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時，我冒充大美女和清華學霸網戀。
白嫖他給我當了一年家教。
高考後奔現。
卻被我 680 分的表姐截胡了。
「他清華物理系第一，你一破文科生配得上嗎？」
我沒去清華，上了北大。
開學後，清北聯誼。
對面的高冷學長被問到情史，淡淡道：「被人渣過。」
「滋味挺不好受。」
語畢，看向我，「你說是吧，學妹？」
1
高考出分那天，正趕上家裡親戚聚餐。
表姐周珂考了 680，直接成為全家人吹捧的對象。
「我就說珂珂肯定沒問題。」
「是啊，真是我們全家人的驕傲！」
我沉默低頭，看著桌面下的手機。
網戀物件江硯，新發來了兩條消息：「查到成績了嗎？」
「我在機場，今晚見。」
心臟抖了抖，我還沒想好怎麼回復。
表姐突然叫我：「安安。」
我抬起頭。
對上她不懷好意的笑：「你的分查到了嗎？多少呀？」
不等我開口，一旁的舅媽笑了。
「你這不是故意戳林以安傷疤嗎？」
「平時數學都不及格的人，高考還能飛天？」
我爸生病去世後，家裡情況不好。
親戚們一向看不起我們。
尤其是表姐周珂。
她是全家人的寵兒。
從小到大，最大的樂趣就是把我踩在腳底。
我扯了扯唇角，看著她：「你真想知道？」
「大家都是你的親人。」
周珂甜甜地笑著，「安安，就算你只能上大專，也沒人笑話你呀。」
我媽放下筷子，在桌下握住我的手：「安安考多少分我都高興。」
舅媽嘀咕：
「切，家裡窮得叮噹響，閨女又不爭氣，這下倒擺起譜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吃了口甜瓜，慢條斯理地開口：
「確實，發揮失常，沒考好。」
周珂沒忍住，露出得意的笑，嘴上卻道：
「什麼發揮失常呀，你水準不是一直都這樣——」
我打斷她：
「——也就，比你高了區區 8 分吧。」
2
她呆住了。
幾秒種後，忍不住尖叫：「你瘋了吧？撒謊也要有個限度！」
「你是文科生，今年的文科狀元也就 688 吧！」
「對啊。」
我的語氣毫無波動，甚至又拿了一塊甜瓜，「我就是文科狀元。」
全場寂靜。
周珂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突然問我：「你高考也敢作弊？」
「隨便你怎麼猜。」
我拉著我媽的手站起身來，「我要回家了。」
把一屋子人丟在包廂裡，我回到家。
才發現江硯又發來了兩條消息。
「沒考好也沒關係。」
「在我心裡，你是最耀眼的那個。」
「……」
他真的，我哭死。
我拿假照，毫無心理負擔地白嫖了他一年家教。
此刻卻難得有了點愧意。
3
下午回學校，我成了熱議的焦點。
畢竟平時幾次模考，我的分數連 600 都夠不到。
同學們議論紛紛。
「一個學渣，怎麼突然考這麼高？」
「你還沒聽說呢？林以安高考作弊，教育局正在複查監控。」
吵吵嚷嚷中，我突然聽到幾個女生在議論。
「今晚江硯要回母校。」
「天，江硯，去年保送清華，還考 732 拿下省狀元的那個？」
我剛聽了一耳朵，周珂又出現了。
身邊圍了一圈人，都在誇她優秀。
「其實，我認識江硯學長，私下也有過一些交流。」
聽到江硯的名字，周珂開口，
「去年我沒發揮好，他專門找我聊天，說想在清華見到我。」
「所以我才決定複讀的。」
有人驚呼：「頂峰相見，好浪漫啊！」
周珂露出羞澀的表情。
眼神卻忍不住得意而挑釁地望向我。
我嗤笑一聲：「我跟江硯天天聊著，怎麼不知道他勸過你？」
「林以安，你真是撒謊成性。」
「江硯認識你是誰嗎？」
周珂鄙夷地看著我，
「他清華物理系第一，你一個高考作弊的破文科生配得上嗎？」
突然，有人喊我：
「林以安，教育局的老師讓你過去一趟。」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我。
不知道誰嘀咕了一聲：
「高考作弊，是要坐牢的吧？」
4
我站在辦公室裡，抬頭挺胸，面對老師們探究的目光。
「您查過監控，應該知道，我沒有作弊。」
「這個是自然。」
他們問，「林同學，我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在高考時突然提升一百多分的？」
我抿了抿唇：「因為……我在控分。」
一中有項很特殊的獎學金。
是用來激勵差生進步的。
只要高考能比平時幾次大考進步一百分以上。
就可以領到十萬塊的獎學金。
「家裡條件一般，我想減輕點我媽的負擔。」
在場的老師們神色複雜。
不知道是誰歎息了一聲。
片刻後，班主任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
「不用擔心，你是省文科狀元，獎學金高著呢。」
5
我走出辦公室時，天色微暗。
外面的同學們已經不見了。
我打開手機，看了看群，才知道。
學校附近的酒店在舉辦謝師宴。
大家都在那邊。
江硯也到場了。
年級群裡，有人發出拍他的照片。
穿著白 T 工裝褲的男生站在燈光下，臂彎裡搭著一件薄外套。
宛如一杆蒼翠的竹。
眼睫低垂，目光冷淡。
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是最耀眼的。
而我……
我抬起頭。
佈告欄的玻璃上映出我的樣子。
身形消瘦，五官平庸。
因為這些天點燈熬油地兼職，額頭還冒了兩顆痘。
