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撿漏

幫老闆買了個 8999 的咖啡機。
結果他不喜歡，閑魚上 200 塊出了。
我突然就學會了卡 bug。
於是我開始挑選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說是給公司購置的。
然後發連結給老闆，讓他代付。
接著每天蹲在他的閑魚主頁裡，等著他骨折價出售。
就這樣，我撿了好多漏。
自己捨不得買的麵包機，置物架，甚至是掃地機器人……
直到有一天，我發錯了代付連結。
「9.9 秒殺女士內褲 6 條裝顏色隨機純棉舒適 ins 風少女清新可愛日系。」
老闆：「？」
01
我在一家遊戲公司工作，負責一款弱智小遊戲的行銷。
公司人不多，所以我還兼任了一部分行政的工作。
老闆時不時讓我添置一些東西。
「需要買什麼東西，你直接走代付就行，收貨地址就填公司。」
於是我網購了印表機，微波爐，飲水機等等。
挑的都是品質很好的。
反正是老闆代付，當然是挑貴的買。
上個星期，我看上了一款顏值超高的咖啡機。
聯名款，通身粉色，貼滿了可愛的貓貓圖案。
我拐彎抹角地暗示老闆：「傅總，您看我們最近老是加班，辦公室裡是不是得放個咖啡機？」
傅行知沉思了幾秒後，點頭同意了。
於是我歡呼雀躍地下單，拆快遞，把我心愛的咖啡機放進了公司茶水間。
花別人的錢，買自己愛的東西，多麼美妙！
那台咖啡機就擺在我一抬頭就看得見的位置。
看得我心癢癢。
要是家裡也能有一台就好了。
好巧不巧，午休時我刷閑魚，正好看到有個同城的在出同款咖啡機。
標題是：「看起來太娘了，不喜歡。便宜出了。」
標價居然才 200 塊！
要知道，這台咖啡機原價可是要 8999，還是在直播間領券才能有這個優惠價！
02
我試探著問：「你好，是正品？」
對面回復：「是。但沒有購買記錄，你不放心，可以面交。東西沒問題的話你再轉錢給我。」
才賣 200 塊，這麼划算，就算東西有點問題也沒事。
我咬了咬手指，繼續問道：「在哪兒面交呢？」
幾秒後，對面回復：「嘉甯大廈一樓吧。」
嘉甯大廈，正好是我上班的地方。
倒是挺方便的。
下班後，我坐電梯到了一樓，在大廳裡等著那個賣家。
不一會兒，我看見傅行知從電梯裡出來了。
他穿著黑色長風衣，走路帶風。
手裡提著一個粉色貓貓咖啡機。
……
搞了半天，傅行知就是那個閑魚賣家啊！
我趕緊躲進了洗手間。
不一會兒，傅行知在閑魚上給我發了條消息。
「我在一樓大廳了，你到哪兒了？」
我打了又刪，最後回復他：「抱歉，我突然有點急事。不然你幫我放到保安室吧，我直接把錢轉你。」
「行。」
半個小時後，我提著心愛的咖啡機回到了家。
03
從那以後，我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又看上了一個嫩黃色的燒水壺，開開心ẗŭₗ心地買了下來。
在公司服役兩天后，我在傅行知的閑魚主頁以 99 元的價格蹲到了它。
當晚，我又開開心心地把心愛的燒水壺拎回了家。
後來，這事兒我越幹越熟練。
置物架，便當盒，麵包機，掃地機器人……
我往家裡搬了一堆嶄新的家居用品，還都是高檔高價高顏值的。
總花費，不到 1500 元。
我新買的小公寓就這樣被一點一點填滿。
又有一天，我站在客廳裡沉思。
好像還缺個沙發？
於是，我打開手機，開始搜索「奶油風布藝沙發可愛」。
地址當然是填了公司的，收貨人填的是「傅行知」。
我喜滋滋地等著我的小沙發，時不時地查看物流消息。
結果一不小心點開了和傅行知的聊天頁面。
最後一條消息是他發的「？」
上一條是我發給他的代付連結。
「9.9 秒殺女士內褲 6 條裝顏色隨機純棉舒適 ins 風少女清新可愛日系。」
什麼鬼！
我怎麼把這個也發給他了？
我顫抖著手點開了連結，發現顯示「代付成功」。
收貨地址是公司。
收貨人傅行知。
我怕是活不成了。
04
第二天早上九點，我畏畏縮縮地走進了公司。
在看見我心愛的小沙發後，我幾乎要把頭埋進地縫裡。
因為上面還放著一個小小的快遞盒。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我 9.9 元秒殺的六條純棉內褲。
我偷偷把快遞盒裝進了書包裡，祈禱這一切沒人看見。
結果一轉頭，就對上了傅行知含笑的目光。
要死。
