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情感

叛逆期雖晚但到

鬧離婚的爸媽打起來了,因為房子分賬不均。
至於我,沒人要。
那我可得為自己好好打算。
「房子給我,我不會去打擾你們任何人。」
「再給我十萬塊錢讀書。」

1
家裡能砸的都已經被砸得稀巴爛,鬧離婚的爸媽正在互相指責對方對婚姻不忠誠,出軌、嫖娼、養小三。
舔狗、爛人、下賤貨。
甚麼話惡毒說甚麼,但凡少說一句,都是自己吃了虧,便宜對方。
曾經相愛早已是過眼雲煙。
他們曾經高歌稱頌的愛情如此,對我的愛也是。
小時候我是他們的心肝寶貝,是冬天的小棉襖,後來各自外面有家後,我就是他們的拖累,是負擔,是推卸不掉的責任,更是想甩掉的包袱。
曾經我是有房間的,後來他們為了爭奪這個家的所有權,接各自的姪女、姪子來住,把我安置在冬冷夏熱的陽臺。
現在也被砸掉了。
而我站在角落,盡力想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我太胖了,180 斤,怎麼縮都是龐然大物。
我媽罵我是死肥豬,她看著我都想吐。
我爸罵我是賠錢貨,沒用的東西,生我不如生個棒槌。
沒有人記得我也曾粉彫玉琢過,是他們不管我後,我吃垃圾食物,和他們帶回來的剩飯剩菜,慢慢地胖了,青春期發育後,臉上也長了痘痘。
誰見了我都嫌棄得直皺眉。
他們帶人回來徹夜打麻將,嘈雜聲讓我睡不好,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沒有討人喜歡的外貌,更沒有讓人驚嘆的好成績,被嫌棄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我都已經擺爛地接受自己平凡又普通的人生,混吃等死,愛誰誰去吧。
但這次他們鬧離婚,動靜有點大,像是真的要離了。
原因也很簡單,我媽懷孕了。
我爸外面那個女人也懷孕了。
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是他們愛的結晶,怎麼可以是私生子。
婚,必須要離。
房子不能便宜對方。
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來了,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爺也殺到了。
狹小的屋子裡,勉勉強強塞下正問候對方祖宗八代的他們。
口沫橫飛中,手指頭亂指,你爸、你媽中警察也上門了。
「離,誰不離誰是狗。」
「房子,必須分。」
我左擠右擠,終於拖著肥碩的身軀擠到中間。
聲音很大地說:「你們要離婚可以,房子歸我。」
我還沒滿 18 歲,第一次高考稀爛,連大專線都沒達到。
他們離婚,我可以選擇一個監護人。
癩蛤蟆不咬人,但是惡心人。
而我現在就是那癩蛤蟆,誰都不想我去他們家。
「房子給我,我有地方住,不會去打擾你們任何人。」
在所有人錯愕震驚下,我繼續說道:「我還要十萬塊錢讀書。」
「……」
有人罵出聲。
媽的,這死妮子怎麼敢想?
但我爸媽卻忽然間冷靜下來。
秉持著便宜誰都不能便宜對方,更覺得錢、房子在我手裡,到時候哄一哄,還不是他們的。
所以把房子過戶給我,往我銀行卡裡各轉五萬塊錢後離婚了。
在民政局門口,他們再一次罵對方被車撞死,得病早死……
我忍不住想,一個人真的有那麼多死法嗎?
他們罵得很投入,根本不管大庭廣眾之下,看熱鬧的人很多。
發洩著這些年不滿的情緒。
至於我……
他們一時半會想不起,所以我走了。

2
一片狼藉的家,值錢的幾乎沒有,找到收廢品的大爺,討價還價之後一千五,他全部都收走。
掃碼收錢,大門一鎖。
口袋裡有錢,底氣就足了很多。
我找了家理發店,要求把頭髮剪短。
「多短?」
「比寸頭長一點就行。」
一個大胖子,卻有一頭及腰長發。
胖子油脂分泌多,所以同學們都覺得我髒。
我想過剪掉頭髮,我媽不準。
她說女孩子就得留長頭髮,我要是反抗她,她就不給我錢,沒有錢,我就會餓肚子。
很早之前,我就在她的淫威下屈服了。
「我頭髮可以賣嗎?」
理發店的托尼說可以,他說給一千,我獅子大開口要三千。
從理發店出來的我醜陋又滑稽,但我笑得像個傻子。
路過的行人都會投來打量的目光。
我拿著錢租離學校近的房子,買生活用品,買行動電話,買電腦。
學習不好,是學校裡聽不懂,回家沒人教,也沒有別的學習工具。
在店員舌燦蓮花的推銷下,我又買了個學習機。
都說差生文具多,我在書店買資料的時候,也不管我能不能看得懂,能不能堅持刷試卷,會不會做題目。
我一袋一袋地往家裡提,上樓差點喘斷氣,汗流得糊眼睛。
我不再吃漢堡、炸雞,雖然那東西剛剛出爐的時候,能把人香迷糊。
第一次吃光撒鹽的水煮菜、雞胸肉時,差點給我吃吐。每天想喝可樂,想吃甜食,窗外飄進來的飯菜香,饞得我口水直流。
「我要瘦,我要瘦。」
嘴裡念著口號,手裡端著熱水,興許是熱氣太大,燻得我眼淚直流。
視頻上說跳操可以減肥,我跳。
古法運動可以減肥,我也跟著練。
運動器材……
公園裡有,免費的。
練到上樓都需要爬的時候,就可以回家了。
我想過看書,但是根本看不懂,視頻教學,老師講的是甚麼鬼?
