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言情

世子妃她堅持和離

反復進退幾次,沈孺還是進了外室的院子。
我提起筆,在和離書上簽了名字。
他哭著勸我:「明竹,你就學一學這世道上的女子,忍一忍,就能繼續與我在一起。」
我抬頭問他:「繼續與你在一起,我的日子便不苦了嗎?」
沈孺止住哽咽,愣在那裡。

01
我叫郭明竹。
今年 23 歲,已成親八年,未有一兒半女。
夫君是侯府世子,叫做沈孺,求娶時,他許諾無論發生任何事,今生都只會有我一個女人。
八年後,他有了外室。
侍女小麥芽問我:「沈世子他,不是說一輩子只要小姐一人嗎?難道他的一輩子只有八年?」
我端起牛乳喝了一口,歎道:「已經比很多男子長了。」
小麥芽煩躁,她拿著婆母給開的藥問我:「以後這些藥,您都不喝了吧?」
我點了點頭。
她痛快地把藥就都倒在樹下,還踹了幾腳。
我看著想笑,小麥芽,別氣,你家小姐不會讓你跟著委屈很久。
自從八年前嫁給沈孺,我就收起性子,好好地做沈家婦。
並未因他只愛我,恃寵而驕。
成親一年後未有身孕,婆母給我尋了大夫,大夫說我可生,婆母還是給我求了助孕藥。
一喝喝了七年,直到三個月前,沈孺睡了外室,才停。
從那以後,我只喝郭府送來的牛乳。
苦藥求子,牛乳香甜養身。
沈孺不止一次問我,嫁給他日子甜不甜?
我都誠心說甜,只是心裡會加上一句,藥很苦。
沈孺知道藥苦,婆母公平,成親第三年,也給他找了大夫,大夫也說他可生,婆母給他也求了助育藥。
我們兩個,恩愛八年,但也對著喝苦藥多年。
第八年,我喝厭了,他也喝煩了。
他常常偷偷把他那份倒了,有時也把我的倒了。
婆母知道後,不想繼續苦兒子,便生了別的心思,她讓沈孺與別的女人試一試。
沈孺一開始堅定拒絕,婆母便換了法子,領著那姑娘,背著我,與他各種偶遇。
不知是出於孝心,還是喝夠了苦藥,或是對那姑娘動了心。
三個月前,沈孺猶豫很久後,進了那姑娘的院子。
之後,我便再未見過沈孺。
起初是他內疚,躲著我不見。
之後是他想見我,我想著法子避而不見。
最近,外室查出身孕,沈孺急了,他瘋狂地要見我,要給外室一個名分,給孩子一個身份。
他準備了很多道理,也準備了很多的眼淚和感情,欲妻妾兩全。
小麥芽問我:「您要像這世間被辜負的女人一樣,忍著痛為夫君管理後院?」
我白了她一眼,給她看了和離書,她輕撫胸口,長舒一口氣。
我郭家的女兒,怎會像她說的那樣不堪?
小麥芽不信我真能舍了沈孺,她試探我:「小姐,您真捨得嗎?即使有了那外室,相信姑爺也會對您很好。」
這話我信,我是沈孺第一個動心的人,也是這麼多年真心對待的人,捨下我,對他來說很難。
他所求從不是放棄我,納新人。
他選擇的是既要又要,對他最有利,對我最委屈的一種。
頓覺噁心,來了一念,我逗小麥芽:「若他不能像以往日日來我這裡,你看他去Ṱų₁了姨娘院子,你會怎樣?會認為他待我很好?」
「若他讓我把那孩子記在名下,又要我去養育那孩子,你會怎樣?會認為他待我很好?」
小麥芽吐了。
我說:「這回信了?」
她狂點頭。

02
我說:「去告訴周伯,我們不日將回府;去告訴宋Ṭū́⁹罡,遞帖子,啟動和離。」
小麥芽領命而去,腳步輕快,用行動表明她有多想離開沈府。
不止她,周伯和宋罡的效率也驚人。
不過三日,事情就都辦理得差不多。
沈孺,你看,離開你是眾望所歸啊。
小麥芽催我:「是不是可以見姑爺了?」
我點點頭,強做鎮定。
成親時,身邊有爹娘,哥哥們幫著把關。
和離時,我要自己辦。
等待的間隙,為了讓自己不那麼緊張,我回憶往事。
八年前,我還是個嬌俏的小姑娘。
負責收集情報的二哥,收到消息:皇后有意把我選做太子妃。
他急著勸我:「小妹,咱不能嫁,那太子壞、醜。」
我立刻俏皮地答:「明竹的事,但憑父母和哥哥們做主。」
我娘做主,及笄禮上,宴請四方;我貌驚眾人,被十餘家隨母來觀禮的少年郎盯上。
沈孺是最熱切,也是最俊美的,他是侯府世子。
我娘問我行嗎,我看著他注視我的黑眸,臉紅了。
我爹趕緊派人去挖他的料。
大哥滿意地說:「沈孺只有一個老母親,還不是個刁難人的,宗族關係也簡單;個性沒有怪癖,不好色,算是良緣。」
三哥擔憂地說:「侯府式微,小妹嫁過去,恐怕拮据。」
二哥焦慮地說:「得趕緊選定,下次宮宴皇后就會請旨給太子賜婚。」
我爹我娘急道:「我們會給足嫁妝,確保明竹一生衣食無憂。」
四哥皺眉說:「那萬一沈孺混帳呢?」
五哥拍胸脯說:「放心,我和發小說好了,他二十五歲前不能娶親,若小妹嫁得不好,儘管和離就是,他負責接住。」
大哥讚歎說:「小五的安排甚好。」
我的婚姻有點急就章。
沒辦法,我不能進宮。
倒不是真的嫌棄太子醜,是因為我的性子,入宮就是死亡倒計時。
我不是按傳統方式養大的。
生了五個兒子後,我娘本不想再生。
但她和我爹感情太好,身體恢復後,她就忍不住勾引我爹。
導致五哥剛學會走,我便追了來。
我爹對我娘的肚子喊「小六子」。
結果,生下來卻是個小姑娘,可把我爹驚喜壞了。
他圍著我的小床,不錯眼珠地看。
我娘悠悠地提醒他:「閨女和小子不一樣,養閨女,不能叫她吃苦。」
我爹點頭:「不叫閨女習武。」
我娘又指著自己帶著花紋的肚皮:「閨女長大後嫁人、生崽,苦頭將無休無止。」
我爹想起我娘生子時撕心裂肺地喊叫,肝顫了。
他對我娘說:「咱閨女不嫁人,咱們活著咱們養,咱們死了,她五個哥哥接著養。」
怎麼養女兒,就這樣被兩口子定了下來。
因為無意讓我成親,對我的教育就與一般貴女的養法不同。
他們告訴我,這世道對女人要求甚多,條條框框都是枷鎖,想套上的就套上,不想套的就不套。
我娘偷偷地對我說,想要男人咱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不必為要個男人去成親。
他們想讓我恣意一生。
可他們忘了一件事,我爹官太大了,我的哥哥們太有出息了。
我,怎麼可能婚嫁由己呢?
儘管,我爹從未帶我去過宮裡,我娘也不帶我去參加各種宴會,對外只說小女嬌縱,不宜家不宜室,皇后娘娘還是盯上了我。
消息傳來,他們才意識到,郭家的女兒,躲不過嫁人這道關。
還得急嫁!
他們趕緊給我請了師父,補習後宅功課。
女夫子是個開悟的,她教我識別因緣,教我分析因果,教我固守本心,守好邊界,教我拿得起,放得下……
半分不涉及宅鬥。
她說:「怎麼鬥,都傷肝,咱不鬥。」
她又說:「若遇到那種必須鬥的,咱也不鬥,躲了就是。」
我默默記下她所有教導。

03
皇后盯得緊,沈孺追得急。
我的婚事,很快定了下來。
定下之前,我爹找沈孺談話。
我爹提醒他:「我們明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姑娘,我們教她尊敬長輩,但也教她無需受長輩的氣,你母親若想給她立規矩,恐怕立不來。」
沈孺承諾:「我不會讓我娘,像別的婆母要求兒媳婦那樣要求明竹,她只需做好我的妻子。」
我爹給他潑冷水:「說到為人妻子,我們教明竹的是,夫君若對她好,她就回報以好,若對她不好,休了便是。」
沈孺承諾:「待明竹不好?沈孺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我爹拋出底牌:「這世道對女人多苛刻,我和明竹娘,是有意教她自私一點的。」
沈孺承諾:「在我這裡,明竹怎麼自私都行。」
我爹歎了口氣:「我們真的沒有想著讓她嫁人,哎,女人嫁人哪有不苦的。」
沈孺承諾:「女子嫁人是苦,但也要看嫁的是誰,嫁我沈孺不會苦。」
我爹允了,我娘還是心疼。
成親前夜,她抱著我哭,她怕沈孺不夠溫柔,讓我承受洞房之苦。
連這個苦,她都不想讓我受。
她給我找了最厲害的嬤嬤,教我怎麼在承寵過程中不受罪。
我還以為洞房,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呢。
結果,除了一開頭有點不適,剩下的都是快活。
沈孺不停戰慄,而我比沈孺還要享受其中。
我體會到了成婚的好處。
沈孺說幸虧他出手快,搶到了我。
婚後,我和沈孺琴瑟和鳴。
我不懂中饋,婆母樂意掌家。
每個人都在各自角色裡自得其樂。
我爹和我娘見我嫁人後,臉色越發紅潤,便放心地帶著哥哥們去了西疆,那裡一直不消停,蠻奴時不時地就來騷擾,皇上有意派兵常駐。
我留下,皇上便放心地讓他們去。
臨走前,我娘悄悄囑咐我,畢竟成親了,便要好好做沈家婦,我點頭應下。
哥哥們則輪流叮囑沈孺:「我們保家衛國,這個家裡有我們的小妹,你要待我小妹始終如一地好,否則我們第一時間回來砍了你。」
沈孺一個一個做保證。
晚上,他趴在我身上求安慰。
他說:「舅哥們嚇唬我。」
我安撫他:「我寬慰你。」
我主動親他,吻他,摸他。
沈孺很快就化成了水。

