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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落后

公主爱上了我夫君,刚好,我也爱上了驸马。
对视一眼,我们相视一笑,默契握手,那就换一换。
公主迫不及待地附在我耳边说:「明天。」
我搓搓手,眼风往驸马身上一扫,邪魅一笑:「今晚。」
1
夜深人静,夜黑风高。
公主一身白衣,我一身黑衣。
我们在南长巷口碰面。
她挑眉:「只你一人?」
我挑眉:「还要几人?」
一阵风吹过,飘零的树叶萧瑟而过。
「顾行可是兵部尚书之子,你确定能得手?」
公主的声音里都是怀疑,眼里都是担心。
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表示有实力勿担心。
想想又说:「那沈郁青还是礼部尚书之子呢,清瘦文弱,你可悠着点别太过。」
闻言公主突然娇羞扭捏起来,看得我鸡皮疙瘩起一身。
「那个,你们俩,可有,可有……」
见状,我瞬间领悟,肯定道:「并无。」
她松了口气,撂下一句,「顾行也是。」
然后急匆匆地往我来时的方向奔去。
我站在原地,拍了拍怀里的迷香和药丸,也自信满满地往公主府走去。
趁着夜色,我悄悄在门上戳了个洞,将迷香放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隐约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慢慢靠近,我伸手拉开床帐,试图看清他的脸。
没等我完全看清楚,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就把我按进了怀里。
我吓了一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去。
等了半天,腰上的手并没其他动作,我才反应过来这人中了迷香还在做梦。
松了口气,我蹬掉鞋子爬上去。
将手探进对方衣襟里四处摸了摸,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练武之人果然不一样,肌肉紧实层块分明,摸着就力量十足。
公主可真幸福。
幸福地躺在驸马顾行怀里,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我那弱不禁风的夫君沈郁青。
风一吹都得咳两声,真是太瘦弱了。
公主喜欢文雅体弱的书生,而我喜欢身强体壮的男子。
可惜圣上乱点鸳鸯谱。
错把书生给了我,武生给了公主。
好在我俩都不是那等不知变通的固执之人。
男人嘛,衣服一样。
得到过就不会念念不忘了。
这样想着,我从怀里掏出药丸,摸索着塞到了顾行嘴里。
死鱼一样有什么乐趣,还得加点东西才行。
药丸下肚不过片刻,我就感觉手下的肌肤变得滚烫起来。
顾行的呼吸开始变得难耐。
我嘿嘿一笑,邪恶的手伸向了他的腰带。
床帐缓慢放下,很快衣物就从缝隙ṭű̂ₙ中散落出来。
昏沉间,我仿佛看到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
2
天还未亮,我扶着快要断掉的腰肢艰难起身。
老实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整夜我都像条咸鱼一样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好不容易挣扎着将手伸出床帐,又马上被身后的男人捞了回去。
好后悔,真后悔。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精力可以这么充沛,简直可怕。
好不容易结束一场,我以为终于可以睡觉了。
还没等我眯着,身后的人却又亲又摸地闹起来。
回身碰了碰近在咫尺、略带汗湿的俊脸,我俯身想狠狠咬上一口。
结果这一俯身腰不要紧,魂差点就吓飞了。
这张脸我这两月再熟悉不过了。
他哪是什么驸马顾行。
这明明就是我那一步三咳,禁风就倒的夫君。
户部尚书之子,文弱书生沈郁青呀!!!
3
又和公主在南长巷碰头了。
我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她裙角凌乱惊慌知错。
苦涩地对视一眼。
我们心有灵犀。
昨晚我们都睡了不该睡的人。
也不对,是睡了本该睡的人。
我们没有交谈,神色慌张,行色匆匆。
双方都想趁着天色未明赶紧收拾烂摊子。
在门口站定,我深吸一口气,最后颤抖着推开房门,哆哆嗦嗦地靠近。
我一咬牙用力把床帐拉开,然后当场愣在原地。
没人!
怎么会没人呢?