廢物根本聽不懂。
所以我點開了小學的教學,很好,能聽懂了。
爸媽第八天的時候氣勢洶洶找到我,警察都沒能勸住她,一巴掌重重扇我臉上。
「你長能耐了是吧,還把頭髮剪了,你怎麼不上天呢!」
嘴裡罵著,揪著我就是一頓打。
沒有問我這幾天住哪裡?吃了沒?更沒註意我除了剪掉頭髮外,還瘦了一圈,臉上痘痘也消了很多。
我爸冷著眼站在一邊,滿臉冷漠。
警察上來拉她:「哎哎哎,怎麼打孩子呢,有話好好說。」
被警察拉住的時候,我媽還氣不過,踹我一腳。
我縮在角落裡,有氣無力地哭泣出聲。
「哭甚麼哭,你還有臉哭,為了找你,我費了多少心思,我……」
看著她那猙獰的臉,塗著口紅的嘴像猛獸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間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
更一點一點把我記憶裡,那個溫柔的媽媽一點點吞噬。
我忍不住大叫出聲:
「你是擔心我嗎?你是擔心我手裡的錢,擔心那套房子最後沒落到你手裡。」
「你是我媽嗎?你早就不是我媽了。」
她赤紅著眼,憤怒地揚起手要打我。
我知道,今天如果軟一下,就會被他們帶回去,然後呢?
過過安逸舒心,通過自己努力能看得到未來的日子,誰願意再過那種昏天暗地,豬狗一般的生活。
索性豁出去了鬧,鬧得大家都沒臉,還能為我自己爭一點生機和自由。
所以,我把臉湊上去,撕心裂肺地吼著:「你打,打死我,正好可以把錢、房子拿回去,免得你天天惦記。」

3
我撕心裂肺的尖叫把他們震住了。
震驚又詫異地看著我,警察勸他們不要逼孩子太緊,現在的孩子壓力也很大。
我不太聰明的腦子飛快地轉著,怎麼辦怎麼辦?
實在是沒想到很好的辦法。
所以在我媽要開口說話的時ƭųₜ候,我就扯開嗓子尖叫出聲:「啊,啊……」
更在他們還沒回過神制裁我的時候,用盡全力把他們推出去。
「你們走,都給我讓,別管我死活,讓我自生自滅。」
砰地關上門,我背抵在門板上,渾身發抖。
無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像一條缺水的魚大口大口喘氣,眼淚滾落進嘴裡,鹹鹹的。
外面我媽聲音尖銳地跟警察抱怨:「警察同志,你們也看見了,她簡直就是瘋了,手裡有點錢就亂花,這樣下去等錢用完了,還不是要我們掏。」
抱怨過後,她又一改溫和,對著門口大喊:「安然,開門,跟我回家。」
回家?
我哪裡還有家?
