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殺手。
最近，我戀愛了。
男朋友宋衍溫潤有禮，乾淨得不染塵埃。
為此，我一度扮演著柔弱乖巧的軟萌小白兔。
直到某個深夜，我換好行頭出門做任務，迎面對上扛著屍體，渾身殺伐之氣的宋衍。
我：「？」
1
剛殺完人回家，身上血氣還未來得及洗去。
男朋友宋衍叫住我，揉著我的頭，嗓音溫柔：「去哪了？」
還沒等我找到藉口，他輕擰好看的眉頭，「你受傷了？」
說完就要查看我身上的傷口。
我反應過來他是聞到了我身上的血氣。
我後退一步，把帶血的衣角往身後藏了藏，若無其事地彎眸甜笑，「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受傷？」
我怕宋衍多問，湊到他臉上啵唧一口，迅速逃離現場。
「我先去洗澡啦。」
直到把自己關進浴室，我才堪堪松了口氣。
大意了。
辛苦營造的小白兔人設差點就翻車了。
我洗完澡出來，發現宋衍在房間等我。
他不放心，非要檢查我身上有沒有傷口。
我怎麼會讓他得手？
此次任務沒有受傷不假。
但在這之前，我在執行某項任務時，腰部不幸中傷，時至今日傷口仍未痊癒。
說來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也不至於和宋衍戀愛這麼久了還一直分房睡。
我跟宋衍撒嬌說自己困了，把他推出了房門。
當天夜裡突然下了場暴雨。
窗外雷雨交加，我躺在床上睡得異常安穩。
睡夢間，腰上突然搭上了一隻手。
我腦子還未全然清醒，身子就先做出了反應——抬腿將身後那東西狠狠踹了下去。
隨著一聲悶哼響起，我也徹底清醒了，清醒之後就是難以言喻的心虛和慌亂。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那聲音似乎是宋衍的。
我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伸頭往床底一看。
與此同時，一道驚雷劃過天際，發出沉悶的響聲。
電閃雷鳴間，宋衍那張精緻異常的俊臉瞬間被照亮，我垂眸看過去，被那冷厲的眼神嚇得呼吸一窒。
平日裡那雙溫柔的眼眸此時冷得像是結了一層寒冰。
但很快，宋衍就恢復如常。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脾氣很好地道：「腳踢疼了沒？」
我搖了搖頭，後勁未退，「你來我房間做什麼？我剛才被嚇到了才……」
宋衍坐到床邊揉了揉我的頭，溫柔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害怕打雷，我擔心你睡不好，就想著來陪你。」
我：「……」
這是當初為了營造柔弱單純的形象，我隨口胡謅的。
我將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情話隨口就來：「有你在，我很心安。」
2
為了挽救那一腳給我倆的感情帶來的傷害，次日，我和宋衍去遊樂園約會。
路過打氣球的玩偶攤子，我停了下來。
我指了指獎品區那只星黛露，跟宋衍嘟嘴撒嬌，「人家想要這個。」
宋衍點了點頭，溫聲說「好」。
他拿上模擬槍，對著氣球一連開了好幾槍。
全中。
我本意也不是想要那只玩偶，畢竟我自己便能輕易拿到，說到底也只不過是想要增添一點情侶間的情趣罷了。
對於這個結果，我有些意外，自然不吝讚揚道：「好厲害，像是練過一樣。」
他不知怎的，動作一頓，下一槍便蹭著氣球邊打歪過去。
他接著又打了幾槍，命中率很高，但動作不似最初那般果斷俐落，比著位置看了又看才擊中一槍。
最後失誤了幾個氣球，剛好能拿到那只玩偶。
我抱著玩偶甜笑，「宋宋真棒。」
他彎唇笑得溫柔，「運氣罷了，你喜歡就好。」
這時一對情侶也來到攤子前。
其中那位女生看了眼我手中的星黛露，對著她男朋友捏著嗓子撒嬌道：「人家想要那個～」
這話有些似曾相識。
我清咳一聲，拉著宋衍正欲離開，那對情侶攔住我們。
原來星黛露只有最後一隻了，女生想要買下我手中這只。
這是宋衍給我的，我自然不會同意。
女生氣急，「我男朋友玩這個很厲害的，要不是我們來得晚，你們一隻都拿不到。」
他們堵在我們面前，像是鐵定了心不讓我們走。
我耐心耗盡，一時間忘了維持人設。
「規定時間內比誰打中得多，你們輸了就乖乖閉嘴、讓道，我輸了就讓給你們。」
情侶顯然是老手，滿臉自信地答應下來。
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比槍挺沒意思的
一分鐘後，我對情侶豎了個中指，「所以你們現在可以讓開了嗎？」
此時的我完全沒注意到宋衍看我的目光已經帶上了探究。
我說完，終於想起自己的人設。
完犢子了。
我扭頭對上宋衍複雜的眼神。
「……」
相視無言。
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我眨了眨眼，神色一變，掛上委屈的表情撲進宋衍的懷裡。
「宋宋，她剛才好凶，嗚嗚～」
情侶：「……」
