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沈隨的第八年,他還是不肯承認我這個未婚妻。
撤我的紅毯,討他小金絲雀的歡心。
當著媒體的面,吻過我千萬回的那張嘴說,和我只是普通朋友。
後來,我認真地告訴他:
「不要躲,不然不像普通朋友。」
他眼尾微紅,聲音發顫:
「我是你的普通朋友?」
1
被通知撤掉紅毯時,我還在和粉絲互動。
打字的手頓住,我難以置信地看向經紀人周姐。
「為什麼?」
她歎了口氣,寬慰般揉揉我的手腕。
「誰讓人家有後臺。我打聽了下,說是沈隨的小女友。」
我緊張地蜷縮了下手指。
沈隨,是我的未婚夫。
我喜歡他整整八年,他那個出了名難搞的媽媽都認了我。
我在他那裡,還是無名無分。
就連周姐都不知道這件事。
2
親眼見到路梨挽著沈隨進場的畫面時,我有種近乎窒息的瀕死感。
我知道沈隨有個小青梅,從小就和他那一圈人的關係好,可以說是團寵般的存在。
高中時期就出了國,但我和沈隨的朋友們一起吃飯時,還有人會提起她。
我點開沈隨朋友的微信,拍了張沈隨和她的照片發過去。
【這是你說過的那個女生嗎?】
對面顯然有些忐忑,一行【正在輸入中】顯示在頭頂,消息遲了足足五分鐘才發過來。
【是哈,我當時就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沈哥可能是怕嫂子你累著,所以沒喊你去。嫂子你別多想,要不我幫你問問他?】
我抿著唇,打字回他。
【謝謝你,不用問他了。我剛問過,沒什麼事。】
簡單結束對話後,我看向前排落座的兩人。
沈隨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我,看到他失意的未婚妻。
被他一句話撤下紅毯資格的我。
但他一眼都沒有。
舞臺上,拿著手卡的主持人含笑道:「本年度最佳女配角,提名有——」
大螢幕上輪番滾動著數段視頻,最後定格了我、路梨和另外兩位演員。
我有些緊張地抓著周姐的手。
周姐瞥了我一眼,附耳道:
「別想了,內定路梨了。這獎不能要了,水漫金山。」
我心下一顫,她尾音落下的瞬間,大螢幕放大了【路梨】兩個字。
就連人精țũ̂ₛ般的兩位主持人也有一瞬沒有控制住表情。
路梨驚訝地環顧了一圈,直到身側的男人沖她說了句什麼。
看他的口型是:「怎麼還不上去?」
第二句是:「不是很想拿這個獎嗎?」
他也問過我很多次,不是很想拿獎嗎?
我說我會努力的。
沈隨總是笑著說:
「好,我等你。
「要加油。」
他沒有等我。
路梨起身時,鏡頭擦過她身側男人的臉,沈隨神態自若地鼓著掌。
會場裡的議論聲小了很多。
他在為她護航。
3
我甚至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好,片刻的失態已經被人搬上了熱搜。
#路梨最佳女配角#
#薑至表情#
點開即時廣場,吵得不成樣子。
【某人的粉真有意思,獎項沒公佈前就狂吹自己正主。公佈後就說水,怎麼,你家主子是不想拿嗎?】
【真的很難評,騙粉絲說有紅毯,結果根本沒她,看別人拿獎就一臉死人相。】
【努力這麼久難過一下也可以吧,抱走我姐,她沒惹任何人。】
【路梨的獎怎麼來的,你們心裡有數。薑至的演技大家看在眼裡。】
【別笑死人,是是是,我們家梨子就是牛。堂堂沈總還得給我們梨子煲湯,在劇組拍戲也緊緊跟著她。不像你姐,給路梨提鞋都不配。】
【路梨值得!直飛升入豪門,薑至這輩子攀不上她的高度。】
我盯著這些評論,看得眼睛發酸。
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地崩塌了。
我搜索出沈隨和路梨的同框視頻,9 月 23 日,路梨拍戲,沈隨全程陪同。
9 月 23 日,我發了五條消息,他一條都沒回我。
隔天,沈隨回了句:【昨天在忙。】
8 月 17 日,沈隨拎著保溫壺,給路梨送湯。
我練習了兩個月,手被燙了不知道多少回。
嘗了又嘗,滿懷愛意地給他做了一鍋湯。
提心吊膽。
他說:【很好喝。】
我高興了一整天。
原來是轉手送給了路梨。
也不早和我說,害我雀躍了好多天。
7 月 25 日,二人同遊被偷拍。
沈隨送了我條手鏈。
我捏住手腕,收緊。
冰冷的質感嵌在手心。
疼痛讓我忍住了眼淚。
周姐皺著眉看我,忽然道:
「笑一笑,別掛著臉。
「這個獎沒了就沒了,你的人生路還長,還有機會。」
我擠出一個笑來,淚眼蒙矓。
她被我眼中閃爍的淚嚇了一跳,急忙抬手蓋著我的眼。
溫聲道:「沒關係的,你還很年Ţû⁴輕。不是只活到今天。」
4
周姐安排人把我送回家。
我坐在車上,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景色,很難免地想起了我的這些年。
