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的戀愛

我在路邊撿到個小孩。
小孩挺聰明，還記得哥哥的電話號碼。
我拿出手機撥了過去。
「喂，你弟弟現在在我手上。」
對面:「……」
我意識到不對勁，連忙解釋:「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後來，他哥哥過來了。
穿著警服。
一
我看著蹲在地上吃著糖葫蘆的小正太，一時有點心梗。
下班回家途中，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這麼一條尾巴。
等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找不到家了。
「小朋友，你記得家住在哪嗎？」
他眨巴著大眼睛:「不記得了。」
我又問:「那你知道爸爸媽媽的手機號碼嗎？」
他搖了搖頭，我歎了口氣，正準備打電話報警時小正太拉了拉我的衣擺。
「我記得哥哥的手機號碼。」
我差點感動哭了，這大冷天的我很想念我的被窩啊。
小孩號碼背得挺利索，我再次跟他確認了一遍就打了過去。
大概響了三聲，對面就接了起來。
「喂？哪位？」
謔，聲音真好聽。
本聲控感歎了一秒，趕緊說了正事:「那個，你弟弟在我手上。」
對面:「……」
完蛋，最近刑偵題材電視劇看多了。
我連忙解釋:「我的意思你應該懂吧？」
我一著急舌頭就捋不順了，正著急呢，那小孩把手機接過去了。
我愣了一下。
下一秒，我就聽見小孩鬼哭狼嚎地喊叫。
「哥哥，哥哥！你快來啊！我好害怕！」
我:「？」
你這樣，我怎麼解釋？
正要把手機接回來，小孩已經碰到了掛斷鍵。
一陣寒風刮過，我在風中獨自淩亂著。
二
他哥哥來了，還穿著警服。
我差點當場跪下。
不得不說，他哥哥真的好帥，肩寬腰窄，一張反恐精英臉直接殺我。
連頭髮絲都長在了我的點上。
但我現在來不及想這麼多。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很有覺悟地舉起雙手。
「員警叔叔，我是良民。」
他低頭看了眼抱著他腿的小正太，再抬頭時就笑了:「我知道，是你撿到他了吧？」
我點頭。
他將小正太脖子上的圍巾取了下來，遞給了我:「哪個壞人會把自己的圍巾送給人質？」
他笑得……有點好看。
我臉蹭地一下就紅了。
「我叫梁行舟，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請你吃個飯嗎？」
「還有……我應該跟你差不多大，叫叔叔是不是不太合適？」
……
這飯沒吃成，因為梁行舟接了一個緊急電話然後就匆匆忙忙抱著小正太走了。
臨走時，我倆互加了微信。
看著他帥氣的背影。
我不由感歎，真好，今晚做夢的素材又有了。
三
我沒想到會那麼快再次見到梁行舟。
一個禮拜後的早晨。
我裹著大衣去坐地鐵，卻被路邊買的各色小吃吸引住了。
攤子前滿滿當當都是人，我直接鎖定了一個沒有人的煎餅攤。
「老闆，來個煎……嗯？」
我看著面前帶著圍裙的大帥哥，愣住了。
這人好他媽面熟！
關鍵人家一點也不驚訝，笑著跟我打招呼:「上班去嗎？」
他聲音一出來，我就想起來了。
梁行舟。
我很快反應過來，他這副模樣……便衣員警！
臥槽，這麼刺激的事情都被我碰上了？
我突然有點緊張。
「那啥，你忙，我不打擾你了。」
他喊了我一聲:「別緊張，現在沒什麼事。」
「說吧，想吃什麼？」
我短暫地糾結了幾秒，然後說:「一份雜糧煎餅，再加一根腸。」
梁行舟笑了:「好。」
十秒後，我提醒他:「你還沒開火。」
他愣了一下:「我說呢，怎麼半天都不熱。」
我看著他生疏的手法，有些懷疑。
十分鐘後，他把一堆勉強還能稱之為食物的東西遞給了我。
我拎著這堪稱奇特的煎餅，陷入了沉思。
四
我當然不會說什麼，因為人家也沒收我錢。
我拎著煎餅走了，沒走幾步口袋的手機就響了。
「上次說好請你吃飯的，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我看著梁行舟發過來的微信，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
下意識咬了一口手中的煎餅。
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梁行舟這是抹了多少層醬？
忒鹹！
五
晚上我下班的時候，梁行舟非常準時地打來了電話。
他約我在一家中餐廳見面。