宋衍神色如常，垂眸揉著我的腦袋，依舊溫柔，「乖。」
3
那之後，我總覺得宋衍看我的眼神溫柔中帶了一絲深意。
這事拖不得了。
得趕緊找個機會跟他親熱親熱。
第一次遇見這麼喜歡的男人，我是不會給他後悔的機會的。
某個風清月明的夜晚。
黑暗中，舊傷痊癒的我小心摸進他的房間。
昏暗的月光下，床上隆起一個大包。
啊，那是我的哈尼。
我踮著腳悄聲靠近，來到床邊，一把掀開被子。
床上的宋衍卻陡然翻身將我壓在身下，手死死地扼制住我的脖子。
他的力度之大，我的臉頓時憋紅。
不等我蓄力打掉他的手，他就主動把手鬆開。
「喬喬？」
他將燈打開，給咳嗽不止的我順氣。
我緩了會兒，忍著氣道：「你剛剛想做什麼？」
宋衍抿了抿唇，俊臉劃過一絲自責，「我以為進賊了。」
他垂下眼眸，嗓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畢竟你從來不會這個時候來我房間，你自己說的，我和你剛戀愛，要給彼此留點空間。」
「……」
是的，為了避免自己情難自禁，傷沒好全之前我從未在深夜跟他共處一室。
我將臉別到一邊，賭氣道：「我不管，你就是掐我了，不想理你了。」
宋衍把我臉掰正，軟著聲音道：「喬喬，我知道錯了。」
他親了親我的嘴角，嗓音溫柔道：「原諒我好嗎？」
我傲嬌地斜眼覷了他一眼，沒吱聲。
他見我沒拒絕的親吻，便開始得寸進尺……
幾秒鐘後。
他再次被我踹下了床。
宋衍從床底爬了起來，一臉複雜，「喬喬，你就這麼厭惡我的親近？」
我：「……」
不！你聽我解釋！
4
我本意是想和宋衍親近，卻不想一再傷害到他。
我深深反思，這事賴我。
做殺手多年，宋衍是第一個以那種絕對壓制的姿態將我禁錮在身下的人。
而上一個想要這麼對我的人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
殺手的本能使我難以克制地想要翻身反壓。
再者，那晚他那樣對我就算了，偏生還將手扣在了我最敏感、最不能碰的地方上，以至於我當時想都沒想就把他踹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以我那樣的力度，一般人不殘也得緩好幾天，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不管怎麼說，總這麼僵著實在不利於增進我和宋衍和諧美好的感情。
思來想去，我終於找到解決辦法。
我酒量不好，幾杯酒下肚就開始渾身綿軟，反應遲鈍，身體機敏度大幅下降。
這個時候宋衍要是對我做些什麼，我應該就不會反抗了。
當晚，在宋衍外出回來前，我按照計畫開始喝酒，結果沒控制好量，加上宋衍遲遲未歸，醉意上頭，不久就癱在沙發上昏睡過去。
過了許久，迷迷糊糊間，我感覺到自己被宋衍抱起放在了床上。
不知是不是醉得厲害了，我窩在宋衍懷裡時似乎聞到一股血腥氣。
隔日，我再次行動。
我控制好量小酌一杯，紅著臉軟著身子撲進宋衍懷中，「要親親～」
我喝了酒，果然如我料想那般，渾身綿軟無力，對宋衍的觸碰不再抵觸，甚至隱隱有了放飛自我的徵兆。
我伸手作勢撩起那礙眼的衣物，他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猛然抓住我作亂的手，止住了我的動作。
我被他弄疼，委屈又疑惑，「你這是幹嘛啊……」
他啪地一下把燈關上。
黑暗中宋衍嗓音溫柔，十分淡定地說出令我迷惑的發言。
「我害羞。」
我：「？」
5
次日，我被宋衍弄醒。
他早已穿戴整齊，又恢復了那副謙謙如玉的形象。
昨晚……
也好，這叫反差萌。
我腰腿酸軟，便撒嬌掛在他身上，讓他帶我去衣櫃找衣服換上。
衣櫃拉開，一個東西滾落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和宋衍雙雙看過去——是一把 5715 小型手槍，上面還帶著我用粉色綢帶綁的蝴蝶結。
我：「……」
氣氛凝固。
我抬眸撞進宋衍探究的視線，摳了摳手心強裝鎮定。
「這是假的。」
宋衍彎唇淺笑，「我知道。」
我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也是，宋衍也就是一個普通程式師，又怎會分辨槍的真假？
我還掛在他身上，正當我打算跳下來撿起那支槍時，宋衍卻突然單手托著我的屁股俯身蹲下。
「別動，我來撿。」
我動作不及他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那支槍撿起。
這一刻我的心高高懸起——我無法確定槍裡到底有沒有子彈！
宋衍垂眸單手擺弄那支槍，指腹緩緩搓磨著槍身的金屬外殼，濃而纖長的眼睫毛遮蓋了他眼底的情緒。
我摸不准他想幹什麼，只是見他動作遲緩，像是好奇槍械的尋常少年，便懸著心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攬著他脖子的雙臂不動聲色地調整姿勢為握住他肩膀。
他若是有任何異動，我都有把握攔下。
眼看著他姿勢一變，骨節分明的大手倏地握住槍柄，修長白皙的食指抵住扳機。
