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一周,侄女回国当伴娘。
我却在无意间发现,我们不久前收到了同样的礼物。
内衣和婚纱。
一样的款式,一样的码数。
唯有差别的是,她有一张字条:
「玩够了就该回家了,别逼我亲自去接你。」
笔迹赫然是我的未婚夫。
她回国那天也是未婚夫亲自去接的。
我偷偷拿了谢亭鹤的备用机,竟发现,里面藏着一段禁忌之恋。
她故意叫他小叔,他喜欢叫她小孩儿。
1
我用了整整一个小时,看完了谢亭鹤保存的恋爱日记。
脑中一片空白,讷讷地否认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
可十八岁便确定的关系,亲昵的合照,不删的聊天记录,赤裸裸告诉我。
都是真的。
婚礼前一周,谢亭鹤突然对我坦言,
他有个照顾多年的朋友家的女儿,想要她回国见证我们的婚礼。
我们恋爱三年,却头一次听他说起这位。
想想婚礼上多一个小辈伴娘也不算什么。
所以我欣然同意了。
谢书颐回国那天,谢亭鹤亲自去接,晚上还组了局。
饭桌上的闲聊以她为中心,说她的身世惨淡,说谢亭鹤如何照顾她。
「大嫂,她名字还是你家亭鹤给取的呢。」
我有些惊讶:「是吗?」
「她爸在外面乱搞出的孩子,两老嫌丢人,把孩子扔给保姆照看,养不死就行了,名字都是瞎取的,叫什么阿花,土死了!」
「那会儿亭鹤读高中,发现小姑娘被保姆虐待,报警出头,还说每个周都会来看她,这才让两老上了点心。」
「是啊,要是没有亭鹤,我们书颐指不定被蹉跎成什么样呢。」
我看了眼谢书颐。
小姑娘低着头,可怜又脆弱。
「行了。」谢亭鹤发了难,「大男人嘴小孩儿做什么?吃饭。」
后来我去卫生间,碰到了谢书颐。
一捧冷水接一捧的冷水洗脸,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一时心软,拿手帕给她:「我刚刚又说了他们,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提了。」
她抬眼,幽深目光盯着我。
「小婶,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我哑然失笑,从包里掏出原本准备给母亲的手镯。
「谢谢,送给你,希望你以后都快乐无忧。」
我同情她的身世,送出了价值不菲的手镯。
然后,现实狠狠扇在了我脸上。
在我不知情的背后,
她叫他小叔,他叫她小孩儿。
这是他们调情的方式,而我,是他们调情的小傻逼。
2
这时,微信弹出消息:
【小叔,最后说一次,我不会当你的伴娘。】
【叫我看着你娶别人,我做不到。】
【今晚的飞机,我走了,别再找我了。】
客厅传来解锁声响,我慌乱擦掉手机屏上滴落的眼泪,完整地录屏,将聊天标为未读。
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谢亭鹤脱了西装,笑着卷袖子:「今天开心,我来下厨。
「清清,过来帮我戴围裙。」
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吃的什么?」谢亭鹤转过身搂住我的腰,促狭地问,「所以下午和谁偷偷约ṭű̂₋会了?」
「没有,在公司,随便吃了点。」
我撒了谎,第一次推开他。
谢亭鹤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反常:「那好吧,正好我还有事,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他进了书房,很快就出来了,神色阴郁。
但还是笑着跟我说:「清清,公司有事,我去一趟。
「对了,婚纱第三版改好了,明天我们抽个时间再去试试。」
他知道我喜欢某设计师,亲自飞去巴黎请人设计婚纱。
婚纱改了三版,每一版他都有盯着。
然而,事实是,
谢书颐一件,我一件。
等谢亭鹤离开,我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哭了。
他一定,一定是去机场追人了。
我吸了吸鼻子,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谢亭鹤果然一脚油门踩到了机场,直奔贵宾休息室。
急切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跟我回去!」
3
「小孩儿,好不好?」
他太温柔了,可撕开内里全是血淋淋的脏。
谢书颐任眼泪往下落。
「回去见证你和喻清也结婚?让我做那见不得光的小三?谢亭鹤,我不是下贱胚子!」
谢亭鹤捧着女孩的脸,眼眶都红了:
「谁当你是下贱胚子?你明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珍宝。」
谢书颐推他:「你撒谎,当初你要和她订婚,所以把我送出国了Ṱū́ₚ。
「我讨厌你!」
谢亭鹤沉默一瞬,还是说:「那是为你好。
「后来我是不是经常去看你?」
我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在确认关系那年,为了怕我知晓两人苟合,他将谢书颐送出国了。
难怪谢亭鹤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国外出差。
或许在无人认识的异国城市,
他们肆无忌惮牵手,在夜里的窗前拥吻缠绵。
我站在外面,心脏传来阵阵难忍的坠疼。
他们上演你跑我追,郎才女貌的偶像小说。
那我呢?
