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是小白花女主時,我正被惡毒女配堵在食堂。
眼前飄過一行彈幕:
「最精彩的雌競來了!沈茉要收拾女主了!」
沈茉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就是季尋?瘦得跟個精神小妹似的。」
我害怕地攥緊我手裡的饅頭,那是我今天唯一的口糧。
她一把打掉我的饅頭。
然後塞進我嘴裡一個雞腿。
「該死……你不許再比我瘦了!這十個雞腿不吃完不准走!」
1
看見彈幕的時候,我已經餓得快啃光學校的綠植了。
「這就是女主啊,長得真好看,配得上我最愛的小謝!」
「都餓得兩天沒吃飯了,果然夠窮,有貧苦小白花那味了。」
哈?我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
疑似吃草稿紙中毒前的幻想。
打飯阿姨把鐵勺敲得「邦邦」響:「吃啥?今天雞腿可香咧。」
我喝了兩天的白開水,一晃胃裡全是水聲,看著英語課本都覺得好吃。
更別提這裹滿誘人醬汁的雞腿,我貪婪地試圖將它的香氣都吸進胃裡。
最後還是捏緊僅剩的十塊錢飯卡,輕聲說:「兩個饅頭。」
阿姨不可置信地拔高了音量:「就要兩個饅頭?」
周圍打飯的同學都聞聲投過來探尋的目光。
他們餐盤裡的雞腿滿得快要溢出來。
我難堪地攥緊洗得發白的校服:
「對,我……我減肥。」
白花花的饅頭冒著熱氣,我剛接過手就迫不及待地想咬一口。
再吃不上這口飯,我都能把學校吃成毛坯。
沒等我的嘴挨上饅頭,我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一個漂亮的女生氣勢洶洶地攔在我面前。
我一臉蒙圈:「幹啥?我饅頭給錢了!」
她一把打掉我手裡的饅頭:
「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裡不清楚嗎?」
我看著地上的饅頭沉默了兩秒:
「吃饅頭不蘸醬?」
2
彈幕狂飛:「抓起來!必須死刑!」
「饅頭只能夾菜!」
「反對樓上!饅頭要蘸白糖!」
「不對,要蘸番茄醬!」
「蘸優酪乳!」
「蘸煉乳!」
「蘸醬油!」
我:……
眼前的女生蹲下來,拍拍我的臉:
「錯!因為你不僅長得漂亮,還成績好,吸引到了謝庭南的注意!」
彈幕:「沈茉怎麼回事,一個惡毒女配這麼有禮貌幹嘛?」
「對啊!應該狠狠罵女主狐狸精啊!不雌競的文有什麼看頭啊?」
沈茉轉過身,吩咐她身邊一個跟班。
「東西拿過來。」
彈幕比我還要激動。
「大型雌競現場要來了!沈茉要狠狠收拾女主了!」
「哇哦!不愧是我們惡毒女配,居然隨身攜帶刑具!等會不會要毀她的容吧?」
「嗚嗚嗚,女主不哭,我們小謝會為你狠狠撐腰的,他是你的大靠山!」
我急得吱哇亂叫:「你誤會了,我和謝庭南之間什麼都沒有……」
沒等我把話說完,我的嘴裡就被塞進了……一個雞腿。
3
沈茉惡狠狠地捏緊我的嘴,手緊得跟鉗子似的,生怕我吐了:
「都給我吃了!」
然後氣鼓鼓地瞪圓了眼睛:
「季尋你可真是個狠角色,你都瘦得跟個精神小妹一樣了,居然還要減肥!把本小姐襯得像個豬頭一樣!這樣謝庭南怎麼可能會注意到我!」
她露出一個邪惡車厘子微笑,指著她跟班端來的一大盤雞腿。
「從今天起,本小姐親自監督你吃飯,一定要把你養成一個胖丫頭!今天這十個雞腿不吃完不准走!」
我一聽這話馬上就哭了。
太感人了!
