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现实情感虐恋

惟願來世不相識

1
躲藏了兩年,她還是被找到了。
顧炎帶人封鎖醫院的時候,她瘦骨嶙峋地躺在病床上,動一下手指都艱難。
該來的,還是會來。
走廊裡的腳步聲沉重有力,一步步走來。
林玫盯著窗外的楓樹看。
火紅的葉子落了滿滿一地,只有零散的幾片掛在枝頭上。
秋天快過去了。
她的生命也快走到盡頭了。
嘭的一聲巨響,門被人在外面重重推開,撞在牆上。
顧炎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俊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聽到聲響,林玫緩緩轉過頭,蒼白憔悴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好久不見。”
她仿佛在跟多年未見的普通朋友打招呼。
實際上,眼前的男人是她結婚多年的丈夫。
顧炎站在病床前,從頭到尾掃她一眼,眼裡沒有半點憐憫:“你活該有這個下場。”
他還是那麼厭惡她。
林玫眼裡最後一抹光散去,語氣越發虛弱。
“是嗎?”
病房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炎留下一句:“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麼輕鬆,你還有罪要贖。”
他轉身走了。
林玫喃喃自語,“我何罪之有?唯一的罪就是愛上你,原來愛你,是要下地獄的,真後悔啊……”
那天後,林玫再也沒見過顧炎。
她又重新回到了曾經困住她的牢籠。
顧家大宅還是老樣子,處處透露著等級森嚴的壓抑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顧炎請了一支專業的醫療團隊給她看病,還從國外運來了國內沒有的醫療設備。
他似乎真的很想留住她這條命。
他恨她,恨到寧可花一大筆錢,也要她留在身邊,繼續折磨她。
一樓走廊深處的房間裡。
裡面不斷傳出痛苦的呻/吟聲。
林玫倒在地上,身上每一處骨頭就好像有劇毒在腐蝕,劇痛充斥渾身。
生不如死,說的就是她現在的狀態。
劉嫂端著湯藥進來,見林玫摔在地上,嚇得趕緊加快腳步上前。
“太太,您沒事吧?”
林玫想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愣是沒能擠出來。
劉嫂紅了眼圈,滿眼心疼。
曾經忍耐力那麼強的一個人,被病魔折磨成這個樣子,誰看了不憐憫。
唯有少爺心狠,竟然把太太扔在這裡,除了醫生過來治病外,不許任何人來看望。
她偷聽過醫生的話,太太在半年前就已經病入膏肓了,現在純粹就是在吊命。
那麼溫婉善良的太太,怎麼就變成了這副半死人的樣子?
劉嫂擦一下眼角,沒敢碰太太,怕不小心傷到她。
見太太實在難受,她轉身拿來軟墊,讓太太靠得稍微舒服些。
痛是一陣一陣的。
林玫死死地咬著唇,煎熬著,希望這次的疼痛能趕緊過去。
顧炎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林玫生不如死的樣子。
劉嫂見少爺回來,急忙道:“少爺,太太的病又發作了,能請醫生來看看嗎?”
顧炎沒說話。
醫生跟他說過這種情況,只能靠熬過去,別無他法。
藥對她來說已經沒用了。
顧炎抿唇,讓劉嫂出去。
劉嫂猶豫一下,還是轉身出去了。
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傭人,沒資格插手主人家的事。
踏出房門那刻,劉嫂還是忍不住用哀求的語氣說:“少爺,太太的身子不好,求您別折騰她。”
顧炎只是做了一個讓她退下的手勢。
房間只剩下兩人後,林玫數次想爬起來,她不想在顧炎面前露出狼狽的一幕。
每一次爬起,每一次摔下,顯得她越發狼狽不堪。
最後一次,她摔在顧炎腳下,再也沒力氣爬起來。
2
目光下方。
女人大口地喘氣。
就像是一朵即將凋零的玫瑰。
顧炎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汗水,倔強的眼神沒有半點服輸,依舊在掙扎。
他有些不忍,又有些嘲諷。
“當初為了逃跑,你不惜動用爺爺留下的勢力,結果才短短兩年,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那個男人呢?他不要你了?”
顧炎的話就像是一把剜心的刀,捅得林玫心臟刺痛。
為什麼總要誤解她?
她離開的這兩年,哪來的男人?
兩年前的疲倦感再度湧上心頭,林玫深呼吸一口氣,反問:“我是你妻子,為什麼你就是不信我?”
顧炎的手往下滑,落到林玫的鎖骨上,潔白的皮膚上只留下一個淡紅色的痕印。
曾經,上面紋過他的名字縮寫。
他們最相愛的時候,恨不得宣告全世界,他們是彼此的唯一。
直到那件事的發生。
顧炎的姐姐死了。
因為林玫。
聽到妻子二字,顧炎的眼眸變得冷漠起來。
“我信任你的時候,你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沒數嗎?還留著你顧太太這個位置,是雲娜替你求情。”
歐雲娜,顧炎的青梅。
當年出事後,林玫無法洗清身上的罪行,所有證據都指向她。
就在她拼命找線索時,歐雲娜的人最先找到了顧炎姐姐的屍體。
屍檢後,法醫在顧炎姐姐身上找到一支錄音筆,上面還保存著一些聲音。
其中最致命的兩句對話是:
“我弟弟在集團的地位還不夠穩固,你再等兩年,我會讓我弟弟娶你的……”
“你憑什麼阻攔我當顧太太?你該不會是喜歡自己的弟弟吧?你真夠噁心的。”
第二句話完全就是林玫的聲音。
顧炎一開始不信,直到檢驗證據擺在跟前,聲線完全是林玫本人,他不得不信。
之後,林玫的父母破產,她哥哥因車禍變成殘疾人。
為了不殃及家人,林玫自殺過。
但她被救了。
顧炎還讓她懷孕了。
不過那個孩子沒生下來。
在她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歐雲娜隨手把一塊用過的手帕,扔到結了薄冰的池塘裡,非讓她去撿。
她不肯,顧炎的保鏢一腳將她踹下池塘。
孩子就是那樣流掉的。
事後,顧炎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連塊手帕都撿不回來,真沒用。”
他從頭到尾沒問過孩子一句。
後來林玫才知道,顧炎根本就沒打算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他說:“她沒資格生下我的孩子。”
孩子沒了後,林玫陷入重度抑鬱症,數次求死。
顧炎任由她作踐自己,等她快死時,又讓醫生把她救活。
他在用自己的方法,讓林玫活在地獄裡。
過往的記憶一閃而過。
顧炎回過神,一字一句道:“你生不如死,才能慰藉姐姐的在天之靈。”
3
這次談話過後,林玫的身體更虛弱了,出入顧家老宅的醫生也多了起來。
從國外的著名專家到國內有名的中醫大師,給她檢查完身體,都是連連搖頭。
不過有個中醫大師說他的師傅可能有辦法。
但他師傅今年一百零九歲了,出山很難,只能由他入山,看能不能從師傅那裡得到領悟。
這需要一定的時間,就看病人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了。
不管怎樣,起碼看到曙光了。
劉嫂喜極而泣,太太終於有救了。
就在她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太太時,三個不速之客找上門來。
林家父母跟林玫的哥哥林昌來了。
劉嫂以為太太見到家人會很開心,特意騰出空間給他們說話。
這違背了顧炎的命令:【不許任何人見林玫。】
但她願意承擔責任。
她接受過太太那麼多恩惠,卻在太太受苦受難的時候不在,如今她只能用這種笨拙的辦法報恩。
見到父母跟哥哥的那一刻,林玫是高興的,她用力擠出笑容,迎來的卻是媽媽的一個耳光。
“你這個害人精,為什麼要回來?你就這麼捨不得自己的榮華富貴嗎?”
