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怡红院的头牌妓女。
我重生了,但是没人知道。
「姐姐,那个傻书生又来了~」
「哦,让他等着。」
「姐姐,是王书生!」秀儿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以往我都是翘首等着他呢。
「我知道,不要吵,脑壳疼。」
上辈子因为贪图书生那一张俊美的脸和一手好字。
我愣生生辛苦了两年多,一边养着他一边辛苦接客,终于攒够了赎身的银子。
又架不住秀儿哭天抢地的央求,带她一起赎身。
我带着这些年客人打赏的珠宝首饰回到了书生的老家。
原以为苦尽甘来,没想到回到家乡后,他俩立马原形毕露,抢了我所有的家当,在书生的老家盖新房结婚生子,还骂我是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女!
他们把我囚禁在猪圈,大冬天的活活冻死,趁半夜扔到了乱坟岗,结束了我不堪又愚蠢的一生。
上辈子我忙于接客攒银子,竟没有看出来他俩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好在,这辈子一切都来得及。
1
我专心致志地写字,秀儿几次想打断我,因为书生在门外站了半晌了,来往的客人都取笑地看着他。
他脸皮薄,秀儿不忍心,带着埋怨看我。
「让他进来吧!」我开口,毕竟在我计划得逞之前,不能做得太过分。
书生带着一丝愠怒,但不敢发作。
「我新写了一页字,先生过来指教一番可好?」我娇羞而谦虚地招呼,「我写字时喜欢安静,想来先生不会怪我吧?」
2
书生忙说不会不会,走近直夸好字,说我是妓院里的一股清流,若不是家道中落,定也是名门闺秀,是诸多名门贵族的求娶对象,说着说着他还流泪了。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的,惹得我哭得肝肠寸断。
然后他话锋一转,说愿意替我赎身,可惜家里实在贫寒。
看着他哭,秀儿在旁边ẗū₌陪着哭。这么拙劣的演技,上辈子我竟觉得在此浮生乱世,只有他俩是我真正的朋友。
他俩哭得一本正经,看到我无动于衷,略显尴尬地住声。
我平静地说:「习惯了,个人命运吧,接受就好。就像先生您一样,满腹经纶,也没捞个一官半职,已至中年,尚未娶妻生子,愧对祖宗。
「咱俩都苦,都别可怜别人了,还是操心自己吧。」
书生被我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是貌似又挑不出错处。
毕竟上一辈子,我把他捧得很高,照顾他可怜的自尊心,也练就了这般好口才。
「不过好在先生志在高洁,有鸿鹄之志,一旦得一契机,定可飞黄腾达。」我又忍着恶心恭维他。
他果然很受用,对嘛,平时的我都是这样对他的。
重生回来,想想唯有老鸨贵妈妈是真心待我的。想当初她劝我三思,一日为妓,终生是妓,这个社会不会接纳我们的。而且我选的书生,实在是凉薄之相,不值得托付终身。
可是我不信啊,我活该啊!
犹记得贵妈妈临行时告诉我,我随时都可以回来,想必她已经料到我的结局。可我还信心满满地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等我想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囚禁起来了。
3
闲扯了一会儿,书生该告辞了,我起身相送,可送到门口,见书生磨磨蹭蹭的,我装作不解,问:「怎了先生?可有交代?」
「没有没有,告辞告辞,下次再来看望小姐。」书生转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秀儿。
我当然知道为啥,以往他每次过来,我都定有财物相赠,念他清高贫苦,食宿问题我一手承包,此次过来,空手而归,他又不好张口要。哈哈哈哈。
秀儿关上门提醒我,「姐姐,你是不是忘了给先生银两了?」
秀儿从小是我带大的,六岁的时候被他爹卖过来干点粗活,如果长相周正,成年后就是下一个我。
秀儿已满十四岁,前几天贵妈妈已经提醒我要给我换一个丫鬟,秀儿该学着接客了。
是我拼死拦着,不忍心她和我一样沦落风尘。
贵妈妈也没强迫我,毕竟秀儿长得也一般,贵妈妈不想因为一个秀儿得罪我。
「我没忘,我就是觉得我挣的银两太脏了,不忍心侮辱了先生。」我故意为难地说道,「读书人都很清高,咱们不能用这不干净的银两去侮辱他,日后万一先生高中,被人说是妓女养着的,定会影响他的前途和声誉。」
「还是姐姐考虑得周到。」秀儿嘴上虽然那样说,可是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上辈子他俩里应外合骗我的银子要我的命,我还可笑地保护着她的贞洁。
