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情感言情

她的離開,蓄謀已久

他的一舉一動再也不會牽動我的任何情緒了。
聚餐的時候,蔣沐白的青梅忽然插嘴:「阿白,上次你落在我這裡的衣服,我給你拿來了。」
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凝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蔣沐白也下意識地來拉我的手:「染秋,你聽我解釋。」
我避開他的手,神色如常地夾了一筷子的菜:「一件衣服而已,我不會多想。」
眾人看了看我,又看蔣沐白,有人笑:「嫂子,好賢慧啊,不像我家那母老虎,一回家就追著問東問西。」
我笑了笑,也許這確實是賢慧吧。

1
我和蔣沐白是大一的時候,在社團活動中認識的。
我是啦啦舞團新招募的舞者,會民族舞、街舞、古典舞……
他是樂團裡玩打擊樂的,那天他在臺上隨手拈來,那節奏、那動作都充斥著頹然,偏偏又夾著幾分不服輸的力量感。
燈光下,他的每個動作仿佛都擊在我的心臟深處。
那種怦然心動,一瞬間順著心臟,沿著血液傳到了我的每個毛孔,然後炸開。
而如今,我幾乎已經快忘記了曾經的那種心臟悸動的感受。
不會再不由自主地去關注他,不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患得患失。
餐桌上,好朋友陶喜兒遞給我一瓶果汁:「你嘗嘗,白葡萄加槐花味,味道不錯。」
我順手接過來,沒擰開就下意識地用牙咬開了。
我沒注意到蔣沐白伸出了手,等著幫我擰開。他看到我的動作時一愣。
為了掩飾尷尬,他夾起一隻蝦,徒手剝起來。
「染秋,你最愛吃的白灼蝦,我給你剝吧。」
準備放入我碗裡的時候,我默默地移開了自己的碗:「別剝了吧,這玩意兒沒什麼肉,還難剝,別弄髒了你的手。」
其實,我的心裡有一刹那的驚詫。
不是感動,而且淡淡嫌棄:他怎麼不戴手套?
「阿白,我也愛吃白灼蝦,你怎麼不給我剝?真是有了媳婦忘了爹。」
坐在蔣沐白右手邊的章軒軒,揚起手勾住了蔣沐白的脖子:「我不管,你今天就得給我剝,不剝完十個,今天就送我回家!」
「別鬧,我女朋友還在旁邊呢!」
蔣沐白第一次推開旁邊的章軒軒,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親昵不妥。
「這有什麼啊,嫂子都不生氣,你忸怩個什麼勁啊,蔣沐白?」
章軒軒一點也不以為意,甚至洋洋得意地扭過頭,沖我一笑:「是吧,嫂~子~」
我沒理,我不在乎蔣沐白,但不代表可以隨意被人當作他們 play 中的一環。
我拍了拍旁邊的陶喜兒,問:「陶喜兒,我吃好了,你的車定好了嗎?」
她湊近我的耳朵,小聲悄悄地說:「早就定好了,今天我哥屈尊給我們當司機噢。」
陶喜兒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對其他人道別:「那個,我和染秋吃好了,先回了啊。」
蔣沐白立刻站起來,甚至主動替我拿起包:「我送你們回去。」
我有些驚詫他突然插的這一嘴,還是下意識地回:「不用了,我和陶喜兒還有事,今晚上還有事,會晚點回,不用等我了。」
「染秋,你們兩個女生晚上出去不安全,我陪你們一起吧。」
蔣沐白主動得奇怪,讓我覺得好笑。
陶喜兒拉著我,陰陽怪氣:「不了吧,免得打擾了你和你好哥們的好興致。」

2
前些日子,我忙前忙後地從上海飛到北京對接工作,又飛去海南實地視察,終於把專案順利拿下。
而上司遞給總公司的晉升書面申請,今天也順利通過了。
她決定帶著我一起去總公司發展,前途光明。
我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分享給陶喜兒,她興奮地給我攢了個聚會。
奈何今天的聚會無關人等實在太多,陶喜兒決定單獨約我一起去唱歌。
最後陶喜兒困得不行,又醉又困,她哥哥沒法子只能先送她回家睡覺,再送我回家。
「沒事,我到了,你早點回去吧。」
「算了,晚上不安全,我還是送你上樓吧。」陶燁發揮一個紳士的風度,直到我安全到家才離去。
我用鑰匙插門,還沒扭動門就自動開了。
室內一片燈火通明,我有些驚詫,進門:「你回來了?」
我以為,他會和章軒軒他們熬夜通宵不回來了呢。
蔣沐白站在陽臺邊,隔著陽臺門的那邊煙霧繚繞,地上掉落的是零落的煙頭。
他的神色淹沒在彌漫的煙霧中,看不清,平白添了幾分落寞。
看見我回來,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化作一句:「給你帶的醒酒湯涼了,我去給你熱一下。」
「不用了,我沒喝多少,就是有點累。」
我揉了揉額頭,看著茶几上打包好的醒酒湯,已經涼得一絲霧氣都沒有了。
沒有一絲驚喜,也沒有失望,甚至覺得有點……負擔。
提著包裝袋,隨手扔進了垃圾桶:「下次不用等我了,困了就早點睡吧。」
第二天,生物鐘準時叫我起來。
我看向陽臺昨天蔣沐白站過的地方,那裡的煙頭已經被清理得一乾二淨,沒有任何殘留。
七點,桌上放著我已經煎好的兩份雞蛋餅,一杯溫熱的牛奶,以及一杯恰到好處的冰美式。
蔣沐白出來時,看到桌上的早餐一愣,臉上的驚喜還沒綻開,目光落在桌上的冰美式時又一愣,脫口而出:「早上喝冰咖啡對你的身體不好。」
我端過牛奶喝了一口:「那是你的。」
他的唇瓣透著不健康的微白,最終還是沒動那杯冰美式,聲音微啞,甚至似乎有點向我撒嬌似的:「昨天喝酒了,嗓子啞,想喝牛奶。」
