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件事情看得那么严重。我们的感情没有出现问题,即便是五年后你三十五岁了我还是一样爱你……」
我眼神幽幽地看着沈修然没说话,心灰意冷。
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明白了他的答案。
「沈修然,我们分手吧。」
沈修然顷刻僵住了,瞳孔微微放大,诧异地看着我,随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介意刚才的事对不对?你不相信我和林汀汀之间清清白白。我不理解为什么五年的感情你能因为这样一件压根不存在的事情就轻易跟我提分手。」
我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一眼又一眼看着沈修然,看得很认真。
「我的确在意刚才的事,那是țŭ₃因为你没有跟我说全部的真话。」
沈修然顿住脚步,猛地回头矢口否认,「我没有,真的没有……」
「真正让我提出分手的,是我问你看法时你给出的回答。」
他突然安静了下来ŧů₆,默然看了我片刻,自嘲道:「你根本从一开始就铁了心要和我分手的。」
「恰恰相反。」我摇了摇头,「出差的这半个月我真的很忙,从清晨睁眼开始到深夜,一直被工作堆满所有时间。可是在有限的睡眠时间里,我仍然在思考我们之间的问题。在回程飞机上的那四个半小时里,我还在想着找折中的方法让我们可以走下去。」
沈修然哑然,羞愧地拉过我的手,「阿稚……」
「可是就在刚才,我突然意识到,半个月过去了,你心里想的依旧是想要说服我妥协。」
两个人长久在一起,从来不是靠单方面的妥协退让的。
是双方彼此包容,彼此考虑。
「沈修然,算了吧。」
我不想再逗留,拉着行李走到玄关处开门。
沈修然脑袋一懵,冲了过来一脚踹上本已经拉开的门,将我困在门板和他的身体之间。
他的眼睛通红,眉宇之间满是焦急,握着我的后颈一时间失了力道,哑声哀求:「阿稚,别走!我们再谈谈,好不好?」
我歪头看着沈修然。
谈什么呢?
是谈他是如何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谈他无非是习惯了我总会呆在原地等他回来,觉得他不会失去我,反而忘了应该好好珍惜身边人?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用力拽下他的手臂推开禁锢,在他怔愣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甚至没能维持住平静的情绪去等电梯,直接从楼梯间往下跑,一直跑出公寓,跑到双腿发酸,才背身走到一个无人角落蹲了下来,苦涩地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我努力压抑着哭声,手背不停地抹着红肿的眼睛。
没关系啊林稚,失恋而已,又不要命。
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心情,支撑着自己回到前几年买下的小公寓。
两年前我换了公司,离公寓有些远,于是才搬进了沈修然的房子。
第二天又寻了个他不在的时间点去收拾自己留在他那里的东西。
把东西能打包带走的打包带走,该扔掉的扔掉,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自己所有的痕迹都清除掉。
房子一下子就变得空荡了许多,很是冷清的样子。
我再次环顾了一下屋内,最后将我的指纹删除,把钥匙放在桌面上,关门离开。
08
沈修然似乎这才真正慌了起来,变着法子找我,得不到回应。
直到一周后他用陌生号码给我发信息。
【林稚,不就是结婚吗?明天早上九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我看着短信愣神了许久,然后才回复了一句【我不会去的】。
并不是矫情。
当初我会开口跟他说想结婚,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期盼他会答应我。
现在他说娶我,我却能百分百确定那只是他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而非真心。
按灭手机屏幕放在一边,又把自己蜷缩起来靠在沙发一角,独自消化被悲伤情绪反扑的难受。
第二天是周一,我没有上班,一个人在公寓里发呆。
已经超过九点许久,沈修然并没有打电话过来。
我说不清为什么自己明明对他不再抱有希望了却还要走这么一趟,我连户口本都没带。
但民政局门口并没有沈修然的身影。
我在对面的咖啡厅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五点三十分,民政局下班,他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说话中带着微喘,声线紧绷。
「阿稚,对不起,我昨晚喝太多了……我在赶去的路上了……你等等我……」
「沈修然,」我的目光落在民政局门口,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民政局下班了。」