我暗戀沈隨多年,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和我第一次見面是在大學。
「原來你也是林城一高的,好巧。」
「是啊,好巧。」
為了這短短兩句對話,我繼晷焚膏了整整三年,一千多個日夜。
但我也只是他的學妹,無數學妹裡的一位。
我製造了很多的「好巧」,才勉強成為他的朋友。
畢業後,他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我一意孤行地進入了娛樂圈。
再相見,是在酒桌上,他是投資方,我是女三號。
「好久不見,你怎麼來做演員了?」
我說:「因為喜歡。」
殺青宴,我找到獨自抽煙的沈隨。
隔著一扇門,那邊是歡呼慶祝的人群,這邊唯他一人。
「你不開心嗎?」
他的另一隻手還搭在護欄上,整個人懶洋洋的。
側著臉瞧我時,手中的那點火星子被他順手掐滅。
他問我:
「薑至,你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就像咳嗽,藏不住。
我瞬間啞了聲。
詭異的安靜下,他的目光滾燙,掃過我的臉和身體。
他嗤笑聲:
「學妹,說真的,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個稱呼瞬間把我拉回那段苦澀的青春期,暗戀空穀,永無回音。
我追逐了一整個青春的人,就站在我面前。
以一種溫柔又殘忍的口吻,和我說:
「我們沒結果的。」
我說:「哦。」
頻繁地眨著眼睛,忍住眼淚。
5
回到家,沈隨不在。
我開著燈站在客廳,目光一寸一寸掃過這片空間。
這只是他無數房產的一處,我偏執地稱這裡為「家」。
以前的我,最喜歡坐在沙發那裡等沈隨。
他回來的時候,我可以第一時間迎上去。
可是他說,我好黏人。
門突然開了。
沈隨彎下腰拿出雙拖鞋,皺著眉。
視線落在我的腳上。
「怎麼又光著腳在地上踩?
「你去哪了?」
我沒同往常一般上去抱住他,踮著腳親親他的下巴,黏糊糊地說我好想他。
沈隨微微眯起眼。
似是有些不快,快步走過來把我打橫抱起。
「地上涼。」
沈隨垂下眼看我,笑著道:
「不高興?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今天在忙。」
我從他的懷抱裡掙開,忍不住自嘲地笑。
他甚至不知道我和他出現在了同一場活動裡,被路梨頂掉的人就是我。
沈隨很是不理解地看著我,語氣淡淡。
「這些天我太慣著你了。」
他有些疲憊地捏著眉心。
我看著他,心臟一陣鈍痛。
一扇本就不為我開的門,再敲下去確實不禮貌。
「沈隨。」
這個我喊過無數回的名字,從今天起,與我再無瓜葛。
「婚約作廢吧,你自由了。」
沈隨的動作一僵,眼神冷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表情有多難看。
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般:
「你說什麼?」
6
我是個很少生氣的人,過分強烈的情緒會影響我的思考。
但是這一刻,我很難免地被勾出點怒意。
「我說你從此自由了,聽不懂嗎?」
我自認為和沈隨的交往還算體面。
我再喜歡他,也沒有做出過死纏爛打的行為。
戀愛之前,和他接觸最多的時期是大學,就連製造偶遇我都很克制小心,不會讓他有絲毫不快。
所以,我給這段戀愛定性的是我想要,然後我爭取,我得到。
再如何都不至於到怨恨彼此的地步。
沈隨沒說話,目光久久地頓在我臉上。
許久以後,他忽然笑了聲。
「薑至,你今天不太冷靜。
「等你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聊。」
他把隨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抽走。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沈隨的腳步聲漸遠後,四周靜得讓人心慌。
黑夜仿佛在無聲流動,死一般的靜謐禁錮著我。
我忽然泛起點噁心。
又是這一招。
在我忍耐到極點,情緒快要爆發之際,沈隨輕飄飄地留下一句讓我冷靜。
他就可以置身事外。
我曾經癡迷沈隨這一點,處事遊刃有餘,永遠一副清貴公子的模樣,好像沒有什麼他不能做好。
不管牌桌上的人是誰,他永遠只按自己的規則出牌。
說到底,這麼多年,我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