思索片刻,我想应该是走错了。
昨晚怕是在我的房间。
于是我又哆哆嗦嗦地摸了过去。
这次床榻边有鞋,果然是在这儿了。
做好心理建设,我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拉开床帐。
顾行啊顾行呀,我们终究是错过了呀!
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收回,我当场石化。
阴魂不散,绝对是阴魂不散。
我眨眨眼,努力瞪大。
又眨眨眼,再努力瞪大。
熟悉的面容,Ŧū⁴熟悉的人。
连脖颈上的牙印都很熟悉。
苍天,这又是我那一步三咳,禁风就倒。
户部尚书之子,文弱书生沈郁青……
4
晴天霹雳,如遭雷击。
遭受巨大冲击,我腿一软踉跄几步,差点给人跪下了。
苍天呐!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错在了哪里?
许是我的悲痛太过喧嚣,吵醒了床上的人。
沈郁青姿态慵懒地侧身看了过来,目光清明透着笑意。
嗓音低沉:「夫人做什么呆站着?怎的脸色还如此苍白?」
装,好装,还装!
我颤抖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
一肚子的疑问在翻腾又不知从何问起。
该问他什么呢?
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被公主看上了?
问他知不知道我看上驸马了?
还是问他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公主府,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和公主的计划了?
想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让人窒息。
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一步三咳,见风就倒的他。
为何会有如此强健的体魄,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5
最后看着他平静深邃的眼睛,我什么也没问。
他也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安静地用完早饭,我满腹心事,不知不觉地跟在他身后。
坐下后才发现回到了自己院子。
迟疑几秒,我抿唇,「这好像是我的院子。」
沈郁青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眨眼无辜地看着我。
「夫人是嫌弃我?」
眉心一跳,我连忙摇头否认。
「没有没有,我们都成亲了,我怎么会嫌弃你?」
闻言他垂下眼笑了笑,很轻,但我听到了。
「是吗?」他抬眸重新看向我,声线很低很温柔,「那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阳光从窗边照射进来,他就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静静等待我的回答。
心里忽然空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地,我听见自己说:「可以。」
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他让人将自己的东西流水一样搬了进来。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从混乱随意风变成了精致昂贵的典雅沉稳风。
尤其床帐还换成了月笼纱,这是京都贵女们最喜欢的料子。
用来做床帐,可谓是一帐千金。
这料子摸上去手感丝滑,等到晚上月色朦朦胧胧地透进来,别提多好看了。
好奢侈,我在心里感叹,这就是平民和贵族间的参差吗?
眼看他一点点帮我把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我不好意思的同时还有点不自在。
他搬进来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添置的每一个物件都让我喜爱无比。
要是那天我们分开了,这些东西又得搬走,想想我就无比心塞。
眼不见心不烦,我刚想出去透透气就收到了公主的来信。
6
我和公主相约茶楼,而后面面相觑。
保持着公主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我俩一动不动半个时辰了。
好吧好吧,人家好歹是公主。
我抬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是公主你先说。」
公主清了清嗓,若无其事地开口。
「换夫之事就此作罢,此后也莫要再提。」
我以为她是找我蛐蛐的,没想到她是找我了结的。
「可以。」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不动声色道:「但公主甘心吗?」
话音刚落,对面「唰」地起身,愤懑道:「不甘心如何?」
「如今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