「对了,贵妈妈说你到年纪了,要不我跟贵妈妈说一声,你也尽早接客吧。当个粗使丫鬟也没啥油水,早点存够钱也好替自己赎身。」我贴心地对秀儿说。
「啊!」秀儿惊呼出声,「姐姐,不要啊,失了身还有哪个男人会要?就算赎身了也是……」秀儿自知失言,赶紧闭嘴。
我装作没听见,不计较,原来她很早就知道书生介意我的身份,却还一起瞒着我,欺我哄我,说我和书生
郎才女貌
惺惺相惜,说书生不在意虚名看中的是我的品格。
很好,那我不必心慈手软了。
4
得空我主动去找了贵妈妈,贵妈妈对我尚算敬重,除了我目前是头牌以外,还因为我和她同病相怜,原都是大户人家小姐,奈何乱世之中,小女子无以为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贵妈妈五十多了,一生无情郎,无子嗣。
贵妈妈又提到了秀儿,正准备长篇大论,我直接说听从贵妈妈安排,不用跟我知会。
她本就是卖给怡红院的,不是卖给我的,我不当她的家。
贵妈妈不相信地瞪着我。
「我找妈妈有别的事,咱们不要为不重要的人和事占用时间吧妈妈。」
贵妈妈看我一脸平静,不像开玩笑,于是笑逐颜开,「你终于想开了。说吧,你找妈妈什么事,妈妈都答应你。」
「我想认妈妈当亲妈,我给你体面养老送终,你走后怡红院给我打理。」我直说来意。
曲意奉承迎来送往的漂亮话说多了,会分不清真话假话,所以我选择简单明了。
贵妈妈颇为震惊,因为整个怡红院都知道我在准备给自己赎身,跟书生回老家,当初贵妈妈好劝歹劝都不听。
「你怎么……」贵妈妈想问啥,又不知道怎么问。
「没啥,突然想开了。」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这种身份,终究不会被这个时代的男人和社会所接受,所以不如替自己做长远打算,短短的一生,实在没啥好折腾的,最终所求,不过安稳。」
贵妈妈看着我,试图想找到我突然醒悟的证据,但我太平静了。
「好,敬茶吧!」贵妈妈端坐好,「今天我也来喝一杯女儿的茶。」
5
贵妈妈吩咐小厮把秀儿捆走时,秀儿杀猪般地叫,宁死也不愿意,可惜死不了。
我们都知道贵妈妈的手段,一般是先饿三天,不听话,再施以水刑、针扎等,我们这一行不能伤到皮肤,怕客户嫌弃影响生意。
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听话了,再拍卖初夜,这是男人最疯狂的时候,也是一个妓女最有价值的时候。
如果还不听话,就找两个小厮随便破了身子,女人守着的不过就是那层膜,等那层膜不在了,很多人的心理防线就彻底打开了。
上辈子赎身后,秀儿当着书生的面数落我是妓女,说我每晚接客多么卖力,叫声多么淫荡,你也试试吧。
秀儿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不需要我出手了,书生我还是需要动动脑筋想想怎么杀人诛心的。
再见到书生已经是五天后了,上辈子有秀儿传话,他俩里应外合的,这突然没了秀儿,他也搞不清楚状况,估计也是憋得实在找不到借口了,毕竟怡红院这种地方不是他消费得起的。
「咦,什么风把先生吹来了?真是稀客呀。」我装作很惊喜的样子,果然我的态度让他很受用。
「是这样的,秀儿之前说小姐您喜欢王羲之的字,今日我刚巧碰到一位同乡学子,有王羲之真迹,特借来与小姐共同学习品味一番。」他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上辈子我还真是信了。
「不过,我怎么没见到秀儿姑娘?」他终于暴露了来的真正意图。
「哎呀,说到秀儿,」我的眼泪落下来,「她正被妈妈关起来,逼着她接客呢!没办法,我们都是自幼被卖进来的,做不了自己的主。」
6
我一边落泪,一边偷看书生的反应。
他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失望,再到后来的焦虑,后来索性站起来踱步,估计在思考下一步,毕竟原来的算盘打得北京城都能听到了。
「没有转圜的余地吗?」他问我,又明白过来不合适,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她还是个孩子。」
「妈妈说赎她只需五十两银子,她一直是个粗使丫鬟,怎么会有五十两呢?」我突然想试探一下书生对秀儿到底感情有多深,「不如这样吧,我手边现成有三十两银子,先生交友也广,可否去找同乡学子借来二十两应个急,帮秀儿先赎身?」
「那不行!」他一口回绝,毫不犹豫,又觉不妥,说,「我的意思是我的同乡许多都是家境清寒的读书人,上京赶考已属不易,再去麻烦岂不是让人为难?」
怕是你的自尊心也受不了吧?
