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念风起时

我是转班生。
为了考到竹马的尖子班努力很久。
可转过去才发现，竹马已经有了很漂亮的同桌。
她温温柔柔地告诉我，「沈北清还要帮我补课，位置不能让给你，小妹妹。」
沈北清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面露欣喜。
我愣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只能找了个有空位的地方坐下，不敢再和他搭话。
可后来，沈北清却堵住我，茫然无措：
「补课？你为什么不找我……？」
01
班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偏偏她的语气还柔柔的，「小妹妹，后来居上可不行哦，沈北清还要帮我补课呢。」
一瞬间，班级里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刚转过来就想抢地方啊，这个转班生好嚣张啊。」
「那不就是沈北清的小青梅，之前天天看见她在门口等沈北清呢。」
「那也不能进来就抢座位啊！」
「B 班拔尖，就以为自己厉害了呗。」
不是这样的……
我想解释，可喉咙里像被卡的死死的。
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告诉大家，是沈北清之前就和我约好了。
我努力考到 A 班，和他坐一起。
他说他把座位都安排好了。
捏着书包带的手心都开始沁出汗。
我求助地望向沈北清。
希望他能开口帮我解释一句，我不是这样的……
他却别开脸，看向那个女孩。
眸子里带着笑意，「嗯，帮你补课。」
教室里寂静了一瞬。
不知道谁先开始，嗤笑了一声。
整个教室里像是被点燃了，嬉笑声一下子变成一片。
我无措地红了脸。
整个脑袋里都空白了一片。
我不明白。
不是他说……等我考到 A 班，我们一起努力吗……？
02
上课的铃声响了。
所有同学都规规矩矩地坐好。
沈北清看了看我，随手指了指最后，「你先找个地方坐。」
我深吸了一口气。
只能挺着脸上火辣辣地感觉往后走。
身后，传来那个女孩压低的声音，「沈北清，你的小青梅好像不高兴了呀。」
「没事儿，先上课，你好好听讲。」
「哦。」
那个女孩声音小小的。
我没看见。
但是能想象到她娇憨的模样。
我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走的，只是僵硬的，坐到最后一排唯一的空位。
旁边有人。
似乎听到了声响。
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
一整节课。
浑浑噩噩，A 班的老师在讲什么我完全听不进去。
直到下课时。
沈北清从前面的位置站起来，手里的笔记本递到我桌上。
「A 班的课程笔记。
「没想到你真能考进来，你先看看，自学一下。」
笔记本的封面是粉色的。
还是开学时我送给他那本，写得厚厚的。
不知怎么，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就翻涌上来红了眼。
沈北清微怔，「怎么，感动了呀。」
他身后的女孩儿突然站起来，捂着额头有些懊恼，「沈北清，你刚刚说的我还是没记下来呀。」
他回头看了一眼。
我接过的笔记本立刻被他抽回去。
「你先等等，让吴桐先记。」
他把笔记抽回去就走。
我的泪眼却没收住，自己掉了下来。
下一刻。
一包纸巾不知道从哪里丢到我的身上。
睡了一节课的新同桌忽然抬起头，清冷的眸子带着不悦。
「别在我旁边哭。」
我被他吓到了，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把眼泪擦干。
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锁定了正前方低头解析题目的一男一女。
眼眶酸的不行。
所有新环境的陌生。
期待值的变化和新同学的冷待。
这在一刻争先恐后地冲进我的脑子里。
我往下压。
可越压越感觉喘不上气来。
新同桌显得很烦躁，干脆把校服脱下来盖在脸上，又趴了下去。
03
上课铃响了。
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
课程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 A 班的进度太快。
这一节课我努力的跟，却仍然觉得晦涩难懂。
同桌睡醒了。
目光淡淡地看着我。
突然出声，「你记错了。」
我的心脏一突，茫然地看着他。
他强行把笔抢过去，飞快地写下这道大题的计算过程。
我的眼睛看懂了。
但脑子没，只能懵懵地。
他皱眉，「A 班这么好考？」
声音又压低了下去继续趴着，「含金量真低。」
我在去洗手间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名字。
许桥安。
A 班的同学在卫生间里小声讨论。
