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言情

暴打小師妹

 

1
師父帶回來一個小師妹。
小師妹嬌滴滴的,師兄弟們都很喜歡,還會夾著嗓子叫我:「大師姐姐~」
我:「?」
路過我身側時,卻瞥我一眼,吧唧了句:「哼,最討厭你這種雌競女了。」
我一個大嘴巴子將她扇到十步之外,飛身到她跟前,提著如是劍,劍尖指著她,整個人都很興奮:「起來!繼續競!」
小師妹捂著被打腫的臉,瘋狂搖頭:「不競了!再也不競了!」
廢物,嘴上說著要競,還以為比我那幫師兄弟們多少強點。
媽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2
我因為一招競贏了小師妹,被師尊罰去思過崖思過。
一年逛兩次思過崖,我早已習慣,輕車熟路。
思過不足半日,就又被師尊急令而去。
原是山下村民遭凶獸攻擊,大師兄帶著雲華劍宗一眾弟子前去解救,也算歷練,結果直接交代在那兒了。
全師門上下就飛回來一隻帶血的傳信靈鴿。
師尊:「你去將這凶獸除了,將你的師弟師妹們全須全尾帶回來。」
「尤其是若霞……她剛入師門,尚在練氣,沒見過這種場面,怕是嚇壞了。」
我乾脆蹺腿坐下:「要不還是您老自己去?」
師尊:「聽說那凶獸十分強悍,無比能打……」
我直接禦劍而起,去找凶獸茬架。

3
我趕到時,雲華劍宗弟子個個身負重傷,血浸衣衫,卻將一個人好好地護在其中。
正是我那新來的小師妹。
見我從天而降,他們臉上個個露出喜色:「大師姐!救命!」
「大師姐!快殺了這凶獸為我們報仇!」
「……」
先前小師妹被我打哭時,這幫廢物崽子瞧我可是個個滿眼恨意,恨不得能將我剝皮拆骨,這會兒倒是挺會舔了。
不過不重要。
我不是來救他們的,我是來幹架的。

4
同被圍困的還有靈藥谷的少谷主——祁厭。
靈藥谷藥宗一脈擅長煉丹製藥,少谷主祁厭便是此中翹楚,只是有自娘胎裡帶出來的體弱之症,這會兒正撫著胸口猛吞藥丸。
凶獸是只吊睛白額虎,是尋常虎的十倍之大,背上還坐著個皮相十分好的少年修士,那少年修士一臉緊張地趴在它身上,十分努力地在給它吹耳旁風:「喵哥,咱不撓了行不,別逼我求你。」
喵哥並不理會,仍是定睛望著我們,弓背豎尾,喉嚨裡發出「呵呵」的駭人之聲。
「喵哥,求求你了,收了神通吧。」
那喵哥微側了側頭,翻了個我都能看得懂的白眼,然後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揚起虎爪往下重重一拍。
我尋隙飛身而去,揮手以靈力築出一道屏障,但只有半個人大小。
我故意的。
單純想看看他們為了活命能卷成什麼樣兒。
然後,我便看見師門那幫廢物互相推搡,人擠人地想往裡頭鑽,半點兒沒有了大宗門的氣度威嚴。
真是滑稽可笑。

5
如是劍從我手中飛出,化作劍雨,將虎爪直接釘在了地上,我口念劍訣。
凶獸「嗷嗚~喵~」了一聲,身形驟然縮小,趴在地上變成一隻毛茸茸的小貓崽子。
那少年修士也從它背上直接摔落,被我收回的如是劍一劍穿肩胛骨而過,釘在了樹上,動彈不得。
腦袋一歪,暈過去了。

6
見凶獸和那修士都被我料理了,大師兄這會兒出來逞能了,怒喝一聲:「孽畜!看我殺了你證道!」
一道嬌俏身影飛撲過去,小師妹將那毛茸茸的一團護在懷中,眼中是不屈的倔強:「大師兄!住手!」
「喵喵這麼可愛!怎麼可以殺喵喵!」
「況且,它還只是個孩子啊!」
大師兄一怔,語調盡是寵溺疼惜:「小師妹你……真是太善良了!你這樣的性子,日後行走修真界,該如何是好?」
小師弟感慨:「小師妹是我見過的最單純善良的女孩兒。」
「是啊是啊,小師妹人美心善,往後必成大器。」
「……」
就連祁厭都捂著心口朝她投去贊許的目光。
媽的,一個個的比南海佛子還有善心,屍骨隨便燒一燒都能有一百零八顆舍利的水準。
剛剛這凶獸要弄死他們,找我求救的時候,怎麼不是現如今這副大善人的嘴臉?

7
「呀!」小師妹驚叫了聲,摸了摸小貓的軟墊,道,「你怎麼受傷了?」
我:「……」
合著我剛剛又帥又酷的一段降服凶獸,是在鬧著玩兒呢?
祁厭手握成拳咳嗽了聲,對著小師妹道:「讓我看看。」
小師妹乖巧地抱著小貓過去,祁厭從芥子囊中摸出一顆靈藥來,硬逼著小貓吞下。
小師妹抱著差點兒被噎死的小貓,臉上笑意盈盈,對著祁厭道:「多謝祁師兄出手相助。」
祁厭淡笑:「非也,是雲小師妹的善心救它。」
「希望它能知恩圖報。」
那喵哥本來只是受了點兒小傷,現在被他倆一治,直接被折騰成重傷。
它弓背發出「嗚嗚」的聲音,抬爪在小師妹皓白的手腕上劃出一道血口子,小師妹吃痛將喵哥拋出去,喵哥落地,正欲形變。
被我打斷。
我望著它,朝它勾手:「是你自己過來,還是我打你一頓,然後你再自己過來?」
喵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它掛在樹上的廢物主人,頭也不回地直接撲進了我的懷裡。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小師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氣。
我耳力不錯,聽見她低聲怒不可遏道:「該死的,打我臉就算了,還搶了我要攻略的靈寵!」
未及細想,就聽見靈藥谷的弟子焦急地叫我:「沈師姐,我家少穀主暈過去了,您快想想辦法救救他吧!」
原是祁厭說完話,氣息一弱,直接暈死了過去。