哈哈哈,看来秀儿在这个书生眼里也并无分量,上辈子敢情书生是利用我俩在给他自己铺路呢!
我装作贴心地建议,「晚上生意好的时候,看守都要去前堂,妈妈也忙着招呼客人,要不你溜进去劝劝她,这都饿了几天了,不要有个三长两短才好。」
「那也行,谢谢小姐了,那我晚上再来,告辞!」书生离去,口中的王羲之真迹被他随意丢在桌上,哈哈哈哈,我打开来,一眼看出就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临摹版。
罢了,不纠结,距离晚上还有半天的时间,让我好好来准备晚上的大戏。
跟妈妈请了两个时辰的假,也告知她晚上会有一点「小事」发生,她也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原则,「一不要出人命,二不要影响生意,其他随意。」
7
晚上我指引着书生摸到了关押秀儿的柴房,刻意叮嘱我会去前堂拖住妈妈,让他们说话快一点,其实我就站在门外。
柴房很黑,也不敢点灯,秀儿听出书生的声音,便呜咽起来,「先生救我!」
「嘘,小点声。」书生说,「如何救你?前院后院都有人,你一个大活人,也根本带不出去啊。」
秀儿自知无望,又呜咽起来。
「行了,别哭了!」书生有点不耐烦,「咱们赶紧想想下一步吧!这计划都被打乱了!」
秀儿在黑暗中沉寂了几秒,仿佛下定了决心,说:「秀儿的心里只有先生,不如先生今晚就要了我吧,希望先生能记得秀儿的贞洁是给了先生的,日后不要嫌弃,秀儿愿意只做你的暖床丫头!」
狗书生一听,忙说:「也好,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断然和某些不干不净的女人是不一样的。成了我的女人,你就好好接客,多攒点银子,咱们还是按原计划来,你家小姐是花魁,收入颇丰,争取让你家小姐尽快赎身,带着她的家当,咱们好返乡过咱们的日子!」
「希望先生不要嫌弃秀儿才好。」
不多久就传来秀儿的呻吟声,你别说,听起来真不像第一次,我知道秀儿在忍着痛极力地迎合书生。
呻吟声结束后,柴房里的灯被点亮了。
「啊!!!」秀儿凄厉地尖叫起来。
她看到从她身上爬起来穿衣服的竟是后院小厮,小厮淫笑着说:「活真不错,真不像个雏儿。」
而在她对面的,是被人拿刀抵住喉咙的书生。
小厮离开后,柴房重新归于平静。秀儿头低到了地面,她知道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没了。
书生站起来,走过去,一个巴掌甩过去,「贱人!」随后夺门而出。
8
我自黑暗中走出,基本满意这个结果。
不远处的一双眼睛也在死死盯着我,我知道是贵妈妈,我知道她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变这样,我感谢她什么都不问,毕竟问了,我说出来也没人信。
两天后,秀儿奇迹般地主动要求接客。贵妈妈征询我的意见,我说卖了吧,经此一遭,她对咱们的怨恨肯定很深,万一做出什么影响咱们怡红院,也是断了咱们的生计,卖了省心。
「那卖到哪里?」贵妈妈问,「你的丫鬟,我不过问。」
「卖去当军妓吧,咱们这一生也没给朝廷做过什么贡献,算是报效朝廷了。」
军妓是妓女中最惨的,每天接客量惊人不说,且都是粗人,根本不懂怜香惜玉。
上辈子她和书生嘲笑我是妓女,说我每晚接客多么卖力,叫声多么淫荡,我肯定不会忘了,我必须让她也试试!