我心中駭然，人設什麼的全然拋在腦後。
正當我蓄力打算卸掉他握槍的那只胳膊時，他卻猝不及防地湊近親了親我的嘴角，語氣寵溺親昵，「之前怎麼不知道喬喬有這種愛好？」Ţṻ₅
他彎唇輕笑，低眉看我的樣子一如既往地溫柔，「你要是喜歡，不用在我面前藏著，喜歡什麼我都給你買。」
我握著他胳膊的手鬆開，心中暗自腹誹：你不知道的東西可多了。
不過對於他這個回答，我倒是很滿意。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我勾著他的脖子，主動在那張清雋好看的臉上獻上一吻。
可一口氣還沒徹底松下來，他突然握著槍抵住我的腰。
我被那冰涼的觸感刺激得打了一個激靈，難以置信地抬眸，對上宋衍幽深的黑眸。
各種想法迅速在腦海一閃而過。
我還來不及做下一步反應，宋衍便將槍口移了個方向，對準空氣連續扣動扳機。
空槍擊打空氣發出沉悶的氣鳴聲。
我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
裡面沒子彈。
宋衍俯身親了親我的嘴角，嗓音溫柔：「抱歉，手滑，嚇到你了。」
我紅著眼睛擠出幾滴淚，「壞蛋……這槍不是這麼用的，不是……嗚嗚……讓你嚇我的……」
宋衍揚了揚眉，用指腹輕輕地抹去我眼角的眼淚，「那是怎麼用的？」
我停止了抽噎，臉上浮現羞紅，「既然被你發現了……你晚上就會知道了……」
宋衍挑了挑眉，溫柔、乾淨的眸子裡極快地閃過一絲暗光。
他揉了揉我的頭，彎唇笑得寵溺，「好，我等著。」
6
很快到了晚上。
我將宋衍推進房間，用手槍上的那只粉色綢帶綁住他的眼睛。
後勁未退的我又回想起上午他拿槍指著我的畫面，不禁用力握住那支槍，洩憤地抵住他的喉結。
奶奶的，居然敢拿槍指著我。
要不是宋衍有點姿色，實在深得我心，我非得用這把槍了結了他。
宋衍喉結滾動，性感得一塌糊塗，「喬喬，你……」
我收起心思，湊到他耳邊像是害羞地說道：「你不要打斷我，你再這樣我不繼續了……」
宋衍勾唇笑得意味深長，「好，任憑處置。」
最後還在氣頭上的我又將宋衍的手綁了起來。
……
次日，我睜開雙眼，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宋衍衣冠楚楚地走進房間，把軟成爛泥的我一把撈起。
我不甘心，失控地掐著宋衍的脖子，「說！你是不是練過？你後面怎麼把繩子解開的？！」
我當時竟然毫無察覺。
宋衍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喬喬，它自己鬆開的。你這是在生氣？」
我這Ţů₍才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火，扯著唇皮笑肉不笑道：「沒，我誇你厲害呢。」
7
我很惆悵。
我懷疑我最近反應能力變遲緩了。
不然為何宋衍拿槍抵著我之前我沒意識到？而他又如何ẗú⁴能在我眼皮底下把繩子解開？
對於一個頂尖殺手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悲痛欲絕的我第二天便藉口離開幾天，回組織裡進行了一周多的魔鬼訓練。
為了證明自己，離開時我接了個 S 級任務。
任務對象陸駱鋮作為上流圈子裡的新起之秀，年紀尚輕，實力就已不可小覷。
他的ŧû₂對家忌憚他的成長，便不惜花重金買下他的人命。
計畫定在七天后。
屆時我將以陸駱鋮酒局女伴的身份出現，然後乘其不備近身將其殺害。
在這之前，我要熟悉陸駱鋮的喜好。
夜晚，我躺在床上查看白鬱星發來的資料。
白鬱星是我的老搭檔，一個頂級駭客。
他負責在我執行任務時黑掉現場監控，並且根據監控實況為我制定逃跑路線，以便我能在刺殺成功後順利逃脫。
資料顯示，陸駱鋮偏好嫵媚成熟型美人。
而我，自然是投其所好接近他。
「在看什麼？」
宋衍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心下一驚，連忙將手機螢幕倒扣。
「宋宋，你走路怎麼沒聲？」
宋衍上床將我攬入懷中，悠悠道：「是你看得太認真了。」
我皺了皺眉。
真的是這樣？
不及我多想，宋衍親了親我的嘴角，「怎麼回去這麼多天？」
他頓了頓，長而濃密的眼睫輕顫，嗓音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幽怨：「這些天，我好想你……」
我心頭一軟，「我也是。」
但實際上，我回到組織後便埋頭訓練，說來想起宋衍的時間屈指可數。
想到這兒，我心中越發愧疚，便主動捧著他的臉獻上一吻，「宋宋，對不起……」
宋衍堵住我的唇，彎了彎好看的眸，「嗯……那就要點補償。」
手機設置的專屬鈴聲突然響起。
是組織打來的。
就在此時，另一道鈴聲響起。
這次是宋衍的。
我和宋衍對視一眼，下床背對著對方接通電話。
兩分鐘後，電話掛斷。
我面色變得凝重。
上面說陸駱鋮那邊已經有所察覺，加派保護陸駱鋮安全的人手只多不少，想要順利得手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我收起手機，宋衍那邊的電話也已掛斷。
