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言情

啞巴情話

我仗著青梅竹馬欺負了裴家小少爺十幾年。
他不會說話,我就胡亂替他翻譯手語。
裴頌聲說他不吃海鮮。
「他不吃便宜海鮮,把你們這兒最貴的波龍和帝王蟹都端上來。」
裴頌聲說他不喜奢華。
「他不喜歡收這種顯眼的,以後送禮一律送卡就行,低調行事。」
裴頌聲說他怕拖累我,不想和我訂婚。
「他說不想訂婚,那大概是想直接結婚。」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只能答應他了。」
裴頌聲:!
那晚,所有人都看到裴家小少爺追在我身後,手語打得像結印,著急得快哭了。
而我直接閉上眼,不聽不聽。

1
從公司出來時已經到了晚上八點。
上了車,助理遞來平板,拍賣會直播正在進行。
目前正在參與競價的是一把清朝的母貝古董扇,起拍價十萬。
「裴先生的畫出場順序被安排得比較靠後,咱們現在過去正好能趕上。」
「嗯,開快點。」
放下平板,我揉了揉眉心。
半年前我爸突然又帶回來一個私生子,硬要塞進公司,這段時間沒少給我惹麻煩。
今晚這場拍賣會本來不想去的,無奈裴頌聲的畫也被安排在了這場。
到達拍賣會時,裴頌聲的那幅畫正好上場。
因為是新人畫家,起拍價比較低,台下眾人也都興致缺缺。
我坐在 vip 包廂,聽著一輪一輪競價,最後停留在了十七萬。
平心而論,這個價格對於一個新人畫家來說已經算不錯了。
但對我來說,還不夠。
我吩咐了助理一聲,她眼神驚訝,但還是去辦了。
「三十萬。」
此言一出,台下一陣竊竊私語。
有嗅覺敏銳的人已經開始打聽這幅畫的作者。
最後得到結論——這幅畫的作者竟然是裴家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少爺。
一時間,競價聲不斷響起。
裴家在 N 市的地位,給這幅畫添彩不少。
價格最後停留在了四十八萬。
我看了一眼最後喊價的人,不出意外,是我爸那個剛給我惹了禍的私生子,顧彥。
也不知道我爸私下裡給了他多少零花錢,能讓他通過驗資。
我覺得有點好笑,低聲吩咐了助理。
「加倍吧……算了,湊個整。」
助理立馬明白了。
下一秒,拍賣廳內響起一道聲音——
「一百萬!」
全場譁然。

2
裴頌聲是和拍賣會的工作人員一起上來的。
最近太忙,算起來我已經有半個月沒見到他了。
然而門一開,還沒等我說話,某個小畫家就氣鼓鼓地沖到了我面前。
【觀之。】他瞪大眼睛,飛快沖我打著手語。
【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買我的畫?】
見狀,一旁的工作人員面露驚訝。
裴家將這個小兒子的資訊保密做得很好,再加上裴頌聲因為個人原因鮮少出現在公共場合,工作人員一開始還以為這位小少爺只是高冷了一點而已,卻沒想到他其實是不會說話。
見狀,我朝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立馬上前把人拉出去詳談了。
「生什麼氣呢?」我捏了捏裴頌聲的臉,「小畫家,我這可是在幫你造勢。」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你裴頌聲的畫,就得值這麼多錢。」
裴小少爺眨了眨眼,但還是不能理解。
【四十八萬已經很高了。】
「哦,四十八萬那個是我爸新接回來的私生子。」
裴頌聲不說話了,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臉色。
「放心,這回不生氣了。」
裴頌聲從小和我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多年,他早已見識到了我對我爸那群私生子的態度。
「等著吧,遲早噶了那個不負責任到處播種的老登,再把他那群私生子私生女都丟去非洲種土豆嗚嗚……」
裴頌聲眼疾手快捂住了我的嘴,雖然不會說話,但臉上都寫滿了「這可不興說啊」。
而我直接趁機舔了舔他的手掌心。
裴頌聲:!!!
爽了。
嗯,我們變態是這樣的。

 

3
回去路上,我一上車就靠在了裴頌聲肩上。
余光瞟到車玻璃上裴頌聲不自在地將頭扭到另一邊,我故意逗他。
「害羞什麼,咱倆可是小時候一起被綁架過的交情。」
話音落下,這幾個月來心裡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在此刻得到了緩解。
身體不自覺地湧上一絲疲憊,我突然覺得有些困了。
「裴頌聲。」我在他耳邊小聲喃喃道,「我討厭他們。」
裴頌聲沒有說話,只是肩膀朝我這邊靠近了一些,儘量讓我睡得舒服一些。
我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車子已經停在了裴家門口。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才注意到我已經倒在了裴頌聲的腿上。
而裴頌聲則是靠在後座上睡著了。
他的睫毛很長,路燈透過窗,在他的側臉上留下一排剪影。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可他還是把身上唯一的外套蓋在了我身上。
手機上一連串的未讀消息,其中還有好幾條老顧的未接電話,大概是他那個寶貝私生子回去告狀了。
再看一眼時間,已經是後半夜。
為了不吵醒我,裴頌聲陪我在車裡待了好幾個小時。
即便不遠處便是裴家大門。
這一刻,我突然想起來好多年前。
十六歲的我和暗戀物件告白失敗,回到家後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願意出來。
是裴頌聲守在門口一天一夜,擔心我出事,時不時就敲敲門。
可我那時候只覺得丟臉,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狠狠哭了一場,聽到裴頌聲敲門,我沖門口大喊:「裴頌聲,你煩死啦!」
「不許再敲了!」
「裴頌聲,你怎麼這麼煩人啊!」
可裴頌聲依舊堅持不懈地敲著。
他不會說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確認我的安全。
直到後半夜,我哭得沒力氣了,趴在床上睡著了。
再次醒來,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哭了那麼久,嗓子難受得要命,胃內餓得抽搐。
我起身走到門口,正想喊傭人來送飯。
卻在推開門後,被門口堆滿的各種吃的限制了行動。
全部都是我愛吃的,其中甚至有一些分散在城區的各個角落,顯然是裴頌聲在我睡著的期間跑遍了全城去買的。
再一看裴頌聲,正縮成一團,背靠在房門口的牆邊睡著了。
聽見開門的動靜,他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睜開眼。
目光對上的那一瞬間,他眼神一亮,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他懷裡還揣著一杯熱奶茶。
仔細一看,是我之前隨口和他說過的某家奶茶店的新品。
那時的智慧手機還不像現在這麼發達,因為不會說話,裴頌聲從小就不愛出門,他周圍能看懂手語的只有我一個。
也不知道他一個小啞巴,是怎麼跑到店裡買到這些的……
裴頌聲動作飛快地將吸管插好,然後把奶茶遞給我。
我接過來喝了一口,還是熱的。
「裴頌聲。」
哭了一夜的嗓音無比沙啞。
我一邊猛吸了一大口奶茶,一邊問他:「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我現在的眼睛一定腫成了悲傷蛙。
而裴頌聲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接著怕我不信,他又比劃手語道:【不醜。】
【觀之,好看。】
「騙人。」
我又想哭了。
但是又覺得丟臉,於是只好開口命令道:「你把頭轉過去,不許看我。」
裴頌聲立馬乖乖地把頭扭向一邊。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出去買的?」
他點了點頭,餘光瞟了我一眼,又飛快收了回去。
「以後不許一個人到處亂跑了,聽到沒?」
他繼續點頭。
「外面的世界對你來說太危險了,陌生人可沒有我這麼好。」
「你長這麼好看,又不會說話,壞人就喜歡你這種。」
「你要是又被綁架了,還得我去救你。」
說著說著,一杯奶茶很快就見了底。
大抵甜食確實能治癒人心,我看著面前乖巧點頭的裴頌聲,突然覺得告白失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還有裴頌聲陪著我。
我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從小在我的記憶裡他倆都是大忙人,對我的關愛僅限於對外承認我是他們唯一的繼承人。
六歲時被綁架,十六歲時第一次失戀,都是裴頌聲這個青梅竹馬陪在我身邊。
他不會說話,可光是他的存在,就已經足夠給我安全感。
「裴頌聲,以後不許離開我身邊,聽到沒?」