和假照片上那個大美女，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群裡還在討論。
「江學長真的好帥，就是好像有心事，一直在喝酒和走神。」
「在想周珂吧，畢竟他們是要頂峰相見的耶。」
周珂出來回復：「見到啦見到啦。」
我騙人理虧在先，本來是沒打算跟江硯見面的。
但這一刻，也許是夜風醉人。
我心中驀然湧上一股去見他的衝動。
只是，等我走到酒店樓下。
拿出手機打算確認一下樓層。
螢幕上卻突然跳出兩條消息。
來自江硯。
「那張照片不是你吧？」
「你真人很醜吧，怎麼好意思拿假照騙我？噁心。」
我腳步一頓，整個人僵在原地。
朋友圈緊接著刷出一條新動態。
周珂發的。
她穿著江硯的淺色外套，以一種非常親昵的姿勢靠在他身邊。
配字：
「摘到月亮啦。」
6
這天晚上，我踏著夜風和月光回țű̂ₑ家。
刪掉了江硯的好友。
也刪掉我內心深處那點不切實際的妄想。
後面兩個月，我靠著文科狀元的名頭，又給自己攬了不少家教的活兒，收入十分可觀。
再加上好幾項獎學金。
開學前，我把二十七萬打進我媽卡裡。
只給自己留了三萬塊。
她抱著我哭了半天：「是媽媽沒用，還要你一個小孩子來想辦法掙錢還債……」
我摸了摸她的頭髮：「半年前我已經十八歲，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卸下負債的重擔後。
這天晚上，我竟然夢到了江硯。
我各科成績都算拔尖，只有數學稍弱。
所以這一年，他都在盡心竭力地幫我輔導數學。
我的分數，被他從 120 提升到了 145+。
離高考只有半個月的時候，他突然問我：「阿遙，我真的能在清華見到你嗎？」
阿遙是我用的假名字。
我心裡一跳，強裝鎮定地發去一條語音。
嗓音刻意放得又嬌又軟：
「當然啦，有哥哥的輔導，人家一定能去清華，人家才不要和哥哥異地戀呢~」
江硯沒有立刻回我。
大概五分鐘後，才發過來一條。
「不要騙我。」
我騙了他。
我不是美女，我也沒上清華。
去了北大。
開學那天，周珂的朋友圈發出一張照片。
在首都機場。
前方一步，是江硯頎長的背影。
「來接機了，好體貼。」
看到這條朋友圈時。
我正坐在火車硬臥的下鋪上。
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原野。
我想，不出意外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江硯有什麼交集了。
7
結果還是出意外了。
開學後，學校軍訓。
某天黃昏，我站在未名湖邊。
盯著湖面倒映的夕陽發呆。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萬分熟悉的聲音：「你好。」
我轉過身去。
是江硯。
他穿了件白襯衫，站得筆直，襯得身姿芝蘭玉樹一般。
微微垂眼向我望來時，額前絨絨的碎發拂過眼睫。
被夕陽一併鍍上層層疊疊的暖金色。
見我定定地望著他。
江硯輕微地彎了下唇角：「請問一下，新生宿舍樓怎麼走？」
我脫口而出：「你到北大新生宿舍樓來幹什麼？」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果然，江硯撩了撩眼皮：「哦？學妹認識我？」
我大腦飛速急轉，解釋：
「我高中也是一中的，江學長可是母校傳說裡的風雲人物。」
「你也是一中的——」
他尾音拖長，微微停頓片刻，突然問我，
「那你認不認識你們這屆的一個女生，叫蘇晚瑤？」
……這是我當初騙他網戀時，編的假名字。
他都快和周珂在一起了。
還找我幹什麼。
不會是想報復吧？
我眼神堅定地搖頭：「不好意思，沒聽說過這個人。」
江硯目光淡淡地看著我。
像是在審視什麼。
片刻後，他拿出手機：「謝謝學妹。」
「方不方便，加個微信？」
「我……那個，沒帶手機。」
他哦了一聲，神態自若：「沒事，你給下號碼，我加你。」
我頭皮都要炸開，一時竟然沒想到合適的藉口拒絕。
謝天謝地。
就在江硯的目光逐漸變質時。
室友們吃完飯，過來找我。
「安安，晚訓要開始了！」
我如釋重負地看向江硯：「不好意思啊學長，我得走了。」
「下次一定。」
8
晚訓結束，回去的路上。
室友潘鈺突然問我：「安安，剛剛跟你說話那個，好像是對面清華的江硯吧？」
我微愣：「你也認識他？」
「我男朋友也在清華，和他同一屆。那可是物理系學神級別的人物，世界級競賽都能拿金獎，好幾個院的系花都跟他表過白。」
她一臉八卦，「他竟然在跟你搭訕哦！」
「不是搭訕。」
我揉著耳垂，笑了笑，「系花都搶著表白的人，怎麼會跟我這種平平無奇的人搭訕。」
況且，他和周珂從高中到大學，終於頂峰相見。
三天前，周珂還在朋友圈發了江硯送她的大捧紅玫瑰。
配字：「好喜歡曖昧期的熱烈。」
她和江硯，離捅破窗戶紙。
不過只差一步之遙。
「誰敢說省狀元平平無奇？」
潘鈺語氣不認同，「你這麼獨立，又這麼會賺錢。」
「再說了，你也不醜，稍微打扮下就會很漂亮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
軍訓結束後，她翻箱倒櫃找出一堆化妝品。
在我臉上搗鼓了半個多小時。
又指揮另一個室友：「快快快，把你那條小黑裙找出來。」
「今晚兩校聯誼，我要帶安安去豔驚四座！」
我的五官，平庸得不能再平庸。
只勝在人又瘦又高，臉型還算流暢。
打扮完，我被推到鏡子面前，愣了好久。
潘鈺攬著我的肩膀：「看吧，我就說，安安，你超漂亮的。」