而我有些錯愕:「你以前不是說早上喝牛奶嘴裡沒味道,只喝冰美式提神嗎?」
我的上班時間比蔣沐白的早,每天我都會提前備好早餐,包括兩杯溫熱養胃的牛奶。
但蔣沐白的那一杯,他是從來不動的,他只會從冰箱裡拿一罐自己買的冰美式。
我曾經佯裝生氣似的說:「我辛辛苦苦給你熱的牛奶你都不喝,偏喝那些亂七八糟的,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身體,不怕我擔心嗎?」
蔣沐白卻不以為意地挪開那杯熱牛奶,灌了一口冰飲。
直到那杯冒著嫋嫋熱氣的牛奶徹底涼透,然後被隨手倒進下水道。
最終,我還是去廚房給他倒了一杯熱牛奶,為了這點事,沒必要計較什麼。
其間,他總想和我搭話,可總是欲言又止。
他不善言辭,我從來都知道的。
所以以前,每次在一起總是我絞盡腦汁地和他找話題,分享公司或者朋友之間的趣事。
他偶爾回復一兩句,大多數時候只是沉默或者直接打斷我:「染秋,你的話太多了,有點煩。」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面對蔣沐白已經沒有了那種強烈的分享欲。
如今,我們之間只有沉默。
我本來是個話多的人,但如今面對蔣沐白,卻有了一種,如同一種學生面對班主任的感覺,只願應付,只覺麻煩,只想逃離。
「你最近工作很忙嗎?」
蔣沐白難得關心了我一句。
我隨口應答:「是啊,最近接了個大專案,我得早點去了。」
終於把最後一口早餐吃完,喝光了牛奶,我提著包,逃也似的飛出門外。
關門聲隔斷了他說的那句話。
我沒聽清,算了,不重要。

3
傍晚時分,夜幕漸漸染黑了外面的景色。
我是沒想到,蔣沐白下了班竟然會來接我。
畢竟這不是剛談戀愛那會兒,他早已經忘記男友是需要做什麼的。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發現他確實就站在車的旁邊。
「外面冷,怎麼不在車上等?」
我下意識地避開了他準備接過我的包的動作。
假意沒看到他一閃而過的受傷神情,自然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你們平時也忙到這個時候嗎?我記得你們公司的下班時間以前是五點。」
我:「嗯,時間改了。」
其實,我們的下班時間早就改了,這幾年公司受疫情影響,效益不好,裁了好些員工。
走掉的人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落到我們身上了。
只是,我已經好久沒有要求他來接我下班了。
「以後下班了就給我打電話,這麼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
換做是往常的話,蔣沐白這樣關心的話語會讓我欣喜若狂,我會立刻露出驚喜的笑,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寶貝!」
此時我心底湧出來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諷刺,假的,他的話只是哄我的,說說而已。
當我真的傻乎乎地站在路邊等他時,他就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不來了。
譬如,他那個青梅「好哥們」章軒軒喝醉了或者生病了……
「沒事,我已經拿到駕照了。」我的聲音平靜。
蔣沐白握在方向盤的手微微一滯,夜色微瀾,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從包裡拿出小本本:「過幾天,我媽說我一個人上下班不方便,給我提了一輛新車。」
其實,那車不貴,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難以得到,就十多萬。
安靜的氣氛,在車裡顯得壓抑、無趣,我疲憊地撐著額頭想睡過去。
叮叮叮~
刺耳的鈴聲打破了車裡的寂靜,我睜開眼就看到他的螢幕上「軒軒」的名字大剌剌地在夜裡閃閃發光。
螢幕的圖片是我和蔣沐白的情侶合照,不過配著來電「章軒軒」的名字顯得格外諷刺。
蔣沐白下意識地摁滅了手機,掛斷了來電。
叮叮叮~
電話又一次打了過來,大有一副不接就一直打的意味。
「接吧。」
我撐起額頭,掏出手機找到打車軟體,開始搜索。
果然,章軒軒撒嬌又活潑的聲音傳了出來:「阿白,今天下雨了,我忘記帶傘了,你可以過來送我回去嗎?」
正好路邊的燈光從車窗的縫隙投了下來,蔣沐白手上的動作肉眼可見地慢了。
他眼底的猶豫不決和擔憂一覽無餘,他側過眸試探般地看了我一眼。
不抱期望,就不會失望。
「你去吧,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我已經打好了車。」
似乎是完全沒想到我會如此果決俐落,俐落得連蔣沐白都忍不住下意識地攥住我開門的手,我看見他深呼吸一口氣,用近乎溫柔的語氣對我說:「怎麼能把你一個人丟在路邊,我先送你回家。」
這是蔣沐白第一次,在我和章軒軒之間優先選擇了我。
可如今的我並沒有半分驚喜,只沉默著。
因為我想起了從前,好像也就是半年前。
蔣沐白來接我,可剛上車他就接到了章軒軒的電話,她喝得爛醉如泥,甚至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哭得稀裡嘩啦。
我像個一點就著的炮仗,憤怒地湊在蔣沐白的手機邊上,句句帶刺:「拜託,姐妹,你的茶味順著網線沖到我了!別人的男朋友你用得就這麼順手嗎?
