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讓我在雙胞胎裡選聯姻對象。
哥哥是佛子,弟弟是魅魔。
為避免麻煩,我挑中清冷佛子。
可新婚夜,他慢條斯理褪下腕上佛珠。
身後長出愛心形狀的尾巴。
笑得勾魂攝魄:
「夫人看了這珠串這麼久,是想試試它的滋味嗎?」
1
放假到家第二天。
我媽早早就把我叫醒。
「小瑜,快起床挑老公了。」
這一開口,直接把我困意都震沒了。
昨晚吃飯時,我媽跟我提起過。
她有個純魅魔血統的閨蜜,要好得很。
彼此還懷著孕的時候,就已經定好了娃娃親。
只是,魅魔阿姨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結婚的物件,要我親自來挑。
當時我還以為我媽在開玩笑。
目光落到沙發上那個打扮貴氣的阿姨身上。
她身上散發著迷人的香味,挽住我手臂的手香香軟軟的。
我這才相信,這世界上確實有魅魔的存在。
但是……
和魅魔結婚,真的靠譜嗎?
阿姨將我的表情一覽無餘,翻出兩個兒子的照片:
「小瑜不用擔心。阿煦和阿熙雖然是雙Ťŭ₀胞胎,但是他們一個是魅魔血脈,一個是純人類。」
推脫的話已經到了我嘴邊,卻在看到兄弟二人的照片時,咽了回去。
大概所有雙胞胎的母親都沉迷于讓孩子穿一模一樣的衣服。
照片上的兩個男人,一樣的劍眉星目,一樣的寬肩窄腰,穿著同樣修身的素色襯衫。
兩張清俊的臉讓我呼吸一窒。
「怎麼樣,選哪個?沈煦是哥哥,沈熙是弟弟。他倆呀,從小就性格不同,一個老成持重信佛,一個活潑開朗愛玩。」
我再度看向兄弟倆的照片。
雖然是雙胞胎,但細看,兩人還是有著些微差異的。
左邊的眉目就要冷峻些,看向鏡頭時眉頭輕輕皺起。
仿佛在為照相親照片的事不滿。
右邊的神情就溫柔許多,唇角彎起露出酒窩,右眼角還長了一顆鮮紅的朱砂痣。
勾魂攝魄。
一看就是魅魔血脈。
阿姨還在絮絮叨叨,介紹著兩兄弟,我卻陷入思索。
畢竟是父母指定的聯姻,沒有感情。
愛玩的聽上去沒有那麼靠譜。
為了避免一些麻煩,還是禁欲佛子比較好。
但貿然問起,總有種我嫌棄魅魔的感覺。
這並不禮貌。
我垂眸看向左邊照片上,不經意入鏡手上的珠串。
「就他了。」
阿姨喜笑顏開:
「小瑜相中了哥哥?好呀,那我現在就把他聯繫方式推給你。」
2
沈煦不愧是清冷持重佛子。
加上他好友後,除了必要的自我介紹外,他再也沒有和我說過話。
看來他和我一樣,對這樁聯姻並不抱有期待。
我剛略略放下心,就收到了他發來的消息。
【今晚我們見一面吧?你想吃什麼?】
「烤肉」倆字剛打在對話方塊裡,我隨即想起,沈煦信佛。
匆匆刪掉,我發出一條:
【吃火鍋可以嗎?】
【好。】
我抵達火鍋店時,鍋底已經上了。
燈影下,沈煦轉頭看向我。
熱霧氤氳,把他的眉眼襯得柔和。
身上穿著與照片上款式相似的黑色襯衫,扣子規矩扣到最上面一顆。
手腕上,仍舊戴著那串色澤溫潤的珠串。
遠遠看著,像極了等妻子回家吃飯的溫柔人夫。
「抱歉,讓你久等了。」
沈煦只是淡笑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哦!