说了不见不散的人没出现。
说了不会去的人偏偏傻等。
我们都撒了谎。
令我没想到的是林汀汀居然会自己找上我。
还没说话,眼就先红了起来。
甚至是用不甘的质问语气问我:「你是因为那天我抱了然哥的事才跟他分手的吗?」
我沉默了一瞬。
「真的是因为我?」
「那是我自己主动的,跟然哥没有关系!林稚,你怎么会小气成这样,因为Ṫŭ̀¹一件小事就把一个爱你的男人说不要就不要!」
「你知不知道你随Ťū́₀口就放弃的人,也是别人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人啊!」
我不知道哪里让她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对我和沈修然的关系影响那么大。
说实话,在那件事之前,我并不会怎么留意林汀汀这个人。
那件事之后,我确实对林汀汀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她一直把自己处于卑微的位置,表示没有别的心思。
但是那时候我和沈修然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这样去请求一个有主的男人拥抱她,本就不合适,失了边界感。
可即便如此,我和沈修然的分开真的和她无关。
「林小姐,其实你在我和沈修然的关系里没那么重要,不用脑补太多。」
林汀汀瞪大了眼睛,明显被噎了一下。
「然哥因为你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天天晚上在俱乐部里用酒精麻痹自己,你怎么忍心的?」
我刻意忽视心底的微颤,奇怪地问她:「你不是辞职了吗?还这么关注他的一切?看来你也不是真的会对他死心。你是真心来劝和,还是想要试探我的反应?」
林汀汀的小脸瞬间煞白,我明白了答案。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那我就先走了。」
她随着我起身的动作也站了起来,心急地喊道:「林稚!是你自己先放弃的,那我去争取你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你以后别去招惹他,也别后悔分手!」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你。」
话音刚落,林汀汀的视线却停留在我身后,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慌张,涨红了脸。
我有所感地转过身,看到沈修然就站在不远处,目光沉沉地望着我,脸上似乎覆上一层薄霜。
他一步步走到我跟前,眼底一片冰冷。
「本来是想来挽留的,」他自嘲地勾了勾唇,「看来你是大方到可以把我推给别人。」
沈修然越过我牵起了林汀汀的手,咬着牙不甘地问我:「林稚,你确定一点都不在乎我了吗?」
我知道他只是想刺激我。
二十五岁的沈修然不明白,用一个人去刺激另一个人是很不理智的。
「沈修然,」我的目光掠过他们交缠的手,「不要用感情去作为赌气的筹码。」
「也别让我们曾经有过的感情,最后成为了笑话。」
09
沈修然有自己的骄傲,不可能一次次去哄一个不回头的人。
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失恋的后劲其实有点大,我花了三个月情绪才从无法诉说的痛苦中缓过来一些。
同事芳姐知道我失恋了,跃跃欲试地跟我说走出一段失败的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感情。
这是要介绍对象的节奏。
我摇了摇头,不敢苟同。
因为选择了用工作来麻痹情感,我情场失意,但获得了职场得意,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分手的六个月后,想起沈修然的时候心中已经没有了刺痛感。
最煎熬的时期过去,我的这场失恋似乎终于走向了坦然。
然后才接受了芳姐相亲的提议。
然而芳姐还没来得及介绍对象,在某天加班结束,我和西装笔挺的行政副总江瑾言共乘一部电梯下楼。
沉默地下了两层楼他才淡声开口:「听说林经理要相亲?」
我登时一惊。
这不是我和芳姐两个人才知道的事么,怎么传到副总耳朵的?
而且,什么时候副总也那么八卦了……
「啊是……」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家里催得急。」
江瑾言思考了几秒,偏头凝着我,「林经理不打算考虑下公司内部么?」
「别了吧,办公室恋情,要是不小心掰了,那多尴尬。」我摆了摆手,「而且咱们办公室的男同事也没有单身的了。」
江瑾言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喉咙,「有的。」
我:「……副总你该不会是想说你自己吧?」
「……咳。」
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狐疑地看了看身旁长相隽秀的男人,高薪管理层,学历又漂亮,就这条件正常来说早就名草有主了,怎么还单着?