「你沒有家人,朋友嗎?非得大晚上喝醉酒叫別人的男朋友?」
我罵得底氣十足,可蔣沐白卻皺了眉頭,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盯著我,語氣透著不滿:「你鬧什麼,她就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你這樣說她太過分了。」
「我過分?蔣沐白,你說我過分,難道你真要拋下我去找她?」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自己下車冷靜冷靜吧。」
他把我一個人留在原地手足無措,最後我打的計程車被司機繞路,揣著惴惴不安的心和陶喜兒連著視頻,直到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才崩潰地哭出聲來。

4
蔣沐白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但在我這裡,已經不重要了。
週末,陶喜兒約我去畢業的大學,那附近有一整條美食街,還有一家超級火爆的密室逃脫。
之前去過一次,我為那裡面的女孩和她亡夫之間的愛情哭得稀裡嘩啦,感動得一塌糊塗。
我天生多一根情絲,生來感性。
而蔣沐白生來仿佛就是我的剋星,在我們之間的感情中,他的理性永遠大於感性。
「秋染,週末我們公司聚ƭûₗ會,可Ţű̂⁺以攜帶家屬出席,你……」
「週末我還有事,不太方便。」
我窩在沙發裡打著遊戲,頭也沒抬,甚至還能瞬間語音秒轉文字:「陶喜兒,中路怎麼不發信號啊?」
一局遊戲結束,我才發覺身旁投下一片陰影,蔣沐白不Ŧų⁸知道盯著我多久了。
我驚了一驚,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可他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臉上浮上一種名為「心煩意亂」的情緒,他踢倒腳邊的垃圾桶,猛然起身抽起沙發上的外套:「行啊,那我讓章軒軒代替你去!」
他摔門而去,而我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哪裡惹怒了他。
也許,蔣沐白第一次有在他的社交圈子公示我存在的欲望,卻被我「不長眼」地拒絕了。
他向來高傲,被拒絕而惱羞成怒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換作從前,我也許會覥著臉去哄他,去安撫他,可現在這卻仿佛在我的心湖上投了一塊石子,有波瀾卻很快恢復常態。
我換了一條顏色清麗的裙子,擼了個白開水的妝容,那是陶喜兒特意給我挑的,她的眼光向來不錯。
「我就說,你這身配你這甜妹氣質才是最合適的,妥妥的回頭率女神,以後我非得把你那扭曲的審美觀扯回正軌不可!」
其實我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長相不屬於妖豔那一掛,不適合那種成熟韻味的妝容,自己的氣質也壓不住豔麗的衣裙。
但是架不住有人喜歡,我也就潛移默化地改變了自己的審美。
如今,面對陶喜兒的宣言,我只好乖巧地翹了翹唇,說了句「好」,但沒解釋。
「你剛拿到駕照,我就放心坐你的副駕駛,這絕對是妥妥的真愛啊,秋秋。」
陶喜兒拉上安全帶,一面撒嬌,一面舉高手機的後置攝像頭,和我臉貼著臉來了一張自拍。
「是啊,喜兒以命相托,我宣佈待會兒所有的消費,全算在我的賬上。」
「秋姐大氣!那我就不客氣了,必須狠狠宰你一刀才行!」
一路上我們先尋了大學時期的小吃攤,什麼臭豆腐、炸串、油炸糕、烤冷面……買買買了一堆,也不顧及形象,桌子不夠坐時,我們倆就蹲在攤前吃起來。
其間,由於我倆的甜妹裝扮,竟然還有男孩一臉忸怩地想同我們加微信,都被我們笑著拒絕了。
「梁染秋,可以啊,這叫什麼?徐娘不老——風韻猶存哎~」
我把酸唧唧的葡萄往她的嘴裡塞,叉腰笑駡:「吃你的葡萄去吧,你用的都是什麼虎狼之詞?」
「我不過大你一歲,也才 26 歲,那是妥妥的出水芙蓉一朵。」
「好好好,我們的秋姐出水芙蓉,美不勝收。」
陶喜兒的聲音有些大,弄得旁邊好些人都側目而來。
我的臉刷地一下子通紅,我不得不捂住臉上了車:「姐,我唯一的姐,你是我的姐,拜託你別這麼大聲 OK?你的秋秋還要臉。」
