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穿越言情

穿成侯府第四房小妾

我穿越成了侯爺的第四房小妾。
成婚之夜,侯爺問我:「你認為人人平等嗎?」
「不認為,人和人生來就不平等。」
我面無表情地回答。
侯爺又問:「你知道什麼是宅鬥小說嗎?」
我愣了一下,搖搖頭。
我沒撒謊,宅鬥那麼高智商的東西,我看不懂。
「你可會寫詩作文?」
王爺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侯爺,讓您失望了,我沒上過多少學,不會這些。」
我初中畢業就進入社會了,上學時背的古詩文,早已還給老師。
「好,好,女子無才便是德,還是安分些好。」
侯爺放心地臨幸了我。
我想不明白,侯爺為什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01
第二天,我給大夫人王氏敬茶。
她撚著佛珠,慈眉善目Ṭŭ̀⁺,卻面色枯黃,體態浮腫。
我沒帶任何下人,她就把身邊的懷翠派給了我。
懷翠已經二十四五歲,十二年前就來到侯府。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的眼睛有點熟悉。
按照王氏吩咐,她教了我許多規矩。
一天要請安三次,分別是起床後,午飯後,晚飯後。
我排行最末,除了侯爺和王氏,還要給二夫人和三夫人請安。
辰時以前ẗů⁾要起床,戌時後宵禁。
「侯府規矩繁多,你要慢慢適應。」
懷翠怕我適應不了,但是她的擔心多餘了。
這樣的日子,和我穿越前很像。
我是個流水線社畜,睜眼就上班,下班就睡覺,兩點一線。
日日像個木偶,機械地重複幾個動作。
至少在侯府,我不用幹活。
懷翠對我說,在我前面,侯府還來過三個不太正常的姨娘。
第一個是孫姨娘。
她好像腦子有點毛病,天天嚷嚷著「人人平等」之類的胡話。
不肯給侯爺和王氏請安,還公然鼓動下人們造反。
侯爺下令把她打死了。
第二個是李姨娘。
剛來的時候對侯爺察言觀色,曲意逢迎,倒是得寵了一段時間。
但是沒多久,李姨娘就飄了,竟對著王氏挑釁。
「我讀了上百本宅鬥小說,憑什麼輸給你一個深閨婦人?」
王氏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直接找個牙婆,將她發賣了。
第三個顧姨娘安靜可人,還多才多藝。
會古箏,會畫畫,詩文更是驚才絕豔。
侯爺以為得到了珍寶,常帶她出席宴會。
可惜一次當眾作詩,不慎說錯了話。
侯爺怕牽連自己,當場一劍把她斬了。
我一聽就明白,這三個都是穿越者。
她們都以為,憑藉自己現代人的優勢,能大展宏圖。
卻個個下場淒慘。
難怪侯爺會問我那三個問題。
「四夫人,既來之則安之。」
懷翠的語氣,勸誡中帶著警告。
02
我被安排在春梨院,和二夫人雲清月住一起。
雲清月是貴妾。
她十五歲時,就有了「京都第一美人」的稱號。
去雲家提親的人絡繹不絕。
她爹卻把她許給了大十五歲的侯爺做妾。
借著侯府的關係,十年內,她爹從七品知縣做到五品朝奉大夫。
第一次見我,雲清月問我有什麼打算。
我說我沒有打算,只想活下去。
前世父母逼我和男友阿軒分手,嫁給四婚中年油膩男。
因為後者能拿出 38 萬彩禮。
我從樓上跳下,醒來後成了破落戶家的閨女,被賣給老侯爺。
這就是我的命,無論哪個年代,哪個時空都改不了。
我認了。
經歷了一次死亡,我深知那種痛苦。
我不想再死一次。
雲清月看著我,點了點頭。
「還好,是個明白的。」
雖然在一個院子裡,但是雲清月很少與我說話。
大夫人王氏一心念佛,管家的重任就落在她肩上。
雲清月有個女兒,年方九歲。
她活潑天真,是簾幕重重的庭院裡,唯一的一抹亮色。
看到我搬進春梨院,她很興奮地跑了過來。
「田姨娘,我帶你玩吧。」她絲毫不認生。
「這孩子,就是『人來瘋』。」雲清月尷尬一笑。
雲清月對她悉心培養,教她各種技藝。
她小小年紀,就會琴棋書畫,會香道茶道,還會在小廚房做出各色點心。
偶爾出門社交,也在眾多貴女中鶴立雞群。
然而,這麼優秀的女孩,卻有個很俗的名字——「改楠」。
剛進侯府,侯爺尚且對我有幾分新鮮感,隔三差五來我房裡。
侯爺身形高挑,眉眼如刻,加之練過騎射,渾身肌肉線條分明。
聽人說,侯爺年輕時,全城的姑娘都為之傾倒。
即使年愈不惑,在外也處處桃花。
可我不敢有非分之想,侍寢也是例行公事。
我沒手段永遠綁住侯爺,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能產生感情。
在深宅大院,沒有愛,才活得久。
03
和侯爺過完夜,第二天王氏必然叫我過去「學規矩」。
起初,她叫我抄佛經為侯府祈福。