我整張臉爆紅，慢吞吞地拿出了手機：「老闆，我昨天那個是發錯了，我把錢轉給你……」
傅行知挑了挑眉：「行。」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在傅行知的閑魚裡看到了那個小沙發。
但這次我沒急著拍下來。
主要是有點心虛。
猶豫了一會兒後，對面居然先發來了消息。
「怎麼，這個沙發你不喜歡嗎？ṭû₅」
「還是價格太高了？」
「要不 99 出給你吧，包郵。」
……天啊，我的老闆是什麼品種的冤大頭？
一陣愧疚之情湧上心頭。
我半夜都得坐起來扇自己兩巴掌。
05
我回復道：「謝謝，我暫時先不要這個。」
但消息還沒發出去，手指先頓住了。
我發現這個對話方塊……不是閑魚，而是微信。
怎麼回事？
傅行知為什麼會在微信上問我要不要沙發？
他怎麼知道那個閑魚買家是我？

等下，也就是說，他知道我一直在薅他羊毛了？
我萬分尷尬，顫抖著手敲字：「老闆，你怎麼知道是我？」
傅行知發來一個「？」
「你難道不知道你閑魚頭像是自己照片？」
我連滾帶爬地點開了閑魚。
居然真是我的自拍照片。
還是加了十級美顏和濾鏡的那種。
我親媽都認不出是我。
「哈哈哈，老闆真是好眼力。那個照片有點美顏過度了，這你也能認出來啊？」
傅行知說：「嗯，確實是過度了。」
「下巴太尖了，眼睛也大得像牛。」
「看起來多少有點像外星人。」
……謝謝，您可真是怪會聊天的。
還好他又加了一句「沒你本人好看。」
不然我可能會在心裡偷偷罵他。
過了幾秒，傅行知又說了一句：「你那個自拍照裡，帶的那個李子的頭箍好像是我送的吧。」
我看了眼照片，頭上確實戴了東西。
但不是什麼李子頭箍。
那明明是櫻桃髮夾好不好？
這次我當然沒有偷偷吐槽老闆。
因為我頭上戴的那個櫻桃髮夾，就是傅行知送的那個……
它是純金的。
06
去年，公司做一款弱智小遊戲。
宣傳噱頭就是純金打造的周邊。
玩家通關，就能免費獲取。
結果遊戲設置太難了，最後沒幾個人通關。
那款小遊戲的熱度沒持續多久，於是傅行知把剩下的純金周邊都扔給了我。
我當時整個人都是懵圈的。
「老闆，這țűₚ麼多金子，我怎麼處理啊？」
傅行知抬眼看我，雲淡風輕地說：「你戴著玩唄。」
瞧瞧您說的是什麼仙言仙語！
二十幾個純金櫻桃髮夾！
總重量 180 多克！
您讓我戴著玩？
我緊張又興奮地搓著手：「可是這太貴重了吧？要不平分給所有同事？」
「不用，他們都有 20 萬以上的獎金。」
啊這。
所以就是用發不完的周邊敷衍一下我而已啊。
我頓時有點委屈：「老闆，那我為什麼沒獎金啊？」
他沒回答，但是偷偷在紙上寫了一句話：
「你也有，但別告訴別人。不然你的李子頭箍就要被別人分走了。」
我心領神會，兩眼放光。
好的老闆。
謝謝老闆。
您真是個大好人。
但是，那個東西不是李子頭箍。
人家明明是叫櫻桃髮夾。
07
那些金子做的櫻桃髮夾被我好好收了起來。
我甚至為它們租了個保險櫃。
這可是好幾萬塊的金子啊，以後就是我的嫁妝！
每當我被傅行知的一些腦殘要求氣到發昏時，我就會打開保險櫃，對著這堆金子深呼吸。
「老闆是天，老闆是地，老闆的要求要答應。」
「金子入我保險櫃，當牛做馬無所謂。」
「拼搏奮鬥加努力，老闆就能開賓利。」
然後我越想越生氣。
因為傅行知他還真的開賓利。
不僅開賓利，他還有一輛邁巴赫，一輛寶馬 X7。
有錢也就算了，學歷還高。
學歷高也就算了，長得還那麼帥。
一想到他的臉，我一下又覺得他的無理要求瞬間合理了起來。
不就是把視頻的結尾放到開頭，開頭放到中間第四部分，然後中間第二部分放到結尾，第三部分放到第二部分嗎，第二部分往後移嗎？
行，改。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拿著改好的宣傳片給他看。
傅行知托著腮沉思了十分鐘。
然後他說：「算了，感覺好亂。要不還是用之前那個吧。」
當時我就想，我遲早要拉著他一起跳樓。
08
已經有很多年沒體驗過社死的感覺了。
這幾天一下體驗了個夠。
剛剛傅行知又問我：「沙發你真的不要？」
誰懂啊，我真的很想裝死。
思慮再三後，我誠懇認錯：「老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亂買東西了，也不蹲您閑魚裡撿漏了——」
「嗯。但那個沙發很占位置，你明天給我弄走。」
我頓時就立正了：「收到！」
第二天我叫了個小貨車，把奶油色的沙發運回了我家。