甚至可能,我壓根沒資格和他同一桌。
7
我緩了一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機械式地洗漱完,卻始終睡不著,感覺自己像塊乾癟的海綿。
擠不出一點思考的能力。
估摸著是淩晨四點鐘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我心急如焚地撲過去看。
像是急著證明什麼。
上頭跳動著的是周姐的名字,不是沈隨。
我儘量表現得和往常一樣,聲音放得很大,用來掩蓋我情緒低落的事實。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你和沈隨被拍到同日出入多個地點,那麼巧。」
我握緊手機。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緋聞,但周姐從不多問,火速澄清發闢謠公告。
這次怎麼——我心裡咯噔一下。
「安排團隊澄清一下就好,怎麼還給我打電話呀?」
那頭的聲音嘈雜,顯然是還在忙。
「事態有點控制不住,路梨那邊下場引導輿論,公司帳號和你的個人博都淪陷了。
「你安撫下粉絲吧。」
我應下來後,周姐急忙掛了電話,想來是去找解決辦法。
登上微博,不斷跳動的消息讓我的手機短暫地卡了十幾秒。
我最新一條微博的評論區已經從粉絲的誇誇變成了攻擊性極強的辱駡。
【你想知三當三?你是真的賤,可惜沈總看不上你。看他對路梨那麼好,你是不是嫉妒死了呀?】
【你要是演戲有這個演技早拿獎了,倒貼都沒人要的賠錢貨。】
【你害得路梨好傷心,你真該死。】
……
我有些茫然,在搜索框輸入了路梨兩個字。
路梨 V:很難過,回國之前看過你的採訪,還想著向你學習。沒想到人品如此低劣,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人怎麼可以壞到這種地步,我想不明白,難過得哭了一晚上。如果不是有他在,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很珍惜和他的感情,真的很珍惜。
她的配圖是份裝飾得很可愛的小蛋糕和兩杯奶茶,放大看,還能看見只男人的手,像是不小心拍進去的。
男人手上那只腕表很快就被網友扒出來是沈隨這兩天戴的。
再加上被狗仔爆出我多次和沈隨出入不同場所,被指惡意糾纏。
這些都和路梨語焉不詳的微博對上了,憤怒的粉絲、「正義感」極強的路人紛紛跑到我微博底下發洩。
她們罵我罵得多狠,對路梨和沈隨這對的祝福就有多真誠。
明明我才是沈隨的未婚妻。
我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意義上的祝福。
想來也是,從這裡一離開,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見路梨。
從不陪我出席任何正式場合,卻和路梨高調地出雙入對。
為了讓她拿到獎,不惜使用他覺得不屑的手段。
怎麼看,路梨都比我更像他的戀人。
我扯出一個笑,難免有點心酸。
8
在安撫完粉絲後,我關掉了手機。
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
只能看沈隨那邊的回應。
我心裡很清楚,沈隨不會回應,更不可能為我澄清。
但我還是,還是非常希望他能夠站出來。
哪怕只有這一次站在我這邊。
我已經感覺到自己在走鋼絲,沒有經過任何準備就莽撞地上了場。
我清楚地知道我會掉下去,但我還是希望這個時間點往後延。
一廂情願怎麼不算在走鋼絲呢?
可是我已經走了這麼長的距離,終究是有幾分不甘心。
我數著時間,睜眼到天亮。
簡單收拾完後,我坐上來接我的保姆車,盡可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沈隨一直沒有回應,網上針對我的謾駡無休止地持續了多日。
我說的【清者自清】她們不信,寫了十八問要我回答。
我要怎麼答呢,告訴她們,沈隨是我的枕邊人。
他不認。
我不主動找沈隨,他就不聯繫我。
倒是沈阿姨打電話來問我:「我聽人說網上好多人亂講,你都不要信嘞。」
「沈隨再怎麼混蛋,都不可能做出出軌的事情來。我待會就讓他給你道歉,小薑你最近還好吧?」
我垂下眼,告訴她:「不太好。」
那頭被我的話噎了下,靜默片刻,這才道:
「小薑,你是個好孩子。如果你是我的女兒,我不希望你和沈隨在一起。
「阿姨最初很不喜歡你,但這些年對你沈隨的好我都看在眼裡。可沈隨是我的兒子,作為一個母親,我希望你和他能好好地在一起。」
我倚靠在門後,看著劇組裡的人忙來忙去。