我說我不會寫毛筆字,她就讓我跪在佛堂,一遍一遍誦經。
她讓我跪一個時辰,我就跪兩個時辰。
她讓我誦三遍,我就誦六遍。
「侯府來過好幾個不安分的姨娘,你倒是個聽話的。」
王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能為侯府祈福,是賤妾的福氣。」我絞盡腦汁,憋出一句還算好聽的話。
其實,我在為阿軒祈福。
小時候,家裡每個人都使喚我,什麼好東西都是弟弟的。
童年時,村裡的孩子王總是帶頭欺負我,用最惡Ṱůₘ毒的話辱駡我。
上學後,同學們一起嘲笑我,排擠我,逼我跪下。
進了廠,整個班組的髒活累活都推給我,漲工資卻沒我的份兒。
只有阿軒,願意善待我,保護我。
可惜命運弄人。
希望他快點忘了我,早遇良緣。
侯爺多次和我說,若我生下健康的兒子,定保我一生榮華。
可三四個月過去,我的肚子還沒動靜,侯爺便對我冷了許多。
不過也好,畢竟這個年代,婦人生產九死一生。
而且以我的能力,護不了子女周全。
我只想苟活下去。
三夫人柳絲絲卻傳出有喜的消息。
郎中說,是個男胎。
侯爺大悅,一天恨不得去三趟。
王氏終日住在佛堂,祈禱侯府貴子順利誕生。
我還沒見過大夫人的兒女,可能她無兒無女,只能指望庶子。
整個侯府都喜氣洋洋,襯托得春梨院更加冷清。
暮春時節,梨花凋落。
薑改楠蹲在梨樹下,拿著樹枝在泥土上畫來畫去。
我湊過去,看到她在地上寫了好幾組字。
「飛鸞」「芷蘅」「璨瑾」……
「這是什麼?」你問道。
「四姨娘,你別告訴別人。」薑改楠起身,神色有些慌張。
「怎麼了?」我輕聲問道。
「昨晚娘親不高興了,她說我名叫『改楠』,卻只為別人招來兒子。」
「其實我一直不喜歡這個名字,想給自己取個好聽的。」
薑改楠委屈地低下了頭。
我一把摟住她,久久無語。
她在地上悄悄寫下的名字,個個文采斐然,寓意深遠。
也許,這些名字寄託著她的憧憬與願望。
可是,她只能成為帶來弟弟的工具,與所有美好的字眼無關。
其實,我的名字和她差不多。
我叫田來弟。
從小,無數人嘲笑我的名字土。
在薑改楠的年齡,我也曾求著母親給我Ṭũ⁹改名,卻換來一巴掌。
「死丫頭,連個弟弟都帶不來,想害田家絕後嗎?」
那時母親躺在床上,身下的墊子一片殷紅。我剛剛失去第三個素未謀面的妹妹。
有些東西,千年沒變。
「你最喜歡哪個名字?」我問她。
「我最喜歡『芷蘅』,屈子以香草喻君子。田姨娘,你呢?」
「我更喜歡『璨瑾』。」
「改楠,別在外面玩了,進來,我教你看帳本。」
屋裡傳來雲清月的聲音。
薑改楠迅速用腳把地上的字抹平,乖巧地回了房間。
梨花掩埋了若有若無的字跡,如一地霜雪。
04
第二天午後,懷翠端來了一碗雞湯。
她說湯是雲清月親手熬的,叫我送到柳絲絲那裡。
雲清月平時經常給柳絲絲送東西,因此,我沒有多想。
然而,下午時分,侯府內宅就亂作一團。
我還沒明白情況,就被幾個家丁五花大綁,押到了侯爺面前。
「咚!」
不等我跪穩,侯爺就一腳踢在我胸口。
我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感到五臟六腑都在震顫,喉嚨一股腥甜。
侯爺滿面怒容,看我的眼神似乎要噴火。
「造孽,造孽啊。」
王氏站在侯爺身邊,神色悲戚。
我一臉茫然。
「老爺,在田姨娘房裡搜到了這個。」
管事嬤嬤捧著一個紙包,跑到了侯爺面前。
「請郎中看過了,這是滑胎的藥粉。」
「果然是你這賤人,害死了我的兒子,幾條命賠得起?」
侯爺憤憤地把紙包扔在我臉上。
「不是我,不是我,藥不是我的。」我頭腦一片空白,只會本能地搖頭否認。
一旁的雲清月趕忙跪在侯爺面前,磕頭請罪。
「老爺,田姨娘是妾身院子裡的,都怪妾身管教不嚴,請老爺責罰。」
我這才想起,中午她讓我送了雞湯。
「是二夫人,那碗雞湯是她叫我送的。」我指著她大聲辯解。
「妹妹,我何時讓你送過雞湯?現在證據確鑿,你胡亂攀咬是沒用的。」
雲清月稍微皺了皺眉,語氣卻不急不躁。
「侯爺,我說得是真的,您不信,可以問懷翠。」
我看向和我一樣被五花大綁的懷翠,投去哀求的目光。
其實,此時我也不抱多大希望了。
這件事,八成是個圈套。
我總是如此遲鈍,落到網裡了,才發現自己是獵物。
就如同幼年時,村裡的孩子王破天荒地塞給我一個紅薯,結果我背了偷紅薯的鍋。
就如同長大後,為了幫閨蜜完成業績,莫名背上兩萬網貸。
「老爺,奴婢不敢說。」
懷翠渾身發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從實招來,饒你不死。」侯爺厲聲道。
「其實,滑胎藥是奴婢下的。」
懷翠咬了咬牙,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句。
什麼?