我懂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閉口禪吧。
他用公筷夾紅鍋裡剛燙好的牛肉給我,自己卻只吃清水鍋裡的青菜。
「沈先生,修行一定很辛苦吧。」
他搖頭,打字給我。
【沒關係的。以後可以叫我阿煦嗎?】
見我點頭,他又打字:
【我可以問問,為什麼在我們兄弟二人中選擇我嗎?】
「阿煦,我的確是第一眼就相中了你。」
他的眉眼有所舒緩。
「但是,我的確有點害怕魅魔……」
聞言,沈煦垂下眼睫,點了頭。
【明白了。放心,我以後會儘量避免讓你和他見面。】
飯吃到一半,我提出去衛生間。
可今天穿的高跟鞋不爭氣,剛走到沈煦身邊,就崴了一下。
我沒站穩,眼看就要向前撲去。
忽然被從身後穩穩扶住。
沈煦一隻手拉住我的手臂,另一隻手虛虛攬住我的腰。
十足的紳士。
道過謝,我出了包廂門。
卻有些猶疑。
傳聞中信佛的人,身上檀香味極重。
剛才我被沈煦扶住時,距離極近。
卻沒有聞到一絲一毫的檀香味道。
反而有一抹似有若無、說不出的香味。
和那天在白阿姨身上聞到的味道非常相似。
隱隱勾人。
3
因為兩家世交的緣故,我和沈煦見過面後,婚禮便提上了日程。
備婚的日子我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閑了下來,卻收到閨蜜資訊。
【城西酒吧來了一撥品質很好的模子哥,你要來看看嗎?】
我有些猶豫。
閨蜜繼續發動糖衣炮彈:
【雖然你和沈煦要結婚了,但是畢竟是聯姻嘛,而且他又是個禁欲的。你現在不吃,以後更吃不上了!】
我徹底心動了,飛快化好妝打車出門。
剛到酒吧和閨蜜會合,我就收到沈煦的短信。
若不是實在事發突然,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偷偷監視我。
【抱歉現在打擾你,但是我在城西這邊出了個小車禍,車開不了了,你能不能來接我?】
ŧű̂₅4
說來也巧,沈煦出車禍的地方,距離那個酒吧不到一公里。
兩分鐘我就開車到了現場。
一臉震驚。
「你管這叫小車禍啊?」
沈煦法拉利的車頭整個撞在了路邊的樹上,慘不忍睹。
但好在沒冒煙。
「我開車的時候,路邊忽然竄出一隻小貓,我躲閃不及,就撞樹上了。不過好在咪咪沒事,自己跑走了。」
他露出個靦腆的笑。
我愣愣看著他,卻注意到另一件事:
「你能說話啊?你前幾天和我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在修閉口禪嗎?」
他不會為了跟我結婚,破戒了吧。
那可真是,罪過。
「我上些日子喉嚨不太舒服,抱歉沒有和你解釋,讓你誤會了。」
聲音清冷動聽。
讓本就聲控的我,耳朵有些熱。
我胡亂撇開視線,卻看到他的手腕上,露出一道淺紅。
「你受傷了?給我看看。」
沈煦忙把手藏到背後,搖頭:
「沒有關係的,只是有點痛而已。」
他濃密的睫毛不安眨動,眼睛裡滿是小心翼翼:
「我剛才留意到你過來得很快,是在附近有事要辦嗎?我會不會打擾你了呀?」
5
一句「有事要辦」讓我有些心虛。
我總不能跟自己的未婚夫說,我所謂的事情就是被拉來看男模吧。
正思索怎麼扯開話題,卻聽到滴答一聲。
寂靜的冬夜裡,液體滴落的聲音格外明顯。
一抹鮮紅從我眼前劃過。
沈煦又要把手臂往身後藏,卻被我眼疾手快抓住。
「你的傷口都這麼嚴重了!還說沒事?」
沈煦的手被我抓著,不安蜷縮。
「我們畢竟還沒成婚……」
我要被這個小古板氣笑了:
「你給我在這等著,未婚夫!」
「未婚夫」三個字被我咬得極重,撂下這句,我就氣衝衝朝旁邊的藥店走去。
卻忽略了身後,沈煦眼中驟然漾開的笑意。
還有那句飄散在風裡的——
「遵命,未婚妻。」
6
或許是總是穿得很嚴實的緣故,沈煦的皮膚泛著冷白。
稍微攥一下,就會留下紅色的指痕。
他的傷口看著駭人,處理起來卻很快。
「謝謝你送我回家。」
「不客氣,你受傷了,我把你送上去吧。」
剛扶著受傷的沈煦踏進他的家門。
手機忽然叮咚一聲。
閨蜜發來語音。
我下意識按了公放:
【小瑜,你沒來可真是虧大了!我看見有一個絕對是你的菜!黑色綁帶襯衫特別顯身材,眼睛上還蒙了一道黑色蕾絲,那腰……】
我手忙腳亂按了暫停。
方才尷尬的氛圍變得更加奇怪了。
「那、那什麼,你到家了我就先走了。」
我慌不擇路要逃。
卻因為太慌張,差點撞上身前的隔斷牆。
好在沈煦及時從身後把我拉住。
因為慣性,我跌進他的懷裡。
「小瑜。」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小名。
「嗯?」
我的理智已經瀕臨下線。
按在沈煦胸膛上的手忽然察覺到異樣。
手下的這個觸感……怎麼有點像蕾絲?