8
找我求救是正常的,雲華劍宗同靈藥穀都是百年世家,素有交情,我又是在場唯一一個金丹,是年輕一輩中修為最盛的弟子。
我:「我只會打人,不會救人。」
顧念兩宗門的情誼,我補充道:「我先為他輸入靈力,待他醒後,你們速回靈藥谷找祁穀主救治。」
我素手起勢,源源不斷的靈力便輸入祁厭的體內。
一旁的小師妹不知道從哪裡摸出根短笛來,開始「烏拉烏拉」亂吹。
三息之後,祁厭悠悠轉醒。小師妹先我一步撲到祁厭跟前,一臉欣喜:「祁師兄,你醒了!」
祁厭臉上尚無血色,他只虛弱地抿唇笑道:「我于迷蒙之間似是聽見仙樂與我指引。」
他垂眸,看見小師妹手上的短笛,笑意更甚:「是雲小師妹的笛聲讓我醒過來的。」
「是你救了我。」
兩個人的眉目已經不能只用傳情來形容了,我感覺他倆已經在一場長長對望中,演出了一幅活春宮。
這就顯得剛剛努力給祁厭輸入靈力的我,真的很像個冤種。
媽的,不想活,就去死啊!
擱這兒噁心誰呢?
我走到樹邊,拔了如是劍,解了那少年身上的禁制,踹了他兩腳:「別裝死了,起來幹活兒!」
那少年一個激靈,突然蹦躂起來,躥到祁厭和小師妹跟前,一人一腳把他倆踹飛,然後憤怒罵道:「他媽的,你倆逼逼個沒完!」
「老子一個反派都聽不下去了!」

9
小師妹是穿越女,這是眼前這位自稱反派的陸雋所說。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是穿越男,有的是手段幫你吊打穿越女。」陸雋向我承諾。
我漫不經心看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如是劍:「吊打這種事情,還需要耍手段?」
陸雋驚恐地後退了一步,開始跟我掏心窩子。
據他說,我們是在一本書裡,小師妹是傻白甜大女主,而他是書中的反派,會被小師妹攻略,覺得她好單純好不做作,被她的可愛所治癒。深深愛上她,求而不得,最終黑化,成了整個修真界為之一震的魔修。
但最後又會被愛所傷,在關鍵時刻被小師妹一劍刺死。
「簡直有毒,我被人砍了,要死了,居然還心甘情願?」
「死前嘴角還要勾起一抹玩味兒的笑容,還要問她,有沒有愛過。」
「這是什麼傻逼玩意兒?」
「老子只想活著!」
至於我,則是小師妹升級追愛路上的區區一個炮灰。
「你剛剛說,雲若霞刺你用的是什麼劍?」
陸雋:「就是從你這兒繼承的如ẗŭ⁴是劍。」
我拔劍:「媽了個巴子的,連老娘的老婆都敢搶?」
陸雋急得ťú⁸快哭了:「那你搶她老公啊!」
我抬眸看他。
他身子抖了下,猶豫半息,才道:「你不擅長這些情情愛愛,你對浪漫過敏。」
他歎氣,犧牲巨大:「還是我來吧。」
他來……
搶小師妹的……
老公?
有點子刺激了。

10
我跟陸雋從結界裡出來的時候,小師妹還依偎在大師兄的懷裡柔弱哭泣。
至於祁厭,這會兒已經醒了,還在努力吞藥丸。
見到陸雋,在場的各位都緊張了起來,倒是陸雋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剛剛不好意思,我有話密恐懼症。」
「你們一次說太多字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動手。」
「所以,以後跟我說話,儘量精簡到兩個字以內哈。」
「……」

11
我帶回來一個小師弟。
整個雲華劍宗的弟子都對此有所不滿,說我隨便從路邊撿個野男人回來,還是個為禍人間的魔修,是要讓師門蒙羞。
我:「雲華劍宗養著你們這幫廢物,還不夠丟人嗎?」
「不想死,就閉嘴。」
陸雋領著喵哥跟在我身後:「你這師門這麼廢,還留著幹什麼?」
確實不該留著。
只是,當年我師祖飛升的時候,我答應了他,要守著雲華劍宗,至少保住師門百年。
我雖是師尊在山上撿回來的,卻是因為師祖的授意,那時候師祖早已不再收錄弟子,便將我記在了師尊的名下。
我雖名為師尊的弟子,實際應當是他的師妹,能力修為悟性皆在他之上。
整個雲華劍宗上下,我只敬我師祖一人。
陸雋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
我摸了摸手中的如是劍。
陸雋語速極快道:「你師祖也是小師妹的攻略物件之一!」

12
我又一次拔劍:「格老子的,連我師祖都敢肖想?」
陸雋眼明手快將我攔下:「沈懸心,你為人處世怎麼老是這麼衝動呢?」
我看著他,反問:「你不是反派嗎?做事這麼磨磨嘰嘰、瞻前顧後,算什麼狗屁魔修?」
陸雋噎了下:「反派又不是沒腦子!」
「我他媽受夠這書的傻逼劇情了,我的人設是一個武力值超強的戀愛腦,你知道這有多可怕嗎?」
我:「有多可怕?」
陸雋無語:「比你還可怕!」
我:「……」
陸雋:「還有,你不是答應了你師祖要保你師門百年嗎,你怎麼能違背誓言?」
我認真:「其實,我已經忍了他們九十九年了,下個月剛好滿百年。」
「真遺憾啊,他們這幫憨貨的生命,已經開始進入倒數了。」
外間突然一陣吵嚷聲,我能感覺到,陸雋明顯興奮起來了。
陸雋:「有好戲看!」