下班的時候，又在電梯裡碰到了傅行知。
電梯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氣氛有些尷尬。
傅行知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狗腿地問道：「老闆，您還有什麼新的指示？」
傅行知：「我還是想給你提個建議。」
我繼續狗腿：「您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儘量去做！」
「那個，內褲最好還是買貴一點的。」
「9 塊 9 六條的那種，還是儘量別穿了。」
「而且我給你開的工資也不低吧，你至於這麼節儉？」
09
感謝傅行知的一番良言。
導致我現在一看見那六條內褲，心情就十分複雜。
穿吧，覺得有點憋屈。
不穿吧，又覺得有點浪費。
但我一想，它原價又不是 9.9，本來標的原價是 69 元的！
我是非常幸運，才花了 9.9 搶到了。
占了這麼大的便宜，不穿白不穿。
剛好我新買的襯衫和白色牛仔褲也到了，明天就穿這套去上班。
奈何天公不作美。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外面居然下起了雨。
我被淋成了落湯雞。
在等電梯的時候，剛好碰到了老闆。
他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還把外套脫了遞給我。
我接過他的風衣，微笑著問：「是讓我幫您拿著嗎？」
心裡默默吐槽，傅行知這是什麼少爺病啊，衣服還要別人拿。
結果下一秒，他搖了搖頭。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風衣展開，披在了我身上。
動作似乎有點僵硬。
這是什麼流程？人形衣架？還是員工關懷？
我不解：「傅總，我不冷。」
「讓你披著你就披著，別那麼多話。」
我還想掙扎一下，他又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你褲子髒了。」
我噌地一下就臉紅了。
褲子髒了？
難道是大姨媽到訪了？
不對啊，這也沒到日子啊。
我正疑惑呢，手機叮咚響了兩聲。
我拿起來一看，是傅行知轉發給我的一篇公眾號文章。
「震驚！劣質衣物竟有這麼大的危害？貼身內衣褲一定要選品質好的，身體健康不容忽視！」
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
眼神順著往下看了一眼——
救命啊。
今天穿的內褲，居然掉色了。
白色的牛仔褲被雨打濕，染了一大片的青黃藍綠。
要不要這麼豐富多彩？
我悲憤交加，立刻點開了購買連結，打算給個差評。
然後就驚喜地發現，我花 9.9 元搶到的原價 69 元的內褲，顯示秒殺活動已經結束了。
現在恢復了原價。
8.9 元。
6 條。
好傢伙。
您是懂活動價的。
10
我裹著傅行知的風衣坐了兩個小時。
褲子濕噠噠的，但我也找不到換的，只能將就一下了。
只是可惜了這件純羊毛黑色風衣。
剛剛搜了一下同款，居然要上萬塊。
我咬了咬牙，還是下單了一件。
還是買件新的還給他吧。
就當報答老闆這麼多年對我的關心和栽培了。
過了一會兒，傅行知敲了敲我的桌子，叫我跟他出去一趟。
我把風衣又裹緊了一點，問他：「老闆，有什麼事啊？」
他握拳輕咳了一聲，遞給我一個紙袋。
「剛剛去附近買的，你換上吧。」
我瞄了一眼，裡面好像是條連衣裙。
我接過袋子，感動得一塌糊塗。
「老闆！謝謝你！您就是我Ṱŭ̀ₔ的救命恩人！」
然後眉開眼笑地去衛生間換衣服了。
然而我的笑容也就只持續了兩分鐘。
因為這件連衣裙，它是中老年款的。
暗紅色，民族風刺繡，改良旗袍，金色紐扣和胸針。
活脫脫一個婚宴上的喜婆婆。
傅行知這是什麼眼光？
他居然還好意思看著我說：「你穿這個挺好看的。」
真是沒救了。
他這輩子都討不到老婆的。
回到工位上，旁邊的同事都笑著說：「池隱隱，你怎麼穿得像是敬酒服啊？要去結婚了嗎？」
我感謝他們，沒說我是喜婆婆。
給我保留了一絲顏面。
11
我把新的風衣打包送給傅行知的時候，他看起來有點困惑。
我還發表了一些感人肺腑的真心話：「傅總，我特地買了一件新的給你。感謝這麼久以來對我的照顧，您就是我的人生導師，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等一下，」他打斷了我，皺著眉問，「池隱隱，你不是要辭職吧？」