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就是想再等等吧。」他回答。
「等什么?」
「等等看有没有机会上位。」他含笑看了我一眼,「可能真的能等到。」
不是,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一楼已经到了。
我正准备跟他说再见离开,却又见他伸出手臂按了一下关门键。
电梯直接往地下车库了。
江瑾言扬了扬嘴角,「还是我送林经理回去吧。」
从那之后,江瑾言在我面前出现的频率翻倍增长,存在感强得让人头皮发麻。
尤其是我每次面对他都有那种被刻进骨子里的职位上压制的感觉。
我拒绝这种压制,并且远离办公室恋情。
江瑾言被我的理由气笑了,据理力争表示凭什么高管不配追求下属。
争着争着,突然就拉住我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替我系紧不知什么时候散掉的鞋带。
系好了鞋带又叉着腰继续和我争辩。
因为是出来跑步,他身穿休闲运动装,比平日里穿正装的样子年轻了几分。
我没忍住冒出了一句:「我妈说,跟女人争辩到底的男人不能要。」
江瑾言一瞬间就像是被扼住咽喉的尖叫鸡,涨红了脸闭紧了嘴巴。
那副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就戳中了我的笑点,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当晚竟又接到了消失了许久的沈修然的电话。
他大概是喝酒了,压抑着哭声问我:「阿稚,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我愣了愣,最后只回了一句「你喝多了」就挂上了电话,又通知了沈修然的好友去联系他。
10
后来还是和江瑾言交往了。
平平淡淡,又顺顺利利。
交往的第三个月他就去了新成立的分部当领头羊。
我调侃他是不是要避嫌办公室恋情了才去分公司。
江瑾言挑了挑眉,「你在想什么?当然是因为公司给我涨薪 20%。」
我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恼羞成怒:「别在我面前凡尔赛!」
被他笑着轻松接住了放在沙发上,又俯身在我额前落下一吻。
「谈什么钱不钱的,我人都是你的。」
交往一年后,我们领了证。
在万物复苏的春天,我穿上洁白的婚纱,成了江瑾言的新娘。
那天也是我最后一次见沈修然了。
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眉宇间又似乎多了些化不开的浓愁。
沈修然的性格随性不羁,不爱拘束,穿衣打扮也是休闲为主,鲜少穿正装。
然而这次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打扮郑重又得体。
我甚至注意到他的袖扣是我当年送给他的那一对。
在行礼前我和他有过非常短暂的对话。
他说:「分手后我走走停停,按照我的规划,去了很多地方,体验了很多事物。」
我点了点头,「挺好的,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可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找不到归处。」他扯了扯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过的笑容,「阿稚,你说为什么人总是要失去了才懂得后悔啊?」
「明明安稳相守的日子也很好的。」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又想,也只能说一句,「人还是得向前看,不要一次次回头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法改变,没法回去。
不远处伴娘在喊我名字,我需要准备入场了。
于是朝他微微颔首,提起婚纱裙摆转身。
走了几步就听到沈修然喊住了我。
他孤身一人站立在原地,眼睛泛红,有泪闪烁。
声音沙哑地开口:「阿稚,我欠了你一句对不起。」
「为我当初的自私,为我一次又一次错过你给我的机会,为我辜负了你的等待。」
「对不起。」
好像为那段早已结束的感情终于补上了一个句号。
往事随风。
那段感情带来的伤痛在后来收获的幸福里已经被一一抚平,释怀。
没有人会因为过去的回忆而裹足不前的。
总会走出来的,或早,或晚而已。
我点点头,对他说了一句保重。
然后在沈修然的注视中转身,一步步走向人生的新阶段。
从此人生海海,相忘于江湖。
正文完
沈修然番外篇
01
十八岁那年高考结束后,我在聚会上第一次见到了比我大五岁的林稚。
她是来接人的,但对方撒娇让她再等等,她便好脾气地坐在一边,目光温和地留意着对方的状态。
我突然生出了一丝羡慕,也萌发出一个念头。
我未曾从家里得到过真切的爱,不知道被人在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如果那样专注关切的目光也能停留在自己身上,那该多好。
所以我想尽办法去认识她,偶遇她,追求她。
越是得不到,我就越想要得到。
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终于等来她态度的软化。
我信奉的是及时行乐,考虑那么远的未来做什么?
我见过父母从相爱缠绵,到撕心裂肺,最后相敬如冰,在同一屋檐下各过各日子的模样,实在是对婚姻生活生不起期待。
可以说,结婚就不在我的人生计划里。
但我迫切地想和她在一起,这是真心的。
所以违心地给了一个答案,从此进入林稚的心里。
02
在一起的日子是真ťů₀的很幸福,我同时拥有喜欢的人,和喜欢的自由。
不知不觉间竟相伴着走过一年又一年,而我对林稚的喜欢也出乎意料的持久。
也许是她总是那样的体贴,给了我足够的自由,让我生不起半点厌倦。
我享受着这样的日子,直到二十五岁那天,她掏出一个小小的礼品盒。
那一刻,我是真的心慌了,以为她会送我戒指。
幸好那只是一对袖扣,我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迟缓地意识到,林稚已经三十岁了,可我根本不想结婚,不想放弃现在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开始不安,整日怕林稚有一天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但她始终没有动静,我渐渐放下了心。
甚至忍不住心想,也许她和我一样,并不在意婚姻,也享受着当下的生活呢。
直到她爸爸出事的某一天,她在家门口突然就提及了结婚的话题,让我猝不及防。
那一次我的回答真是糟糕透了。
我确实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建立婚姻关系给自己加上束缚,明明我们当时的相处就足够好了。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失望,但心里总在想。
我们谈了五年了。
她已经付出了时间成本,林稚那么在意我,不会舍得离开我的。
我是真心喜欢她,自然会一直对她好,她会明白我的。
03
这次林稚是真的没那么好哄。
林稚出差的半个月里,我等待得很煎熬,突然在想过往那么多次等待里,她是不是也反复经历着我现在的心情。
我有点愧疚,但又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踏入婚姻,也舍弃不下目前的生活。
我承认,我很喜欢林稚的家庭氛围,也喜欢她的家里人,能感受得到她是被爱意包围着长大,所以连性格都那样的包容。
可我总觉得那样幸运的几率太低,婚姻会使人面目全非。
林汀汀来找我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真的应该把我们的关系解绑,放彼此自由,去寻求另一种圆满。
换一个会追着我跑的女朋友,应该就没这种烦恼了吧。
但林稚的出现让我瞬间打消了想法,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占满了我的思绪,同时也唾弃自己怎么会产生那样的念头。
只是林稚看我的眼神,像是有看透人心的魔力,让心虚的我无所遁形。
她还是提出了分手,我茫然得不知所措。
然后第二天我下班回到公寓,关于她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站在冷清的客厅里,摸着她唯一留下的钥匙,忍不住苦笑。
她离开得真是果决。
我焦躁了好几天,实在是受不了她那样的冷淡,冲动地给她发了信息,答应了领证。
这样总能回到从前的亲密了吧?