13
等到了正堂,我才知道陸雋的好戲指的是什麼。
師祖還在時,為雲華劍宗和靈藥穀定下一門親事,那時整個師門便只有我一位女弟子,靈藥谷遲遲未曾上門提親。
可小師妹一入宗門,靈藥穀就火急火燎抬著數百個大紅箱籠的聘禮來了,不就是打我的臉嗎?
我又準備拔劍,哦,劍提前被陸雋收起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發飆,比我們早到的小師妹已經擱那兒演了起來:「大師姐早若霞入門,便是結成道侶,也沒有若霞先的道理。」
一臉的為難不願。
大師兄心疼得跟什麼似的:「若霞,大師姐那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她不結成道侶,難道你就要一直孤單嗎?」
小師妹:「大師兄,若霞身為雲華劍宗弟子,自當如是!」
就連靈藥谷的谷主都滿意地點頭:「若霞雖是女子,卻義氣當先,確實是我們靈藥谷少夫人的最佳人選啊。」
小師妹嬌嗔地跺腳:「穀主,您不要開若霞的玩笑了。」
話畢,還美目流轉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祁厭,兩人又是一番赤裸裸的眼神交流。
我覺得這幫人神經病吧,我拍了拍身側的陸雋,差點兒沒收住手把他拍進土裡:「這幫人是不是幹不過我就想純噁心死我?」
陸雋一邊揉肩一邊道:「別急,有我。」
我望著他小雞崽子一樣的背影。說實話,這是第一次,我有了被保護的感覺。
然後,我就聽見陸雋驚叫:「大師姐,大師姐,你怎麼暈倒了?」
他的叫喚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我只能趁勢翻了個白眼,佯裝暈過去,配合他的表演。
陸雋繼續表演:「一定是大師姐你先前為了救少穀主耗費了太多修為,現在才體力不支!」
「大師姐!你怎麼這麼傻!你好Ţű₈偉大!為了別人不惜犧牲自己!」
「大師姐!你一定要堅持住!你要醒過來!我們還要一起看到修真界光明的未來!」
媽的,這戲未免太過了。
人都聚過來後,我趁勢醒了過來,我開始背陸雋為我準備好的茶言茶語:「守護修真界的和平是我的使命!」
「拯救少穀主是我無法抗拒的宿命!」
「就算山崩海裂,我亦絕不後悔!」

14
現場一時寂寂無聲,想來是被我的發言所震懾。
優雅,實在太優雅了。
「啪!啪!」陸雋帶頭鼓起掌來,一時間,雷鳴般的掌聲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給我整得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我正欲說話,那邊陸雋已經開始接著演了。
陸雋一臉心疼,道:「大師姐,我勸過你了,讓你不要去,可你為了少穀主,還執意要去。」
「你的身子如此,怎麼還受得了一路奔波勞碌?」
「讓師尊同穀主評評理,你是不是不該去?!」
氣氛都烘托到這裡了,師尊自然沒忍住,問:「去哪兒?」
陸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大師姐不讓我說!」
「師尊你就不要再問了!」
師尊一臉無語,媽的,不是你先提的?
師尊語氣略帶怒意,道:「問你,你就說。」
陸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對著我道:「大師姐!你不讓我說,我也要說了!」
「師尊,祁穀主!」
「大師姐要隻身前往萬魔窟!」
陸雋說完,正堂內便是陣陣驚歎。
「萬魔窟!那可是萬魔窟啊!」
「不愧是大師姐,萬魔窟都敢去。」
「大師姐好端端的去那兒幹嘛?自從師祖之後,便再也沒有修士去過那處了吧?」
「……」
萬魔窟那是什麼地方?當年八大尊者聯手,在那兒都險些殞命。
入萬魔窟,會被萬魔嗜咬,心志不堅者,很容易便墮入魔道。
輕者從此與正道無緣,只能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苟延殘喘。
重者,連命都無法留下。
這幫人有反應倒也正常。
陸雋抬起袍袖擦淚,繼續表演:「大師姐!就算你想讓少穀主快點好起來,就算你忍痛想要成全少穀主和小師妹的愛,你也犯不著拼死前去萬魔窟為少穀主取那神芝草,作為他二人大婚的賀儀啊!」
「大師姐,請不要太愛了!」
三言兩語,陸雋就把我一個戀愛腦的形象給描繪出來了。
眾人看了看雲若霞,又看了看滿屋子的大紅箱籠,不由心下淒然。
連一向對我冷漠疏離的祁厭,這會兒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歉意。
誠如陸雋所言,真誠是唯一的必殺技。
我深深歎了一口氣,語氣卻極度虛弱,道:「你們誰也不要攔著我。」
我視死如歸:「萬魔窟,我是一定要去的。」
見眾人反應,雲若霞卻仿佛我搶了她的劇本一般,神色都慌亂了,她沖到我跟前:「大師姐,我陪你一起去!」

15
陸雋卻一臉興奮,對我做了個口型:「她急了!」
是了,按照陸雋所說,那個憑藉女主光環去萬魔窟為祁厭取回神芝草的人,並因此讓祁厭對她愛得更深的人,應該是小師妹。
現如今我搶先去拿,她自然著急了。
大師兄急道:「要是小師妹去的話,我也去!」
「小師妹如此嬌弱,如何叫人放心得下。」
其他的廢物師弟們也一起叨叨:「是啊,我也去,我定要守護小師妹周全!」
「小師妹連禦劍尚且不會,我定要伴她左右。」
媽的,剛剛我說要去的時候怎麼沒人說一起?
「怎可如此?」我怒其不爭,「你們當是去遊玩的嗎?」
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修仙還是不能太膨脹。
倒是陸雋很快搶過話茬:「要知道,這一路兇險非常,便是當年師祖去萬魔窟,也未能全須全尾地回來,最終身負重傷而歸。」
陸雋這一番說辭,倒是叫剛剛為愛上頭的大師兄等人瞬間清醒了不少。
陸雋:「此行兇險,去的人在質不在量。」
「這樣吧,你們先 V 我五萬上品靈石,看看實力。」
我:「……」