她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喃喃道:「Ṫųⁱ而且顾行至今未归,我都不知道找谁问去!」
「噗」一口老茶喷出,我睁大眼很是惊讶,「未归?」
「是啊。」公主坐回去,萎靡不振。
「他可不在我府中。」咽了咽口水我赶紧澄清,而后又靠近她眨眨眼。「沈郁青倒是回了,而且回的比我还早!」
「啊?!」公主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一脸沉重,用力点头。
她抓紧我的衣袖,神情急切地带着希冀。
「那,那你问了吗?」
忽略那抹期待,我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轻哼。
「问什么?我没问,我不敢。」
公主松手,嫌弃地「啧」了一声。
「但是。」我一个大转折,又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公主目光炯炯,满脸期待。
「我发现,沈郁青吼,他有腹肌。」
说着,我揪着手帕害羞低头。
7
公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半晌,她面无表情,麻木道:「哦,顾行没腹肌。」
「啊?!」
震惊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他他他,没有?」
公主眼里失去神采,木木地点头。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摩挲着下巴,我深思熟虑后揣测道:「我觉得,他们有问题。」
公主给了我一白眼儿,很是无奈:「你才知道啊。」
讪讪一笑,我继续沉思。
沈郁青,我夫君,文弱书生,但身强体壮有腹肌。
顾行,她驸马,从小习武,但清瘦挺拔没腹肌。
昨天那一眼,我还琢磨着顾行一定是看起来显瘦脱了衣有肉的类型。
现在看来,他看起来没肉,脱了更没有。
这就怪了,完全反了。
灵光一闪,我俩再次默契对视,异口同声,大胆猜测:
「沈郁青不会是顾行吧?!」
「顾行不会是沈郁青吧?!」
8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种下,我和公主商议后决定各自行动。
刚进院,我就看见一袭黑衣的沈郁青正躺在摇椅上看书。
我尚未出声,他就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地道:「夫人回来了。」
抑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我故作镇定地坐到他身边。
头一回耐心又仔细地打量他。
ťṻₘ面色苍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轮廓分明。
但细看之下,除了脸色和嘴唇稍显苍白,其他甚是英挺并无病弱之气。
深吸口气,我笑嘻嘻地套近乎,「夫君在看什么书呀?」
他扬眉,眼神平和,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
「不过是打发时间的闲书罢了,夫人喜欢尽管拿去。」
「好。」说那就拿,我可不客气。
自顾自地翻了翻,我发现里面只是一些诗词歌赋。
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眼珠子一转,我翻到某页开始摇头晃脑。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句真好,夫君觉得如何?」
面带笑意,我殷切地望向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破绽来。
四目相对,他淡声一笑,斯条慢理道:「夫人许是看错了。」
「你所翻那页写的明明是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我一怔,急忙低头一看,麻了。
他真看过,记性真好。
见我一脸呆愣,他给我递台阶。
「不过夫人所言之句亦是极好。」
真是谢谢哈,我一点也不尴尬。
9
院中安静,清凉的风拂过耳廓。
沈郁青眼眸漆黑,他突然靠近,在我耳边压低声音。
「夫人今日甚怪,可是对昨夜不满意?」
这话问得我小心肝都颤了,瞬间回神。
万万没想到他会先问我。
他看起来很冷静,不过随意疑问。
那我也要冷静,此时谁没绷住谁就输了。
垂下眼眸,不让他看见其中情绪,我硬着头皮「嗯」了下。
半晌我听见一声叹息,随后是他略带懊恼和愧疚的声音。
「为夫的错,是我没经验,弄疼夫人了。」
「那夫人现在可有不适?」
抬头,我撞进他满是真诚和担忧的眼眸里。
嘴角微抽,我摇摇头有点绷不住了。
好了,我认输。
不搞虚头巴脑的了,我简单直接切入正题。
「你昨夜为何在公主府?」

我紧盯着他,没错过他眼里的诧异。
他道:「不是夫人让我去的吗?」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让你去了?」
污蔑,这纯纯是污蔑。
「你看。」他拿出张纸条,俊脸上表情异常认真,「是夫人说喜欢刺激,让我去公主府等你的。」
说着他还神情不自然地停顿了下,别过脸,只剩下通红的耳尖对着我。
「也是经过昨夜我才知道,原来夫人喜欢那样的。」
不是,我喜欢哪样了?
一把抢过纸条,我骂骂咧咧。
「我什么时候喜欢刺激了,我……可正经了。」
看清上面的字后,我深吸一口凉气,瞳孔微缩。
老天!