我心裡一驚。
懷翠為什麼謀害柳絲絲?
還是,她想替誰頂罪?
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事態走向更加出乎意料。
「是大夫人指使奴婢的,讓奴婢給三夫人下藥,嫁禍四夫人。」
「一派胡言!」王氏頓時神色大變。
「老爺,奴婢說得是真的,三日前大夫人還吩咐奴婢去德善堂買藥。」
懷翠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磕頭。
侯爺派人叫來了德善堂的掌櫃,當面對峙。
果然,時間,地點,全都對得上。
「啪」
侯爺甩了王氏一個巴掌。
「你這毒婦,枉我二十年來,對你如此信任。」
「嫉妒妾室,謀害骨肉,乃『七出』之罪。」
侯爺冷冷地看著王氏。
王氏跪在地上,哀嚎著喊冤。
「侯爺就算不相信我,也為朴兒想想。」
「啪」
侯爺又甩過去一耳光。
「你這晦氣的毒婦,還有臉提朴兒?」
「都是你不積陰德,讓朴兒遭了報應!」
家丁把王氏和懷翠拖了下去,侯爺的目光又掃過我和雲清月。
「你倆起來,回去吧。」
雖然他冤枉了我,還踢了我一腳,可語氣沒有絲毫歉意。
當然,我也沒奢求他道歉。
05
侯爺當日ẗű²就寫了休書,限令王氏三日內離開。
王氏哭了一夜,淒厲的哭聲在侯府上空迴旋。
第二日早上,下人發現王氏自縊了。
自縊的那條白綾上,用血寫著「侯爺,只求你照顧好朴兒」。
侯爺還是按照正妻的規格,操辦了葬禮。
偌大的侯府,掛滿了白綢和白燈燈籠,如到處飄落的梨花。
在王氏的葬禮上,我終於見到了「朴兒」。
王氏並非無子,只是她的兒子姜朴天生癡傻,一直被關在府裡最偏僻的啟真閣。
姜樸十六七歲,ťũ̂⁽身材壯實,卻面容呆滯,走路姿勢很怪異。
他披著一身孝衣,兩個老僕一左一右,手把手教他怎麼行禮。
癡呆兒不會掩蓋情緒,快要成年的姜樸,像孩童一樣又哭又鬧。
「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王氏走了,也算少了一個壓在我頭上人。
可我開心不起來。
就如我八歲那年,帶頭欺負我的孩子王意外死了。
我以為解放了,可是永遠不缺欺負我的人。
王氏下葬第二天,侯爺就把姜樸送到了莊子上。
他說兒子沒了娘親,只能托鄉親們照顧。
啟真閣空了出來,侯爺又下令,讓薑改楠搬過去。
理由是薑改楠年歲大了,要收收性子,準備幾年後嫁人。
雲清月十分不舍,卻不敢反駁半句。
我和雲清月把薑改楠送了過去。
啟真閣位於侯府西北角的一個小院子裡,甚為冷清。
院子的圍牆大概七八米,比啟真閣還高。
我扶著薑改楠上了二樓。樓上只有一個小臥室,昏暗逼仄。
春梨院就已經夠無聊,但是和這裡比起,簡直是天堂。
薑改楠要在這裡度過最美好的少女時光,直到出嫁。
安置完薑改楠,雲清月面無表情地回到春梨院,關緊了門,才放聲大哭。
我也難過了一陣,可又能怎樣呢,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又怎能拯救別人。
06
雲清月只能一個月去探望一次。她天天掰著手指頭算,終於盼到了「探監」的日子。
半個時辰後,她就苦著臉回來了。
「就兩個小丫頭,不會照顧人,賢兒都瘦了一圈。」
「侯爺還給她請了個女先生,天天叫她抄女誡,做針線。」