“你消失的這兩年,顧家大少爺好不容易才放過我們一家,不再針對我們”
“你哥哥的小工廠眼下才有起色,萬一又被顧家針對,你哥哥指不定就去跳樓了……你還要毀我們到什麼時候?”
林母說著說著,淚如決堤,滿眼都是對林玫的恨意。
相比林母打來的耳光,林母的話更讓林玫痛苦。
林父一向疼愛林玫,可這幾年的生活太苦了,他對這個女兒已經失望透頂。
林家的苦難,全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帶來的。
他恨不是,不恨也不是,只能當沒有這個女兒。
林昌拖著一條瘸腿來到林玫床前,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
“顧太太,當我求你了,別讓顧少爺再打壓我了,這個工廠是我幾個朋友湊錢給我開的,我現在瘸了一條腿,重活幹不了,行業又把我拉黑了,我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這個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機會。”
顧太太三字,刺紅了林玫的眼睛。
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家人。
曾經那麼疼愛她的家人,如今恨不得跟她劃清界線。
“對不起……”
“為什麼你還活著?你死了,對所有人都好。”
這話就好像一句詛咒,在諾大的房間裡回蕩。
許久過後,林玫回了一句:“如您所願。”
他們過來好像就為了說這句話。
前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他們就離開了。
林玫很想跟他們說說話,嘴巴張了又張,最後連喊住他們的勇氣都沒有。
當晚。
林玫拖著孱弱的身體來到顧炎房間。
很不碰巧,顧炎喝醉了,是歐雲娜扶他回來的。
見到林玫,歐雲娜挑眉,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聽說你回來了,沒想到你還真有臉出現,這一次又要害誰?”
林玫不想跟她說話,喊了顧炎一聲,“我有話跟你說。”
顧炎無視她,手落在歐雲娜的腰上,在歐雲娜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引得歐雲娜一臉嬌羞。
他們在她面前談情說愛,絲毫不顧忌。
“顧炎,別忘了,我還是你妻子,你應該給予我一定的尊重。”
林玫強撐著,渴望顧炎給她一點尊嚴。
“你跟野男人假死私奔的時候,有想過你是炎哥哥的妻子嗎?”
“你害死雅姐姐的時候,可想過那是炎哥哥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像你這種惡毒的女人,死掉最好。”
歐雲娜話音剛落,林玫再也撐不住,倒在地上,冷汗直冒。
“你又用這種下三濫的辦法來博取炎哥哥的同情,你真夠噁心……”
4
沒等她說完,顧炎已經鬆開她腰間的手,走到林玫跟前。
林玫痛得渾身發抖,但她現在有重要的事要跟顧炎說,只能強忍著。
“顧炎,你放過我家吧,我哥哥現在瘸了一條腿,又被行業打壓,你再逼他的話,他會活不下去的。”
顧炎還以為她要說什麼,沒想到是這些話,她懂得為家裡人考慮,那她為什麼不考慮一下他的姐姐?
他姐姐慘死,死前還被人羞辱,那些照片如同夢魘一般,死纏他每個深夜。
他父母早年雙亡,留下十五歲的姐姐跟他相依為命。
當時顧家上下都想取代他,那時的他才六歲,任何一個人都能拿捏。
是他姐姐替他遮擋風雨,直到他成年,又把集團全權託付給他。
他最虧欠的人就是姐姐,他還沒來得及感恩,姐姐就被他心愛的女人害得慘死。
他恨林玫,同時也恨自己。
顧炎冷嗤“果然子彈打在自己身上才會覺得痛,你最好祈禱自己活得久一些,否則他們會遠比現在煎熬。”
林玫瞬間眼神無光,原來她的哀求一文不值。
回去的路上,林玫經過花園。
這裡曾種滿各國運來的玫瑰,為了維持玫瑰的綻放。
整個花園都安裝了地暖,即便到了冬天,玫瑰依舊盛放,芳香四溢。
她最愛玫瑰。
顧炎也曾形容她是最絢麗的玫瑰,永遠在他心裡綻放。
一陣冷風吹來,吹散了那些美好的回憶,夜裡的花園,只能聞到草的氣息。
林玫合攏一下身上的衣服,毫不猶豫地走進假山。
沒人知道,假山下面有一條地洞,可以通往外面。
這還是顧炎姐姐告訴她的。
那個善良溫柔的大姐姐,不是她害死的。
為什麼顧炎就是不信她?
就在林玫即將爬出地洞時,她突然摸到一個小盒子。
地洞又暗又小,林玫只能爬出去再看。
外面是一片林子,陰森森的。
林玫片刻不敢停留,立馬按照記憶來到大路邊,打車前往目的地。
*
別墅門前。
宋芝芝見到林玫的那一刻,激動得剛要掉眼淚,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林玫開口,不好意思道:“幫忙給一下車費,我身上沒錢。”
宋芝芝大方地掏出錢包,塞給師傅一疊票子。
轉過身,見林玫快要倒下,她趕緊把人抱住,才發現林玫就是一個骨頭架子,身上一點肉都沒有。
“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
林玫擠出一抹苦笑,臉色蒼白得跟灰一樣
宋芝芝趕緊扶她回別墅,給她泡了一杯熱牛奶。
林玫來不及敘舊,急忙說明來意。
聽完林玫的話,宋芝芝火冒三丈。
“顧炎是不是瘋了?他打壓你家這麼多年,還不夠嗎?是不是非要把你逼死了,他才滿意?”
宋芝芝的聲音有些大,引來了她的父母。
見到林玫,宋家父母是極不開心的。
曾經,他們也把林玫當乾女兒一樣看待,直到林玫害死顧炎的姐姐,顧炎瘋了一樣打壓跟林玫走得近的人。
宋家也成了顧家的打壓對象,如果不是宋家上頭有人脈,宋家父母又軟禁了宋芝芝,不許她們兩人再有來往,宋家早就變成第二個林家了。
如今再見到林玫,宋母脫口而出,“你為什麼還要跟我女兒有來往?你就不怕害死她嗎?”
林玫打招呼的話咽回去,站起身,無措道:“對不起,我現在就離開。”
宋芝芝拉住她,轉身對宋母說:“媽媽,玫瑰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別這麼刻薄……”
“是我刻薄嗎?如果她沒有害死顧家小姐,顧少爺會那樣對她嗎?”
”當年如果不是你爸爸處理得及時,宋家早就完蛋了“
“你還要跟這種人待一起,你是要當第二個顧家小姐嗎?“
“你掏心掏肺,人家不一定領情,指不定背後怎麼算計你。”
宋母對著宋芝芝一頓罵,實際上是罵給林玫聽的。
林玫紅著眼圈搖頭,“我沒有害過人……”
宋母滿眼不屑“你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跟我女兒來往,她現在正處於最重要的時候,如果你毀了她的婚姻,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宋芝芝立馬反駁,“媽,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要跟那個男人聯姻,他在國外犯事,被員警逮捕過二十多次,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你要推我入火坑?”