這麼香的雞腿我還能吃十個。
我的眼淚她的戰利品。
她興奮地發出「桀桀桀」的笑聲:「怎麼樣?害怕了吧?」
我點頭如搗蒜。
她滿意地打量著我,眼神落到我的校服上。
洗得發白磨毛的白邊,破了洞的袖口呼呼往我身體裡灌冷風。
涼得我快凍成冰棒了。
我下意識地往裡縮,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藏起來。
她氣急敗壞地指著我的校服:
「好你一個居心叵測的季尋,都零下了,你居然還穿這ŧŭₑ麼單薄的校服展示你曼妙的身材和纖細的腰肢!」
4
我被她的腦回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眼疾手快地把她身上的大牌羽絨服裹到我身上。
還仔仔細細地幫我把拉鍊拉好,惡狠狠地威脅我:
「不准敞開穿,就是要像這樣裹得像一頭熊一樣。」
我從來沒穿過這樣好的衣服。
我在冬天總是要穿很țŭ̀⁰多很多層,厚重得像是背上了重重的殼,但是身體還是冷得像冰一樣。
這個外套輕得像沒穿似的,但是仿佛裹上了整個春天,一絲冷風都透不進來。
溫暖得讓人想哭。
她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似的,一臉得意:
「今天我就讓人給你送十套這樣的衣服,以後每天上學都必須給我穿噁心穿搭來上學,要襯托得我特別瘦特別會穿搭特別有品位,聽明白了嗎?」
我哭著點頭:「聽明白了,我尊貴的大小姐。」
彈幕滿屏。
「不是吧!惡毒女配怎麼不按劇情來!應該狠狠扇女主耳光啊!不狠狠虐女主,小謝怎麼會心疼她?」
「這個沈茉是傻子嗎?欺負人都不會嗎?」
5
放學後,我抱著那一大堆比我還大的衣服吧噠吧噠往家跑。
開心極了。
一條一條的彈幕不斷在眼前閃爍。
「女主好可憐啊,幾件衣服就高興成這樣。」
「可不是嘛,爸爸是個家暴狂,媽媽嫌棄她是個女兒,在她十歲時就拋下她改嫁了。不過這也沒辦法,要想配得上那麼完美的小謝,肯定要吃些苦頭的。」
我迫不及待地推開門:「媽!」
彈幕出現一個疑惑貓貓表情包:
「唉?不對,她怎麼還有媽媽?」
他們說得沒錯,我爸從小就打我。
輸了錢打我,心情不好打我,喝醉了打我。
我從小就很瘦,瘦得身上全是骨頭,因為多吃一口就會挨打。
被打得再痛我也不敢哭,因為哭就會被打得更狠。
所以我從小就很能忍,忍受饑餓,忍受寒冷,忍受痛苦,忍受這狗屎一樣的生活。
他不僅打我,也打我媽。
因為她是沒用的東西,生不出兒子的、沒用的東西。
她一次次被打倒在地,被打到吐血,甚至短暫性失明。
但是她從來沒想過離開我爸。
直到我十歲那年。
6
我是全村讀書最拼命的孩子。
也是讀書最好的孩子,比那些我爸最喜歡的男孩還要厲害。
我以為這樣我爸就會喜歡我,對我好,對我媽好。
但是並沒有。
他總是對著我歎氣,然後打我打得更狠。
他說我一個沒用的女娃,這麼會讀書幹什麼?還要浪費他多少錢?
那天放學,他第一次來接我,第一次給我買了糖。
好甜,好甜。
我喜滋滋地以為是因為我考了一百分。
以為我爸終於要開始愛我。
但他不愛我,他只是想把我騙到村裡的老光棍家,賣給他。
現在做女兒,以後做老婆。
7
我從來沒見過媽媽那麼憤怒的樣子。
她總是低眉順眼,即使被我爸打到小產也一聲不吭。
她好像不會生氣,只會忍耐。
但她那天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展露出她全部的獠牙。
瘦得身上都沒幾斤肉的女人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
拿火鉗把我爸砸得頭破血流。
她嫁給我爸十三年,被打了十三年。
這是她第一次還手。
兇器是那把她給他做飯使了十三年的火鉗。
8
她背著我頭也不回地往外跑,一直跑,一直跑。
從天亮跑到天黑,再從天黑跑到天亮。
「乖寶,不怕。」
這四個字像是粘附在了媽媽粗糲的喉嚨裡,被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重複到她聲音哽咽,眼圈紅紅。
媽媽的汗珠和著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滾滾落下,澆灌著我的身體。
就像她當年用母乳滋養我一樣。
如今她用勇氣和愛灌溉我。
我抱緊她:「我在媽媽的背上,我什麼都不怕。」
眼前的彈幕還在閃。
「啊?她媽媽明明應該拋棄她才對呀,這樣女主原生家庭才夠慘,小謝才能救贖她啊!現在這樣怎麼凸顯我們小謝的帥氣啊?」
看著彈幕,我才知道,在這本書的劇情裡,為了營造女主悲慘的身世,我爸打算賣掉我的那天,我媽也拋棄了我。
是十歲的我幾乎把頭磕爛了,我爸才留下了我。
從那之後,我每天除了讀書,還要給他做飯洗衣,挨他的打,直到遇到謝庭南,被他救Ŧûₑ贖。
可能我真的是這本救贖文的女主角。
但救贖我的,不是男人,是媽媽。
9