「她才九歲啊,誰家這樣教導女兒!」
雲清月邊垂淚邊向我抱怨。
也許太寂寞,以往清冷的雲清月,現在格外喜歡拉著我碎碎念。
她給我講了侯府很多事。
原來,王氏懷過很多胎,但是孩子要麼流產,要麼夭折。唯一養大的姜樸,還是癡呆。
一年前,王氏又一次小產生下畸形兒。
郎中說王氏年事已高,又傷了根本,不能再育。
王氏認為自己前世造了孽,才遭此報應。
於是,王氏開始吃齋念佛。
王府本來二十年都沒有健康的男孩出生。
她生了薑改楠後,再不曾有孕。
其他的姬妾丫頭也都無子。
但是王氏信佛一年後,柳絲絲就懷上了兒子。
雲清月認為,一定是佛被王氏打動,才賜給她一個庶子。
可是王氏不知珍惜,心狠手辣。
她還講了很多往事,我只是假裝聽著,「嗯嗯」地敷衍她。
上次險些被冤枉後,我謹慎了許多,誰也不敢相信。
我甚至懷疑過,滑胎藥就是她下的,然後買通懷翠栽贓王氏。
這侯府,就像一場真人狼人殺。
王氏去世七七四十九天后,府裡撤下了白綢,轉眼又掛上紅綢。
侯爺要續弦了,新婦是鎮國公的女兒盧夢舟。
鎮國公在邊塞征戰多年,戰功赫赫,今年剛回京。
盧夢舟嫁進侯府的那天,十裡紅妝,占了幾條街。
她比雲清月還大兩三歲。
論姿色,她不如雲清月或柳絲絲的十分之一。
可一向喜愛美女的侯爺對她百依百順,極盡寵愛。
我,雲清月,還有柳絲絲,成了三個被遺忘的人。
07
柳絲絲滑胎後,一直出血不止。
加上心情抑鬱,身子越發虛弱。
她房裡的下人,大半調到了盧夢舟那裡,只剩幾個年老和年幼的,照顧實在不周。
我和雲清月想要照顧她,她卻對我倆極其防備,拒絕了我們的一切關心。
天氣熱了,柳絲絲感染加重,高燒不退,陷入昏迷。
郎中來看了一眼,搖搖頭,直接告訴家裡人準備後事。
侯爺正沉浸在盧夢舟有孕的喜悅中,把喪事全丟給了雲清月。
雲清月忙得腳不沾地,我幫不上忙,就守在柳絲絲的床前。
她平日很要強,即使生病後,也梳妝得一絲不苟。
而此時,卻披頭散髮地躺在床上,傷口發出腐臭。
我給她仔細地擦洗了一遍,又在房間點上香。
畢竟姐妹一場,讓她走得體面些,也為自己積德。
昏迷三天后,柳絲絲醒了。
我知道,這是迴光返照。
「三姐姐,對不起,我真不知道那碗雞湯被下了藥。」
我嘗試做最後的解釋。
「不重要了。」
柳絲絲用盡力氣搖搖頭,眼中沒了對我的敵意。
「這是我的命,我早晚躲不過。」
那一晚,柳絲絲給我講了她的故事。
她祖籍江南,家境貧困。
十三歲那年,村裡遭了災,父母把她賣給牙婆,換了十斤糧食。
她天生貌美,奇貨可居,被精心調教。
去年這個時候,她在幾十個女孩裡被一個富商挑中,重金買下,送給侯爺。
進侯府那天,她意氣風發,以為自己逆天改命。
「我才明白,從始至終,我不過就值一袋米。」
柳絲絲長歎一聲,眼神漸漸沒了光彩。
08
侯爺怕喪事衝撞了盧夢舟的胎兒,連盞白燈籠都不讓掛,下令趕快發喪。
一口薄棺,在後宅停了三天,被幾個小廝從後門抬走。
為了照顧盧夢舟和她將來的孩兒,侯爺吩咐雲清月招幾個奶媽和廚娘。
順便,給我房裡添個丫鬟。
謝天謝地,侯爺終於想起了我房裡沒人。
上次那件事過後,我始終不知道懷翠的下場。
雲清月不能擅自做主招下人,只能把她身邊的丫鬟派給我。
我婉拒了,畢竟自己收拾屋子鋪床疊被對我來說很容易。
前一世,連劈柴生火都是我做的。
新來的丫鬟叫蓬兒,名如其人,發若蓬草,面色枯黃,臉上還有傷疤。