我算什么?
谢书颐揪着他的衣角哭得格外伤心:「小叔,你可以不和她结婚吗?
「我不喜欢她,一上来就送人镯子,当我没有吗?这些年,你送了我那么多好东西。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是我先喜欢你的,为什么她得到了你?能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而我却不能。」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回到你手把手教我写名字,替我开家长会的过去吗?」
说到最后,只剩下茫然不解的哭腔,像个讨不到糖的可怜孩子。
谢亭鹤心疼了。
最后,他松了口:「其实……我和她结婚只是做戏。」
「再等等,等我们离婚了,等我搞砸了一场婚礼,他们也许就认可你了。「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很好哄,像我一样,三言两语就跟着他离开了。
4
回程的气氛显然很快乐。
谢亭鹤把身子懒洋洋蜷缩在副驾驶。
谢亭鹤提醒她:「乖乖坐好,注意安全。」
「这不是还有你吗?反正你永远都会保护好我。」
谢书颐吃着零食,一边说学业、说朋友,还说有个英国绅士在课上跟她表白。
谢亭鹤故意踩下刹车,将人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小叔!你太过分了!」
谢亭鹤好笑地听她碎碎念、嘟嘴生气的模样。
觉得心情都好了,喃喃自语:「还是个孩子呢。」
红灯时,他迫不及待将人拥在怀里亲吻。
我想起来,他说最爱与我共事,那副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模样让他感到放心。
好像全世界,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我自以为与他合拍,是他的良配,
不过只是他想换个口味的调剂品。
这一晚,谢亭鹤带谢书颐去了熟悉的 club。
一群人揶揄:「哎呦喂,终于把小嫂子给哄回来了。
「这一哭二闹三离家出走的本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书颐指着他冷哼:「坏叔叔!故意当着喻清也的面嘲讽我身世。」
「瞧瞧,我们的小嫂子生气了。
对方给她倒了一杯果汁:「我还不是为了让喻清也心疼你,别把你当成假想敌。毕竟是老公亲手养大的孩子,是个人都会吃醋吧!
「我煞费苦心是为了谁好?怎么能是坏叔叔呢?你才是坏书颐。」
「哼,不理你了。」
谢亭鹤无奈:「不是,你们老逗小孩儿干什么?闲得慌。」
「她可爱,一嘟嘴再场哪个不想把命都给她?也就人家喜欢你,不然我早就下手了。」
谢书颐:「你想多了,我才不喜欢你这样的。」
「哎哎哎,伤心了。」
他们总是亲热地叫我大嫂,我以为是因为我和谢亭鹤最大。
却残忍地发现,他们还有个小嫂子。
那个认识了十五年的孩子。
好可笑。
5
「亭鹤,你赶紧商量商量婚礼上的计划呗,难道真想欢欢喜喜娶个不爱的女人回去?」
「如果新娘不是小嫂子,这次的伴郎我不当了。」
「当初要不是谢伯父不同意,非得棒打鸳鸯,亭鹤能被逼得去找喻清也谈恋爱吗?」
「是啊,看你们俩纠缠多年,还爱着对方,我这个路人都想叹气。」
我和谢亭鹤是谈判桌上认识的。
双方公司促成合作,彼此的交集也越来越深。
他却总能恰好到处,出现在我有需要的时候。
第七次后,我礼貌请他去食堂吃饭。
他坐下来第一句话是:
「看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终于注意到我了。」
他说这话时,眼底仿佛有细碎的光。
我愕然。
他追了我整整一年,主动退出合作,只是为了避嫌。
确定关系那天,我在国外出差,遇到了袭击。
他调动直升机来接我。
抓住我的手那一刻,就好像一束光。
回国途中,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偷偷表白。
「喻清也,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吧,刚刚好。」
「刚刚好是我喜欢的模样。」
他付出了时间、金钱,只为给我一场诚意十足的爱。
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心动。
那么耀眼的一个男人,我应是捡到宝了。