「转班生和许桥安坐一起了。」
「那不是正好，走后门的和后进门的，他俩多配啊。」
接着，就是嘻嘻的笑声。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我一下子从厕所隔间冲出去。
没追上人，只见到两个女孩拐弯处的背影。
04
A 班的课程压力大。
所有的同学都在为考一个好大学努力。
A 班下晚课的时候。
我之前的班级已经走了好久。
收拾好书包，有心想等沈北清一起。
踌躇了片刻的功夫，新同学就走了大半。
沈北清站起来，终于走向我。
吴桐却叫住他，白皙的脸蛋儿带着点红晕，不好意思似的。
「沈北清，这道题我还是不会套公式呀……」
沈北清的脚步顿住。
看了她一眼，又难为情地看看我。
「已经很晚了……」我忍不住提醒他。
吴桐咬住嘴唇，「是呀，好晚了，今天我家里没人接我……」
沈北清立刻皱眉。
带着歉意地看了我一眼，「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帮吴桐补课。」
他转身回去。
吴桐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能顺便送我回家吗……」
这一刻。
我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里。
然后听到他说，「好。」
心脏好像瞬间死掉一样沉寂……
我茫然的视线对上吴桐的眼。
她扬起嘴角。
朝我微微一笑。
05
我从来没有超过九点离开过学校。
天已经完全黑了。
整个园区里只有 A 班的灯还亮着。
可是越走，就离光源处越远。
我加快了脚步。
却在黑暗处好像看到前面有人影在移动。
心好像跳到了嗓子里。
可站住脚步，却感觉人影越来越近。
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给了快捷联系人。
手机在深夜里发出微微的光源。
「嘟……」
拨通了！
可是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我愣住。
呆呆地忘记了恐惧。
直到人影走到我面前，我哇的一声。
还没叫出来。
对方出声。
「胆子这么小，还到 A 班？」
我愣愣地抬起头，对上许桥安的眼。
他说，他讨厌弱者。
他说，如果我连 A 班的晚课时间都克服不了，就应该早点知难而退。
他对我说，这世界上没有谁，生来就应该帮你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把我留下黑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隐约听见身后的校区传来女孩子银铃一样的声音。
我听到沈北清的许诺。
他说：「吴桐，以后你的课程我包了。」
她柔柔弱弱地，「那你的小青梅怎么办，好不容易考到 A 班的，不管了？」
沈北清的声音顿了顿。
「我也没想到她真能考上……」
夜晚的风把两个人的交谈声吹的越来越远。
我的身ṱű̂ₘ后，连最后一点光源也没剩下。
我狠狠地抓起手机往前奔跑。
没有能帮我。
那我就自己走！
06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回家的。
只记得自己在回到家之后大哭了一场。
连哭泣的原因都讲不清。
醒来之后，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
下楼却意外的看到沈北清等在那里。
他双手插兜，「你这眼睛怎么了？
「因为转班？哭鼻子了？」
他像往常一样过来摸摸我的头，「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忙，找我有事吗？」
我躲开他的手，「没事，碰错了。」
沈北清愣住。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打量我几眼，「怎么了？小姜念？」
「没事。」
他突然抓住我，目光复杂地望着我。
「到底怎么了，你生气了？」
我回头不解，「没有啊，我要去上学。」
沈北清跟着。
一路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为什么诧异。
我和沈北清是最标准的青梅竹马。
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在小学的时候沈阿姨加班回不来，他自己一人在家里饿着。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对门的我家。
当时是我发现，把家里做好的排骨盛给他。
他吃得香。
吃了两大碗。
我就给他盛了两大碗。
他在吃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姜念，你真好。
「我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上初中就有青春期的男孩子欺负我。
剪掉了我留了很久的辫子。