我去了大概十分鐘後，他才匆匆忙忙出現。
外面下了雪，他發梢都是濕的。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連忙把紙巾遞給他:「沒關係，我也剛到。」
餐廳裝修得很低調，是我喜歡的風格。
梁行舟坐在我對面，剛把菜單遞給我，門口就又進來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有說有笑。
真是倒了血黴。
怎麼碰到這狗東西了。
pua 了我一年的前男友林川，以及他綠茶味十足的現女友。
我覺得我現在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幾隻蒼蠅。
梁行舟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了林川欠揍的聲音。
「喲，這不是陸溪嗎？」
他輕飄飄地瞥了眼梁行舟:「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下家了？」
該死，拳頭硬了。
難不成真得在梁行舟面前口吐芬芳？
我內心極度糾結。
偏偏那綠茶女還在煽風點火:「我瞧著這位先生有點眼熟呢？」
「好像我家社區門前賣煎餅的那個小哥。」
我:「……」
不會這麼巧吧。
她跟我一個社區？
我下意識看了眼梁行舟，他不動聲色地沖我搖了搖頭。
說起來挺神奇的，看著他那張臉，我心裡這火突然就熄滅了。
我朝著林川和綠茶女微微一笑:「這麼愛管閒事啊？門口糞車過你倆都得嘗嘗鹹淡是吧？」
林川臉色一ṱű̂₉變，正準備說話就被及時趕過來的服務員拉住了。
「林川先生是吧？您訂的位子在那邊，請隨我來。」
周圍有人已經在往這邊看了，林川尷尬地咳了幾聲，拉著綠茶女走了。
臨走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也是，他挺恨我的，畢竟我倆分手時，我把他的英勇事蹟列印成大字報貼到他公司公示欄上了。
嘖，剛剛沒有發揮好啊。
我抬頭正要跟梁行舟說話，便見他看著那綠茶女的背影看得出神。
心情突然就不美麗了。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連忙回神。
「那個女的，我認識。」
我愣了一下:「啊？」
他說:「我這幾天在你們社區門口蹲的就是她。」
我:「？」
梁行舟跟我解釋:「涉及任務，我不能跟你說很多。」
我連忙表示理解。
忽略林川那個倒胃口的東西，我覺得這頓飯吃得還是相當奈斯的。
梁行舟很會找話題，幾乎沒有冷場的時候。
末了，還是他把我送回家的。
啊，我對這種有禮貌的男人真的毫無抵抗力。
怎麼辦？有點心動。
六
梁行舟工作比較忙，我們平時很少聊天，但每次聊天都很愉快。
那天週六，梁行舟發來一條消息:「今天休息嗎？」
我:「是啊。」
他:「今天最好不要出門。」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
可是沒辦法啊，我大姨媽來了，家裡還沒有存貨，只能去社區超市走一趟。
結果，我剛走過兩幢居民樓，就被從天而降的紅褲衩砸個正著。
我:「？」
誰這麼沒道德！！
居然敢高空拋物，還是紅褲衩。
我怒氣衝衝地抬頭，正好跟五樓的林川對視上了。
我一副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至於嗎林川，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只是……
他表情不太對勁。
我看著他急迫的表情，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紅褲衩，上面有字。
「救命。」
！
下一秒，林川被人抓著頭髮拖回了房間裡，有人正要伸頭往下看。
我靈活地竄到一旁的牆角蹲著。
什麼情況？
沒敢多耽誤，我直接撥通了梁行舟的電話，然後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
他的聲音有點沉:「你在哪？」
我左右看了一眼:「在樓下蹲著呢。」
他囑咐我不要動，問清楚地址後說了一句:「別害怕，我馬上到。」
這該死的安全感。
我心跳好像有些不穩了。
七
員警來得很快，他們沒弄出什麼動靜，悄悄地上了樓。
沒過一會，上邊劈裡啪啦一陣響，隨後一行人被戴上手銬押了出來。
居民樓底下站滿了圍觀群眾，我跟在一旁看熱鬧。
「怎麼了這是？」