“他家承諾了,只要你先生下他的孩子,你就是當家主母,這是爸媽能為你籌謀到的最好婚事!”
眼見她們就要吵起來,林玫拉一下宋芝芝的衣袖,讓她別吵架。
最後,林玫幾乎是被趕出來的。
宋芝芝又一次被軟禁了。
站在大馬路上,林玫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豪車停在她身後。
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
“玫瑰?是你嗎?”
5
林玫下意識往後看,一個挺拔俊秀的男生從車裡下來,滿臉興奮地走向她。
竟然是她的小學弟,暮遲語。
林玫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常人,而不是快死的病人。
見林玫的臉色非常難看,暮遲語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到她身上,“上車再說。”
車裡很暖,林玫放鬆下來後,竟暈了過去。
——
她昏睡了兩天兩夜。
暮遲語請了不少醫生過來看,最後都是搖頭結束。
林玫醒來時是傍晚,黃昏的光斜射在房間裡,一片溫馨。
一抬頭,暮遲語坐在不遠處,神情凝重。
見林玫醒來,暮遲語來到床前,輕聲問她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玫渾身不舒服,但她開口說的是:“沒有,謝謝關心。”
暮遲語蹙眉,見她起身,他趕緊攔住她,“你要去哪裡?你身體不適合到處亂走。”
這時,樓下傳來吵鬧聲,伴隨而來的還有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不一會,傭人一臉慌張地上樓彙報,“小少爺,顧家那位掌門人帶人闖了進來,保鏢沒攔住,您……”
暮遲語打斷傭人的彙報。
為了不連累暮遲語,林玫堅持離開,可她身體不中用,掙扎了兩次都沒爬起來。
如果不是暮遲語在一旁扶住她,估計她早就滾下床了。
顧炎進來時,看到的是暮遲語將林玫抱在懷裡,林玫臉頰微紅,整個人呈現一副不自然的羞澀。
一股殺氣襲來。
暮遲語斜一眼過去,又淡定地收回目光,摟著林玫的手收緊些,就好像在宣示主權一樣。
林玫試著推開暮遲語,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最後又是摔回到他懷裡。
“學姐,別亂動,我抱你回床上。”
每次暮遲語使壞,就會喊她學姐。
林玫渾身僵硬,她看到了顧炎如同屍鬼一般的恐怖表情。
“不惜鑽狗洞逃出來,原來是出來找公狗了。”
顧炎這句非常詆毀林玫的人格。
林玫還沒生氣,暮遲語先怒了,“顧炎,你嘴巴放乾淨點,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少在我這裡逞威風。”
暮遲語是暮家的私生子,沒有任何權力,但他不缺錢花。
暮家老爺子去世前,給他留了一筆足夠他富裕三代的財富。
暮家也不是顧炎能任意打壓的,暮家現在的掌權人是一個瘋子,跟顧炎是死黨。
顧炎沒說話,掏出手機,給他哥哥打去電話。
“你弟弟這條命,你還要嗎?”
外界都傳暮家大少爺厭惡私生子弟弟關係不好,唯有顧炎知道,暮遲語跟他大哥關係頗好。
當初暮老爺子離世,暮家上下亂成一團,數人爭權,暮遲語堅定站他哥哥這邊。
不僅賭贏了一生的榮華富貴,還拉近了兄弟兩人的關係。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隨後傳來涼薄的聲音,“怎麼?你要拿走?”
林玫嚇壞了,怒瞪顧炎,“你不要太過分,是我暈倒在路上,學弟碰巧遇見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對學弟出手,否則我下地獄都不會放過你。”
6
暮遲語是當年唯一幫過她的人。
她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電話那頭傳來笑聲,發自內心的大笑,
“顧炎,你老婆好像更喜歡我弟弟啊?你辛辛苦苦找了她兩年,何必呢,找回來也不是你的……”
“閉嘴!”
顧炎把電話掐斷了,隨後快步走到林玫跟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床上拖下來。
“你放手,玫瑰她身體不好。”
暮遲語攔住他。
顧炎一腳踹過去,暮遲語沒躲過,被踹倒在地上。
顧炎這這一腳用了七八分力,只夠踹斷暮遲語的肋骨。
林玫怒了,抬手給了顧炎一巴掌。
“你瘋了嗎?為什麼無緣無故打人?他做錯了什麼?你這樣……”
顧炎抱起她,大步往樓下走。
林玫沒什麼力氣,耳光不重,但顧炎覺得這個耳光羞辱極了。
她為了別的男人,扇他耳光?!
顧炎堵著一口氣,將林玫抱上車,讓司機開車回顧家老宅。
整個過程裡,林玫一直在哀求,求他不要對暮遲語出手。
“宋芝芝跟暮遲語,你選一個。”
顧炎真的很懂得讓她為難。
但凡她選誰,都是對另一人的背叛。
林玫雙眸含淚,無法做出選擇。
“你最好選一個,否則你哥哥的那個小工廠就要倒閉了。”
面對顧炎的步步緊逼,林玫壓抑得有些呼吸不過來,她別無他法,只能在車裡給顧炎下跪。
“別對他們出手,我求你了,我可以把我的命給你,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她不斷地磕頭。
只求眼前這個曾經她深愛過的男人,別再那麼殘忍地對待她身邊的人。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爸媽,哥哥不要她了。
好友被禁止跟她來往。
就連最後一個關心她的人,也被踹斷肋骨。
她真是一個掃把星,害慘了身邊每一個人。
可能是情緒太過激動,她暈了過去。
——
林玫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是找劉嫂去打探暮遲語的消息。
得知暮遲語只是被他大哥送出國,她才鬆口氣。
後來一周,林玫都是躺床上度日。
直到今天,她感覺身體好些,下床走動。
花園裡。
假山被移走了,地洞已經被填平,上面種了一批竹子。
林玫坐在池塘邊,看著水面上的倒影發呆。
林母來了。
相比上一次的滿臉恨意,林母這次平靜了很多。
兩人面對面坐著,一時無言。
林玫有些緊張,讓劉嫂上茶後,她討好似的往林母那邊推了一份甜點。
“媽媽,你以前喜歡車厘子,正好今天劉嫂做了甜點,你嘗嘗看。”
林母的目光落在精緻的車厘子點心上,沒有半點食欲
“我們家破產後,你爸爸身體不好,賺不來錢,我厚著臉皮去一家水果加工廠打零工,為了省下一口飯,我吃了三個月的爛水果,車厘子就是其中一種,我早就不喜歡了。”
林母的語調很平靜,就好像在訴說別人的事。
林玫鼻子發酸,心頭湧起無數歉意,她將一張紙塞到林母手裡,剛要開口說話,林母又說:
“你哥哥的工廠是他幾個好朋友幫忙開起來的,他們從不嫌棄你哥哥瘸腿,眼見日子就要好起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林玫身體一僵,急忙問:“是不是顧炎又對你們做了什麼?”
“跟你說有用嗎?”
林母沒看紙條,而是把手伸進包裡。
林玫急了,又把紙條遞過去,“媽媽,這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事,希望你們……啊……”
7
林玫的腹部被捅進了一把水果刀。
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母,只見林母雙手持著水果刀,用力捅進她的身體。
瞬間,血滲透了林玫的裙子。
“你去死吧,兩年前你就應該死掉!”