父母離婚的孩子,是沒有家的。
「憑甚麼跟你走,離婚的時候,撫養權可是給了我的。」
我爸開口了。
他們兩個又在門口吵起來。
一個堅持說她是我媽,有探視權,也可以帶我回去小住。
一個說他是我爸,撫養權在他手裡,他不同意我媽跟我接觸。
從吵架到動手,也就一瞬間的事情,警察都沒能回過神,我媽已經撓了我爸,我爸也打了她一巴掌。
警察大聲喝止他們。
我也從這一聲大喝中悟出點東西來。
離我滿 18 周歲還有半個月,等滿 18 歲,我就可以沒有監護人,甚麼都能自己做主了。
這半個月,誰帶我回家,只要我不怕挨揍,我就往死裡作。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
叛逆期總是要有的。
雖晚,但到。
我把電腦、學習機往包裡裝,衣服也就三套,胡亂地往包裡塞。
打開門冷眼看著他們:「你們商量好了嗎?我跟誰走?」
「跟我。」
「跟我。」
爸媽同時開口,生怕晚一步,我就跟對方走了。
「我出去吃飯,你們商量好了再跟我說吧。」
我媽拉住我,我爸拽住我。
然後兩個人就生我養我、誰費心思多吵得不可開交。
我只覺得耳朵嗡嗡嚮,心情煩躁、胸口憋悶得尖叫出聲:
「夠了。」
「我今天去奶奶家,明天去外婆家。我開學後還住這裡來,你們最好別動我的東西。」
記憶裡,四個長輩曾經是很疼我的,有啥好吃的都惦記著我。
可他們也很現實,爸媽不管我,我又長胖、學習成績不好後,他們也不疼我了。
因為我沒有值得他們炫燿的東西。
容貌沒有,成績也沒有。
別人說起我時,最先嫌棄我的是他們,說我壞話,貶低我、瞧不起我的也是他們。
我爸的寶馬車裡,一個打扮俏麗的年輕女人坐在副駕駛玩著行動電話,我站在車邊,她落下車窗嫌棄地看著我。
很快換上虛假的笑:「安然,快上車。」
我拉開後座車門,坐進車裡。
她沒話找話說了幾句,見我不搭理她,她冷嗤一聲後,跟人打起視頻語音。
讓視頻那頭的人,看清楚我有多砢磣。
我爸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後上的車,他看我的時候眉頭微蹙。
他覺得他是我爸,高我一等,不管怎麼樣待我,我都應該接受,並不能反抗。
所以,眼裡的嫌棄是絲毫不掩藏。
「安然……」
「我要去商場買衣服。」
他猶豫片刻後點頭。
不得不說,他真的不了解我,或者說是這些年,我不敢爭,不敢搶,懦弱得讓他覺得,我就是個膽小如鼠的人。
加上我是個胖子,能穿得下的衣裳很少。
可我都在努力減肥了,瘦下來後甚麼衣服不能穿?
一進商場,那女人說口渴。
我爸猶豫一會後遞給我一張銀行卡,說了密碼後,忘記叮囑我少買點。
溫柔地哄著女人說帶她去休息,一會給她買個包。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先到銀行自動取款機,看清楚裡面的數額後,直奔每次來都會停駐的女裝店。
對著那些我曾經看了又看的衣服說道:「都給我包起來!」

4
「這……」
店員很猶豫。
畢竟我現在這個樣子很砢磣。
我遞出銀行卡:「我有錢。」
「可是您穿不了。」
「我正在減肥,等我減肥成功就可以穿了。」
為了穿上這些衣裳,我一定會拼了老命減!
「那……」
「買這麼多打折嗎?」
店員猶豫了會點頭。
「那你折換成現金轉我銀行卡吧!」
「……」
「不行嗎?那我去別家。」
「可是小姑娘,這銀行卡……」
「是我爸的,他可以養小三,我作ƭũ̂ₗ為他的女兒,就不能用嗎?阿姨您放心,是他自己主動給我的,不是我偷的。」
「……」
店長錯愕片刻後,但凡我指過的衣服、褲子、裙子,讓營業員趕緊給我打包。
畢竟錯過這個邨,就再沒有冤大頭買過季款。
新上的秋裝貴,要的就是貴。
今年穿不了,明年還能穿。
後年、大後年都能穿。
我能薅的羊毛,也就這一次,下次再不會有機會了。
可惜這家的鞋子都是高跟鞋,我穿不了。但有睡衣、內衣褲。
「這套、這套、這套,都要,內褲拿一百條。」
我看著店長手指飛快地在計算機上按。
這也是一種本事吧,真羨慕。
店長算好錢,跟我說有些打五折,有些是打八折時,我笑開花。
店長湊近我些:「小姑娘,如果刷了這單還有錢,你膽子夠大,吶,看見對面那金店沒有?」
「金子是好東西,喜歡時是飾品,困境時是盤纏……」
我懂了。
「謝謝阿姨!」
感謝她的提醒,讓我不怎麼聰明的腦子裡,又裝進一條生活常識。
等她這邊扣好款,我立即跑向金店,估算著銀行卡裡的錢,買兩個金手鐲,左手一個右手一個。
我估算著還剩幾千塊,我要了三個戒子,戴不戴無所謂,我要有。
店員熟練地刷卡、開票,我站在一邊心髒咚咚咚地跳。
我已經想好了,我爸要是讓我退款,我就哭、鬧,他打我,我就報警,只要我豁得出去,他就拿我沒辦法。
痛就痛唄,花了他快二十萬,痛一頓也值得。
反正又不能真的打死我!