大媽說:「好像是一堆搞傳銷的，被一窩端了。」
我大驚:「傳銷？」
說話間，那些戴著手銬的人被押上警車帶走了。
梁行舟從樓道裡走了出來，那優越的身板在一群員警裡也很亮眼！
只是……
他身上還掛著一個人。
林川。
情報處大媽們開始跟我介紹了:「那個男的啊，他女朋友就是搞傳銷的，他被騙進來嘞！」
我有些驚訝:「這您都知道？」
那邊哭唧唧的林川被人從梁行舟身上拽下來了。
不知怎麼，我看他愈發不順眼。
梁行舟四周張望了一下，然後長腿一邁朝我走了過來。
他問我:「你沒事吧？」
我一愣:「沒事啊。」
他低頭看了看，然後一把抓走了我手上的紅褲衩。
「這是證物，我得帶回去。」
我臉蹭地一下就紅了，結結巴巴道:「好……好的。」
此時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大媽們的眼神在發光。
「小夥子，你今年多大啊？」
「小同志，你結婚了沒有啊？」
「家住在哪？」
……
梁行舟很快被熱情的大媽們給包圍，而我則被徹底擠了出去。
原來，大媽們的眼光跟我是一樣的。
這讓我生出了那麼一絲詭異的危機感。
這還不算完。
第二天，我的危機感達到了頂峰！
這次事件被媒體報導的時候，底下網友的關注點完全țű̂₌跑偏了。
全部都在刷:「那個穿黑衣服的員警小哥哥好帥啊！」
「國家可以分配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嗎？」
「我的天，果然帥的都上交國家了。」
……
她們說的那個人，是梁行舟。
還有人專門把他的畫面截下來了。
而我，是在旁邊被打上馬賽克的路人甲。
啊，有點心梗。
原來，大家的眼睛都沒有問題。
梁行舟真的很受歡迎。
這可不行。
我這麼一個近水樓臺的人還沒得月呢！
想到這，我立馬就亢奮了。
八
我拿起手機，盯著跟梁行舟的對話方塊發起了呆。
文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
哎，有點慫。
嗡嗡——
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梁行舟發來了一條消息。
！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他發來的消息瞪大了眼睛。
「明天有空嗎？」
我打字:「有空的，有什麼事嗎？」
我看著上面顯示的正在輸入中，頭一次覺得時ťų₍間如此難熬。
梁行舟:「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
第二天，我看著面前的小正太陷入了沉思。
啊，沒錯，就是我之前撿到的那個小孩。
他叫小西，是梁行舟的弟弟。
「小西啊，今天姐姐帶你去遊樂場玩好不好啊？」
小西抬頭看著我:「姐姐，我哥哥呢？」
我摸了摸他的頭:「你哥哥今天有事，下午就會來接你了。」
梁行舟說今天家政阿姨請假了，而他又要上班，實在沒辦法才請我幫忙的。
畢竟他剛調過來，還沒什麼朋友。
而我，作為新時代的好青年，當然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說實話，心裡是有點失落的。
如果能同時帶一個大朋友和小朋友一塊玩，那我會更加願意的。
九
我去買票的時候，小西正看著不遠處吃棉花糖的小女孩發呆。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蹲下來問:「小西想要嗎？」
小西點點頭。
我笑了笑:「那姐姐去給你買。」
正準備過去時，小西拉住了我的衣袖，然後表情嚴肅地看著我。
「哥哥說，販賣兒童是違法的。」
我:「……」
你哥哥是懂教育兒童的。
他聲音挺大的，周圍人又多，我瞬間收穫了無數眼刀。
有位熱心大叔警惕地看著我，然後慈祥地問小西:「小朋友，你認識她嗎？」
小西看了看我，實話實說:「其實不太熟。」
我:「……」
大叔又問:「你知道她叫什麼嗎？」
小西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
就是說，小孩子有時候不用這麼誠實。
我問大叔:「您是懷疑我是人販子嗎？」
也許是沒見過這麼實誠的人販子，大叔驚訝地看了我一眼。
他撇了撇嘴:「現在的人販子就喜歡讓你們這種年輕好看的姑娘出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一時分不清他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他拽著小西的胳膊，不讓他跟我走。