“為什麼你要回來?為什麼你還要害我們一家?你哥哥跳樓了,他成了植物人,你爸爸受不住打擊,進了重症病房,醫生說搶救的價值不大……”
林母眼眸深處是滔天的恨意。
她這次過來,目的只有一個,殺了林玫。
林玫大腦一片空白。
林母拔出水果刀,朝著她又是一刀捅過去。
劉嫂端著新出爐的糕點過來,看到這一幕,一邊尖叫一邊沖上去。
林母被她撞飛,倒在地上。
“林太太,你這是做什麼?”劉嫂大喊。
林母雙手還死死握著刀,眼見補刀無望,她拿起水果刀抹自己的脖子。
林玫最先反應過來,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
水果刀淺淺擦過林母的脖子,掉落在地上。
劉嫂飛快地撿起水果刀,扔進不遠處的池塘裡,以防林母再撿起來。
隨後,她喊來保鏢跟醫生。
林玫倒在草地上,鮮血染紅她身下。
閉眼前一秒,她還在說:“媽媽,對不起,都是我不乖,對不起……”
林母痛苦哀嚎,死命地扯自己的頭髮。
——
醫院。
林玫還在搶救。
她失血過多,加上患癌多日,瀕臨危機的身體雪上加霜,很可能熬不過這關。
顧炎得知消息趕來,歐雲娜陪在他身邊。
聽完醫生的話,顧炎表情淡然,但他手部的小動作出賣了他內心的慌張。
歐雲娜故意大事問一旁的劉嫂
“她又做了什麼對不起家人的事?為什麼她親媽要刺殺她?連親人都容不下她,可見平日裡還是要積德行善。”
劉嫂在一旁祈禱老天爺,雙手合十,模樣虔誠,聽到歐雲娜的話,她忍不住說
“太太是個好人,其中肯定有誤會。”
“親媽都恨不得她去死,她會是什麼好人,別不是她做了什麼下三濫的事情,連她親媽都看不下去,才對她捅刀子。”
劉嫂看她一眼都多餘,繼續給林玫祈禱。
這場手術長達七個小時。
林玫活了下來。
七天后。
她醒來。
宛如行屍走肉般,眼裡徹底失去了光。
顧炎來看過她很多次,她都是看著窗外發呆。
她在等死。
不管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只要不跟顧炎同處一個世界,她都願意。
可老天爺就是吊著她的命。
一天傍晚。
林玫的身體難得好轉,臉色也紅潤了些。
顧炎過來看她時,主動說了她家的情況:
“你哥哥已經清醒過來了,他那個小工廠一切順利,至於你爸爸,他只是有些高血壓,身體無大礙,你媽媽在療養院,有看護照顧……”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安心養病,你家人無恙。
可他拐彎抹角,就是說不出來。
林玫看向他,淡淡道:“謝謝。”
冷漠,疏遠。
她的心,好像真的死了。
顧炎抿唇,之後兩人沒再說話。
一直到顧炎要離開,林玫開口
“顧炎,你姐姐的死真的跟我沒關係,我從來沒有妒忌過她跟你的感情……”
顧炎腳步沒停,消失在門口。
林玫的眼淚下來了,喃喃道
“她愛你是親情,我愛你是愛情,世界上能多一個人愛你,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妒嫉?不過,我愛你,要到此為止了。”
深夜。
林玫拖著沉重的身體爬上天臺。
很快,她就自由了。
8
天臺上。
風呼嘯地吹著。
林玫連站穩都困難。
突然,不遠處炸開一朵炫麗的玫瑰煙花。
緊接著,無數的煙花炸開,照亮了半個天空。
林玫靜靜地看著,突然想起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顧炎姐姐的生日。
她死在今天,顧炎會恨她吧。
說她玷污了他姐姐的生辰。
不過……
無所謂了。
林玫縱身一躍,墜入暗黑無邊的深淵。
不一會,樓下驚起護士的尖叫聲。
那朵最絢麗耀眼的玫瑰,凋謝了。
遠方。
宴會上。
顧炎好像感知到了什麼,心臟突然抽搐般得痛起來。
他捂著胸口,將酒杯放到一旁,站起身,來到落地窗前。
今天是他集團旗下一家新公司上市的日子,也是他姐姐的生日。
看著窗外熱鬧的場景,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女人。
如果她沒有殺他姐姐,那今日陪在他身邊的人就是她。
“炎哥……”
這聲音聽起來像極了林玫,顧炎猛地回頭看,瞬間又失望,是歐雲娜。
見顧炎滿眼失落,歐雲娜臉上的微笑不由變得僵硬了起來。
她學習了那麼久林玫的發音,好不容易才學得像些,沒想到顧炎對她的反應那麼冷淡。
終究是學不來她嗎?
歐雲娜心裡對林玫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
見顧炎的心思不在這裡,歐雲娜知道他在想什麼,為了讓顧炎心裡不再想那個女人,她故意提起:“如果林玫沒有害死雅姐姐就好了,我們三人還能在一起喝酒聊天……”
顧炎的臉色變得冷峻起來,“不許提她!”
歐雲娜嘴上趕緊道歉,心裡卻樂開了花。
顧雅的死,就是一把剜心刀。
顧炎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林玫。
她還是有機會當顧太太的。
想到這裡,歐雲娜假裝不經意的樣子摟住顧炎的手臂,“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我扶你回房間休息。”
不遠處,幾個隱秘攝像頭在拍攝。
下一秒,顧炎抽回自己的手,“我自己回去就行。”
歐雲娜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好說什麼。
醫院那邊。
林玫宣告死亡。
死亡時間正好是淩晨十二點整。
她並沒有死在顧雅生日這天。
她在搶救室裡撐了大半個小時才死去。
醫生出來,對著劉嫂搖頭。
劉嫂愣了一下,一時沒接受林玫死去的消息,大腦一片空白。
“死者生前留下了一句話,希望她的骨灰能灑在大海裡。”
劉嫂終於回過神,腳步踉蹌地往停屍房走去。
看到林玫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劉嫂還是不敢相信那個善良文雅的太太死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喊太太,回應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太太真的……死了!
劉嫂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她哭著給太太生前的親戚好友打去報喪電話。
但接聽電話的人,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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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林玫去世的消息,宋芝芝第一反應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沒了。
宋家父母不許她出門,更不許她去見林玫。
宋芝芝被逼無奈,砸了一個玻璃瓶,用玻璃碎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
宋家父母嚇壞了,派了一個司機跟著她,才讓她出門。
見到林玫的遺體,宋芝芝用沙啞的聲音問劉嫂,“顧炎呢?他沒有來看玫瑰最後一面?”
劉嫂打了三十幾個電話,顧炎沒接。
劉嫂哭著搖頭。
宋芝芝胸口堵著一口氣,她什麼都沒說,轉身去了一個地方。
9
宴會上。
人群逐漸在散去。
宋芝芝開車過來的時候,可能是情緒太過激憤,她的車撞上了停放在一旁的邁凱輪跑車上。
那是顧炎的車,價值兩千多萬。
傭人趕緊去通知顧炎。
歐雲娜從別墅裡出來,見宋芝芝跟瘋狗一樣,雙目猩紅,頭髮淩亂,身上穿的還是厚厚的睡衣,手裡持著一根棒球棍,嚇得她趕緊讓保安過來維持秩序。
準備離開的眾賓客看到這一幕,紛紛選擇停下腳步。
“顧炎呢?讓他滾出來!”