我和宋衍再次對視，十分默契地對剛才的電話閉口不提。
「我們繼續？」
「好。」
8
一周後，計畫照舊。
我自然還記得組織的警示，此次行動不過是奔著接近陸駱鋮的目的而去，等成功取得他的信任之後，再徐徐圖之。
當然，如果有機會將他就此了結，那是再好不過了。
為了能夠成功吸引陸駱鋮，當天我按照他的喜好一番精心打扮。
我穿上緊身吊帶紅裙，黑髮雪膚，紅唇似火，頓時從平日裡的清純小白兔化身風情萬種的小妖精。
一切順利進行，我成功被酒店負責人帶進包廂。
人群中，我一眼鎖定陸駱鋮。
不只因為他位居 C 位，還是因為他稱得上絕對出挑的顏值。
只可惜見識過宋衍的美色，陸駱鋮的顏值在我看來似乎也索然無味了。
其中一個挺著大肚子的男人將我推至陸駱鋮面前，「陸總看看，這位新來的小美人可否滿意？」
他一邊說一邊用指腹搓磨我裸露在外的肌膚，我忍著將他胳膊卸掉的衝動，朝陸駱鋮笑得千嬌百媚，「陸總～」
陸駱鋮掃了我一眼，不冷不熱道：「滿意，那就多謝王總了。」
我暗自捏了捏手心。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總覺得陸駱鋮的那一眼不像是喜歡，甚至帶了一絲厭煩。
我在陸駱鋮身邊坐下來，那位姓王的大肚男端著酒杯向陸駱鋮敬酒。
陸駱鋮的視線重新落在我身上，「你代我喝了。」
我自然沒法拒絕，不過好在我事先吃瞭解酒的藥。
我正欲喝下，右耳佩戴的微型耳麥裡突然傳來白鬱星焦急的聲音。
「別喝！」
我手一頓，將送至唇邊的酒杯移開。
「姐姐，我們中套了。」
耳麥裡猛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
緊接著白鬱星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陸駱鋮最不喜妖……的女人，那手資料是……假……杯裡怕是下藥……」
最後竟直接斷聯。
我他媽……
因為緊張，我的手心不覺起了層濕熱的薄汗。
我遲遲未動，陸駱鋮落在我身上的視線逐漸變得冰冷。
我將酒杯重新送入唇邊，在陸駱鋮的注視下喝了一口，腦中迅速思索對策，手不動聲色地移動到身後。
左腿側藏了一把瑞士軍刀，右腿根藏了一把微型手槍。
以我現在和陸駱鋮的距離，或許可以賭一賭…ṱū́⁸…
我的手緩緩摸上左腿側，可還未做出下一步反應，門外驟然響起混亂的尖叫聲，然後就是子彈掃射的聲音。
我有一瞬間蒙了。
一旁的陸駱鋮皺著眉頭說出了我的疑問：「怎麼回事？」
是啊，怎麼回事，組織來人了？
我還沒緩過來，身邊那些穿著襯衣西褲的商界大佬陡然從身後掏出槍，以維護的姿態環繞在陸駱鋮身邊。
我艸？
原來早就設計好等著我呢。
顧不得我多想，包廂門被連續不斷的子彈掃射，轟的一聲，隨之倒塌。
陸駱鋮手下的人見狀率先護著他往門外沖，陸駱鋮走到一半還不忘大喊：「把那個女人給我帶上！」
我怎麼可能乖乖就範？
我一把扯過躲在桌底裝死的男人，把含在口中的酒吐在他身上。
我將他擋在身前，趁著混亂逃離，順利躲過後把中彈昏迷的男人扔在地上。
老東西，讓你占我便宜，就給我擋子彈吧。
我躲進一個包間，裡面藏了一個蹲在角落渾身顫抖的女人。
我敲暈了她，將她身上的白裙子脫下來換上，然後把口紅擦掉，頭髮揉亂，跌跌撞撞地出了包間。
我混在逃竄的人群中，卻在拐角處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我抬眸撞上一雙黑沉幽深的眸子。
是宋衍。
他穿著黑色衝鋒衣，下身套了一條黑色工裝褲，視線下移，左右兩側的口袋處都鼓鼓囊囊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薄唇緊抿，精緻的眉間覆上了一層寒霜，渾身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
我頓時警覺，不由後退兩步。
宋衍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是這番打扮？
各種猜測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平日裡那些不易察覺的細節慢慢浮現在腦海。
與此同時，宋衍的神色恢復如常。
他垂眸將我額前淩亂的碎發撩在耳後，輕歎道：「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到底是什麼都沒再問，牽著我的手就要離開。
可我還存在很多疑慮。
我掙脫開他的手，猛然往他褲兜探去，「宋宋兜兜藏了什麼寶貝呀，怎麼鼓鼓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宋衍淡定地鉗制住我的手，「別動，是槍，小心走火。」
說完主動從褲兜中掏出兩把手槍扔在地上。
他垂眸想了想，像是怕我執意要撿，又把槍踢得遠遠的。
我：「？」
我沉默地看著被踢了五六米遠的兩把手槍。