還有理有據:「你說這小朋友叫什麼？」
我:「小西。」
他:「全名呢？」
我:「……不知道，但我真認識他。」
說真的，我有點懷疑自己了。
我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像人販子。
當我們正僵持不下時，梁行舟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了。
「陸溪？小西？」他的聲音帶著笑，「我找你們好半天了。」
這就是天籟之音吧！
十
「哥哥！」小西歡快地投入了梁行舟的懷抱。
這倆一看就是親哥倆，大叔總算放心了。
他問梁行舟:「這位元姑娘你認識嗎？」
嗚嗚嗚，大叔是「真熱心市民。」
我都想給他頒個獎。
梁行舟看了我一眼:「認識，她是我女朋友。」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大叔也驚訝:「我瞧著她跟你弟弟不太熟……」
梁行舟解釋:「昨天剛交往的。」
大叔恍然，連忙跟我道歉。
我連連擺手。
畢竟大叔也是好心。
他走了之後，我才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抱歉。」梁行舟說，「方才說你是我女朋友，是因為照實解釋起來太麻煩了。」
麻煩嗎？
我覺得其實還好。
但是這樣也不錯！
怎麼看都是我占了便宜！
哈哈哈哈
我忍住沒有笑出聲，我得矜持！
十一
梁行舟說單位的事情處理得很順利，所以就來找我們了。
他帶著我跟小西在遊樂園玩了一圈，各種項目都試了一遍。
我發誓，這是我度過的最愉快的週末。
中途也有些小插曲。
遊樂園人挺多，人一多就難免會有一些小偷小摸。
梁行舟抓了三個。
我感覺他身上的英雄光輝更耀眼了！
啊，好心動。
現在表白？
不行，有點唐突。
可萬一成了呢？
他看起來並不討厭我啊。
我看著不遠處正在接受群眾感謝的梁行舟，指甲都要被我咬沒了。
內心有倆小人在打架。
梁行舟過來時，我問他:「你經常這樣嗎？」
他看我:「什麼？」
我拿手比畫了一下:「行俠仗義。」
他被我逗笑了:「力所能及而已，你呢？你不會嗎？」
我想了想:「扶老奶奶過馬路這種還是可以的。」
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什麼。
我忍不住笑了:「說到做好事，我以前還真做過一件。」
梁行舟也笑了:「說說。」
我神秘兮兮地壓低了音量:「我以前……拯救過一個失足少年。」
十二
那年，我上高二。
我爸媽從小就對我很嚴，因為一次月考退步就能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我記得那天是月考出成績的日子。
我退步了十五名。
放學後我不敢回家，一個人在街邊轉悠，準備等爸媽氣消了才回去。
轉著轉著天就黑了。
我順著馬路走上了旁邊的大橋，別說，晚上風景還挺好。
晚風吹在我身上，有些冷，但是讓人清醒。
我眯著眼哼了會歌。
啊，心情好了。
正準備離開時，餘光卻瞥見我左邊陰影裡有一團黑影。
「臥槽？」我嚇了一跳，「誰家的小狗？」
「你才是狗呢……」
少年惡狠狠的聲音再次把我嚇了一跳。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侮辱人的，
他太瘦了，整個人縮在一起，看起來像只流浪狗。
我瞧著他比我小幾歲，便非常自來熟地喊了一聲:「弟弟，你在這做啥子？」
他吼了我一聲:「滾！」
嗨，我這暴脾氣。
真當我閑得慌呢。
我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可沒走幾步，耳尖的我就聽見背後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抽泣聲。
不是吧，哭了啊？
我轉頭看他，卻見他緩緩站了起來，低頭看著幽暗的水面。
不好！
我預料到了他要做什麼，一把把書包扔了，大步跨了過去，把正要跳河的少年撲倒在地。
我很生氣。
沒來由的。
於是我用從我爸媽那偷學的本事，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
二十分鐘後，他被我罵懵了。
我吐出一口濁氣。
今天依舊穩定輸出。
十三
我看著面前埋頭狂吃的少年，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錢包。