04
記憶裡,我和沈孺有很多好日子。
他待我好,我也收起了做女兒時的小性子,好好地做了他沈家的婦。
兩人都好好過,只是大都好物不堅牢,沈孺他終究,混帳了!
他在外面養了外室。
他去外室那第一天,我便知曉。
他找理由,向我告假,連著去了外室那三天。
他回來後,我沒有追問。
他剛開始有愧疚,不敢來我這裡。
幾天後,見我沒什麼反應,大著膽子來找我。
我找了理由,拒絕見他。
一次,兩次,三次……
為了給外室一個名分,他越來越頻繁地來尋我。
三個月,我拒了他四十次。
在他以為我要第四十一次拒見時,我派小麥芽主動尋了他。
沈孺很激動,一見面便哭:「竹兒,你終於肯見我了。」
沈孺不喜哭,但在我們倆八年的相處中,他知道他哭最能叫我心軟。
每次我鬧情緒,他流兩滴眼淚,我便什麼都沒了。
但這次,不一樣。
他想拉我的手,我明晃晃地躲開。
我低垂著眼說:「沈孺,我們和離吧。」
他應聲哭倒在地:「你知道了,你知道了是不是?」
到底,我們倆夫妻要撕開最難堪的一面。
我沒回避,點頭道:「是,你去的第一天,我便知曉。」
那天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一天,我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看著他。
他在外室的院外,進出幾次,我反復祈禱,求他不要進去,然後看著他進去了。
小麥芽急得要把他拉回來。
我擋了:「他若有了這個心,是攔不住的。」
宋罡點頭稱是。
沈孺承諾了我爹,承諾了我哥哥們,但他並不瞭解他們,他們從來不信口頭承諾。
他們走時,不但給我留了暗衛宋罡,還給我留了幾個人,負責幫我出謀劃策。
我嫁入沈府,從不是單打獨鬥。
按照哥哥們的囑咐,我沒告訴過沈孺。
幸虧沒有告訴,否則我沒法準備周全。
沈孺進外室院子那天,我就著手準備和離。
直到今日才提出,是我給自己留了一些緩衝,以防自己因一時衝動後悔。
痛過後,我愈發堅定了和離的念頭。
沈孺爬起來,有些慌張,他止住了哭聲,急著解釋:「竹兒,我不想的,我只是想給娘個念想,她太想要個孫輩了。」
沈夫人不是完全的壞人,成親八年,有七年時間,沈孺怎麼疼愛我,她都不干涉,我對她是有感激的,畢竟寡母都戀兒,她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沈家什麼都不缺,我能做的,自是要成全她的心願。
拿出簽好字的和離書,遞給沈孺:「沈孺,你是孝子,祝賀你終於完成了娘的心願,現在該完成我的ţŭ̀⁵心願。」
沈孺看都不看,扯過來撕了。
他猩紅著眼,渾身迸發怒意:「心願?若是與我相守一輩子,我一定完成,若是與我和離,你儘管死心。」
他的反應,在我預料之中,恩愛八年,不是一時能捨下的,我用了三個月才捨下,而他才開始。
我知道這場和離之仗,難打。
也做好了扯盡臉皮,恩情散盡的準備。
便坐了下來,小麥芽遞給我牛乳,我端起喝了一口。
這三個月,情緒一波動,就喝牛乳緩解。
定了定神,我張口:「你去找外室的那天,我就在你身後不遠處。」
沈孺霎時絕望,他顫著聲道:「當時,你在哪裡?」
我點頭。
他急道:「那你怎麼不攔我?」
我又喝了一口,慢道:「攔得住嗎?」
望著我一雙看透的眼,沈孺頹然,再次倒地。
他不管不顧:「竹兒,不用你攔,我只睡了她三次,這輩子也只會有這三次。」
這是幾次的問題?沈孺,我氣得想笑。
但我還是想分得體面,把牛乳喝光,攬平了心境。
「沈孺,你我之間唯有和離」,他聞言又要激動,一看牛乳沒了,我趕緊出聲阻止:「沈孺,你聽我說完,你哭也好,鬧也好,我知你是不想與我和離,也知你只想讓我允你納妾,但我試過了,你去外室那第一天,我就逼著自己去試,努力了三個月,我完全接受不了,唯有離開,才有活路。你也別再強留我,我會瘋,會死的」,我頓了頓,忍著淚哽咽道:「你去外室那三天,我每天都在嘗試殺死自己。」
話,終於說絕。
我本不想向他展示他曾給我的無盡絕望,但若如此才能和離,便無所謂了。
沈孺完全懵了,渾身顫抖,滿目恐慌,不知道怎麼辦。
我們之間,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利劍落下,等待他的,唯有死期。
他張嘴,一大口血噴射而出。

05
這時,一直聽牆角的沈夫人沖了進來。
她是和離的第二道關,她曾喜歡過我,如今卻很不喜歡我,她是盼著沈孺與我和離的,但她不願看兒子如此難過,更不想讓沈孺因此毀了名聲。
左右衡量,最好的結果,便是我忍氣吞聲,繼續做沈孺的夫人。
但我不肯,她怒了。
她一邊讓人扶起沈孺,一邊喊著傳府醫。
安置妥當後。
她壓了壓脾氣,如泣如訴:「明竹,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麼狠心,用死來威脅孺兒。」
「你怎麼這麼自私,半點不肯為孺兒著想,孺兒他二十五歲了,沈家家大業大,需要子嗣來繼承,你怎就偏偏理解不了沈孺的職責,沈孺的苦衷。」
「還有,你冷血至極,一口一個外室的指責,這個外室她不是別人,她是孺兒的表妹,她有名有姓,她叫柳雲,自幼與孺兒長大,與孺兒感情深厚,她對孺兒一片真心,進府為妾,也會真心服侍於你,你怎麼就容不下這樣一個卑微、不求名分,只一心給府裡帶來子嗣的女人?她還是你夫君的親人!」
「更何況,這孩子生下來,會記在你名下,養在你身邊,這樣你也能做母親,享受子孫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你怎麼如此不明事理,不講人情,不懂得容人!」
一頂又一頂的帽子扣下,半點不提沈孺的違背誓言,半天不提沈孺背叛對我的傷害……
我對著她跪了下去,磕了一個頭:「沈夫人,我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惡毒,確實無法在沈府容身,請您命沈孺與我和離吧。」
多說無益,道不同無法相謀,只求一別兩寬。
沈夫人沒想到我,連辯解都不辯解,反倒逼她入絕境,她控制不住脾氣,對我大喊:「和離?你安的什麼心,居然讓我做壞人,讓孺兒與你和離?你想什麼呢?你與孺兒成親八年,說和離就和離?」
我抬眸:「沈夫人,我不想說得太多,您與老侯爺成親數十年,後院卻只有您一人,我想您比誰都懂,我為何一定要和離!」
她滿眼震顫,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麼,臉上的血色盡失。
良久,她恢復了理智仍不甘心地道:「那你也不能說不愛就不愛了,你瀟灑脫身,你可想過,若你離開,孺兒怎麼辦?」
我不容分說:「那您讓他去找柳雲時,就沒想過他以後怎麼辦?我覺得您想過了,您料定即使最後鬧得我離開,沈孺終會沒事。」
沈孺滿懷期望地聽完,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沈孺吐血、昏倒,她還是怕了,沈孺的反應比她預估得大。
她咬牙問我:「郭明竹,你一定要與孺兒和離,當真沒有半點轉圜餘地?」
我堅定道:「是,您親手絕了我和沈孺的未來。按照當年的約定,只要他找了別人,我就與他和離,官府官印為憑,眾人眼見為證。」
我決絕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沈夫人。
她用手指著我,瘋狂地恨叫:「約定?約定!是約定給你的底氣嗎?郭明竹,你以為你還是將軍府的小姐嗎?你怎麼看不清形勢?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過去你有爹娘兄長可以依靠,你現在能靠誰,你能靠的是孺兒,是沈府!」她不管不顧地扯開了我的痛處。
剛醒來的沈孺,聽到他娘這麼一說,難堪地又昏了過去。

06
八年前,諸多少年郎向我爹娘求娶於我。
急得十七歲的沈孺,把府上所有值錢的物件都搬來作為聘禮。
但僅是錢財是不夠的,我的哥哥們到處打探沈孺的過往和底細。
五哥的發小見了,對我五哥說:「別麻煩了,乾脆我娶了明竹吧。」
可他身份特殊,我五哥拒絕:「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你。」
發小歎氣離開。
見聘禮打動不了我爹,又有風聲傳出,五哥的發小要截胡。
沈孺真急了,他做出了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事。
他請了他所有的朋友當證人,當著我們全府的面,許諾終身只我一人,絕不納妾。
不僅如此,他還立下字據,若他一旦有了外心,找了別的女人,他許我和離,並按照我的嫁妝一比一進行賠償。
他先寫好了和離書,簽了字,遞給我,我只需簽上名字和日期即可。
此番舉動,誠意感天動地,終換來了我爹娘的認可,哥哥們的點頭。
也是這個舉動,讓我真的對他動了心。
只是比七寶還珍貴的少男心意,終是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裡,消失在了不孕的煙雲裡。
但畢竟恩好八年,我做不到完全絕情。
這次和離,我做了兩個方案。
一封普通和離書,一簽兩寬。
我不要他的賠償,只拿走我的嫁妝。
但,沈夫人不惜觸我傷痛。
我確實沒爹沒娘,也沒哥哥們了。
他們在我成婚後的第七年,皆戰死沙場,為大盛朝換來百年和平。
我家是國家功臣,可在沈孺母眼裡卻是,我沒了靠山,我好拿捏了。
也就是這一年,她開始活泛心思。
之前,她對我沒生,頗有怨言。
但因為我爹娘尚在,她明著並不怨我,還經常安慰我,晚點生好,身子壯實危險少。
爹娘去世後,她就換了臉。
從背後怨我轉到當面陰陽我。
不僅如此,她還鼓動沈孺納妾。
沈孺不允,她便作死作活。
沈孺漸漸不再出聲反對。
三個月前,她哭求沈孺,她說大夫說我倆能生,但誰知道是不是托詞?
她求沈孺就睡他表妹柳雲一次,如果不中,她便放棄。
沈孺猶豫。
最後卻給了她娘驚喜,寵了柳雲三晚。
一個多月後,柳雲查出身孕。
她哈哈大笑:「孺兒啊,看吧,能生的女人,承寵三晚就夠了,你寵了郭明竹八年,她一次都沒懷,她就是不能下蛋,耽誤你多少年啊,我的兒,可憐啊,我的兒。」
沈孺沒反駁。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從那天起,我和沈孺的婚姻明顯走向了結局。
看著沈夫人兇狠的臉,我知道不用再心軟!
我抬頭看了眼院外的大樹,樹上蹲著我的暗衛。
這是信號,他領命而去。
到底走上了這一步。