宋芝芝打算不要命了。
林玫的死,挑起了她滔天的憤怒。
同時她也恨自己,如果她能堅強一點,別理會父母的話,多跟林玫走動,談心,林玫也不至於絕望到跳樓。
保安將宋芝芝圍在中間,不許她再靠近別墅。
歐雲娜對著宋芝芝大喊,“你在發什麼瘋?這裡是顧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賤人,閉上你的臭嘴!你算什麼東西?你想當顧炎的狗,顧炎都不要你,你不會以為你栽贓玫瑰,把玫瑰逼死了,你就能上位嗎?十個你,都不配給玫瑰提鞋!”
顧炎正好出來,聽到這話,他立馬怒斥宋芝芝,“你在胡說什麼?林玫什麼時候死了?”
見到顧炎,宋芝芝舉起棒球棍,沖著他跑去,“我要為玫瑰報仇!顧炎,你這個負心漢,你不得好死!”
她還沒跑兩步,就被保安按在了原地。
宋芝芝動彈不得,嘴上還不忘繼續罵:“玫瑰死了,她被你們逼死了!為什麼你會認定她是殺害你姐姐的兇手?玫瑰那麼心善的一個人,她落得這般下場,是她眼瞎,竟然愛上了你這麼一個絕情絕義的狗男人!”
顧炎蹙眉,想到什麼,他掏出手機,發現上面有幾十個未接電話,全是劉嫂打來的。
他心頭不由咯噔一下。
碰巧,劉嫂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顧炎快速點了接聽。
電話那頭傳來劉嫂哭得發啞的聲音,“少爺,你終於接電話了,太太她……去世了。”
顧炎心頭一震,二話不說,開了一旁被撞壞的邁凱輪,直奔醫院。
歐雲娜臉上是止不住的激動。
林玫死了?
她終於死了!
沒等她開心兩秒,宋芝芝從地上爬起來,沖到她跟前,啪啪就是兩個耳光。
“歐雲娜,別高興太早,你背地裡幹的那些骯髒事,早晚有一天我會全部曝光出來的!”
歐雲娜的臉被打腫了,她惡狠狠地瞪著宋芝芝,滿眼嫉恨,“林玫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麼維護她?如果我沒記錯,她還打過你那個貴族前男友吧?如果不是她,你現在已經是貴族太太了。”
從認識林玫的那一天起,歐雲娜就無時不刻不妒忌林玫。
林玫總是深受周邊人的喜歡,上到八十,下到一兩歲,她都能跟人處得來,天生的人格魅力。不僅如此,林玫家庭氛圍感也很好,父母恩愛,哥哥是高才生,家裡人把她當寶貝一樣寵著。
顧炎也把林玫當白月光,為了讓她開心,甚至開了投資了一個煙花廠,有一種玫瑰煙花就是專門為林玫設置的。
除了這些,林玫還長著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暗戀她的男生在圈內數不勝數。
憑什麼林玫輕而易舉就能得到這麼多?
而她,拼盡全力,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私生女的身份。
“地溝裡的臭蛆,是不會知道天上的明月有多耀眼,我們喜歡玫瑰,不喜歡蛆蟲。”
宋芝芝撿起地上的棒球棍,上車離開了。
醫院。
停屍房。
在顧炎到的前半個小時,林玫的一個親叔叔領走了林玫的屍體。
劉嫂攔都攔不住,因為那個男人說他得到了林父的同意。
可劉嫂在男人上車的前一秒,聽到男人在跟其他人打電話,說要把屍體賣了,定陰婚。
10
劉嫂要去攔車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跟顧炎打電話。
顧炎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看到那輛車朝另一個方向開去。
他一踩油門,跑車發出強有力的轟鳴聲。
下一秒,那輛車被撞出另一個大窟窿。
顧炎下車,無視駕駛座上滿頭是血的男人,到後座把林玫的屍體抱下來。
那一刻,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她死了。
他掀開蓋在林玫臉上的紗布,她閉著眼睛的模樣就好像在睡覺。
他輕輕地摸了摸林玫的臉,呼喚她一聲,“玫瑰?”
她白如雪的唇一動不動。
顧炎張了張嘴,眼睛酸痛。
在他背後,男人從車裡爬了出來,拿了一個鐵棍偷襲顧炎。
月光正好照在他們身上,顧炎看到了男人偷襲他的一幕,但他還是硬生生地挨了這一下。
他躲開的話,挨鐵棍的人就是林玫。
不過男人受了重傷,只是強撐著動手,打完一棍,他已經也倒下了。
男人一臉扭曲地對著顧炎喊,“她死了,你應該高興才對!當年你打壓林家,害得林家破產,我們這些親戚也受到連累,我也破產了,車房沒了,老婆跑了,女兒嫌棄我沒用,躲在國外不回來,我什麼都沒有了,拿她的屍體去賣,是她應該給我的補償!”
顧炎什麼都沒說,抱起林玫的屍體往車上走。
“顧炎,玫瑰已經不欠你的了,別再打壓林家了,我們這些人只想好好生存,你已經逼死她了,我這個做叔叔的沒用,保護不了她,還要賣她,可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可能是良心發現,又可能是良心未泯,男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對著顧炎磕了兩個頭。
回去的路上。
顧炎的車開得很慢。
林玫的屍體坐在副駕上,稍微快一點,屍體就會往下倒。
風吹入車裡,吹起林玫額前的長髮,他仿佛回過頭,就能看到二十歲的林玫坐在他車裡,拿好吃的逗他,“這是我嘗過的,最好吃了,不過不給你。”
逗完他後,林玫又飛快地把好吃的塞到他嘴裡,笑聲如鈴鐺般悅耳。
美好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進大腦。
顧炎心臟痛得無法呼吸
最後他實在忍不住,將車停在路旁。
車裡壓抑得讓人呼吸不過來。
顧炎撐著額頭,眼圈無比酸澀。
突然,一陣大風吹來,林玫的屍體往旁邊一倒,手正好落在顧炎的頭頂上。
顧炎猛然抬頭,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他還以為他會看到林玫睜開眼,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說:“你果然被我騙到了,看來,你很捨不得我死啊。”
可她沒有睜開眼,更沒有笑。
車裡靜悄悄的。
顧炎下車抽了根煙。
車裡昏黃的燈照在林玫身上,臉部恬靜,溫婉可人。
不知不覺,顧炎抽完了整包煙。
他已經很多年不抽煙了。
曾經年少,他也瘋狂過一段時間,抽煙更是上了癮。
可家裡有姐姐看著,出來了又有林玫看著,他只能偷偷抽,因此被朋友笑話了很久。
他之所以戒掉煙,是林玫去檢查身體,醫生說她的肺部有點問題,不能聞二手煙。
他二話不說,一周內就戒掉了。
餘生,再也不會有人叮囑他戒煙,也不會有人的出現,讓他心甘情願地戒煙。
天邊。
晨曦落在地平線上。
顧炎就這樣在路邊坐了一夜。
他雙目紅得可怕,身上一股煙味。
宋芝芝找到他時,看到的是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貴氣。
“你不會是現在開始裝情聖吧?顧炎,你給我永遠記住,是你逼死了玫瑰!”