還沒到我的戲份。
穿著校服的女主角笑著看向男主,手輕輕撞了他一下。
男主佯裝生氣,眼底含笑。
我和沈隨從沒有過這樣的回憶。
我沒有作答,沈阿姨喊了我一聲。
我收回視線。
「阿姨,我們可能沒有緣分了。
「以前我覺得努力證明我喜歡他,讓他感受到,他就會喜歡我。
「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沈隨和我訂婚,可能只是因為您滿意我而已。是誰都可以。」
我卻以為,他對我有過片刻的不同。
喜歡上沈隨只用了一個短短的瞬間,我卻花了整整八年的時間去追逐。
愛到後來,我分不清是太喜歡這個人,還是太不甘心。
或許兩者兼有之。
在這段並不算平等的戀愛關係裡,沈隨沒和任何異性有過越軌的行為。
於是,我以為會有被回應的那一天。
現在,他打破了我可笑的堅持,我不能再繼續了。
再繼續下去,薑至就不是薑至了。
9
再次見到沈隨,是一周後。
他陪著路梨和我上了同一檔節目。
我看得出他很不耐煩,勉強偽裝著溫和的假面。
現場竟沒有人看出來。
我落座後,沈隨目光平靜地掃過我,像遇見陌生人般。
我攥緊手腕,手心下是金屬冰冷的觸感。
沈隨待我很大方,我收到來自他的很多件禮物。
唯有這條手鏈,是他在戀愛紀念日送我的。
我那時候有多欣喜,現在就有多可悲。
我以為是他記得那個日子,以為他在笨拙地回應我的愛,其實只不過是湊巧。
湊巧那天路梨想逛街,沈隨陪著。
可能不經意間想到我,隨手買下。
而我偏偏腦補他愛我。
等我徹徹底底地放下,我就卸掉這條鏈子。
這個日子,很快了。
節目組給我的鏡頭不多,我只需要賠笑,偶爾說幾句話就好。
正在和主持人互動的路梨話鋒一轉,提到了我。
「話說,我好抱歉薑至因為我挨那麼多人的罵。
「真對不起,那天不清醒。」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沒關係」三個字。
眼見氣氛冷下來,主持人忙笑著道:
「我就知道是誤會嘛。不如沈總說一說,和薑至是什麼關係?」
他笑著把話題拋給沈隨。
表面上看是為了讓我和路梨一笑泯恩仇,其實是把話語權遞給了在場權利最大的那個人。
沈隨抬眼看向我,我的手收得更緊。
他唇角微勾,眉眼不動分毫。
他要做些惡劣的舉動前,就是這副表情。
沈隨盯著我的臉,饒有興味般的語調:
「我和薑至之前是同學,現在勉強算是普通朋友。」
勉強算是,普通朋友。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見他的聲音時,我還是很難抑心裡鋪天蓋地般的失落感。
我聽見微不可聞的落地聲。
終於,從鋼絲上掉下來了。
意料之中。
我在鏡頭面前,艱難維持著禮貌的笑。
一隻手慌亂地去解手鏈。
手鏈扣比較難開,心裡又亂,我解了好幾次都沒解開。
手指尖都磨紅了。
坐在我身邊的男嘉賓看見了這一幕,似是有點不忍,主動開口道:
「解不開嗎?我幫你吧。」
我猶豫了一瞬,還是伸出手去。
沒注意到那頭沈隨驟然陰沉的臉色。
10
錄完節目後,我發了條微博。
每週的星期四我都會發一條微博,這是我和粉絲的約定,從未間斷過。
我等了幾分鐘,刷新評論。
評論區除了我的粉絲外,還有不少刺耳的聲音。
【人家小情侶夠給你面子了,以後不要再做些讓人誤會的事。】
【沈隨路梨天生一對,你天生不配。你有看到沈總看你一眼,然後臉色巨難看的畫面嗎?別討嫌了,好好演戲吧。】
【姐姐好美!美死我了!這是龍捲風摧毀停車場!這是羚羊蹬,這是山羊跳!烏鴉坐飛機!老鼠走迷宮!大象踢腿!憤怒的章魚!巨斧砍大樹!徹底瘋狂!徹底瘋狂!徹底瘋狂!】
【壞女人,壞女人。求求你別破壞人家小情侶的感情,我給你磕頭磕磕磕磕磕。】
……
我輕輕撫摸了下手裡這條被卸下來的手鏈,就像我之前撫摸它一樣。
有情飲水飽,之前覺得怎麼會這麼好看的手鏈,現在看來好一般。
好一般。
被我愛過的沈隨,可能只是我愛的濾鏡加持。
剝去我在他身上附加的這些濾鏡,他也變得索然無味。
我準備把它丟到垃圾桶裡,想了想還是沒有。
轉手把它掛上了二手網站,讓它發揮最後的餘熱。
手機「叮鈴」一聲,多日沒有聯繫的沈隨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再不回來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我搬出他的房子這麼久了,沈隨只給我發了這一條消息。
我想了想,回他:
【我馬上過來。】
他沒有再回復。
11
回到沈隨的那處住宅,他正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薑止,你真是長本事了,脾氣這麼大。