我爸氣喘籲籲地跑來時,我已經把出租屋的鑰匙給女裝店店員,讓她們幫忙送過去,到時候鑰匙放房間裡就行,我還有一把鑰匙。
巴掌打我臉上的時候,很痛。
幾乎是愣了一瞬間,我就開始表演:「打死我呀,你打死我呀,你可以拿錢養小三,我花點怎麼了?你還是不是我爸。」
他顯然是氣極了,揚手又是幾巴掌。
被保安抓住勸導的時候,我哇哇大哭。
「是你自己給我的銀行卡,讓我隨便買,我才花一點點錢,你就打我,你給那小三買個包包幾萬塊,我花你點錢怎麼了?」
「那是一點嗎?是二十萬……」
「把你買的東西退了,否則別認我這個爸。」
那我真是求之不得。
「你以為我稀罕你做我爸啊,你穿得人糢人樣,我呢?比討飯的還不如。今天這些東西我就不退,一刀兩斷就一刀兩斷,以後別求著我認你。」
最後我們鬧到警察局。
他的要求很簡單,退貨。
但是人家開店的,像我這種冤大頭一年到頭能遇到幾個?
一口咬定要我這個當事人說。
「我不退!」
「警察叔叔,我要報警,他家暴我,看給我打的。」
我本來就肥腫的臉,我媽打過還沒消,我爸又動手打了。
而且是眾目睽睽之下打的,他跑不掉。
我要是堅持報警,他會被拘留,說不定還會被判刑。
警察勸我冷靜,勸他三思。
他冷著臉,指著我說:「就當我養一條狗。」
「你連狗都不如!」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是豬狗不如,他也不是啥好東西。
警察勸他說孩子還小,讓他耐心些好好教。
又勸我說父母賺錢不容易,要學會體諒父母。
「他打我。」
「把我往死裡打。」
「我們都斷絕關系了,我為甚麼要體諒他?」
警察:「……」

5
警察叔叔發揮了三寸不爛之舌,最終的調解結果是。
東西不退了,就當是他打我的補償。
從此以後我別想從他這裡要到一分錢。
出警察局的時候,下雨了。
他坐在寶馬車裡,頭也不回,甚至沒多看我一眼,開車離開。
我看著手腕上的金鐲子,三個戒子,笑得眼淚直流。
我想走的,警察叔叔不讓我走,還說我媽會來接我。
「……」
行吧,反正遲早也要面對她,早些解決也好。
只是她的突破口在哪裡?
要怎麼樣才能徹底鬧翻?她厭惡我到恨不得我去死,從此就當沒生過我。
我媽在她男朋友的陪同下開車來接我。
她男朋友瞧著挺儒雅,說話也很溫柔,全程都是他在和警察叔叔交涉。
我媽在旁邊冷眼瞧著我,趁機挖苦幾句:「想不到你挺能耐嘛。」
「你爸把你打成這樣子,你恨死他了吧?」
「我早就跟你說過,他不是甚麼好東西,偏你不聽。」
我沉默著不搭理她。
她有些惱火,聲音大了些:「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我抬眸看她一眼,沒吱聲。
她更氣了。
揚手就要打我,被他男朋友握住手。
「安然,我們走吧。」
她瞬間變臉,溫柔得像一只撫順毛的毛。
上車前,她往坐墊上墊了東西,才讓我坐進去。
「別把你叔叔的車弄髒了。」
「沒事,髒了洗洗就是。」
「那怎麼行,你這車子很貴的……」
她巴拉巴拉說了很多,我在後座昏昏欲睡。
我很餓,想吃東西又不知道吃甚麼,眼前也沒有甚麼東西給我吃。
我第一次看見這麼漂亮的別墅。
從進門開始,我媽就讓我註意不要亂碰,不要亂摸,讓我站在門口等著。
她拿出來的拖鞋很大。
「把你那一身晦氣洗洗幹淨。」
衞生間裡寬敞又明亮,高清鏡子把我此刻的狼狽、砢磣照得清清楚楚。
腫成豬頭的臉,好多處傷口,隱隱有血滲出。
我伸手摸了下,被打的疼痛慢慢地湧上來,越來越痛。
「呵。」
我沖著鏡子做了個鬼臉。
更痛了。
脫下黑衣服聞了聞,汗臭味、血腥味,真難聞。
洗澡的花灑很高級,洗發水、沐浴露全是英文,我也不認識,不妨礙我齜牙咧嘴地把自己洗好幾遍。
出衞生間的時候,沒見我媽身影。
他男朋友聞聲說:「你媽還懷著孕,我讓她先去睡了。」
「安然,你餓了吧,我給你點了外賣,吃點吧!」
我以為他是個好人,所以接受他的善意。
坐在餐桌邊。
他口中的一點外賣,是我從未見過的豐富。
各種壽司精致地擺在盤子裡,不是我平時吃的最便宜的五塊錢一盒十個。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我是真的餓了,又饞。
拿起一個往嘴裡塞,好多天沒吃碳水,瞬間味蕾得到滿足,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
正準備好好享受美食。
我媽的男朋友把冰牛奶放我面前,拉了椅子坐在我身邊位置。
「……」
幾乎是他一坐下來,我就有種汗毛倒豎的冷感。
「喝口牛奶。」
他說話的時候,手擱在我坐的椅子背上,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觸碰到我露在衣領外的脖子。
「……」
我差點就驚跳起,但是我忍住了。
我怕自己大驚小怪,錯怪了人家,畢竟他暫時收留我,還給我點外面,端牛奶。
我該感謝他。
「謝謝叔叔。」
「跟叔叔不用客氣,以後把這裡當自己家,有甚麼想買的跟叔叔說,叔叔給你買。」
這麼好?