16
沒有實力的統統閃開。
有實力的都被陸雋狠狠訛了一把。
就連祁厭也說不清是因為歉意還是感激,為我送上了兩大箱子靈藥穀的上品靈丹。
他萬分愧疚,十動然拒,垂下眼簾,道Ṱûₓ:「沈師姐,抱歉了。」
「你的深愛,我無法回應。」
蹲在遠處暗中觀察的陸雋一臉不滿:「這個死男綠茶,說話一套一套的。」
「噁心玩意兒,呸呸呸。」
我耳力好,一字不落全聽見了,回房之後就將那些上品靈丹都堆到了陸雋跟前:「餓了就吃點兒當夜宵吧。」
「沈懸心。你也太寵我了吧。」陸雋抓了一把靈丹塞進嘴裡嚼了嚼,道,「要知道這些靈丹,在外頭,那可是價值不菲的。」
「再珍貴也比不上你。」我認真道。
陸雋一怔,連帶著耳尖都泛紅了,他有點兒局促,抓起一把靈石就開始數數。
我道:「要不是你帶我演戲,哪兒能有這些好東西。」
「估計躺一地的,就該是他們的屍體了。」
陸雋撓了撓頭,「嘿嘿」笑了聲。
他數靈石的速度越來越快,接著整個人都坐在靈石堆裡,喜滋滋笑了起來:「因勢利導,這些都是我們活該的!」
他還忙裡偷閒,抓緊時間給我科普了一下目前的形勢。
「你那幫師兄弟、師尊、祁厭……準確來說,只要你碰到的男的,全都是雲若霞海裡的魚。」
我似懂非懂,點點頭:「原來這叫魚。」
我目光一瞬不瞬看著陸雋。
陸雋擺擺手:「我這般英俊的男子除外。」
他道:「你覺得,應該怎麼弄這些魚?」
我看了看陸雋,覺得這人是不是傻逼?
「把他們都從海裡撈出來,扔掉,渴死他們。」
陸雋表情有點驚恐。
我又認真想了下:「不行?那就直接把海裡的水抽幹?」
陸雋:「……」

我想著那烏泱泱一堆雲若霞的魚:「清蒸太清淡,油炸太油膩。」
「要Ṭũ̂₁不還是紅燒吧。」
陸雋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咱能不能先不出發?」

17
翌日,我和陸雋帶著東西跑路,整個雲華劍宗和靈藥穀的人都來為我二人送行。
當然,雲若霞也硬湊了上來,我沒拒絕。
不過,她不會禦劍,我也不喜歡她碰我老婆,就隨便找了根繩子把她吊在我的如是劍下。
而陸雋說自己禦劍實力一般,讓喵哥背著他跑這事兒實在太費喵哥了,沒臉沒皮地蹭上了我的劍。
我神色冷淡,倒也沒拒絕他:「你蹭歸蹭,別想著偷摸我老婆,占我老婆便宜。」
陸雋舉起雙手以示清白:「瞅你這話說的,也太沒有基本的信任了吧?」
我冷笑:「呵,男人。」
陸雋:「……」

18
一路上,憑藉著雲若霞的聖母心,我們收服了三個魔修、四個妖道,還俘獲了五個村子村民的心。
混吃混喝,還收大禮包。
我半點兒勁兒也沒使上,我感歎:「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把雲若霞帶上了。」
陸雋嗑著瓜子跟我炫耀:「帶著雲若霞就跟帶了個外掛似的,咱這一路啥心也不用操了。」
雲破日出,遠山連綿,晚霞如絮。
我們一行在山頂暫歇,陸雋從芥子囊中摸出兩壺梨花醉,與我對飲。
小師妹一臉惆悵,貝齒咬唇,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樣,開始吟誦:「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陸雋一臉不耐煩,走過去一腳把小師妹踹飛,嘴上還逼逼:「媽的,正擱這兒看風景呢,叨叨什麼。晦氣玩意兒。」
少年玉帶束腰,袍袖翻飛,芝蘭玉樹一般。
喝了三兩梨花醉,我亦有些頭暈眼花,看眼前的陸雋都不由得覺得比平日裡順眼了不少。
我抬手摸了摸趴在我大腿上的喵哥,慢悠悠念道:「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陸雋怔了下,走到我身邊,蹲下來,整張臉湊過來,對著我上看下看。
「這梨花醉還真能把人給整迷糊了?」
「沈懸心,你可千萬別傷感啊。」
「要說這世間呢,也不是什麼都不堅牢的。你看看我?這世上就有我這樣,堅硬如鐵的男人!」
「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喝什麼梨花醉。」
「我那一片劍心的沈懸心去哪兒了?」
陸雋將梨花醉的酒壺都倒過來:「該不是有人在裡頭下蠱了吧。」
我懷裡的喵哥突然嚷嚷起來:「嗷嗚嗚!嗚嗚喵!喵喵喵!」
陸雋伸手揉了揉喵哥的腦袋:「你偷喝酒了?話都說不清楚。」
我望向陸雋,笑道:「他罵你真是狗。」
「雙標狗。」
陸雋:「……」