「我不辭職！」
工資這麼高，工作環境好，老闆人也還行，傻子才辭職。
「我就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而且，上次你不是把你的風衣借給我了嗎，被我弄髒了一點，所以我就想著直接還你一件新的。」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你買都買了，為什麼不買個別的款呢？幹嗎又給我一件一模一樣的。」
我僵笑著：「啊，你要是不喜歡的話，不然我去換個貨？」
我點開連結，滑動圖片給他看：「換成這個深卡其色的行嗎？」
「不要，這個顏色看起來很像屎。」
我接著滑：「那這個白色呢？」
「像白大褂。」
「紅色？」
「又不是過年，誰穿紅色啊。」
……
行。
我看您還是就穿這個黑的吧。
別浪費我的郵費了。
12
最近公司的一款遊戲爆火了，全民都在玩。
傅行知賺得盆滿缽滿。
有幾個人提議他做直播 App，做購物 App。
還有人讓他成立娛樂公司。
傅行知：「我沒那麼大的理想，我就想做點簡單有趣的小遊戲，不想幹別的。」
很好，他對那些遊戲的評價是「簡單有趣」。
而我們公司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評價都是中肯且一針見血的——弱智小遊戲。
不過新出的這個小遊戲命途多舛。
還沒火幾個月，就被抄襲了。
相似的名字，相似的玩法層出不窮。
甚至還有大公司也抄了，做得還十分精美。
對比之下，我們那個粗製濫造的倒更像是抄襲的。
公司法務部提議將抄襲的全部告了，但傅行知卻搖了搖頭。
「告不完的。而且我們一個小破公司，人家想搞死我們易如反掌。」
「這種小遊戲的熱度有限，最多也就持續半年，現在玩家數量已經在下降了Ṭùⁿ。」
「專心開發後面的新遊戲吧。」
說實話，我挺佩服他的。
頭腦清醒不說，還很有格局。
結果我還沒崇拜完，他就加了一句：「反正這個遊戲已經賺夠錢了，懶得再管它了。」
您是懂過河拆橋的。
13
上個季度營收很高，於是有幾個同事建議團建。
傅行知在群裡問：「那就公費旅遊吧，大家想去什麼地方？」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議：
「海南！」
「雲南！」
「湖南！」
「河南！」
我弱弱地跟上了隊伍：「那……越南？」
過了一會兒，傅行知私聊我，問：「你真想去越南啊？」
然後他發了個群公告：「本次公費旅行暫定越南，具體行程你們自己商量下。」
我趕緊撤回了越南那句話。
既然都出國了，為什麼不去個遠點的地方呢？
反正不用我掏錢啊。
我重新發了一句：「不然去瑞士吧，好像還可以跳傘！」
沒別的原因，就是聽說去瑞士旅遊花費很高。
薅羊毛，就要薅大坨的。
大家也開始歡呼雀躍，說真要去瑞士的話也太贊了。
傅行知一錘定音：「行，那就瑞士。」
結果有人開始陰陽怪氣了：
「不是吧，咱們公司這麼多人呢，真去瑞士的話，傅總也太破費了吧？」
「而且跳傘在哪裡不能跳啊，海南也能跳傘啊，幹嗎非要出國。」
「人也不能太自私了，你不能光想著自己啊，對吧小池姐？艾特宣發-池隱隱」
我一看，說話這人是剛來的實習生唐小圓。
她擱這兒點我呢？
花的也不是她的錢啊，她怎麼還擺起臉色來了。
14
她發完這幾句話之後，群裡寂靜了幾秒鐘。
隨後有人出來打圓場：「嗐，公司現在錢多，就是想好好犒勞一下我們啊！」
唐小圓發了一個嘟嘴的表情包，「可我還是覺得這樣有點太鋪張浪費了，大家還是在市內旅遊一下好了。」
好傢伙，我們的豪華國際 10 日游直接升級成市內 0.5 日遊了？
我脾氣上來了：「傅總同意，我們也同意。再說了，花的又不是你的錢。」
另一個同事也說：「就是，咱們辛辛苦苦幹了好幾個月了，去國外享受一下唄。」
唐小圓：「可是要說辛苦，最辛苦的難道不是傅總嗎？我感覺自己對公司的貢獻不大，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去的。」
這時候，傅行知出來說話了：
「有道理。你這個月才來，不應該直接享受其他同事的成果。畢竟他們熬了好幾個月，確實很辛苦。」
唐小圓愣了一會兒。
傅行知接著說：「艾特美術-唐小圓（實習版～），你就別去了。」