这狗爬的字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可不就是我的字迹,落款的小印也是我的。
10
百口莫辩,大为震惊。
我像一朵阴暗的蘑菇,默默躲在角落里啃指甲。
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病了。
还没等我想明白,公主那边就又递了消息来。
【顾行已归,病重。】
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我连忙从库房里翻出各种珍贵药材,风风火火地就往公主府去。
还没出院子,沈郁青就不慌不忙地拦住了我。
「夫人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儿?」
我很慌很忙,来不及细说,ťû⁸就丢下两字,「救人。」
谁料他一把捉住我,正色道:「我同你一起去。」
公主看上了他,我不想让他去。
但他病了那么多年,还能练就一身强健体魄,想来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人命关天,于是我道:「那你跟我来。」
11
顾行确实病重,奄奄一息了都。
四处看看没见太医,我蹙眉:「公主怎的不请太医来瞧?」
公主扶着额头,面色憔悴,道:「他不让。」
我满头黑线,有点无语,人都快死了还管这些。
这时沈郁青上前,问:「可否让我进去一看?」
公主此时正头疼,连沈郁青都不多看一眼,只无力地摆了摆手。
「去吧。」
我陪公主静静坐着,好半天才面带犹豫,支支吾吾道:「不会是,是被你折腾的吧?」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我偷摸往她那一瞧,她红了,整个脸都透出羞躁的酡红。
轻咳一声,我小声说:「唉你,我不是让你悠着点,别太过吗?」
她恼羞成怒,抬眼瞪我,甚是气恼。
「我没太过,而且,他可是顾行。」
假笑两声,我讷讷道:「对啊,他可是顾行,怎么这么弱。」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我们带着各自的心事若有所思。
12
天色慢慢暗下,终于,沈郁青出来告诉我们顾行醒了。
我和公主同时起身往里走去。
「那是驸马,你跟进去做什么?」
他修长的手臂往我身前一拦,眼里情绪很淡。
抬眸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俊脸,我心脏「咯噔」一下。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说着我退回了座椅上,心虚地端起茶杯喝水。
「夫人该关心的人是我,其他人就不必了。」
他紧跟着在我身旁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神色淡然,自在得像是在自己的地盘。
敷衍地点头赞同,我转移话题。
「你做了什么,驸马怎么就醒了?」
放下茶杯,他目光幽幽地盯着我,道:「不过是把我救命的药喂给他罢了。」
「什么?」我额角直跳,骤然起身,心里像火烧一般焦急。
「给了他,那你怎么办?」
13
我在这边急得团团转,他却倏地笑了。
笑意璀璨,如春风化雪般让人眼前一亮。
我看呆了,往腿上狠掐一把才回过神来。
冷静几分,我问:「你笑什么?」
「我高兴。」语气轻快愉悦。
「救命药都没了你还高兴!」我不理解。
他泰然自若,话里带着戏谑。
「夫人关心我,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放弃表情管理,我蔫了吧唧地问:「那真是你救命的药?」
「自然。」
「你近来不咳了也是因为这药?」
「自然。」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我的脸变了又变,心凉了又凉。
虽然我不想驸马死,但我也不想他死。
我难受极了,面上千变万幻,几次欲言又止。
心中暗自决定无论多难都要为他再找些救命药来。
然后我就见他,淡定地朝我丢出一个袋子。
我接到手中,沉甸甸的。
我问:「这是什么?」
他答:「救命的药。」
我打开一看,千八百颗是有的。
啊!