這五年來,我越長越高,書也越讀越好。
可是媽媽病了。
起先只是身體沒力氣。
她在工地上幹活,和一群大男人搶飯吃。
她背水泥的時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就再也背不動水泥了。
工地不要她了。
她就去做服務員。
但是後來連走路都走不穩。
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病倒了。
我背著她去醫院。
醫生說是宮頸癌,晚期。
我麻木地背著她往回走,只有眼淚嘩嘩嘩地掉出來。
媽媽卻很高興:
「治不了才好,哪有錢治病。」
10
有時她也很焦慮,抽抽搭搭地哭:
「乖寶,媽掙不了錢了,誰供你吃飯啊?」
我就扯謊:「媽,學校給了貧困生補助,不用你給我生活費,我天天在學校吃雞腿咧。」
其實貧困生補助給了班裡用蘋果手機的那個男生,聽說他家裡有門路。
為了省錢,我每天只吃兩個饅頭,餓了就咕咚咕咚喝水。
我媽現在在正歪坐在床上,給我縫衣服。
我長得快,舊衣服早不能穿了,冬天的衣服貴,沒錢買新的。
我媽想把以前的衣服改一改,改成一件新衣服。
但她病得重,連針都快拿不起了,縫得慢,眼看著天越來越冷,常常急得自己嗚嗚地哭。
我知道,她怕她的乖寶冷。
11
所以我得意地給她展示我的新衣服:
「媽,別縫了,我好朋友送了我好多新衣服,夠穿好多年了。」
她仔細地看著我,邊笑邊抹淚:
「我們乖寶交到好朋友了,有人心疼我們乖寶了。」
然後從被褥裡摸出 10 塊錢,顫顫巍巍地遞給我:
「別人對你好,你也要對她好。」
然後又不放心地囑咐:「凡事你要多忍讓。」
我接過,轉過身就忍不住落了淚。
我在學校一直孤零零一個人,城裡同學嫌棄我又窮又土,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都不和我玩。
這些我從沒說過。
但原來媽媽都知道。
12
可是媽媽不知道,她的乖寶已經很忍讓了。
她還是沒有朋友,還是會被欺負。
比如現在。
我正被一群男生堵在小巷子裡。
為首的那個黃毛搶走了我的書包。
我伸手去拽我的書包帶:「請你還給我。」
他痞氣地笑:「還給你可以啊,大學霸,但我有什麼好處呢?」
他湊近我,呼出一大口臭氣。
「陪我睡一覺怎麼樣?」
我氣得熱血一下沖到天靈蓋:「你說什麼?」
他眼睛斜著,鄙夷地看我:
「你媽不就是跟男人亂搞才得髒病的嗎?你又在在這兒裝什麼呢?」
我生平第一次不想聽媽媽的話。
我不想忍了。
等我反應過來,我的巴掌已經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的臉迅速地紅了一大片,陰翳的眼睛裡也滲著怒氣的紅。
他一把抓住我的頭髮,把我的頭一下一下地往牆上摜。
我痛得幾乎失去意識,血腥味在鼻腔和口腔裡潮水般翻湧。
13
我被他摁倒在地,臉頰被粗糲的地面擦出觸目驚心的傷口。
由於長期營養不良,我的力氣很小,怎麼也推不開他。
他一隻手死死掐著我的脖子,一隻手撕爛了我的校服褲子。
驚懼的眼淚不斷從我眼眶中湧出。
絕望之際,我看見彈幕在瘋狂跳動。
「小謝高光來了,馬上就會像一個蓋世英雄一樣登場!」
「天爺啊!女主快別反抗了,掙扎太狠等會見到男主就不好看了!」
我覺得,這些人好像瘋了。
果然,巷子口很快傳來腳步聲。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逆光朝我跑來。
彈幕激動極了。
「小謝你可終於來了!」
「太帥了太帥了,謝庭南要英雄救美了!」
「嗚嗚嗚,不敢想像女主有多幸福!」
下一秒,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謝庭南,不准你幫她!」
——是沈茉。
14
「放著我來!」
她一個箭步沖過來,對著那個黃毛左右開弓就是兩巴掌。
然後趾高氣昂地罵他:
「什麼混帳東西?臉皮這麼厚,都打疼本小姐的手了!還不跪下給我道歉!」
黃毛被扇得暈頭轉向,居然真的向她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大小姐。」
他身邊的小弟率先反應過來:「不對,你打我大哥,他憑什麼還要給你道歉?」
沈茉走到那個小弟面前,抬起手更是兩巴掌:
「憑什麼?憑本小姐這多少香奈兒迪奧保養出來的玉手親自扇你,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
黃毛腦袋似乎清醒了:「什麼狗屁大小姐,兄弟們,給我上!」
沈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顯出淩人的氣勢:「我看誰敢?」
