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愛已晚

我舔了林行舟八年，終於覺得累了。
巧合的是他弟弟林旭白也暗戀了我八年。
林旭白截停了我的航班，在萬米高空上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
可婚宴當天，林旭白卻遲遲沒出現。
我找過去時，他正喝得微醺。
「我的好哥哥，沒想到吧，秦晚竟然選擇了我。
「就是有些無趣，放不開。
「我又不是真的想結婚，玩玩而已，誰讓她逼得太緊了。」
於是我轉身預約了人流手術準備離婚。
可是後來他為了逼我現身，瘋了似的從 18 樓一躍而下。

1
「阿白應該是有什麼急事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婚宴上林旭白的媽媽握著我的手安撫著，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心虛。
可直到最後一個客人都走了新郎還是沒出現，我期待了很久的一起見親友的婚宴徹底成了一場笑話。
林行舟給我發了一個位址，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連夜趕到了皇城酒吧，真的找到了林旭白。
有人將話筒正好放在了他面前，全場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
「秦晚的滋味？也就那樣吧，在床上放不開。
「林行舟捨不得要她的第一次，還不是給了我？」
一陣起哄聲中，他惡劣地補了一句。
「不過……吃到了也就沒興趣了。」
其中有人沉聲笑道：「說到底，就是膩了唄。」
林旭白沒否認，沉默了片刻又道。
「以前追她的時候確實是費了心思，稀罕得很，可一想到她當初舔了我哥八年，做的那些事情，我就覺得……噁心。
「不過，她的第一次給了我，現在又懷了我的孩子，等我玩夠了，只要她乖乖聽話，做個賢妻良母，我還是會讓她這輩子衣食無憂的。」
那人繼續笑著問：「可是今天婚宴你都玩消失，就不怕她急瘋了？到時候咱們林二少可別追妻火葬場啊！」
林旭白淡淡笑道：「她今年都快 30 了，沒工作，沒家族，又懷著我的孩子，急瘋了……又能怎樣？」

2
我站在門口，看著林旭白漫不經心又勝券在握的神情如墜冰窖，心裡像是吞了一萬根針般難受。
這些年林旭白對我可以說是百般寵溺，為了跟我表白截停了飛機航班。
追我的三年期間更是Ţṻ₌連一口涼水都沒讓我喝過，例假的時候親手給我洗頭、洗腳。
有一次我動了個小手術，他不放心護工照顧我，親自端屎端尿，甚至幫我洗內褲。
我不好意思，堅持要自己洗，他卻說。
「給自己媳婦洗內褲會發財的，你可別擋我的財運啊！」
後來，他問我當初我愛上他哥哥的原因。
我告訴他因為在學校的時候被男生造黃謠，說是在 KTV 點過我，林行舟站出來為我做證，得罪了那夥人，被套了麻袋打成了腦震盪。
卻依舊堅持自己的證詞，讓我的青春免於一場浩劫。
我那顆少女的心便徹底淪陷。
追了林行舟八年，我拒絕了無數合適的男孩子，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
才終於明白世間萬物，唯獨只有感情這件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林旭白聽了之後心疼地抱著我說。
「女孩子不需要這麼卑微，在我這裡，你只需要做個快樂的小孩就好。」
次日，他消失了一天帶著一身傷回來，新聞就曝出了陳氏集團獨子陳構被人打成殘疾的消息。
陳構，就是當年追我不成造黃謠的那個人。
我心裡面最後的一點空隙被他填滿，林行舟這個名字被徹底逐出心底，林旭白住了進來。
三年後我意外懷孕，林父很高興，當天就帶著我們去領了證。
我孕反嚴重，林旭白便叫我辭了醫院的工作，說家裡又不是沒錢。
醫院領導挽留我，說馬上就要給我評職稱了，現在辭職會後悔的。
我還在猶豫的時候，林旭白卻直接打給了院長幫我辦了離職手續。
原來，一切深情和浪漫都是假的，都只是他為了和同父異母的哥哥鬥氣裝出來的嗎？
今晚的婚宴，其實是他特意為我打造的尖刀，一點一點把我剖心挖骨。
原來痛到極致的時候，人是流不出淚的。
我連推開這扇門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能任由那些人的話繼續飄入耳中。
「那上次那個清純小明星，好像是叫蘇淺淺……林少你碰她了沒？」
林旭白淡淡開口：「差一點。
「她太純了，像個孩子似的，我不忍心。」
差一點？
這三個字，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蘇淺淺這個名字，我不久前就聽過，是林旭白名下唱片公司的新人。
在最後的晉級賽時因為摔倒不慎走光，扣了印象分，被淘汰了。
可她是個不服輸的，當場就給評委跪下了，只求最後一次機會。
甚至直接堵在了我們去產檢的路上，冰天雪地裡只穿了件單薄的淑女裙，哭得眼睛紅彤彤，求林旭白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林旭白被她這種鍥而不捨的態度所感動，親自聯繫了評委刷掉了一Ṫṻ⁽個草根男歌手。
我有些不贊同地勸他：「成年人了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她自己摔倒走光可以明年再來參加就是了，哭一場就搶走了別人的機會，太不公平了。」
可林旭白卻說：「她為了這一次比賽準備了 8 年。」
8 年，正好是我們三人之間糾葛的時間，我不想讓他難過，便沒再說什麼。
沒想到這根刺在那個時候就埋下了。
包廂裡依舊喧囂，我無聲轉身離開，眼淚沒再為他而流，開始給私人醫院和律師打電話。
「3 個多月了，能打嗎？」
「嗯，沒有親屬，後果我自負。」
「周律師嗎？起訴離婚需要哪些材料……」