我们确定关系后,谢亭鹤对我的爱更加没有遮掩,大方地宣告世界。
带我见朋友,见家人,甚至是国外的导师。
谢家父母也对我爱不释手。
交往两年后,谢亭鹤跟我求婚了。
他说:「像我们这种家庭,要么娶个花瓶回家,要么政治联姻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可我不想要,我要爱,要情,要心意相通。
「这一生,如果连枕边人都算计,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喻清也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说了愿意,去迎接属于自己赤城的婚姻。
其实我并非恋爱脑,也曾预想过婚后感情变淡,婚姻乏味让彼此再遇他人。
我能接受,并为破碎的婚姻买单。
可我独独不能接受,爱是一场骗局。
他很早就对那个「小孩儿」上了心,早早地计划我们的相遇、相恋。
让我难以面对的是,谢亭鹤那精湛的演绎。
演得太好,太完美。
6
我站在风里,四肢早已麻木。
听着曾经一起吃喝玩乐、谈合作的朋友,肆无忌惮地计划让我在婚礼上出丑,让谢家父母对我不满。
要谢家父母后悔同意我们结婚,从而看向儿子一直喜欢的人——谢书颐。
「一定要传统的结亲环节,然后雇几名演员来婚闹,要男方跪地磕头,要天价的改口费,要闹得鸡飞狗跳。」
「我还要把你们旅拍的视频,偷偷换成 ai 变脸的大尺寸视频,我看她怎么向宾客交代!」
「这样你爸妈肯定对她失望透顶了,后悔选了这么个儿媳妇。」
他们不管我是否会从天堂坠落到地狱。
包括谢亭鹤,他只想给最爱的「小孩儿」一个家。
胸腔里的那股火几乎快要炸了,燃烧我的理智。
我愤怒,我难以置信,恨不得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撕咬,发泄心中的怒火。
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们、质问他们。
为什么可以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可我不能,无能狂怒只能叫自己陷入难堪。
我得想想该怎么走,该怎么做。
怎么利益最大化,怎么顺利离场。
可我想来想去,发现脑子一片空白,太阳穴有一根筋,一跳一跳的,将大脑搅得动荡不安。
最后,我没力气了,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我哭得很难受,也很痛苦。
因为我付出了一腔真心,然而,被欺骗了。
他们一个个联手在我面前唱大戏,
唱了一出救赎少女的故事,演绎了禁忌的恋爱游戏。
还要将我蒙在鼓里,千刀万剐。
7
手机在此刻响起,我用力地抹掉了眼泪。
谢亭鹤出现在屏幕前,喝了酒,微醺的状态。
「清清,舟子他们找我聚会儿,今晚我晚点回家。」
身后传来熟悉的「哎呦呦」。
「又给大嫂报备啊?都要结婚了,能不能别这么腻歪?」
「滚远点接听,单身狗听不得这些。」
「大嫂,我太羡慕你找了个好男人。」
我有些想吐。
谢亭鹤:「你怎么了?脸很红,不舒服吗?那我……」
「小婶,」谢书颐那张醉眼朦胧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今晚把小叔让给我吧,我们好久都没见面啦。」
「好不好嘛,小叔?」
谢亭鹤犹豫了一下,对我说:「那我陪陪小孩儿,你早点睡觉。」
「嗯。」
手机屏幕黑了,却没挂断。
我听到他们忘情地接吻,诉说未来的梦。
似乎进了卧室,他让她叫自己叫小叔,要她大点声音。
他们玩得很激烈,男人低低沙哑的情话,说她美到不行,还想说拍视频,说要完完整整地记录时光。
这是谢亭鹤吗?
与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温润克制,生怕用力一点会弄疼我。
脱衣服时,都不会用扯的方式。
两幅面孔在脑海里变幻交织,头疼得快要炸了。
这一刻,报复的欲望达到顶峰。
我绝不可能任他们肆意玩弄。
8
彩排前一天。
谢亭鹤照常在厨房准备早饭。
「我把咖啡换成牛奶了,医生说你最近睡眠不好。」
「是不是太紧张了?我听他们说女人都会有婚前恐惧症,没事,不紧张。」
他将我揽入怀中,轻轻地说:「老公一直都在呢,一直都陪着你。」
熟悉好闻的柑橘钻入鼻息间,眼眶的热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有委屈,也很愤恨。
你们那么那么相爱,为什么要将无辜的我扯进风暴里?