她一句話,那群人竟然真的停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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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有人察覺到不對:「不對啊,她就一個人,我們為什麼不敢?」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眼見著他們準備對沈茉動手,我的心幾乎快從嗓子眼跳出來。
這時,巷子口突然出現了一群黑衣保鏢。
為首的那個人跑過來低頭向沈茉道歉:「對不起,大小姐,我們來晚了。」
沈茉氣得又扇黃毛兩巴掌。
「他媽的你們怎麼不等我死了再來?本小姐花那麼多錢養著你們是給我收屍的嗎?」
我的衣服被撕得稀爛,裸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膚。
謝庭南脫下外套準備套在我身上。
沈茉驚呼一聲,搶過他的外套,再一屁股把他頂開:「我來我來!」
然後把她的外套脫下來嚴嚴實實地把我裹起來。
悄聲附在我耳邊說:
「這是香奈兒當季新款,你肯定很喜歡,想用謝庭南的外套跟我換吧?好,我就大發慈悲地跟你換了!」
16
她幫我整理衣服,看著我身上的傷痕,輕聲問:
「他們打你了,還罵你沒有?」
我哭著點頭。
她轉過頭:「那誰,就簡單地把這些人的嘴撕爛,手也打斷吧。」
然後捧著我的臉左看右看,委屈地嘟囔:
「天殺的季尋,你怎麼都被打成這樣了,還這麼漂亮?」
我抱著她,哭得冒鼻涕泡: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漂亮。」
她妥協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本小姐再比你漂亮就是了。」
然後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下次再被欺負,不准找謝庭南,找我!聽到了沒有?你要是找他我就以後讓你每天吃二十個雞腿!」
我抱住她:「謝謝你。」
她的臉氣得紅透了:「你沒事吧!本小姐在威脅你!你謝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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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保鏢尊敬地把我的書包還給我:「您的書包。」
我小心翼翼地從裡面拿出一個白色絨線帽。
沈茉一看到就笑了:「季尋,你買到假貨了,這款香奈兒絨線帽被一個娛樂圈小花戴火了,早斷貨了,我都沒搶到呢!」
我不懂她說的香奈兒,我只知道她對我好,所以我也想對她好:
「這是我給你織的,我上次看到你跟人說你喜歡這個帽子,但是沒買到。」
她睨著我:「季尋,你沒事吧?本小姐怎麼可能戴假貨?再說了,我收了你的禮物,我們不就是朋友了嗎?我怎麼可能和你做朋友?!」
她說,她不可能和我做朋友。
原來,她也嫌棄我。
像其他人一樣,嫌棄我。
18
我的眼眶一下熱了,眼淚瞬間就砸了下來。
就像很久沒工作的水龍頭,哭得停不下來。
她手忙腳亂地幫我擦淚:
「行了行了,季尋你是個水母嗎?我收我收行了吧。不過我警告你啊!這個是你賄賂我的,想讓我以後少欺負你一點,絕對不是禮物!我們是情敵,沒法做朋友!本小姐很有原則的,我才不和朋友搶男人呢!而且我也不會戴的,本小姐這種咖位怎麼可能戴假貨?」
我一聽這話,哭得更厲害了。
她從來沒有嫌棄過我。
從來沒有。
她生氣地皺起眉頭:「季尋,你這人怎麼那麼煩啊?行行行,我戴還不行嗎?但做朋友不可能啊!」
然後氣鼓鼓地套上了那個絨線帽,可愛得像個生氣的小兔子。
「真好看。」
我發自內心地讚美。
「廢話,本小姐戴個垃圾袋都好看。」
她也很有自知之明。
19
鋪天蓋地的彈幕再次刷屏。
「我靠,這惡毒女配有病吧?知不知道她自己唯一的作用就是突出小謝的魅力和推進男女主的感情線啊?她在這兒把小謝戲份搶了算怎麼回事啊?」
「這女主是不是也有病?給惡毒女配送什麼禮物?!我真服了這兩個沙幣女的,她倆明明就應該為了爭奪小謝而鬥得你死我活啊?!在這演什麼姐妹情深,搞得小謝在旁邊多尷尬!」
「對啊,我還怎麼磕我的 cp?!該死的女主女配!」
「沒事沒事,後面她還會遇到麻煩的,小謝還有機會可以救她。那段的救贖感也絕了!」
我第一次對這些彈幕感到生理性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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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我們女人要把男人的愛當成人生的至高獎賞,為了爭奪男人的關注相互攻擊?