沈煦黑沉沉的眼眸直直盯著我。
溫熱的呼吸拂過我耳側,聲音沙啞:
「你就這麼喜歡?」
7
掌心下,沈煦的肌膚驟然發燙。
不知是不是我眼神出了問題。
隔著他的絲質襯衫,我似乎看到一道繁複的暗紋在他的鎖骨下一閃而過。
但也只是一瞬。
沈煦大手鉗住我的手臂,將我從懷裡扯開。
那串珠串緊緊貼著我的小臂,有些硌。
冰潤的質地將我讓我從方才的氛圍裡陡然清醒。
「你我仍未成婚,不應如此。」
沈煦眉間閃過一絲不耐,又恢復了往日的疏冷模樣。
他緊緊捂住臂上的傷口,額頭似有冷汗落下。
「今日是我僭越。抱歉。天色不早了,你到家記得給我發信息。」
我匆匆Ṱų⁸告別。
錯過了沈煦眼底一閃而過的暗紅色愛心。
剛走出公寓門,我習慣性摸車鑰匙。
卻發現托特包上的小魚玩偶掛件遺失不見了。
我記得很清楚。
扶著沈煦下車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只淡黃色的小魚。
還誇它可愛。
「這是我十八歲時收到的生日禮物,已經陪了我七年了。」
雖然那只小魚已經起了毛邊,但已經陪了我這麼久。
驟然不見,我心中空落落的。
抬頭望去,沈煦家窗戶裡的燈光已經熄滅。
好似是休息了。
但我還是當機立斷,返回沈煦居住的樓層。
剛要叩門。
忽然聽到門內的低喘。
沈煦家的防盜門厚重得很。
這樣的距離能聽見,說明對方一定是靠著門的。
雖然這麼多年我不曾談過戀愛,但並非不通人事。
只消幾息的工夫,我就反應過來。
這聲音到底是什麼。
樓道的聲控燈驟然熄滅,我的臉在昏暗裡逐漸發燙。
沈煦急著讓我離開,竟然是為了那檔子事……
原來,清冷疏離的佛子也不是無欲無求啊。
8
我媽聽說了沈煦受傷的事。
大清早就提著煲好的湯敲響了我的房門。
「你把這個給阿煦送去,正好你倆增進一下感情。」
不用她說,我今天也要為了小魚掛件再上門的。
手輕輕在門上叩了三下。
等了好一會兒,沈煦才應聲開門。
溫暖的空氣撲面而來,將我包裹。
沈煦的神情在看到我的瞬間凝滯片刻,後退一步。
他像是剛剛洗完澡,身上還縈繞著濕潤的水汽。
在暖氣充足的房間裡只穿著無袖背心和短褲。
水滴順著手臂線條蜿蜒流下,沒入纏繞在手腕的珠串裡。
今天的沈煦,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對勁。
我站在沈煦身側,敏銳地覺察到他身上散發的冷意。
與平日用熱水洗完澡後的慵懶溫暖不同。
我抬手接住他發梢滴落的冰涼水滴,皺起眉頭。
「你大清早洗冷水澡?難道不怕生病嗎?」
「房間裡暖和,沒事的。」
頓了片刻,他又補充:
「我早上習慣洗冷水澡醒神。你先坐,我去換件衣服。」
說完後他轉過身,逃一般進了主臥。
後背形狀優美的肌肉只來得及驚鴻一瞥。
真是可惜了。
過了片刻,沈煦再度穿著扣到頂的襯衫出來。
喉結以下都捂得嚴嚴實實。
我朝餐桌上的飯盒努下巴:
「我媽聽說你受傷了,特意讓我給你帶的大骨湯。」
看著沈煦往餐桌走的背影,我終於領悟到那股違和感來自哪裡。
他手臂上那條成日佩戴的珠串,平常總是鬆鬆垮垮掛在手腕上。
可今日,珠串卻像條蛇般緊緊纏繞在他的小臂上。
伴隨著他的動作,我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像是被勒狠了。
我好奇地湊上去,試探著伸出手想觸碰他的珠串。
之前和他有過幾次肢體接觸,沈煦從不避諱我碰到珠串。