让我尝到了被爱的滋味,又狠狠从天堂坠落。
这种感觉,太痛了。
谢亭鹤啊谢亭鹤,
你大可不必让我见证你和她荒诞又张扬的感情。
我恨死,你了。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在婚礼上出丑吗?渣男贱女想双宿双飞吗?
那我还你们一个难忘今宵的婚礼。
我很快收拾好情绪:「你那小侄女今天有时间吗?」
他动作微顿,又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伴娘服改好了,我今天想带她试试。」
他拒绝了:「明天大家一起试,今天我想……」
我眨眨眼,笑得冷漠:「我是她小婶,又不会吃了她。你在怕什么?」
思索几秒,「好吧,她有点调皮,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
我到达礼服工作室,一杯咖啡泼在了伴娘服上面。
等谢书颐不紧不慢地进来,我无辜眨眼:「手滑,不好意思。蔓蔓姐,给她换一件。」
蔓蔓姐推出一排架子。
全都是白色,抹胸,闪闪发光的裙尾。
谢书颐迟疑:「这些是婚纱吧?小婶,不合适吧?我……」
我冷了脸:「你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
他们早有破坏婚礼的流程,她这个伴娘穿婚纱,岂不是喧宾夺主,惹人闲话?
她不耐烦:「是的,我不愿意。」
气氛顿时尴尬。
正巧谢亭鹤的电话来了:「清清,你们处得怎么样,她有没有给你惹——」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仓惶无措,「亭鹤,抱歉,你小侄女……她好像生气了。」
「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和小辈相处,对不起……」
「我马上过来。」谢亭鹤迅速挂了电话。
一旁的谢书颐看完我的表演,乐得笑了:「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是靠白莲绿茶勾引我小叔的啊?
「真做作,不过你失算了,我小叔不吃这套呢。」
ṱûⁿ「是么。」
9
谢亭鹤匆匆赶来,
他在紧张,怕谢书颐年纪小藏不住事,怕袒露一切影响计划。
但听完原委,又扫过婚纱架,肉眼可见放松了。
蠢男人辨别婚纱和礼裙,只知道放不放裙撑。
我笑着解释:「而且那套伴娘服不衬她,这些更好看。」
谢亭鹤也跟着笑了:「原来如此,那就听你小婶吧,她眼光一向很好的。」
谢书颐难以置信,提高音量:「小叔?」
谢亭鹤抬起手似乎想安抚她,但显然不合时宜。
「她是为了你好,听话。」
我又像没事人一样提议:「那你帮她选一条呗。」
谢亭鹤随手挑了一件。
等谢书颐去换衣服。
谢亭鹤和我咬耳朵:「书颐她……被我宠坏了,孩子心性,你不要跟她计较。」
那我自然也得如他所愿:「当然不会,她还祝我和你新婚快乐呢,多懂事的小姑Ťûₗ娘呀。
「好啦,这是我们女孩子的事,你就不要插手啦。」
他不经意看了眼试衣区,才起身。
我突然道:「老公,头低一点儿。」
「怎么了?」却还是笑着低下头。
我吻了吻侧脸。
他没有闪躲,也没有不自在,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这时,蔓蔓姐扯开帘子。
谢书颐直愣愣地,眼中有一抹红。
我推开谢亭鹤,笑眯眯走到谢书颐的身后。
「我来吧。」
系上背后的蝴蝶丝带。
「真好看,像新娘子,你男朋友看到了,一定很心动吧。」
她脊背微僵,神色不自然。
「小婶,你别胡说,我哪有……」
「是吗?」我扫过后背的痕迹,「昨晚,玩得很激烈吧。但,女孩子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哦。」
10
彩排当天。
谢亭鹤说公司有突发情况,不能过来。
我知道他在陪小侄女,可我不介意了,一个人和负责人安排流程。
空闲时,谢亭鹤给我打电话。
「清清,我听负责人说你换了几个伴娘和伴郎,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突然。」
我漫不经心:「我早上发现他们背着我有小群。」
谢亭鹤默了几秒:「你啊你,眼里容不得沙子,那换就换了吧,等我忙完了过去认人。」
「好呀。」
晚上谢亭鹤过来,认了人,又准备了夜宵和红包。
夜里妈妈陪我睡觉,她感慨:
「那孩子,一看就是会疼人的。」
我想哭。
妈妈呀,您精明了一辈子,这次可算栽大发啦。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各种团队的到来将别墅挤满了。
摄影师笑着跟谢书颐说:「妹妹长得真漂亮,像模特,我可以拍几张吗?」
谢书颐欣然同意了。
可拍着拍着,她感到了异样。
为什么她一套接一套的衣服,为什么她要捧着花,为什么她比我看起来还要像新娘。
可忙碌的现场,众人平静的表情。
似乎告诉她,这很正常。
婚车来接我们时,没有接亲的闹剧。
难道他们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了?