又过了半月余,书生还是没来找我,我按捺不住了,他要是不来,我怎么开展报复呢?
新来的使唤丫头叫凤儿,长得周正,话不多,凤儿十二岁,乖巧,不该问的不问,吩咐她的事照做,这样就很好。
我让她找到书生,就说我病了,病中一直喊着书生的名字。
书生很感动,原本以为没了秀儿已经断了我这条路,没想到,我主动送上门来,而且对他如此「情深意重」。
书生进来的时候看到我额头密密的汗珠,以为我病得严重,我Ṭũₗ也装作因为秀儿一事大受打击的样子。
9
「先生,秀儿是我从小看大的,我们这一行实在太苦了!任人欺辱、被人践踏,我这几年如花似玉还活得体面点,再过几年,我真不敢想是不是会和秀儿一样。」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凤儿都跟着哭了,可见我的演技可以的。
眼见着书生由手足无措到欣喜若狂,再到极力克制表现出同情和悲伤,他一定暗自窃喜,没想到我主动帮他实现了他和秀儿的原计划。
「小姐,若是不嫌弃,小生愿意替小姐赎身,助您逃离苦海,只是我……唉!」书生装作非常痛苦地叹了口气,「小生无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的吗?!」我激动地上前拉着书生的手,「先生不嫌弃我是烟花女子?」
「怎么会呢?烟花女子乃是小姐被迫谋生之手段,我看中的是小姐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我见小姐如皎皎明月,不知小姐可嫌弃小生家境清寒?」书生说得情真意切,连眼神都纯洁无比。
难怪上辈子我会相信,就是这辈子我看了,依然有所动摇。
然而,我当然不会忘了我的最终目的!
「先Ŧṻₜ生。」我眉目含情,主动投怀送抱。
「小姐。」书生也表现得情真意切,相见恨晚,「只是小姐身份贵重,我想替小姐赎身,奈何银子实在匮乏。这样吧,明日我便去看看身上可有值钱的财物,先典当了,再去多找几份小工尽快存到足够的银两。」
「其实不用,这些年我的银两早已存够,尚有不少结余呢,可以取来与先生一同归乡。」我如实告知。
我有多少银两,他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之前秀儿作为我最信任的贴身丫头,之所以两人里应外合地谋划我,不就是惦记我的珠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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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的财物都由贵妈妈保管,你也知道我们怡红院的规矩,从提出赎身之日起再挣够一百两算是对怡红院的报答后,便可拿到自己的家当拿回卖身契。只是这一百两,还需些时日。」
「没事的,我可以等。」书生毫不犹豫地说,「你是怡红院的头牌,一百两对你比对我容易得多,等你攒够了,咱们回到我的家乡,那里没人认识我们,咱们忘掉过去从头开始,夫唱妇随其乐融融。」
「好的!」我装作十分娇羞,「我的珠宝首饰很多都是达官贵人赏赐的,价值连城,咱们以后定可衣食无忧。」
眼见着书生两眼放光,嘴角的笑硬压都压不住,「我太开心了,真的,我没想到小姐居然青睐于我,小生三生有幸!」这借口找得挺好。
离开时,我给书生拿了二十两,二十两够他在京城一年的食宿。他很惊讶,因为以前我从来没有给过他这么多。
「没事,我最近帮着贵妈妈打理怡红院,我新提出的几个经营举措让怡红院的生意好了一倍有余,这是我应得的。」我开始下饵,「而且很多达官贵人也都有出钱入资,收益很是可观。现在我们怡红院每晚银子流水不断,可惜你没有银子,不然也可以投入进来赚一笔快钱。」
我看着书生听得起劲,知道已经差不多了,就起身赶人,「不好意思多说了,这些我们内部经营的枯燥事,想来先生听着无趣,先生慢走。」
书生若有所思地走了。
连着几天我都听凤儿说看到书生来过我们怡红院,偷偷摸摸的,也并没有找我,我知道,他是想看看生意是否如我所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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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吹牛,我新出的举措不止让我们怡红院的姑娘更清闲了,且银子翻了一番。
之前我们每个姑娘的接客价格是一样的,如果伺候得好,客人才会有额外打赏,但是,大多数都没有,姑娘们要想挣得多,只能多接客。
现在我推出了价高者得,每位姑娘每晚只陪一位客人,就是谁出价高就归谁。
而且我还高价挖来几位别家优秀的同行,在京城,提起美人儿哪家多,当属我们怡红院!