3
我預約了我最好的醫生朋友，一個月後做Ţū́ₛ手術。
林旭白，婚姻這場局就看我們誰能下到最後吧！
走出皇城酒吧，天上開始飄起小雪。
上海已經八九年沒見過雪了，瞬間冷得像是所有風都要往人的骨頭裡鑽。
當初離開老家追著林行舟來到這個南方城市時還特別開心，這裡沒有壓倒房屋的鵝毛大雪，人走在十分鐘的路程上能摔倒十幾次。
可現在想來卻像是上輩子的單純快樂了，這十幾年來幾乎都是像這南方的冬天一樣，冷得纏纏綿綿，無端就能生出悲傷。
我一邊慢慢走回去，一邊給老家的親戚好友們打電話。
「實在不好意思啊老姑，你們後天不用過來了，婚禮取消了。」
「秀秀，你們先別過來了，我給你們報銷請假的工資……」
「我沒事，別擔心。」
最後，我才撥打了媽媽的電話，大半夜的她接得很快，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愧疚。
「晚晚，你別擔心啊，我一定說服你爸過去參加你的婚禮，他這人就是倔脾氣，你知道的，他這十幾年雖然生你的氣，可還不是省吃儉用，給你攢了五十多萬呢，都給你當嫁妝啊！
「今天男方的婚宴還順利吧？別太累著了，還懷著孩子呢。」
我許久都沒說話，強忍著酸澀的鼻腔用力地點頭。
「媽，我想吃爸做的鐵鍋燉了。」
我媽開心地對旁邊道：「聽見沒？姑娘饞大鵝，那咱提前自己開車過去，帶幾隻大鵝過去現燉才好吃呢！」
我爸嘟囔的聲音響起：「也就想著吃了，這孩子。」
我在電話這頭突然就覺得沒那麼冷了，剛剛心如刀絞的感覺也緩解了許多。
破涕為笑道：「爸、媽，你們後天不用過來了，婚禮取消了，今年我回家過年，以後……也不回上海了。」
那邊明顯是一愣，好久才傳來我媽的帶著哽咽的聲音。
「好，回家好，咱回家啊，有什麼大不了的，爸媽養你一輩子！」
我爸深深歎了口氣：「死強孩子，回家吧，人家金窩銀窩都不如咱自己家的狗窩！」
雪花飄進了我的眼睛，冷得生疼。
我掛上電話後漫無目的地走著，後面一輛車一直默默跟著，最後林行舟從車裡走了下來，一把抱住了我。
「夠了！你為了刺激我還要作踐自己到什麼時候？
「我他媽現在就告訴你，我後悔了行了吧？」