「哈哈哈……我要發朋友圈,發你的原圖。」
「你敢發我的原圖,我就九宮格置頂你剛剛啃臭豆腐的醜模樣!」
我們又打又鬧,嘻嘻哈哈地進了那家火爆的密室。
路上夜幕降臨,我和陶喜兒相互攙扶著,抖著腿走了出來,我的眼角掛淚:「太可怕了。」
陶喜兒也眼眶紅紅的:「太感人了。」
嗡嗡嗡~手機震動得厲害,我拿起來才發現蔣沐白已經給我打了好幾個未接電話,微信消息也已經 99+ 了。
無邊的情緒湧上來,這種感覺很奇怪,我竟然一整天都沒想起過蔣沐白,甚至也不想同他分享今天的趣事。
更稀奇的是,平時忙得腳不沾地的蔣沐白竟然有耐心聯繫我這麼久。
或許真出了什麼事?
我摁下了接聽鍵:「喂。」
「你在哪?」

5
「和陶喜兒在外面,有事嗎?」
那邊沉默了很久,甚至久到我以為他已經掛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你記得嗎?」
我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有人替我答了:
「嫂子,今天是阿白的生日哎,你不會忘了吧?」
我沉默了,這種近乎於默認的沉默。
那頭傳來章軒軒得意又驚訝的笑聲:「哎喲,不會真忘了吧?你好可憐啊,阿白~」
「不就是個生日嗎?今天忘了,大不了下次再過就是了,反正中國平時節日多得是。」
我受不了章軒軒那陰陽怪氣的語氣,隨口反駁。
啪嗒,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打翻了的聲音。
章軒軒驚叫了一聲,手機又回到了蔣沐白的手上,他的呼吸聲粗重,似乎夾著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我不以為意,甚至接過陶喜兒遞過來的口香糖嚼起來:「這是你說的呀,你忘了?」
看來,蔣沐白忘了。
去年我滿心期待地準備他的生日,甚至為了給他驚喜而在房間裡擺了愛心蠟燭,買了九十九朵紅玫瑰,裝飾了氣球彩帶,準備了一個大大的蛋糕。
甚至請了好友來見證,我準備向他求婚的。
誰說,女孩子不可以向心上人求婚呢?
沒錯,那時我很愛他,愛到仿佛被下了降頭,迫切想擁有一個法律上認同的伴侶身份。
所以,那一天我讓我所有的好友見證了自己是個笑話。
「不就是個生日嘛,每年都會過的,軒軒他們已經約了我去看演唱會,你知道的,這票很難搶。」
蔣沐白的聲音那樣隨意,隔著手機都可以感受他的不耐煩。
「我費心費力為你準備的生日宴,你連出席都不願意嗎?」
我握緊手機,再也壓不住聲音裡濃重的哭音,失望像潮水一樣湧過來將我淹沒,讓我失去直立的力量,胸口悶得厲害。
「誰讓你準備了?自作多情!不就是一個生日嗎?我少過一次又不掉塊肉,你能不能別做那些多餘的事啊,我根本不需要,好嗎?」
「可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所以呢?就可以替我做決定,能不能不要總纏著我?總那麼敏感,煩不煩啊?你沒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嗎?」
「你要去演唱會,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陪你?」
我咬住唇,最後問出心裡隱秘又迫切想知道的問題:「你和章軒軒去,只有你們兩個人嗎?」
「怎麼,又查你的行蹤啊?」我已經可以透過那邊的聲音,想像到章軒軒捂住嘴笑的樣子了。
「煩死了,問東問西的,有意思嗎?我跟誰出去玩還要跟你報備?我沒有自由嗎?」
他輕描淡寫地就將我對他的愛意,變成了禁錮他自由靈魂的枷鎖。
他細數我的罪過,小到我干預他早餐喝什麼,大到他和章軒軒的交往距離。那些曾經我以為是愛的表現,現在卻是罪行。
「你能不能不要像個老媽子一樣管我?我不想被你安排,也不想讓你麻煩我,哪怕一個瓶蓋,那也是我願意幫你擰,而不是你要!」
如今,我如他所願了,他卻反問我。
真是搞笑又無語。
「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掛了。」
我掛斷電話前,忽然想起來我們還沒分手,畢竟蔣沐白今天生日,不能太掃他的興。
我語氣略溫和地補充了一句:「今晚我和陶喜兒去看燈會,生日不能陪你過了,禮物隨後給你補上。」
然後掛掉電話,隨後鈴聲又響,我直接關機。