說真的，我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我在這裡各種猜測，他卻連堵我的藉口都懶得找，淡定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抬眸和宋衍視線相撞。
很好，跟我裝是吧？
我臉上倏地掛上甜笑，「宋宋，我想吃你做的醬排骨了，我們回家吧。」
宋衍垂眸揉了揉我的頭髮，嗓音一如從前那般溫柔。
「好，我們回家。」
9
回到家後，我連忙躲進房間給白鬱星打去電話。
這才得知原來那時他的設備被黑，我和他也因此斷聯。
「姐姐你沒事就好，對面技術太霸道了，我當時沒找到解決辦法。」
白鬱星的駭客技術已是頂尖，陸駱鋮手下的人竟如此厲害。
我揉了揉發疼的眉心，沒想到這個任務居然這麼棘手。
「沒事，這事再說，你先給我查宋衍，快！」
早前我和宋衍剛戀愛時，老秦就提醒過我多點心眼，別玩脫了。
可當時宋衍在我心裡的形象乾淨得一塵不染，我從未對他有過懷疑。
現在想來不過是他的偽裝罷了。
「姐姐，查到了。」
我看著白鬱星發來的資料，眉頭不由緊緊蹙起。
並無異常。
資料上的他一如他在我面前展示出來的那般乾淨。
「他看著沒什麼問題啊，姐姐你查他幹嘛？」
「他就是我的那個男朋友。」
那頭沉默幾秒，敲鍵盤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
「姐姐你等著，我這就黑了他電腦，他絕對沒那麼簡單。」
我：……
「找到了！藏這麼深，肯定見不得……呃……」
我皺了皺眉，連忙追問。
「你看到了什麼？」
對面沉默半晌，氣悶道：「你照片……」
我：……
「他確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小星星，你繼續給我查他。」
電話掛斷，我盯著桌上我和宋衍的合照出神。
宋衍到底是什麼人？他今日為何會出現在那裡？和我在一起難道是別有用心？
「喬喬，醬排骨做好了，出來吃吧。」
紛亂的思緒被敲門聲打斷，我回過神，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
該說不說，宋衍做的醬排骨真的好吃到哭。
他廚藝一般，可這手醬排骨卻是一絕。
我啃著排骨，眼睛突然一熱。
宋小衍，如果你的真實身份和我並不衝突，我願意沖這盤醬排骨陪你一直演下去。
「誰弄的？」
我啃得正香，宋衍卻突然捏住我的手腕。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手臂處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紅痕，已經開始變得青紫。
這是不久前拿那位王姓大肚男擋子彈時，他掙扎的時候弄上的。
其實並不嚴重，只是我皮膚白嫩，看著有些可怖。
我抽回手，繼續啃著排骨，「沒事，我自己不小心弄上的。」
宋衍「嗯」了一聲，眸子似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突然俯身親了親我的臉，嗓音溫柔：「你慢慢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我抓著排骨的手一頓。
這麼突然？
「好啊，早點回來。」
也好，剛好方便我去他房裡查點東西。
宋衍走後，我摸進他房裡。
我將房間四處翻了一通，然而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
就在此時，組織的電話打來。
電話掛斷，我連忙回到房間換上行頭做準備。
原來今天來的那一撥人不是組織派來的，而是來自另一個殺手組織，看樣子也是沖陸駱鋮來的。
如今他不幸中彈，正在醫院治療。
這是個刺殺的好時機。
我連忙聯繫上白鬱星，跟他商量對策。
一個小時後，我驅車前往陸駱鋮待的那家醫院。
10
我沒想到能撞見宋衍。
在醫院的車庫。
此時他沉著俊臉，周身殺意未褪，視線下移，肩上扛了一具屍體，正和我迎面對上。
我：「？」
不久前我還想著他要是不作妖我就繼續陪他演，可他非要給我來點刺激的。
我和宋衍沉默對視。
微涼的夜風中，那具屍體的衣角吹得簌簌作響。
場面一度尷尬。
半晌，宋衍率先打破沉默。
「排骨好吃嗎？」
我扯了扯唇，「好吃，都吃完了。」
宋衍面不改色地將屍體塞進後備箱。
「喬喬，跟我回家。」
我看清了屍體的臉，正是那個姓王的大肚男。
想起宋衍先前問的話，我心情尤為複雜。
與此同時，伴隨著一絲道不明的駭然，我不由後退一步，手摸上腿側的槍。
宋衍看著我的動作，垂眸輕歎了口氣，「喬喬，我不會傷害你。」
良久，我放下槍，跟著宋衍一起回了家。
在沒搞清楚宋衍的真實身份前，我其實並不想跟他撕破臉。
好吧。
其實是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
一回到家，白鬱星的電話打來。
他語氣焦急，似乎還隱隱地帶了些興奮。
「姐姐，宋衍果然不簡單，他電腦裡的那些檔帶了病毒，把我搭的防火牆擊潰了，我電腦現在根本用不了，一打開滿屏的黃色廣告！」
我眉心一抽。
好一個平平無奇社畜程式師。