07
見我軟硬不吃,一直在外面偷聽的柳雲急了。
她沖進來,不顧身子,跪倒在我面前,咣咣給我磕頭。
「明竹姐姐,要怪就怪我,您別為難老夫人和沈孺哥哥了。」
「您就允了我進府吧,我不是來破壞你和表哥的,我什麼都不求,只讓我進府就行,我不爭不搶,只會一心服侍您和表哥。」
「還有,我肚子裡的孩兒,生下來就給您,以後我生的孩子都給您。」
她哭得梨花帶雨,沈夫人心疼不已,走過去把她扶起來,狠狠地看著我:「郭明竹,我沒想到你心狠至此,居然讓有孕的雲兒跪你。」
「你是這世上最惡毒的女人,兒子,你該醒了。看看吧,只有雲兒才是真心對你。」她聲嘶力竭。
沈孺被喊醒。
他睜開眼後,卻與她想的不一樣。
沒有為她們打抱不平,他冷靜異常,盯著我看,想在我臉上尋找,哪怕一絲毫我捨不得他的證據。
可惜,沒有。
沈孺急了,他推開他娘,推開柳雲,眼睛紅了一片,哭著求我,這次不是技術性哭。
他哭得真誠,向我發誓:「明竹,我真的只是想給我娘一個孩子,我從來不想要什麼柳雲,我只想要你,我從來只愛你,現在我知道了,讓柳雲懷孕是我做錯了,以後我絕不再犯這樣的錯。」
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
到底是相伴八年的人,即使他傷我至深,我也不忍傷他太重,我溫和了語氣,對他道:「沈孺,別再說什麼只愛我的話了。你看看你身邊,已有了太多人,我們之間純粹不了了,有她們在,你說你怎樣做到只愛我?」
我用手逐一指向她們:對我不滿的他娘,對他虎視眈眈的柳雲以及她的肚子。
沈孺隨著我的手看向她們,徹底清醒。
他「啊」的一聲大喊,指著她們跺腳大叫:「你們是誰啊?你們為何會在這裡啊,這是我和明竹的院子,為何你們要進來啊?我們夫妻好好的,你們為何要摻和進來啊?」
沈夫人和柳雲俱是大駭。
她們沒見過這樣的沈孺,這樣的癲狂,這樣的瘋魔。
我沒想到沈孺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但我心裡明鏡似的,沈孺也許會痛,但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能走到那一步,怨不得別人,他娘求他只睡一次,沒求他睡三次!
他睡了柳雲三次,說明他是變了心的。
頓覺煩躁,便不想再看他拙劣的痛苦。
一個勁地盯著院門。
這個傢伙怎麼還不來!
我的焦躁,讓沈孺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他額上冒出了豆子般大的汗珠。
他慌亂地關緊院門。
眼裡滿是恐慌與焦灼:「明竹,你在等誰?你等的人要幫你和離是不是?」
我平靜地看著他,點頭。
沈孺恢復了些許理智,卻也刹那間又瘋了。
他抓住我的肩膀搖晃:「不可能,不可能,你休想,明竹,我不會讓你走。」
他眼睛流血,徹底嚇壞了他娘和他的外室。
我被搖得頭暈耳鳴。
勉強穩住身子,然後用力推開他:「沈孺,能不能別鬧了。」
我扶額順耳,勉強指著他捂著肚子,咬唇的外室:「別瘋了,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這句話,徹底絕了他的希望。
他嘶吼:「孩子,你不在意了,不在意這個孩子了,你心裡是真沒我了!」
我避開他的眼,看向門外。
「明竹,你在等誰?除了我,你能找誰?」沈孺用力把我往回拽,拽了我一個趔趄。
「自然是在下。」門被踹開。
我躲開碎片,心落了地。
大理寺少卿陸承知走了進來,帶著一隊人馬。
沈孺一家被震住。
陸承知一句廢話不說,上來就宣讀官府蓋印的和離書,宣讀我的嫁妝清單。
念完,提醒沈孺,按照約定,要等價賠償。
沈孺不瘋了,他一動不動,只定定地看著我,囁嚅道:「不過一日,明竹,你就將我從天堂拽進地獄,再無出期。」
我當沒聽見。
他娘轉成了瘋子,大喊不可能,不可能。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女人,夫君不過是納個妾,她就要夫家破產?
柳雲更是完全懵掉了。
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和離書?

08
陸承知對我眨眼。
我接下了。
我是惡毒女配。
成親第一年,我就覺醒了。
我想起來我本是現代一個女性,因惡評作者,被設計到這本書裡,成為一枚惡毒女配。
我的惡,與其他女配害人的惡不同。
作者給我設定的惡,是太愛自己,不肯為男人犧牲。
她認為我太自私,不顧慮婆母的期盼,夫君的渴望,違背世間給女人定的準則。
不像女主柳雲,寧可沒有名分,受盡冷落,也要為表哥留後,是偉大女性的化身。
我無法認同這樣的三觀。
義氣上頭,一頓輸出,狂懟作者。
在我的引領下,其他網友也覺得不對,紛紛質疑作者是從清朝爬出來的僵屍。
眾怒之下,作者不得不出現,她指著我的留言說:「那你就進去體會一下吧,在那種背景下,她到底算不算惡。」
輕飄飄一句話,把我送進了書中。
我覺醒後,立刻開始謀劃。
本來當做紀念少年情堅的和離書,找人去官府備了案。
把大哥給的暗衛利用起來,時刻盯著沈孺的動向。
和我爹去信要了周伯,周伯商人出身,將他要來,替我管理將軍府和我名下的鋪子。
做完這一切,我才放下心。
一邊與沈孺好好過日子,一邊靜等,沈孺像書裡一樣變心。
一年、兩年、三年、六年過去,沈孺待我如初。
我疑惑,是不是我來了之後,書裡的情節也跟著變了。
直到第七年,蠻奴舉全國之力,發動攻擊,我爹娘哥哥奮力反擊,家國保住了,他們卻全部戰死。
與書裡一樣,我成了孤女,只不過比書裡的時間推遲了三年。
我悲痛不已,沈孺貼身陪伴安慰。
我還沒從悲傷中緩過來,沈夫人等不及了。
沈孺待我一心一意,但這份一心一意經不起考驗,他娘逼得稍狠,便激發出他骨子裡的懦弱來。
隨著沈孺對我的耐心慢慢減退,我意識到,不能再痛苦下去了。
我的爹娘、哥哥們,希望我好好活著。
我得活著,還得好好活。
繼續與沈孺在一起,活不好。

09
我回到了郭府。
爹娘不在了,我還在。
這是我的家,見我回來,爹娘留下的一眾僕人圍了過來,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爹娘逝後,我沒有遣散他們。
依舊讓他們留守在將軍府,一切聽周伯安排。
我回到了我原來的院子。
周伯看見我,眼裡含著淚:「小姐,您回來了,這府裡終於又有了盼頭。」
我輕輕安撫他:「周伯,好日子在後頭呢。」
三日後,我的嫁妝原樣不少都被送了回來。
沈家也等價進行了賠償。
據說沈母撒潑打滾,披頭散髮地阻擾。
可,大理寺不是吃素的。
帶著一隊狠人,按照嫁妝等值搬物品,差點把沈府搬空。
沈夫人見家裡空了,才反應過來,晚了。
她不明白,怎麼兒子納個妾,就會破了家。
柳雲更是蒙了,她謹小慎微癡等多年,就是為了攀附上沈家,當上少夫人,好日子就在眼前了,怎麼轉眼就成空。
而沈孺,看著大理寺一點點把府裡的東西搬走,卻不阻攔,只拿著和離書流淚。
和離書上,他簽的名字變淡,那是他八年前簽的。
而我的名字是新簽的,看起來很新。
最紮心的是日期,我填的日期正是他三個月前,他第一次去找柳雲的日子。
和離書如實地呈現了我倆的結局:他進了別的女人院子,也就邁出了我的世界。
三個月前,我們的關係就已結束。
而他還幻想著妻妾同堂。
如今對著和離書再看,是多大的笑話。
他低估了我的決絕。ƭųₛ
更低估了郭老將軍ƭű̂₋的愛女之心。
他老人家,從來不信,沈孺會從一而終。
他不是不信任沈孺,而是不信任這個時代。
這個時代賦予男人特權。
每個人都在告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他不相信從小腦裡就裝著這些的男人,能做到與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因為很難、很難、很難……
所以沈孺拿出了最大的誠意,他被感動了,但他沒信。
他做了準備,對刑部和大理寺都進行了打點,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將來若提出和離,給予支援。
這個忙並不算多大,刑部和大理寺都允了。
理清思緒後,我就讓宋罡送了拜帖,得到回復,第一時間去拜訪了大理寺卿。
他二話不說,便派了陸承知與我接洽。
陸承知性子狠辣。
這小子是國公爺的私生子,不靠國公府,一個人摸爬滾打到了今天的位置。
我去尋他,他用像鷹一樣的眼光看我:「當真要與沈孺和離?你八年無所出,按律他可以休你。」
「諾在律先。」我拿出來當年沈孺簽的和離書,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許下這樣的承諾,我爹娘不會將我許給他。」
「一個破落侯府的世子,娶不到一品大將軍的嫡女。」
他說:「那倒是,想我一個蒸蒸日上的好男兒,都不敢想郭老將軍的獨女。」
他臉真大,說得我很不好意思。
他盯著我良久,又拿著和離書看了半天,做咬牙狀:「講真,沈孺不算犯錯,你多年無所出,他等了八年才納一個妾室,求個孩子,于情於理並不過分,而你,接受不了?」
「是。」我肯定道。
他切齒:「嚴格說來,沈孺也算背信棄義,但並不算大惡,你真不能將就一下?」
我搖頭,沒有一點遲疑。
他又想了好一會兒道:「和離後,可不好找啊,你可要想好,本朝允許女子和離,但和離後,再婚之路很難,你確定舍了沈孺?說到底他還算是不錯。」
他反復進行試探,讓我不禁笑了。
我對他說:「謝謝陸大人提醒,我不會後悔。我很確定我不要沈孺,也很確定瞭解再婚艱難,您能給我辦了嗎?」
他看我半點不動搖,終於拿起印蓋在了和離書上,做好登記入檔。
遞給我後,他說:「拿去吧,不過你有個心裡準備,即使有這個,沈孺也不一定放你走,這些年,可沒少聽過他對你的癡情。」
我:「可見傳言都不可信,他現在正顧著外室的肚子呢。」
他皺眉:「那可不一定,我是男人我懂,能寫下那樣的和離書,他定是愛慘了你。」
我不置可否,行了禮轉身便走。
他在身後出聲提醒:「沈夫人不是個善茬,聽說沈府荷花池裡可沒少沉屍。」
我心縮了一下,我當時只是一炸沒想到是真的。
馬上轉身,改了主意。
「還請少卿幫忙。」我很惜命。
不待他拒絕,我又主動給出了條件,大理寺負責幫我要回嫁妝和賠償,我收回嫁妝,將賠償全部無償捐給大理寺。
宋罡和我說過,大理寺正調查一樁大案,因為辦案經費不足而犯愁。
陸承知聽我這麼一說,樂得腿顛,即刻報了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喜出望外,有這好事?
速辦!
確實迅速,第二天,我和沈孺便辦完和離。
嫁妝歸還得也很快,這屆大理寺尤其狠辣。
誰都怕,沈夫人也怕。
據說,陸承知只是多看了幾眼荷花池。
沈夫人便顫顫巍巍地打開了私庫。
事後,我請陸承知吃飯,給了他五百兩作為感謝,又給了幾隻金釵,祝他早日尋到滿意的娘子。
他收得痛快,他說:「你給我啥,我都收。」
「以後你有事,我都給你辦。」
我很喜歡這種,清醒的明白的交易。
他這種人,答應了你,就能護著你。
我給他倒酒,給他布菜。
他喝得有點多,他說:「你可真不是簡單一女的,不愧是郭大將軍的女兒!」
「真狠哪,八年情分一點不念,以後看誰敢騙你?」
我哭笑不得,只能給他夾菜。
他打著嗝又說:「以後,真沒人敢娶你。」
我就笑,給他倒酒。
他喝趴下之後,我讓周伯帶人把他送回大理寺。
他在那有住處。
他與國公爺不和。
國公爺想讓他認回府,他拒絕了。
國公爺娶的是常樂郡主,只抬了郡主帶來的陪嫁丫環為姨娘,目前只有兩個女兒,郡主生了一個,姨娘生了一個。
他是外室子,卻是國公爺唯一的兒子。
看似福薄,實則很珍貴。