她死了丈夫兒子,被族人驅趕,一路乞討,賣身為奴。
蓬兒平時極少說話,任勞任怨。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秋風已至,落木蕭蕭。
一天早上,蓬兒不見了。
半晌後,我再次被家丁綁到侯爺面前。
蓬兒也在,被打得鼻青臉腫,捆在一旁。
我心裡「咯噔」一聲,不知又出了什麼么蛾子。
「田氏,怎麼又是你房裡的人出事!」
侯爺上來給了我一腳。
這次比上次還重,我嘴角頓時滲出鮮血。
原來蓬兒早上偷偷溜到廚房,想往米里下毒,被逮了個正著。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下毒?從實招來!」侯爺厲聲審問蓬兒。
「哈哈哈」蓬兒竟突然大笑起來。
那笑聲,瘋狂中帶著陰狠,十分滲人。
「侯爺,您不認識妾身了嗎?」
「你到底是誰,是不是仇家派來的?」侯爺怒不可遏。
「什麼仇家,我是您以前最寵愛的侍妾,李雙玲啊。」
「是你!」侯爺一怔。
雲清月慌忙叩頭請罪。
「侯爺,她容貌盡毀,妾身真的沒認出她,只因她身價很低,就買入府中。」
侯爺瞟了雲清月一眼,沒理會她,繼續審問李雙玲。
「你不是被發賣了嗎,怎麼回的侯府?」
「沒錯,三年前,我被王氏賣給牙婆。」
「那賤人為了讓我翻不了身,特意囑咐牙婆,把我買得越遠越好,越低賤越好。」
「最終,我被一個四處游走的貨郎買下。我想逃,被他抓回去,劃傷了臉。」
「我只好假裝老老實實過日子,還生了個兒子。」
「兒子出生後,他對我放鬆了警惕。於是,我長期給他下毒,一年後,他就死了。」
「我賣了一歲多的兒子,湊了路費,辦成乞丐,從襄樊一路回到京都,躲在侯府附近。」
「今年夏天侯府招下人,我改名換姓,終於潛入府中。」
「三年啊,我臥薪嚐膽三年,可惜沒毒死你這負心漢。」
「那賤人發賣我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攔著?你明明說最喜歡我的!」
李雙玲歇斯底里地咆哮,被家丁堵上了嘴。
我在一旁聽得瑟瑟發抖,冷汗直流。
想不到,我身邊竟有個如此狠毒且偏執的人。
為了侯府的名聲,侯爺沒有報官,只下令將她打死。
板子落下,血液流了一地,將石磚的紋路勾畫得鮮紅。
她雙眼紅紅地瞪著侯爺,直到咽氣。
09
侯爺本來想奪了雲清月的管家權。
可新主母盧夢舟自幼嬌養,不懂家事。雲清月的管家權反而保住了。
至於我,在侯爺那裡徹底失寵了。
侯爺說,我進府不到一年,就出了這麼多事,一定是個災星。
礙于侯府的面子,侯爺沒有趕我走,只把我關到了佛堂,無事不得出門。
空蕩蕩的佛堂裡,我點了一炷香,立在佛前。
我問佛,為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卻總是背上所有惡名?
小時候,母親懷不上弟弟,就說我是喪門星。
有了弟弟,母親又說,要是沒有我,她早就有兒子了,何至於受這麼多罪。
初中時,校花說我醜,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怕被傳染。
在校花的帶頭下,全校都孤立我。
一次我不慎碰了她,她就帶了幾個小太妹,逼我跪下道歉。
人間的善惡是非,佛真的看不見嗎?