6
清晨,我把車停在山下。
和陶喜兒上山看日出,順便在尚且沒什麼人的寺中上了香,許了願,求了符。
跪在蒲團上,我虔誠地跪在佛前許願。
從前我愛蔣沐白,願他與我白頭偕老,長相廝守。
如今我一願父母安康喜樂,二願與友情義長存,三願……我頓了頓,願前兩願都能如我所求。
「求求啊,讓我和梁染秋兩個人出門就遇到大帥鍋~求求……」說著,陶喜兒還誠心誠意地磕了三個頭。
側頭就對上我無語的眼神,她一臉誇張:「啊呀,怎麼把心聲說出來了。」然後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豔遇當然是沒有,之後我開車送她回家,然後慢悠悠地回家。
擰開門把手,進門那一瞬間我承認看到了沙發上那個直挺挺的身影,心裡湧上的情緒竟然是——煩躁。
原來,不受期待的等待,對被等待的那個人來說居然是負擔。
「你不會坐著等了我一夜吧?」
剛說出這句話,我就後悔了,蔣沐白是何等傲慢的人,怎麼可能……
從我進門的那個瞬間,蔣沐白的目光便鎖定了我,看得出來他極力壓制著自己的脾氣,但他反而露出勉強的微笑:「昨天玩得開心嗎?」
面對他疑似嘲諷,又像陰陽怪氣的溫和,我覺得彆扭又不適,強壓著微妙的煩躁感:「還行。」
他順著打量我的目光,下滑到了我手中的小盒子,眉頭醞釀的陰鬱頃刻散了,伸手欲接,聲音輕柔含笑:「這是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一縮,避開他的手,那是我辛苦求來的平安符,是要給我爸媽的。ṱû⁻
看到他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我將另一個手提袋遞給他:「這個才是你的。」
他接了過去,在拆開的那一瞬間,手僵住了,回過頭問我:「這是什麼?」
「手錶啊,你看不出來嗎?」
「梁染秋,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氣對不對?」蔣沐白把唇角的笑慢慢壓了下去。
「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疑惑:「我記得你當時還誇過這款表很符合你的審美,我看你挺喜歡,就托代購快馬加鞭弄到了。」
「你明知道章軒軒有一隻同款女士的手錶,你買這個是想幹什麼?」
「沒什麼意思,你別多想。」
我覺得煩,跟他多說一句話都煩。
「你想送我同款男士手錶,是在暗示什麼?想彰顯自己大度?想把我推給別人?你是什麼意思?梁染秋,你想幹什麼?」
他突兀地爆發了,裹挾著等待一夜醞釀的怒火。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自己的真心。」
「你想說什麼?你總是胡思亂想,我以為你變了,現在還要用這種莫須有的事來消磨我們的感情。」
一大早的,其實我並不想吵架的。
隨後我只是走到了他的書房裡,在儲物櫃裡左上角第一個格子裡拿出那只盒子。
我假裝沒看到他一瞬間多次變幻的神情,最後剩下慌亂和蒼白。
盒子上有著手寫字體:【TO 世界上最帥的蔣沐白。】
我無視上面的文字,只揭開盒子,拿出那只與我買來的一模一樣的男士手錶:「壞了,還一直保留著,不是喜歡是什麼?
「只是我不明白,你喜歡的到底是壞了的手錶,還是送這塊表的人?」
「染秋,你聽我解釋。」
「不,你聽我解釋。」我打斷他蒼白無力的文字,「當時我只是以為你覺得章軒軒的那只好看而已,我不知道,她其實還送了țū́ₙ你一塊同款男士的,直到那次你讓我給你送檔,我才知道……」
看著他愈來愈慘白的神色,我原本平靜的心情也不免生了波瀾,眼睛裡蓄了淚:「我才知道,原來異性『好兄弟』是可以戴情侶手錶的,你們倆好般配啊,蔣沐白!」
曾經受過的委屈,仿佛此刻找到了宣洩口:「怎麼?你是覺得我的這份禮物不好,還是送禮物的人不夠好,不合你的心意啊?」
我一直以為我不愛蔣沐白了,所以面對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寬容大度,視若無睹,不在乎了。
可我如今,還是壓不住心頭冒起來怒火,以及焚燒他,痛斥和揭穿他的快意!
我想,我是在抱不平,為曾經傻得冒泡的自己不值。
「我做得還不夠好嗎,蔣沐白?」
蔣沐白,我不過是按你的意願做一個女朋友啊,你怎麼還不開心呢?
我這是在給你自由啊,你怎麼還不滿意?