19
禦劍了幾日,陸雋方才發現不對勁。
「沈懸心,這不對啊。」
陸雋開始鬼吼鬼叫:「放我下劍!」
「這是開去萬魔窟的路!」
我一臉嫌棄地看他:「別一驚一乍的,像個韭菜。」
陸雋立刻閉嘴。
稍過了一會兒,一隻貓爪子戳了戳我的手背。
我低頭去看,貓爪子被一隻人爪子捏在手心裡。
再看,喵哥一臉的抗拒,抱著他的人卻一臉賤兮兮的笑:「真去萬魔窟啊?」
我反問他:「不然?」
陸雋一臉震驚:「我以為你忽悠他們那幫缺心少肝的狗東西的啊。」
「人是你忽悠的。」我淡然,「萬魔窟是我要去的。」
我捏訣停下,道:「你若是不想去,你現在就下劍。」
「我斷然不會攔著你。」
我獨行慣了,雖在一個熱鬧的宗門裡待著,可我一心只想問道。
從來想的都是,找人同我比劍。
如今,一貓一狗在我身邊數日,我非但不覺得煩擾,甚至覺得,日子若是一直這樣過下去,倒也挺好的。
陸雋若是當真要走……
那我是不是還能跟他爭一爭喵哥的撫養權?
陸雋目光直直看著我,旋即像個無賴似的躺平在如是劍上,死活不撒手:「你把老子當什麼人了?」
陸雋吊兒郎當:「你就是趕老子走,老子也不走。」
「老子還就賴上你了。」
「別說是萬魔窟。」
「就是你要弑神,我也給你遞劍。」
我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卻還是悶悶丟下一句:「那就好。」
手卻不自覺地十分輕快地在喵哥的肚皮上輕輕撓了撓。
又安安靜靜行了半日,陸雋這個話癆,終是憋壞了,湊到我跟前來,問我:「不過,萬魔窟兇險非常,你當真要去采魂芝草?」
「為了祁厭沒必要吧。」
「你該不會真的喜歡祁厭那個沒身高沒素質的病秧子吧?」
我緩緩抬眼,目光銳利,看了陸雋一眼ẗű̂³。
陸雋乖覺閉嘴,但是表情還是很不服。
我道:「你罵誰呢?」
「喜歡祁厭?」
「我再眼盲心瞎也罪不至此。」
陸雋的臉上倏忽有了笑意:「嘿嘿。」
他臉都有點兒小紅:「那就好。」
須臾,他又問道:「那你還去什麼萬魔窟?」
我道:「拿個東西。」
陸雋好奇:「什麼?」
我淡淡:「九天玄晶。」
「九天玄晶?」陸雋驚詫,「你這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玩意兒是你家產的呢?」
「不是我說,沈懸心,這玩意兒就是個傳說,唯一爆出過一塊,萬年前還被八位尊者拿來補天了。」
我平靜地摸了摸老婆:「碰碰運氣吧。」
陸雋:「萬一沒碰到呢?」
我抬頭看了看天。
陸雋也看了看天。
我長歎,很是為難:「那就把天上那塊現成的摳下來。」
陸雋:「……」

20
陸雋嘴角抽了抽:「那要不然……咱還是先碰碰運氣……沈姐,您看呢?」
我轉頭看陸雋,點了點頭:「我看行。」
懷裡的喵哥也很配合地點了點頭。
雲若霞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她抿著唇,頭還沒來得及點一下。
陸雋就一個大逼鬥把她扇飛,語氣萬般不爽:「沒問你意見。別瞎表態!」
雲若霞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吐血。
我看著她一副傷得不輕的樣子,沒忍住,責備陸雋道:「下手也忒狠了點。」
陸雋不以為然:「這是我下的黑手,要是你下,那就是死手了。」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順勢抬手拍了拍陸雋的肩膀,囑咐他:「那下次還是由你來下黑手。」
陸雋下巴一揚,為此十分驕傲。
雲若霞吐的血更大口了。

21
前往萬魔窟的路尚算平靜,只是我不懂,雲若霞都被我和陸雋欺壓折騰成這樣了,她還是死活堅持要跟著我們。
陸雋就很懂,他給我解釋道:「還不是怕你搶了她的奇遇唄。」
「要是你真的拿到神芝草,因此救了祁厭,祁厭移情別戀愛上你,她還怎麼收服她的愛慕者啊。」
我不解:「誰救了祁厭,祁厭就會愛誰?」
「那他最愛的應當是一直為他治病的醫道啊。」
陸雋:「……」
陸雋嫌棄:「你一個鋼鐵直女,懂什麼情啊愛的。」
我看向他,反問:「那你就很懂?」
少年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我,暮色四合,身後是落日餘暉,映襯得他瞳色都泛出金色。
他別過臉去,連白皙的脖頸都微微發紅,他胡亂地抓了抓頭髮,道:「懂啊,我當然懂咯。」
「沒有人比我更懂情愛!」
須臾,他轉過身來,耳邊是徐徐風聲,我幾乎能聽見他一下又一下越來越快的心跳。
他看著我。
我看著他。
我:「你有心病?」
陸雋:「?」
我:「不然怎麼跳這麼快?」
陸雋洩氣,蹲下身子,隨手撚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
我垂眸,看著少年寬闊的背脊,低聲回他:「你本來就什麼也沒說。」
……