憑甚麼呢?
他在我疑惑的時候,把手放在我肩膀上,然後滑下手臂。
我知道了,他在猥褻我。
並且在試探我懂不懂,會不會反抗。
送到面前的機會,我當然會反抗。
我抄起杯子就砸他腦袋上。
「去你媽的,臭流氓!」

6
「安然,你誤會了,叔叔不是這個意思,叔叔只是……」
「只是你媽 X……」
我要報警。
也真的報警了。
警察來得也很快。
做筆錄的時候,我媽的男朋友一個勁地解釋說他只是想安慰一下我,卻不想我誤會了。
沒辦法,誰叫他家到處是監控。
他手搭我肩膀上是真實的。
「警察同志,你別聽這死丫頭說鬼話,她從小到大就喜歡說謊,嘴裡沒一句真話。」
「今天還騙了她爸二十萬,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攤上這麼個玩意。」
我站在角落裡,看著我媽一張嘴開開合合。
又想起小時候,她的朋友來家裡打麻將,尾隨我進衞生間,脫我褲子要摸我,她當時怎麼做的?
把那狗東西罵得狗血淋頭,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來往過。
時過境遷,我確定她是真的不愛我了,再也不是我媽媽了。
我背起書包朝外面走。
警察上前喊我:「小姑娘……」
「你們要問我甚麼嗎?可自始至終你們都坐著,只有我一個人站在角落裡,你們聽我說了嗎?我才是報警人,是受害者!」
我說完看向那個女人。
「在你眼裡,我現在是醜八怪,是肥豬,但是你別忘記了,我這豬狗不如的玩意是你生的,你不是甚麼好東西,憑甚麼要求我做人?」
「警察叔叔,我聽說現在刑偵技術很發達,會通過人的動作、眼神去推敲他當時的動機……」
「你們懂得比我多,真真假假就看你們願不願意給我一個公道!」
我背著書包走到門口,扭頭看向那個女人:「從此你就當我死了吧。」
走出那奢華的別墅區。
淩晨三四點,街上已經有人,我也不知道我住的地方在哪個方向,漫無目的往前走。
有酒鬼心懷不軌,結果看見我龐大的身軀和腫成豬頭的臉,罵了句:「醜八怪。」
也有好心的出租車司機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面。
我停,它也停。
我走,它也走。
最後我是坐著出租車回的出租房。
司機阿姨問我怎麼了?
「我沒有家了。」
「……」
阿姨沉默了好一會後才說:「嗐,多大點事兒呢。阿姨看你年紀,讀高中了吧,小娃兒還是要好好讀書,然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你長大,自然也就有家了。」
「阿姨小時候爸媽就過世了,也沒親戚願意收留我,最後只能去福利院,好不容易長大成家後,大兒子出車禍死了,二兒子白血病,救了兩年也沒救回來,好不容易生個小女兒,老公要跟我離婚。」
「離吧離吧,離了他我也能活,也能把女兒養大。」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總之挺慘的。
「阿姨,你真厲害。」
我按照計價器掃錢。
下車的時候,她說:「丫頭,堅強一點,甚麼坎都會過去的。」
「實在不行,就去外面走走看看。」
「謝謝阿姨。」
我從沒想過尋死,我才十八歲不到,活著多好。
尤其是看著那一屋子的大包小包時,我笑得合不攏嘴。
今天雖然驚心動魄,被打了幾次,但我好像也沒吃啥子虧。
尤其是看見那張留言:「小姑娘,下次來店裡,阿姨給你打折,加油!」
必須加油。
為了躲避那些所謂的親人,我決定出去走走。
去哪裡?
走到哪裡算哪裡,反正我現在有錢。

7
帶上我那幾件為數不多值錢的東西。
我坐火車一路往北。
原本可以坐動車,可動車票貴,足夠我來回的火車票錢了。
火車上的飯菜貴,不好吃,我已經習慣挨餓,靠喝水撐著。
坐對面的叔叔阿姨很健談,還給我面包,我拒絕了。
「在減肥。」
「你們這些小姑娘,減甚麼肥……」話一轉,笑著道:「是該減減,健康最重要。」
他們說去北京看兒子,問我去做甚麼?