他一个人发了狠，和那小子打了起来。
明明没打过，还恶狠狠地对人家说，「姜念是我的人，欺负她我就打死你！」
所以他喜欢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摸摸我头发。
生怕再被人剪了。
而我，从来没有躲开。
07
踏进教室。
我的新同桌已经在睡了。
听到声音抬起头，眸光一顿，落在我身后的沈北清身上。
「早上好。」
我打招呼。
他看我一眼，然后又趴下。
等我坐下，他又腾的一下站起来。
拎着校服出了教室。
几分钟之后又回来，一瓶泛着冷气的冰水搁到我的桌面上。
「敷敷，别在我旁边丑。」
我看着那瓶水，心底却截然不同地绽放暖意。
低低开口，「昨天晚上，谢谢你。」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等在那里吓唬我的。
许桥安显得十分不耐。
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
又在我身边盖上了校服趴下。
在 A 班，他都不学习的吗……？
所以昨天那两个女生说的走后门，指的就是他的学位？
08
风吹的窗帘沙沙的响。
前桌，突然传来吴桐的惊呼。
「我的学习资料怎么没了？！」
明明和我没关系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开始惴惴不安。
班级的人全了。
吴桐像是找了很久。
最后跑到我的跟前来。
咬着嘴唇，犹犹豫豫，「姜念同学，我知道你也想好好学习，可那份资料是我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
「你能，还给我吗……」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
马上站起来，「你的资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下子。
班级里炸了。
「不是吧，她就那么想火啊，为了成绩还偷资料呢？」
「哎呀那我前天也丢了一支笔，能不能是她呀……」
沈北清蹙眉走过来，「吴桐，再找找，不一定和姜念有关系。」
「昨天晚上我们俩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姜念还没走。」
吴桐委屈极了，「要是丢的是别的我就不要了，可是那份资料你知道我做了多久的……」
沈北清抿了抿唇，没说话。
眸子里多出一丝迟疑。
「姜念，你昨晚没走？」
我笑了，「对，我没走，听到了你要给吴同学补课。」
他一怔。
还没说话，我干脆哗啦一声把我的书本推到。
书包摊开，所有的东西撒了一地。
我冷笑，「来，不是说是我拿的吗，你来找！」
地上的东西。
一目了然。
吴桐的表情一僵，四下看了一圈，咬着嘴唇往后躲了两步。
无措极了。
立刻有女同学看不下去了，站起来维护她。
「这找不到谁知道你藏在哪了呀。」
那两个女同学，我认出来。
是昨天在洗手间说坏话的两个。
我深深吸气，「行，报警吧。」
我拿出手机，当场拨打了电话。
吴桐红了眼，还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姜念同学，真闹大对你不好，你不想给的话……
「那我，把我重新写一份吧……
她吸鼻子，「只是可惜了那本粉色的笔记本，我好喜欢的……」
沈北清愣住。
「粉色的？」
他的表情难看极了，看着我，「姜念，那个密码本，密码只有你和我知道……」
接下来的话。
不言而喻。
我好像一下子陷入了需要自证的怪圈。
尽管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压着颤抖的手指按手机数字，突然，身边的声音淡淡打断我。
「昨天晚上，我恰好有录像——」
他狭长的眼尾带着困意。
开玩笑似的慢条斯理。
「真巧。」
09
吴桐的神情一滞。
「你那么晚怎么会在？！」
她咬了咬牙，「断电之后就没有监控了，你说有录像，你是要帮姜念撒谎吗？！」
许桥安神色不变，拿出手机几下就把视频发到班级群里。
大家的手机在身上嗡嗡地响个不停。
我虽然没在群里。
但听到了同学的惊呼。
他们一个个变了脸，神态各异地刷刷把视线聚集到吴桐的身上。
许桥安偏头。
「不是要报警？给你。」
他的手机丢在我的桌面上。
视频还在播放。
尽管黑夜里的拍摄并不清晰，但仍然能看清是吴桐的侧脸。
她在黑夜里回到教室，手里拿着粉色的本子，关上了教室门。
沈北清难以置信。
「你昨晚不是回去去的洗手间吗？！」
吴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解释不出来。
我面色平静，「报警吧，找找你的资料。」
面前的女孩一跺脚。
马上红了眼，「我，我忘了昨天拿回去复习了……」
我的手机按下拨通键。
还没拨通，电话被抢走。
沈北清满脸写着不赞同，「一个本子多大的事儿，没必要，姜念。」
「所以，你就把我送你的笔记本转送了别人？」我问。
风把窗帘吹到飘起来半面。
沈北清变了脸。
他看着我。
哑口无言。
教室里一脸寂静。