「不回來是等著我哄你嗎?」
他不耐煩地「嘖」了聲,笑意中帶著點不懷好意的嘲弄。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不會哄人?」
我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他不愛我,一次都沒有。
我突然感覺到很難過,我是很愛我自己的,我是很相信我自己的。
但是為了沈隨,我一次又一次地委曲求全,苛責我自己不夠好。
不愛就是不愛,不夠好之類的都是藉口。
「我沒有這樣想過,我收拾完東西就走。
「那天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不是賭氣。」
沈隨捏了下指節,這是他忍耐時慣有的動作。
「薑至,別再鬧了,我不可能第二次原諒你。」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他重複道:
「不會再有第二次。」
語氣很輕。
沈隨的眸色很淺,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有種不近人情的漠然。
去年我鬧過一次分手。
是件很小的事情,小得我已經記不清當時為什麼要和他吵。
沈隨很不理解,勸了我兩句沒勸住,放狠話說讓我不要再出現。
我一走出他的視線範圍,眼淚就止不住地掉。
整個月我都沒有工作,長時間地發呆,不願意和人接觸。
白天房間也拉著簾,偶爾才肯往窗外看看。
腦子裡混混沌沌的,在某個瞬間就眼熱。
後來是沈阿姨讓沈隨來找我道歉。
沈阿姨和我說:「我說怎麼沈隨今天回來心不在焉的,我一讓他去找你,他就過去了。」
「別慪氣,在一起不容易。」
這句「不容易」是她用來勸和的隨口輕言,但我知道能和沈隨能在一起,我付出過多大的努力。
心動真的就是一個瞬間。
沈隨是我高中時的學長,我從入學起就在聽他的神話。
作為數競生,他早早就拿到了保送名校的資格。
沈隨回母校演講的當天,我坐在台下看他,看見他近乎于肆意的少年意氣。
滿場的喧囂裡,我想我要成為這樣的人。
第二次見面是我因為解不出題坐在臺階上哭的時候。
破舊的老教學樓,除了一些額外的活動,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
沈隨上樓看見我,十分詫異。
「我以為這麼偏的地方,不會有人。」
他後知後覺地注意到我的眼淚,略帶歉疚地說了聲「抱歉」。
我低下頭不吭聲,盯著膝蓋上的題冊。
沈隨順著我的視線瞥了眼,似是有所覺察。
他只說了兩句話,語氣很是認真。
他說:「功夫不負有心人。」
他還說:「學妹,你要加油。」
我一直記得。
我知道老教學樓牆上斑駁污漬的顏色,知道牆外攀附著爬山虎的模樣,但我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會讓我的心跳陡然加快。
後來我知道我當時解不出來的數學題有四種不同的解法。
但我還是不知道,究竟怎麼樣沈隨才能喜歡我。
沈隨把我接回去以後,我們默契地沒有再提這件事。
可能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和他走不長久,可我遲遲不肯認。
12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他。
和那個午後的記憶緩慢重合。
ṭů⁸那天的風吹過牆外的爬山虎,葉片輕搖,發出點細碎的聲響。
我假裝不在意,偷偷看他一眼。
他那時不知道,現在亦是。
在一個抬眸的時間裡,我心動了整整八年。
又在一個抬眸的時間裡,我承認我不該偷看那一眼。
我說:
「我們結束了。
「阿姨那裡麻煩你去說一聲。」
死一般的寂靜裡,沈隨沉著臉。
見我沒有改口的跡象,沈隨眼底怒火翻湧,手用力地收緊。
他垂眸看著我,語氣淡漠。
「你想清楚,走出這個大門,我們徹徹底底斷乾淨了。」
我點點頭:
「沒多少人知道我們在一起過,我不會瞎說的。」
我要帶走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回頭看,只聽見身後傳來悶響聲。
八年前,我偷看他的那一眼,在八年後的今天,得以結局。
13
許是沈隨不滿我先提出分手,我的事業嚴重受損。
很多原本屬於我的工作,都被替換成了路梨。
周姐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
她問我:「你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了路梨?」