「還有就是，他的作風和陸駱鋮手下的那位駭客極為相似！」
我僵硬地扯了扯唇，「小星星，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那頭沉默一瞬，突然害羞，「如果真的都是他，那他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個讓我栽了兩次的男人，所以我……」
我一臉黑線地掛斷電話。
也難怪宋衍會突然出現在那裡找到我……
不過不管怎樣，我已經沒有必要再和宋衍繼續演戲了。
思及此，我連忙收拾好幾件重要的物件，將房間門反鎖，從窗戶翻了出去。
驅車離開時，我沒由來地抬眸朝陽臺上看去。
黑夜中，六樓陽臺處赫然站了一人。
他靜靜地看著我，影影綽綽間，猩紅的火光在黑夜中閃爍。
那張冷冽狠厲的俊臉似乎又在眼前浮現。
我不再猶豫，轉身離開。
11
我回到組織，跟老秦簡單彙報此事。
老秦並未怪罪，只說我順風順水太久，做什麼都太過自信，剛好挫挫我的銳氣。
事實就是如此，我全盤照收，跟老秦撒嬌說必定取了陸駱鋮狗命彌補過錯。
次日，就在陸駱鋮所在病房的對面樓層，我悄然架起狙擊槍。
白鬱星在旁邊劈裡啪啦地敲著鍵盤。
我睨了一眼，「修好了？」
白鬱星點點頭，「好了，花了好一番功夫。」
末了還不忘了補充，「姐姐，該說不說，他挺厲害的。」
我翻了個白眼，「調監控查下他們那裡有多少人。」
「沒多少，病房裡應該只有 2 個，走廊外 6 個……」
我扯唇冷笑，眯眼抵著高倍鏡將槍口對準病床上的陸駱鋮。
既然躺下了，就別起來了。
唇角的冷笑陡然止住。
此時陸駱鋮的病房裡來了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宋衍。
我心情複雜，果然是他。
罷了，老秦說得對，一個頂尖的殺手就應該無情絕愛。
我重新架起槍。
既然如此，就兩個一起殺了吧。
一旁的白鬱星小聲逼逼叨叨道：「果然是他呢，可惜他就要死了。其實如果他不死，我是不是就可以問下他，他到底怎麼做到的呢？雖然他是他們的人，但畢竟他還是很厲害的，對吧你說是不是……」
我眉心突突，咬牙切齒道：「閉嘴！」
白鬱星哽住，「哦」了一聲，裝模作樣地繼續敲起鍵盤。
我穩住心神，重新瞄準陸駱鋮。
正在跟陸駱鋮談話的宋衍卻突然抬眸往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我跟他像是隔空對視了一秒。
緊接著他移開視線，來到陸駱鋮面前坐下。
我動作一僵。
被發現了？還是無意的？
狗男人，是你自己非要撞上來，那我就先殺你吧。
我抿緊了唇，將槍口緩緩瞄準宋衍……
就在這時，白鬱星驚詫的聲音驟然響起，我緊繃的神經一個刺激，差點走火。
我閉了閉眼，咬牙一字一句道：「白鬱星！你又想說什麼？」
「姐姐，是宋衍，他……咦？」
白鬱星指了指我的手。
「姐姐，你的手在抖哎。」
我ṭùₐ沉默地看著那微顫的手，翻開手心，這才發現居然全是冷汗。
我面不改色地擦掉手心的汗，「哦，你剛剛想說什麼？」
白鬱星將電腦螢幕移向我。
只見黑乎乎的螢幕中央，赫然是一行白色的大字。
白鬱星攤了攤手，「他又ţū́⁺把我電腦黑了。」
上面寫的是：
別動，我們看得到你。
我將瞄準鏡下移，這才注意到他旁邊放了一台電腦。
呵。
被發現了呢。
我扯唇冷笑，氣憤地將槍口重新對準宋衍。
挑釁是吧？裝逼是吧？以為我不敢是吧？
我他媽今天非得一槍崩了你。
可槍口對準了宋衍良久，久到我握槍的手腕開始酸脹，都沒能下手。
這時白鬱星一驚一乍ṱŭ̀⁸的聲音再次響起：「姐姐，宋衍他又……」
我眉心跳了跳，沉聲道：「直接念。」
白鬱星清了清嗓子。
「他說……」
乖點，別動。
「……」
我老臉一紅。
胡鬧！在孩子面前說這個像什麼話！
我收起槍，輕咳一聲，抬起下巴不自然道：「距離太遠，不定因素太多，容易打草驚蛇。」
「先撤！」
白鬱星眼睛一亮，主動幫我把狙擊槍收好放進盒子裡，一邊忙碌一邊絮絮叨叨：「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有機會問問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了，說真的，他可真厲害，姐姐你說是不是……」
「……閉嘴。」
12
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我無法對宋衍下狠手。
可我和宋衍的身份到底是對立的。
我回到了組織裡。
計畫暫停，我需要調整狀態。
我需要忘掉和宋衍的那些經歷，以便下次和他交手時能毫不留情地做出選擇。
我想得很好，可耐不住有些人已經被宋衍成功收買……
比如現在。
「姐姐，衍哥說，他最近學會了怎麼做油燜大蝦，問你什麼時候回去吃。
「姐姐，衍哥說，你常去的那家衣服店又進新款了，他全都買下來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去試試。
「姐姐，衍哥說，他那最近來了一批 98K 衝鋒槍，他全都染成了粉紅色，說你一定會喜歡的。