「我爸媽在北京。」
「那你臉上的傷怎麼來的?」
「我奶奶重男輕女,跟我堂兄弟打架打的,他們兩三個摁著我打,沒打贏。」
「那要不要送你?」
「不用,我爸媽來車站接我。」
火車離北京站越來越近,我背著包在車門口等著,阿姨湊到我身邊說話,我沖她笑得可甜可蠢了。
等火車一停,我竄得那叫一個快,任由她在後面丫頭丫ẗű⁴頭地喊,我頭也不回地跑了。
雖然吧,她可能也沒啥壞心思,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直奔天安門,升國旗早就過了,沒關系,找個角落坐著,等降國旗也可以。
燈火通明五彩斑斕中,我喝著水又等到升國旗。
跟著唱國歌。
我去爬長城,去天壇、故宮,還去蓋章,拍古風照。
拍照的人說我適合唐代公主。
化妝師小姐姐技術真好,把我臉上的瘀青全給遮住了。
「姑娘,您看,真的很漂亮呢。」
照片,照騙。
「您五官很絕絕子,等瘦下來肯定是個大美人。」
十八歲的這天,我一個人去吃了北京烤鴨,買了冰糖葫蘆。
坐在出租車裡,路過天安門廣場,我揮Ṭű̂ₕ手與它告別。
明年,我一定考到北京來。
清華北大去不了,可北京那麼多大學,總有一個能收下我這種會拼命努力的廢才吧。
我高中考上的普高中最末尾那一所,比技校好那麼一點,而且我還是掛車尾進的學校。
經過三年,分數比三年前還低。
我在網上查過複讀需要準備的文件,直接找到校長,說明我的情況。
「……」
校長打出電話,他才說了幾句,那邊就說:「她已經 18 歲,死在外面都與我們無關。」
「……」
校長沉默了一會才說道:「確實,你 18 歲,是成年人,可以對自己負責。」
我那一屆的同學要麼上班,要麼去讀大專,一本、二本都是鳳毛麟角。
班主任還是我以前那個班主任,她看見我的時候錯愕了好一會:「安然,你瘦了這麼多。」
「挺好挺好,要繼續堅持。」
「我沒有想到你會複讀,不過既然做出選擇,就要努力,以後有不懂的來問老師。」
「有甚麼需要幫助的記得跟老師說。」
臨走時她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加油!」
開學後我選了文科,理科我真的讀不進去,文科我只需要背背背,各種背,刷題,各種算題。
網上說數學公式,我買了,甚麼大題母題糢板,我也買了。
吃飯在聽Ṭúₒ英語,跑步在聽英語。
學習機的用處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實在不懂的去找老師,老師也會耐心講解。
開學一個月,我瘦到 140 斤,頭髮長長不少。
我有了可以一起學習、跑步、玩耍的朋友。
再沒有人喊我死肥豬、肥婆。
她們說我現在很漂亮,我也覺得我現在很漂亮,不管是內在還是外在。
「安然,你奶奶在校門口等你。」
「……」
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
我慢慢吞吞走到門口,她顯然沒認出我,我也沒喊她。
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她才試探性地開口:「安然?」
「嗯。」
「你這死丫頭,怎麼不喊人?」
「你找我甚麼事兒?」
「沒甚麼大事,就是你那房子,你找個時間過戶給你小叔,他裝修了結婚住。」
我在想,她是以甚麼樣的心態、理直氣壯說出這樣子的話?