4
天微微亮時,裴頌聲醒了。
原本只是想順路送他回家,卻意外和他在車內待了一晚,我也有些尷尬。
「一起去吃個早飯嗎?」
剛睡醒的裴小少爺,眼神還有些迷糊。
看著我愣了兩秒,乖巧點頭。
我給助理和司機放了一天假,開車回去洗漱完又換了身衣服,看了眼手機上老顧發來的消息,決定翹班一天。
他那個私生子回來半年,搞黃了好幾個項目,每次都是我收拾的爛攤子,怎麼還有臉回去告狀的。
世界對我不公,因為我不是公的嗎?
我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
送去非洲還是太便宜他了,乾脆送去無人島好了。
早飯是去高中校門口的餛飩店吃的。
裴頌聲不愛吃蔥,我故意往他碗里加了一勺。
裴頌聲:……
他看了我一眼,無奈拿起筷子,一點一點地把蔥挑出來。
吃到一半,秦令儀女士突然來了電話。
「你怎麼回事?工作時間怎麼不在公司?你爸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顧彥手上負責的那個裴氏的專案是你分配給他的吧?」
「是啊,那咋了?」
「專案出了點問題,現在裴氏那邊的負責人已經過來了,你快回公司。」
「嘖。」
顧彥是什麼廢物點心。
掛斷電話,我餛飩也不想吃了。
再一看裴頌聲,還在老老實實挑蔥。
我:「……」
反思一下,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放下勺子,我和裴頌聲說了一聲我要先回公司一趟。
正想問他要不要再給他叫一碗不加蔥的餛飩,他搖了搖頭。
【本來就沒什麼胃口。】
他不緊不慢地打著手語,眼神溫和。
【是想陪你吃,才來的。】
有時候不加修飾的手語總是比說出來的話還要更加直觀。
就好像此刻裴頌聲只是說了兩句很普通的話,我卻莫名的心頭一癢。
可惡。
誰教他這麼說話的!

5
我沒有想到裴家那邊來對接的負責人竟然是裴宴禮。
裴家的大少爺,圈內年輕一輩裡最出色的繼承人,裴頌聲的大哥。
也是我十六歲時告白失敗的暗戀對象。
當年他出國留學前,我曾經親手寫了一封情書,拜託裴頌聲送到他手裡。
耐心等待了三天后,卻沒有任何回復。
於是他出國當天,我翹課跑到機場攔在他面前,執意要問ţū₅一個結果。
卻不想我還沒開口,他就先皺了皺眉。
「顧觀之。」那時的裴宴禮比我高一個頭,冷眼看著我時,已經初具後來商場上冷酷無情小裴總的雛形。
「今天是星期五,這個點好孩子應該在學校上課。」
一句話落到我耳中,已經是變相的拒絕。
我咬了咬唇,不願死心。
「是因為年紀嗎?因為我比你小五歲?」
「可我很快就會長大了!」
裴宴禮突然皺緊了眉,幾乎毫不猶豫地壓低聲音說道——
「可我不喜歡你。」
一句話,宣判了我初戀的死刑。
之後幾年,他在國外讀完研究生,正式接收裴家在海外的分公司事業,如今已經是叱吒商場的小裴總。
而我則是頂著父母的壓力考上國內排名前幾的大學,畢業後就進入了自家公司發展。
年少時那段無疾而終的暗戀,終於在多年後成了我的黑歷史。
整個會議Ťŭₗ途中,我全程都沒敢正眼看裴宴禮。
也不知道這個項目是有什麼獨特之處,值得勞煩他這個大忙人親自跑一趟。
大概是看在裴頌聲的面子上,裴宴禮在會議桌上也沒怎麼為難我。
最後雙方和平簽訂了合約,顧彥闖出來的爛攤子也被我再一次擺平。
眼看著顧彥眼神裡還有不服氣,我這次卻懶得和他多說,進了電梯就飛快摁關門。
死門,快關上啊!
下一秒,即將合上的電梯門再次打開。
剛剛還在會議室內見過的裴宴禮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
人越是尷尬的時候越是會假裝很忙。
於是我掏出手機,還是決定給顧彥臭駡一頓,順便再趁機讓老顧給我點補償。
這頭我在飛快打字,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很忙?」
是裴宴禮。
我沒說話,假裝沒聽見。
「哦,那就是不想理我。」
「……」
他爹的,這兄弟倆怎麼性格南轅北轍的。
我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喊了一聲:「宴禮哥。」
「好巧,你也親自坐電梯啊?」
「嗯。」他倒是也毫不尷尬的應了。
隨後又對我在工作上的表現展開了評價:
「剛才在會議上表現還不錯。」
「這幾年你經手的一些項目我也有聽說,上個月……」
明明才剛回國不久的人,卻對我過去經手的一些項目瞭若指掌。
這算什麼?
長輩對小輩的關心嗎?
「宴禮哥。」我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看著電子螢幕上樓層數位不斷遞減,語氣冷淡。
「我們好像不是能這樣聊天的關係吧?」
裴宴禮那邊沉默了兩秒。
隨後他輕歎一口氣。
「當年的事,我很抱歉。」他語氣認真。
「沒有考慮到你正處於青春期,你和小聲從小就喜歡粘著我,接觸多了,會有一些懵懂的想法也很正常……」
「所以呢?」我終於忍無可忍。
「所以我拜託裴頌聲遞給你的情書你毫無回應,非要等我找上門了再冷漠拒絕我?」
話音落下,我看到裴宴禮一瞬間面露詫異。
下一秒,電梯裡的燈突然熄滅。
我下意識尖叫了一聲。
「顧觀之!」
裴宴禮緊張地喊道,立馬沖過來將我抱在懷裡護住了我的頭。
可我卻在一片黑暗裡脫口而出:「裴頌聲,我害怕。」