然而這次,他卻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仿佛那緊緊纏繞的珠串下有什麼秘密似的。
「你昨天送我回來的時候,這個落在我家了。」
一抹淡黃色被送到我面前。
正是我昨晚丟失的小魚掛件。
上面的毛邊被好生梳理過,我將那團柔軟捏在手裡,聞到一絲清香。
與我平時使用的香水味道不同。
「我是昨晚掃地的時候,在地板角落裡找到的它。我看已經沾滿灰塵,於是就順手洗了。」
他眼神澄澈,一副誠懇模樣。
我心裡輕笑。
昨晚我重新進公寓前,就看到他家關了燈。
黑燈瞎火的,他是在哪裡做的大掃除?
沈煦,分明在撒謊。
9
但我臉上並沒有顯露,只是從善如流點頭:
「這個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我向他走近一步,一瞬不瞬注視著他:
「阿煦身上,好像也是這種味道。」
他的額前又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飄忽不肯看向我:
「和我用的一樣的洗衣液,味道當然差不多。」
我故意抬起手臂,要蹭到他小臂上的佛珠,他卻猛然後退一步:
「對了!」
沈煦抬手摸了摸鼻尖:
「我工作上有些事情,要出差六天。等我回來,陪你去挑婚紗。」
他低頭在手機上操作片刻,隨後,我手機響起消息通知。
【到賬 520000 元。】
沈煦眼睛裡飄過歉意:
「這幾天我不在,你可以買點喜歡的小玩意兒打發時間。」
我挑眉:
「怎麼打發都行?」
沈煦頷首,一副完美人夫模樣。
我輕笑,白阿姨說得真不錯,沈煦真是個很好的結婚物件。
可隨後,我嘴角的笑容便凝固。
那天陪白阿姨聊天時,她曾經說起過。
魅魔的發情期,是七天。
10
可這些日子和沈煦相處下來,他並沒有顯露出魅魔的特徵啊。
也許,沈煦是真的忙工作也說不定。
聽白阿姨說,她家的企業是由大兒子負責的。
而另一個兒子沈熙,則在自由地玩樂隊。
聽上去。
佛子玩樂隊好像更離譜一些。
我垂下眼睫,暫時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既然沈煦大方給了我這筆錢,那我當然也不能辜負他的期望。
第二天就把閨蜜叫出來,陪我挑車。
閨蜜翻了個白眼:
「五十幾萬的車,也就在沈氏的公子眼裡算個小玩意兒了。」
但在汽車銷售的眼裡絕對算得上大訂單。
和閨蜜在 4S 店裡百無聊賴喝奶茶時,我的目光忽然被一抹明黃色吸引。
這樣張揚的配色和車型,在 A 市里不少見。
但那撞成麻花一樣的車頭,恐怕只有沈煦一個人有。
可我閨蜜卻並不知道,她隨口感歎:
「真可惜,這車居然就這麼報廢了。」
法拉利旁邊站著兩個閒聊的工作人員,聞言搭腔:
「是呢,要不說貴公子就是不一樣,大幾百萬的車,也捨得博美人一笑。」
聽到這句,我擰起眉頭。
難道沈煦的車並不是因為躲避突然出現的流浪貓撞到樹上,而是為了別的女人?
閨蜜見我神情不對,連忙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追問那個工作人員:
「怎麼?難道這家花花公子還有什麼風流韻事不成?」
另一個人擺擺手:
「富貴人家才出癡情種嘛。聽說他是為了哄女朋友來,才故意把車撞到樹上的。」
我的臉色更難看了。
怪不得那天,沈煦受了一點「恰到好處」的輕傷。
那天,我的確是準備去酒吧,若是ŧù₃他不想我看男模,自然也說得通。
但問題是。
我去酒吧完全是閨蜜臨時起意組的局。
一通電話的事。
難道,沈煦偷偷監視我?