14
年轻就是好,这起起伏伏大起大落的,人一点儿事没有。
我们四人也总算难得的,清醒的,活生生的坐到了一起。
驸马脸色苍白,时不时就要捂唇咳嗽两声。
他咳,我觉得他身体不好。
他咳咳,我觉得这动静有点眼熟。
他咳咳咳,我猛地ŧûₚ看向沈郁青。
这动静和他成亲时好生相像。
成亲那天我沉浸在自己不能嫁给顾行的悲伤中。
连新郎的样貌都没看清楚。
只记得他一直在咳,咳咳咳的。
盖头一掀我只来得及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就见他捂着嘴咳得更加厉害了。
我生怕他把肺咳出来,命不久矣,才赶紧分房睡。
可现在,我看看驸马,又看看他。
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问:「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15
我们决定来一场开诚布公,没有感情全是目的的谈话。
抽签决定,我先来。
沉思几秒,我缓慢开口。
「我,那纸条不是我写的,我没让你去公主府。」
偷摸看了眼沈郁青,他情绪稳定。
我羞愧地低下脑袋。
「我和公主约好了。」
「她找沈郁青,我找顾行。」
公主比我从容,她说:「父皇想让我和亲,我死活不愿。」
「于是父皇说只要让顾行做我的驸马,此生不入仕,就让我留在京都。」
「为了不去和亲我同意了,但我心里。」她看了沈郁青一眼,继续道:「我一直心悦那个与我写了三年书信的人。」
话已至此,我们心里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撇撇嘴,我看着出神的驸马,「到你了。」
驸马咳嗽两声,声音轻飘飘的。
「我不是顾行,我是沈郁青。」
真是话越少,事儿越大。
他一开口差点吓飞我。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这可是欺君之罪。
我瞬间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
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消化几秒后我激动得像西瓜地里的猹,上蹿下跳。
使劲儿拉着公主的手摇摆。
「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他说他是沈郁青,你的驸马是沈郁青!」
公主也愣住了,任由我使劲拉扯也没多大反应。
而是呆呆看着沈郁青,声音也轻飘飘的。
「听见了,我听见了。」
放开她,我两眼冒光。
转身期待地看向我旁边略显漫不经心的人。
见状他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到我眼睛上。
嗓音低沉:「要让你失望了,他是沈郁青,可我不是顾行。」
16

呆滞。
坦白局太伤脑筋了。
他说的话我都要听不懂了。
这时公主终于良心发现,停止和沈郁青含情脉脉地对视。
她想起还在受难煎熬的我,问:「那你是谁?真正的顾行又去哪了?」
沉默几秒,近乎漠然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死了。」
天哪,我和公主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惊天动地的真相,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我突然就不想听下去了。
感觉再多知道点会被杀人灭口。
喉间干涩,我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
拉下他的手,抖着嗓子问:「那你,究竟是谁?」
摇曳的烛火中他的脸色显得晦暗莫名,我突然打了个冷战。
僵硬地笑笑,我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说也没关系。」
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盯着我的黑眸深不见底。
「你真不想知道?」
说实话,我挺想的,但我又有点害怕。
于是我错开他的视线。
假装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公主,问:「你想不想?」
17
公主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她。
暗暗瞪我一眼,她从善如流地道:「我想。」
漂亮!
不愧是公主。
就是胆子大哈。
控制住面部表情,我镇定地回过头,「公主说她想。」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他黑眸一松,浮现出笑意。
随后像怕吓到谁似的放轻了语气。
他说:「我啊。」
「是顾中林见不得光的外室子。」
「我叫顾景。」
18
小媳妇似的跟着他回到ťŭₖ府中。
刚一进屋,我就将房门紧闭。
「你说你是顾景。」我拉着他坐下,既激动又忐忑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成了顾行的?」
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我已经管不得自己夫君究竟是谁了。
「你不问问顾行了?」
顾景直直看向我,眸光深沉。
噎了一下,我脱口而出:「他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顾景脸色不变,顿了下继续道:「我以为你心悦他。」
我心悦顾行?
那倒也说不上。
只是单纯喜好身姿矫健的男儿,而顾行刚好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嫁不了他我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有那么不甘。
至少不敢犯欺君之罪。
和公主的计划也只是顺水推舟,纯粹想过把瘾而已。
现在沈郁青和顾行换了,而顾行死了,顾景又成了顾行。
哎呀,那嫁的是顾景也没什么问题。
一点问题没有。
我叹了口气,表情唏嘘。
「如果顾行是你,顾景也是你,那我心悦的就是你。」
室内烛火跳跃,影子在墙上扭动。
我不知道这样说他信不信,反正他眼里的情绪我看不懂。
屋子里安静了好半晌,他忽而说:「我十岁那年顾行死了,然后我就成了他。」
虽然他表情平淡,说得也很无所谓。
但我就是能感到他藏起的痛苦与难过。
于是我忍住想继续追问的心,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可夜里睡到一半,我还是忍不住起身将他摇醒。
「那纸条到底是谁写的?」
顾行被我吵醒,伸手将我扯进怀里,闷笑出声。
「还能是谁,我呗。」
气愤地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我弯了眉眼。
我就说我没写过吧!