6
上一次被這樣關在狹小又黑暗的密閉空間裡,是六歲時。
我和裴頌聲一起被綁架。
綁匪將我們丟到漆黑的小屋裡,我和裴頌聲害怕得抱成一團,聽著門外綁匪給裴家打去電話。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綁匪突然踢開門,走過來將手機懟到我倆面前,同時狠狠扇了裴頌聲一巴掌。
「喊大聲點,你爸媽要聽你說話。」
那聲清脆的巴掌聲傳到了電話另一頭,我甚至聽到了裴夫人哽咽的哭聲。
一巴掌下去,裴頌聲的臉直接紅了,可他不會說話,任憑再疼,也喊不出來「爸爸媽媽」。
眼見著裴頌聲「不配合」,綁匪反手又是一巴掌。
「他媽的,小兔崽子還是個硬骨頭啊。」
見狀,我立馬上前擋在了裴頌聲面前。
「別打了,他不會說話!」
話音落下,不僅是綁匪驚訝,電話那頭的抽泣聲也停了。
我聽到聽筒裡傳來裴夫人的聲音,似乎還帶著一絲下意識的慶倖:「老裴,不是宴禮……」
緊接著是裴總的聲音,似乎是安慰了裴夫人幾句,隨後又和綁匪說:「我家這個小兒子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只要你不傷害孩子,我們願意給錢。」
聞言,綁匪也終於意識到他們綁架錯了人。
當作繼承人培養的大兒子,和不會說話的小兒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哪個價值更高。
掛斷電話後,綁匪甲氣急敗壞地踹了綁匪乙一腳。
「他媽的,老子讓你做做功課吧!」
「這下好了,綁了個不值錢的啞巴,老子都不好意思要高價!」
綁匪乙被踹了一腳,也不爽了,無奈確實是他沒做功課,於是只好發洩似地朝裴頌聲拳打腳踢。
而裴頌聲,早在聽到裴夫人那句帶著慶倖的「不是宴禮」時,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眼裡瞬間失去了光。
他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被拳打腳踢也一聲不吭。
我沖上去緊緊抱住他,任由綁匪的拳頭落到我身上。
脖頸間一陣溫熱,有淚水順著脖子流進了我的衣領。
我咬了咬牙,將他抱得更緊了。
那時的裴頌聲已經初步展現了他的繪畫天賦。
他不會說話,可他會畫畫。
他已經不會說話了,我絕不能再讓他的手無法再畫畫。
沒有人比我這個青梅竹馬更清楚,畫畫對裴頌聲來說的重要性。
他只會這個了。
終於,綁匪甲過來制止了綁匪乙。
「行了行了,別打了。」
「男孩是個啞巴,這小丫頭可是顧家的獨苗,別給打壞了。」
聞言,我竟然有刹那的恐慌。
我確實是顧家唯一的孩子,卻不是我爸唯一的孩子。
即便那時我才六歲,我也知道老顧在外面有不止一個私生子。
我緊張地看著綁匪,聽著電話被撥通,對面傳來了母親秦令儀女士的聲音。
一瞬間,我下意識松了口氣。
是媽媽。
我是媽媽唯一的孩子,她不會不要我的。

7
忘了後來是怎麼被解救出來的。
只記得警方找到山上來時,我和裴頌聲已經被關在小黑屋裡好幾天了。
兩個六歲的孩子,被關在沒有光的密閉空間裡,沒有飯吃,綁匪每天只會給我們一點水,確保我們不會死就行。
而一片黑暗裡,即便是裴頌聲打手語,我也看不到。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幾天,我每次睡覺時都要牢牢牽著裴頌聲的手,生怕什麼時候醒來,他就消失了。
我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字,可裴頌聲卻始終沒有回應我。
終於,幾天後的夜晚,綁匪在拿到顧家的贖金後一時高興,喝了酒後就在隔壁沉沉睡了過去。
恐懼驅使著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綁匪既然已經拿到了贖金,那就證明我的存在對他們已經沒有用處了。
可我還不想死。
我決定帶著裴頌聲出逃。
被綁架時我和裴頌聲正在去上繪畫班的路上,雖然書包被扔了,但裴頌聲習慣性隨身攜帶一隻筆和一個便簽,方便他在對方看不懂手語時寫字。
我拆開了筆芯,老房子的鎖十分老舊,在我的努力之下,竟然真的給我撬開了。
於是我拽著裴頌聲的手就跑。
幾天沒吃飯,我倆幾乎都餓的沒有力氣了。
但我不敢停下,繼續拉著他往前跑。
山路崎嶇,一個不小心,我倆都狠狠摔了一跤。
顧不得喊疼,我轉頭去看裴頌聲。
四目相對,他眼神灰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快起來啊!」我上前拽他。
可他卻掙脫了我的手。
借著淡淡的月光,我看到他睫毛顫了顫,對我打手語。
【觀之,別管我了。】
【你跑吧。】
那一刻,我不知為何,突然心裡難受得要命。
於是我上前,一巴掌拍在了他額頭上。
「我不!」
我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裴頌聲,你別這樣,我害怕。」
「我不會丟下你的,你要和我一起,咱們要一起逃出去。」
「你是不是嫌我煩了?以後我的玩具都給你,別人欺負你我來保護你……」
我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之前在綁匪面前的故作堅強在此刻全都煙消雲散了。
我哭著和裴頌聲說我爸在外面有幾個私生子,說我媽最近又交了幾個新男朋友,說上次考試沒考到第一我回去後被責罰,說我其實好害怕綁匪打電話的時候我爸說不要我了……
最後我使勁渾身力氣,把裴頌聲從地上拽了起來,一股腦將眼淚鼻涕全蹭到他身上。
「裴頌聲,求求你了。」
「我真的好害怕,你和我一起跑吧,好不好?」
最後裴頌聲還是和我一起跑了。
夜晚的山路確實很嚇人,但是有裴頌聲陪著我。
那一整晚,他都緊緊握著我的手。
直到最後我們都跑不動了,暈倒之前,也沒有放開。
「叮——」
電梯內的應急燈光突然亮起。
對講器裡傳來大廈保安的聲音:「有人被困在電梯裡了嗎?別擔心,我們馬上趕到。」
話音落下,已經回過神來的我一把推開了裴宴禮。
沒有去看裴宴禮的臉色,我掏出手機想發消息求救,卻發現沒有信號。
漫長的等待過後,保安和消防員終於趕到,打開電梯將我們解救了出去。
裴宴禮的助理在得知消息時已經趕了過來,見裴宴禮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負責人在看到被困人員是我和裴宴禮後,直接兩眼一黑,嘴裡念叨著還好沒出事。
眼見著電梯口不少人在圍觀,我皺眉正要離開,就聽到一旁的裴宴禮突然說道——
「可我沒收到。」
「什麼?」我下意識問道。
裴宴禮朝我走近,眼神晦暗不明。
「我說,剛才在電梯裡,你說當年你拜託小聲遞給我的情書……」
「我並沒有收到。」
話音落下,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我轉過頭,就看到原本應該回家了的裴頌聲,突然出現在了公司。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大步朝我跑了過來。
裴宴禮自然也看到了他。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但是觀之,你好像對我產生了一些誤會。」
我看著裴頌聲跑到我面前,手裡飛快打著手語。
【觀之,哥哥,你們沒事吧?】
可我卻突然想到——
如果他真的回了家,又是怎麼在這麼快的時間內趕到的?