緊接著他又艾特了其他兩個實習生，問：「你們兩個呢，要不要去？」
那兩個實習生非常有眼色，爭先恐後地說肯定要去。
她們還表態說，以後要認真工作，努力拿到轉正名額。
幾分鐘後，唐小圓發了一句：「那行吧，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真是賞臉了。
15
訂機票這事兒本身是讓人事小姐姐做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被唐小圓給搶了。
登機的時候，傅行知發現他的座位是在頭等艙，旁邊挨著唐小圓。
他臉色不太好，質問道：「誰給我定的頭等艙？」
團建這事兒，目的是要犒勞員工。
要的就是一個「與民同樂」的效果。
現在老闆自己去坐頭等艙，我們其他人去擠經濟艙，心裡難免會有點埋怨。
所以為了杜絕大家的不滿，傅行知早就說好了，大家全都坐經濟艙。
唐小圓還在洋洋得意地邀功：「傅總，是我自己掏錢幫您升艙的！您一個大老闆，哪兒能和他們一起擠經濟艙呀！」
好傢伙，一句話得罪現場所有人。
登機後，傅行知和我旁邊的小李換了座位。
「小李，你不是總說腰疼嗎？頭等艙那裡寬敞，你可以躺著好好休息。」
小李一蹦三米遠，唰地一下就飛去了頭等艙。
我憤憤不平，咬牙切齒。
我平時也總說腰疼腿疼肚子疼的，怎麼不把頭等艙換給我啊！
傅行知的大長腿無處安放，看起來坐得十分憋屈。
我嘭的一聲合上書本，歪頭問他：「老闆，要不你還是升個艙？」
傅行知閉著眼說：「不要。」
那你倒是別擠我啊？
16
公費旅行就是爽。
大家又吃又喝又逛，盡興地玩了三天。
第四天是自由活動，我打算去買點紀念品。
畢竟出國一趟，怎麼也得給家人帶點土特產。
我們三四個人約好，一起出了門。
下樓的時候碰見了傅行知，他疑惑地問：「你們去哪兒？」
「去附近逛逛，買點東西。」
他走了過來：「哦，那我也一起去。」
於是土特產小分隊又增加了一員大將。
路上我們興奮地聊著天：「瑞士的那個啥不是特別出名來著？我們去買一點吧！」
傅行知接過了話茬兒：「你們要去買腕表嗎？這邊有好幾個專櫃店，要不要進去逛逛？」
我們幾個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傅行知不由得頓住了腳步，問我們：「怎麼了？」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哈哈哈哈，傅總您可真會開玩笑。我們要是買得起這些表，就不出來打工了……」
他略顯疑惑：「那你們說瑞士很出名的東西，是打算買什麼？」
我吞了吞口水：「我們只是想買幾塊巧克力。」
「啊，這樣啊，」傅行知點了點頭，「那走吧，我也去買巧克力。」
17
我還特地做了攻略，挑選了幾種很多人推薦的口味。
網上的評價都是「絕絕子」「好吃到流淚」「來瑞士不吃這個巧克力等於白來」！回到酒店，我就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嘗了幾塊。
被第一塊甜到齁住嗓子。
又在第二塊裡嘗出了鹵料味。
緊接著被第三塊苦到面部扭曲。
吞了兩杯水後，我把這幾盒巧克力封存了起來，塞進了行李箱最底部。
我受過的苦，也得帶回去給我爸媽嘗嘗。
這可是來自遙遠國度的惡意。
「叮咚——」
門鈴響了，外面站著的是傅行知。
我一打開門，他就遞給我兩盒巧克力：「拿著。」
我接過精美的盒子，順手掂了掂：「老闆，是讓我幫你背回國的意思？你行李箱裝不下了嗎？」
他歎了口氣。
「笨死了，這是給你的。」
「這幾個才是這邊最出名的口味。」
「剛剛看你挑得起勁，就沒告訴你……你選的那幾個都是最難吃的。」
好傢伙，所以網上那些推薦的帖子都是瞎ṱü⁵說的啊？
還說什麼：「吃了就後悔，後悔沒有早點吃！」
您是懂負負得正的。
18
美好旅行即將結束之時，唐小圓很適時地提醒我：「小池姐，你不是想去跳傘嗎？」
老實說，其實我並不想去。
當時我只是恰好看到推薦了，就在群裡提了一嘴。
而且我膽子小，連海盜船都不敢坐，怎麼可能敢去跳傘啊。
我十分機智地沒回復唐小圓的消息。
就假裝是沒看到吧。
結果過了一會兒，她直接艾特了我。
「艾特宣發-池隱隱，小池姐，明天一起去跳傘吧！」
我敲字回復：「還是算了吧，行程有點緊。明天我們不是還要去那個大教堂嗎？」
「不是吧小池姐，是你非要來瑞士跳傘的，結果到了地方你又不去啊？太掃興了吧。」