19
那天之后公主和沈郁青的感情是越来越好。
好几次我给她递消息,她都忙着给沈郁青治病没空搭理我。
妥妥的重色轻友。
再说我和顾景,唉,就复杂多了。
亲近有余交心不足。
一日我疑惑地问他:「你为什么和沈郁青交换身份,你不会心悦我吧?」
他正在看书,闻言脸都不带变的就顺着我说:「是啊,心悦你啊。」
呵呵。
我在心中冷笑。
心悦我?见都没见过就心悦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信男人倒大霉。
假装有被感动到,我捧着心口,眼泪汪汪。
「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为了我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下顾景终于舍得抬头看我了,他上下打量着我。
意味深长地道:「当然,你值得。」
感觉有被冒犯到,但又没有证据。
可恶!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本是不般配的。
两年前圣上微服出宫遇到刺客,我父兄为保护圣上牺牲了。
如今家中只剩母亲、幼弟和我。
若不是圣上赐婚,这等婚事我是万万高攀不起的。
不过,无论是沈郁青还是他娶了我,于仕途都没有任何好处。
由此可见,圣上的赐婚也大有深意。
20
沈郁青和顾景都是大臣之子,前途本不可限量。
结果现在一个当了驸马,一个娶了我。
仕途都歇菜了。
尤其是顾景。
他虽常年不在京中,但从偶尔传来的消息中就能知道他是何等的英姿不凡。
堂堂兵部尚书之子,从小混迹军营,大大小小也立下了不少军功。
虽然如此,可每次圣上的封赏都在虚不在实。
我问顾景这是为何,他说:「如今天下太平,圣上也并无起兵之意,并不看重武将。」
我又问:「那你爹不是尚书吗?就不替你想想办法?」
顾景当时的表情让我很是难忘。
彼时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也在开始慢慢打开心扉。
可那天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荒凉落寞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我僵Ŧū́ₖ硬地转移话题,「那你也成了驸马,皇亲国戚呢。」
顾景深深看我一眼,苦笑摇头。
其实我们都知道那只是让他安分守己的手段而已。
而且一听赐婚驸马,顾中林就毫无异议地应了下来,从未问过顾景的意思。
他分明是怕顾景太出风头引人忌惮对他造成阻碍。
而沈郁青病弱不受家里看中,也常年在外修养不在京中。
正因如此,他俩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换身份也没费多大心思。
甚至只是一次酒后戏言,可到成亲那天他俩还是心照不宣地换了。
至于两位尚书,怕是连自己儿子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怪不得成亲那天顾景要咳成那样,原是为了伪装成沈郁青啊。
真是,粗糙且不走心的伪装啊。
21
顾景和沈郁青交换身份的事儿终究是隐患。
和公主夫妇几次商议后我们决定先后远离京都。
顾景找了个山清水秀又不失繁华的地方,让母亲和弟弟先过去了。
正当我和顾景规划着美好未来,如胶似漆的时,意外发生了。
沈郁青的身份暴露了。
原是沈郁青再次病重陷入昏迷,就连服下顾景送去的救命药也没用。情急之下公主就去请了太医诊治。
他常年生病,脉象一看便知。
圣上大发雷霆,将沈顾两家通通下了大狱。
因他们三人极力把我塑造成一个一无所知的受害者。
是以我不但没受罚,反倒颇受抚慰。
我心急得不行,表面还得做出一副备受欺骗的可怜模样。
一时之间心力交瘁,为他们四处奔走时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太医说我怀孕三月了。
我脑子一转,哭着喊着求见圣上。
「民女认了。」
我跪在圣上面前,整个人憔悴苍白,眼泪簌簌落下。
「求陛下可怜民女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民女父兄已去,家中幼弟常因思念父亲兄长偷偷哭泣。」
「是以民女只希望腹中孩儿将来能有父亲陪伴成长。」
说完我哐哐磕大头,连一旁的太后和皇后都看不下去了。
再加上公主也是皇后的女儿,太后的孙女。
俩人本就动了恻隐之心,开始当着我的面左一句右一句地给圣上吹耳旁风。
我一顿磕,她们一阵吹。
三天后沈顾两家通通被放出来了。
22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两位尚书官降三品,当时就气晕了。