11
直到沈煦出差歸來,我仍舊沒有給他好臉色。
出發去看婚紗那天,我剛坐上他的副駕。
一杯去冰少糖加波霸的桂花烏龍就遞到我手心。
我皮笑肉不笑:
「沈先生還真是對我的喜好瞭若指掌啊。」
沈煦抿唇看向我:
「小瑜,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他覷著我的神色:
「是我自作主張和阿姨打聽了一下你喜歡喝什麼樣的奶茶。如果你覺得冒犯,那我以後不問了。」
我挑眉,「只有這次嗎?」
沈煦躲避了我的注視。
一股無名火忽起,我捧起沈煦的臉,逼迫他直視我。
「你說自己出車禍那天,是不是也偷偷跟蹤我了?沈煦。我最討厭被別人欺騙,你要想清楚再回答。」
「……是。」
他的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小瑜,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我只是……」
他垂下目光。
「不想看我喜歡的人,用迷戀的眼神去看別的男人。」
他的眼神迷離,聲音像塞壬一般蠱惑我:
「小瑜,我才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對嗎?」
溫熱的呼吸越靠越近,我幾乎有些招架不住,但仍舊嘴硬:
「如果你不騙我的話,那就是的,但是……」
後面的話,被交纏的呼吸淹沒。
直到抵達婚紗店,我才來得及補口紅。
瞪了沈煦一眼,他卻只知道傻笑。
「這個店是我兄弟開的,你隨便挑就是了。」
一聲輕佻的口哨聲忽然闖入我的耳朵。
「嫂子好。」
12
沈煦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這是我發小,方淮。」
我狐疑地看向眼前這個花臂青年。
很難想像這個一臉促狹的人與端方持重的沈煦居然是發小。
但倆人氣場看起來又融洽得很。
我拎著婚紗進試衣間時,還能聽到身後二人融洽交談。
這件婚紗碼數很合適,只是拉鍊的位置有些刁鑽。
前段時間我健身時拉傷了手臂,一時拉不到頂。
一通努力下,碎發還卡進了拉鍊裡。
我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咬Ţṻₜ唇思考片刻。
「阿煦?」
試探著叫了一聲。
「怎麼了小瑜?」
他很快走到試衣間外,隔著一道門詢問我。
「你能不能,幫我,拉一下拉鍊啊?」
我背過身,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狹小的試衣間因為擠進一個一米九的男人而顯得更為逼仄。
牆角還擺了一張巨大的試衣鏡,讓我臉上的羞紅無處遁形。
「拉鍊就在我背後……」
我的臉頰迅速升溫,連說話的聲音也聲若蚊蠅。
沈煦垂下眼睛,溫柔為我撩開頭髮。
「我明白。」
聲音喑啞得厲害。
這件婚紗設計大膽得很,脖子下露出很大一塊。
某些曲線根本無所遁形。
我低下頭,便有些耳熱。
但我從鏡中看去,沈煦始終低著頭。
乖順得很。
半點不亂看。
但他動作時,臂上的珠串嘩啦作響。
聽上去,沒有之前纏繞得那樣嚴實。
我忽然就起了一些壞心思。
「沈煦。」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樣直呼他的名字。
他因此猛然抬起頭。
又在眼神與我交匯在鏡中時,暫態撇開視線。
「我好看嗎?」
沈煦只露出通紅的耳朵:
「好看。」
「是我好看,還是裙子好看?」
「都……你、你好看。」
他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看著我啊喂!