早餐照常做,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想和哪個朋友深夜通宵玩,我都不干涉。
青梅竹馬摟摟抱抱,我相信你們之間絕對清白,不就是交換外套,不就是勾肩搭背?那都是正常的友誼而已。
反正,我們只是談戀愛,又不會結婚。

7
那天,我們不歡而散。
準確地說,是我懶得破壞自己的好心情,提前走了。
這幾天我都住在爸媽家,我把求來的平安符給了他們。
隔天就在朋友圈看到了我媽發的朋友圈,小姑在下面留言:【嫂子不是一向不信這些嗎?】
我爸速回:【什麼,你怎麼知道這是秋秋給我們求的? ~\(≧▽≦)/~ 】
還配上了一個傻笑表情包。
小姑:【……】
我這邊歲月靜好,偏有人上趕著找不痛快。
接到蔣沐白的電話時是淩晨一點左右,但說話的人卻不是他。
「嫂子,你快來攔一下阿白這個瘋子,他喝醉了,非要逼著軒軒把手錶砸了,還要讓她親自來給你解釋。」
聽著那邊喧鬧的聲音,我的睡意也漸漸散了,冬日裡的夜風刺骨的涼,我裹上呢子大衣和圍巾出門。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作為女朋友,去深夜接回蔣沐白了。
從前,我愛蔣沐白,所以我願意為他寒夜奔走,關心他的身體。
但我也會疲倦,這段感情,我終於到了不願意付出的時候了。
哪怕虛情假意,我也演不下去了。
撤回感情後,我一直在漸漸地撤回我的習慣,也終於有一天,我不再習慣於圍著他轉,甚至於他的主動讓我覺得不適。
我要給他自由,也給我自己自由。
雖然蔣沐白跟章軒軒是好哥們,可她家我也是第一次來。
進門的那一瞬間,除了正窩在沙發裡哭的章軒軒,其餘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蔣沐白的好哥們豪哥看見我如同看見救星一般,拉著我進門:「哎,嫂子你可來了。」
蔣沐白默默地看著我,他的膚色蒼白,喝了酒以後就會泛紅,冷著臉的時候大多看起來不好惹的樣子。
此刻他在豪哥的攙扶下有些踉蹌地來到了我的面前,他推開豪哥,握住我的肩膀,神態卻隱忍得厲害,聲音甚至有些哽咽。
「染秋,我和她真的什麼也沒有,我承認那塊表和我的有些行為是我處理得不好,以後我和她絕交,不聯繫都可以,只要你不要生氣,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我聽著他的告白,卻看到了他身後的章軒軒,她此刻猛然抬起頭,臉上血色盡失,通紅的眼睛裡是不可置信。
我相信蔣沐白的告白、道歉也許都是真心的。
但我已經不需要了,我平靜而沉默地看著他語無倫次地向我索求原諒。
「嫂子,白哥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嘛。」
「白哥頭一次對我們發脾氣,他真的很愛你。」
七嘴八舌的聲音,吵得我的腦子疼。
這麼多人都在,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我和蔣沐白,讓我覺得仿佛被架在火堆上炙烤一樣。
「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蔣沐白。
他聽著我說「回家」兩個字的時候,眼睛肉眼可見地亮了一下,話也說不清楚,手乖乖地牽上我:「好,回家……回我們的家。
「回秋秋和我的家……」
從下車到進門,他還在喃喃自語,偶爾偷偷看我一眼,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與滿足。
直到我把他送到房間,對他說:「蔣沐白,下次別喝這麼多酒了。」
「好,都聽秋秋的Ṱů²。」
「喝醉了,也不要再打給我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去接你。」
我將包裡的房子鑰匙拿了出來,放在他的手心裡:「給你,我也要回我ṱũ⁻家了。」
他驀然抬起頭,臉上的傻笑還沒有散去,僵硬在臉上,他死死地盯著我,嘴唇顫抖,化成了一個極為難看的苦笑:「這……也是你家啊。」
「不,從今天開始,它只是你的家了。」這本來就是蔣沐白父母給他備好的婚房,我也該歸還鑰匙了。
蔣沐白沉浸在打擊中,他不明白怎麼會有人上一秒還在對他笑,下一秒就提出了分手。
他環顧四周,才發現梳粧檯上、衣櫃裡的東西乃至床頭的照片,屬於我的那一部分已經消失了。
我勾起含蓄而疏離的微笑:「給彼此一個體面,我們分手吧。」
「染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你再變回原來的樣子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蔣沐白。」
我望著他,心裡竟然很平靜,我從前想蔣沐白這樣對我,總有一天要他哭著喊著求複合。
可真到了這一天,我心裡卻沒有那種痛快的感覺。
「為什麼不可以?你以前明明那麼愛我,你可以繼續愛我啊,你不是不喜歡我和別的女生走太近?以後我的身邊只有你好不好?」
他將我緊緊禁錮在懷裡,仿佛要揉進他的骨血裡一般,而我連掙扎的意願也沒有了,只淡淡地陳述一個事實:「可我好像不愛你了。」
我能感覺到蔣沐白的身體僵了一瞬。若愛一個人很明顯的話,不愛了也會輕易被察覺。
「從前我聞著你身上濃重的酒味,第一反應是擔憂你的身體,但現在你抱著我,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你熏到我了!」
他鬆開手,不可置信地望著我,眼睛裡滿是痛苦和不甘,還有不解:「染秋,為什麼你一點都不難過?」
或許在他的眼裡,他應該看到我眼裡有不舍和痛苦,他才能在失落中尋到一絲得意。
我抬眸看他,其實早在他一次次讓我失望的時候,我已經獨自消化了那些難過。
「你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就把我們的過去當作一場夢。」
「不——」
關門聲隔斷了他的聲音,就像許多個日夜他為了別人拋下我時,一樣毫不留情。
我收到了調離這裡的 offer,即將前往總公司。
也許,真是「情場失意,錢場得意」。
父母細心地為我收拾了東西,還求了一枚平安符。
登上飛機的前一刻,我收到了來自蔣沐白的消息:「你要走了?」
刪除,關機,一氣呵成。
唯祝你我:
關關難過關關過,前途漫漫亦燦燦。
花開兩朵,自此天各一方。
悲歡歷盡,後會無期也能前程似錦。
8.蔣沐白(番外)
是什麼時候察覺到她和從前不一樣了呢?