佛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坐在蓮座上,雙眼微閉。
我一心吃齋念佛,日子倒也清淨。
每天的生活如複製粘貼,讓人誤以為時間靜止。
直到窗外飄起白雪,我才意識到,一年即將過去。
去年年末,我剛進侯府的那天,也是漫天大雪。
這一世的父母,用我換了幾十兩銀子,幾件冬衣,幾盆炭。
雲清月趁侯爺不在,悄悄來看過我。
三個月沒見,她就憔悴了好多。
她說日子悶得很,侯爺再也沒去過春梨院,女兒也見不到。
侯府處處張燈結綵,迎接著新的一年。
這熱鬧,只屬於侯爺,不屬於我,不屬於雲清月,不屬於困在繡樓上的薑改楠。
10
年後,盧夢舟生下一個男孩。
滿月那天,侯爺邀請了眾多賓客,侯府裡沸反盈天。
侯爺對這個男孩寄予厚望,取名薑棟。
我想起了王氏的兒子姜朴。
一個樸實無華,一個棟樑之才。
薑棟長到三歲,聰明健康,侯爺愈發喜愛。
這三年裡,侯爺在鎮國公的提拔下,事業蒸蒸日上。
盧夢舟還生了個女兒,侯爺愛如珍寶,取名姜明珠。
聽說,自從盧夢舟進門,侯爺再沒有納過妾,也沒寵倖過其他姬妾丫鬟。
一家四口,琴瑟和鳴,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雲清月平均一兩個月來佛堂一次。她知道我會被苛待,偷偷給ṱũ̂₆我些吃的穿的。
我明顯看到,她昔日嬌俏的容顏,一點點被滄桑替代。
但是,我從心裡並不把她當成朋友。
她無非是太孤寂,想尋個能說幾句話的人。
深宅大院裡,我不能相信任何感情。
又是暮春,窗外透出隱隱的綠色,時不時傳來鳥啼。
只有這個時節,清冷的佛堂才會有一絲生機。
在啟真閣困了四年的薑改楠,訂親了。
四年沒見,她稍微長高了些,但是一直微微彎著腰。
啟真閣那麼逼仄,怎能讓她挺胸抬頭。
她十三歲的身體,套著有些寬大的喜服,滿頭紅花,卻映襯不出喜慶的神色。
看到我時,她木然地喊了聲「田姨娘」,略施一禮。
雲清月強忍著眼淚,拉著女兒做最後的囑託。
「兒呀,這些年苦了你了。」
「你過去是要做當家主母的,可是你年紀小,又不在娘身邊,好多事怕是不懂。」
「這些年,娘把要教你的東西,都記了下來,你以後要好好看。」
說著,雲清月叫丫鬟端過來一個木匣子,裡面是幾卷厚厚的書。
這些書,一筆一畫都是她親手寫下,詳細講述了如何處理內宅事務、人情往來。
她還把記下的內容分門別類,線裝成冊。
薑改楠接過木匣子,泣不成聲。
吉時已到,不容母女倆依依惜別。姜改楠蓋上了蓋頭,被送上花轎。
聽說,她的夫婿是鎮國公堂侄的庶子。
這門親事還是侯爺求來的,為的是兩家親上加親。
11
薑改楠出嫁後,雲清月就病了。
侯爺把我調回春梨院去照顧她。
短短幾日,她已兩鬢斑白,如同滿地梨花。
她拉著我的手,說道:「可惜你這麼個人,進侯府沒過幾天好日子。」
「挺好的,我能活下來就知足了。」我平靜地說道。
「我已經沒指望了,可你還年輕,想想出路吧。」
雲清月輕歎口氣。
出路?我還有什麼出路呢?
在千年後的世界我尚且沒出路,何況古代的深宅大院。
活一日算一日吧。
仲夏時節,滿府蒼翠,生機蓬勃。
雲清月卻在迅速枯敗。
一個悶熱的夜裡,她把我叫到床邊,小聲在我耳邊說了句話:
「當年給柳絲絲的那碗雞湯,未必是王氏幹的。」
「怎麼了?」
我心裡一怔,莫非還真有隱情?
「你想想,那件事後,柳絲絲的兒子沒了,王氏死了,大少爺被送走,改楠被關進了繡樓,不讓見人。」
「然後,新夫人就來了……」
雲清月說著,情緒有些激動,咳嗽了幾聲。
炎炎夏夜,我頓感遍體生寒。
侯爺年過四十,要是還有子女,又怎麼高攀鎮國公的女兒。
那年發生的一連串事,好像都在為迎接新婦掃平障礙。
可惜我太愚鈍,若不是雲清月點醒,現在還想不到這一層。
「妹妹,你太實在,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府裡不是那麼簡單,以後你要小心。」
雲清月說完,就躺下閉上了眼。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不吃不喝,就如一根槁木,直直地躺到生命盡頭。
看在雲家的面子上,她的喪事稍微隆重一些。
她走了,侯府就剩我一個姨娘。
我自請去佛堂,日日為侯府祈福。
其實,我在為自己祈福,祈禱我的結局好一點。
12
又到年底,侯府上下正喜氣洋洋,迎接新春,卻傳來了噩耗。