22
離萬魔窟越近,陸雋就顯得愈發焦躁,就連喵哥也時常半夜裡突然驚醒,跳起來,弓著脊背,警惕地看著四周。
我數次被吵醒,只好拎著喵哥命運的後頸皮,把他丟進陸雋的懷裡。
「半夜三更,管好你的孩子吧。」
陸雋一邊安撫喵哥,一邊不服氣地回我:「平時孩子乖巧的時候,你倒是知道搶著抱,不聽話的時候就是我的鍋,是吧?」
我亮出我的老婆:「你有什麼意見?」
「是我沒教好咱倆的孩子,我有罪。」陸雋瞬間乖巧,抱著喵哥側過身子就去睡了。
我坐下來,眼前的篝火燒得正旺,我望著背對著我佯裝睡覺的少年:「說起來,萬魔窟不是你的老家嗎?」
「你怎麼一點兒回老家的興奮勁兒都沒有?」
身側是良久的沉默,半晌,陸雋才輕聲哼哼道:「這事兒說起來有點複雜。」
我摸了摸如是劍,給陸雋助力:「那就動動腦子,說簡單點。」
陸雋像是終於放下了並不存在的高傲身段一般,猛地坐起來,開始一本正經回答我的問題:「正派大比,講究點到即止,手下留情。」
陸雋目視遠方,眼中有暈不開的愁緒一般,道:「可魔道並非如此,勝者為王,不死不休,九死一生。」
「萬魔窟更甚。」
「我生在萬魔窟,是命中註定的魔,可要在萬魔窟活下去,就要不停地廝殺。」
「殺人、殺妖、殺魔,殺得最多的,其實是自己的同族。」
「我覺醒前,是萬魔窟的魔尊,滿手鮮血,滿眼殺戮。」
「可我覺醒後……」
他沉默了會兒,才道:「我沒辦法每天一睜眼就面對死亡,即便閉著眼,也要擔驚受怕是不是有同族要來殺我奪魔尊的位置。」
「懂了。」我道,「你在萬魔窟人緣不行,回去會被打死。」
陸雋無語:「沈懸心,你就不能稍微含蓄點兒?」
我無視他的問責,只拍了拍他的後背,沉聲道:「放心。」
「我在。」
「萬魔窟是我帶你去的,我自然會護你周全。」
「我必不會叫你……」文化水準實在有限,我想了想措辭,道,「必不會叫你,玉減香消。」
圓月高懸,疏影橫斜,陸雋目光怔怔看我。
我與他並肩而坐,兩道人影拓在地上,再旁邊是只挺直脊背偷聽我們說話的小貓咪。
陸雋驀地笑了下,問:「沈懸心,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安全感?」
「沒有。」我斬釘截鐵,「你是第一個。」
陸雋的嘴咧得更開了:「那從今往後,這樣的話你只許對我一個人說。」
「這樣的事,也只許為我一個人做。」
少年眸光定定看著我,眼中仿佛墜著萬里星河。
腳邊的喵哥都難得溫柔地「喵」了聲,仿佛在說:「答應他!快答應他!搞快點!」
不知道是今夜的風太過溫柔,還是星子太過耀眼,我有一瞬間的恍惚,看著眼前劍眉星目的少年,只想著,他說什麼都答應他好了。
「嗯。」我輕輕應了聲。
一字千金。
力敵千鈞。
少年臉上漾出無法抑制的笑容,整個人都有點兒膨脹地拿過我的如是劍,抬手落手間,他將如是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
月色映在劍身上,發出冷冽寒光。
我看著陸雋,像在看一個死人:「你是第一個拔出這把劍的男人。」
陸雋瞪大雙眼看著我,旋即皺了皺眉頭:「我知道,就像至尊寶拔出紫霞的寶劍一樣!」
我嗓音冷冷:「聽不懂你在放什麼屁。」
陸雋湊過來,笑得賤兮兮:「有什麼獎勵嗎?」
我皺眉。
「第一個!」
「男人!」
「身高一米八七的男人!」
搞不懂這個逼到底在驕傲什麼玩意兒。
我沉聲:「送你上天,算不算?」
陸雋:「……」
「可以,但沒必要吧。」
「有話好好說。」
「沈懸心!!!別啊……」
「天上風景不錯,喵哥你要不要也上來瞅瞅?」
「嗷嗚!!!喵嗚!!!」
「喵哥你怎麼說髒話!」
……

23
終於到了萬魔窟,我看了眼陸雋,他臉色都有點兒慘白,他強自鎮定了會兒,問我:「沈懸心,你有夢想嗎?」
我:「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陸雋:「我沒有夢想。」
我:「我有。」
「我要打遍修真界,我要飛升,然後去仙界繼續打。」
陸雋:「我有夢想了。」
我:「?」
陸雋:「我也要飛升去仙界。」
我笑:「好。」
「那就別死,活著出來。」

24
萬魔窟外有濃重瘴氣,我以靈力築出屏障,供兩人一貓在其中行進。
至於雲若霞。
是完全沒有資格跟我們一起混的。
她被濃重瘴氣步步逼退,一路艱難前行,衣裳都被遍地叢生的草木刺破,整個人狼狽不堪。
不過,她畢竟是陸雋口中的大女主,有女主光環這一厲害的仙器庇佑,到底還是勉勉強強穿過瘴氣,與我們一同進了萬魔窟。
「以前都有誰欺負過你。」我囑咐陸雋,「待會兒碰見了千萬別客氣,一個個指出來,我替你找他們晦氣。」
陸雋怔了下,才笑道:「好耶!」
25
周遭比外間的天色還要暗,幾乎不能視物,我凝神靜氣念了個訣,眼力方才恢復些,隱約能看見黑漆漆的團團黑氣在我們周身來回遊動。
「這是魔氣,沾到會迷亂心神。小場面,交給我。」陸雋在我耳旁叮囑我,旋即他立身在我前方,抬手在身前結印,手指黑氣,口念,「退!退!退!!!」
那些黑氣立刻如抱頭鼠竄一般,毫無章法,四處亂撞,稍息片刻,黑氣便都消散了。
萬魔窟內一點點亮起來。
我看著脊背筆直的陸雋,沒有說話。
陸雋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好歹我也曾經是他們的大哥。對付幾個臭弟弟,還是綽綽有餘的。」
「嗯」我道,「那後面的臭弟弟也交給你吧。」
「別啊——」陸雋帶著喵哥,急急忙忙追上我。