大概是某一天,和章軒軒他們去喝酒唱歌,暢快淋漓地過了一夜。
我喝醉了,在章軒軒家的沙發上,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我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看信息。
估計又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問東問西的話,掃興得很。
為了防止她打擾我們的興致,我特意調了靜音和消息免打擾,到最後直接關機了。
但這一次,手機開機後,資訊那一欄居然乾乾淨淨,連未接電話都罕見地沒有。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章軒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醒了,從旁邊的沙發上跳起來,直接奪了我的手機笑駡:「有沒有點出息啊?一大早就跟女的彙報戰績,你也不怕掃興?」
章軒軒知道我手機的密碼,三兩下就打開我的手機查看我與她的微信消息。
「還給我!」頭一回覺得她煩,我一把奪回來。
章軒軒卻佯裝生氣:「你幹嗎這麼小氣?不就是看你兩條消息,至於嗎?還是不是男人了?」
她一面嬉皮笑臉,一面又試探地問道:「你那個嬌滴滴的女朋友平日裡不是最愛管你了嗎?昨兒倒是稀奇了,竟然沒查崗了?」
「沒經過我的允許就查我的手機,還管這麼寬?」
「咱們是哥們,那能一樣嗎?」她一拳捶到我的胸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我不爽。
我隨意地拂開她的手,起身準備離開,不想與她多說。
無論怎麼說,我心底還是產生了一絲愧疚的,畢竟平日裡染秋雖然管得多了點。
但確實是為了我好,平時宿醉之後,她雖然會嘮叨幾句,但桌上總會為我備上溫熱的醒酒湯。
開著車回去,記得樓下似乎有家花店,她平日裡酷愛侍弄那些花草,尤其是含苞待放的百合,就像她本人一樣恬淡溫潤。
我準備買一束送給她,想像她收到時的神情,我步伐也不免輕快了起來。
可當我走到了那家鋪子,卻發現早已經關門大吉了,連門口的玻璃上都貼著「旺鋪轉租」。
望著寂寥空曠的店鋪,花枝零落,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陡然升起一絲不安來。
這絲不安在我推開門後,面對一室寂靜後開始悄然破土而出。
【昨晚沒回家嗎?你去哪裡了?】我最終還是沒忍住,坐在沙發上給她發了這條消息。
可是那條微信如同石沉大海,再沒有了回音。
在她沒有回消息的這一段時間裡,我難以抑制地胡思亂想了好多種可能。
直到臨近晌午的時候,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那一刻,那個聲音,頭一回讓我聽起來覺得有點安心,嘴上卻不免責怪:「為什麼不回消息?你去哪裡了?」
她有點錯愕,卻也隨意地道:「去陶喜兒家住了一晚,手機昨晚沒充,沒電了,怎麼了?」
我本來想怪她,去別人家住,為什麼不給我發消息。
話到嘴邊卻突然想起,似乎自己從前夜不歸宿的時候也從來想不起來報備。
這樣想著,她卻回到臥房換了套衣服,又要出門工作。
我喊住她:「明天和豪子他們下午一起聚個餐,我已經答應了。」
「可我明天已經約了陶喜兒了。」她遲疑地想拒絕。我卻脫口而出:「那把她叫上一起吧,人多熱鬧。」
其實我很不喜歡她那個閨蜜,平時就老在她面前挑我的刺,真不理解她這樣一個性格的人怎麼會交上那樣聒噪的女生。
聚餐的時候,章軒軒不知道發什麼瘋,突然插了句嘴,說那樣模棱兩可的話:「阿白,你上次落在我這裡的衣服,我給你拿來了。」
這話一出,幾乎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愣了。
我下意識地想要解釋,畢竟她總是很在意這種細節。
可她卻神色如常地夾菜,甚至頗為寬容地打斷我的話:「一件衣服而已,我不會多想。」
我卻愣了神,呆呆地看著自己伸出又落空的那只手。
真奇怪,我明明從前最希望她這個樣子的。
可她如今真的變成了我想要的樣子,我卻心裡湧出無與倫比的彆扭,和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不安。
這種彆扭一直持續到她準備和陶喜兒離開,我討好般提起她的包,準備送他們回家。