鎮國公貪污受賄,賣爵鬻官,目無尊上,被革職抄家。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無非是功高震主罷了。
侯爺受到牽連,被削了爵位,連降兩級。
一夜間,侯府的榮光不再,昔日的賓客,都躲得遠遠的。
侯爺心中鬱悶,沉迷酒色,還公然帶回了幾個美妾。
盧夢舟從沒受過這般委屈,大鬧一場,要把幾個美妾趕走。
侯爺一改之前的溫柔,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晦氣的東西,我早就忍夠你了。我告訴你,你娘家護不了你了,不老實就給我滾回去!」
「你個負心漢,當初為了求我爹同意婚事,我三天沒吃飯。現在你竟然為了幾個賤人打我!」
盧夢舟捂著臉,驚訝地看著侯爺。
「哼,要不是你死皮賴臉,誰願意娶你。早知這樣,我不如留著王氏。」
侯爺摟著美妾走了,留下盧夢舟無助地坐在地上,哭嚎連天。
被侯爺厭棄後,盧夢舟也來了佛堂。
她跪在佛前,哭著問佛,為何命運如此不公。
曾幾何時,她是鎮國公捧在手上的幼女,四個兄長個個是人中龍鳳,對她寵愛有加。
她看不上凡人,誓要嫁給天下最俊美的男子,娘家就養她到二十八歲。
四年前,她隨父進京,一眼就看中了侯爺。
侯爺早有妻兒,她本來還感到遺憾,卻不料王氏突然死了。
「佛呀,我三十年來都如此順遂,為什麼現在要折磨我!」
盧夢舟聲嘶力竭。
我躲在佛堂後院,心裡冷笑。
你可知,你的順遂,是多少人的苦難換來的。
風水輪流轉,誰都逃不過。
13
大年初二,薑改楠回了娘家一趟。
她挽起了頭髮,穿著樸素的棉袍,看不出一點十四歲的稚氣。
她的夫君盧裕光,只比她大兩三歲,身量有些瘦弱,木訥而拘謹。
盧裕光告訴侯爺,盧家要舉家遷回咸陽。不過咸陽有祖宅和土地,可耕讀傳家。
臨走時,改楠向我深施一禮。
「田姨娘,自此一別,不知能否再見。」
「不用惦念我,照顧好自己。」
我向她揮揮手,目送她走出大門。
盧裕光看起來是個老實孩子,希望能善待她。
盧夢舟和侯爺提出了和離,又給娘家寄了信,求娘家帶自己一起回去。
盧家回了信,卻在信中怒斥她不守婦道,一點不體諒娘家。
「為什麼,他們以前明明那麼疼我。」
盧夢舟抱著回信大哭。
侯爺ẗŭ₂看著他,嘴角發出冷笑。
「他們連自己都顧不上了,還能顧上你?你就給我好好待在薑家,念在夫妻情分,還有你一口飯吃。」
正月過完,盧家一行人就搬離了京城。
盧夢舟知道自己徹底沒依靠了,終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不出一兩個月,她就瘋了。
侯爺把她關到了啟真閣。
管家的事,指望不上我,況且侯爺眼中,我是災星。
於是,侯爺納了一房能寫會算的良妾,接任內宅事務,照顧一雙兒女。
14
侯府光景大不如前,為了縮減開支,侯爺把我這個廢人發賣了。
我被押上了人販子的馬車,一個車夫趕車,一個戴面紗的人在車裡看管我。
馬車一路顛簸,我感到自己就像一葉浮萍,被水波推著往前走,無法左右自己的方向。
等待我的命運是什麼?
另一個深宅大院的小妾,還是普通人家操勞的妻子?
抑或是花街柳巷,也可能是更可怕的地方。
我不敢想。
馬車出了城門,身邊的人突然摘了面紗。
「田姨娘,還認識我嗎?」一個女聲傳來。
我抬眼一看,嚇了一跳。
「懷翠?」
「怎麼是你?」
四五年過去,懷翠變得瘦削黝黑,一看就經常風吹日曬。
「田姨娘,多年不見,你在侯府一直不言不語,混得毫無起色嗎?」
懷翠看著我,眼中好像有一絲嘲笑。
「我能有什麼起色,只想活下去罷了。」我苦笑。
「後世來的人,從沒有你這麼老實的。」懷翠搖了搖頭。
「什麼?你知道我的來歷?」我大驚失色。
「我和你一樣,也是後世來的。」懷翠靠在馬車上,依舊不緊不慢。
懷翠告訴我,十二年前,她穿越成了剛進侯府的丫鬟,被分到王氏房裡。
王氏是侯爺的表妹,兩人青梅竹馬。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王氏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殘疾。
兩人一直沒有正常的孩子,侯爺就納了第一個妾——雲清月。
王氏表面上很寬厚,其實在廚房安插了心腹,在妾室的飯菜裡下了不育的藥。
所以,雲清月只生了一個女兒,就再無子嗣。
王氏為了綁住侯爺,把懷翠給侯爺做通房。
當然,懷翠也被下了藥——這是她後來才知道的。
懷翠前世是個聰明人,不甘屈居人下。
她百般討好侯爺,獲取了信任,成了王氏和侯爺之間的「雙面間諜」。