「阿煦,你看著我,好好說。」
沈煦飛快瞥一眼鏡中的我,又躲開視線。
「真的很好看。」
我還想故意說些什麼,來逗沈煦。
他卻搶先開口:
「小瑜,別再說了。
「你補妝的口紅沒有帶進來。」
「……」
這下,臉紅的人成了我。
13
試了一下午,終於在天黑下來的時候挑到了滿意的婚紗。
我和沈煦揮手與方淮告別時,他朝我笑:
「下次咱再聚的時ťü₉候,去吃烤肉吧。沈煦這小子烤肉手藝可是一絕!」
我一愣。
和沈煦僅有的幾次聚餐,他在我面前都只吃素。
從未聽說,他會吃肉。
沈煦像是察覺我的異樣,偏頭問我:
「怎麼了?」
我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了他。
沈煦搖頭輕笑:
「我又不是真的和尚。前些日子吃得清淡只是因為身體不大舒服而已。」
說著,他捧起我的手背,輕吻。
也是。
大概是我昏了頭。
沈煦又不是真的遁入空門。
不然他為何會和我聯姻?
但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家裡的親戚也有人信佛。
佛子一般都少情欲。
但想起沈煦在試衣間與我說的話……
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清冷佛子。
我將指尖貼著沈煦的掌心插進,與他十指相扣。
「這樣啊。我們過些日子去泡溫泉好不好?」
14
白阿姨曾經和我提起過。
魅魔都有屬於自己的暗紋。
而每個魅魔暗紋的位置都不同。
她的在小臂上。
那天還很好心地掀起袖子給我看。
魅魔暗紋一般不會消失。
我靠在沙發上,閉著眼。
回想起沈煦少有的幾次穿得很少的時刻。
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光潔白皙。
若他當真是魅魔。
紋路恐怕在另外的地方。
而要驗證這一點,最好的方式。
就是選一個把衣服穿得最少的地方。
泡溫泉最合適不過了。
備婚流程結束後,我和沈煦約在了私密性的一個高級湯泉。
我穿著比基尼來到私湯裡時候,沈煦已經到了。
可讓我有些意外的是。
他竟然是穿著浴袍泡在溫泉裡的!
見我穿著比基尼走來,沈煦又是一副忸怩樣子。
「小、小瑜,你好漂亮。」
我遊到他身邊,眨了眨眼。
「我今天是素顏欸。」
沈煦頷首,臉紅得不像話:
「我知道。你素顏也很好看。」
我輕輕勾唇,眼底的挑釁毫不掩飾:
「我的意思是。
「我今天,不用補口紅。私湯裡也不會有人來打擾。」
這話,簡直是明晃晃的了。
我滿意地看著沈煦的臉色變了又變。
很快變成即將蒸熟的粉色。
我湊近他,緩慢眨眼:
「沈煦,你好白啊。其他地方,也是這麼白嗎?」
15
本就厚實的浴袍在水裡變得愈發厚重。
毛茸茸的,有點可愛。
我沒忍住,捏了一把。
沈煦猛地僵住。
「都泡溫泉了,就輕盈一點嘛。何必還穿著這麼厚的衣服?」
湊近沈煦耳朵,我輕吹氣:
「反正都是要結婚的人了,有什麼好遮掩的。」
說完,我學著昨天方淮的模樣吹了個口哨:
「難不成,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話說回來……這高檔湯泉的浴袍品質也就那樣嘛。
怎麼有點硬。
沈煦慌忙來捂我的嘴巴:
「沒有!我只是……只是……」
嘟囔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眼睛一閉,他慢吞吞脫下了籠罩在外面的浴袍。
卻在下一秒,精准地抓住了我想做壞事的手。
聲音小得很。
「回家以後再……好不好?」
我歪頭,一雙眼睛澄澈無辜。
指尖拂過他肩頭,拈起一根長髮。
「你剛才說,回家做什麼?」
沈煦用濕漉漉的手擦了把臉,恢復了以往的疏冷:
「沒什麼。」
見把人逗過火了,我老實拉開了與沈煦的距離。
借著這個機會偷偷打量他。
身材與酒吧裡的頂級男模不遑多讓。
皮膚白皙,被熱氣蒸騰出微微粉色。
再底下……
水波粼粼,實在是看不清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連疤痕都沒有。
更不要說魅魔的暗紋。
試探正式宣告失敗。