来的人几乎是纨绔子弟,家境殷实,二两酒下肚,随便一点激将法,再找几个托在人群中哄抬价格,几乎每位姑娘的价格都远远高于平日她们累死累活的价格。
姑娘们不累,服务技巧和质量就上来了,我们的口碑也好了,往往很多人当晚没有拍到心仪的姑娘,第二天还会接着过来,找回他们丢失的尊严。
我自己也接客,只要价格我满意。
毕竟青春有限,不能和钱财过不去。
经常有客人说要给我赎身,我都笑笑。
已经看透了,赎了身又怎么样?在你们的后院中当不知道第多少个小妾吗?那不如我在这里,自由自在。
书生看着热闹的生意,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他很快会主动找到我。
果然,第二天书生就来了。
我装作完全不知情,开心地说:「我已经快要挣够一百两了,咱们很快可以离开这里了!」我笑得天真无邪,观察着书生的反应。
「这么快吗?!」书生远远没想到,不过才十多天光景,我已经快要存够了一百两,一百两是他这种眼高手低的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是呀,最近生意很好,我已经和贵妈妈说过准备离开了。」我装作迫不及待。
「等等,」书生拉着我坐下来,「你看,既然你现在收入这么好,不如多做一段时间,咱们多攒一些钱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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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已经差不多了呀,这个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我恳求他,「我只求和先生在一起,穷也好Ŧűₜ,富也罢,我不在乎!」
「小姐,你在这里待久了,没有过过苦日子,自然不明白外面的世道,尽是捧高踩低之人。我不忍心让你陪我过这种苦日子。」书生真是为我考虑,用心良苦。
「那依先生之见呢?」我不解。
「嫣儿,」书生唤我名字,仿佛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你以后跟着我,我自是要为你负责,这次你就听我的吧,咱们都年轻,而且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你并不孤单呀!」
「好吧,那依先生之见呢?」我装作不情不愿但又十分顺从。
书生对我的态度很满意,「你上次说有很多达官贵人注资进来,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连续好多晚,客人都站到大门外了。」我当然知道他发现了,毕竟他每晚都来。
「真的吗,那真不错呢!」他装作颇为惊讶,「看来你们生意真的很好。」
「所以贵妈妈就建议把北边闲置的庭院整理出来,扩建大堂,țũ̂₋这样客人来得再多都能接纳,到时再多请几位姑娘,咱们怡红院的收入就越来越高啦!最近已经着手布置了,大约下个月可以正常使用。」我如实告知。
「那为什么会有人注资呢?」他还是盯着这块。
「是我的建议。」我说,「扩建大堂需要银两,很多达官贵人的银子放在银库不如拿出来钱生钱。
「而且你知道吗,很多行贿受贿的财物他们也不敢花,毕竟每年俸禄就那么多。
「但是注资我们以后,他们就敢铺张奢华了,上面问,就说做生意挣的,合情合理。
「而且,我们有了这些官宦的银子后,他们也会暗中帮助我们,毕竟也不想自己的银子打水漂不是?等于是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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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认识的李员外的公子,还记得吗?当初贵妈妈劝他投了五百两来玩的,现在早已经翻番了!」
「你真聪明!」书生止不住地夸我,「我怎么早没发现呢!你上次说可惜我没有银子是什么意思?」
他真是,跟银子有关系的一个字没忘。
「我们内部人员也可以注资的,像以前如果不注资,我们挣的钱大部分都是贵妈妈的,注资后就会享受整个怡红院的收入红利。
「原本为了抢客人的勾心斗角就不会出现,因为只要怡红院赚钱,他们都有钱赚。
「但是注资最少五百两。我目前有差不多一百两,是留给我赎身的,但还是不够注资。」我很为难。
「没关系,你看你现在每晚收入这么高,再等一两个月估计就够五百两了,到时候再注资也行。」书生脑子ťù₃一点也不傻。
「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你没见北苑已经开始布置了吗?等搞好了开始接客就大把赚银子了,还需要谁投银子呢?」你个傻叉,我就知道你一肚子坏水。
「算了,咱们没钱,也不挣这个钱。」我贴心安慰。
「我来想办法,嫣儿,你的钱是你自己的,以后我是你男人,我应该要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养你,腰杆才能硬呀。」啊呀,说得我好感动。