侯爺尋花問柳,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她就打掩護。
在我進侯府的前一年,王氏失去了生育能力。
因此,她停止了給妾室和通房下藥,想撫養一個庶子。
進府不久的柳絲絲就正好懷孕了。
可偏偏這時,鎮國公進京,盧夢舟看上了侯爺。
侯爺也想高攀鎮國公,於是聯合懷翠,使出一石二鳥之計。既除掉了孩子,又解決了王氏,給新婦騰地方。
看來雲清月猜得不錯。
「可是啊,我沒想到侯爺如此絕情。」懷翠歎了口氣。
「我本想借這次立功,讓侯爺器重我。誰知他卸磨殺驢,下令讓管家打死我,扔到亂葬崗。」
「那你是怎麼逃脫的呢?」我好奇道。
「呵,幸虧我有先見之明,人想活下去,就要多找幾個靠山。」她冷笑一聲。
「所以,是管家偷偷把你放了?」
「沒錯,你終於聰明一回。管家早對我有意思,他給我一筆銀錢,叫我另謀生路。我摸爬滾打幾年,做了牙婆。」
懷翠輕描淡寫地說著,我卻暗自大驚。
一個女子,在這世道能絕處逢生,果然是個奇人。
「不過,我還是有兩件事不明白。」我說道。
「你問吧。」
「第一,你既然要陷害王氏,為什麼要扯上我和雲清月?害我還挨了一腳。」
我摸摸胸口,至今還記得當時的痛。
「唉,這件事對不起你,不過也是侯爺的意思。他想順便挑撥你、雲清月和柳絲絲的關係。」
「啊?」我不解。
「這很正常,你們幾個妾室鬥得你死我活,他才能安心娶新婦。」
「還有,為什麼柳絲絲懷孕了,我沒懷孕?」
我倒不是想懷侯爺的孩子,只是懷疑自己身體有問題。
懷翠卻邪魅地笑了一下。
「田姨娘,你真是個老實人,現在還不知道,是我給你下了不育的藥。」
我還沒反應過來,懷翠繼續陰陽怪氣道:「做久了姨娘,連我也不記得了?」
我盯著她的眼睛,過了許久,終於想起她是誰。
她是當年村裡的孩子王!
她死的時候才十二歲,但是她惡毒的眼神我記憶猶新。
「哈哈,姜來弟,你這個廢物真有福氣啊,穿越過來,還成了我主子。」
「終於落我手裡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要把你送到最下賤的地方,讓你豬狗不如!」
不, 不可能,怎麼會這麼巧?
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我清晰地聽到兩旁的風聲。
為什麼會這樣?我從沒傷害過誰, 為什麼死了還不放過我?
「我和你拼了!」
一瞬間, 多年的憤怒, 委屈, 不甘,如壓抑多年的岩漿匯在一起, 驟然噴發。
我雖然被綁著雙手, 但是可以用軀體向她撞過去。
「啊!」
她抓住了我的衣服,我倆一起飛出了馬車。
在空中,我看著她驚恐的面孔漸漸遠去、模糊。
15
「咚」
我的胸口感到重重一震, 刺痛感直沖大腦。
我怎麼了, 是摔在了路邊嗎?
我努力睜開雙眼, 只見一片刺眼的白光。
「醒了, 醒了。」
耳邊傳來興奮的聲音。
幾個穿著綠手術服的醫護人員, 圍一圈俯視著我。
醫生把我推出手術室,只有阿軒在等我。
他雙眼通紅, 看起來很久沒好好休息了。
「來弟, 你不要做傻事了。」
阿軒握著我的手,哭得像個孩子。
走廊裡的電視,正在播放古裝宅鬥劇。
劇名叫《穿越成四姨娘,霸道侯爺強制寵》
我翻了個白眼。
哪有什麼強制寵, 只有喜新厭舊和隨意欺壓。
出院後,我立刻辭去廠裡的工作,和阿軒去了一個很遠的城市。
家人多次騷擾我,罵我白眼狼,威脅我不回去就來打死我。
我置之不理, 直接換號。
曾經,我謹小慎微, 逆來順受,以為能讓自己好過點, 最終被逼到無路可走。
以後,我不再是懦弱的田來弟。
我改了名字,叫田璨瑾。前程璀璨, 懷瑜握瑾。
我和阿軒, 開始了新的人生。
(完)
彩蛋:
我們邊打工, 邊考了成人本科,找到了心儀的工作。
二十年後, 我成為了銷售主管, 還有了可愛的孩子。
積極向上的生活,讓我幾乎忘了過去的陰霾。
我只記得, 當年在昏迷中,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那個夢給了我提點。
一天,公司來了一個實習的女生。
她很年輕,渾身散發著自信和希望, 工作能力也很突出。
我看了名單,得知她叫薑芷蘅。
這個女孩,我好像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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