可我的计划却不会改变了。
我恨背叛。
我特意让谢书颐挤坐在谢亭鹤的旁边。
又以手疼的借口,将手捧花塞到她手中。
透过后视镜,两人暧昧的小表情很值得玩味。
我始终沉默冷静面对一切。
车一路疾驰,到达游乐园。
是了,我和谢亭鹤的婚礼仪式在游乐园。
小时候父母管教严格,不许我去游乐园玩。
我曾经的愿望是,玩遍游乐园所有项目。
谢亭鹤看完我小学的日记,承诺:「我会在城堡面前跟你求婚。」
他确实做到了。
设备的工作人员胸前佩戴玫瑰,真挚地问候来宾:「这里是真爱海盗船,欢迎参加喻清也和谢亭鹤的婚礼,祝您玩得愉快。」
我们会在粉色城堡前,举行婚礼仪式。
在暮夜时拥着对方的肩膀,看一场灯光烟花秀。
11
化妆间。
闺密帮我脱下的婚纱,手在颤抖:「清清,你想好了吗?」
我笑着,也很冰冷:「当然。」
手拂过一排排衣服,特意选了条绿色的礼裙。
我穿上,朝闺密转圈:「好看吗?」
她说你穿什么都好看,就是婚纱不好看,然后哭了。
「草他爸的根,谢亭鹤就是个王八蛋!」
「哭什么呀,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整理妆容,理顺裙摆,推开化妆间的门。
演绎属于我的闹剧。
谢亭鹤站在灯光中心,一身白西装,像等公主的王子。
婚礼进行得很愉快顺利,没有所谓的闹事演员,大屏幕也没有播放不堪的视频。
他们更没有让我下不了台。
我看着谢亭鹤虔诚等待新娘出现,一个念头骤然浮现,
你……后悔了吗?
无所谓了。
看到我出现,谢亭鹤那张原本笑着,期待着的脸,突然皱了眉:「清清,你怎么没换主纱?马上要仪式了……」
我扫了一眼众人各异的神情,有不解,也有跃跃欲试看好戏的兴奋。
我自然要如那群人所愿。
随手抽了掉司仪手中的麦克风。
「今天我们之所以相聚在这,是因为谢亭鹤精湛的演技,将我骗到了这里。但得知真相的我,是个好人,想要分担他这些年和心爱之人分别的痛苦和不甘。」
ƭű̂⁴「为此,我将新娘换成了她——谢书颐。」
特意准备的投影,开始播放两人的大尺度的聊天记录,以及计划婚闹让我出丑的一群贱人。
在众人愕然的神情中。
「铛铛铛——」
横幅展开:欢迎参加谢亭鹤和谢书颐的婚礼,祝新郎和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清清嗓子:「祝愿他们的婚姻,发烂发臭。现在,让我们以最诚挚的心,聆听并见证他们彼此间最肮脏的誓言!」
谢亭鹤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什么……」
他不解,也有愤怒,想要向前质问。
谢书颐在挣扎,眼中盛满了屈辱和羞耻的泪水。
「小叔,她、她太过分了,放开我……」
但我之前把伴娘和伴郎换成了保镖。
他们尽责地钳制着两人。
我走到两人前面:
「谢亭鹤,站在你面前的,是你费尽心思,也要觊觎的朋友家的女儿,请问,你愿意用一生去呵护她?始终如一地爱这个贱女吗?直到你们遭受报应,走到生命的尽头?」
谢亭鹤挣扎:「放开我,滚!」
他脸色铁青:「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装得若无其事,你在骗我,为什么?」
我根本没看他一眼,继续问:
「谢书颐小姐,站在你对面的,是一手将你奶大,字面意思,的大长腿叔叔,你愿意用一生去珍惜他吗?无论他出轨算计,陪我睡觉,都会全心全意地爱这个渣男吗?直到你们遭受报应,走到生命的尽头?」
台下开始尖叫:「喻清也!你在发什么疯!」
「我草我草,一出好戏!」
「早知道这么好看,就应该留在春晚那天看了。」
我笑笑:「新郎,愣着干什么?你可以亲吻自己的新娘了。」
四个保镖闻声按头,强迫地让两人接吻。
谢亭鹤恼羞成怒:「喻清也!让他们放手!我可以解释这一切!」
我疑惑:「你不是说最喜欢亲她了吗?怎么不亲啊?是人太多了吗?好吧,送入洞房。」
定时的烟花在头顶亮起绚烂的光芒。
真好看呀。
这场充满阴谋论的婚礼,就此落寞。
12
「让我进去见见她。」
「谢亭鹤,不可能。」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她,我就跟她说几句话,我……」
「不可以,不需要!」
门外传来谢亭鹤和闺密争执声,我取下假睫毛,「阿雨,让他进来吧。」
「谢亭鹤,如果你敢动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苦笑:「我不是那种打女人的男人。」
他进来了。
透过镜子,我们沉默无声对视。
然后,他屈膝,跪了下来。
眼睛红了,好像很深情,嗓音嘶哑:「清清,对不起。」