我們的愛、我們的犧牲、我們所經歷的苦難,都只是為了襯托男主角的偉大與不凡,為了成就他的英雄史詩。
我們總是面目模糊,被簡化為服務劇情的背景板。
但在這個世界裡,我知道。
我的媽媽不是營造我悲慘身世的 npc,她叫張春蘭,她勇敢又堅韌,不會拋棄自己的女兒獨自離去。
沈茉不是阻礙男女主的惡毒女配,她善良可愛,有原則,不會為了爭搶男人的愛而攻擊別人。
我也不是謝庭南的女主角,我是季尋。
我的全部人生意義,才不是吃人世間最多的苦。
只為等待男主角盛大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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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流水一樣過去,很快期末了。
我正低頭寫題。
沈茉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季尋,你知道你這次八校聯考考了多少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
她高興得直蹦:
「第一名!你是第一名!看大榜的人也太多了,我擠了好久才擠進去,差點把我聯名球鞋踩壞了!你不考第一名都對不起我!」
旁邊有人打趣她:「我看你那麼高興還以為你考了第一呢!你情敵考第一你高興什麼?」
她冷哼一聲:
「你懂個屁!男人最愛面子了,才不會喜歡比自己厲害的女生,季尋考得越好我越高興!八校聯考第一算什麼,最好是考個省狀元,讓謝庭南望而卻步哈哈哈!」
她馬上又一副很擔憂的樣子:
「這馬上寒假了,我要去英國過年,沒法盯著你學習了呀。我看你手頭這套資料都快寫完了,我待會再給你訂一套題,寒假必須認真寫完啊,我開學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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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好:「哎呀,我剛剛分析了一下你的成績單,你的英語還是有點拉分,不然你可以甩第二名二十分的,要不我找個家教幫你補補?」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大小姐,你別操心我了。你這次聯考都五百名開外了,你爸不罵你嗎?」
她不滿地瞪我一眼:「你管我?還有我這段時間不在,你也必須好好吃飯,不准偷偷減肥!好不容易把你養了點肉,過完年敢瘦半兩有你好看!」
我認真地點頭:「好好好,大小姐,我一定遵命。」
但是對不起啊,沈茉,我明明答應了你的事,卻沒有做到。
因為在你去英國的第二天,我爸就找到我和我媽了。
23
那天是大年三十,我拿著學校發的獎學金早早地起床去市場買年貨。
我買了三斤排骨,媽媽最喜歡喝排骨湯了。
一件紅色棉襖,媽媽穿紅色最好看了。
我正喜滋滋地提著這些東西往回走時,一個啤酒瓶突然狠狠砸到我頭上。
我眼前一黑,手裡的東西掉了一地。
腦袋像是被火燒一樣疼,鮮血模糊了了我的視線。
我踉蹌了幾步,抬頭勉強看清眼前的人時。
寒意瞬間從腳底直竄上頭頂。
是我爸。
他朝我啐了一口:「季尋,你真就跟你媽一樣賤!」
彈幕又出現了。
24
「啊啊啊!名場面終於來了!這次那個煩人的女配去英國了,只有我小謝能救女主了!好耶!」
「渣爹戰鬥力杠杠的,女主應該會被打得很慘。小謝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啊!待會狠狠地幫女主教訓一下渣爹。」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一腳踹向我的肚子。
被踹中的腹部抽搐著蜷縮,胃液混著膽汁湧上喉頭,燙得我食道發麻。
「賠錢貨一個,你媽還把錢都給你攢起來讀書,你一個女娃再讀還不是要嫁人?還不如給我拿去在賭桌上翻盤。」
他得意地從兜裡抽出一遝帶血的錢。
「沒想到你媽都快死的人了,力氣還挺大,我差點沒搶過她。」
我死死盯著那筆錢,眼淚不停地往下掉:「你把我媽怎麼樣了?」ẗṻ₆
他不滿地斜著眼看我:「我的女人,命都是我的,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還管起你老子來了?」
25
他沾著泥的鞋尖再次碾進我胃部時,我已經弓身摸到包裡隨身攜帶的皮拍子。
那東西是我上次遇險後讓媽媽給我縫的。
這是用汽車安全帶改裝的,兩層硬革中間灌滿鋼珠,頂端焊著半截自行車鏈條。
媽媽當初縫製時反復念叨:
「要打得疼又打不死,員警來了算自衛」。
他再次撲上來時我掄圓了胳膊,鋼鏈劃破空氣發出哨音。
二十公分長的皮拍子裹著風聲砸在他的頭上,皮肉與金屬碰撞的悶響裡混著細小骨裂聲,風鈴般悅耳。
彈幕發出尖銳爆鳴。
「女主,快停下!快停下!你不用自救,等著小謝來救你就好了!」
「我靠女主瘋了嗎!?她好嚇人啊,像個瘋婆子一樣,哪個男人會喜歡啊?」
「請問哪個女主會隨身攜帶兇器?乾脆給小謝換個女主吧…」
「瘋女人誰要娶,換女主+1。」
26
我沒理會這些聲音,只是繼續揮第二下,第三下……
就像這兩個月我每天寫完作業在房間裡練習的一樣。
核心要穩,打人才狠。