「这样吧,我有几个同乡学子,我回去同他们商议商议,肯定可以筹到的,到时候你再帮我说说好话。我也不贪心,挣了一笔咱们就走,回乡过咱们的好日子!」
之前说给秀儿赎身,只需二十两银子,他都说筹不到,现在有利可图,突然就可以筹到五百两了,人真的很疯狂。
「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帮忙的。」既然你非要闯,那鬼门关的门我得给你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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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杀人诛心,必须让他颜面扫地。
上辈子他们拿着我的钱,冒充说是在外做买卖挣的,秀儿又四处帮他圆话,于是顺利地从一个可怜的落魄书生晋级成家门荣耀,晚辈们人人以得到他的教诲为荣,他也毫不吝啬地用我的银子打赏大家,树立了一众的好口碑。
这辈子,你的家乡我是不可能去了,但你的同乡会帮我把话传回去,我要让你人人喊打,再无落脚之处。
仅仅三天,书生就来了,筹集了四百两,说还有一百两先用我的赎身钱。我呸!真是到死都没放过算计我。
我喊来了贵妈妈,贵妈妈在我的授意下收下了银子。
当晚我留书生在我的厢房休息,并且刻意带着他在大堂巡视一圈,碰到相熟的客人,我便主动致歉,「不好意思呀,今晚我被这位贵客包了,明日一定来找我呀!」
他们用又嫉妒又羡慕的眼神盯着他。
我的价格大家都知道,所以他们以为这是哪个大人物,虽不认识,倒也敬重几分。
书生从没受过这待遇,自信心突然膨胀起来,想着以后飞黄腾达了,这种场景就是常态了,到时候好好让看不起他的父老乡亲看看!
至此,这步棋终于布完了。
之后,我慢慢忙起来了,书生来过几次,我都找借口没见。
他自己转转,看北苑还在装修,心也比较安。
又一个月过去了,生意的确非常好,我忙着招新人培训她们,忙着替贵妈妈全场照看——贵妈妈毕竟老了,熬不到后半夜人就累得不行——忙到我都想不起来还有书生这回事。
毕竟每天面对白花花的银子,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我计划着寻摸一位帅气的年轻男子养着,毕竟目前我的收入完全可以放飞自我。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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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等不及了,听凤儿说几次来找我,我都在接待贵客,所以悻悻离开。
今天他大概实在憋不住了,一直在门外候着我,估摸着那些借钱的同乡已经等不及了。
「公子有何事?」我出来面露不解。
「嫣儿,是我呀。」书生着急。
「哦,是先生呀。」我娇笑着,喝了点酒的脸红彤彤的,「可是我今晚没空哎,我在陪知府王大人呢。」
「嫣儿,我不需要你陪,我就想问问我们那个注资的事怎么样了?这眼见着都两个月过去了,我那些同乡催我催得紧,之前不是说一个月就可以挣钱吗?」看得出来他这几天日子Ťū́²的确不好过,眉头都拧在一块了。
「什么?你和我春风一度的银子是借的吗?」我突然提高了嗓门,把书生吓一跳:「你小声点!是注资的四百两呀!你算算盈利多少,先给我一部分,同乡们催得实在是紧,我连客栈都不敢回。」
「啊,你想把睡我的银子要回去吗?」我惊讶极了,成功地吸引了四周的客人往这儿看。
「先生,我虽是红尘中人,地位低下,但自古也没有陪睡完还把银子还回去的道理呀。」我委屈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书生不知道我发什么疯,但知道很丢人,「走,咱俩私下说!」随后硬拉着我就走。
我自是不从,好不容易聚齐这么多人,哈哈哈,丢脸的时刻到了。
「先生,求您放过我,我知道你家境贫寒,但也不知道你为了与我春宵一刻竟然欠下巨债,现在别人催你,你又想要回去,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是女子,我是弱者,说出的话自然不会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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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几位我当日主动打招呼的客人认出了他。
「我认识他!当日嫣儿小姐介绍说是被这位兄台包了,没想到竟是个草包,没钱还敢想花魁。」
「是嘛,嫣儿小姐每晚价格都是上百两银子起,我们家境一般,从来不敢肖想。没想到还有人欠债来与小姐春风一度。」
「但是穿上裤子不认人,还想把银子要回去的,倒是头一个见,还是书生呢!」大家嬉笑一片。
眼见着大家说话越说越难听,书生不得已说出了「注资」「盈利」等一系列说辞,结果没一个人信。
书生没办法,只好又来苦哈哈地打感情牌,「嫣儿,你不是说咱们回我的家乡吗?你把银子拿出来咱们就走!」
「怎么可能?你怕是疯了!