10
拿人手短。
陸承知,吃了我的酒後,經常來看我。
除了和離,我也沒什麼事求他。
但他說拿人東西,就得給人辦事。
我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將軍府,還是要有人罩著才行。
我說日常有周伯,有事了再去尋他。
他說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他指著他的大理寺印章:「我有這個,周伯有嗎?」
我點頭,確實不一樣。
他又湊到我跟前:「我年輕,辦事利索,周伯能比嗎?」
他離我很近,氣息都散到我臉上。
我心一緊,悄悄往後撤了下。
對他行禮:「以後還要多仰仗陸大人。」
他眼睛霎時變亮,對我說:「好說,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腹誹,也不盼著著點我好,我可不想再有事。
和離後,我胖了一點。
周伯看了很高興,說我更好看了,他問我:「小姐,以後要找什麼樣的郎君?」
我對他說:「不找了,就咱們幾個過,您,小麥芽(我的貼身丫鬟),宋罡(暗衛),我,咱們四個夠了。」
周伯更高興了,他說:「自從你成婚,老爺就擔心女婿對你不好。」
「老爺現在天上,一定喜歡小姐現在的樣子。」
我抬頭看了看天,沒看見我爹。
但我看見了太陽,明亮亮的。
丫鬟麥芽也變得越來越歡脫。
隨我在沈府,總是拘著性子,過得憋屈。
現在,一天天地往外跑。
逛街,聽八卦是她最愛做的事。
回來學給我,是她最愛幹的第二件事。
她最愛打聽的就是沈府的事。
柳雲生了個男孩,沈夫人很高興。
沈孺卻連見都沒見,他對他娘說:「你想要的給你了,以後別再來煩我。」
口氣很不孝,把他娘差點氣過去。
孩子沒上族譜,柳雲無名無分。
她去求沈孺,沈孺諷刺她:「不是說只要留在沈府,不爭不求怎麼樣都行嗎?這怎麼就不行了?」
柳雲搖搖欲墜,她不明白,明明他已經偏向於她。
怎麼一切又都沒了。
麥芽大罵活該:「那柳雲再落魄,也是正經人家的小姐,她倒好,好好的正頭娘子不做,偏要敞開腿去勾引人夫君,啊呸,自甘下賤,她不受報應,天理難容。」
沈夫人想緩和母子情分。
柳雲與她的孩子,沈夫人也學沈孺,多有忽視。
在她眼裡,柳雲的價值只是證明沈孺能生,證明後,柳雲的價值便沒了,沈孺不想要柳雲,她便不給兒子找晦氣。
她張羅著給沈孺續娶,娶個她看上,沈孺也喜歡的。
算盤打得很好。
沈孺卻不理會,逼得急了,就跪下給他娘磕頭,不磕昏死過去不甘休。
這哪是磕頭,這是咒他娘死呢。
沈夫人這才怕了,她開始打聽我。
聽說我過得好著呢,半點不念沈府。
她開始發愁。
這些事,小麥芽講得歡喜。
每每她講累了,我便遞給她熱牛乳:「講得很好。」
小麥芽便紅了臉,與我撒嬌:「小姐,我可是為了你才去聽的,你說,你愛聽是不是?」
我點頭:「是,是,是。」
我倆笑作一團,一人一杯熱牛乳,一口一口地喝。
歸家前,我愛上了喝牛乳,歸家後,更愛喝了,每天都要喝很多。
周伯是跟著我爹多年的武官,興致上來了,給我們練幾手。
我看著歡喜,仿佛看到了哥哥們,便和他學,他很高興,細心地給我指點。
小麥芽看了也歡喜,也跟著學。
陸承知一次來找我,趕上了我們練武。
他看了也有興趣,也要跟著學。
周伯收了三個徒弟,三個個性不同。
我偏好強健身子骨的功夫。
小麥芽喜歡輕功類,她覺得練起來飄飄逸仙。
而陸承知求的是出手既能重創對方甚至直取性命的。
周伯覺得太過狠辣,有些抵觸。
陸承知說他接觸到的都是歹人,危險性太高。
周伯這才好好指導,他和我說:「小姐,寧可讓他把歹人殺死,也別留著歹人繼續害人。」
我覺得有道理。
但我覺得陸承知確實有點嚇人。

11
沈孺約我見面。
我有些詫異,我們恩愛八年,但蘭因絮果,最終卻依靠大理寺斷案和離。
這讓侯府成了全京的笑話。
我與他,與侯府,算是徹底撕破了臉。
我與他應老死不相往來才是。
為何找我?借錢?
不能,雖然東西被大理寺搬空了,但並不能動了侯府真正的根基。
這些年,我指派能人經營侯府名下的鋪子,好多都成了旺鋪。
沈夫人不懂,沈孺懂得很。
還有土地收租。
賠償我,並不會讓他們真的傷筋動骨,最多是丟了臉面。
見我疑惑,小麥芽異想天開:「沈公子是不是還想與小姐再續前緣?」
「聽說,小姐搬走後,他再沒找過女人。」
「那個柳雲脫光了爬進了沈公子的被窩,被沈公子發現,把她光著身子攆了出去。」
續前緣?小麥芽是真敢想!
她沒有撮合我們之意,她就是純八卦八卦。
不過我卻留了心。
並不是對沈孺還有留戀。
而是好奇,與他成親多年。
和離之前,我們是恩愛夫妻。
雖然事事都有人伺候,但那事上,必須力行。
他在那方面需求量很大,一夜多次,剛成親那會兒,我吃不消,天天喝補湯。
後來慢慢少了些,但也是天天都有。
其實好多次,都動過給他納妾的心思,還拿李世民的皇后為了保命,不停給他納妾一事說服自己。
只是一想到他真去找別的女人,心裡就八苦八苦。
接受不了,與人分享男人。
便只能自己受著。
也是那時,我開始喝牛乳,喝湯進補。
如今,我們和離快一年了,他從不找女人,是怎麼忍住的?
我真好奇,純粹好奇。
受他引導,我挺喜歡那事。
與他和離後,時常夢見與他親密的場景。
他呢?是怎麼扛過來的?
好奇害死貓。
我沒想到,沈孺居然給我下了藥。
客套話還沒出口,不過是一杯茶喝了幾口,我居然迷糊起來。
他把我抱起來,激動地說:「明竹,我只是暫時放你歸家,咱們沒完。」
說完,對著我一頓亂啃。
我想推開,推不動。
他抱著我往酒樓後院走去,我心想完了。
他說,太想我了,快想死了,必須與我和合。
我想罵他,沒力氣;我想打他,沒力氣。
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是真狠,給自己也下了藥。
我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就當被狗咬了吧。
或者就當買了小哥,可又覺得無比噁心。
他好似知道了我的心思,貼著我的耳朵說:「我不髒的,明竹,你走後,我每天都給自己清洗,洗了這麼久,我完全乾淨了。」
「腦子也清乾淨了,這一年我每天都靠回憶咱們那幾年的恩愛撐著。」
我說不出話,勉強瞪他。
他撕扯我的衣服,我閉上了眼睛。
就在我要認命的時候,沈孺癱軟在我身上。
宋罡出現了,我差點忘了,我還有暗衛。
他現在歸周伯管理。
我來見沈孺,周伯不放心,派了他來。
他點了我的穴道,我昏睡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藥毒已解,小麥芽給我喂湯藥。
她怪我不帶她去,差點著了沈孺的道。
我不理會她的埋怨,讓她趕緊把大夫給我叫來。
大夫是周伯請的,醫術很高,為人低調,上了年紀不願意出外診,敬佩我爹,才來府上給我看病。
余大夫一進來,我就把小麥芽支走。
我直接詢問:「余大夫,不怕您見笑,也不是懷疑您,我知道您給我解了情藥的毒,但我現在怎麼總想與人行周公之禮呢?」
余大夫並不詫異,他說:「我也發現了,你脈象很怪,就像發情了的動物一樣,你最近飲食上可有什麼異常?」
牛乳!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
我爹打到蠻奴老巢,發現他們那裡的公主都喝牛乳,各個身強體壯,很少生病,他想起了我單薄的樣子,就派人捉了公主專用的牛給我送了回來。
我覺得腥氣大,周伯只偶爾把牛乳給我送到沈府,只是和離前喝得多些。
回郭府後,小麥芽都是把牛乳熱了給我喝,腥味減了不少。
我覺得很好喝,每天都喝,多的時候能喝二斤。
余大夫摸著鬍子點頭:「怪不得,怪不得。蠻奴地廣人稀,對繁衍人口有執念,皇室更是帶頭生,他們養的牛都是特殊調理的,喝它們產的奶有助於動情和生育。」
我捂住了臉。
半天,臉不燙了,我才放下,向余大夫求救。
他則說不能強壓,我正值盛年,不妨走陰陽調和的法子。
我又捂住了臉。
余大夫悄悄撤了下去。
周伯知道了,他悄悄給我送了一摞畫像,都是這京都裡小戶人家的兒郎。
在這之前,他去拜會了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請奏皇上,郭氏一族,只餘我一個女娃,懇求皇上念郭氏一門忠烈,允我單立門戶,生子隨我姓。
皇上猶豫了半天,現在天下太平,他並不希望郭氏再度起來。
但想起我八年未生,便同意了。
還給我封了個永樂郡主的頭銜,不領封,只為方便我奉旨找男人。
為功臣之後做到這個份上,皇上撈足了名聲。
卻坐實了我好色的惡名。
對了,在作者筆下,明竹的第二惡,就是好男色。
在書中,明竹不允許沈孺納妾,卻擋不住沈孺的決心,終是把柳雲接入府中。
明竹氣急,一心報復。
沈孺踏入柳雲的院子後,明竹便招小哥進院。
他顛鸞倒鳳,明竹便夜夜笙歌。
作者對明竹痛惡至極,用最惡毒的語言辱駡明竹放蕩,不知廉恥,丟盡了女人的臉。
我懟作者,說她自己也想這麼做,不敢做,才把這些化成惡投射到了明竹身上。
作者氣了,大筆一揮,修改成明竹與數十個男人苟且。
損得一批。
可我不服,進了書中,我便改了故事,沈孺一變心,我與之和離。
沈孺之後,我也沒放縱自己,遍地買小哥。
我只認認真真地相中了一個男人,一個幫過我的男人。