聯誼會上。
我和潘鈺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剛拿了塊甜瓜，還沒放進嘴裡。
對面的空椅子突然被拉開。
我抬頭，看到江硯在對面坐下。
目光掃過我，唇角微挑：「好巧。」
我的瓜差點掉在桌上。
他身後不遠處，兩個男生氣喘吁吁地追過來。
「硯哥，突然走這麼快幹嘛？」
「對啊，聯誼會上這麼多美女，怎麼選了這麼個犄角旮旯的位置——」
兩個人眼神看過來，突然噤了聲。
乾脆俐落地坐在了江硯身邊。
人齊之後，為了破冰，有人提議真心話大冒險。
幾輪後，酒瓶指向對面的江硯。
我低頭啃著甜瓜，聽到有人發問：「就問下江硯學長的情史吧，大家都很好奇的。」
滿桌頓時寂靜。
所有人好奇而期待的目光裡。
江硯慢條斯理地開口：「被人渣過。」
「滋味挺不好受。」
說完，看向我：「你說是吧，學妹？」
9
所有人目光又齊刷刷看向我。
我硬著頭皮，客套微笑。
「人醜，體會不到江學長的感受。」
「是嗎？」
江硯的神色突然淡下來。
接下來，一直到聯誼結束。
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我想到他還在和周珂曖昧。
卻還跑來參加聯誼。
也覺得挺沒意思的。
結束回去的路上，潘鈺恨鐵不成鋼地捅捅我的胳膊肘：
「他剛剛是在暗示你，你怎麼不接茬呀？」
我說：「不喜歡不守男德的男人。」
她愣住了。
傻傻地問我：「什麼不守男德？」
我正要把周珂那條朋友圈翻出來給她看。
身後突然傳來江硯清冷的嗓音：
「林以安。」
潘鈺一蹦三尺高：「我還有事安安我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原地只剩下我和江硯。
月光從枝葉的縫隙漏下來。
落在地面散碎的光影，像是星星碎片。
我無精打采地發問：「江學長有事嗎？」
「有。」
他一點沒客氣，「上次跟學妹打聽的蘇晚瑤，學妹不認識嗎？」
「不認識。」
江硯輕笑了下：「真不認識？」
我堅定地點頭。
我偽裝成蘇晚瑤時，不僅用假照片和假名字。
其他各方面的資訊，也都是編的。
怕江硯想跟我視頻。
我跟他說，我家裡管得嚴。
爸媽會時不時進來看我在幹什麼。
偶爾跟他語音，說話時也故意捏著嗓子，把嗓音放得矯揉造作。
跟我平時說話截然不同。
我想，他應該是認不出我的。
想到這裡，我又裝模作樣地問：「學長找她幹什麼？是有什麼事嗎？」
「要不我再問問其他同學，幫你打聽一下？」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別的學校的……」
我說了半天，江硯一言不發。
目光一直定定地望著我。
片刻後，突然笑了：「不是有事。」
「是，有，仇。」
10
我度過了心驚膽戰的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潘鈺發給我一張截圖。
語氣憤憤不平：「安安，還好你沒理會江硯。」
「我看錯他了！」
我愣了愣，點開她發來的截圖。
清華表白牆上，有今年的新生在問江硯有沒有女朋友。
評論區有知情人士爆料：「沒女朋友，但有喜歡的人。據說是和他同一個高中的學妹，你們沒機會了。」
下面一片哀嚎：「天呐，這算是青梅竹馬還是蓄謀已久？」
「果然，好男人都是被早早預定的。」
再往下。
有人發出一張照片。
似乎是偷拍到的。
夜晚，一盞昏黃路燈下。
江硯和一個女生面對Ŧûₖ面站著。
那女生穿著素白的裙子，裙擺飛揚，微微踮著腳，像是在跟他說著些什麼。
我放大照片。
看到了明明暗暗的光影裡，那女生熟悉的臉。
是周珂。
心裡突然堵得難受。
我關掉截圖，站起身來。
潘鈺聲音一停，有些擔憂地看著我：「你沒事吧安安？」
「沒事啊。」
我轉過頭，有些好笑地安慰她，「你別擔心了，我跟江硯，本來就沒什麼關係。」
11
好在第二天，之前掛出去的家教兼職終於有了客戶。
只是。
等我坐地鐵到學生家裡。
開門後，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的熟悉身影時。
大腦一瞬間停止了轉動。
江硯看著我，笑了笑：「好巧啊，林以安學妹。」
「我們好像到哪裡都能遇見。」
我牽動唇角：「……呵呵，我好像走錯門了。」
「沒走錯，是我提議我小姨雇傭你的。」
他合上手裡滿是我看不懂的公式的紙質論文。
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我表妹在樓上，她就是你要教的學生。」
我深吸一口氣：「江學長的表妹，還需要請外面的家教嗎？」
他輕描淡寫：「她也是文科生。」
說完後，停頓了一下，「而且，我不輕易教人。」
「很費心力。」
三句話，說得我頭都快抬不起來。
只好拎著帆布包，大步跨上樓梯。
江硯的表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稍稍點撥，就能融會貫通。
我教了她兩個小時，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其實你沒有必要請家教，自學完全足夠。」
「我開的價格不低。」
她咬著筆桿，偏頭看了看我。
忽然眯起眼睛笑了：「無所謂啊。」
「反正又不是我家出錢。」
我一愣，正要追問。
房門忽然被敲響。
江硯端了盤甜瓜走進來，目光淡淡掃過他表妹。