4
我用力掙開林行舟的懷抱，厭惡地後退了好幾步。
「林行舟，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現在你應該叫我弟妹。
「你想讓我聽到的我都聽到了，至於你現在是什麼想法與我無關。」
林行舟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秦晚，你追了我八年，追得盡人皆知，我不信你能輕易放下！
「無論你相不相信，這些年我心裡沒有過其他女人，而林旭白從小就喜歡跟我搶，搶玩具、搶爸媽、後來就是搶女人，只要有女孩子追我，他就會故意去接近。
「林旭白從小性格就很偏激，為了贏我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今天這種事情只是個開始……
「你追在我身後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情，他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你的。」
我笑得淒慘：「好，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摻和進你們兄弟倆的事情了，你能走了嗎？」
「秦晚，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林行舟煩躁地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我他媽好像早就喜歡上你了，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
如果是幾年前我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很高興。
可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滿腦子只有情和愛的小姑娘了。
我只是定定地看著林行舟，嘲諷道。
「那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Ṭú₌這些話，還有今晚又給我發酒吧的地址……不是為了報復林旭白呢？
「林行舟，我今年 30，不是 23 了，我累了，不想陪你們再玩這種你追我逃的遊戲了。」
林行舟眼裡閃過一絲心虛和慌亂，隨後又恢復了堅定。
「既然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再證明一次給你看，究竟我們兩個誰才是你最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他不由分說，將我強行拽上了車，我拼命掙扎。
林行舟直接扯下了ŧŭ̀ⁱ領帶將我的雙手束縛住。
車子飛快駛回了皇城酒吧的後門一個隱蔽的角落停下，林行舟既認真又無奈地看著我說道。
「秦晚，如果待會兒你看到了一切後，你還能繼續跟林旭白結婚，那我無話可說，可要是你現在大叫出聲的話……我只能堵住你的嘴了。」
我狠狠地瞪著他，就看到林行舟掏出手機，頁面是一個明星的微博，粉絲量不多，最新消息。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就算被拒絕了又怎樣？再不行動我就要徹底失去他了。】
下面有很多粉底還挺她。
【支持姐姐！愛情裡哪有先來後到，只有不被愛的才是輸家！】
我掐著自己的手心移開視線，小明星的頭像正是蘇淺淺堵在我們面前穿的那身淑女裙。
酒吧後門許多人進進出出，林旭白高挑的身姿在人群中非常顯眼。
他懶懶雙手插兜斜靠在牆上，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一個纖瘦單薄的女孩從一輛保姆車裡沖下來，儘管包得嚴嚴實實，可我還是認了出來。
是蘇淺淺。
矮小的女孩一把將他緊緊地抱住，隨後慢慢踮起腳輕輕吻上了他的薄唇。
紫色燈光曖昧地將兩人緊緊籠罩。
林旭白既沒回應，也沒拒絕。