或許,沈煦只是個貪戀紅塵的佛子罷了。
我垂下眼睫,餘光卻瞥到。
水面下,沈煦的小臂上那串佛珠仍舊纏繞著。
不對勁。
就算是真正信佛之人,也不會在這種時刻還隨身戴著佛珠。
「阿煦。」
我打起直球:
「我可以看看你的珠串嗎?」
16
倘若不是我緊緊盯著他,恐怕也會錯過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眼底的抗拒和猶疑只一瞬就消失不見。
狀若輕鬆取下腕上的珠鏈遞給我。
我不懂木頭,紫檀和沉香木落在我眼中恐怕只有顏色上的差別。
但我湊近珠串輕嗅。
沒有檀香味。
但有一股熟悉的淡香飄出。
像是那天沈煦交還我小熊玩偶時,布偶上的味道。
我裝出一副仔細端詳的樣子。
很快將珠串還給了沈煦。
我大學時,曾經選修過幾節課的心理學。
能看出,沈煦發自內心地放鬆下來。
一周後,就是我們婚禮的日子。
我們靠在池子裡聊了些有的沒的。
趕在皮膚泡皺之前起身。
我朝沈煦伸出手,撒嬌:
「你拉我起來。」
他無奈笑了笑,伸出那只戴著珠串的手。
即將搭上他掌心時,我突然轉換了方向,直接扯下了他臂上的珠串。
沈煦小臂上,一道沒來得及抹除的蛇形暗紋出現在我面前。
「被我發現了。」
我手裡攥著沈煦的珠串,眼神審視。
17
白阿姨當時的確告訴我,魅魔暗紋一般不容易隱藏。
但後來,我翻閱典籍發現。
只要用鮫脂塗抹東西,覆蓋在暗紋之上,半小時後,就可以隱藏。
我的閨蜜是調香師,從她那裡很容易獲得各種古怪的香料。
很快,我就確認了。
那天我的小魚玩偶上的香味,就是鮫脂的味道。
沈煦為了瞞我,真是煞費苦心啊。
我冷笑一聲:
「沈煦。我說過最討厭欺騙。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話音剛落,因為長時間空腹,我忽然幹嘔一聲。
這是中學時代就有的老毛病了。
我沒當一回事。
卻沒留意到,沈煦的眼神變了。
他眼眶泛紅,唇角卻倔強地向上彎起。
欲言又止許久。
最後只說出一聲:
「抱歉。」
18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把閨蜜 call 出來陪我喝酒。
雖然和沈煦鬧到這個地步,但退婚根本不可能。
而且當初,是我提出要嫁給沈煦的。
「只是父母之命的聯姻罷了。大不了以後把他當空氣。」
我擦著哭腫的眼睛,靠在閨蜜肩頭:
「反正我就當找個提款機。」
閨蜜拍了拍我的頭。
「小瑜,你真的只把他當一個沒有感情的聯姻物件嗎?」
一顆滾圓的眼淚滴落,洇濕了懷裡的抱枕。
這個抱枕,還是和沈煦去逛商場的時候,他給我挑的。
他說上面 Q 版小人氣呼呼的表情,有點像我生氣時候的樣子。
當時我掄起抱枕就給他一頭錘。
卻被他攬在懷裡,輕輕吻了我的眼睛。
縱然沈煦對我欺瞞。
可心跳騙不了人。
「他騙我,是原則問題。」
「那你沒有問他為什麼?」
我搖頭。
他並沒有給我合理的解釋。
閨蜜忽然興奮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要不,你去找他弟弟試試呢?
「如果他是魅魔的話,那他的弟弟沈熙應該就是那個佛子吧。你難道不好奇他是什麼樣子?」
我皺眉看向她,她總是喜歡腦洞大開。
「小瑜,你這是什麼眼神啊,一看就是又想歪了!」
閨蜜戳戳我的腰:
「我的意思是,讓你去和他弟弟打聽一下。不管沈煦有沒有苦衷,但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吧。萬一,他弟弟ẗũ̂ₒ知道呢?」
19
我拐彎抹角從白阿姨那裡找到了沈熙的工作地址。
夜晚八點,站在剛營業的酒吧門口,我忽然感慨。
真是緣分弄人。
就是上次沈煦給我發資訊,導致我沒能來成的酒吧。
走進酒吧,發現這裡比我想像的安靜許多。
閨蜜偷偷對我耳語。
「點男模的服務都在樓上,樓下是清吧。」
我了然點頭。
不久,一個打扮足夠朋克的青年,拎著吉他上了台。
他臉上的妝容並不誇張。
是以,我非常輕鬆認出來,是與沈煦一模一樣的臉。
只不過。
眼角下那顆朱砂痣,勾人得很。
我有些懷疑。
眼前人真的和佛子掛鉤嗎?