8
我拒絕了裴宴禮的共進午餐邀請。
回去路上,等紅綠燈時,我下意識看向副駕駛上的裴頌聲。
他像往常一樣,正在看著窗外的風景。
察覺到我的視線,他轉頭目光疑惑地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當晚,我久違地回了一趟顧家。
當年大學畢業後我就搬了出去,除去必要節日會回來,其餘時間我都是住在市中心的公寓裡。
算起來我和秦令儀女士也有好幾個月沒見了。
可當我帶著鮮花和蛋糕回到家時,映入眼簾的是只剩下殘羹冷炙的餐桌,以及收拾到一半的傭人。
剛吃完晚飯的秦令儀女士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翻看報表,聽見動靜,她抬頭看我:「回來了?」
隨後目光落到我手上的蛋糕時,又皺了皺眉。
「不是讓你少吃這些甜品,不健康還容易胖。」
我沒說話,隨意將蛋糕和鮮花遞給了一旁的傭人。
「夫人已經吃過晚飯了,小姐您想吃點什麼?我吩咐廚房去做。」
「不用了。」我淡淡道。
反正,也沒人等我一起吃飯。
來到書房後,秦令儀女士單刀直入地開口道:「裴家那邊有意聯姻。」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聯姻對顧家十分有利,今天喊你回來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話落,我瞬間想明白了。
難怪裴宴禮今天不惜屈尊降貴地親自光臨顧氏,還主動和我說了那番話。
換做平時,這點小項目何須勞煩他小裴總到場……
「所以,你是怎麼想的?」秦令儀女士問道。
書房內有那麼幾秒的安靜。
一旁的觀景魚缸裡,小魚正繞著假山游來遊去。
察覺ťū⁵到有人在看它,它沖我吐了幾個泡泡。
我突然就笑了。
「我怎麼想的,重要嗎?」
「和裴家兄弟搞好關係,不是您從小就教我的嗎?」
透過魚缸的玻璃反光,我看到秦令儀女士皺了皺眉。
可我腦海裡想到的卻是多年前,我第一次見到裴頌聲。
那時我與他不過才五歲。
身為顧家繼承人,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和同齡人好好相處,畢竟日後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可能會是顧家在商場上的人脈。
而其中裴家,便是金字塔尖般的存在。
我和裴頌聲年齡相近,那時的裴頌聲因為不會說話,總是交不到朋友,別的小朋友聚在一起玩耍時,他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躲在角落裡看著。
小小一團,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於是我努力去學習手語,成為唯一能聽懂他說話的朋友。
原本是因為裴家才和他做朋友,卻在六歲那年一起被綁架後,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我們就這麼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直到步入初中那年,我第一次從同桌口中聽到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十七歲的裴宴禮在學校內已經很出名。
學霸,校草,高中部學生會會長,豪門裴家的大少爺。
他身上的每一個光環,都足以令青春期的小女生們心生憧憬。
在此之前,我對他的印象僅僅只是裴頌聲的哥哥。
在此之後,我順理成章地喜歡上了他。
再然後……
收回思緒,我開口道:「如果要聯姻的話,我選裴頌聲。」
秦令儀女士幾乎是瞬間冷下了臉。
「顧觀之,你從小就是個聰明孩子。」
「在這件事上,我不希望看到你同情心氾濫。」
是啊。
不會說話的小兒子,和身為繼承人的大兒子,任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就好像多年前,裴夫人在得知被綁架的人是裴頌聲時,下意識脫口而出的那句「不是宴禮」。
那一刻,我絲毫不懷疑如果地震時被壓在水泥板下的是裴宴禮和裴頌聲,他們一定會選擇救裴宴禮。
可現在,做選擇的人是我。
如果連我都不選裴頌聲的話,他會難過的。
「這是我的選擇,並不存在什麼同情心氾濫。」
我看著她,認真說道。
「請尊重我的決定。」
許久,秦令儀女士妥協般輕輕歎了口氣。
「我會和你爸爸商量的。」
說罷,她起身離開了書房。
留下我和魚缸裡的那只魚大眼瞪小眼。
見我沒動靜,它又沖我吐了一圈泡泡。
我覺得有些好笑,順手拿起旁邊的魚食。
一把魚食撒下去,小魚歡快地賞了我幾個水花。
我看著它穿梭在魚缸裡,忍不住輕哼鼓勵道:「小魚小魚快快遊……」
頓了頓,突然又覺得很沒意思。
「算了。」
反正,再怎麼游,也遊不出這片魚缸。不過是不斷碰壁罷了。