直到沈北清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明天我再给你买，赔你两个。」
「不用了。」我错开眼。
视线落在吴桐身上。
「你说是我拿了你的东西，现在证明不是我拿的，麻烦你把我的书桌复位。」
她涨红了脸。
之前那两个女人打抱不平，「姜念，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平静地坐下来。
「那报警。」
吴桐的眼泪马上蓄满了眼眶。
「姜念，大家都是同学，你就非要这么难为我吗。」
我把桌上许桥安的手机拿起来。
当着她的面拨号。
电话没拨通，她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呜咽着哭出声来夺门而去。
沈北清看向我。
满目失望。
「非要闹成这样吗？」
说完，他紧跟着跑出去。
剩下那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不收拾那就等老师来，我一五一十的讲。」
那两个女孩撇着嘴，眼神交流之后不情不愿地帮我把书本捡起来放好。
上课铃响了。
我松下一口气。
两只手心里全是攥出来的汗水。
但是好在……这次我没输……
身边的人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又把校服盖在了头上。
10
他们两个是在课上了一半进来的。
老师挥手让回座位。
吴桐的鼻尖哭的红红的。
转身之前视线对上我的，眼眶刷的一下又红了。
很快。
我的电话响了。
余光扫到提醒，新消息是微信。
对方说：「你这次真有点过了。」
讲台上的老师忽然出声。
「沈北清，我这题讲到哪了？」
我的视线错开。
低头记笔记。
努力跟上 A 班的进度。
11
第二天一大早。
还是同样的位置。
沈北清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个粉色的笔记本。
见到我就迎过来。
「姜念，还你的。」
我没接。
他蹙眉，「还你的本。」
「不用了，粉色的不敢在 A 班用。」
他有些尴尬，「别说气话，吴桐也不是故意的。」
「你是要替她道歉吗？」我认真地问。
沈北清语塞。
「不是她道歉就算了，我不接受。」
我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他很快追上我。
恼羞成怒，「姜念，你觉得你靠上了许桥安就万事大吉了？
「他一个走后门进来 A 班的，本来大家就不欢迎他，你和他走得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停住脚步，「那我应该和谁走得近，和你吗？」
沈北清沉默了片刻。
「你可以依靠我。」
我一字一句，「不必了，我能靠自己。」
许桥安教我的。
这世界上没有谁生来就应该帮你。
我在 A 班异常的努力。
可成绩依旧没有达到这里的平均水平。
12
班主任突然通知。
市里的物理竞赛开始了。
虽然比不上全国的，但是去了可以为学校争得荣誉，鼓励大家踊跃参加。
吴桐是团支书。
没多久，就填好了表送到班主任那里。
回到班级，突然跑到我面前。
「ṭú⁵姜念，老师说你是新同学，这次物理竞赛，就给你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啦。」
我没明白。
我的物理是整个学科里面最差的。
班主任会点名？
让我去？
沈北清也站起来，「姜念的物理不好，老师怎么会让她去？」
吴桐回过头。
「你是不相信我吗？」
沈北清只是看了她一眼。
噤了声。
我往出走，「我去找老师问问！」
吴桐立刻在后面叫住我，「你的名字已经交上去了！」
我回头看。
她无辜地问：「给你一次历练的机会，不好吗？」
「好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气的浑身发抖。
语气很冲。
沈北清的眸子冷下来，「吴桐也是为了帮你尽快跟上 A 班的节奏。」
吴桐拉住他，「算了沈北清，别惹她生气了……」
他的神情不耐，反手拉住吴桐回座位。
「不用管她。」
焦躁的心底骤然平静下来。
「原来羞辱物理不好的人，就是你们 A 班团结友爱的方式。」
沈北清的脸色沉下来，「姜念，你太偏激了。」
他又侧头，小声安慰。
「姜念之前在 B 班，心思敏感也正常的。」
吴桐点头。
善解人意。
「我不会和她计较的。」
13
这天之后。
沈北清开始单方面与我冷战。
早上的小区口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两个粉色的本子。
全都摞到吴桐的书桌上。
我只能咬着牙，拼命赶物理题的进度。
卫生间里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
她们在走廊里嬉笑。
「真有你桐桐，让那种人去参加竞赛，到时候弄了个吊车尾，丢死人啦。」
另一个人轻声细语，「她来了就要抢我的位置，不付出代价？凭什么呢？」
走廊里，女孩子们咯咯地笑。
我握紧了手里的笔杆。