26
神芝草在萬魔窟的千仞崖頂上,雖然我是來找九天玄晶的,但來都來了……多拔一株神芝草走,不過分吧。
萬魔窟內無法禦劍,千仞崖崎嶇難行,一步步猶如赤腳踩在燒紅的刀尖上,我將將要踏上去,便被陸雋攔住:「這裡我熟,我帶你抄近道。」
我:「……」原來,還有捷徑。
突然之間,我覺得陸雋這個窟裡人,多少有點靠譜了。
陸雋的捷徑十分不錯,我們沒費半點兒勁就上到了千仞崖的崖頂。
看守神芝草的乃凶獸苗兀,傳聞一雙利爪奪人性命只在瞬間,被她抓過的,即便命還在,人也是廢了大半。
當年我師祖進萬魔窟便是被苗兀所傷,養了數月才將受傷的胳膊養好。
我提劍走在最前,只見神芝草旁趴著一隻身形碩大的白虎,聽見動靜,她不耐煩地動了動身子,緩緩將大腦袋抬起來。
看見我仿佛看一個垃圾,一雙眼滴溜著轉過去,轉到了陸雋的身上。
陸雋整個人都抖了抖。
苗兀眼睛突然亮起來,眼皮子眨了眨,鼻尖動了動,仿佛用力在嗅什麼,然後,她看見了躲在我和陸雋身後的喵哥。
幾乎是一瞬間,苗兀直直地朝我們撲了過來,陸雋眼明手快,抱著我就地一滾,直接躲開了苗兀的襲擊。
就在我提劍要與苗兀對戰的時候,苗兀身形驟然變小,呼吸間,她就變成了一隻比喵哥還要軟萌可愛的小奶貓。
她抬了抬小爪子,在喵哥頭上撓了撓:「喵嗚~」
喵哥一張貓臉瞬間紅了,整只貓變成了一隻紅貓。
陸雋有點兒尷尬:「其實,咱們喵哥,和苗兀,有一段情。」
「當初我從萬魔窟離開,喵哥放心不下我,非要跟我走。」
「苗兀把我當成了拆散他們的惡婆婆,心裡十分記恨我。」
我:「……」
「你不敢回來,就是怕苗兀?」
陸雋:「她那一巴掌拍死過不少人,我心理陰影比較大。」
我:「……」

27
來一趟萬魔窟,我不僅沒費什麼力氣撿了棵神芝草,還白撿了個兒媳婦。
兒媳婦嬌嬌軟軟的十分黏人,哪有外面人說的可怕,我跟她簡短交流了下,她還因為拍斷過我師祖的胳膊狠狠給我道歉。
多麼聽話懂事兒啊,改明兒也帶她認認師祖去。
等我們相親相愛完,雲若霞才虛弱疲憊地爬上千仞崖,她看見我們一群人貓其樂融融,又看見我手中的神芝草,全然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急吼吼地撲過來:「大師姐,你拿到神芝草了!」
「祁厭有救了!」
「真是太好了!」
一面竟然真的敢上手來拿我的神芝草。
在苗兀一巴掌把她拍飛之前,陸雋一腳把她踢飛:「要點臉吧,什麼好東西都該是你的,是嗎?」
雲若霞淚盈於睫,嗓音都帶了哭腔:「陸師弟,我拿神芝草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祁厭啊。」
「他命不久矣,這是救他命的良藥啊。」
「況且,此事事關雲華劍宗和靈藥穀兩派情誼……」
陸雋打斷她:「關我屁事,別想 CPU 我。」
我懶得聽她廢話,直接將神芝草裝進芥子囊。

28
「萬魔窟內,哪裡最有可能爆出九天玄晶?」我話一問出,就連苗兀都瞪圓了一雙眼睛看著我,仿若我說的是什麼天方夜譚一般不可置信。
陸雋:「九天玄晶這一事我確實沒藏著掖著,我在萬魔窟數年,也未曾見過,要說哪裡會出九天玄晶,實在難料。」
當初八大尊者在萬魔窟內也是因機緣巧合才偶遇一塊九天玄晶,況且這等神物,又豈能如刻舟求劍一般,妄圖在同一處再尋到一塊。
只能再碰碰運氣。
我有些頹然,但到底我找到此物用處極大,不得不費些心神。
陸雋四下張望了下,臉上的表情突然怪異了起來。
我:「放。」
陸雋立馬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再放。」
陸雋道:「雲若霞不是大女主嗎?」
「憑她的主角光環,想找一顆九天玄晶,應該不難?」
我篤定道:「完全不難!」

29
據陸雋說,主角只要墜崖,必定不死,且還能有奇遇,輕者撿到武功秘笈受得道高人指點,重者還能多得一位雕兄。
而此時,我們正身居千仞崖上。
天時地利人和,真乃妙哉。
我和陸雋對視一眼,在雲若霞一聲「不要啊——」中,我一腳把她踹下了千仞崖。
片刻後,千仞崖下七彩琉璃光大盛,果然,就此爆出了一顆九天玄晶。

30
回到雲華劍宗時,靈藥穀的眾人也一道聚在山門前等待。
雲若霞一身是傷,卻全然不顧疼痛,搶著快跑了幾步前去報喜:「師尊,穀主……」
「祁厭!」
「我們找到神芝草了!」
祁厭看著雲若霞那副慘樣,萬般心疼:「若霞,你受傷了?」
雲若霞眼裡蓄著兩泡淚,仍是不忘演戲,道:「我沒事,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
「神芝草就在大師姐那裡,我去給你拿。」
雲若霞把功夫做在前頭,似乎覺得她先說話,這神芝草就該歸屬於她,搶功勞的樣子真是滑稽可笑。
大約是覺得當著眾人的面,來跟我要神芝草,我便拉不下臉面,不得不給。
開什麼玩笑,我是那種人?
我直接擺手道:「神芝草我已屬意他人。」
雲若霞眉心一皺:「誰?」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陸雋,道:「他。」
雲若霞一臉正義:「可少谷主比陸師弟更需要神芝草啊!」
我抬眸,冷冷看她,驀地笑出聲:「他需要。」
「我就要給嗎?」
祁厭眉心微擰,臉色比慘白更慘一點。
「沈師姐你……」
「是因愛生恨嗎?」
在我發飆之前,陸雋先發了瘋:「祁厭,你是不是有病啊,誰都得愛你是吧?」
全然已經忘記了,當初自己說要搶雲若霞老公的誓言。
我平心靜氣,並不在意祁厭的誤會與自戀。
我當著祁厭和眾人的面,將神芝草一點點煉化,然後從容丟給陸雋:「味道一般,用處可能也不大,你隨便吃兩口吧。」
「別的男孩子有的,你也要有。」
我看了看可憐兮兮的祁厭:「別的男孩子沒有的,你也要有。」
先給他希望,再親手將他的希望一點點碾碎,看著祁厭一臉痛苦的樣子,我心情莫名暢快。
畢竟,原本,作為一個炮灰,我是該死在祁厭的漠視之下的。
我怨恨嫉妒雲若霞得到原本屬於我的姻緣而黑化,而她的țůₗ善良大度被我襯托得更加明顯。
沒有人願意為我發聲,即便是我一直以來守護的師兄弟們,就連師尊,也緘口不言。
我不過是雲若霞抬高身價的一塊墊腳石,而祁厭和雲華劍宗眾人,就是真正殺死我的利刃。
我等了那麼久,做了這麼多,不過是為了要看著他們死。