9
和裴氏的專案進展的很順利。
臨近年底,顧氏召開了一場慶功宴。
我身穿禮服到場時,第一眼就看到老顧帶著顧彥,正在將他一一介紹給到場的生意夥伴。
仿佛我這個女兒不存在一樣。
秦令儀女士一個月前被受邀去國外看秀,今天並未到場。
我端著高腳杯,看著跟在老顧身後裝得乖巧的顧彥,感歎他們父子還真是挺像的。
一樣的天真自大。
他不會真的以為,僅憑一個剛被接回來不久的顧彥,就能取代我二十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位置吧?
「生氣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裴宴禮端著酒杯出現在我身旁。
「沒。」我搖了搖頭,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早就習慣了。
他瞟了眼我的表情,沒有說話。
這時正好有個合作商端著酒走了過來,在看到我身旁裴宴禮後,頓時眼神巴結道:「早就聽說小顧總和裴家二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如今一看,二位果然是很般配啊!」
話音剛落,還沒等裴宴禮有反應,我瞬間冷下臉。
「陳總要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的話,可以回去先治一治眼睛。」
「免得以後拍馬屁拍錯人,那可就尷尬了。」
大概是我平時都表現得很好說話,陳總冷不防被我這一頓懟,頓時眼神慌亂無措。
最後還是裴宴禮主動給了他個臺階,遞給他一張名片。
「你好,裴宴禮。」
「小裴總!」陳總接過名片,意識到了認錯人,頓時頭冒虛汗,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實在是抱歉。」
原本是想拍馬屁,結果認錯了人。
這下別說是借著顧家宴會搭上裴家了,別被記恨就不錯了。
等到陳總戰戰兢兢的離開後,裴宴禮轉頭看到我還冷著臉,突然笑了。
「何必呢。」他無奈道,「他只是認錯了人。」
「剛才看到那一幕都不生氣,現在人家只是把我和小聲搞混,你就生氣了?」
我突然就有點看不懂他了。
過去我和他告白時,他那樣冷漠的拒絕我,似乎生怕和我沾上一點關係。
可現在面對外人的誤會,卻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句「何必呢」。
回想起上次見面時他說的話,我開口問道:「那封情書,你真沒收到?」
聞言,他用一副「我有什麼必要騙你」的表情看著我。
「沒事,沒收到就算了。」
我晃了晃酒杯,看著不遠處緩緩走來的裴頌聲。
他本就長得好看,一身白色定制西裝在宴會廳的水晶燈照耀下更是晃眼,一路走來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視線。
因為甚少來這種場合,他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卻在看到我後,頓時勾起一抹溫和的淺笑。
我也揚起微笑沖他招了招手。
隨後看了眼裴宴禮,輕聲說道:「但是,我相信裴頌聲。」
「他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10
裴宴禮走了,離開前只說了一句:「有時間可以去參觀一下小聲的私人畫室,最裡面的那間裡,沒准會有意外收穫。」
話落,還沒等我開口詢問最裡面那間畫室裡有什麼,他就端著酒杯去和另一個長輩打招呼了。
裴頌聲走到我面前,見我望著裴宴禮的背影,他疑惑的打手語。
【怎麼了?哥哥說了什麼?】
「沒事,」我搖了搖頭。
這時臺上傳來了話筒的聲音,是老顧上臺發言了。
按照慣例,他先是感謝了公司所有員工一年下來的辛勤付出。
正當我以為下一個話題就要落到今年完成的專案成績上的時候,他卻突然話鋒一轉,將我幫顧彥收拾爛攤子的那幾個項目完成的功勞全都歸到了顧彥身上。
同時還表達一下他對這個新找回來的兒子的疼愛,當著眾人的面,說他準備將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轉給顧彥。
一時間,台下竊竊私語,無數道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表面裝作淡定,實則早在聽到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時,就捏緊了手中的高腳杯。
百分之五的股份,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身為顧氏公開承認的繼承人,連我的名下都沒有這麼多的股份。
那幾個項目究竟是怎麼完成的,我又給顧彥收拾了多少爛攤子,沒有人比老顧更清楚了。
今天這樣的公開場合,他帶著顧彥招搖過市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將本該屬於我的股份分給私生子……
偏心至此。
今日過後,顧觀之這個名字大概將會淪為整個 N 市上流圈子的談資。
我氣得幾乎快要發抖,卻依舊不服輸地挺直脊樑,目光死死地盯著臺上的那對父子。
是我過去的處理方式太過溫吞了,才給了這對父子可乘之機。
握緊酒杯的手被一雙溫暖的手掰開,裴頌聲隨手將酒杯放到一旁,動作輕柔地捏了捏我的掌心,那裡正印著一排泛紅的指痕。
我看著他,沉默不語。
直到老顧發言結束後,掃到台下的我和裴頌聲,朝顧彥使了個眼色。
顧彥不情不願地點頭,端了兩杯酒過來給裴頌聲打招呼。
「裴二少。」他笑著喊了一聲裴頌聲,主動遞上酒杯,「初次見面,以後兩家還有合作,裴二少可要多關照弟弟啊。」
裴頌聲不說話,只是看著我掌心怎麼揉也散不去的指痕,無奈沖我打手語。
【觀之,下次別這麼用力。】
「嗯。」我輕聲應了,餘光瞟到顧彥因為裴頌聲的無視而臉色微變,我上前一步擋在裴頌聲面前。
「行了,打過招呼了就快滾吧。」
「顧觀之……」顧彥咬牙喊著我的名字,突然眼珠一轉,裝作不小心地將酒杯朝我身上的禮服領口潑過來。
「哎呀,一不小心……」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愣住了。
「滴答……」酒水順著髮絲往下低落,暗紅色的液體瞬間在白色的定制西裝暈染開。
連我也沒想到裴頌聲竟然會主動湊過去給人潑。
周圍人聽到動靜紛紛看了過來。
震驚過後,我吩咐路過的服務員去拿幹毛巾過來,再次轉頭看向顧彥時,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冷意。
「是他故意湊過來的!」顧彥眼神慌亂的還想辯解,無奈察覺到周圍人看過來的視線,他自知理虧。
立馬咬牙道歉道:「不好意思,衣服我會照價賠償的。」
「不用。」我替裴頌聲拒絕了,看都沒多看他一眼,「他衣櫃裡的隨便一件定制,都夠買你的命了。」
話落,裴頌聲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人還在氣頭上,以為他又是要勸我。
「怎麼,覺得我說話太刻薄了?」
裴頌聲搖了搖頭。
「裴二少……」顧彥以為還有機會,正要湊過來說話,就見裴頌聲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沖顧彥擺了擺手。
這是一個讓人下去的手勢,放在平時是及其不禮貌的,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手勢。
我驚訝地看了眼裴頌聲,他少見的冷著臉,眼神裡的漠然有一瞬間像極了他哥。
果不其然,顧彥自覺被羞辱,氣紅了臉。
最後卻又不敢當著裴頌聲的面說什麼,只好憤憤離去。
等他走後,裴頌聲轉頭看我,眨了眨眼睛,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觀之。】他打著手語。
【你在生氣。】
頓了頓,他微微俯下身湊近。
那雙看向我的眼睛裡,一如既往的清澈溫和。
【如果和哥哥訂婚的話,你會開心一點嗎?】

 

11
「這是怎麼回事?」沒等我說話,已經聽到動靜的老顧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和他相談甚歡的裴家夫婦。
看到裴頌聲被潑了一身酒,老顧也慌了。
「顧觀之,這怎麼回事!」
我正要開口說話,裴夫人已經先一步開口解圍:「哎呀,孩子們肯定也是不小心的,沒事沒事……」
裴總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微微皺起的眉頭已經表達了他的不滿。
「小聲,下次和觀之玩的時候注意點,快去車上換件衣服吧……」
裴頌聲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就要轉身離開——
我拽住了他的手。
「等一下。」
我看著他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好奇怪。
「為什麼沒人問問裴頌聲?」
就因為他不會說話,所以就可以不用在意他的想法了嗎?
「酒是顧彥故意潑的,原本想潑在我身上,是裴頌聲替我擋下來的,周圍的人都可以作證。」
我問老顧:「為什麼您問都不問,上來就質問我?」
老顧一時哽塞,只好裝模做樣地讓人去把顧彥又喊回來罵了一頓:「讓你來打聲招呼,你怎麼做事的?毛手毛腳的,以後多和你姐姐學學……」
顧彥自知理虧,只能不斷道歉。
可我卻不想再搭理這對父子倆,轉頭看向裴夫人。
「如果今天被潑酒的人是宴禮哥,您也會說是不小心嗎?」
裴夫人愣了。
一旁的裴總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表情瞬間也變得和老顧一樣難看。
人都是偏心的。
明明兩個都是自己的孩子,可心裡卻總是會偏向其中一個。
可是,為什麼啊?
都去偏袒裴宴禮了。
又有誰來看看裴頌聲呢?