我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力道太大,他偏了头,一丝不苟的头发搭在额前,唇角也溢出一丝血迹。
从未看过他这样狼狈的模样。
我眼中的谢总,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我揉着手腕,冷冷道:「你滚吧。」
谢亭鹤一动不动,如沉默的山,视线不知在看那儿,像是在忏悔。
「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想利用你应付我爸妈,直到他们说我该结婚了,我才意识到,我好像辜负了两个女人。
「我很痛苦,也很烦闷,想在婚礼上做些什么……
「那晚的计划……你没有听完,我没有同意他们那样做,那些手段太脏了,我怎么忍心放在你身上。
「清清,我知道你眼里容不得沙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心软了,我不想伤害你。」
「从未。」
我的冷笑几乎溢出了声:「难道我还要感谢你心软了?」
他用那种痛苦的眼神看我:「清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深吸一口气,「我受不了你对我这样讲话,好陌生,是我错了,我该死……」
这时,门被推开了。
谢书颐跄踉跑进来,使劲地拽谢亭鹤。
「小叔,你起来,起来!」
「这个女人都报复我们了,你为什么还要跪她?还要自取其辱?」
谢亭鹤冷声:「书颐,你先出去。这是我们俩的事。」
「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离开,今晚我们已经是笑话了,难道还要让她笑下去吗?」
「走!」
「我不。」
「呵。」我拿起装首饰的盒子,砸在谢亭鹤脸上。
「演够了吗?你们俩都给我滚!」
谢书颐尖叫:「小叔,你出血了。喻清也,你干什么?要是扎到眼睛怎么办,你是不是有病——」
「谢书颐,闭嘴!」
他咳了一声,擦掉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我。
「喻清也,是我们对不起你,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我猛地挪开椅子,一个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
我不可能原谅他。
永远不可能。
「喻清也!」
谢亭鹤跄踉起身,抓住我胳膊:「求你了,说句话,行吗?」
我没有给与回应,用力甩开离开。
「小叔,你……」谢书颐怔怔放开握住谢亭鹤的胳膊,原本愤怒的眼神,变得有些脆弱茫然。
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你喜欢上她了,是吗?!」
谢亭鹤微顿, 随即否认了:「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她,她是无辜的。」
13
我们离开时,谢母拦住了我。
「清也,你为什么要闹到这种地步,你这样会害了亭鹤!我知道你生气,你愤怒,难道我们不可以私下解决吗?」
我将她送的玉镯子,原封不动还回去。
「很抱歉,毁掉了你们期待已久的婚礼,但我不后悔。」
「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来毁掉我的婚礼,让我成为史上最可笑的傻逼!」
最后一句话说完,忍耐已久的眼泪滚滚落下。
在长辈面前,我还是无法控制显露自己的委屈。
谢母深吸一口气:「清也,是阿姨没教好孩子,对……」
「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接受。」
我昂首挺胸离开了。
谢母气势汹汹冲到狼狈的谢书颐面前,狠狠甩了一巴掌。
「当初你小小年纪勾引我儿子,我给了一笔钱,难道不够吗?现在你又来毁掉他的婚礼,你想毁掉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吗?」
「我不可能会接纳你的,哪怕我死,你也休想再踏进我的视线!」
她又看向谢亭鹤:「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会害死你。