似乎暗含警告：「學得怎麼樣？」
小姑娘縮了縮脖子，語氣突然異常乖巧：「挺好的。」
江硯把甜瓜推到我面前。
微微一笑：「那以後，就麻煩學妹每週過來一趟了。」
說著，拿出手機，似乎很隨意地看向我，
「家教費，我轉給你？」
12
謝天謝地。
因為整個暑假教的學生不少。
我專門弄了個工作號處理這些事。
我通過好友申請之後。
江硯垂眼盯著螢幕，指尖輕輕摩挲了兩下。
像是在思考什麼。
片刻後，他抬起頭，笑容疏冷：「學妹倒是公私分明。」
我想到周珂，也跟著冷冷淡淡地笑：「學長客氣了。」
13
回學校時，天色已暗。
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每個人路過我身邊時，都會多看兩眼。
心頭疑惑剛浮現，就接到了潘鈺打來的電話。
「他爹的，安安，有人匿名把你掛在表白牆了！」
她聲音急促，壓抑著隱約的怒氣。
我點開她發來的連結。
才發現。
校園論壇的表白牆上，如今熱度第一的帖子：
金融系大一新生林以安，靠 AI 假圖跟人網戀騙財騙色。
帖子裡說，我原本人醜，成績也差。
靠著 AI 假圖上網找冤大頭網戀，腳踏多條船。
又騙錢，又騙人給我當免費家教。
生生把自己捧成了文科狀元。
帖子裡，還放出了我高三時最醜的一張照片。
和一張 AI 假照。
那時我正在發燒，頭髮兩天沒洗，汗津津地貼著頭皮。
還爆了一額頭的痘。
和下面完美無瑕的 AI 大美女，對比過於強烈。
評論區有些女生在質疑真假。
但大部分男生已經開罵了。
「好醜的仙女。」
「被騙的那幾個兄弟，今晚要做噩夢了吧？」
「據說這小仙女高考疑似作弊，還被教育局調查過。」
我掃了幾十條評論。
只安撫了潘鈺一句， 讓她別放在心上。
就面無表情地關掉手機，繼續往回走。
結果走到樓下，迎面撞上了許久不見的周珂。
今年分數太卷，縱使她考了 680，依舊沒考上清華。
但也許是因為江硯的緣故。
她還是報了北京的學校。
「安安。」
周珂臉上掛著一貫甜美的虛假笑容，
「你這是從哪裡回來啊？」
我冷冷地看著她：「關你什麼事？」
她笑容一僵，戲也演不下去了。
神色猙獰地警告我：「你是又去找江硯了吧？」
「林以安，你不看看自己長的什麼樣子？」
「你拿假照騙了他一年，江硯都噁心死你了，你憑什麼覺得他會搭理你？」
正值傍晚，宿舍樓下來來往往，都是要去上晚自習的人。
因為那條帖子，我本來就是大家目光的焦點。
她這麼一鬧，過往的同學們都停下腳步，向這邊看過來。
眾目睽睽下。
我忽然伸手，一把揪住她領子。
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我拿假照騙了他一年？」
她冷笑：「當然是江硯告訴我的——」
話音未落。
身後不遠處，江硯竟然向這邊走過來。
他步履匆匆，一貫清冷無波的眼睛裡，帶著不加掩飾的擔憂和焦急神色。
江硯在我面前站定，開口叫了一聲：「林以安……」
我打斷他：「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也已經和周珂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14

「周珂？」
江硯的目光順著我的手，落在周珂揉皺的衣領上。
微微皺了下眉：「是你？」
我冷笑一聲，把目光重新轉回周珂臉上：
「那帖子是你發的吧？」
她眼中，驚慌之色一閃而逝。
卻又強裝鎮定：「你說什麼帖子？我聽不懂。」
「別裝了，周珂，那天我發高燒，在家休息。你來我家吃飯，除了你，沒人能拍到那張照片。」
我話音剛落，周珂的臉色瞬間一白。
圍觀同學恍然大悟：「原來帖子是她發的！」
「心機挺深啊，你是我們學校的嗎，就來我們學校論壇發帖？」
一個女生剛喊完，就有人反駁，Ṫṻ₂
「帖子是誰發的重要嗎？如果事情是真的，不還是林以安的錯嗎？」
「揭發仙女，人人有責。」
江硯看著周珂，冷然道：「匿名造謠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知道嗎？」
「我造什麼謠了？」
周珂情緒突然崩了，「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她發給你的照片根本不是她，她真人就是這麼醜——」
「我沒覺得。」
江硯輕描淡寫地打斷她，「最起碼，她比你好看多了。」
說完，他看向我：「……安安。」
「江學長，編出蘇晚瑤騙你，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我沖江硯深深鞠了一躬。
彎下腰的那一刻。
我閉了閉眼。
為自己這幾次接觸時無法抑制的心動感到難堪。
再抬頭時，我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地直視他，
「但我沒有腳踏幾條船，沒有騙錢，也沒有高考作弊。」
「就算你為了討好周珂，也不能憑空編造出我沒做過的事。」
「今天這個帖子，我已經錄屏取證，會走法律流程維權。」
我說完，鬆開臉色發白的周珂。
轉身要走。
江硯卻突然在我身後開口：
「……我知道。」
他的嗓音很輕，裹挾著一絲輕微的難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你。」
「林以安，那你呢？」