不是，我啥時候說非要跳傘了啊。
我說的難道不是「瑞士好像還可以跳傘」嗎？
「火鍋店裡好像可以點豬腦花」和「我非要去火鍋店吃豬腦花」，這兩句話的意思還是有區別的吧？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復，索性直接說：「唐小圓，公司內部不要叫哥/姐的哈。咱們公司雖然小，但也是扁平化管理，大家互相叫同學就行。」
過了一會兒，她發了個微笑表情。
然後說：「池隱隱同學，你不會是不敢跳傘吧？」
19
說實話，我其實不太想搭理她。
上個月公司招了三個實習生，她是最廢的那個。
幹啥啥不行，遲到早退第一名。
有個 HR 提醒過她兩次，說讓她不要總是遲到。
結果你怎麼著？
她垮起個臉，反問人家：「我只遲到了十幾分鐘，又不耽誤工作。」
「再說了，我直屬上級都沒說什麼，你又不瞭解我們美術組的事情，就別管我了吧。」
最後，還笑著加了一句：「你看，你們 90 後就是慫，整頓職場還得看我們 00 後。」
聽得我們整個辦公室血壓飆升。
聽說本來是打算讓她下個月就走人的。
但是美術組長還是心軟了，說要留她到實習期結束。
起碼給她一份完美的實習報告。
但唐小圓本人顯然是不知道自己轉正無望的。
她甚至感覺自己能在公司裡呼風喚雨。
就比如現在，她在群裡激情開麥：「明天要跳傘的扣 1，費用我掏。」
結果沒人扣 1。
她有點尷尬，又艾特我一遍：「我請你誒，你確定不去？」
我回復；「不去，我不敢跳。」
她十分驚訝：「不會吧，你不是 98 年的嗎？年紀那麼大了還怕跳傘啊。」
顯然，她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經過大腦。
因為包含傅行知在內的一眾公司高管，年紀都比我大。
有位 83 年的同事說：「98 年還年紀大啊，那看來我是老年人了。」
唐小圓沒再說話。
她用行動表達了對我們這些「老年人」的不滿。
我們回國那天，她沒和我們一起登機。
應該是自己跑去跳傘了。
還連跳三天，每天更新十幾條朋友圈。
文案都是些什麼：「才不要做一個沉穩而討厭的大人。」
「就是年輕，就是要拼。」
行吧，隨便發。
反正兩年後你就得哭著刪。
公司裡沒人給她點贊。
倒是人事小姐姐評論了一句：「你好像已經連續曠工三天了，回國以後記得來辦離職手續哦。」
我笑得好開心，真是毫無人性。
20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唐小圓是老闆的表妹。
難怪她這麼有個性。
昨天她更新了一條朋友圈，發了一張和傅行知的合照。
文案是：「有個哥哥就是好，旅遊費用他全包。」
傅行知在地下評論：「我怎麼不記得有拍過這張照片？」
唐小圓回復了個俏皮可愛的表情，然後說：「略略略～」
好幾個同事都給她點了贊。
我沉思許久後，也點了一個。
不為別的，主要就是喜歡年輕人的這種朝氣。
有人問：「傅總是你哥哥？」
唐小圓：「不是親哥哥啦！」
「那是堂哥？」
唐小圓：「也不是堂哥哦～」
「哦哦，那是你表哥？」
唐小圓：「嘻嘻！」
看！傅總是人家表哥！
人事小姐姐惴惴不安地問我：「怎麼辦啊，我還在她朋友圈下面發那種評論，我會不會被老闆開除啊？」
我安慰她：「嗐，怎麼可能？老闆不是那種人。」
結果下一秒，傅行知在群裡艾特了我們兩個，說要開個小會。
完了，我們兩個要一起被開除了。
我悲壯地握住她的手：「風蕭蕭兮易水寒——」
傅行知打斷了我：「磨蹭什麼呢，叫你們兩個來商量一下招聘的事。」
「招聘？什麼招聘？」
是要在開除我們之前招兩個新人頂替工作嗎？
傅行知敲了下我的腦袋：「不是你說事情太多了做不完嗎？現在要再招幾個運營，你擬定一下崗位要求，然後負責面試。」
我長舒出一口氣：「原來這樣啊。」
開完會以後，傅行知又悄悄問我：「你最近怎麼不買東西了？好久沒收到你的代付連結，還有點不習慣。」
21
快別說了。
再說我又要回憶起我那個 9.9 六條的怨種內褲了。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最近公司沒什麼缺的，我就沒買。」
傅行知似笑非笑：「之前那些東西，公司好像也不缺吧？」
完了完了，這是要秋後算帳的節奏！
該不會要我原價賠償吧？
我迅速在腦海中把那些東西的價格過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還行，能賠得起。