12
老顧最後臉色難看地帶著顧彥走了。
裴宴禮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正好聽到我質問裴家夫婦的那句話。
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觀之,你先帶小聲離開去換身衣服吧。」
他看了眼被我牽著手的裴頌聲,歎了口氣。
「小聲,哥哥很抱歉。」
裴頌聲搖了搖頭,像是早已習慣了。
我沒理他,接過服務員遞來的乾淨毛巾蓋在裴頌聲頭上,牽著人就走了。
一路上裴頌聲都乖乖跟著我,我心裡憋著氣,直接一腳油門將人帶回了我在市中心的公寓,丟進了浴室。
「洗乾淨再出來。」
「嘭」的一聲,浴室門被我一腳帶上,隔絕了裴頌聲瞬間爆紅的臉。
我守在浴室門口,等著裡面的水聲落下,門突然打開一條縫,裴頌聲磨磨蹭蹭地冒出一個腦袋,紅撲撲還冒著熱氣。
看到我就在門口,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關門,被我一腳抵住。
「沒有適合你的衣服,只有浴袍。」
說罷,我胡亂將浴袍塞進浴室。
再轉過頭時,耳朵也有點發燙。
手機上突然發來消息,是遠在國外的秦令儀女士聽說了剛才發生的事,發來消息問我。
我頓時又被勾起了火氣,劈里啪啦就是一頓回復。
得到秦令儀女士週一就會回來的消息後,我這才放下手機。
裴頌聲已經從浴室裡出來了,身上穿著的浴袍明顯短一截,露出一雙白晃晃的腿。
可我卻一看到他身上的白色浴袍就想起來剛才宴會上的那一幕,於是凶巴巴地問道:「裴頌聲,誰要你幫我擋酒了,你就不會拉著我一起躲開嗎?」
一邊說我一邊從旁邊的抽屜裡找出吹風機丟給他,頭髮還在滴水呢,可別感冒了。
裴頌聲不說話,默默接過吹風機。
我氣得要死,逮住機會就是一頓叭叭。
裴頌聲乖巧聽訓,時不時還點點頭證明他在聽。
吹幹了頭髮,助理正好也將買好的衣服送來了。
我看著裴頌聲吹得亂糟糟的頭髮,沒忍住伸手抓了一把。
「走,帶你出去吃飯。」
本來晚上為了穿禮服好看就沒吃晚飯,鬧了這麼一出後,胃內早就在抗議。
一到飯店,我就țũ̂⁹庫庫一頓點。
服務員見裴頌聲一直沒說話,好心推薦道:「咱們店的海鮮還不錯,先生要不要試試?」
眼見裴頌聲搖了搖頭,我立馬接話道:「點!他不吃便宜海鮮,把你們這兒最貴的波龍和帝王蟹都端上來。」
「好嘞!」服務員立馬樂呵呵就去下單了。
裴頌聲無奈地看著我。
吃海鮮太麻煩,會弄髒手,他一向不喜歡,因為會妨礙他打手語。
但我沒理他,等海鮮上來後直接上手就給他拆了個蟹腿肉,塞進他嘴裡。
「好吃嗎?」
裴頌聲下意識咀嚼了兩下,然後點點頭。
「那就多吃點。」
我存了心要對這個不被偏愛的小啞巴好一點,一整頓飯下來給他嘴裡塞得滿滿的。
「裴頌聲,你聽好了。」我認真說道。
「任何讓你不舒服的人和事,都要遠離。」
裴頌聲一邊嚼嚼嚼一邊點頭。
「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挺能忍的,總是任由別人欺負你。」
裴頌聲依舊嚼嚼嚼。
「以後再有誰欺負你,你就和我說,當年說好了會保護你,我絕對說話算數。」
裴頌聲繼續嚼嚼嚼。
「好了,現在告訴我,還有誰欺負過你?」
裴頌聲終於咀嚼完咽了下去。
然後在我的注視下,他伸手,指了指我。
我:「……」
糟糕,壞蛋竟是我自己。

13
我挑了個日子約裴宴禮見面。
有些話,我想當面和他說清楚。
裴宴禮隔了很久才回復我,卻是約在了裴頌聲的畫室。
回想起上次見面時他說的話,我帶著疑惑赴約。
「小聲昨晚出發去了國外的交流畫展,不在畫室。」去的路上,裴宴禮像是不經意地說道。
「我知道啊,他和我說過了。」我隨口接話道。
上次拍賣會裴頌聲的畫拍出了一百萬高價,一舉在業內打響了名氣,最近都在忙著受邀去參加各種畫展。
裴宴禮眼神耐人尋味地瞟了我一眼,輕哼一聲。
「我聽說兩家的聯姻,你選擇了小聲。」Ṭü⁶
他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車子停在了畫室門口。
裴宴禮轉頭看向我。
「沒記錯的話,你過去是喜歡我的,不是嗎?」
他眼神平淡,似乎問出口的問題並不急著想要一個答案。
又或者說,答案他早已了然於胸。
可我看著他這副表情,突然就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不,不對。」
我搖了搖頭。
可是是哪裡不對呢?我說不上來。
手機這時響了一下,是裴頌聲發來的的日常報備。
因為他總是不按時吃飯,所以我要求他到國外後一日三餐都要拍照給我報備。
我看著對話方塊裡裴頌聲那句「有好好吃飯」,一瞬間突然福至心靈。
「不是喜歡。」
我看著裴宴禮,只覺得自己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清醒過。
「過去我對你,只是敬佩與憧憬。」
敬佩他的成就與地位,憧憬著自己也能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在那個敏感又茫然的年紀,「裴宴禮」三個字仿佛成了我前進的動力。
年少的我以為那就是喜歡,因為大家都是這樣的。
畢竟那時的裴宴禮在校園內那樣有名,喜歡上他仿佛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可後來被裴宴禮拒絕時,我的第一反應卻是覺得丟臉。
這不是真的喜歡。
裴宴禮笑了笑,表情似乎有些欣慰。
「那現在呢?」
「現在……」頓了頓,我腦海裡想起的卻是上次宴會上,裴頌聲被裴家夫婦忽視後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
分明是在熱鬧的宴會廳裡,可我卻沒來由地覺得他好像孤零零的。
於是我垂下眼,輕聲道:「現在,我只心疼裴頌聲。」
「所以,這是喜歡嗎?」我問他。
接著,沒等他回復,我就已經想明白了。
「這就是喜歡。」
我喜歡裴頌聲。
「嗯。」見我想明白了這一切,裴宴禮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我。
「畫室的大門密碼你應該知道,這是最裡面那間的鑰匙。」
「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去看吧。」
我接過鑰匙,下車走進了畫室。
裴頌聲的畫室我以前並不是沒有來過。
好幾次我來的時候,裴頌聲正在畫畫。
我突然出現,嚇了他一條,他慌慌張張地遮住畫板,卻抵不住我上躥下跳。
「小畫家,畫什麼呢?」我分明看到了畫板的一角,卻還是故意問道。
最後裴頌聲乾脆放棄了,我也終於看清了那幅畫。
畫的是我。
可我還是故意問道:「這畫的是誰啊?」
裴頌聲不說話,耳根卻慢慢紅了。
最後卻還是伸手指了指我。
【是你。】
插入鑰匙,我終於推開了畫室最裡面的這間房。
拉開窗簾的那一瞬間,我看著陽光鋪天蓋地的灑進了畫室內,也灑在了牆上許許多多的「我」的臉上。
抬眼看去——
那一整面牆上,畫的全是我。