「在約定好見面的那天，再也不回我消息，刪掉我的好友。」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想過要跟我走到現實呢？」
我覺得離譜。
忍不住回頭。
「在你罵完我真人很醜，很噁心之後，希望我怎麼回復你呢？就這樣，我要怎麼跟你見面？」
江硯微怔了一下。
「我沒說過。」ŧŭ⁷
好友刪除的時候，連聊天記錄也一併刪掉了。
不過所幸，我向來習慣了截圖備份。
當即從相冊裡翻出截圖，遞到他面前。
江硯只掃過一眼，表情就徹底冷下來。
「不是我發的。」
語畢，目光銳利地掃過一旁的周珂。
「周同學，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那天晚上的謝師宴，除了老師，只有你坐在我旁邊的位置。」
15
在場的同學一臉「沒想到還有此等大瓜」的表情。
「不是吧，敢情這都是她一手策劃的？」
「離譜，吃飽了撐的，還不如多刷兩篇論文。」
宿舍樓下的吃瓜同學越圍越多。
周珂捂著臉，失聲痛哭：「就算是我發的，我說的有錯嗎？」
「她就是個騙子，拿著假照騙了你一年，你還要向著她嗎？！」
「我沒覺得她騙我，也沒覺得她醜。」
江硯慢條斯理地說完，看著她，冷笑一聲，「倒是你，撒謊成性，面目可憎。」
「來的路上我已經報警了，有什麼解釋去跟員警說吧。」
像是為了應和他說的話。
警笛聲由遠及近地響起。
去警局的路上，我一直沉默地低著頭。
江硯坐在我身邊，低低開口：「是我的錯。」
「我應該早點跟你說清楚，我知道是你。」
我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從小到大，我都是個普通小孩。
學校裡，會因為相貌平平。
明明考到了第一名，也寫好了演講稿。
最終拿著我的稿子上臺講話的，卻是一個比我漂亮許多的女生。
在家裡。
周珂因為長相出挑。
比我更受家中長輩們的喜歡。
很小的時候，外公外婆給完我們壓歲錢後。
會偷偷把周珂叫到房間裡。
再塞給她一個厚厚的紅包。
再囑咐她：「千萬別讓林以安知道了。」
周珂當然不會瞞著我。
她會特意到我面前炫耀，捏著我的臉，笑眯眯地說：
「你哭也沒用。」
「你就是醜，就是不討大家喜歡，有什麼辦法呢？」
我迷茫又委屈。
而這種心情，在發覺並不好看的表弟，僅僅因為他是個男生，就能得到和周珂一樣的待遇時。
變成了某種不肯服輸的倔強。
我拼命學習，拼命往前跑，不惜一切代價向上攀登。
但對於外貌的自卑，始終刻在我心底深處。
16
警局裡，面對後臺查出的 IP 地址。
周珂只能承認帖子的確是她發的。
「我要求她公開向我道歉，承認自己的造謠行為。」
我對員警說，「不然我會走法律程式。」
周珂大概沒想到，事情真的會鬧進警察局。
哭哭啼啼來求我。
「安安，我們是姐妹，我就是一時糊塗，你原諒我吧。」
我淡淡地說：「這種話，留在公開道歉裡說吧。」
她表情一變：
「林以安，你覺得你很了不起嗎？」
「我就是不服氣，從小到大，你處處都不如我，也就成績比我好了那麼一點。」
「你怎麼配得上江硯啊？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她面目猙獰，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把旁邊的員警都逗樂了。
「什麼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怎麼說的跟珍稀動物似的。」
「江硯是什麼人？」
江硯突然開口，「普通人而已。」
「你覺得她處處不如你，可我覺得她處處比你好。」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輕笑一聲。
「其實你心裡也很清楚這一點，才會趁我喝醉，拿我的手機，發那種消息給她吧？」
「周珂同學，我和你並不熟。」
「唯一的交集，是去年高考結束後，你來問我要不要複讀，我出於禮貌，給了你合適的建議。」
「林以安和你不一樣。」
「我已經喜歡她，很久了。」
17
「那天你一直沒回我消息，我心情不太好，謝師宴上喝了點酒。」
做完筆錄走出警局時，月光遍灑一地。
江硯要送我回學校。
「但我的酒量真的很差。」
說到這裡，他耳尖微微發紅。
「老師叫我去旁邊，問我清華今年招生名額的事，我就把手機落在了桌子上。」
「她大概就是那時候，拿我的手機給你發了消息。」
我低著頭，悶聲說：「你的手機沒有鎖屏密碼嗎？」
「有。」
江硯輕聲說，「是你的生日。」
夜風裹挾著月桂的香氣，吹拂過來。
我掐了掐手心，開口時，嗓音有些發顫。
「你騙我。」
「蘇晚瑤的生日是我隨口編Ṫū₃的——」
「不是蘇晚瑤的生日，是林以安的生日。」
江硯唇邊挑出一個很淺的弧度，
「我說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你。」
我怔怔地看著他。
「安安，我沒那麼蠢，會被一張百度識圖就能知道是 AI 的照片騙到。」
「我想你變得更好。」
「我真正想要在頂峰見到的人，țŭ̀⁽只有你。」
18
大概一年半以前。
離江硯高考只有兩個月的時候。
天氣悶熱。
他被一道微積分題困住，想著出教室透透氣。
因為已經保送清華，學校對他向來寬容。
江硯走到了隔壁教學樓。
高二的學生們，正在舉行模考。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是那時候。」