12
陸承知又來蹭吃蹭喝。
我對他特別熱情。
他一邊吃著毛肚,一邊發毛。
我給他倒酒,周伯珍藏了許久的酒被我挖了出來。
我的心思沒有瞞著周伯和小麥芽。
他們很支持,覺得陸承知可比沈孺好多了。
我問他哪裡好?他們想了半天說,陸承知娘好,我哭笑不得。
陸承知一臉謹慎,他很敏銳,很快摸到了我的心思。
沒吃盡興,便匆匆告辭。
我沒有挽留。
餌已經下了,就等他自願上鉤。
他上,最好。
他不上,也無妨。
我開始沒事就翻周伯給我的畫冊,每天都在增加頁數。
但腦裡總是出現陸承知的臉。
第三天,陸承知不請自來。
他主動揮退了小麥芽等。
直接把我拉到懷裡,一邊緊緊抱著我,一邊抱怨:「你膽子真大,一個二婚的女人,居然勾引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公子。」
話是這麼說,動作卻相反,手都探到我衣服裡了。
好彆扭的一個男的。
明明想我很久。
我心裡竊喜,緊緊回抱住他。
他仍嘴硬:「你是成過親的女人,憑什麼我要找一個成過親的女人?」
他話太多還難聽。
我不想聽,便主動吻上了他,他愣了一下,反過來啃咬。
他把我放倒,撲了過來。
我用手抵擋:「陸承知,你確定要把清白給我?」
我不在乎處男,但我是真的喜歡乾淨的男人。
在這裡,到處是青樓,不去青樓的男人通房,小妾一堆。
像他這樣年到二十,還沒碰過女人的幾乎絕無僅有。
我很珍惜。
他狠狠瞪我,狠狠地親上我。
他雖沒有經驗,但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給我和他帶來了非常暢快的體驗。
第二天一早,我以為他會對我親近些。
結果他又開始彆扭:「我的清白就這麼沒了,被你給占了,你個壞女人。」
我哄他:「好了好了,大不了再給大理寺捐一千兩。」
他語氣這才緩了下來,嘟著嘴拉著我的手:「既然這樣,那再來一次吧。」
就去他個鬼。
可我配合了。
牛乳讓我躁得很。

13
收了陸承知之後,他來得更頻了。
小麥芽見他,管他叫姑爺,他也不去糾正。
周伯把他當姑爺商量事情,他裝模作樣地應。
我和沈孺好的時候,對那事有很多的探索,我們都想給對方更好的體驗。
我從沈孺那學到了很多。
經驗自然要用,我一點點都用在了陸承知身上,每每他戰慄得都要死去,過了又說:「你這麼會,我是不是應該感謝前夫哥?把你教得這麼好?」
一開始我覺得是情趣,說說無妨,時間長了,覺得難受,更覺得他幼稚。
我又不是非他不可,便晾了他。
他再來,我便找理由躲了。
躲了兩次,他便受不了。
這次,我以為他走了,便回了屋。
一屁股坐下去,差點嚇死,坐出來個大活人。
他不容我反應,抱著我就開啃:「你好狠的心,居然不見我。」
我推開他:「你不是嫌棄我有個前夫嗎,離開我,找清白的姑娘就是。」
他聞言一愣,馬上又笑,用頭蹭我頸窩:「惱了?我就是吃醋,你居然呆在沈孺身邊八年,我妒忌死了!你不愛聽,我以後不說了就是!」
他抱著我哄,我也只能從了。
事後,他歎氣:「有了你,我還能再找誰?誰能比得上你!我這輩子就栽在你手裡了。」
什麼叫栽?我聽了不喜,便推開他。
他趕緊又加上一句:「可我願意,我願意,我無比慶倖,這輩子栽在你手裡。」
我假模假樣:「哎,可惜了,周伯的小冊子。」
「什麼小冊子?」他很敏銳。
我轉而言其他,沒轉成。
到底被他逼著交出了小冊子。
他一頁頁地翻,驚呆了,嘴上咒駡:「真是找死。」
不等翻完,他一頁頁地撕。
我要去阻止,他怒目而視,我乖乖地看他撕完,又拿火點了,三十四個小哥,灰飛煙滅。
他對我說:「以後只能有我一個,聽見沒?」
我假裝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他的表情才好看點。
作者出來,咱們辯一辯。
我不過是和離單身後,再度喜歡上一個男人,與他做喜歡的事。
這,怎麼就算惡呢?

14
在一起三個月後。
陸承知帶著他娘來提親。
我對著他娘,吐了,真的吐了。
早上吃的一大碗餛飩,還未消化,便吐了個精光。
所有人尷尬在場。
陸承知紅了眼,他強忍著淚:「你嫌棄我娘?因為她是外室?」
他娘是農家出身,長相秀麗,被國公爺看上,甜言蜜語哄著,金銀珠寶給著,偷偷養做外室,想給自己謀個兒子。
他娘確實生了個兒子,但並未因此想著入國公府,謀個名分。
她只一心把兒子養大,在我眼裡,是個很了不起的母親。
再說了,即使她主動做外室,只要她是陸承知的娘。
我就不會嫌棄。
我討厭柳雲,不代表我討厭所有做了外室的女人。
我想解釋,結果一開口,又嘩嘩地吐。
陸承知攥緊了拳頭,表情處在發瘋邊緣。
我卻無力再說話了。
心想,樂咋地咋地吧,大不了,分手。
反倒是他娘眉目清醒,意識到不對。
她安撫陸承知,又對周伯說,府上是否有大夫,她說:「明竹姑娘的症狀像是在害喜,我懷知兒的時候,也是這樣吐,吐得沒有力氣。」
她淡淡的一句話,卻下了一道驚雷,炸暈了周伯、小麥芽和我。
宋罡反應快,很快把余大夫帶了來。
一搭脈,余大夫大驚,又反復把了幾次,對我說:「恭喜郡主,是喜脈,您有喜了。」
一會兒功夫,又下了一道驚雷。
炸暈了所有人,陸承知和他娘又暈又喜。
最後,還是陸承知他娘先反應過來,過來扶我,給我端了一杯茶水,讓我清口。
陸承知也想來扶我,可他左腳搭右腳,幾米的距離,他摔了好幾次。
周伯看不下去,扶他坐到椅子上。
我好久都沒恢復神智。
我記得作為惡毒女配,作者給明竹安排的第三惡,就是無所出。
也是被罵得最厲害的地方。
在原小說中,明竹與沈孺沒有過孩子,後來明竹招了那麼多小哥,也未曾有孕過。
而我與陸承知,不過好了三個月,就有了。
這點變異先不講,我更好奇的是:
柳雲,生的是誰的孩子?