「每天想为我赎身的有首富张公子,有掌管国库的李大人,还有今科状元赵公子,这些熟客都知道,我是没有撒谎。
「论家世论财力论长相论才华,你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我又怎么会答应跟你回家乡!」我越说越激动,还带着对上辈子的自己太愚蠢的愤怒。
贵妈妈的出现让书生看到了希望,他赶紧从人群中拉出贵妈妈,让她给解释解释。
贵妈妈嗓门比我还大,「四百两确有其事,当时先生可是自愿?」
「是自愿的,但是——」
「既然是自愿的,事后觉得贵了想要回银子,不知道先生哪里来的勇气?是真不把我们姑娘当人吗?」贵妈妈厉声打断他。
书生愣在原地,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好啊,你们竟然合伙骗我?我要报官!我要让你们关门,永远做不了生意!」
读书人毕竟还是太幼稚,风雪场所岂能没有一点官家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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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吧, 我就是官!」知府王大人从我厢房走出来,「本府今日与嫣儿小姐吟诗作对,兴致甚好, 竟被打扰, 我给你个机会解释清楚!」王大人不怒自威。
书生忙不迭地把来龙去脉跟王大人说了一遍, 王大人扭头看我,我一脸委屈, 「小女子一介红尘女子,哪懂什么经营门道,况且怡红院也不是我的, 我自是做不了主呀!」
说完软软地贴在知府这个老色批身上, 表示我好委屈啊, 我需要你的保护。
拿捏老男人我还是有一套的。
果然, 老色批被我挠得心痒痒的, 但还是要树立官威。他转头问书生:「你所言所说可有证据?」
书生想了半天, 除了口头沟通,什么证据也没有。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
周围的看客们传来不屑的嘲笑声,已经坐实了他想白嫖的人设。
王大人心里已然有数了, 命令两个随从把书生丢出去,自此不许踏进怡红院大门。
我听着书生的辱骂声由近及远,内心毫无波澜。
上辈子我那么哀求他, 让他如果嫌弃我,就放我回来, 他同样置之不理。
后来连续几天,书生都来怡红院门口骂, 但是只要他骂, 迎来的也是看客们对他的嘲笑, 毕竟我已经给他找好定位, 就是一只提起裤子不认账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后来听说他被同乡们打了一顿, 自此无影无踪。
我个人出资给他的同乡们赞助了回程的盘缠, 也声泪俱下地诉说了对书生的「深情」,以及这两年来我对书生的供养。
毕竟如果他们不回去, 他的父老乡亲如何得知他在京城的「丰功伟绩」呢?
同乡们对我感恩戴德,说我虽身在红尘ṭü⁹中,却一身侠肝义胆。
得了吧, 我今生都不敢再惹读书人了, 穷得要死,浑身上下就剩一张嘴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 负心多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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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书生后,我就一门心思钻研生意了。
我又陆续发明了水床、吊床、震动床,短短一年, 京城内外没人不知道怡红院,甚至很多名门贵妇都偷偷找我学习留住自家男人的方法。
我自是赚得盆满钵满。
我后来还是忍不住问了贵妈妈,为何从未问过我怎么突然有这么大反转。
她说其实她是不明白我经历了什么, 但是看我的表情, 就像她曾经不顾一切与人私奔,又被人遗弃后一样,那么绝望那么冰冷。
我抱了抱贵妈妈, 以后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天下男人不为我所有,但皆为我所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