31
百年之期已到,答應師祖的承諾我盡數做到,無一不至。
我提劍,劍雨自我身後而出,直刺山門前的眾人。
師尊重華立身上前,厲聲喝道:「沈懸心,你好大的膽子,是要忤逆師尊,殘害同門嗎!」
「呸。」我劍訣不斷,冷笑道,「憑你個菜狗也配稱我的師尊,這傻逼宗門老娘一天都不想多待,今天我就要你們都死!」
「雲華劍宗弟子列陣!」重華厲喝。
我眼前恍然間浮現出那些今生未曾來得及發生的畫面,與此時此刻十分相像。
只是,原書裡頭,是我被雲華劍宗和靈藥谷聯合追殺,逃無可逃,卻仍想讓他們念在同門之誼上,與我一條苟且生路。
可雲若霞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她提劍刺向我,口中卻是振振有詞:「大師姐,你心志不堅,墮入魔道,造下諸多殺孽,我不得不殺了你,為那些枉死之人報仇!」
可她在攻略反派陸雋的時候,又是怎樣說的呢?
她說:「你雖然殺了很多人,可那都是你入魔之後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也不想的,你控制不了自己。」
「你不要怪自己,你也是逼不得已。」
「你也是受害者啊!」
原來,同樣一件事,發生在不同人的身上,就可以有這樣天差地別的言辭。
只因他是反派男配,而我是個區區炮灰。
而雲華劍宗眾人,寧願因為雲若霞的善良而原諒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反派魔道,卻不願相信朝夕相處、處處回護他們的同門。
多麼滑稽可笑。
可那些痛,於我而言,恰如切膚。
劍雨更急更密,Ṫűₒ兩派眾人皆是廢物一般躲閃不及,重華于人群中大喊:「沈懸心,你當真是瘋了,你就不怕師祖知道你做的好事,殺了你嗎!」
我笑:「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三日前,我以你的名義與師祖去信,告訴他,雲華劍宗很好,讓他安心修煉,現下,他已經閉關,沒個百年千年,怕是不會出來了。」
「百年千年。」
「夠我再造一個真正盛大輝煌的雲華劍宗了。」
「你們這幫廢物,就都去死吧!」
劍雨如矢,先是厲聲咒駡,那聲音一點點弱下去,直至半點不剩。
我帶著弟子名冊,一個一個翻找過去,殺我毀我者,我都補了一劍,確保他們死得很透。
非議我、傷害我的,我只廢了他們的修為,讓他們以後在修真界只能靠挖野菜苟且過活。
行至雲若霞跟前,她虛弱喘息:「你不能殺我。我是女主角!」
我俯下身子,直接將如是劍捅進她的身體裡:「誰說女主角就不能死了?」
雲若霞還在掙扎:「我死了,這個修真界就會坍塌,你和陸雋都活不了!」她幾乎是瘋了,開始流淚笑了起來。
周遭事物開始巨震,隱隱有傾頹之勢。
「哦。」我冷冷應聲。
我早已料到有此一招,我抬手,祭出九天玄晶,九天玄晶緩緩飛升,琉璃華彩綻放,周遭一點點靜了下來。
少頃,恢復尋常,再無異樣。
我將如是劍從雲若霞的身體裡抽出來,看著她絕望的樣子,擲地有聲道:「從今天起,主角換我來做。」
後記
陸雋成了雲華劍宗新一任宗主,我不喜歡管這些庶務,他卻實在很擅長資本家那套管理模式,畫餅的能力一流,三言兩語就把雲華劍宗吹得天上有地上無。
慕名而來的新弟子越來越多,雲華劍宗在修真界名氣愈盛,一派繁榮景象。
我懶得管這些,只一心修煉,偶爾會在弟子大比的大會上出現一下,挑幾個天資不錯的弟子來同我比劍。
但也是獨孤求敗,未逢敵手,實在無趣。
苗兀成了最常陪我試煉的,但她到底不敢下死手,只能處處避讓,也實在是難為她。
陸雋和喵哥常常躲在一旁暗中觀察,互相指責對方沒管好家屬,害得他們不能跟所愛之人多些時間相處。
終於尋得一日間隙,陸雋提著梨花醉來同我嘮嗑:「沈懸心,你真夠可以,拿九天玄晶居然是為了撐起整個修真界。」
「不然呢?」我道,「當初八大尊者合力拿那一塊九天玄晶補天,不也是因為有人逆天改命,導致修真界將要坍塌嗎?」
陸雋大驚:「這你也知道?」
「聽師祖提過一嘴。」我道,「當年那事兒發生之時,他還是雲華劍宗的小弟子呢。」
「逆天改命之人創了雲華劍宗。」我喝了口梨花醉,有些悵然,「師祖當是覺得我和宗主很像吧。才破例收我至重華門下,時時事事對我悉心教導。」
他大約,也是在透過我,看到曾經對他照顧有加的宗主吧。
陸雋:「合著你其實,是個替身啊。」
我瞥他:「別太荒謬。」
陸雋:「可你就這麼把師祖原先繼承的雲華劍宗給毀了,你不怕沒法交代?」
我放下梨花醉,看向陸雋:「你說,為什麼師祖只讓我保住師門百年,而非永遠?」
「你以為,那個期限,限制的是我嗎?」
陸雋沉吟片刻才道:「原來如此!」
沒有錯的人不需要被限制。
所有枷鎖樊籠應當留給做錯事的人。
他們不悔。
我便不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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