15
我很好奇,但陸承知看得我很緊。
他說:「管他做什麼,他的小妾給沒給他戴綠帽,那是他的事。」
他急的是與我的婚事。
我總是敷衍。
逼得急了,我說,我不想成親。
他特別震驚:「哪有女子不想成親的?」
他娘幫我:「為娘也不想。」
他更震驚了,問為什麼?
他娘說:「如果成親,就得入國公府,你就不是我的兒子了,而是那郡主的,我辛苦懷的,辛苦生的,憑什麼給她?」
我驚得差點掉了下巴,這是一個農家女的思想,她也是穿的?
結果她不是,她說:「在我們村,孩子都只有一個娘,親娘,窮也罷,富也罷,兒子總要養在娘身邊。」
陸承知轉而問我:「你呢,為什麼不想成親?」
我:「成了還得和離,麻煩。」
陸承知:「還沒成親,你就想著和離?我又不是沈孺,我不會做那樣的事。」
他娘:「別信,他是國公爺的兒子,國公爺府上有妻有妾,還不是瞞著出來騙了我。」
陸承知崩潰:「娘,您能不拖後腿嗎?我就想娶個媳婦,容易嗎我?」
他娘還想說話,見他可憐兮兮的,便閉上了嘴。
我:「我覺得夫人說的是對的,你畢竟是國公爺的兒子,有啥爹就有啥兒,若我生的是女兒,你還得學他在外面騙人家小姑娘,到時候還得和離,多麻煩,我麻煩,你也麻煩!」
陸承知:「閉嘴!你不能挑撥我們父女關係。」
父女關係?看他緊張地盯著我的肚子,我不禁笑了。
反正,我不成親。
陸夫人站在我這邊。
陸承知隨母姓。
她不覺得將來孩子隨我姓有什麼不妥。
陸承知不同意,他說我們幼稚,沒有家族庇護的孩子,一路走起來會有多難。
陸夫人不吭聲了,她心疼地看著陸承知。
我也不吭聲了,我想起了我自己。
如果沒有爹娘和五個哥哥護著,沈孺有了外心後,以我的性子,在沈孺的後院能活幾天?
想想就哆嗦。
我護著肚子,有些動搖。
寶寶確實需要父親護著。
但我又一轉念,這世上有父親護著的孩子何其多?
我又堅定了不成婚的想法。
現代社會常有去父留子,著實不錯,在這裡我也可以試試,我有聖旨在手,允我生子隨我姓,我有將軍府,有周伯、有宋罡、小麥芽,天時地利人和。
我自顧沉思,一抬眼看見了陸承知放大的臉。
他說:「別胡思亂想,咱們的孩兒只能是婚生的,她也必須有爹。」
他一臉的堅定,勢在必得。
我求助地看向陸夫人,她無奈地搖頭。
某種程度上,陸承知偏執得很。
但,我想不通,我就不點頭,他能壓著我拜堂不成?

16
陸承知真能。
他居然去求了老國公。
與老國公做了交易,他認祖歸宗,但老國公要給他求一個賜婚聖旨。
他要娶我為妻。
老國公抓住他的手,老淚縱橫。
他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這個兒子叫他一聲「爹」。
他連夜求了皇上,皇上早就憐憫他,多年受跋扈的郡主妻子壓制,一直都有想幫他振振夫綱的心思。
他一求,馬上允了。
下旨令陸承知入族譜,改名為明承知,封為世子,又給我們賜了婚。
據說,老郡主看見聖旨,氣暈了過去。
明承知沒有回國公府住,他說他只答應了承認是國公兒子,管國公叫爹,隨國公姓。
再多的,得再交換。
老國公問他還有什麼要求?
明承知說,那得聽媳婦的。
老國公氣歪了脖子。
夫綱是別想振起來了!
我與明承知大婚。
排場比八年前更勝。
我覺得沒必要,明承知說把他娘的那一份也算上。
我聽著心酸,便全力應下,部署給周伯,周伯高興壞了。
他說,他要讓全京的人都知道,郭將軍的女兒和離後,嫁得更好!
在世人眼裡,我確實嫁得更好。
夫君從侯府世子,變成了國公府世子。
小麥芽尤其興奮,她幻想:「小姐,你下次和離,是不是就可以嫁給太子了?」
我嚇得一抖。
當初急婚,就是為了避免嫁給太子。
皇上只有一個兒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和皇后長相俊美,偏偏生個兒子奇醜,醜不說,人品也不行,最喜歡風月之事,十三歲就開始禍害宮女,十四歲納通房,十五歲抬了十幾個女人入東宮,就差個太子妃了,老皇上有意在一品大員的嫡女中給太子選正妃,我爹得到消息後,立馬給我尋了夫婿。
我是為了躲太子急嫁沈孺,可不能轉了一圈還是入了東宮。
其中的彎彎繞繞,小麥芽並不知道。
沈孺也不知道,他一直以為我是被他的深情感動才選了他。
其實,婚前我對他的印象,就兩點,一是長得不錯,二是求娶我的心最誠。
婚後,他待我不錯,我也曾迷醉過,但覺醒後,我便不被感情支配了,我能清醒地看待我們之間的互動,清醒地回應。他待我好時,我清醒地感動,待我不好時,我清醒地難受。
而決絕地離開沈孺,與不入東宮的理由差不多。
不想讓自己受苦。
至於明承知這小子,哎,他是咬定郭明竹不放鬆。
他不止一次趴在我懷裡,囔囔地說:「你就是我的歸處,我的家。」
「寧死,我也不會傷妻、放妻、讓妻。」
他對家有執念,他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他的家。
他爹,他娘不行。
即使是皇上,也不行。

17
聽說我要再嫁。
沈孺要求見我,求了很多次,用了各種途徑。
都被明承知堵死了。
他有一隊線人,隱藏在市井中。
沈府有任何動靜,他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沈孺急瘋了。
但明承知一點沒給他機會。
直到我婚後三個月,肚子明顯顯懷。
明承知才放了警惕,他說:「我懂男人,再心愛的女人,變成別的男人的大肚婆,就會失去所有興趣。」
他估錯了沈孺。
我和小麥芽剛進入飯館,就看到了沈孺。
他見到我先是欣喜,接著看到我的肚子,愣住了。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小麥芽翻了個白眼:「這是又要哭?」
與新姑爺一對比,她現在超級看不上舊姑爺。
我倒是能理解沈孺,我能懷,就意味著他不能生,那他表妹肚子裡的?
沈孺果然哭了,他說:「竹兒,原來不能生的是我嗎?」
小麥芽給我找了個凳子坐下,小二給送來一壺茶水。
我慢悠悠地品茶,等他震驚過去。
待他情緒穩定下來,我開口,把牛乳對我的影響,余大夫的判斷如實告知。
沈孺一臉懊悔:「是因為牛乳嗎?那時你已經在喝了,只需等幾個月,我們就會有孩子了……」
我搖了搖頭:「不會,還有心情。」
「我在沈府並不自在,時常為子嗣一事擔憂,而我回了郭府,凡事自在隨心,不為任何煩惱。」
沈孺握指成拳,這是他後悔時才會做的。
我安撫他:「這都是註定的,不要多想,沈孺,咱們緣分就只有那麼多。」
他不甘,問我:「那你和明承知呢?緣分有多少?」
我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我們會糾纏一輩子。」
他眼現憤怒:「若他背著你……你也不與他和離?」
我笑了笑:「和離啊,但即使和離,因為孩子的緣故,總是要來往的。」
他:「如果我沒有,我們?」他試探地問我。
我誠實答:「你若只一心對我,我們會好一輩子。」
他的肩膀頹了下來。
「如果他日,你和明承知也和離了,我再娶你可好?」他滿眼渴望。
我認真地想了下搖了搖頭:「我應該不會再成親了。」
沈孺很吃驚:「不再成親了,女人怎麼可以不成親?」
我:「可以的。」
他一臉不信。
我只能說:「你忘了我是郡主嗎,可獨立門戶,孩子可頂我門庭。」
沈孺驚駭:「你把孩子帶走?明承知會同意嗎?」
我:「他與別的男人不一樣,他會的。」
沈孺:「他與別的男人不一樣?」
想起他,我不禁一笑:「是,這世道給女人上了很多枷鎖,別的男人會抓緊這些枷鎖勒住女人,他不會,他嘴上尊重這些枷鎖,但他實際會把這些枷鎖打碎,給女人喘息。」
「何以見得,明竹,你把他美化了,你去掉濾鏡看他,他與別的男人沒有不同。」沈孺不服氣。
我緩緩道:「沒有濾鏡,沒有美化,都是他一樁樁做出來的。他嘴上勸我不要和離,見我態度堅定後,頂著名聲破壞的壓力,幫我辦了;他嘴上嫌棄我是成過親的女人,卻頂著世俗的壓力,把我娶了;他嘴上厭恨我心裡有別的男人,卻依然放我出來與你見面,他不想讓我為難……」
我每說一件,沈孺的臉色變了一分,到最後,成了黑紅色為主的調色盤。
沈孺沉痛無比道:「你現在懷上了孩子,明竹,你想過,如果你還是不能生呢?他不會受到母親的壓力,家族的壓力,他不會納妾?他只是比我命好罷了。」
我搖頭:「他不會,承知說他的歸處是我,不是他的母親,他的孩子。」
沈孺滿眼震撼。
我滿Ţṻₙ目自豪:「明承知他啊,與眾不同。」
沈孺沉默。
許久,他說:「現在看來,他確實不同,那你怎知他以後不會變得與我一樣?」
我:「我不賭,他若變,和離便是。」
想起自己的和離,沈孺的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我和小麥芽都看傻了。
這時,從酒店裡沖出來一個人,對著沈孺吼叫:「你一個大男人,有完沒完,哭哭唧唧,又哭哭唧唧?」
明承知對沈孺一臉厭惡。
沈孺癱著。
很快,沈府的人把沈孺帶走。
我一臉心虛地跟著明承知回了郭府。
我以為他會和我發脾氣。
他卻拉著我和他並排躺在了床上。
我先開口:「謝謝你,承知。」
他不鬆口,我見不到沈孺。
沈孺的念想不斷,總是個事。
「你還知道啊,孩都生了,還見前夫,就那麼忘不了他嗎?」他口氣泛酸。
我拉著他的手:「不是忘不了,照顧了我八年,總歸得有個真正的結束,否則讓他一輩子惦記著,讓我們孩聽到了,會迷糊的。」
他轉過頭:「你去見他,是為了孩子?」
我點頭。
他狂喜,抓住我就親。
我推開他:「孩聽著呢。」
他歎了口氣,仰倒下去:「明竹,你說若我混帳,你就與我和離,再也不成親了是嗎?」
我點頭。
他說:「因為我的錯,你懲罰自己,這不像你。」
我笑:「不成親怎麼是懲罰呢,我爹娘就盼著我不要成親,我的哥哥們也不希望我成親。」
「什麼?」明承知一臉不可置信。
我便把怎麼急嫁給沈孺的事情說了,也說了爹娘哥哥們怎麼教我的都說了。
與沈孺成親八年,我未說過。
好多次想與他交流,但話到嘴邊便卸了力,內心裡知道與沈孺總是有隔閡。
但在明承知這裡,很自Ṫú₉然地就說了。
他聽完大為震撼,他撫著我的肚子說:「若是女兒,咱們也不叫女兒成親,咱們養著。」
我也撫上肚子:「可她沒有五個哥哥接續啊,我們畢竟要比她先走。」
明承知沉默了。
我揉著他的頭:「我娘生了五個哥哥,才有了我,沒准我像我娘,也先生兒子呢。」
他用頭蹭我的手:「可不能冒險,若是女兒,我得做籌謀了。」
籌謀?再好的籌謀也難敵意外。
給女兒一身本領更靠譜些。
我那時候不懂,爹娘哥哥們說養我,寵我。
我便心安理得地接受,從未想過他們沒了怎麼辦。
幸好我醒悟了,否則真有可能在沈孺八年的柔情中失了本性,哭哭啼啼地接受他納妾,一門又一門,再無寧日。