14
幾天後,秦令儀女士回了國,第一件事就是和老顧提出離婚。
我站在書房外,聽著裡面的爭吵聲不斷,最後是秦令儀女士占了上風。
「當初兩家聯姻的時țũ̂⁶候我就說的很清楚,我只會生一個孩子來繼承家業,不論是男是女。」
秦令儀女士坐在沙發上,氣場全開。
「這些年我自認為對你們顧家算是仁至義盡了,你外面那些小情人和私生子女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給你留足了面子。」
「可是顧鈞,你是怎麼對我的女兒的?」
老顧沒忍住,小聲反駁道:「我又沒對觀之怎麼樣……」
「是,你是沒對她怎麼樣。」秦令儀女士差點氣笑了。
「可你憑什麼把原本該給我女兒的東西給私生子?」
「你說為了兩家的發展,要觀之和裴家聯姻,我同意了。」
「可你現在是做什麼?打算嫁人後架空觀之,扶持你那個私生子上位?」
秦令儀女士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我告訴你顧鈞,我秦令儀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兒,不是給你們隨意嫁去別人家當賢妻良母的!」
「你要是還偏心你那個私生子,索性我們就離婚吧,秦家又不是養不起我和我的女兒,顧觀之改名叫秦觀之也照樣好聽。」
「只是不知道這些年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兒被爆出來後,你堂堂顧總還能不能在公司站穩腳跟!」
說完,秦令儀女士甩下離婚協議書起身離開,卻在一推開門後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
「觀之!」老顧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快幫我勸勸你媽,怎麼可以隨意提離婚……」
「好哇。」還沒等老顧說完,我笑著就打斷了他,「勸我媽不離婚可以,把你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轉給我吧,爸爸。」
「你!」老顧差點沒被我氣死,「不就是百分之五的股份,我不轉給顧彥就是了,爸爸的財產以後都是你的……」
我搖了搖頭:「畫餅,不信。」
老顧咬了咬牙:「行,那就轉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但你要聽話乖乖和裴家聯姻,裴頌聲畢竟是個啞巴,爸爸比較中意裴宴禮……」
我再次搖頭:「不行,就得是裴頌聲。」
「顧觀之!」老顧突然抬高了聲音,「你可是我的掌上明珠,我難ṱű̂₋道還會害你不成?」
「從小到大你想要什麼我沒依你?旁人家的女兒有誰像你這樣活得這麼自由?」
「自由?」我覺得可笑。
「可是爸爸,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
「我需要的是權力。」
我需要說「不」的權力,需要向上的權力,需要可以自己做主的權力。
說完,我笑眯眯地將手中的密封袋遞給了他。
「年底檢查公司帳目的時候發現了一點小問題,不算大事,但我還是保留了一些證據,這裡面有部分專案是顧彥經手的,我手裡這些應該足夠送他進去了。」
「要不要送顧彥進去,全看你的選擇了,爸爸。」

15
裴頌聲回來那天,我親自去接機。
然後轉頭把人送去做了造型,又換上了準備好的禮服。
裴頌聲從頭到尾一臉茫然,但還是乖乖照辦了。
直到車子停在酒店門口。
【咱們這是來幹嘛?】
「參加訂婚宴。」
【誰的訂婚宴?】
我不說話了。
推開門,賓客們已經到了,都是裴顧兩家的熟人。
裴頌聲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不對勁。
有熟悉的朋友看到我進來,笑著送上了賀禮。
「恭喜訂婚,你倆可算是修成正果了!」
裴頌聲愣愣地接過禮盒,愣愣地打開一看,差點被裡面的金條閃瞎了眼。
送禮的朋友也是個實在人,送的是硬通貨,定制的金條上還刻著我和裴頌聲的名字,就是中間那個大愛心實在是有點土。
眼看著裴頌聲傻愣愣地正要拒絕,我接過那盒金子。
「他不喜歡收這種顯眼的,以後送禮一律送卡就行,低調行事。」
聞言,朋友頓時面露無語。
「顧觀之,你自己貪就直說,別敗壞我們裴大畫家的名聲!」
「嘿嘿,有什麼關係,反正以後送他不就等於送我嗎?」
一秒,兩秒……
裴頌聲終於反應過來,這訂婚宴不是別人的,正是我和他的。
【觀之!】
我頭一次從手語裡看到了急切。
「激動壞了?也是,可以理解。」
裴頌聲飛快搖頭。
【不可以,你應該和哥哥訂婚才對。】
「為什麼?我又不喜歡他。」
聞言,裴頌聲先是愣了愣,隨後又緩緩打著手語。
【觀之,你應該和一個正常人在一起。】
頓了頓,他繼續。
【我是個啞巴,我配不上你。】
【我們不能訂婚。】
身旁的朋友好奇地問道:「他說什麼呢?」
「哦,他說不想訂婚。」
說完,我沒去看朋友瞬間變了的臉色,繼續說道:「不想訂婚,那大概是想直接結婚。」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只能答應他了。」
朋友:「……你確定他是這個意思?」
「哪能有假?」
朋友半信半疑地走了。
再一看裴頌聲,已經急死了。
我不管他,端著酒杯去招待賓客了。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裴頌聲跟在我身後,手語打得像結印,著急得快哭了。
而我直接閉上眼,不聽不聽。
「裴二少怎麼了?」
「和喜歡的人訂婚,太高興了吧。」
「也是,聽說他倆青梅竹馬,從小感情就好。」
「那可不,一起被綁架過的關係,怎麼不算天賜良緣呢!」
聽得裴頌聲更著急了。
到後來我實在被他搞煩了,於是將他拉到休息室裡。
「不願意訂婚,是不喜歡我?」
聞言,裴頌聲立馬搖頭。
「騙人,你肯定是不喜歡我才不願意和我訂婚的!」
裴頌聲頭都快搖成了撥浪鼓。
「那怎麼辦,訂婚宴都辦了,你要是現在說不喜歡我,那我就是整個 N 市的笑話了。」
「裴頌聲,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最怕丟臉了。」
「你要是不和我訂婚,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你了。」
「不說話是吧?行,咱倆就此斷絕關係吧唔……」
裴頌聲一時著急,竟然低頭吻了上來。
感受到唇上溫熱的觸感,我露出得逞的笑容,直接反手把人推到牆上反親了回去。
最後反而是先主動的裴頌聲不好意思了。
可我卻不打算放過他。
「所以,你現在想和我訂婚了嗎?」
我看著因為憋氣而臉頰爆紅的裴頌聲,沒忍住逗了下他。
「你要是還說不願意,那我就去找你哥……」
後面的話沒能說出口。
許久,裴頌聲紅著臉鬆開了我。
他動作溫柔地替我擦了擦唇角,眼神開心又無奈。
【觀之。】
【我不會說話。】
「我知道啊,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我毫不在意。Ŧũ̂₋
「你畫室裡的那些畫我都看到了,包括最裡面那間牆上的。」
裴頌聲頓時僵住了,眼神也變得不自然。
「畫的很好,我很喜歡。」我笑著說道。
「真的。」
說著,我突然有些好奇。
「所以當年,我拜託你給你哥遞情書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是嫉妒,生氣,還是後悔?」
說完,我期待地看著他。
過了幾秒,卻見裴頌聲搖了搖頭。
然後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抬手打手語——
【是羡慕。】
我愣愣地看著他。
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眼神不自在地偏向了一旁。
反應過來後,我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裡。
笑得前所未有的開心。
「裴頌聲,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感謝你,讓我聽到了這世上最美的情話。
(正文完)