謝庭南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於是一臉擔憂的他迅速換上害怕的神情。
沉默地站在一旁不敢靠近我。
我爸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鮮血大口大口地往外湧。
混濁的眼淚也跟著湧出來。
他吐出的血沫裡混著半顆金牙——那是我三歲時他搶走我媽的嫁妝溶的。
我扯過他手裡那遝錢,發現每張紙幣邊緣都沾著媽媽指甲摳出來的月牙形血痂。
我沒有理會站在一旁恐懼地看著我的謝庭南。
攥緊錢開始往家跑。
媽媽,等著我。
你一定要等著我。
27
我回到家的時候,媽媽正趴在門前,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門,悲戚地喊:
「錢……乖寶讀書的錢……」
她總是習慣性地將錢縫進衣服內側,此刻衣服被撕得只剩幾塊布條。
寒冬天氣裡,她幾乎赤條條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乾枯的脊背和胸膛上爬滿青紫的傷痕。
我忍著眼淚小心翼翼地幫她穿好衣服,抱上床。
她單薄得就剩一副骨架了,稍微用力一點仿佛就會碎掉。
她攥緊我的手,一開口就哭了:
「乖寶,媽沒用,你讀書的錢被搶走了。」
我把錢放回她手裡:「乖寶拿回來了。」
她咧開嘴笑了,笑著笑著一直撐著她的那口氣好像也散了。
28
她的氣息越來越弱,羽毛一樣輕。
我慌得直掉眼淚:「媽,你再堅持一下,我帶你去醫院。」
她似乎累極了,累得眼睛也睜不開了:
「乖寶,媽要死了,不治了,錢是留給你讀書的。」
我哭著搖頭:「媽,我不讀書,我只要你活著。」
她一聽這話,「咻」地瞪圓了眼睛:「你再說一遍?!」
「我要你活著!」
「啪」——
她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抬手打了我一巴掌。
30
「重說!」
「我……我要讀書!」
「再說!」
「我要讀書!」
她的聲音漸漸弱下去,直到再也聽不到。
攥緊我的手也開始涼,熱氣從我的指縫裡散去,我怎麼也握不住。
手臂跟著一截一截地涼,最後整個身子都涼了。
我的媽媽死了。
一串鞭炮此刻在窗外炸響,歡笑聲跟著劈裡啪啦的聲浪響起。
鄰居小孩害怕地哭喊著叫媽媽。
他的媽媽溫柔地抱住他,溫聲哄著。
每個人都有媽媽。
而季尋,卻再也沒有媽媽了。
31
沈茉是媽媽去世後第四天回來的。
永遠打理精緻的卷髮此刻散亂地披著,香奈兒套裝皺得不成樣子,連耳環都急匆匆地只戴了一隻。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狼狽的沈茉。
我就像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一樣,正刷著她給我買的題。
她一如既往地驕傲,像只孔雀,一開口卻哽咽了:
「喂,你別誤會啊,我從英國回來不是因為關心你,而是英國又冷又無聊,我實在受不了了。」
「我也沒有哭,本小姐就是在英國穿得太美麗凍人冷ťúₒ感冒了,現在有點迷人的鼻音。」
我看著她,輕聲說:「嗯,我知道。」
她紅著眼睛,聲音有些發抖:
「謝庭南呢?他不是喜歡你嗎?這種時候怎麼不來?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
32
我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的邊緣,聲音平靜:
「他看見我打我爸了,被我嚇跑了,現在不喜歡我了。」
我頓了頓,抬眼看向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所以我們現在不是情敵了……你……可以和我做朋友了嗎?」
她愣了一下,隨即瞪大了眼睛:
「你和你爸打架了?你那個小身板打得過誰啊?有沒有受傷?讓我看看。」
她還是那麼抓不住重點。
當她小心翼翼地撥開我的頭髮,看到我頭上的傷口的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麼大的口子,你當時得多疼啊……你這腦袋可是用來考省狀元的,怎麼可以受傷?」
我依舊只是問:「你現在可以和我做朋友了嗎?」
她不說話。
於是我還問:「你現在可以和我做朋友了嗎?」
她終於崩潰地哭著搖頭。
33
「我……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你發生這種事情,我都不在你身邊……我要是沒有去英國就好了……」
我輕輕擦掉她的淚:「沈茉,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就已經是上天對我的偏愛了。」
她緊緊抱住我,哭得聲音都在抖:
「對不起,對不起,季尋,我以後再也不會留你一個人了,再也不會了……」
「再也不會」這四個字像是碾碎在她齒間,被她一遍又一遍地擠出來。
彈幕再次出現。
「神經的女主女配,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兩個瘋婆子鎖死吧,別沾我小謝。」
34
我爸的屍體兩個星期後才被發現。
除夕那天,他傷得很重,鮮血把他的衣服都浸得濕透了,又冷又重。
手機被我踩爛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對著路口喊「救命」。