努力解析，却笔尖悬空，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身边的人似乎睡醒了。
声音淡淡，「ab 边刚进入磁场时，套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
我扭头。
惊讶地看他。
许桥安眸眼冷清，「看我干什么，看题。」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提了一下。
连忙把笔尖放下去，按照他给的思路走。
许桥走皱眉。
「解题，如果凭空想象肯定会觉得吃力，你先把 ab 边……」
他把我的笔拿走。
在稿纸上一笔一笔把对应的图形画了下来……
很多晦涩难懂的东西。
一点一点变得具象化。
0.5\times0.8\times2 = 0.8V。
结果在我的笔下被写出时，我茫然地抬起头。
「你……这么厉害，他们为什么排挤你。」
A 班不是所有人都慕强吗？
因为……他走关系？
许桥安看着我，目光不见波澜。
「心里装着屎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14
我抓住了许桥安这颗救命稻草。
一到课间。
拼命找他问那些我弄不明白的物理知识。
好在他虽然看起来很不耐烦，但是每一道题都帮我捋清了思路。
距离物理大赛的时间越来越近。
晚课下课，一时间忘记了时间。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道歉。
许桥安沉默，点了点头。
从班级出来。
月亮很亮。
照在操场上并不算黑暗。
小区门口，看到有人等着。
冷风中，目光不期而遇。
沈北清的目光上下扫了我一遍。
「姜念，你和许桥安是不是走太近了？」
他又皱眉，「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孤男寡女在一起到半夜，你觉得合适吗？！」
我愣住。
「你今天送完吴桐回家早了？」
沈北清的表情僵住。
半天，才皱眉开口，「男的和女的怎么能一样。
「你是女孩子，自己还不知道注意边界感吗？」
我震惊了。
他开始理直气壮。
「你和我一个班，我有责任替叔叔阿姨看着你，不能看你误入歧途。
「半夜三更的，你和一个男生一直待在一起，叔叔阿姨知道了也会阻止！」
我觉得可笑。
「我刚去 A 班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些责任呢？」
沈北清怔了怔。
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我，我没想到你真能考上 A 班……」
「让我去 A 班，是你说的。」
他不说话了。
我嗤笑，「行了吧，别带着你高尚的道德来绑架我了。」
他突然气急败坏拉住我。
「姜念，你看不出来我特意在这里等你吗？我是在担心你！」
「哦，谢谢你。」
我顿了顿，「你能让开吗，我要回家。」
他恼羞成怒。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特意在这里等你，你就和我冷着个脸姜念？！」
「你还要什么态度？」我甩开他，拔高了声音，「我现在拼命学不都是你的好同桌安排的吗？不是你让我跟上 A 班的节奏吗？！」
他卡了壳。
半天，才开口说：「你要补物理，为什么不找我……」
我没忍住，甩开他冷笑，「我哪敢耽误你的时间。」
他愣了愣，目光闪烁，语气突然压低。
「你是因为吴桐吗？
「我那个时候和说你来 A 班的时候还没有同桌，吴桐也是后面班主任安排过来的，你是后来者……
「你……真没必要介意她。」
「行了沈北清。」我打断他。
「你想当情种是你的事，我没有雌竞的兴趣，你要玩浪荡多情别带上我，我没空。」
沈北清变了脸色。
我错开身体钻进楼道，快步往上走。
他在身后气急，「姜念你不识好歹！」
我快走了几步。
狠狠地关上房门。
15
第一天上学。
一大早，我的桌上多出来一本笔记。
翻了两页，全是物理解题思路。
笔迹上让人一眼就看出了笔记本的主人是谁。
我合上本子。
默默走到前面的位置，把笔记本放在沈北清桌上。
这个东西。
我已经用不上了。
沈北清从后门走进来，目Ţů₎光一眼就落在他桌面的本上。
他的脸色沉下来。
目光看向我，「姜念，你别后悔。」
他回到座位上。
笔记本摔得啪的一声响。
我垂下眸子。
接着写昨天许桥安留下的题目。
物理竞赛为期两天。
场地内聚集了各个学校的顶尖选手。
心跳……越来越快。
我突然想到许桥安说过的。
长大，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你只能靠自己……
我努力的调整呼吸，在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地方缓缓沉下心。
16
两天的竞赛一过。
回到班级，听到温温柔柔的声音。
「竞赛生，回来了，考的怎么样？」
靠墙处有女生嗤笑，「可别给咱 A 班丢人啊。」
同学们的视线带着打量，齐刷刷地落到我身上。
「不用你们费心。」