番外•裴宴禮
1
裴宴禮五歲那年,裴頌聲出生了。
他很喜歡這個弟弟。
弟弟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卻長得很漂亮,裴宴禮逢人就要炫耀一下。
可是時間久了,他發現並不是人人都喜歡弟弟。
因為弟弟不會說話,所以爸媽將對弟弟的愛轉移到了他身上。
因為弟弟不會說話,所以家族放棄了培養他,只對外承認裴宴禮一個繼承人。
可是這並不是弟弟的錯啊。
小小的裴宴禮如是想到。
大家都不對弟弟好,那就由他來加倍對弟弟好吧。

2
裴宴禮十歲那年,裴頌聲五歲。
他發現弟弟最近交了一個朋友。
是個小姑娘,顧家的孩子,名叫顧觀之。
他聽說過顧家。
雖然比不上裴家,但也算是 N 市數一數二的豪門。
顧家的小孩自然不會是普通小孩,和弟弟成為朋友大概也不是偶然。
但是無所謂,裴宴禮挺喜歡聰明的孩子。
能夠在短時間內學會手語,足以證明這個小姑娘有多聰明。
更何況六歲那年,這個小姑娘還救了小聲一條命。
從那之後,兩個小孩的關係更好了。
裴宴禮深感欣慰。
弟弟終於有了一個值得信任的好朋友。

3
裴頌聲被救回來之後,有段時間極度害怕一個人在房間裡,連睡覺都要開著燈。
裴宴禮心疼極了,想要陪睡,卻慘遭拒絕。
於是他想了想,策劃了一個睡衣派對,邀請了裴頌聲幼稚園裡的其他小朋友。
裴家的面子大家自然是要給的。
於是裴宴禮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叫顧觀之的小姑娘。
確實很漂亮,也很聰明。
在幼稚園的一群小孩裡, 數她表現得最成熟。
孩子們一到裴家就玩成了一團,裴宴禮滿意地深藏功與名。
半小時後, 裴宴禮房間的門被推開,小小的裴頌聲冒出頭來。
「怎麼了,小聲, 怎麼沒和大家一起玩?」裴宴禮剛要問他, 裴頌聲就已經縮了回去。
裴宴禮好奇地追了上去,然後就看到裴頌聲找到了一個傭人, 手裡比劃著手語, 無奈傭人看不懂,正要去找手語老師過來——
裴頌聲等不及了,隨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裁紙刀, 就在自己手上劃了一道。
突然起來的動作把傭人和裴宴禮都嚇了一跳。
看到有血流了出來,裴頌聲立馬指著傷口著急地朝傭人示意。
裴宴禮一邊心疼死了一邊說道:「快去拿醫藥箱來!」
等到醫藥箱拿過來, 裴頌聲等不及裴宴禮給他清理傷口, 小手飛快地從醫藥箱裡找到了創可貼,掙脫了裴宴禮, 一眨眼功夫就跑去了後院。
裴宴禮沒辦法,只能抱著醫藥箱追了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後院裡, 那個叫顧觀之的小姑娘大概是摔跤了,右手手心留下了一道擦傷。
小姑娘疼得眼淚汪汪的, 裴頌聲飛快跑過去,將創可貼撕開就想貼上去。
裴宴禮立馬反應過來。
「等等,臭小子,先給傷口消毒再貼, 不然會留疤的!」

4
後來,裴宴禮眼睜睜看著弟弟越陷越深,一整個成為了顧觀之主義者。
裴宴禮:挺好的, 好歹弟媳婦是個聰明人。
再然後,顧觀之就在機場攔下他,和他告白了。
裴宴禮差點發出尖銳的爆鳴。
但他這個人從小就會裝,越是心中不淡定, 面上就越是裝得高冷。
「可我不喜歡你。」
一句話說出口,小姑娘臉色立馬變了。
真是罪過。
裴宴禮心想。
希望小聲不要怪他。

5
顧觀之和裴頌聲 24 歲那年,裴宴禮 29 歲。
他回國了。
得知小聲和顧觀之還沒在一起。
他又想出國了。
結果那晚裴夫人找到他, 告訴他裴顧兩家有意聯姻。
這些年裴家父母為了裴宴禮的終身大事簡直是操碎了心。
人怎麼能到了 29 還沒對象?
裴宴禮:「……」
和顧家的聯姻, 裴家夫婦都覺得裴宴禮最合適。
畢竟他們也擔心顧家看不上裴頌聲這個啞巴。
但是裴宴禮知道, 顧觀之是不會答應的。
那個小姑娘和他是一類人。
有目標,也有野心。
若是真的答應了嫁給他,那她就無法再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這樣的姑娘, 其實某方面而言和小聲是最合適的。
唔,就是開竅有點遲鈍。
沒關係,那就讓他這個哥哥來助力一下吧!

6
宴會結束那晚, 裴宴禮一回家就一頭紮進了書房裡。
顧觀之說, 她相信裴頌聲不會做出那種事。
裴宴禮在書房裡找啊找, 最後終於在他的大學專業課本裡找到了那封情書。
裴宴禮:「……」
好傢伙,確實是給我了,可是誰家好人把情書塞在即將出國的留學生課本裡啊!
他看著那封被夾在書裡的情書, 突然有些想笑。
最後還是沒有拆開。
合上課本,任由那封情書繼續被遺忘在回憶的角落裡。
算了。
反正,馬上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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