18
我順利生下長女。
女兒呱呱墜地,明承知也變成了哭精,他坐在女兒的小床邊,一夜一夜地看。
婆母歡喜異常,她看著我的女兒說:「再不用擔心孩子被搶走了。」
這是她多年的心理陰影。
老國公聽了很不高興,老郡主聽了,歡喜地多吃了兩碗飯。
沈母聽了,抱起忽視已久的孫子叭叭親:「能生又怎樣,幸虧休了,她可生不出兒子。」
小麥芽氣不過,我拍拍她的手:「日子是咱們在過,與他們沒有關係。」
在郭府,我的女兒受到太多人疼愛,被養成了嬌氣包,還有點跋扈。
她身邊跟了兩個比她大點的男孩,大安和小安,是一對雙胞胎。
明承知給找來的,他說還是有哥哥們護著點好。
我卻覺得哪裡不對勁。
一天,女兒犯了錯,不算大,但兩個男孩拼死護著,不明是非,非說女兒沒錯。
看起來是護,實際是害。
我才恍然大悟,這是複製郭芙呢,女兒就是郭芙,大安小安便是大武小武。
明承知已經升為大理寺少卿。
他的權力不比郭靖差,而我是郡主,手下有一堆忠心耿耿的將軍府老人,都是有些本事的,我的地位不遜于黃蓉的丐幫幫主。
本來我對女兒的教育不怎麼插手,以明承知為主,但我看他的路顯然走偏了。
趕緊把教育權收了回來。
明承知起初不肯,我對他說我畢竟是女身,有些事教女兒更方便,正好他的事務越來越多,便同意了。
女兒被我親自教,起初很不樂意,各種掙扎,不是喊祖母,就是喊爹,喊大安小安。
我按住了她,給她講《神雕俠侶》,小孩子都是喜歡故事的,講了沒多久,她就聽進去了,當我講到郭芙砍掉楊過的胳膊,她哭了。
她說才不要變成那樣的女孩子,她只是想任性一點,可不想傷人。
我給她說小時候任性,犯下的錯小,但大了,能闖的禍事就大了。
女兒說,她不要。
自那之後,她就乖了許多。
我是爹娘寵著長大的,但講道理,知是非。
明承知覺得女兒沒有哥哥們護著,他希望她跋扈一點,這樣誰都不敢欺負。
哪行呢?那不是愛,那是害。
這世上總有她跋扈不了的人。
女兒很聰慧,她很怕自己變成郭芙。
在她十一歲的時候,硬生生把自己從跋扈的嬌氣包變成了知禮的小姑娘。
就連不喜女孩的老國公看了都喜歡,直說他孫女做得太孫妃。
老國公之所以這樣說,是皇后有言,遺憾當年下手晚了錯過了我,如今早早盯上了我女兒。
太子的長子又到了成親的年紀。
他的相貌不醜,但性子尤其像太子,好色的一面比他爹更甚。
明承知聽了大恐,他說他真的明白,當年我爹急嫁我的心情了。
他連對沈孺都改了觀,那種情形下,如果有沈孺那樣的男子求娶,明知未來不一定可靠,他也會讓女兒嫁。
他派人著重收集了太子府的資訊。
太子這些年後院的女人擺不下,另外建了副府。
太子妃是丞相的嫡女,對他多有容忍,但太子一年也只踏她院子一次,讓她的地位很尷尬。
她是新婚時懷上的太孫,懷上後,太子便不來找她了。
太孫也不受太子待見,他孩子太多。
明承知說:「太子雖說看著醜,但畢竟是自己的夫君,要依靠一輩子的,就這樣生生被晾在一邊,太子妃著實慘了些。」
他後怕:「幸虧岳父下手快,否則那就是你的一輩子。」
他又說:「太子豈止害了太子妃一輩子,他坑了多少女人的一輩子,他如果只是把女人抬進來,晾著也就罷了,頂多淒苦,他還……」
明承知咬牙切齒,明承知從不是個善的,他心狠手辣,對作奸犯科之人毫不手軟,招致很多罪犯及家屬的怨恨,與他成親以來,他遭遇無數次刺殺,但都被他反殺,他下手極狠,出手必取對方性命,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得到同樣狠辣的刑部尚書賞識,奏請皇上,升為大理寺少卿。
升任以來,很少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了,這都是面對大惡人才有的。
怕我害怕,他止住了後面的話。
但我好奇啊,很快打聽出來,嚇得我直哆嗦。
小麥芽說,太子太可怕了,他那玩意太嚇人。
除了太子妃是高門閨女,丞相嫡女,他像平常家相公與她圓房。
其他女人可沒他好命了,大婚後三個月,太子妃有孕,他就抬了七個女人進府,都是五品官以下的女兒。
小麥芽滿眼淒厲:「小姐,太子把人並排擺在一起,挨個圓房。」
當晚上哭聲此起彼伏,血流滿床,次日,七個侍妾統統病倒,高燒死了兩個。
周伯攥拳:「凡是青樓滿十四歲漂亮的雛,都進了太子府後院,卻沒有一個活過一年的。」
宋罡黑著臉:「太子辱過五十歲的老婦,也欺過九歲的女童……」
差點把我嚇死,心跳如鼓,趕緊四處尋找女兒。
搜尋到她和周伯在院內練武,我的心才緩了下來。
二哥只簡單對我說太子壞,卻火急火燎地讓我成親。
我終於明白了,一向穩重的二哥為何會這樣。
二哥著重強調太子醜,其實並不醜。
他只是不想嚇到我,知道我喜歡美的,故意這麼說,讓我厭惡。
因為太子是女人的噩夢,女人生命的終結者。
他集所有性變態於一身。
但這還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有腦子。
他對家有背景的太子妃只是晾著,讓丞相岳丈說不出什麼。
除了太子妃,高門貴女他一概不動,只動沒背景的女人,即使玩死了,也沒有人敢出頭。
且他只對自己的女人下手,就連青樓女子,他也先抬進府,讓外臣無法諫言。
除了極端變態好色,還找不到其他毛病,他名下一堆鋪子,都被他雇人經營成旺鋪,太子有錢,有錢讓他養女人。
皇上交代給太子的事,他尋了一群有本事的幕僚,幫他辦得漂亮,讓皇上也不好在女人一事上批評他。
他變態,但他極其聰明,極難對付。
難怪這些年,大理寺都沒有抓到他的把柄,沒人舉報,誰會去關心太子的後院。
如果不是老國公一句抬舉孫女的話,這些事情也不會擺在我面前。
我要瘋了。
明承知不知道去了哪裡,最近他一直早出晚歸。
但我知道他比我還憂心,那焦慮的樣子像極了當初的二哥。
我不能讓他一個人面對,也不想讓他給女兒安排上與我同樣的路。

19
晚上,明承知一身疲憊地上床。
成親以來,無論多晚,無論多累,他都一定躺在我身邊。
他說,我是他的支柱,是他的精神源泉。
他在我這才能獲得力量。
我卻知道,他是對家的執念,我是他唯一認可的家人。
他娘愛他,卻護不了他。
而我,帶給他的太多了。
黏上了我,我也願意被他黏。
女兒曾與他爭我,沒爭過。
今天,他脫掉外衣和鞋,沒洗漱便上了床。
這是累壞了。
他剛躺下,我怕他睡過去,便坐了起來,輕聲叫了聲:「承知。」
也差點把他嚇詐屍。
他撫著心臟,睡意全無。
我不是為了嚇他的,我只是著急。
我對他說:「承知,嫁人不是明月的出路。」
我們女兒的名字叫做明月。
他驚詫,我接著說:「我知道你最近在搜尋合適的人選,但這不是明月的路,我當年的條件不可複製。」
他也想到了這一層,說:「那怎麼辦?這次皇后不會再錯手了。」
我不明白貴女那麼多,她為何只盯上郭家女兒,我當年是郭大將軍獨女,郭家勢力強盛,給太子助力尚可理解,現在明月的背後,一個只有名頭的郡主娘,一個官至大理寺少卿的爹,一個沒有實權的國公祖父,不夠看。
但她是皇后,她任性起來,不能講理,只能應對。
我攥住明承知的手,下了決心:「皇上老了,承知,咱們扶長公主上位吧。」
剛清醒的明承知,嚇倒了。
明承知心狠手辣,但對的都是個人。
這種大事,他是想過沒想過。
而我郭明竹,是郭大將軍的女兒,更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我敢想。
我說:「唯有如此,女兒才真有一條自由的路,天下的女孩也才有一條自由的路。」
長公主是先皇先皇后老年得女,也是先皇唯一的女兒!
先皇后一族是百年大族,在江南勢力很大。
長公主是他們唯一的皇親國戚。
而長公主,她是我五哥的發小!
當年她女扮男裝拜到我爹門下,與我五哥一起習武,與我五哥感情深厚。
我急婚,五哥將我託付給她。
她允了,多年一直暗中護持我。
也是她給大理寺打了招呼,大理寺卿才會立刻著路承知給我辦和離。
也是她前陣子召見了我,我才知道等候我的夫君,居然是長公主。
她知道我心急如焚。
她告訴我,明月嫁人不是計。
我向她求助,她壓了又壓,才說:「若我登基,會從根本上保障女人的權益,你是否願意助我?明竹。」
我欣喜若狂,自是願意的。
除了現有的幾個人。
我還有軍符,可調動郭家軍,郭家軍在我父親死後,被打散收編,但那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郭家軍始終未散,始終聽令于郭家後人。
現在郭家後人只有我。
沒多想,我便把軍符呈給了長公主。
她是五哥信任的人,我信任五哥。
長公主很是震動,她說:「郭明竹,不愧是郭家子孫,今日你信我,他日我定還你和你女兒一個自由盛世。」
明承知聽後,更加震動。
他激動不已,他豪情壯志:「幹!」
我以為他說的是與長公主一起幹事業。
結果,他一語雙關,先爬到了我身上。
極度興奮,與十多年前,我剛和他好的時候一樣。