「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你对不起清也,失约了对她父母许下的承诺。你更对不起我和你爸的栽培,对不起我们期待已久的婚礼。你的道德、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不会再问你选这个女人,还是选我和你爸。因为你已经选错了自己的人生,我没必要再为你的人生负责。」
「妈,我……」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谢亭鹤,你已过了而立之年,人生还有几次可以选错的机会?以后好自为之吧!」
14
我回家睡了好长的觉。
我妈每天准时准点叫我吃饭,饭桌上绝口不提与谢亭鹤有关的事。
那天台上的场面他们没看到。
我让闺密以改仪式时间为借口,将两老留在了休息室。
我受不了父母因为我受委屈而冲上去拼命,不然我真的会崩溃哭出声。
「今天总算放晴了,你爸遛弯买的奶茶,我说不健康,他非要买。」
我笑嘻嘻插上吸管,阿巴阿巴嚼珍珠。
余光扫到窗外的人影,动作微僵。
我妈骂道:「这人烦不烦啊!」
抓起扫把就往外走。
谢亭鹤每天都来,但每天都被两老轰走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
婚礼彻底毁了,谢家父母也不管他和谢书颐在不在一起。
他们能正大光明谈情说爱,全世界都会祝贺他们,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休整一个月后,我回公司上班。
当时婚礼现场的禁忌之恋被人做成 PPT 大肆宣扬。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叫谢亭鹤和谢书颐。
闹剧太广,严重影响了两人的事业和交际圈子。
但在我这边,同事们都极有默契地不提及谢总。
与那边的合作,我都让下属参加了。
渐渐地,谢亭鹤不来了。
我也忘了那些过去。
过生日那天,闺密早早组了局。
我们一群ṭüₓ好久未见的朋友喝了酒,开心地合唱生日快乐。
吹蜡烛时,应侍生推着一枚精致的蛋糕进来。
「喻小姐,有人让我……」
闺密脸立刻变了,一拳砸了个稀巴烂。
「送回去!让他滚!」
应侍生瑟瑟发抖:「好的,好的。」
我们闹到很晚才结束,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经过隔壁包厢,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别叫,是我。」
15
谢亭鹤很快放开我,坐在对面。
包厢里很暗,播着李雅的《越过山丘》。
他开了口,「我一直想见你,很想跟你说对不起,但总也碰不到你。
「今天是你生日,我猜到你会来这里。
「生日快乐,清清。」
可能是这歌太伤感,总能让人怀念什么。
我本来硬起来的心肠,突然不知道该放什么狠话。
「谢谢,但不必了。」
他突然捂住脸,泣不成声。
「我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认识你,跟你表白。」
谁不是呢。
我想起来他正式向我表白那天。
也是在这里。
那年,好朋友癌症,治了很久还是离开了。
大伙儿每次聚会都蔓延着一股忧伤的氛围,心情很差。
那天我也是最后一个离开,谢亭鹤推门进来,
第一话是:「不要找其他人,好吗?」
包厢不隔音,他应是听到了朋友开玩笑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及时行乐的话。我说好。
第二句是,他拿了吉他,问我要听什么。
我难过地回:「越过山丘。」
好朋友特别喜欢。
谢亭鹤唱歌很好听,有种说不上来的遗憾深情。
听着听着,我哭了。
他跟我说:「不要留遗憾,及时相爱。」
谢亭鹤对我说了很多情话,唯有这句让我动心。
我主动钻进了他温暖的怀抱中。
「好,不留遗憾。」
可时过境迁,他竟给了我这么不圆满的遗憾结局。
我有些想笑,便真的笑出了声。
「你这出到底是想干什么?你又到底是爱她还是爱我?」
他颓然地低下头:「我不知道。」
「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没有烦恼,好像我们天生就很配。」
「和她在一起,我很享受那种刺激释放的感觉,或许是压力太大了,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我一巴掌打断他剩下的话。
我是真的爱过这个男人。
很爱很爱的那种。
所以得知被算计,被背叛,我尤其愤怒。
而今天,我终于释怀。
男人很贪心,既要又要,总也不嫌多。
「你真脏。
「我还是那句话,永远不可能原谅你,除非你有报应的那天。」