救命，我一個禮拜的零花錢，就這麼沒了！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幽怨。
少年嗆住了，咳了一會後才說:「我會還給你的。」
嘖，我可不信。
「算了。」我撐頭看他，「就當是請你吃的。」
我問他為什麼要跳河他也不說話，問他叫什麼名字他也不回答。
最後我火了:「你不是說要還我錢嗎？什麼都不說我怎麼問你要？」
他愣了一下，抬眼看了下我胸前的名牌。
「我記住你了，會還的。」
我:「……」
有點想打人了。
臨走時，我轉頭看了一眼。
少年站在昏黃的路燈下，不停地跺著腳。
深秋的氣溫並不高，他穿得格外單薄。
我都走出好幾步了還是忍不住回去了。
然後……
我搭進去了一條圍巾，和下個禮拜的零花錢。
十四
梁行舟轉頭看我，也不說話。
看得我臉紅心跳。
「怎……怎麼了？」
他轉過頭:「然後呢？」
然後？
我想了一下:「沒有然後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不過我想他現在應該生活得還不錯吧。」
梁行舟問:「為什麼？」
我聳聳肩:「不知道，直覺吧，他看起來不太一樣。」
……
小西一直玩到天黑了才同意回去，梁行舟開車先到了我所住的社區。
下車時，他從車裡拎出了一個袋子。
我愣了一下:「這是什麼？」
他笑了笑:「禮物。」
我好奇地伸頭看了一眼，還沒看清就被梁行舟的手捂住了眼睛。
「回去再看。」
他身上獨有的氣味瞬間鑽進我的鼻子，我臉皮發燙。
幾乎是回避著他的視線落荒而逃。
回到家後，我靠在牆上平復了一下心情。
完蛋了啊陸溪！
你被梁行舟拿捏了！
我視線轉移到一旁的禮物袋。
開始期待起來了。
會是什麼呢？
梁行舟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袋子。
然後……從裡面拎出了一條舊圍巾。
？
梁行舟啥意思？
我看著面前的圍巾陷入了沉思。
十五
梁行舟視角——
單位有個調去黃江市的機會。
我毫不猶豫地就申請了。
走的時候前輩來送我。
他拍著我的肩:「小梁真就走了啊？怎麼突然想起來去黃江了？」
他笑著說:「我還打算把我閨女介紹給你呢，她今年剛大學畢業。」
我說:「我有心儀的人了，好多年了。」
「她就在黃江。」
前輩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後來我聽說以前單位再提起我時，不再說我的名字，而是用大情種代替。
我可不是大情種，我是一個膽小鬼。
偷偷關注了陸溪的微博三年，我卻連一條私信都不敢發。
不是膽小鬼是什麼？
……
我從沒想到會在那樣的情景下遇見陸溪。
她一身黑色大衣，從地鐵站走了出來。
我一時怔愣，小西拽了拽我的手:「哥哥，走啊。」
這次出來，是帶他去上興趣班的。
可是我突然感覺，要是今晚錯過了，我可能很難再看見陸溪了。
這種想法一出現，我就沒來由地一陣慌。
低頭看著五歲的小西。
我蹲下來看著他:「小西看見那個穿黑衣服的漂亮姐姐了嗎？」
小西點點頭。
我笑了:「哥哥給你買糖葫蘆，你幫哥哥一個忙好不好？」
小孩子很好收買，一個糖葫蘆就夠了。
小西跟在陸溪後面，而我則遠遠跟在他們後面。
大概十幾分鐘後，陸溪終於發現後面跟著的小不點了。
她問了一圈人也沒人理她。
我看見她開始跟小西說話了。
不得不說，我現在有點緊張。
不知道小西有沒有把我的手機號背熟。
十六
陌生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了。
「喂ṭù₃，你好。」
我儘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
倒是陸溪不按常理出牌。
她說:「你弟弟在我手上。」
我忍住不笑，遠處的姑娘懊惱地跺腳。
……有點可愛。

掛斷電話之後，我看見陸溪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了下來，然後非常仔細地圍在了小西的脖子上。
這個場景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她也送給我一條圍巾。
見時間差不多了，我才往那邊走過去。
……
過程很順利。
我加上了她的微信。
本來還想請她吃飯的，單位卻突然打來電話說有急事。
臨走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微笑地朝我揮了揮手。