喊到嘴唇都乾裂出血,絕望到眼睛都流出血淚來。
可是他從喉嚨裡拼命擠出來的呼救被新年鐘聲和歡笑聲蓋過。
人們舉杯歡慶新年時,他正慢慢結冰。
沈茉給我請了最好的律師,檢方認定我正當防衛,不對我進行起訴。
出判決的那天我又看到了彈幕。
「殺人犯女主和幫兇女配,我 yue 了,放過小謝吧。」
「棄了棄了,換個女主吧。」
「換女主+1。」
35
我被劇情放棄了。
學校裡很快來了新的轉學生,悲慘、美麗又懦弱。
謝庭南迅速地愛上了她。
可沈茉還是惡毒女配,她仍然不可自拔地迷戀著謝庭南。
但無論她怎麼努力,他始終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她。
被謝庭ƭü⁻南拒絕第 35 次後,她終於崩潰了,拉著我在 KTV 買醉。
「我靠!本小姐都比精神小妹還瘦了,謝庭南為什麼還是不喜歡我?」
「他媽的,談戀愛又不是比慘大賽,家庭幸福、有顏有錢不應該是加分項嗎!?他是不是腦子有病啊?!誰慘喜歡誰?」
「難道非要我家破產,父母雙亡,他才會喜歡我嗎?」
我搶過她手裡的酒:「如果是真的,你願意嗎?」
她靜靜地看著我,似乎在認真思考什麼。
36
半晌,她才開口:
「季尋,你那麼聰明的腦袋是怎麼問出這麼有病的問題的?我是戀愛腦,不是傻缺。Ŧű̂ₐ」
「那這位美麗的戀愛腦小姐,你乾脆換個東西喜歡吧。」
沈茉翻了個白眼,撇著嘴嫌棄道:
「我還能喜歡誰啊?咱們學校真是邪門,那麼多男的,除了一個謝庭南,其他要麼醜得牛逼,要麼蠢得可怕。」
因為他是男主角啊……
我失笑:「誰要你喜歡男的了?這世界上哪件事不比男的重要?你有沒有喜歡或者擅長的事情?」
沈茉愣了一下,眼神一下暗了下去,聲音也低了下來:
「可是我這麼多年除了喜歡謝庭南,好像什麼事都不會做……」
37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堅定得就像她莫名其妙相信我一定能上清華一樣:
「放屁,你擅長的事情明明就很多,比如你Ţŭ̀³唱歌就很好聽。」
「我把你唱歌的視頻傳到某音和某書了,點贊很快就破萬了。」
我掏出手機,遞到她面前,螢幕上滿是紅心與評論。
「如聽仙樂耳暫明。」
「這唱的什麼玩意啊?沒有一首不好聽。」
「(停車)(低調的按了按勞斯萊斯的喇叭)(車窗降下)(咬著玫瑰花)(凹造型)(正準備開口)(隔壁交警大隊說我停車占道)(充耳不聞)(帶上墨鏡)(播發鳳凰傳奇)(薄唇微動)老婆你好,結婚。」
「你已經被我看中,馬上放下羞澀與我結婚,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你已經被我看中,馬上放下羞澀與我結婚,不要做無謂的掙扎再次重複,你已經被我看中,馬上放下羞澀與我結婚,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沈茉瞪大了眼睛,聲音提高了八度,眼裡閃著光:
「本小姐居然不僅人美心善,唱歌還這麼厲害?!」
我把話筒遞給她:「你一直就很厲害。所以……要不要試試喜歡唱歌?」
她神氣地叉腰:「行吧,看在你這麼求我的份上。」
38
沈茉在音樂上展現出驚人的天賦。
只上了短短 3 個月的聲樂課。
她就在一檔音樂偶像養成節目中闖進了前八強。
因為長得漂亮和超強的綜藝感,她一時人氣爆棚。
決賽前,她發微博為自己拉票。
「最後一次站在這個舞臺上唱歌啦,明天剛好是我的成人禮,明天我就是十八歲的大人啦。這次給大家帶來自己的原創歌曲,把我的青春和青春裡最寶貴的人唱給你們聽,希望你們喜歡。」
這條微博直接被頂上熱搜第一,評論刷了幾萬條。
「哇!青春裡最寶貴的人?是沈姐喜歡的人嗎?」
「聽說沈姐追了一個男生十年呢,肯定是關於他的啦!」
「嗚嗚嗚嗚嫉妒到發瘋,到底什麼樣的人能擁有我沈姐?!」
39
謝庭南氣衝衝地找到我時,食堂裡的大螢幕正在直播她的決賽。
「沈茉有完沒完?我還以為她消失這麼長時間是真的醒悟了,現在這又是在幹什麼?枝枝最沒有安全感了,如果她因為你們拒絕我,我警告你們,我跟你們沒完!」
久違的彈幕再次刷屏。
「啊啊啊啊啊!護妻的小謝好帥!」
「專一的男人簡直帥到慘絕人寰!」
「那個沈茉真的好噁心,就算比賽拿第一又怎麼樣?還不是得不到我們小謝的愛!」
40
我回頭看著學校大螢幕上的沈茉。
她今天漂亮極了。
銀色長裙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線,明豔得讓人移不開眼。
彈幕狂飛。
「別費勁了,惡毒女配,你再打扮也沒有我們女主漂亮。」
「就是,簡直醜死了!小謝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你的!」
比賽主持人此刻剛好舉著話筒問觀眾:「今天沈同學好漂亮啊!大家說美不美?」
觀眾席爆發出響亮的回應:「美!」
彈幕還在狡辯。
「都是托吧。」
「大小姐花多少錢請的觀眾?」
「再有錢怎麼樣?即使你當著全國觀眾的面表白,我們小謝還是會狠狠拒絕你!」
我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謝庭南:「你怎麼那麼自信地覺得這首歌一定關於你?」
他一臉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她還能寫什麼歌?不就是對我表白嗎?她的青春裡除了喜歡我還有別的事情嗎?」