卻被她婉言拒絕。
那個陶喜兒更是嘴不饒人,陰陽怪氣地嘲諷我:「不了吧,還是不要打擾你和你的好哥們的好興致。」
她沒有為我說話,徑直走了。
而我也再沒有吃飯的興致,直接開車回了家。
本來章軒軒還想拉我去喝酒、找樂子:「哎呀,好不容易嫂子不管你了,你還不好好陪陪我們兄弟幾個?」
本來就生氣她在飯桌上亂說話,如今心裡更平添一股厭惡和煩悶。
「沒心情,閉嘴吧。」
到了家之後,房子裡只有我一個人空落落的。
想起今天還喝了些酒,估計一會兒她在外面逛久了會頭疼。
我在廚房裡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放蜂蜜的玻璃罐,準備煮一碗蜂蜜水。
卻點不燃火,想起前幾天,她在微信上跟我說過家裡的燃氣沒有了。
那時我並沒有當一回事。
現在也只能下樓重新去買一份解酒湯了。
霧氣嫋嫋的熱湯,在等待的一分一秒中漸漸冷卻。
原來等待是這種滋味。
我忍不住掏出煙盒,又想起她曾經央求我不要在客廳裡抽煙,會讓屋裡烏煙瘴氣。
我拉上陽臺門,在陽臺看著別人家的燈火,別處似乎就是比我這裡的溫暖許多。
那個時候,我想了許多事情,愧疚、彌補, 如何彌補……
後來, 我才知道她那個時候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因為不在乎,所以寬容, 所以可有可無。
她不會再因為我等她而驚喜,不會因為給她準備了醒酒湯而感動, 不在乎我吸煙有損健康……
那些深夜的獨自思考, 讓不安的種子恣意地生了根、發了芽,失落和惶恐在寒風中因為等待而愈演愈烈。
我太不安了。
我迫切地想讓我們的關係回去,回歸到原來的無話不說、吵吵鬧鬧的狀態, 哪怕是她沖我發小脾氣,怨怪我不夠細心……
我雖然會煩,卻能感受到她切切實實地把我們的未來放在心上。
可是,她不在乎, 她明明知道我在努力彌補了,我在改正了。
我甚至願意做那個深夜裡等待她回頭的人。
可她連機會都不給我了。
她忘了我的生日,就像曾經我忘了她的生日一樣, 輕描淡寫。
我努力壓抑自己的失望和恐慌,我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和她發脾氣。
卻還是在情緒外露時,打翻了蛋糕。
其實想想也好笑, 我有什麼資格發脾氣呢?
她第二天才回來,我把其他人都趕走了。
本來那天夜裡, 我是準備了求婚的, 戒指就在蛋糕中央那朵盛開的玫瑰花心裡。
我本來想等她回來時,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今年的願望是和你結婚。」
可她沒來, 我的心就像破了個大洞。
我在沙發上坐等了一夜, 直到她回來。
我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慶倖,安慰自己,她好歹還是回來了。
我不敢質問她, 不敢把我們之間的變化挑明。
很怕一旦質問起來, 她連解釋都不會給, 那兩個字就會直接被她提出來。
我本以為那個平安符是她為我準備的禮物, 剛想如釋重負地去接,她卻突然不耐煩地把另一個手提袋遞給我ţú⁷。
「這才是你的禮物。」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心在顫抖, 她卻聳聳肩, 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一種巨大的恐慌將我包裹起來,令我腦袋發暈, 我一定要解釋,決不能讓她誤會!
哪怕否認也好, 撒謊也好, 心裡只有這個念頭支撐著我,可她卻不在乎了。
她不在乎我的解釋,毅然決然地離開,搬回了自己家。
我渾渾噩噩地去找章軒軒,她一大早開門看到我時還打了個哈欠, 陰陽怪氣我:「喲, 不是去哄你的親親女朋友了嗎?還有空來找我?」
我不理會她的嘲諷,一把抓著她的手腕往屋裡去:「手錶呢?手錶在哪裡?」
「你瘋了?」
我似乎是魔怔了,一心認為只要砸了那塊作為禍源的情侶女表, 給她表決心,她也許就會回頭了。
但其實,她早已經不會回頭了。
一切只是我在自欺欺人而已。
(完)
作者署名:山茶不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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