公主被赶出京都,从此无诏不得入京。
她一脸无所谓,和沈郁青双手紧握,对前来送行的我道:
「别为我伤心,京都于我本是牢笼,如今我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我不舍地拉着她,含泪将顾景一袋子药丸塞过去。
「这是新的救命药,你俩千万保重。」
公主也眼泪汪汪,不断叮嘱我保重身子,将来定能重聚。
天色已晚,再多不舍也要舍了。
沈郁青上前对我们行了一个大礼,哑声郑重道:「多谢。」
顾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他们上了马车逐渐远去, 我心里一阵难受。
依偎在顾景怀里轻声问:「他们会好好的吧?」
紧了紧我身上的披风,顾景轻柔地拂去我脸上的泪水,轻笑道:
「快当娘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我一言不发,默默瞪他。
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顾景眼里满是温柔和深情。
他道:「当然, 我们也会好好的。」
23
公主和沈郁青离开的第五年。
边关发生战乱。
顾景自请前去镇压。
我明白他的抱负并未阻止,只默默为他打点好一切。
出发那天他沉默地将我和孩子搂在怀里很久。
直到有人来催他才放开。
他没回头,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 总共两年。
他回来了,是以沈景的名字回来的。
圣上高兴又恼怒, 又降了顾中林的职。
这下顾中林又气晕了。
天下再次太平, 于是顾景也被赶出京都了。
我喜滋滋地收拾东西, 准备去和公主夫妇汇合。
多亏了他们,战中又供钱又供粮的才能让顾景这么快回来。
公主写信说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给我们备好一切就等着过去了。
离开前一天夜里,我躺在顾景怀里,指尖在他心窝处打圈。
「你真甘心放下一切离开?」
腰上的手收紧,他阖着眼轻轻「嗯」了声。
我还想问别的,他睁眼垂眸看向我, 「睡不着?」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 我太懂你了。
于是嗔他一眼, 从善如流道:「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顾景哈哈大笑,拉着我往被子里一钻。
夜很黑, 也很漫长。
天上的明月和星星相约依旧,闪烁依然。
顾景番外
我娘和顾中林是青梅竹马。
后来顾中林进京赶考,高中后将我娘接了过去。
我娘高兴地以为他们会成婚。
可顾中林只是哄着她不明不白地当了外室。
我出生那天顾中林正在和别人成亲。
知道真相后我娘悲伤欲绝,但为了我也只能无奈地妥协。
顾中林将我和娘藏得很好, 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所有人都说他如何如何深情, 成婚多年只有一子, 但依旧无宠妾无偏房。
他夫人家更是不遗余力地帮他,让他步步高升,年纪轻轻就官至一品。
但也不知是不是报应。
顾中林的儿子顾行在我十岁那年掉进湖里溺水死了。
而后顾中林就将我接了回去。
他那夫人刚失去儿子还没缓过神就看见了我。
悲痛之下竟直接跟着顾行去了。
而后我娘成了顾中林的新夫人。
顾中林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
将顾行的死瞒得天衣无缝。
于是, 我就成了顾行。
我娘进府后并不开心, 终日抑郁, 渐渐身子骨也不行了。
在我十二岁时,一场不起眼的小病就将她带走了。
至此, 除了顾中林, 再也没人知道真正的顾行已经死了。
也再没人知道我其实是顾景。
后来和沈郁青相识, 他是值得深交的人,也知道了我是顾景。
当时想, 这世上总要有人知道我是顾景吧。
圣上赐婚那天他来找我喝酒, 半醉半醒间说他心悦公主。
他说:「顾景,要不我俩换换吧,要是被发现就说是我的主意。」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欺君就欺君吧。
如果被发现我就揽下全责,拉着顾中林一起去死。
可成亲那日, 我掀开盖头,对上了一双灵动的杏眼。
我突然就不想死了,也觉得欺君是真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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