「姐姐，衍哥說……」
我忍無可忍，咬牙切齒道：「給我閉嘴。」
那天之後，白鬱星試著給送宋衍發過一封郵件，問他到底怎麼是破解他的防火牆的。
沒想到真的得到了回應，宋衍解答了他的疑惑，並且十分好心地在他的電腦裡植入了新的病毒。
白鬱星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解決，對宋衍的崇拜更甚，又孜孜不倦地追著詢問了好幾個問題。
於是自那以後，這倆貨來往越來越密切。
白鬱星還告訴我，宋衍那時不僅清楚我和白鬱星的動向，還知道上次刺殺陸駱鋮的那批人也會在那天再次行動。
據說那批殺手最後死得很慘。
好消息是陸駱鋮在混亂中又中了一槍。
沒死成，不過至少得在床上躺幾個月。
我回過神來，面無表情道：「白鬱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誰的人？」
白鬱星被我罵住，氣弱道：「知道的……我是老秦的人。」
我冷笑，「現在怕已經是宋衍的好弟弟了吧。」
我指了指門，「滾出去，別跟我提宋衍。」
白鬱星這吃裡爬外的小東西是靠不住了，只能靠自己。
不過，到底得到一個有用的消息：陸駱鋮傷得不輕。
我打不過宋衍，如今我有更多的時間用來訓練，到時候我一定不會手軟。
一個月後，我終於調整好狀態。
這段時間裡，宋衍仍不時派遣白鬱星來煩我，我越發堅定，勢必要在下次行動將陸駱鋮成功殺死。
又過了兩日，我混進醫院，取代了給陸駱鋮換藥的一名護士。
陸駱鋮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再不行動怕是就要出院了。
不過我消停了一個多月，他們或許都已放鬆了警惕。
我進去時陸駱鋮不在，病房裡只有一個我熟悉的人。
自然是宋衍。
正好，把陸駱鋮殺了就押他做人質。
我將放藥的盤子放下，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此時的他靠在陪護椅上看著電腦，不知是在看什麼，眼皮半掀，像是要睡著了。
我沒忍住豎起耳朵。
起鍋，燒油，加入蒜、薑、八角、桂皮、香葉、花椒煸香，放入豆瓣醬……
我：「……」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直白，宋衍終於掀開眼皮看過來。
我和宋衍隔空對視幾秒。
還好我戴了口罩，化了點妝，他應該認不出來。
宋衍挑了挑眉，「新來的？」
我點頭，夾著嗓子道：「來給陸先生換藥。」
「他去廁所了。」
宋衍說完，突然站起來朝我逼近。
直到我後退不得，他垂眸，視線落在某處，「護士小姐，你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我垂眸看著那有些擁擠的衣服。
「……」那是自然，這是我搶的。
就在這時，陸駱鋮回來了。
陸駱鋮看了看我，皺眉，「怎麼沒見過？」
宋衍主動替我解釋：「新來的，你躺下吧，她給你換藥。」
有了宋衍替我說話，陸駱鋮放下心來。
他第二次中彈傷的是腹部，我動作嫺熟地掀開他的衣服，露出纏著繃帶的小腹。
我將繃帶換下來，緊接著露出陸駱鋮的八塊腹肌。
周圍的氣壓陡然下降。
不知是不是因為藥物的味道太過刺鼻，我沒忍住幹嘔了一下。
陸駱鋮皺了皺眉，臉色不是很好。
「我的身材讓你這麼噁心？」
我連忙道：「怎麼會呢，陸先生，嘔……」
身後倏地響起一聲愉悅的輕笑聲。
是宋衍的。
陸駱鋮的臉色頓時黑到了鍋底，「阿衍，你也取笑我？」
宋衍笑意未止，「抱歉，沒忍住。」
陸駱鋮：「？」
我忍住心口莫名上湧的噁心，連忙道：「你們不要為我爭吵了，我只是身體不太……」
話未說完，鋪天蓋地的噁心襲來，終究是沒忍住，跑到一邊背對著他們取下口罩幹嘔。
宋衍終於意識到不對，兩三步來到我身邊。
「喬喬，你……」
我抬眸對上他緊張的視線。
「原來你早就認出……嘔……」
又一次幹嘔，我抬起頭和宋衍沉默對視。
「難道……」
宋衍顯然也想到了，他眸子裡極快地閃過一絲慌亂，將我攔腰抱起就要往門外沖。
身後傳來陸駱鋮懵逼的聲音。
「阿衍，這女人是誰？你要帶她去哪裡？」
哦，這倒是提醒我了。
我是來殺陸駱鋮的。
我摸出藏匿的槍，朝著身後就要扣動扳機。
宋衍鉗制住我的手，將槍丟在地上，語氣有些緊繃，「別鬧，我先帶你去檢查。」
陸駱鋮跟上來，看了眼地上的槍，「她到底是誰？」
我又從懷裡掏出藏匿的刀。
蠢貨，自然是殺你的人。
宋衍又輕而易舉扔掉我手中的刀，朝身後甩了句「別追了，來殺你的」，然後留下淩亂的陸駱鋮匆匆離去。
13
我是個失敗的殺手。
我不僅沒有完成任務，還懷了對家的崽。
彼時我正抬頭看著診斷室的天花板黯然神傷，一旁的宋衍一臉嚴肅地聽著醫生叭叭。
「胎兒很健康，不要太過緊張，只需注意規律作息，不要熬夜，早睡早起，保持心情愉悅，避免勞累……」
陸駱鋮突然帶著人手破門而入。
宋衍迅速將我護在身後。
「阿衍，這個女人多次想殺我，你居然還護著她？！」
我摸出藏匿的最後一支槍對準陸駱鋮。
蠢貨，居然還敢自己找上門來，沒想到吧，我還留了一支。
宋衍睨我一眼，將我的槍打飛，「喬喬，你不能動他。」