沒等我回答,她又說:
「我和你說過她後臺很硬,你不該惹她的。」
我翻下了遞到我手裡的劇本,品質大不如前。
甚至很多都是些不入流的網劇。
周姐面露難色。
「你也知道這個情況,不是我不幫你。
「你每談好一個本子,就被路梨那邊搶走了。現在業內多多少少有點避諱,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裡混,不想得罪沈隨。」
我平靜地點點頭。
我早就知道沈隨不是什麼善茬,不然他怎麼可能在豪門鬥爭中勝出,年紀輕輕就繼任了他爸的職位。
只是多少,讓我有點噁心。
特別是想到我和他談過,我還那麼狂熱地喜歡過他,我就想吐。
年輕容易瞎眼,好在現在治好了。
我指著其中一個稍好些的劇本,問周姐:
「這個看起來還行,能幫我問問嗎?」
周姐歎了口氣:「你這是何苦?」
「外界都在傳你得罪了路梨,現在看來還真是。」
「薑至,有的時候腰杆不用挺那麼直。」她伸手點了下我的腰,暗示我向人低頭認錯。
「周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沒有錯,就不能認。」
我沖她安撫性地笑了笑。
「別擔心我,我就算不演戲了,我也不會餓死。
「何況還沒到那地步,有戲演我就會演好了。」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高中想成為沈隨那樣的人,我就拼命地學,雖然不是保送生,但也順利考上了清華,也是母校拿得出手的學生。
高中畢業後想賺錢,我決定自己創業,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瘋狂挖掘自己的潛能。就連以「我一年賺到三千萬」為理由搭訕說要包養我的人,我的第一反應都是問他「怎麼賺的,可以教我嗎?」。
我的創業專案,在大一開始每年給我創造至少七位數的收益。
大學期間還是想追沈隨,我就努力製造機會,刻意接近。我充滿耐心,從不急功近利,從沈隨身邊的朋友開始,再到他。我沒有因此放棄學業,成績每學期都是專業第一。
後來我進入娛樂圈,專業和演戲毫不沾邊,我就抓住一切試鏡的機會,邊拍戲邊學習,最狠的時候,一天最多睡四五個小時,做夢都在磨戲。
所以哪怕不當演員了,也沒有關係。
如果我決定繼續讀書,走科研道路,我的科研成就不會比我之前的同學低。
如果我決定去賣煎餅果子,我的煎餅果子也一定會是那條街最香最好吃的。
我很努力,我很聰明,我不服輸,所以我幹什麼行什麼,幹什麼都能幹好。
14
周姐最終給我爭取了那個劇本,不過很不幸的是,劇方原本和我定的是女主角。
但隔日就改口換成了女二,周姐很是氣憤,我勸過她後還是接了下來。
有戲拍,那就還有機會證明自己。
什麼都不幹的話,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坐以待斃不是我的行為準則。
哪怕,女主是路梨。
不過我很奇怪,這種小成本網劇,路梨居然能看得上眼。
如果不是迫於無奈,我不會演這種讓人詬病的劇。一個演員,最好不要留下污點。
觀眾不是粉絲,一旦給她們留下我不愛惜羽毛、演技拙劣難頂大任的印象,她們就不會給我第二次機會。
入組的第一天,我見到了沈隨。
導演在和路梨講戲,他寸步不離。
周姐瞥見這一幕,微微皺了下眉。
輕聲道:「看這架勢,傳言八成是真的。」
我下意識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和突然抬頭的沈隨對視了一眼。
我無聲地笑了下:「是哦,看起來還蠻般配的。」
陽光的溫度有點燙,我感覺心口也被燙了下。
不知道八年前的我,看到我今天這樣的慘澹收場,會不會後悔?
我仔細地想了想,好像不會。
我做事的意義就是因為我想,不做才會後悔。Ŧų⁸
平靜地收回視線後,沈隨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垮下去。
目光深冷。
周姐湊過來問我:「為什麼我感覺比起路梨來說,沈隨好像更討厭你。」
我翻著臺詞本的手一頓。
「是嗎?」
周姐眼神狐疑,在我的臉上來回掃。
「你和他能有什麼交集?」
不怪她這麼想,外人眼裡,我和沈隨確實隔著十八條街的距離。
「那太可惜了,我這麼好的人,他還討厭我。好沒眼光。」
周姐被我逗笑,屈指輕輕敲了下我的頭,笑道:
「你啊。」
15
作為惡毒女二,我和女主的同框戲份很多。
沈隨在等路梨的時候,難免會看見我。
看到我時的表情總是不太好。
我在組裡的人緣更差了。
大家都說,微博上那點風言風語是真的,所以沈隨見著我就厭煩。