我挺直脊梁，目光落到吴桐身上，「真要是丢人了，你们也该感谢吴同学，她替老师做主，安排我报的名。」
吴桐一愣，脸色有些发白。
「你胡说什么呀。
「我知道你看见我不开心，但是也没必要这样……」
又来。
一贯以弱者的手法带着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讨伐我。
强硬地宣誓 A 班她才是主场。
我发笑，「有同学能拉我进班级群吗？」
话音落下。
许桥安的群聊邀请就显示进来。
我把班主任的消息截图发到了群里。
班主任说：「没想到小吴桐的举荐还有些眼光，当时她私下里报名，我还说她胡闹。」
配上个大拇指的表情。
一时间。
同学们的表情全都变了。
班级群里，沈北清发送了：「？」
吴桐慌了。
紧张地看了一圈周围的同学，牵强地笑。
「你们会错意了，我是提了一句，但是真的是老师说她更合适的。」
同学里没人搭话。
她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哭的我见犹怜。
「你们……不相信我吗。」
教室里。
安静如鸡。
A 班排外，不愿意接受后来的人。
可证据确凿的情况，谁也不愿意站出来当傻子。
吴桐跺脚。
伤心欲绝地跑了出去。
我默默地把书包放到座位上。
许桥安侧头，看我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好像是……？看到一丝赞赏……？
17
物理竞赛的结果下来了。
我虽然不能逆天拔尖。
但是新颖的解题思路，给老师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破格发了参赛奖证书。
以资鼓励。
放晚课。
我的身后多出来个人。
我走得快，他就跟得快。
突然又在半路上拉住我，「姜念，你跑什么？」
「回家。」
沈北清一顿，「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老躲着我Ťůₜ？」
我不解。
他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吴桐会故意让你参加。」
「嗯。」我点头。
他的眼睛一亮，「你懂我就好。」
他又把手往我头上伸，念念有词。
「你的成绩以后我会上心……」
我侧头躲开。
「你还有事儿吗？」
他的许诺戛然而止。
我皱眉，「我还要回家，别拦着我行吗。」
沈北清茫然，「你不是懂我的吗？我不知道吴桐是故意的……」
我觉得好笑。
就算不想说话也不得不戳穿他。
「不是你说，吴桐是为我好吗？」
沈北我一哽。
哑口无言。
我从他身边绕过去，「你们男情女爱，别招我了，课程多，忙。」
「姜念！」
他叫住我。
满目无措。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顿了顿，还是走了。
又听到他压低的声音。
「这么点小事儿，你不是还获奖了吗……」
18
班级里不知道是谁传开的。
我能在物理竞赛上崭露头角，都是许桥安给我补课的功劳。
班里的同学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每天都会有人来求教物理题解法，吴桐，也是其中一员。
许桥安靠着墙，闭目养神。
一杯牛奶被放在他的桌面上。
吴桐笑容明媚，「许同学，可以请教你个问题吗。」
我安静地看着他。
教室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了我桌上的试卷。
我垂下头。
他……会答应的吧……
脑海里闪过沈北清带着笑看她那一眼。
鼻子有点酸。
但说不清为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没有动静。
我错愕地抬起头。
吴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许同学？」
许桥安睁开眼，狭长的眸子带着不悦。ṱú₍
「你太吵了。」
吴桐呆愣在原地。
大眼睛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难堪极了。
她颤抖着嘴唇看我一眼，「你是为了姜念才这样对我吗？」
他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脸。
「离我远点。」
我看到吴桐的脸猛地变得煞白。
道理来说。
沈北清该出来英雄救美了。
我没压住心思，往前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他复杂的视线。
不过，他没来。
上课铃响了。
吴桐双目红红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许桥安盯着我，意味深长。
「爱看戏？题目少了？」
我的心脏一突，连忙把头低下做题。
不是？
关我什么事儿啊？
我吸了吸鼻子。
酸涩感却半点不剩。
19
周日休息。
再开学就是三模考试了。
时间安排的很慢。
题做到一半，我正扒着许桥安线上补习，房门突然被敲响。