11
“當年你姐姐的死,我敢保證跟玫瑰沒關係……”
顧炎沒理她,往車裡走去。林玫的身後事是宋芝芝跟劉嫂負責。
整個過程,顧炎沒有插手。
火葬那天。
林父跟林昌來了。
兩人的眼睛都是紅紅的。
宋芝芝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們發生爭執,讓林玫死了也不安心。
可偏偏林昌說了句,“死了也好,起碼不用受罪了,不像我們活著的這些人,時刻擔驚受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打壓,一無所有。”
宋芝芝忍不住了,咬牙道:“什麼叫死了也好?那是你妹妹!你以前最疼她了,為什麼連你也要這樣對她?”
“如果不是她,林家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嗎?我媽現在患上了精神分裂,醫生說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清醒了,我爸爸年紀那麼大了,還要跟著我風餐露宿,上次跳樓我沒死,以為要變成植物人了,老天沒收,我醒了過來,工廠現在也盈利了,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受到顧家打壓……”
“她死了,我們家才能過正常人的日子。”
最後一句話,林昌幾乎是從喉嚨逼出來的。
他也想一如既往地疼自己的妹妹,可他做不到。
他知道不是林玫的錯,可他還是忍不住怪罪到林玫頭上。
現在林玫死了,他心裡是複雜的。
難過,不舍,憤怒,但更多的竟然是鬆口氣。
他恨自己的無能。
可,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她死了,林家才能過正常人的日子。
宋芝芝罵人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家都沒有受到顧家的打壓,她父母都不許她跟林玫來往,林家受了那麼多苦難,她有什麼資格責怪林昌有這種想法。
要怪就怪顧炎。
怪他過分強大。
怪他過分狠心。
——
林玫的死,就好像一滴水落入大海。
很快就銷聲匿跡。
沒人知道她的存在,也沒人關心她的消亡。
顧炎工作的時間變多了起來,最恐怖一次,他連續工作了五天五夜。
助理冒著被炒的風險讓顧炎停下工作。
顧炎沒理他,最後倒在了辦公室裡。
醫院。
醫生檢查完顧炎的身體,說再晚來半個小時,心臟就會猝死。
顧炎聽完,臉上沒什麼表情。
仿佛死也行,活著也行。
助理一陣後怕,為了保住金主的小命,他偷偷減少了顧炎的工作內容。
顧炎不許,無奈下,助理說了好一堆大道理,什麼工作是幹不完的,錢是賺不贏的,然後又拍馬屁,說顧炎現在的地位已經無人能敵了。
顧炎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還讓助理把工作帶到病房給他。
助理是顧炎的學長,有些事情,他是可以開口的,於是他說:“你還記得我們大學的時候嗎?我是部長,你跟玫瑰是部員,我跟你為了研發無人機,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我們三餐不穩定,連覺都很少睡,無人機研發成功的那天,你病倒了,玫瑰急哭了,後來她學營養學,穴位按摩,給你的飲食做報告……”
“那時,我無比羡慕你,能有這麼一個全心全意為你的女孩,後來你身體好起來,她還學會了撒嬌,只要你熬夜抽煙喝酒,她就撒嬌說自己身體不好,非要你陪著睡覺,這是我女朋友告訴我的,她跟玫瑰是同班同學。”
“就當是為了玫瑰吧,你別那麼早死,你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不用一個月,你就會猝死。”
這些話,助理想說很久了。
可他說到底只是一個助理。
大學時期,他跟顧炎尚且還能說同等地位,出了社會,一切都不會了。
社會會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顧炎沒聽進去,堅持讓助理去拿文件過來。
助理在心裡歎口氣,臨出門的時候,他說:“總裁,你這樣麻痹自己也不是辦法,實在不行,你去南邊的一個漁村散散心吧,玫瑰曾在那裡生活了兩年。”
後來,檔送了過來。
顧炎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當天,他讓助理訂機票,飛往那個漁村。
12
四個小時後。
飛機落地。
上一次來,是他來找林玫。
這一次來,他安慰自己是來散心,可從落地那刻起,他就迫不及待地尋找這裡有關林玫的一切。
小酒屋裡。
顧炎一進來,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有人認出了他,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你就是玫瑰的男人?真看不出來,她以前天天說她家男人是個小氣鬼,生她氣了,不肯原諒他,看你這個樣子,很大氣啊,不像是小氣的人。”
不是顧炎有多出名,而是玫瑰在這裡太出名。
林玫來這裡是跑大船的,她一個女人,一開始,誰也不看好她,畢竟跑船的女人太少了,這活過分辛苦,就連男人都不一定能熬下來。
可林玫讓他們刮目相看,那個女人簡直就是女戰士,最開始她只是跑船,後來她當了船老大,最厲害的時候,她一個人就能跑兩條船,比男人還牛。
林玫做事大方,平日裡見到生活清貧的人,她會施以援手。
逐漸地,她在這裡就出了名,鎮上的酒屋都認識她。
林玫喜歡喝酒,喝得半醉的時候,她掏出照片,怒駡上面的男人。
也就是顧炎。
大家都看了照片,覺得這個男人帥得跟模特一樣,還以為林玫是說著玩的。
可林玫罵著罵著就哭了起來。
說男人生她氣了,誤會她,不要她了。
那時起,大家才知道照片裡的人真的是她男人。
跑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大家都不驚訝。
林玫跑船賺了很多錢,但她花在自己身上的錢很少,也不知道她那些錢去哪了。
如今看到顧炎,這麼帥氣的一個男人,估計林玫拿去包養他了。
那一晚,顧炎喝著酒,聽著四周的人說起林玫。
大家好像都很喜歡她。
後半夜,散場了。
一個醉鬼拍著顧炎的肩膀說,“下次……你帶玫瑰一起過來……嗝……我老婆快生了,玫瑰見證了我們結婚,她說過要看我兒子出生的……”
顧炎今晚的沉默寡言,讓大家誤以為他是個冷漠的人,沒想到他開口說話,音調卻是那麼醇厚溫和,“嗯,有機會的話。”
醉鬼開心極了,踉踉蹌蹌地回去。
夜裡,海邊。
顧炎坐在沙灘上,海浪翻滾而來。
曾經,林玫也坐在這個位置上思念顧炎。
同一個地方,不同時空,兩人就那樣靜靜地坐著。
這時,有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手裡拿著一朵紫色的花。
她害羞地將花放到顧炎腳邊,快步跑開。
離遠了距離後,她回頭笑著說:“給玫瑰姐姐的。”
她在酒屋聽到了大人們的話,誤以為林玫要回來了。
顧炎朝著她點點頭。
月光下,顧炎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
他總感覺這裡空蕩蕩的。
什麼都沒有。
他到底失去了什麼?
只是一個林玫而已。
她可是殺害了他親姐姐的兇手。
這樣的人,死得再淒慘都不值得同情。
可他。
為什麼就是難過?
心,好痛,好痛……
顧炎拿起地上的花,一道反射的光照過來,他抬頭望不遠處的大石看過去,裡面有不少晶瑩剔透的石塊,上面好像刻著什麼字。
他走過去,隨手拿起。
瞬間,他僵住了。
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
眼淚成串往下流,再也止不住。
這些漂亮的石頭是林玫撿來的。
上面用刀刻了一些字。
[顧炎,你這個笨蛋。]
[顧炎,我恨你,你竟然誤會我!]