「不可能。」
我說完就回學校,她在校門口大聲罵我不知好歹、白眼狼、賠錢貨,詛咒我被車Ŧû₄撞死。
我扭頭看著她。
決定把那套房子賣掉。
因為我護不住這套房子,他們要是住進去了,我也攆不走他們。
跟老師請假後,我去房屋中介。
「我有一套房子要賣,價格可以比市場價低,但我家的情況是這樣子的……所以買家一定要是狠人、能人、有身份地位的人。」
「你的意思我懂了,放心,保證給你賣出去。」
這些人是真的有路子,下午我才回到家,電話就打過來了。
「小妹兒,你那房子有譜了,買家手頭有點緊,九十萬,立馬給你轉賬。」
「那人幹嘛的?」
「警察,買了給他爸媽養老!」
「確定嗎?」
「哎呦小妹兒,這可不興騙人。」
「好,我賣,不過要轉錢,再過戶。」
「成嘞。」
房子賣得比我想象的快,買家還穿著警服來,是個四十來歲的叔叔,嘴角還有傷,不知道怎麼來的。
轉錢過戶,搞定。
臨走時我還沖他揮揮手:「警察叔叔再見。」
付了中介費,那叔叔跟我說:「小妹兒,你也算是個小富婆了,晚上沒事別出門了啊。」
「謝謝你叔叔。」
「都是叔該做的事兒,下次買房找叔,叔少收你點中介費。」
「88!」

8
奶奶再次找到我的時候,罵得更難聽了。
我沖上前去,就要弄她手上的金手鐲。
「你幹啥,你幹啥?」
「你不是大方嗎?你這金手鐲送我唄。」
我邊說邊用力氣,硬要把她手腕上的金手鐲脫下來。
她急得直躲:「死丫頭,你找死呀。」
「你再敢來我學校鬧,我就去你兒子公司鬧,去他媳婦娘家鬧,反正我不要臉不要皮,豁出去跟你們拼了!」
不就是做潑婦,誰怕誰呀。
她半信半疑,第二次來我學校鬧的時候,我又跟老師請假,買一面銅鑼,去她家小區外又敲又打,又喊又鬧。
反正上了本城熱搜。
不少人都知曉她那寶貝麼兒,盯上姪女的房子,臉皮都不要了。
有人說我聰明,有人說我不孝,反正我得利了,又不會掉塊肉,隨便他們去說。
外婆找到我,就很懷柔。
說想我,讓我回家去看看。
孩子家家的,揣著那麼多錢不安全,她可以先給我保管。
「您今年幾歲了?」
「六十三……」
「六十三啊,很老了呢,指不定甚麼時候就老年癡獃,一不小心就偏癱,走路摔一跤就死了。」
「……」
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說的是人話嗎?」
「你說的是人話,我說的就是人話,你說的是鬼話,我說的自然也是鬼話。你怎麼對我,我就這麼對付你。你不拿我當外孫女,我也不會拿你當外婆。」
我這些日子除了英語,聽得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案例。
以及對付各種奇葩的絕招。
「不要再來找我了,就當我死在外面了吧,而且你們也不缺錢,你們行行好事,放過我吧!」
我的世界終於安靜了。
有更多時間讀書學習,期中考試年級第一。
但是在一萬多人的高中生裡,排在七千名。
「已經很不錯了,再接再厲,咱們一百、五十地進步,不要著急,慢慢來。」
我用力點頭。
期末考試,我排在第五千名。
體重減到 110 斤,頭髮齊肩,是一個健康漂亮的小姑娘了。
班主任老師邀請我去她家過年,我拒絕了。
我沒有留在出租房裡過年,而是再次坐高鐵去了北京。
這一次我走遍了北京所有的大學,對數一數二的學府,我有了向往……
我第二次踏足那天是大年三十,門衞說學校裡已經沒有人,不方便放我進去。
我就圍著學校的圍牆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北京的雪下得很大,我伸手接住,看著它落在我戴著的皮手套上,漸漸融化。
我掏出行動電話給班主任打電話:「老師,過年好。」
「安然,過年好。」
「老師,我現在在北大門口,您說我要多努力,才有機會摸到這扇大門呀?」
「……」
班主任沉默好一會才反問道:「然後呢?人的欲望是無限的,就像深淵,怎麼也填不滿,你很努力地付出過,不管考去哪裡,都是你付出結出的果實。是甜蜜的,是值得欣喜,值得驕傲的事情。」
「你這一路走來很不容易,減肥成功,學習刻苦努力,進步神速,手裡有錢沒有亂花亂用,依舊省吃儉用。你心地善良,幫助需要幫助的同學絕不吝嗇。老師為你高興,有你這樣子的學生,也很自豪。」
被肯定,被贊揚。
我心裡真的五味雜陳,高興、歡喜,微微紅了眼。
「老師,謝謝您,我知道怎麼做了。」
「好的,那你在外面註意安全,早些回來準備開學事宜。在北京,可以轉轉那邊的圖書館,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卷子、資料……」
班主任說著笑出聲:「好了好了,大過年的,就不追著你學習了。」
「老師,再見。」
第一次一個人過年,是孤獨的,但也是快樂無憂無慮的。
不用擔心說錯話吃不上飯,也不用擔心被人嫌棄。
很多景點依舊開放,我再次去拍照。
拍照的小哥哥笑著說:「美女,有點面善哦。」
「八月份的時候,這樣子……」
我比了一個膨脹的動作,他嘴巴張得很大。
「哇塞,你減肥成功了。」
「來來來,我多給你拍幾張。」