我妈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沈北清。
「小清呀，阿姨家做了排骨，正好一起吃饭呀。」
他道了谢，进门直Ṫù⁼奔我的房间。
「姜念，二模的分数我们差不多，三模如果也差不多，我们一起报考吧。」
他看起来无比郑重。
「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电话里。
许桥安出声。
「要不，我回避一下？」
沈北清骤然变脸。
「你，你在家都和他连线？」
我皱眉，「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呼吸一窒，完全接受不了的样子。
「我们俩不是说好了，以后一起努力吗？」
「哦。」我点头，「但我没想到你真能和我分数差不多。」
沈北清白了脸。
「你……你听到……」
他说到一半卡住了。
我点了点头，「嗯，那天没敢自己走，恰好听到了。」
他表情仓皇。
「我就是随口说的……」
我妈在厨房里喊，「排骨出锅咯，两个孩子快洗手吃饭！」
我静静地看着他问：「沈北清, 我妈做的饭，好吃吗？」
他知道我指的是他亲口说出的承诺。
愣了半晌。
突然泄了力。
「我……真的就是没想到……」
「是啊。」我点头, 「你觉得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配和你呆在同一个班级。
「所以你放任吴桐针对我, 心里大概是想, 反正我自己坚持不下去就滚回 B 班了？」
他一言不发。
我笑了。
「你顾着自己没有错，我也从来没说你错了。
「只是沈北清, 你这样的人，我不想和你交往了。
「我，也没错。」
沈北清呆呆的。
我妈又在餐厅里喊。
我答应了一声站起来。
突然, 他夺门而出。
我妈在我身后张望，「小清呢, 快洗手吃饭了！」
我坐下。
「他不吃了, 他以后，都不会再来吃了。」
20ṭũₒ
三模。
许桥安第一次参加了考试。
一鸣惊人！
大榜第一！
全班都震惊了。ẗù⁶
把座位围的水泄不通。
「原来你才是隐藏大佬！」
「学霸啊，这道题怎么做啊, 能不能分享一下解题思路啊！」
他面色冷静。
扫了一圈围过来的同学们。
「我不是学霸，我是关系户。」
一时间。
周围的同学都尴尬了起来。
面面相觑。
却没办法解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让人意外的是。
许桥安把问问题那个人的练习册接过了。
声音低低的。
回荡在整个教室里。
我顺着窗户往下看去。
学校里的外墙被新刷成了蓝色，阳光照射下, 透着柔和的光。
耳边突然传来男生冷清的嗓音。
「姜念, 听讲！」
「哦！」
高考三天。
我才知道，到了 A 班之后, 我真的提升了很多。
不止分数。
还有每次考试的心境。
我再也没有喘不上气的那种懦弱。
分数出来。
587。
听说许桥安的分数是隐藏的。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考了多少。
他在分数出来之后，给我拨通了电话。
「报北工大。」
「啊？」
「报北工大。」
他又强调一次。
我其实在选的, 是北方的大学。
听他的声音淡淡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安定下来。
「好。」
21
沈北清在走之前又找过我一次。
堵在楼下, 声音沙哑。
他问：「姜念，你忘了吗？我们约定要一起努力的。」
那个时候我们都默认了。
只要能考到一起。
我们两个也会永远在一起。
我一字一句, 「你该去找你最认可的人。
「显然, 那并不是我。」
我在群里听说了。
吴桐考到了艺校。
录取一下来，就把所有的高中同学都拉黑了。
班主任都没有例外。
他想伸手摸摸我的头。
我退后一步, 远远躲开。
「沈北清，别在我这里装情圣了。」
我顿了顿, 还是补上一句，「我有点恶心。」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转身就走。
我妈买菜回来，还觉得稀奇。
「对门的小清, 在楼下站了半天, 那孩子好像傻了。」
我摇晃我妈的手。
「妈，我想吃蛋炒饭！」
「知道了，就你馋！」
我妈去厨房忙碌，忽然又抬头。
「等你开学，我和你爸就搬到新房子里了，放假回来你可别走错。」
「知道啦妈！」
我妈小声，「听你沈阿姨说，小清这次考的一般，大学可远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了……」
我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住。
「妈，以后还会有新邻居的。」
后来, 我在列车上遇到了许桥安。
他一路帮我拿着行李。
直到出站。
他把行李箱递给我。
狭长的眼尾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他说：「去吧，姜念，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