我有點高興又有點失落。
失落的是她沒有認出我。
高興的是今晚我跟她重新認識了。
十七
我常常在想，如果陸溪知道我是這麼一個處心積慮的人會不會討厭我。
畢竟在她們社區門口擺煎餅攤，也是我從一眾任務裡搶來的。
因為太過緊張，給她做了一份糟糕至極的煎餅。
其實，我廚藝挺好的。
……
再後來，她給我打電話，說是有人被非Ṱùⁱ法拘禁，正向她求救。
我在單位把杯子都打翻了。
我害怕她被那群人發現，更害怕那群人走投無路會對她做出什麼。
幸好，陸溪很機靈。
一直躲著直到我匆匆忙忙趕過去。
本想多跟她說會話的，可社區大媽們實在太熱情。
……
我想約陸溪去遊樂園玩，她一直很想去的那個。
可是我找不到理由了。
正巧這時，小西拿著本子過來了:「哥哥，你可以幫我讀故事嗎？」
我看著他，一下子就爬了起來。
家政阿姨正在做飯，我說:「阿姨，你不是說明天你家侄女結婚嗎？」
她愣了一下:「是啊，我都跟她說過不去了。」
我:「侄女Ṱûₓ結婚哪能不去，阿姨你明天可以不用過來了。」
「來回車費我報銷！」
回到房間，我拿出手機給陸ƭűₓ溪發了個信息。
「明天有空嗎？」
……
托了小西的福，我能光明正大地稱陸溪是我女朋友。
雖然是假的，但我還是很開心。
陸溪跟我說起了她高中時拯救失足少年的故事。
我一直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說她覺得那個少年現在生活得很好。
她的直覺真准。
畢竟……
我現在有可愛的弟弟，也找到了喜歡了很多年的姑娘。
我現在真的活得很好。
臨分別時，我把她曾經送給我的圍巾又還給了她。
原因無他。
我只是，想在她面前，勇敢一次。
我準備，向她告白了。
十八
陸溪視角——
我看著床上的舊圍巾發起了呆。
想了好多，又什麼也沒想明白。
怎麼會有這麼抓馬的事情？
梁行舟就是我曾救過的那個失足少年？
這個世界太奇幻了。
我仰頭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頭Ṱű̂⁷腦一片混亂。
最後只剩一個想法。
梁行舟居然比我小？
而我居然對他產生了非分之想！
陸溪你真是絕了。
梁行舟什麼意思我一點也琢磨不透。
他一開始就認出我了？
故意不跟我說是在整我？
臥槽，越想越生氣。
我把被子拉到頭上，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錯過了梁行舟的十通電話……
第二天，我非常成功地落枕了。
看著手機裡的未接電話顯示，我糾結好久還是準備暫時忽略。
嗯，沒錯，我還生氣呢。
我上午工作的時候一直歪著脖子，同事看不下去了:「小陸，你這脖子怎麼回事？」
我苦笑:「落枕了。」
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樓下新開了一家推拿按摩的店，你可以去試試。」
我接過她遞過來的傳單看了看。
上面把自家手藝誇得五花八門。
我……有點心動。
中午休息時，我就根據傳單上的位址找到了那家店。
服務人員很熱情拉著我的手喊我大妹子。
我實在抗拒不了，辦了一張卡。
我躺在按摩床上，背後給我按摩的大姐開始滔滔不絕:「大妹子，我給你拔個罐再艾熏一下，你這脖子肯定就好了！」
我昏昏欲睡:「嗯，好……」
旁邊的音樂有點刺耳。
我說:「大姐，能換個音樂不？」
她愣了一下:「周傑倫的歌你不喜歡啊？」
我搖了搖頭:「那倒不是，你換個不帶電音的好嗎？」
十九
我一覺醒來，大姐也給我弄完了。
別說，這脖子確實好多了。
我去付款的時候，前臺微笑著開口:「小姐您此次一共消費三萬，請問是刷卡還是現金？」
我:「？」
你明明可以搶錢，卻非要給我拔個罐？
我氣笑了:「小妹妹，你們這原來是家黑店啊？」
前臺也變了臉色:「小姐，服務您已經享受過了，現在不能說不給錢啊？」
哈，她還委屈？
合著我這麼像冤大頭嗎？
我把包一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男朋友可是員警，你在這訛我？」
她嘴一撇:「我男朋友還是局長呢，嚇唬人誰不會啊？」
啊，現在的小姑娘好氣人啊。
我正要舌燦蓮花呢，就聽見這按摩店後面一陣雞飛狗跳聲。
前臺小姑娘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拿電話卻被人一把搶了去。
「別動！蹲下！」
她蹲下了。
我也蹲下了。
這是嘛情況啊？
我就是來拔個罐。
二十
有人衣衫不整地被員警押著從最裡面帶出來了。