「你坐在窗邊的位置，把每道題的解題過程和答案都整整齊齊寫在草稿紙上，我一眼看過去，完全正確。」
「但最後，你只挑了兩道最簡單的大題，寫在答題卡上。」
「最後成績出來，我專門去看了眼榮譽榜。」
「你的名字，不在那上面。」
「我大概就是從那時候，產生了好奇。」
而好奇往往是動心的開始。
我的臉紅得發燙，卻又及時想起了其他事：
「但你和周珂拍了那麼親密的照片，她開學那天去接機，還送她紅玫瑰——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對了，還有你們學校表白牆那張照片。」
江硯微怔：「什麼親密照片？」
我想去周珂的朋友圈找。
卻發現她已經設成了三天可見。
「這件事，我會去查清楚。」
他說，「接機那天，我是跟著室友過去接新生的，不記得有沒有見過她了。」
「我沒送過她玫瑰。」
「表白牆評論區那張照片，是之前講座遇見的時候，她攔下我問了幾個問題。」
江硯條理清晰，一條一條跟我解釋清楚。
末了，問我：「現在輪到我問你了。」
「林以安，這一年裡，你只想過利用我學數學。」
「還是，也對我產生過別的心思？」
19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離宿舍樓最近的校門外。
我鴕鳥心態，有些慌亂地開口：「到了，我先回宿舍了。」
江硯並沒有強行要求我回答他，只說好。
等我回到宿舍，才發現。
他發來了新的好友申請。
「小林老師，能不能通過一下私人聯繫方式。」
我猛地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
耳朵紅得要命。
潘鈺和其他室友竟然還沒睡：「回來了安安。」
「事情有結果了嗎？」
我把警局裡的經過簡單告訴了她們。
潘鈺咬牙：「還是你表姐呢，居然發這種帖子敗壞你名聲。」
另一個室友附和：「是啊，下午你們被警車帶走之後，鈺鈺差點跟一個說你壞話的男生打起來。」
我看著面前三張關切的臉。
心底泛開一片熨帖的暖意。
「我沒事啦。」
結果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還是潘鈺開口了：「那你和江硯學長……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下午他在大家面前維護你，說周珂造謠，還說他喜歡你，我們都聽到了。」
潘鈺湊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你回來這麼晚，他送你了嗎？跟你表白了嗎？你是怎麼想的呀？」
「我……」
我沉默片刻，認真地看著她，「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想。」
20
睡覺前，我找了高中同學李知薇。
她也有周珂的好友。
卻表示從來沒刷到過那幾條朋友圈。
「她和江硯？其實我和朋友私下裡都有討論過，覺得她在說謊。」
「畢竟江硯的朋友圈裡，可從來沒有出現過她。」
李知薇說，「不過她暗戀江硯這件事，在她們那一屆都不是什麼秘密了。」
「聽說她今天還專門去你們學校論壇裡發了帖子造謠你，真閑。」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周珂是專門發給我看的。
這天晚上，我又夢到了江硯。
夢到高三剛開學的摸底大考。
下來後，我把草稿紙上的所有大題加在一起，算了下分數，只能考到 124。
這個分數，會成為拖累我總分的短板。
但家裡的情況，四處欠債，還沒還完。
也請不起幾百塊一小時的家教。
於是我想辦法找到江硯的微信。
「哥哥，網戀嗎？」
消息發過去的時候，我其實沒報什麼希望。
可半個小時後，江硯竟然通過了我的微信。
於是我發給他一張 AI 美女的照片。
和他聊了半個月。
在我語音裡捏著嗓子哭訴自己數學考砸，被爸爸媽媽批評之後。
他說：「別哭了。」
「有什麼不會的題，我可以教你。」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當即毫不客氣地拿出錯題本。
連拍了六道題發過去。
就這樣，連續白嫖了他一個月。
我覺得不能光讓馬兒跑，不給馬兒吃草。
於是主動提出跟他連麥。
然後用那種黏黏糊糊的聲音，一聲聲地叫著他哥哥。
給他畫餅。
「哥哥，你真的好厲害啊。」
「哥哥你再多輔導我一段時間，我都覺得自己可以上清華啦。」
「好想考上清華，然後和哥哥見面，結束異地戀呀。」
「等見面的時候，哥哥一定要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嗓音微微喑啞：「好。」
「我也很想見你。」
我翻著訂正本上的答案，說著這些撒嬌的話。
心裡卻忍不住想。
江硯，也太單純了。
是不是像他這樣的學神，因為忙於學習，感情經歷一片空白。
反而更好騙呢？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今晚我終於知道了。
不是他好騙。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是我，卻無聲地接納了我的謊言，心甘情願被我白嫖了一年。
而且他說……
這是因為他喜歡我。
21
夢裡的最後一個場景。
是離高考還有三個月的時候。