只要把那些金子做的櫻桃髮夾變賣了就行。
反正也是他送的，算起來我也沒虧。
我差點就準備去回收黃金的店裡問價了。
傅行知卻突然說：「想什麼呢？沒讓你賠。」
我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結果傅行知又說：「很難看出來嗎？我是在追你。」
嗐，管他什麼呢，只要不是賠錢就行。
等一下？追我？
他什麼時候在追我了？
再等一下，傅行知在追我？
他表情凝滯：「難道ŧű³我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您別說，您還真別說。
您表現得真是非常的隱晦。
於是，為了表達得更明顯一點，傅行知決定今晚請我看電影。
看的是「頭號玩家」。
對此，傅行知表示：「身為遊戲公司的員工，當然要看遊戲相關的電影了。萬一從中獲得了什麼靈感，開發出一款新遊戲呢？」
您心裡好像沒點數啊。
您開發的那些弱智小遊戲，和電影裡的那種遊戲，差了起碼 800 個銀河系。
22
看完電影后，傅行知還挺興奮的。
甚至讓我快點回家，寫一份 1000 字以上的觀後感。
「一定要涉及公司未來的發展，還要描述一些你對遊戲的看法，明天早上交給我。」
等一下，您看看您這是追人的態度嗎？
看完電影送我回去加班是吧。
我看你這輩子都討不到老婆的。
當晚我怒碼 2000 字，將滿腔的吐槽之情化作了言語，生動地描述了我對公司做的那幾款小遊戲的熱愛之情。
好吧，我其實全是抄來的。
甚至去其他遊戲的貼吧和超話裡抄了點同人二創。
結果第二天交觀後感的時候，正好碰上唐小圓辦離職。
我內心大為震驚：「老闆，唐小圓不幹了啊？」
「對啊，她不是曠工了好幾天嗎，而且工作能力也不行。」
我笑著恭維道：「老闆你可真是大公無私，對自己表妹都這麼嚴格。」
「什麼表妹？」他皺了皺眉，「我不是闢謠了嗎？」
傅行知解釋了幾句後，我才終於知道了真相。
好傢伙，原來唐小圓發的那張合照是她 P 的啊。
難怪老闆說自己「不記得拍過」。
那唐小圓在那兒堂哥表哥個什麼勁兒啊？
搞得跟真的似的。
我目送她出了公司的門，心裡十分敬佩。
人事小姐姐也來目送了，順便十分惋惜地跟唐小圓告別道：「嘻嘻！」
唐小圓翻了個白眼：「嘻什麼嘻啊，打一年工賺得沒我一個月零花錢多。」
謝謝，有被刺激到。
我死要面子，嘴硬地問：「你一個月零花錢有五百萬啊！花這麼多？」
唐小圓驚詫地看著我，瞳孔八級地震。
人事小姐姐拉著我的袖子：「你年薪 500 萬了？什麼時候的事啊？」
「……當然是昨天夢裡的事。」
23
結果我喊得聲音稍微有點大，導致好幾個人聽說了我年薪 500 萬這件事。
於是他們吆喝著讓我請吃海鮮大餐。
我那個後悔啊。
充什麼臉面？
現在好了，我說這是假的，他們都不信。
傅行知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從總裁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什麼事情這麼熱鬧？」
同事們笑著說：「小池現在年薪都五百萬了，我們讓她請吃飯呢！」
傅行知看著我，瞳孔九級地震。
我從他的眼神中能讀出相關資訊：我什麼時候給你開 500 萬的工資了？
我又解釋了一遍，說是剛剛為了氣唐小圓的，純屬是開玩笑。
但沒想到，當晚我真的收到了調薪的郵件。
雖然沒 500 萬那麼離譜，但是一個月薪資上調了六千五。
這也非常值得歡呼了！
傅行知還發微信問我：「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大力敲擊鍵盤：「當然是沒問題了！」
「最好是從這個月就開始！」
「漲工資！」
「這種好事兒還用考慮？」
連發了四條後，我繞著客廳轉了 18 圈，以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
結果睡覺前又得知了一個意外消息。
傅行知那句話後面，還跟了另外的幾句話。
但網路好像有點延遲，當時我壓根兒沒看見。
現在看起來，聊天記錄是這樣的——
傅行知：「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當然是沒問題了！」
傅行知：「真的？你同意跟我在一起了？」