我這破運氣。
這種事情都能被我碰上。
有員警經過，我連忙說了一聲:「員警同志，我就是來拔個罐，其他什麼事都沒做，我能不能先走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睛一下就亮了。
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我看見他拉著同事走到一旁，嘰嘰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
兩人時不時看我一眼。
我感覺，我像動物園的猴子。
「是她吧？」
「……看起來像。」
其中一個員警笑著跟我說:「你先等一下。」
另一個則直接走到裡面，對著廊道盡頭喊了一聲:「小梁，你出來一下，你女朋友在這。」
二十一
我社死了。
拔個罐拔進了警局。
除了我怕是沒有別人了。
……
最後，是梁行舟跟我一塊從警局出來的。
我捂著臉只想逃走，卻被他拎著衣領拽了回去。
「看著路。」
他陪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一開始我倆誰也沒說話。
是梁行舟先開的口:「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他既然這麼問了，那我也就如實回答。
我:「有。」
「當年的失足少年長大了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嗎？」
梁行舟抬頭看了看天，眉頭輕蹙。
「我想想啊，那年是 2012 年，也是我最困難的一年。」
「中考失利，家裡破產，我爸被逼得跳了樓。」
「我媽得了抑鬱症整天都想著自殺。」他轉頭看著我，「那天晚上，我媽試圖自殺被我救回來了，她在醫院搶救的時候，我去橋上遇見了你。」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我從不知他以前的生活這般黑暗。
梁行舟呼了一口氣:「是你把我罵醒了。」
我更疑惑了。
畢竟我當初罵的全是髒話……
難道……是因為我罵人的樣子有點像他媽？
二十二
梁行舟說他考上大學時，他媽再嫁了，那個時候她的抑鬱症已經好了很多。
「那小西是？」
「我媽跟我繼父的孩子。」他笑了笑，「最近他們出去旅遊了，就把小西放在我這。」
我了然地點了點頭。
梁行舟注視著我:「還有別的要問嗎？」
我非常篤定地伸出三根手指:「還有三個。」
他失笑:「問吧。」
我:「你到底多大？」
他:「25。」
還好還好，我松了一口氣，我也就比他大三歲。
女大三抱金磚，這麼一看我倆還是很配的！
我回過神，咳了咳:「第二個問題，剛剛在那按摩店，你同事為什麼說我是你女朋友？」
這事我可一直記著呢！
梁行舟愣了一下，恍然道:「那個啊，是個誤會。」
他從口袋裡把錢包拿了出來，夾層裡有一張少女的證件照。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秒，然後伸手去搶。
救命，那雙目中透露著清澈的愚蠢的人，不就是我嗎？
梁行舟讓了一下，我因為慣性直接摔進了他懷裡。
我仿佛被燙了一般立馬跳了起來。
「我照片怎麼在你這？」
他說:「那時候，你把錢包直接扔給我就走了，這照片夾在那錢包裡。」
「我同事偶然間看見了，就非說是我女朋友。」
「我解釋過，但他們不信。」
這事整的。
也不知道是誰占誰的便宜了。
二十三
梁行舟:「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我轉頭看著他，目光懇切:「你當初欠我的 100 塊，什麼時候還？」
梁行舟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
路燈灑在他身上，有些好看。
「把手伸出來。」
我攤開手掌放在他面前。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喏，你看我這個人抵不抵 100 塊？」
我被他問懵了，腦子一抽反問道:「可以為所欲為嗎？」
他:「……」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他的掌心滾燙，目光灼灼。
我頓時如坐針氈。
正準備打哈哈揭過去時，梁行舟說話了。
他問我:「陸溪，你想做我女朋友嗎？」
我大驚:「！」
這麼直白讓我怎麼辦？
「怎麼？做你女朋友就能對你為所欲為嗎？」
我強裝鎮定地反擊。