這種緊繃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我的戲份全部拍完。
我的最後一場戲是夜戲。
拍完已經臨近淩晨三點,我換了衣服往外走。
站在馬路邊,等周姐派來的人來接我。
有道車燈的光打過來,我本能地往那走。
車窗降了大半,一隻夾著煙的手垂在外頭。
有時候太過於熟悉一個人是件很ŧũ⁵可怕的事情。
那只手,我略帶掃過一眼,我就知道是沈隨。
他狹長的眼眸微眯,像是在審視我。
在我決定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有人接。」
我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和他說話時是這樣的心如止水。
像是難抑煩悶,沈隨抬手吸了兩口煙,胸口輕微起伏。
「薑至,是你說的喜歡我。
「你怎麼能做到把感情想收就收回去的?」
沈隨其實有雙很好看的眼睛,我之前常看,但這是我第一次在他眼裡看見這種類似悲傷的情緒。
我耐著性子,告訴他:
「沈隨,我們分手了。
「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對女朋友忠誠,是你最起碼的義務。」
他一愣,而後眼裡迸發出驚人的光彩。
「不是的。
「路梨之前救過我爺爺一次。我只是為了還這份情,早就還完了。這些日子,我來見你的,你不找我。」
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身體微微坐直了些,像是在緊張。
我不知道他的轉變是因為什麼,但我覺得好沒意思。
「不重要,接我的人到了。」
他還想再說,我徹底沒了耐心。
「不要跟過來犯賤。」
似是被我眼中的厭惡傷到,他猛地一怔。
16
殺青宴上,眾人紛紛舉杯要敬沈隨。
我隨大流地舉起酒杯,杯口比他的更低些。
我曾說我和他戀愛是完全平等的,所以哪怕他的財富是我的無數倍,他的社會地位比我高出許多截。
我和他喝酒,我的酒杯也不能向下移。
「我一定會光明正大,走到和你並肩的地步。」
沈隨總是笑著看我,那種看不懂事小孩的表情。
酒過三巡,他炙熱的呼吸打在我耳邊,含笑道:
「學妹,你要加油哦。」
他早就不記得當初坐在臺階上哭的我,但這句話,會讓我變得格外不一樣。
他喜歡看我失神的表情。
瞥見我有意地壓低杯口,沈隨難以置信地看向我,手往右側偏移。
我壓低聲道:「不要躲,不然不像普通朋友。」
一瞬間,沈隨的神色變得格外淩厲,他眼尾泛紅,冷冷地盯著我。
像是難以開口般,聲音乾澀。
「普通朋友?
「薑至,我是你的普通朋友?」
路梨伸手去拉沈隨的手。
沈隨飛快ţũ⁷地避開,杯中酒水灑落。
路梨滿臉委屈地看著他,眼裡淚水打轉。
我放下酒杯。
「抱歉,是我不應該和沈總亂攀關係。
「不是普通朋友,是校友。
「不打擾大家的興致,我先失陪了。」
沒管眾人驚疑不定的臉色,我拎了包就走。
我的腳步聲後疊著另一道急切的腳步聲。
沈隨追了出來。
我轉過身,看見他失魂落魄的表情。
像是有話要說。
「別跟了。
「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
沈隨臉上的表情似是在回憶什麼。
我不由得譏諷道:「這句話我以前經常給你發,現在原模原樣照搬,真沒創意。」
他臉上的表情一凝。
「你沒看過是不是?」
沈隨沒有ṭű₈反駁,我知道我說對了。
我黏人的時候,一天能發幾十條消息,他大抵是覺著煩,點進去清空就沒管過了。
我斟酌詞句,反復試探,想要與他交換感受,分享日常,總得不到回應。
其實連個【已讀】都沒有。
沈隨忙道:
「我以後——」
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沒有以後。
「離我遠點。」
沈隨手足無措地立在那兒。
很多次,我也是這樣的茫然,看著他毫不猶豫地撇下我走開。
到底是沒有跟過來,我松了口氣。
不想再見他了。
回到家還沒歇多久,收到了沈隨朋友發來的消息。
【嫂子,沈隨他喝醉了,一直鬧著要見你。】
拍戲的時候我和路梨加了好友,我順手轉發給了她。
【管好你的狗。】
第二天睡醒,熱搜上全是他們倆。
#沈隨路梨 好事將近#
我點了三條類似內容的微博,網友們更起勁,說是經過同組演員蓋章。
尤其是路梨出來說話,發了條微博:
你總說要是我當初沒出國就好了,我卻覺得兜兜轉轉還是彼此更有意義。要是我沒出國,那還有別人什麼事呀,還是得給人留點機會嘛。
這條微博結尾配上了個捂嘴笑的表情,熱搜上出現個新詞條:
#白月光的殺傷力#