[顧炎,快跟我道歉。]
[再也不理你了。]
[我好累。]
[最後一次說愛你吧,笨蛋。]
那一晚,顧炎哭了很久很久。
日出升起。
顧炎將石頭全部收好。
他決定回去了。
他要重新調查他姐姐的死。
13
北城。
找不到顧炎的歐雲娜都快急瘋了。
得知林玫跳樓自殺後,她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特意找了一群狗仔在網上散佈她跟顧炎是一對的消息,誰知顧炎消失不見了。
她多次到顧氏集團找顧炎,都被助理攔了下來。
她沒忍住,跟助理大吵了一架。
結果當晚的熱搜就是:
[歐家大小姐求愛不成,被拒門外]
歐父對歐雲娜遲遲沒能上位感到不安,他一生風流,生下的兒女眾多,如果歐雲娜不中用了,那他就要重新培養其他兒女。
歐雲娜很著急,擔心自己被替換下去,所以她急著跟顧炎發展進一步的關係。
一個月後。
顧炎重新出現在大眾視野裡。
他消瘦了很多,但眼神更霸氣了。
歐雲娜迫不及待找上顧炎,為了讓顧炎願意見她,她說:“這件事很重要,事關雅姐姐跟林玫,我們見面再聊吧。”
聽到事關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顧炎同意了。
顧家別墅。
歐雲娜穿著一身清涼的裙子,畫著精美的妝容,下車前,她已經補妝五六次,生怕不夠漂亮。
見到顧炎,她立馬撒嬌著抱住顧炎的手臂,委屈巴巴地說她被助理欺負了。
見她遲遲沒有說重要的事,顧炎皺起眉頭,推開她。
見顧炎快要失去耐心,歐雲娜趕緊說:“我收到了一些信,有關雅姐姐的。”
說著,她從包裡掏出一疊照片,裡面全是顧雅被淩/辱的照片。
顧炎掃一眼,將照片塞回到包裹裡,眼神帶火,問:“你從哪裡得來的?”
“我也不知道,前兩天一個陌生人寄過來的,還有一封勒索信,那人讓我給他兩百萬,否則他就把照片全部散播出去,讓雅姐姐死也死得不安心。”
顧炎暴怒,但忍了下來,“為什麼那人會把照片寄給你,而不是寄給我?”
歐雲娜早就找好了藉口,說:“大概是因為我以前跟雅姐姐的關係好吧,炎哥你又消失了那麼長一段時間,估計是那人缺錢了,才寄到我這裡來的,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那個人的線索了,等我這邊有消息,我會……”
顧炎不信她有這個能力,他給助理打去電話。
二十分鐘後,助理拿著電腦出現。
歐雲娜還想利用這件事拉近她跟顧炎的關係,沒想到顧炎不信她能辦好,在跟助理交接的時候,她是萬般不情願,但耐不住助理是個能幹的,很快就把她手頭那點線索全查得一清二楚。
這一刻,歐雲娜很慶倖不是自演自導,否則立馬就被看穿。
的確有人往她這裡寄來了勒索信,但信上的照片是她放的,目的是讓顧炎更加憤怒。
可計畫趕不上變化。
顧炎並沒有讓她參與這件事,說得好聽是為她著想,其實就是覺得她派不上用場。
歐雲娜一臉不甘心地從顧家別墅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
她碰見了一個男人。
準確來說,那個男人是專門在等她的。
見到男人的那一刻,歐雲娜滿臉驚恐,慌不擇路,拼命逃跑。
最後還是被抓了。
……
倉庫裡。
歐雲娜跪在地上,哭求男人不要殺她:“我絕對不會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的,當年你綁架了顧雅,還找了那麼多人侵害她,我都沒有往外說一個字,事到如今,我怎麼可能還背叛你……你是不是缺錢?我可以給你錢,三百萬夠不夠?我身上只有這些錢了,你放過我吧……”
原來當年顧雅被綁架的時候,歐雲娜目睹了全過程。
14
當初的歐雲娜不過是歐家的一個私生女,歐父打算把她嫁給一個老頭實現利益最大化。
她第一次反抗歐父,逃了出去。
半路上,她遇見了顧雅,親眼看到顧雅上了一輛車,開車的男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顧雅好像很害怕這個男人,上車後,男人對她愛答不理,她也一臉卑微地討好,最後男人忍無可忍,扇了她一個耳光,她也只敢別過臉哭。
這樣卑微的顧雅是歐雲娜從未見過的,在她印象裡,顧雅強大自信,一手撐起整個顧氏集團,是女人的典範。
好奇心驅使下,歐雲娜偷偷開車跟了過去,她想看看顧雅跟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結果她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男人在顧雅下車後,一把掐住了顧雅的脖子,嘴上還罵著,“你這個賤人,你就這麼缺男人嗎?你到底背叛了我多少年……”
歐雲娜不敢靠得太近,怕被發現,但男人的聲音太大了,她聽得一清二楚。
整個過程裡,顧雅都只是求饒,沒有為自己解釋一個字。
歐雲娜在心裡不屑起來,外表看起來那麼冰清玉潔的一個女神,背地裡竟然如此骯髒。
掌握到顧雅這個把柄後,歐雲娜就準備離開了。
可她來不及了,幾輛車開了過來,那些人發現了她。
男人見到她,思索幾秒,拋給她一個相機,讓她在一旁負責拍照。
那一天一夜,她吐過三次,那個場景實在是太噁心了。
最後,顧雅慘死。
她也成了幫兇。
也正是因為這樣,男人才放過她的。
如今男人再找到她,肯定是為了錢,為了活命,歐雲娜又說:“我還有一處房產,如果你覺得三百萬不夠,那套房子也可以給你……”
男人這才滿意點頭,“算你識趣,我會派一個小弟跟著你,你去把房子賣了,湊一千萬現金給我,諒你也不敢報警,當年顧雅的死,你也參與了,如果不是你拍照,也留不下這麼多照片。”
歐雲娜嚇得沒敢說話。
此時此刻。
百裡外的顧家別墅。
一個收音器正在外放,裡面播放的正是歐雲娜跟男人的對話。
一字一句,清晰得不行。
助理冷笑,“這才過去一個小時,這個女人就暴露了。”
原來助理在來的路上,收到了顧炎的資訊,讓他把抽屜裡的石頭狀錄音筆帶上。
一開始,助理還不明白顧炎的意思,直到顧炎藉口支開歐雲娜,把錄音筆放進了她的包裡。
這個錄音筆看起來就是一個漂亮的小石頭,一般人發現不了。
歐雲娜的最大敗筆就是她太心急了,她的措辭也有問題。
勒索的人沖著錢財而來,為什麼不直接找他顧炎?