我和江硯連著麥，聽他給我總結最後兩道大題的易錯點。
我在這邊寫題，筆尖摩擦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
江硯在那邊敲打鍵盤。
我順嘴問了一句：「哥哥，你在幹什麼呀？」
「建點模型，做個測試。」
我趕緊吹捧：「哥哥好厲害呀！」
結果那邊突然安靜了幾秒。
江硯低咳一聲，不知為何，嗓音突然有點啞：「我……突Ṭŭ̀⁼然有點事，你先寫題，寫完拍了答案發給我。」
說完，不等我回答，就掛了語音。
……
睜開眼，我拿起手機。
螢幕上，是江硯發來的消息：「早上有課嗎？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有那麼幾秒鐘，我險些沒分清夢境和現實。
還沒等我想好怎麼回復。
就接到了來自周珂她媽的電話。
「林以安，珂珂不就是說錯了幾句話嗎？你趕緊去聯繫警方，就說這件事你要私了，不需要麻煩他們了。」
我忍不住冷笑：「法治社會，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
「什麼做錯了事，她難道說錯了，你沒有拿個假照片去騙男人？」
她破口大駡，「林以安，你講不講良心？當初你爸病重，躺在手術室裡要籌錢，我們家是不是二話沒說，就給你借了五萬塊？」
「是，不過一個月後，您就以家裡沒米下鍋，等錢急用為理由，把錢要回去買包了。」
「並且，在這之前，你們家非得全款買車，買完資金流斷了，逼著我媽拿了十萬塊給你們周轉，我爸上門催了七八次，你們才肯還。」
我條理清晰。
她無法反駁，只好打感情牌：
「不管怎麼說，珂珂都是你姐姐，她才剛上大學，名聲壞了，她以後怎麼在學校裡待呀？」
「周珂造謠我，想讓我身敗名裂的時候，難道沒考慮過我以後還要在學校裡待嗎？」
周珂她媽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最後只恨恨地罵了一句：「林以安，你不尊敬長輩，這麼小心眼，會有報應的。」
我笑了：「放心，要報應，也是先報應在周珂身上。」
Ṭũ₁然後掛了電話。
22
論壇表白牆的造謠帖刪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周珂的道歉信。
她承認，自己所謂「腳踩幾條船」「騙人錢財」等言論都是造謠。
卻又在道歉信結尾說：「但她用假照欺騙別人，也是確有其事，而且她欺騙的物件就是清華物理系的江硯。」
沒想到江硯竟然在下麵回復了。
他說：「我不覺得。」
四個字，完成絕殺。
潘鈺在宿舍笑出了聲：「真是自取其辱。」
「對不起，為我之前對江神的冒昧自罰一杯。」
隨後，江硯在自己學校的表白牆發了澄清聲明。
說之前那個帖子評論區的照片，只是講座結束後，周珂攔住他問問題。
卻被有心人拍了下來。
「我本人和隔壁 G 大的周珂同學，毫無關係。」
人類的天性就是熱愛八卦。
同學們津津有味地連吃兩天瓜。
最後有人做了總結：
「所以是隔壁江大神為了追到暗戀的學妹，故意裝傻充楞陪人小姑娘演戲玩。結果被那個周珂暗中破壞，兩邊挑撥，導致一對有情人差點錯過。」
下麵一連串的回復：「課代表。」
「課代表+1。」
……
看到這篇帖子時。
我正和江硯並肩站在未名湖邊。
看著湖面被風吹皺的波紋。
他說：「我已經查清楚了，那張照片應該是周珂和我，還有我們那一屆的老師合影。」
「她靠著老師拍完，用 p 圖軟體把自己 p 到了我身邊。」
「那件外套，我喝醉後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也沒有帶走。」
他這麼清楚明白地解釋完，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其實我回去後就想明白了，無非就是 P 圖摳圖……什麼的。」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周珂已經不重要了。」
「學長，我欠你一句道歉。」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非常不好，甚至可以稱得上道德敗壞。」
我誠懇地看著他，「上次你也說過，你不輕易教人，因為那樣很費心力。」
「麻煩學長回去想一想，需要我做什麼來彌補過失吧。」
23
江硯定定地看著我。
片刻後。
輕輕歎了口氣。
「我需要你彌補什麼過失呢，都是我自願的。」
「教人的確很費心力，所以我從來不教，你是唯一的例外。」
「因為我喜歡你，林以安。」
他說話的時候，那雙清澈的眼睛就那麼看著我。
比面前倒映著陽光的湖水更明亮。
我的心臟在狂跳。
「學長，或許因為你之前沒談過戀愛，還不知道。我的性格並不好，人也長得不漂亮，而且還很有野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慌亂地說著自我貶低的話，直到江硯伸出手，落在我發頂。
輕輕揉了揉。
我突然失聲。
溫熱的指尖勾了勾我濕潤的眼尾。
我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可我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不是每個人都能生在羅馬，擁有得天獨厚的物質條件和教育資源。以安，你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你已經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了。」