只是冲动之后,我还是一瓶接一瓶地喝着啤酒说服自己。
结果不小心喝多了,烂醉到第二天下午。
看到手机上时间的刹那,我第一时间是焦急,下一秒又因为能获得多一点时间而隐隐松了口气。
我不是故意失约的。
确实是无心的。
所以我打电话去解释,却听到了林稚说,沈修然,民政局下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错觉仿佛她是在跟我说,沈修然,我们结束了。
可我不是答应她去领证了吗?她没理由不原谅我。
对于我事后不断地解释, 她只回了我一句:如果你真心想和我结婚,是不需要在领证前买醉的。
我的号码再次被拉黑了。
这次她是真的放弃我了, 连我想要刺激她的举动在她看来都成了幼稚。
因为喜欢她,我已经付出自己最大的诚意去挽回。
但我有自己的骄傲,不可能一次次拉下面子去挽留决心要走的人。
所以此后我都没再出现,收拾行李约上三五好友毫不犹豫又出了一趟远门。
04
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觉得分手后的日子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我依旧奔走于不同的地方,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直到反射弧都走了一圈, 我才渐渐品出现了不对劲。
我以前出门在外从未有过那样的空虚感,像是心被挖空了一样。
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我跟好友倾诉, 被对方提醒才惊讶地知道,分手后我的情绪反扑竟是来得那么迟吗?
可我好像确实因为失去了林稚,而没有了安心感。
也失去了归处。
后来在很多个日夜我都在想,我和林稚的性格如此不同, 仅凭着爱意也能坚持那么多年吗?
思来想去,不得不承认,那是因为林稚对我的包容。
包容我随时随地的变卦, 时不时的离开, 让我享尽了想要的生活。
我仗着她的爱意, 笃定了她不可能离开, 会一直等着我。
所以没有心理负担地把她放到了最后。
最后她用实际行动告诉我,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我突然很想见她, 在回程的飞机上,控制不住地哭成了傻逼。
但林稚似乎已经走出来了, 不过数月时光而已。
05
和林稚走在一起的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休闲得体的穿着可以看出他条件必然不错。
他们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男人突然就蹲下身子替林稚系鞋带, 而林稚后来笑得眉眼弯弯。
其实林稚本身条件就很不错, 长得好看, 名校毕业, 工作能力强,在晋升的道路上顺风顺水。
她身边有优秀的男士追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以前她只是固执地守着我。
我的心突然就像被扔进冰冷的海水里,然后一直往下沉。
当晚我在酒吧买醉, 忍不住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
声音破碎地问她,阿稚, 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在交往的那些年里,这样子的情况时常上演, 喝不喝多我都喜欢给林稚打电话来接我。
而她总会在不久之后就出现在我眼前, 眉目温柔地哄着我说, 我们回家了。
可是现在,属于我的阿稚不见了。
她再也不会耐着性子哄我。
我们也没有ṭŭ⁾共同的家了。
我趴在吧台上, 泣不成声。
06
我和林稚的故事, 也就那样了。
她结婚那天我去了,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换上了正装。
然后看看她穿上婚纱,不再属于我的样子。
如果民政局那次我没有失约,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我补上了那句迟来了许久的对不起, 也明白自己确实不会再影响到她半分了。
有人问我,我是男方家的人,还是女方家的人。
我说女方家的。
她又问, 是新娘的同学还是同事?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正在行礼的林稚红了眼。
我是差一点能成为她家人的,陌路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