我沒說話,轉過頭看著螢幕。
41
主持人眼中帶著一絲好奇:「這首歌的名字叫做《找》,為什麼會取這個名字呢?」
她目光微微低垂,似乎在回憶什麼,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因為這是她的名字,也因為她幫我找到了自己。」
主持人繼續追問:「那為什麼決賽會選這首歌?聽說這是你的處女作,選自己創作的歌曲還是有一定風險的。」
她抬起頭,眼神堅定:「因為她馬上就要去參加自招考試了,我因為比賽的原因沒有辦法陪著她。但是我答應過她,再也不會丟下她一個人。所以我想用這樣一種方式陪著她。」
她的目光仿佛越過螢幕,直直看向了我,眼中閃爍著溫柔與鼓勵:
「季尋,你會找到你的路的。」
謝庭南的臉「噔」地紅了,耳根也染上一抹緋色。
42
彈幕瞬間惱羞成怒,瘋狂滾動。
「誰稀罕她寫的歌啊?難聽死了!」
「就是,我們女主寶寶唱歌也可好聽了!」
我瞥了一眼彈幕,淡淡開口:「其實沈茉正在寫的那首歌確實是關於你的。」
彈幕又得意起來,仿佛抓住了什麼把柄。
「我就說嘛,沈茉怎麼可能放得下我們小謝!」
「果然還是愛得深沉!」
謝庭南面色好了不少,壓著嘴角,故作鎮定地問:「叫什麼?」
我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說:「也是一個字。」
彈幕沾沾自喜,紛紛猜測。
「肯定叫《愛》。」
「也可能叫《他》。」
43
我輕笑一聲,搖了搖頭:「猜錯了,這首歌叫——《滾》。」
謝庭南的臉色瞬間僵住,咬牙切齒地撂下一句話走了:
「這話她最好記住了,以後再也別來煩我!」
彈幕徹底瘋狂。
「讓誰滾喃?一個女配居然敢爬到男主頭上了!」
「好粗魯一個女的,換女配!連我們女主的腳趾頭都比不上!換女配!」
「換女配+10086。」
44
那次比賽, 沈茉是第一名。
她站在領獎臺上, 聚光燈灑在她的身上。
銀色長裙在光芒下熠熠生輝, 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星輝。
接過獎盃的那一刻,全場掌聲雷動,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她喝彩。
從今往後,她的名字會被更多人記住, 她的歌聲會被更多人聽到。
她不再是誰的惡毒女配。
而是站在舞臺中央, 光芒萬丈的女主角。
尾聲
45
八年後。
我獨自開著車回 A 城。
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 車載新聞裡正播放著沈茉的動向。
娛樂記者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帶著一絲八卦的興奮:
「今天淩晨有狗仔拍到沈茉領完金曲獎, 連慶功宴都沒參加就連夜回了 A 城,而今天剛好是她年少初戀的婚禮,沒想到沈茉還是舊情難忘……」
新聞放到一半, 秘書的電話打了進來。
「季總, 會議資料已經準備好了,策劃會什麼時候開?」
「改到明天下午吧, 我今天有點事。」
我簡短回應, 隨後掛斷了電話。
將車停在墓園外, 我抱著一束白菊,沿著石板路慢慢往裡走。
清晨的墓園安靜得只剩下風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青草香。
剛走到母親的墓前, 我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46
沈茉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風衣,長髮隨意地紮在腦後,手裡也抱著一束花。
她正低頭擦著墓碑,神情溫柔而專注。
我走近幾步, 故意調侃道:
「喲,這不是我們的金曲獎歌後嗎?新聞不是說你舊情難忘,去參加謝庭南婚禮了嗎?」
她抬起頭,看到是我,立刻翻了個白眼:
「滾滾滾, 本小姐是什麼出場費, 他給得起嗎?」
我笑了,故作無奈地攤手:「我也給不起啊。」
她哼了一聲, 指了指墓碑:「誰來見你了啊?我是來給阿姨過生日的!嘖嘖,季總遲到被我抓到了吧!我要跟阿姨告你的狀!讓她托夢罵你!」
我忍不住笑出聲:「不是, 人認識你嗎?還告我的狀。」
她揚起下巴,一臉得意:「怎麼不認識?我年年來給阿姨過生日,早混臉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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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心裡忽然湧起一陣暖意。
這些年, 她從未缺席過母親的生日。
即使已經變成了以秒計費的大明星, 也從沒有變過。
「謝謝你。」我輕聲說。
她愣了一下, 隨即擺擺手, 語氣輕鬆:
「少來這套,以為這樣待會就能逃過再罰三杯了?趕緊祝阿姨生日快樂。」
我點點頭,將白菊輕輕放在墓碑前, 低聲說:「媽, 生日快樂。」
她攬上我的肩膀:「阿姨放心吧,我管她一輩子。」
我看著她精緻的側臉,突然有流淚的衝動。
「她要是不乖, 我幫你揍她!」
好了,現在變成打人的衝動了。
「沈茉,你給我站住!」
「我傻缺啊!站著讓你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