就連我打開短視頻平臺,都是這兩人的同框視頻,配上一首甜甜的歌曲,戀愛感達到巔峰。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很多網友都在花式催一個正主的回應,似是已經默認了兩人在戀愛。
但沈隨的一條評論,讓事情急轉直下。
【清清白白,沒有和路梨戀愛,照顧她是為了還恩情。昨天喝醉只想找我未婚妻來接,短信沒有發給她,不要再亂講。】
利用輿論的人,終究會被輿論所反噬。
沈隨是,路梨也是。
有人撕路梨為嫁豪門不擇手段,有人罵沈隨敢做不敢當,還有人跑到我微博底下道歉。
甚至有網友在猜測沈隨口中的未婚妻是不是我。
評論大多認為帖主在造謠。
這樣就很好,我關掉了微博。
17
自上次的微博事件後,路梨和沈隨的粉絲撕得不可開交。
路梨估摸著是想和沈隨修復關係,多次追到公司。
她很長時間不進組,引發大量粉絲不滿,後援會裡鬧成一團。
我並不關注他們,這些事情都是從周姐口中得知的。
沒了這兩個人的干擾,我得以全身心地投入我的事業。
獎項拿了不少,口碑和流量都有。
雖然不能算是大爆特爆,但起碼前路寬廣了無數倍。
周姐難得感歎。
「以前行銷號把你和路梨放在一起,別人覺得你不配。
「現在不會有人再把你和她放一起。恭喜你啊,成了大眾公認的實力演員。」
我笑著翻了一頁劇本,和她說:「因為你和我說演技就是演員的生命力。我一直記得。」
「還要感謝你,從來沒有放棄過我。」
現在的我,再也不會因為沒有戲演而胡亂進組,有了挑選好劇本的權利。
周姐側過頭看了眼我正在翻的本子,正色道:
「你感謝自己吧,沒有放棄你的人是你自己。
「你手上拿的這個配置挺不錯,導演是……」
我笑了下,那確實,感謝薑至一直努力一直勇敢著。
周姐仍舊不知道我和沈隨有過一段。
更不知道,他在我家樓下等過一個又一個長夜。
我一次都沒有見他。
我和他說:「知道對不起我,就別來煩我。」
「這是對我最好的補償。」
遲來的愛,不如不來。
這讓我更加如鯁在喉,因為這說明他明明能做到, 明明知道我想要什麼。
但那時候,Ţų₆ 他自負地以為我離不開他, 把我看得太輕太不重要,所以才做出那麼多讓我難過的事情。
再喜歡一個人, 也不可以卑微到塵埃裡。
把自己放得太低,就容易不愛自己。
不愛自己的話,是很難被愛的。
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在醫院。
沈阿姨央求我一定要去看看他。
我隔著窗看了他一眼, 沈隨唇色慘白,病懨懨地躺在床上。
「看過了,我走了。」
沈阿姨殷切的目光變得失落起來, 她拉著我的手,問我:
「我知道這樣問你太自私。但阿姨還是想問問你,真的不能重新開始了嗎?
「你們有感情基礎,沈隨就是那種嘴硬的人。你離開他以後,家裡說他老是宿醉, 這次喝到了胃出血, 我不忍心才把你喊來的。」
我把手抽了回來。
「阿姨,于情於理, 您都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我沒有對不起沈隨的地方,也有選擇結束這段關係的權利。您以後還是不要再聯繫我了, 惹人誤會的話不太好。」
沈阿姨有片刻的失神, 喃喃道:「阿姨知道了。」
我快走出醫院的時候,想了想,還是跑回去抱了一下沈阿姨。
「謝謝您, 之前願意認可我。
「非常感謝。」
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看好我, 都認為我配不上沈隨。
冷言冷語有很多, 白眼也受過。
我對沈隨的真心, 她比任何人更先看到。
從那以後, 沈阿姨處處維護我, 讓我安心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對我的好, 我能感受到。
只是可惜, 她是沈隨的母親, 我和她之間的聯繫是因為沈隨。
我和沈隨會訂婚,是沈阿姨一手促成的。
這一次以後,大概永遠不會再見了。
我看見她眼裡有些亮晶晶的東西, 最後她揉了把我的頭, 和我說:
「你是個好姑娘。
「是我們沈隨沒有福氣,他活該的。」
我鬆開她笑了下。
「我知道。」
我轉過身去,和她揮了揮手。
我當然知道我很好。
我努力上進有毅力, 我獨立自強有思想,我就是特別特別好的人。
所以不被愛也沒關係, 那不是我的錯。
畢竟前路坦蕩可期, 我不能讓男人影響我飛升的速度。
我不適合和沈隨在一起,我適合當他的對手。
等我再跨上一個新臺階,我的目標就是自己成為資本。
最初始的想法是建立屬於我自己的娛樂公司,那樣就會很不巧, 我必須和沈隨搶奪市場。
不過沒關係,我很喜歡我的野心。
在沈隨那裡,我學到過很多東西。
我期待我的野心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