20
事情非常順利,老國公也加入了陣營。
得知太子的所作所為,老國公氣憤不已,他說他差點害了孫女。
他雖無實權,但也結交了不少好友,將來長公主登基,都是助力。
滅太子,推長公主登基異常順利。
原來,太子早已惹眾怒。
那些大臣哪個都怕他,恨他。
他尚未登基害的是小官的女兒,但也沒少掠奪這些大臣家裡的庶女,若他登基,那還得了。
大理寺一推出太子罪狀,所有大臣都跪下求皇上明察。
這股力量來自各家後院的女人們,夫人、姨娘、妾室、嫡女、庶女齊心要求自家主事的男人們把太子廢了。
就連丞相大人也沒站太子的隊,他嫡女守活寡,一個心愛的庶女不過是探望了一次姐姐,就被太子給玩廢了。
至於Ṫū⁵他那個太孫外孫,他也早早放棄了。
長公主沒太費力,就把太子給抓進大牢,皇上想搭救,十萬大軍在京郊突然出現,皇上一下子倒了下去。
不過一個月,將皇位傳給了長公主,至於是自願還是被迫,誰都不清楚,清楚的也不不清楚。
明承知說,皇上垂死掙扎,被御前侍衛給結果了,那侍衛的妹妹被太子強行納妾,他去皇上那兒求情,皇上把他斥了一頓。
皇上以為太子只是好色納了一個女人,叱他不識抬舉。
那女孩入太子府不過七天,就被抬出來扔到了亂葬崗,皇上早把這事忘了,還把那侍衛放在身邊,皇上不願意退位,侍衛就給了他三刀六洞。
女皇仁慈,養了皇上一段日子,才昭告天下,先帝病逝。
又將先太子、先太孫行了閹割手術,與其他一眾太子子嗣皆貶為庶人。
原太子府的所有女人無罪歸家,各領安撫金若干。
女兒安全了,明承知一高興,請了老國公來郭府喝酒。
大家正喝得盡興,我哇哇吐了。
老國公滿臉掃興,女兒嚇壞了,她以為我病了。
婆母微笑著給我遞水清口。
明承知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輕車熟路地派人找余大夫。
余大夫不慌不忙給我把脈。
我又懷了!
生完明月十幾年後,我又有了身孕。
老國公有點懵,他說:「還能下蛋?這蛋下的,間隔得有點長啊。」
婆母追著他打。
明承知盯著我的肚子發呆。
我問他:「又要當爹了,你這是什麼反應?」
他:「怕又是個女兒,被皇家盯上怎麼辦?」
我戳他:「想啥呢,現在新皇許女子婚嫁和離自由,男女同受教育到十歲,已定為國策,女兒會過得很好。」
他說:「那我得活得長點,光靠政策不行,女兒小的時候,還得有爹娘護著。」
我說:「好。」
就很感動。
他一直都讓我感動。
這麼多年來,老國公各種方式勸他回國公府,他卻隨我住郭府。
他娘在外面有院子。
願意來郭府就來,不願意來就回自己的院子住一住。
他本想讓明月姓郭,是我阻止了。
我空有郡主的名頭,而他步步高升,更能護住明月。
他所有的俸祿都給了我,由我支配。
他說我是他的歸處,就真的把我當做歸處。

21
懷胎十月,一朝分娩。
二胎是龍鳳胎,一兒一女。
分娩時,女兒先出來,產婆抱著孩子跑出產房報喜。
老國公面色不悅,他說果然是女孩,就要走。
明承知則抱著二女兒傻樂,他對明月說:「與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明月仔細看了,不信,她說:「我有這麼醜嗎?」
明承知說:「哪裡醜了,紅彤彤的多好看。」
明月扭曲了臉,極度懷疑他爹的審美。
就在這時,我在裡面大喊肚子還疼。
嚇得產婆趕緊跑回來,明承知抱著孩子也跟了進來。
產婆摸了摸我的肚子,驚訝地說:「怎麼還有一個?」
我驚:「什麼,還有?」
接著就是一波疼痛,瘦瘦小小的兒子便出來了,落在了他爹手上。
明承知極為震撼。
他用手比劃:「明竹,孩子一下子就出來了。」
我用腳蹬他,什麼一下子就出來了,沒看我累得不行?
明承知傻樂。
還未走遠的老國公,聽到消息,折返了回來。
他老淚縱橫,沖著老天不停地拜拜:「謝謝老天爺,終於可以把國公之位傳下去了。」
明承知拒絕繼承,老國公又不願意把位置傳給老郡主之女。
新皇明確女子的繼承權利,老國公有自己的執念。
明承知又提出讓一個或者兩個娃都隨我姓,我拒絕了。
女皇已經知曉郭家軍的秘密,會給郭家的後人增添很多風險。
明承知稍一思量,便放棄了念頭。
郭家軍除了因為信念傳承終生聽命于郭家人,還因為郭家還有支秘密商隊,賺的錢用來幫助郭家軍的軍人及後代,做得隱秘。
如今這支隊伍由周伯管理,小麥芽協助,實際聽命於我。
雙胞胎百天后,周伯向明承知提出,他擔心明月閱歷太少,嫁人後會受騙。
欲帶著明月出去遊歷,小麥芽陪著。
明承知立刻允了。
凡是有利於明月的事,他都支持。
明承知不放心,又暗中派了護衛。
就這樣,郭家的財富給了明月。
我囑咐明月:「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明月抱著我:「娘,我懂,以後我會繼續幫助士兵,不過不會只限于郭家軍。」
我點了點頭,明月聰慧,表面知書達理,實際個性刁鑽,重利也重義,適合做商主。
她囑咐我:「明成繼承國公之位,我繼承滔天財富,娘,你和爹可不能虧了明新,否則她該把自己逼成變態教主了。」
我看著睡夢中還在笑的二女兒:「怎麼會,各人有各人的福報,你妹妹得到的不會少。」
周伯教明月,她學得很快,消息不時傳來,小麥芽說比我強多了,根本不會受騙,沈孺這樣的,明月對付起來只會手起刀落。
明承知有所察覺,他問我:「明月還會回來嫁人嗎?」
我答:「她肯定會有孩子的。」很可能去父留子,我在心里加了一句。
明月給我來信說,賺錢太快樂了,必須傳承下去。
明成大一些之後,老國公就來郭府親自教,我和明承知都不反對,畢竟做國公,還是老國公擅長,歷經兩個朝代,依然不倒,老頭有自己的能耐。
明月在外遊歷不亦樂乎,明成被老國公把著不鬆手。
明承知把明新帶在身邊,走哪帶哪。
明承知已是刑部尚書,展示給明新的是不一樣的世界。
明新對我說:「娘,權力是個好東西,不給壞人留餘地,我可太喜歡了,我也要像我爹一樣。」
我抽抽嘴,我唯一寄予希望的小棉襖,被她爹給教成啥了。
明新的成長速度極快,很快入了女皇的眼。
女皇年輕時隨郭家軍出生入死過,傷了身體,子嗣艱難,加上她政務纏身,也不想耽誤功夫生子,她身邊只有侍衛, 沒有皇夫、侍夫。
她直接向明承知要了明新,帶到身邊培養。
寓意很明顯,養為儲君。
明承知不願意,老國公也反對。
女皇把我召進宮, 對我說,她心悅我五哥多年, 後又作為我「備選夫君」多年,她與郭家早已融為一體,郭家滿門為社稷死,社稷該屬於郭家, 皇位她將傳給明新。
我目瞪口呆, 想反駁卻找不到詞,完全震驚於:「原來她愛我五哥嗎?」
我的五個哥哥因為戰事頻繁, 怕戰死沙場,連累他人, 一直都未娶妻, 沒給我留下一個血脈親人。
這也是我想要孩子的主要原因,其實我比沈孺還想要孩子。
我想要自己的血脈至親。
除了陪伴我, 也能繼承郭家的遺志,我以為明月實現了。
但女皇說郭家一直為江山社稷。
她說:「傳給明新, 我放心, 所有利於女子的政策能穩固下去,這也是郭家所想吧。」
我不說話了, 「不叫女兒苦」,也是郭家的家志。
我含淚同意。
女皇給明新改為皇姓,收養在身邊,不再是明家兒女。
明承知想怒不願怒, 二女兒的這條路雖累, 但並不苦。
明成高興壞了,他說:「娘,我二姐將來繼承皇位, 她是不是能恢復我姓郭?郭家軍是不是能聽命於我?我也想去邊關殺他個天翻地覆。」
明承知抽抽嘴:「你還是做好你的國公爺吧,你祖父的心願也很重要。」
老國公太愛明成,明承知小時候求而不得的東西, 明成都得了,間接化解了明承知的遺憾。
明成的眼神暗了下去, 不過他很快又變得開心:「我好好輔助二妹就是。」
明月得信, 回來驚詫一言:「二妹到底成了教主, 我帶著所有的手下都成了她的教民。」
看信, 我哈哈大笑。
明新不僅會繼續護持女子, 她還會創造一個更安全的國家,因為她骨子裡也有她父親的心願, 天下無惡。
這樣的國家,將更有利於女子健康地長大。
到底怎麼才能護住女兒?
郭家兩代人,用努力證明, 不僅要把她養得強大,還要有點靠山,最重要是創造一個自由的環境。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