我再次去蓋章,買了禮物帶回去給同學、老師,給照顧我頗多的房東大姨。
因為我,她在大門口裝了監控,給我換了防盜門。

9
新年新氣象,學習進入正軌,興許是心態的變化,我沒日沒夜地學習,整個人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
像一塊海綿,用力吸納知識。
想考清華、北大的奢念就一瞬間,就散了。
老師說得對,只管努力,其他的交給時間。
星光不負趕路人,時光不負有心人。
每一次聯考,我都會進步三五百名,各科老師得空就問我有沒有不懂的問題,不懂一定要問。
辦公室是我長待的地方。
高考倒計時 15 天。
「安然,你跟我來。」
「這次成績出來了,學校名次你一直發揮得很穩定,在咱們市裡也進了前一百,心態一定要穩住,戒驕戒躁。」
「飲食方面不可馬虎,不行你住老師家裡去吧,上下學老師帶你。」
「老師……」
「最後的時間,老師不放心你一個人住,等高考結束,怎麼著都行。」
我猶豫了一會,答應了。
他們沉寂了很久,萬一臨了來搗亂,到時我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倒計時第 5 天。
房東大姨給我打電話:「安然,剛剛來了個女人,說是你媽,我沒讓她進門,你自己註意著些。」
「大姨,謝謝您。」
「安心考試,大姨等你凱旋。」
幸虧老師的先見之明,學校門口也增加好幾個保安。
雖然只是普高,但是該有的排場還是有的。
高考我們分去了別的學校,班主任要去監考,是她的丈夫,我師公負責接送我。
東西是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我其實不緊張,因為我經历過一次高考,這一次也平常心對待。
「安然,加油。」
師公朝我用力握拳。
他是個很好,很尊重女性,很避嫌的男士。
他看我的眼ŧũ̂⁰神憐惜、疼愛,幹淨純粹。
他也是個很好的老師。
我朝他嗯一聲,用力握拳。
考場上,我覺得自己發揮得很好。師公沒有追問我考得怎麼樣怎麼樣?師奶奶做的飯菜都以清淡適口為主,叮囑我要吃飽,不能餓著肚子。
高考結束,有人歡喜有人發愁。
同學約我出去旅游,我欣然答應,背上我的行囊,去麗江,去看黃果樹大瀑布,去草原騎馬。
開心時,我放肆大笑,努力活成了小姑娘的糢樣,把我缺失的童年、少年慢慢補起來。
高考出成績那天,我本來不緊張,但是班主任她走來走去,我也跟著緊張起來。
「輸入學號。」
「語文 140,英語 145,數學 130,文綜加起來是 210,總分 685。」
「好好好,清華北大不一定能去,但一本是穩穩的了。」
學校也想有個去清華北大的學生,校長暗暗地使了不少勁。
讓țű̂₃我第一志願一定報北大。
報冷門,錄取幾率大點。
「那就報吧。」
反正不一定會被錄取。
但或許是真的苦盡甘來,錄取通知書寄到班主任家的時候,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聲音是激動的:「安然,安然,恭喜你, 夢想成真了。」
「老師,老師,老師……我現在就回來。」
謝師宴是在班主任家辦的,我親手做了幾個菜, 任課老師也各自帶了拿手菜, 校長拿來了好酒。
「安然, 說幾句吧。」
查分數沒哭,拿到錄取通知書沒哭。
端著酒杯, 一時間我竟無從說起。
「謝謝老師,我謝謝您們,沒有放棄我!」
「去了大學, 好好讀書。」
我會的。
好好讀書, 好好做人。
拿到錄取通知書, 我決定早些去北京,在那邊租個房子。
我沒想過再見到他們。
他們一前一後地來到我的出租屋。
看著我的樣子, 他們很驚訝,這一次他們沒有開口就罵我。
我不說話,默默地收拾東西。
衣服我沒打算丟,電腦、學習機更不必說, 書本、筆記給了房東大姨, 我這間屋子, 她早就翻倍租出去,等我搬出去, 就有人搬進來。
「安然, 我和你爸打算給你辦個升學宴……」
「不用了。」
「不辦就不辦吧, 我們把錢折算給你,你微信是甚麼?我們加個微信,到時候媽媽每個月給你打生活費。」
我看著她, 心平氣和地坐下。
「我需要愛的時候, 你們把愛給了別人。如今我不需要了,你們又送上門來, 就像那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襖。」
「你們來也不是多愛我,更不是良心發現,不過是因為我漂亮了, 考上北大了,你們權衡利弊之下, 覺得我有利用價值了。」
「喊你們十幾年爸媽, 我也沒白喊,就這樣吧。」
「以後不要再見了。」
我不去恨他們,也不詛咒他們過得不好。
他們依舊嫁得良人, 家庭和睦, 生意興隆。
而我……
與他們相忘於人世間,就是最好的結局。
我走的那天, 沒有告訴任何人, 一個人走得靜悄悄。
以後我會回來,也只是來看看老師,定是來去匆匆,不會停留。
我也會努力去學習, 好好活著,幸福、快樂。
不負韶華,不負光陰。
不負我拼了命為自己掙的一條生路。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