但很快,我的疑慮就被打散。
因為,臺上飄出的電音。
是《大悲咒》。
閨蜜在我旁邊,震驚得嘴根本閉不上。
「這、這就是朋克佛子?」
我啜了口雞尾酒,偷笑。
別說,還挺上頭的。
可惜,還沒聽完一曲。
某個小尾巴就已經追了來。
20
沈煦把我拉到酒吧門外。
趁著他還沒開口責問,我反客為主:
「你是不是又跟蹤我了?所以才知道我的行蹤?」
那天從湯泉回到我家後,我一連三天都沒有出門。
今天下午,我才下定決心,聽從閨蜜的提議, 洗頭化妝出門。
沈煦不答話。
「沈煦。我說過, 我最討厭欺騙。」
他睫毛輕顫,臉色有些蒼白。
「是。」
「定位器在哪?」
沈煦目光裡似有些不甘, 但還是乖乖回答。
「……在你的小魚掛件裡。」
我將毛絨掛件從包裡取出, 當著他的面取出定位器。
在地上摔得粉碎。
沈煦的聲音裡滿是顫抖:
「好, 我明白了。」
我不明白了。
這傢伙又在打什麼謎語。
在他黯然離開的前一秒, 我扯住他的袖子。
「沈煦,你要給我一個解釋。」
他垂下眼睛, 開口時沾染哭腔:
「總歸你覺得我噁心, 難道還會聽我的解釋嗎?」
「我什麼時候覺得你噁心了?!」
這個沈煦, 真是莫名其妙。
「你隱瞞了身份, 我的確很生氣。但從來沒有那麼想過你。」
不可置信從沈煦眼中閃過。
這傢伙和他手腕上那道蛇形暗紋很像, 很會順杆爬。
聽到我這樣說,沈煦當即牽住了我的手。
「真的?」
見我點頭後, 沈煦才松了一口氣。
原來,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 聽我說害怕魅魔, 他就以為我是討厭魅魔。
後來看出我沒有得知他的真實身份, 索性將錯就錯。
「不是第一次。」
「什麼?」
我看向沈煦。
「我十六歲那年,第一次爆發發情期。結束之後,我覺得很噁心,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很久。但那天, 你跟著你母親上門拜訪。
「媽媽打開我的房間, 讓我下去和你們打招呼,我不想去。是你上來, 往我手心裡塞了一個柳丁。」
我不由得失笑。
「一個柳丁就把你的心收買了?」
沈煦搖頭。
「那天, 我看著你離開的背影,心口忽然有些發熱。但理智卻告訴我, 那和齷齪的欲念無關。那是我第一次, 純粹地心動。」
沈煦一雙下垂狗狗眼盯著我, 讓我心裡發軟。
踮起腳拍了拍他的Ťŭ⁷頭。
「那你要聽我的實話嗎?」
沈煦聲音裡有些發抖:
「嗯。」
我牽過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
「這就是答案。」
21
婚禮那天,我才和沈熙這位傳說中的正牌佛子見了面。
他換回西裝,劉海搭在額前, 顯得乖巧。
我和沈煦咬耳朵:
「你弟顯得好乖哦。」
他抿唇, 一副小可憐模樣:
「那我呢?我乖不乖?」
我壞笑看他,踮起腳, 耳語:
「其實呢, 我還是比較想看看你不乖的模樣。」
沈煦喉結滾動。
「這可是你說的。」
我當時只顧著調戲沈煦,卻沒想到。
晚上為了這句玩笑話, 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夜裡, 送走賓客,一切都收拾停當。
沈煦邊解襯衫扣子,邊朝我走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有些耳熱。
因為緊張,我沒話找話。
「阿煦,你怎麼還戴著那個珠串啊?」
他明明已經和我挑明身份了。
還有什麼必要,戴著那串佛珠?
他輕笑。
「誰說這是佛珠了?」
沈煦慢條斯理褪下腕上佛珠。
愛心形狀的尾巴從身後長出。
笑得勾魂攝魄:
「這珠串的用途, 可多著呢。
「夫人看了這珠串這麼久,不如,親身試試它的滋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