我：「最好是從這個月就開始！」
傅行知：「好，那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漲工資！」
傅行知：「還要漲啊？好吧，那我考慮下。」
我：「這種好事兒還用考慮？」
傅行知：「行，漲。都聽你的。」
24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在工位上看到一束玫瑰花。
上面還有一張卡片，寫著：「早安。」
周圍幾個同事發出意味深長的哦呦聲。
我臉上發紅，故作鎮定地咳了兩聲：「應該是一個追我的人送的吧，我也不知道是誰。」
同事爆笑：「快別裝了！是老闆送的，我們都看見了。」
「對啊對啊，他還很開心地過來宣佈, 說你昨天晚上已經答應他了。」
我欲哭無淚。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換個網不卡的寬頻。
我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當了傅行知的女朋友。
不過仔細想想，他又高又富又帥, 我好像完全不虧啊。
這日子倒是湊合著也能過。
但是有的事情還是得提前說清楚。
我一臉正經地跟傅行知商議：「雖然我是你的員工, 但你不能壓榨我。到時候產假我得多休一個月的。」
他雖然有些迷茫，但還是點了點頭：「沒想到你對我們的未來已經有了這麼具體的規劃。」
我想了想, 又加了一條：「我知道你住的社區旁邊有個很好的私立幼稚園, 到時候孩子就在那兒上學吧，接送也比較方便。」
傅行知也同意了，還說自己會肩負起送孩子上學的重任。
說著說著, 他突然頓了一下：「等等, 孩子名字還沒取呢，該叫什麼啊？」
我思索了下，好像也是, 「對了, 是男孩兒ţũₑ還是女孩兒啊？」
傅行知：「這我還不知道。孩子是你生的，你應該比較清楚。」
我下意識地摸了下肚子。
哪裡不太對勁。
「老闆, 還沒孩子呢, 我們考慮得好像有點太早了……」
他也反應了過來:「對，是得先造個孩子出來, 然後再說取名字的事兒。」
「你說什麼？」
傅行知面不改色：「有什麼問題嗎？我說我們得先造個孩子出來。」
我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尷尬：「老闆，現在談這個是不是有點快啊？」
傅行知點了點頭：「好像是有點快了。那我們還是先把婚禮的事情商量好吧。」
「婚禮？婚禮的事情……好像也早了吧？」
「不早, 明天雙方家長先見一面吧，商量一下結婚的事。」
我瞪著雙眼：「啊？」
「有什麼問題？」
我不禁咽了下口水：「但老闆，明天是星期一啊。」
傅行知輕笑：「不扣你工資。」
「哦哦，那就行。明天在哪兒見面啊, 我跟我爸媽說一聲。」
【番外】
成為傅行知的女朋友後, 我在公司的地位並沒有顯著提升。
原因是老闆依然會提出一些令人髮指的需求。
比如：「這款遊戲要找個明星代言一下, 要價格便宜點的, 年輕的, 顏值高的, 火一點的, 無黑料的，有被大眾熟知的代表作的, 最好還是我們遊戲的資深玩家。」
您看看，您說的這都合理嗎？
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世界上沒有這種人。」
他思慮再三後，小心翼翼地問：「萬一有呢？要不還是再找找看？」
我翻了個白眼：「你把價格便宜那條去掉, 我倒是能勉強找到幾個。」
傅行知搖頭：「那還是算了。價格便宜是首位的，其他的都不是那麼重要。」
最終，我列了好幾份名單。
他竟然沒挑出一個合適的代言人。
因為嫌貴。
我當面吐槽道：「摳死你算了, 才出這麼點代言費，人家明星拍兩天綜藝就賺到了，憑什麼來給你代言啊！」
明星沒找到, 所以代言的預算又被我們用作團建了。
傅行知私下問我：「這次你想去哪兒？」
我有點不好意思：「別老問我吧，也得聽聽其他同事的意見！」
「那你覺得哪裡好玩兒？」
我靈光一閃，猛地想起這次團建不再是薅老闆羊毛了。
而是花男朋友的錢。
所以還是得稍微節省點。
我提議道：「不然就去海南吧？」
有海，有海鮮。
多麼完美。
不一會兒, 傅行知就發了條群公告。
「下個月在海南團建，公費旅行。屆時我和隱隱會舉辦戀愛 200 天的紀念儀式，歡迎大家參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