但他淡定點頭。
就是說，誘惑力有點大，我不太能把持住了。
二十四
我稀裡糊塗地就回了家。
今晚是神奇的一夜。
我這麼一個母胎單身黃金女，找到物件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夜裡笑醒三次。
第二天去上班時，我頂著兩個黑眼圈。
同事嚇了一大跳:「陸溪啊，你最近睡眠品質不太好啊。」
「昨天落枕，今天黑眼圈又這麼重。」
我笑了笑：「還好啊，哈哈哈哈」
她愣了一下:「不過你心情倒是不錯。」
……
快下班時，同事喊了我一聲。
「之前給你介紹的我那同學，你還記得嗎？」
我……記不得了。
只記得某段時間特別想談戀愛，所以微信加了好多人。
都是同事推過來的。
可最後卻一個都不想搭理。
我問她:「怎麼了？」
她很激動:「我同學說今天正好來黃江，想跟你認識一下。」
我微微一笑:「可我有男朋友了。」
同事愣住了。
我繼續補充:「人民警察，長得賊帥，身高 185，身材嘎嘎好。」
啊，有男朋友炫耀的感覺真好啊！
同事:「裝起來了你。」
我:「真是的，不想跟沒有男朋友的人說話了。」
二十五
我下班出寫字樓的時候，被一個陌生男子攔住了。
他說:「陸小姐你好，我是蔣斌。」
該死，同事怎麼沒跟我說這人就在樓下等我？
我訕笑著:「請問有什麼事嗎？」
他倒是挺有禮貌:「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吃個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我:「不好意思啊，我待會還有點事，可能……」
我話還沒說完呢，就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拽到一旁拐角了。
？
這人怎麼動手動腳的？
蔣斌解釋:「抱歉，我剛剛看到不遠處有個男的，一直鬼鬼祟祟看著你。」
我下意識回頭去看，卻冷不丁背後來人撞上了。
身子不受控制地後仰，幸好有人摟著我的腰，把我重新拽了回去。
我看著與我近在咫尺的梁行舟，整個人都懵了。
蔣斌還試圖拉我:「這位先生，請你放手。」
梁行舟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我拉到一旁。
他掏出了他的警官證:「我找這位小姐有點事，麻煩你配合一下。」
我:「？」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但蔣斌確實走了，而且，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看了梁行舟一眼:「你可真損。」
他笑了笑，拉住了我的手:「想吃什麼？我給你賠罪。」
二十六
後來，我把梁行舟帶回了老家。
我爸媽對於我居然能在 30 歲之前找到對象表示非常欣慰。
他們拉著梁行舟的手:「哎呀，我家小溪讓你費心了。」
「她從小就不聽話，性子倔，你以後多擔待啊。」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沒見過這麼損自己女兒的。
然而，我顯然低估了我爸媽。
他們把我從小到大的醜事都說出來了。
什麼七歲上樹摘柿子結果掛樹上了，十歲跟別人打架門牙打掉了，十五歲在學校販賣作業被通報批評……
我媽還在說:「十七歲怕挨駡半夜不回家，撿到一隻流浪狗，還丟了兩個星期的零花錢。」
我:「！」
這個不能說！
可已經來不及了。
我爸還在旁邊附和:「是啊，她還把她媽媽給她買的圍巾給那流浪狗了，這孩子雖然缺心眼，但是心腸確實不錯。」
梁行舟微笑著看過來。
「流浪狗？」
我哭笑不得，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
看著他們三人審視的眼神，我雙腿一軟直接跪下來了:「我罪孽深重，給你們磕一個吧。」
……
當我把事情跟我爸媽解釋完之後，他們的反應有點出乎我意料。
我媽拉著梁行舟的手，淚眼婆娑:「孩子，你受苦了。」
我爸拍著他的肩，神情動容:「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其樂融融。
多麼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
合著，就我一個外人唄。
啊，有點後悔把梁行舟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