走出会所,外面下雪了。
闺密跟见鬼似的冲上来:「你去哪儿了?Ṫũ¹我一回头就没你人了,吓死我了。」
我说:「见了个渣男。」
「他又来找你了?晦气玩意儿,我去弄他。」
「别,说ƭű̂⁶清楚了,他不会再找我了。」
我抱着她:「今天圣诞节,请我吃个糖葫芦吧。」
「那你叫爷爷。」
「爷爷。」
「救命!受不了了!」
番外
谢亭鹤看着喻清也挽着周雨,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她其实看见自己追出来了,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她不爱他了,释怀了他给的伤害。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甘。
雪越下越大了,这是今年圣诞节的初雪。
有人欢呼,有人兴奋。
唯有他站在原地,弄丢了一颗真心。
谢亭鹤在路边的小酒馆喝酒,谢书颐来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冷冷地问:「那个答案,你得到了吗?」
谢亭鹤顿了顿。
「得到了。」
他望着窗外,似乎在怀念些什么,声音轻轻的。
「我想,我爱上了她。」
三年的时光,从来不是假的。
起初做戏,他追得大张旗鼓,是因为这个女人完美优秀,适合做老婆,是长辈喜欢的那款儿媳妇。
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喻清也的魅力。
她不像谢书颐那样闹小脾气、耍心眼、不卖弄,没有连环 call 和粘人的坏脾气,总是理智又温柔地面对所有, 每一个人都会照顾到。
朋友们私底下总说利用完了就扔,可没人承认她不好。
和她在一起那几年,性子都沉淀了许多。
一开始他还会去国外找谢书颐,慢慢地, 他不想去了, 原来情侣之间没有刺激, 也可以很愉快浪漫地度过。
谢书颐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哭了。
没有意外,她面如死灰地自嘲:「我就知道, 从你抛下我的那一刻,就会有这一天。」
她打他,锤他,哭得格外伤心:「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的吗?你为什么失约啊?谢亭鹤, 我讨厌你, 我恨你……」
「对不起。」
她还在哭:「我们的十五年,难道抵不过她的三年吗?」
谢亭鹤想起那个女人,突然弯了一下唇:「你和她不一样,你不是她。
「她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成熟的女人。」
「呵呵。」
谢亭鹤不再多说, 而是道:「我也对不起你, 明天我就送你离开,如果可以,你不要回国了。」
砰, 谢书颐一酒瓶砸在他头上。
「你混蛋!」
谢亭鹤没有想到, 谢书颐为了报复他,竟然找了圈子里的朋友。
第二天他去接她的时候,谢书颐从某个兄弟的床上下来。
她笑得格外讽刺:「小叔, 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
谢亭鹤跟看陌生人似的, 拽着她往外走:「你这是不自爱,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国!」
「我不自爱?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谢书颐毫不客气甩开他的手,「以后我的事你不要管了。」
「你也没有资格管。」
「好, 随便你。」他转身离开。
谢书颐看着他冷漠离开的背影,蹲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哭够了,她回到里面抱住了床上的男人, 主动亲吻他。
「他不在意我了,一点也不在意了,他变心了, 我也要变。」
从那以后, 两人不欢而散。
直到某一天,谢书颐狼狈地敲响了他的门。
「小叔, 我好像怀孕了, 下面出血了,肚子好疼。」
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孩子,谢亭鹤还是抱着她上了车。
下了雪, 路很滑。
谢书颐疼得满头是汗, 他心里着急,油门踩大了点。
车不受控制地往前滑,撞上了迎面的大车。
车身翻转, 世界颠倒。
谢亭鹤似乎见到了一束光。
他想起喻清也说的,
也许,他们真的会有属于自己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