我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他輕而易舉的樣子顯得我那一個月的訓練就像是個笑話。
陸駱鋮很是滿意，嗓音裡隱隱透了絲得意：「我和阿衍多年情分，又豈是你能比得過的？」
宋衍沉默良久。
「駱鋮，有些話你要是不說出來，你也可以當成是真的。」
陸駱鋮：「……」
宋衍看向陸駱鋮身後持槍的一行人，沉聲命令：「把槍放下，她有身孕了，別嚇到她。」
陸駱鋮像是難以置信，「有了？」
其實我也有點難以置信。
是啊，怎麼就有了？明明有特別注意的。
說來訓練的那一個月，我那樣折騰，孩子都沒事，不愧是他宋衍的崽。
事已至此，想要殺死陸駱鋮是不可能了。
我抬眸看向宋衍。
「你讓他們出去，我倆好好談談。」
說起來這麼久了，我對宋衍的身份還是一知半解——駭客？殺手？
還有他和陸駱鋮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些我都得問清楚，因為——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我幼時被父母丟棄，是老秦把我撿回去培養成了殺手，在這種情況下，我又怎麼捨得打掉他？
…………
原來宋衍是另一個殺手組織的頭子。
沒錯，他宋衍跟我扮演溫柔人設那麼久，真實身份竟是殺手頭子。
怪不得我打不過他。
至於他和陸駱鋮的關係，可以理解為合作夥伴。
陸駱鋮巨大的財力為宋衍的組織提供槍械彈藥，宋衍則替他殺人辦事和護他周全。
所以宋衍不讓我殺他。
他揚言當初和我戀愛完全是折服於我的美貌和智慧，不存在別有用心。
這話我沒法反駁，於是我又追問他何時發現我身份的。
他說遊樂場約會之後他便開始懷疑，之後我的一些表現也逐漸證實了他的猜想。
也就是說，我苦心經營了那麼久的單純人設，早就在他面前塌得不能再塌了。
至於為什麼不戳破，他又說是我在他面前笨拙掩飾的模樣實在可愛，他樂得陪我演戲，也一直沒有深入調查我的身份。
他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和他對上。
我回到了組織，跟老秦說明了此事。
老秦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他可以放過宋衍他們。
我並不意外。
老秦喜歡孩子，幼時我便是同齡孩子中最精緻可愛的那一個，老秦也最疼愛我。
可我還是有些惆悵。
我沒能殺得了陸駱鋮，在業界的良好口碑毀於一旦。
老秦聽聞我的顧慮，拍了拍我的肩，「這點事都處理不好，他有什麼用？」
幾日後，雇主暴斃在家的消息傳來。
宋衍摸著我平坦的小腹，隨口解釋道：「殺手拿錢殺人，如今他人都沒了，你也無須替他辦事。」
我：「……」
好有道理啊宋小衍，不愧是你。
至此，一場風波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崽落下帷幕。
14
為了避免月份大了之後穿婚紗不好看，沒過多久，我和宋衍就舉辦了婚禮。
婚禮上賓朋滿座，殺手雲集。
白郁星作為娘家人，卻混進了伴郎團。
陸駱鋮也來了，只是他好像不太願意，臉拉得老長。
他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畢竟酒店那次，要是沒那大肚男為我擋子彈，我就被他手下的人傷到了。
婚禮順利進行。
兩大殺手組織的人居然和和氣氣地坐下來吃席。
宣誓後，我和宋衍去敬酒。
飯桌上，我的殺手友友們和宋衍的殺手友友們愉快地喝酒、聊天。
我敬完酒正欲離開，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猛然掀開桌布。
桌底下，一片狼藉。
「……」
我沉默地看著那一雙雙死死糾纏的腿子。
宋衍嗓音冰冷：「都給我安分點，不要在我婚禮上鬧事。」
…………
聽說他們最後還是打起來了。
伴郎團和伴娘團先起的頭，白鬱星站在中間不知道幫誰。
後來場面逐漸失控，婚禮現場逐漸演變為殺手對決大會。
混亂中，陸駱鋮再次受傷。
據說他才從醫院出來沒兩天，又被抬了回去。
唉。
真是可憐呢。
只可惜那時我已經離開，看不到那精彩的場景了。
我無情嘲笑宋衍手下的人沒用，竟然讓陸駱鋮一再受傷。
宋衍也不反駁，勾唇笑得意味深長。
一個猜測在腦中一閃而過。
我抓住宋衍的衣角，「宋小衍，說，是不是你默許的？」
我想起和宋衍吐槽差點被陸駱鋮傷到那次，宋衍冷冰無情的神色。
宋衍吻住我，唇縫溢出輕笑。
「我可沒說過……」
15
幾個月後，宋衍的頭崽順利降生。
產房裡。
我剛卸了貨，滿血復活，撐著床就要起來。
現在的我少說能一手撂倒三個壯漢！
宋衍把我按了回去，親了親我的額頭。
「辛苦了。」
他把兒子抱了過來，渾身散發著初為人父的溫和氣息。
我睨了他一眼，「這麼高興？」
宋衍彎了彎眸，「父憑子貴，如果沒有他，我和你可能現在還僵持著。」
他想了想，俯身親上兒子的小手。
「我很感謝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