他顧炎不說富可敵國,為了買下這些照片,給他三千萬又如何。
可勒索的人竟然沒有那麼做,那就很可疑了。
不過顧炎也沒有懷疑到歐雲娜頭上,他只是試探一下。
沒想到,一次偶然的試探,竟挖出了當年的真相。
顧炎臉色黑如墨,讓助理去調查這個男人的來歷。
15
歐雲娜被放了出來。
她不敢給顧炎通風報信,更不敢報警。
她開始不斷籌錢。
最後,她在賣掉房子的那一天被員警抓了。
而那個男人,在她被抓的前一個小時跳樓了。
員警包圍了男人住的地方,男人不願投降,跑上天臺,想逃跑,結果墜樓了。
真相揭露,兇手被逮捕。
可林玫,再也回不來了。
顧炎到海邊祭奠林玫。
宋芝芝也在,她是來給林玫宣佈好消息的。
壞人被抓了。
她是無辜的,她可以安心了。
可說著說著,宋芝芝淚流滿面,她問:“現在抓到人了,證明了玫瑰沒害你姐姐,可有用嗎?遲到的真相,換不來她活著,玫瑰死了……”
顧炎手捧鮮豔的玫瑰,一支支放入大海。
他回頭,“是我對不起她,我會用一生去嘗還的。”
此刻的他,早已泣不成聲。
宋芝芝看了難過,不看也難過,乾脆轉身走了。
顧炎從早待到晚,海裡的玫瑰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輕聲說:“玫瑰,晚安。”
餘生。
他活在懊悔跟痛苦裡。
直到二十年後,他追隨玫瑰而去。
他一身榮耀,死後連碑文都沒有。
他的骨灰,同樣撒入大海。
陪伴那個心愛的女人去了。
——
番外1
顧雅的另一個人生。
當年顧家父母雙亡,顧雅年紀也不大,雖然在父母的教育下,她比同齡人早熟,學識跟見識都很優越,可要撐起諾大一個顧家,她還是有心無力的。
當時她已經有一個相識多年的竹馬,竹馬是個混血兒,被母親拋棄扔在了孤兒院。
不知怎樣,顧雅突然就撐起了整個顧家。
幾年後,她跟竹馬重新遇見,那時的竹馬從修車工成為了修車廠的老闆,兩人感情發展得很快,不過是地下情。
竹馬總覺得自己很幸福,直到他的親生父親找來,他早就知道他親生父親的身份,是國外的一個大富豪。
他不想認,如今的他,靠自己過上了豐衣足食的日子,他不需要過什麼大少爺的生活。
不過他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顧雅。
顧雅得知他爸爸的身份後,當場就白了臉,找藉口走了。
後來,竹馬的父親找過來,無意間撞見了竹馬跟顧雅的合照,當場就把那些照片燒了,同時告訴他一個真相。
顧雅,曾當過他們上流圈子的玩具。
雖然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但顧雅這朵交際花,絕對不能成為他兒子的媳婦。
竹馬不相信,可他父親準確說出了顧雅身上的痣的位置。
當天,竹馬找到顧家別墅。
見到他,顧雅慌得不行,不許他進來,更不許他被外界所知,推著他離開。
幾天過後。
顧雅主動找到他,說了當年的事。
單靠她一個人,根本撐不起顧家,所以她只能到處找靠山,相互利用。
而她年輕的身體更受歡迎。
竹馬崩潰了,整日酗酒。
他自以為純潔美好的愛情,竟然比狗屎還髒,還臭。
他恨上了顧雅。
所以,他動手了。
顧雅被折磨致死。
死時不過三十歲。
——
林玫從地洞裡摸到的那個小盒子,其實是一個戒指盒,裡面還有一張小紙條。
一開始,林玫完全不明白這份東西的含義。
因為竟然是一對戒指。
上面還有一張紙條,用俄羅斯文寫著:致我最愛的少年。
男戒的裡面,還鐫刻了一個男人的俄羅斯名字。
林玫不知道顧雅有交男朋友這件事,所以一直到死,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玫死後,戒指落到了顧炎手裡。
看著戒指跟字條,他是恨那個男人的,可他姐姐深愛著這個男人。
最後,他把盒子陪葬在姐姐的墳墓裡。
因愛生恨。兩人都落得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惟願來世,這兩人永不相遇。
16
番外二
監獄裡。
歐雲娜在勞作。
外面突然下起大暴雨,電雷一道接著一道,不少犯人都停了下來,抬頭往外看。
歐雲娜停下手裡的活,抬起頭,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雨,突然就想起了她的一生。
——
作為歐家最出名的千金小姐,歐雲娜完全是靠著自己爬上來的。
她父親風流,私生子眾多。
作為眾多私生女之一,她既得不到母愛,也得不到父愛。
父親孩子太多,想不起她。
母親一心想要個兒子,結果懷的兩個都是女兒,作為小女兒出生的她,最經常看到的就是母親怨恨她的嘴臉。
母親總是說:“如果不是醫生說不把你生下來,我就沒辦法再懷孕,我絕對不會把你生下來,誰稀罕你到我肚子來?我要的是兒子!兒子!!”
後來,歐父很少到她母親這邊,母親徹底失去了兒子夢。
歐雲娜也成了她的出氣筒。
為了逃出那種生活,歐雲娜多次跑到歐家找父親,可得到的都是歐家眾人的嘲諷。
從那一刻起,她發誓要往上爬。
她最先認識的並不是顧炎,是林玫。
在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是林玫救了她。
她卻一眼相中顧炎。
歐雲娜是一個很清醒的人,她知道只有顧炎才能讓她擺脫原來的生活。
於是她黏上了顧炎。
久而久之,顧炎青梅這個身份就被她拿下了。
可她不甘心只是當一個小跟班。
尤其在見識到顧炎對林玫的寵愛後,她恨顧炎愛的人為什麼不能是她。
她打心底妒嫉林玫。
可無論她怎麼做,都無法搶走顧炎一分愛,
直到顧雅出事,轉機來了。
顧雅被男友害死後,她利用了顧雅的屍體,其實那個錄音是真的,只不過錄音的人是她找的專業模仿人員,為了模仿得九成像,她還特意把錄音背景換成了嘈雜的環境。
她敢打賭,就算是顧炎,林家父母,也認不出那個聲音不是林玫。
她成功了。
林玫倒在地上,身上每一處骨頭就好像有劇毒在腐蝕,劇痛充斥渾身。
「再可」林玫受不了折磨,逃跑了。
那兩年,她以為自己有機會上位的。
結果,她只得到了顧炎對她的一些幫忙。
她這一生,真夠失敗的。
轟隆一聲巨響。
雷電閃爍,歐雲娜偷偷收起了一根針。
當天夜裡。
她吞針自殺了。
死得極其痛苦。
她死後,屍體送去火化,卻沒有家人來收她的骨灰。
後來,她姐姐領走了骨灰,隨手灑在了下水溝裡。
髒水一沖。
骨灰消失得乾乾淨淨。
她就跟從來沒有來過人間一樣。
……
一棟小房子裡。
林母一夜白頭,天天坐在椅子上織毛衣。
她總說:“我女兒很乖的,跟個天使一樣,不過她很怕冷,所以我要織很多很多的毛衣,等她來了,我給她穿上,肯定很漂亮。”
林父會附和她的話,“是啊,女兒很乖,不過她肯定不喜歡你織的毛衣,都沒有花紋的,你要學著織花紋啊,女兒喜歡玫瑰,你織幾朵玫瑰吧。”
林母哼一聲,拿起自己的老花鏡,“我這不是還在學嘛,死老頭,不要再這裡打擾我,下你的棋去。”
林母生病了,忘記了很多事,只記得十六年前的林玫。
林父為了讓她開心,總是配合她。
林昌結婚了,跟那個小護士,兩人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他的工廠如今經營得有模有樣。
現在的他們,不缺吃穿。
但缺一個相聚的人。
可她。
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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