他的聲音依舊清清冷冷。
像是山間的風。
可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突然哭得更慘了：「可是我傷害到了你。」
「你沒傷害我。」
江硯耐心地勸慰我，「我也有錯。」
「我太驕傲了，總覺得你就那麼刪掉我，用過就丟，未免太過無情。但和你見面這麼多次，總該問一問你。」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
沖我微微張開雙臂。
「之前說過，見面的時候，要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話還沒說完。
我就撲進了他懷裡。
「對不起，我太差勁了。」
相處一年，其實我很瞭解江硯。
他只是冷淡寡言，卻並不是那麼刻薄的人。
我只是，心懷怯懦。
始終不敢相信這樣長相平平的自己，會被他青睞。
我像這世上的每一個女生一樣，困在嚴苛的外貌評判標準裡。
哪怕走得再高。
心底永遠有一塊地方。
留給那個曾經因為相貌平庸而受到傷害的自己。
我媽一直是個性格懦弱的女人。
我爸走後，只能我來撐起這個家。
家裡欠著債，沒錢請家教。可我必須考到狀元，必須拿到我所能拿的一切獎學金。
我一步步往下算，把目光瞄向了江硯這個完美人選。
計畫進行得很順利。
唯一的意外是，我也對他動心了。
「但我又很清楚，自己從你那裡得到的一切，都來自于一張假照片。」
江硯說：「你得到的一切，只是因為你自己。」
「林以安，我恰恰喜歡你有野心的樣子，更覺得你為了達成目的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很耀眼。」
「我希望你永遠往高處走，有一天，走得比我更高，到我也仰視你的地步。」
「但變得強大，和被愛之間，並不是衝突的。」
他說著，把我往懷裡摟得更緊了點。
語氣誠摯。
「所以，如果你也有那麼一點喜歡我的話。」
「和我談戀愛吧，林以安。」
24
我最後一次聽說周珂的消息。
竟然是在熱搜新聞裡。

警方搗毀高考作弊工具製造窩點

話題高掛在熱搜榜首，下面還有幾張圖，是花高價買了作弊工具的名單。
其中赫然有周珂的名字。
她的高考成績作廢，被退學了。
高中的年級群裡，議論紛紛。
「靠，作弊啊，怪不得她複讀了一年，也沒怎麼努力，成績竟然提升了兩百分。」
「當初這麼熟練給林以安扣作弊的帽子，敢情是自己幹過。」
「可是她平時考得也不錯啊？」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還有人不知道周珂幾次大型模擬考都在作弊的事吧？」
吵吵嚷嚷之中，周珂始終沒出來說過一句話。
隨後有人發現，她已經退群了。
得知這件事時。
我正在江硯表妹的家裡。
剛結束家教課，他媽媽和小姨突然回來了。
戀愛的第六個月，我被迫見到了江硯的家長。
他媽媽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拉著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滿意點頭：「不錯不錯,  我就喜歡這種獨立又上進的小姑娘。」
「聽說你是你們系第一？大三實習的時候，可以來我公司。」
她在家匆匆吃了個晚飯，又要回公司開會。
臨走前，想起什麼,  轉頭跟江硯說。
「你上次讓你大姨去查的那個高考作弊的事,  已經有結果了,  你等下有空看看新聞。」
江硯點頭,  勾了下唇角：「好。」
她「嘖」了一聲：
「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連那副死人臉都不見了。」
走出別墅大門，我忍不住問他：「所以今天熱搜上那件事，是你托人去查的嗎？」
「我只是隨口提了一句。」
江硯淡淡地說，「高考已經是最公平的一次篩選機會了,  像周珂這種人，還試圖破壞這份公平。」
「你不用多想,  今天這個結果是她應得的。」
我笑了笑：「我沒有多想啊,  我也覺得她活該。」
「今天是最後一節家教課，接下來期末月，下周連著三場考試，我要刷績點，估計沒空見面了。」
江硯應了一聲。
語氣有點失落。
「不過沒關係,  等最後一場考試結束,  我們可以一起回家。」
「剛我看熱搜上還說，今晚有流星雨，可惜——」
江硯突然叫了一聲：「林以安。」
我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看他。
下一秒,  他輕輕捏住我下巴，低頭吻了上來。
淡淡的青竹香彌漫在我們之間。
遠處的夜空閃過漂亮的流光。
他長長的睫毛掃過我眼皮,  帶著情動時輕微的顫意。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很久。
連月色和夏日花香也揉碎在我們唇齒間。
最後，江硯離開了一點。
卻又在離我嘴唇很近的地方，低低喘氣。
他抵著我額頭,  輕聲說：
「學習之餘，要記得想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