5
我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淡淡道。
「林行舟，送我回去吧。」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 2 點多，我把想強行留下的林行舟趕走，終於累得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手指漫無目的地翻看著微信裡鋪天蓋地的資訊，我通知婚禮取消之後無一不是勸我不要鬧，要忍。
【你都已經三十歲，孩子都有了，還能怎麼樣？男人都是一個樣，只要最後肯回家就好。】
【晚晚，女人能有幾個 8 年？有時候稀裡糊塗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了。】
【嘖嘖ţŭ̀⁹，林少追了你Ṫũ̂₀這麼久，你就別鬧小脾氣了，都是要當媽的人了。】
【有錢就行了，男人嘛最後都會變心的，把錢緊緊地攥自己手裡，把老公當老闆就行，姐妹你信我！】
……
唯獨很久很久沒給我發資訊的爸爸，只發了幾個字。
【天塌下來有爸爸頂著，乖，記得吃飯。】
我迷迷糊糊掙扎著起來去廚房，想給自己煮一碗面吃，拉開抽屜取面時就看到了一包包已經搭配好的奇珍乾貨。
全都是林旭白親手給我裝好的真空袋，只因為我每次自己在家的時候總是吃得太簡單，醫生說有些營養不良。
他便去報了營養課，一點一點學著給我調理身體。
人怎麼能有這麼極致的兩副面孔呢？
他做這些的時候估計把自己都感動壞了吧？
鼻尖傳來一股異樣的味道，眼前逐漸模糊，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再睜眼，已經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整個空間都充滿著林旭白壓抑的怒氣。
林旭白下巴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滿臉都寫著憔悴，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正對周圍的工作人員大發雷霆。
「一群廢物！連秦晚煤氣中毒了還要等我回來才發現！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要是她有什麼事，我要你們比她慘千萬倍！
「兩天時間就瘦成這樣，你們都是死人嗎？」
林旭白暴戾地將手上的病歷狠狠砸在管家的頭上，跟著家庭醫生出了門。
你看，他好像真的很關心我似的，急得聯手機都忘了帶。
我輸入我的生日，順利解鎖了手機，屏保是我們的合照，微信裡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我心中一動，鎖上手機，猶豫著輸入了他自己的銀行卡密碼。
打開了，是完全不同的手機系統，一部手機居然有兩個系統。
屏保是一個女孩光著腳跪坐在地上，手裡還拎著一雙大大的男款運動鞋，明媚地回頭一笑。
青春洋溢，勾人心神。
這個系統的微信裡只有幾個人，都是跟林旭白玩得最好的幾個朋友。
置頂的那個頭像，叫作「笨蛋煩人精」，這個稱呼顯得特別寵溺無害。
是蘇淺淺。
一開始都是她單方面地分享生活。
有時是一隻可愛的流浪貓。
一片特別的白雲。
搞怪的迪士尼玩偶。
甚至是自己炒的一盤番茄炒蛋。
【我看你好像最喜歡這道菜了，我學會啦！我是不是很棒棒？】
林旭白一次都沒回過，直到她說。
【我在酒局被人下藥了，現在躲在衛生間撐不下去了……】
【可惜沒人會幫我，本寶寶戀愛都沒談過呢，第一次就要沒啦，反正那個人不是你的話，是誰都一樣。】
林旭白幾分鐘後回了她三個字。
【發定位。】
我記得那天，是我的生日，林旭白突然說公司有緊急的事情，必須過去。
我當時還大度地說沒關係，快點過去處理太晚了就別開車回來了不安全。
結果他那晚真的沒回來，第二天給我送了一條價值連城的項鍊，定定看了我半天一言不發，隨後緊緊地抱住我，不停地表白，說他愛我。
原來愛意和愧疚有時是沒有界限的。
原來他可以一邊愛我，一邊恨我，就因為我追過林行舟八年。

6
我將聊天記錄都拍下來，將手機放回了原處。
林旭白從外面進來，從我的耳後親到了脖頸。
「乖寶，是不是生氣了？昨天我在江城的專案鬧出了人命，必須立刻過去處理，我不想你擔心才沒告訴你，老婆大人我錯了好不好？」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女士香水後，有些噁心地幹嘔起來，一把推開了他。
林旭白愣住了，臉上的表情有瞬間的變幻又恢復了笑意，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怎麼了？我們最懂事賢慧的林夫人真生氣啦？昨天的婚宴都是我們家族裡的人沒什麼重要的，明天的婚禮現場老公一定好好表現，爭取讓丈母娘一百個滿意好不好？
「我保證下不為例，以後什麼事都不瞞著你了！」
他笑著舉起手發誓，好看的桃花眼裡似乎全是寵溺和愛意。
可惜沒有下次了，林旭白，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噁心得胃裡一陣翻湧，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胃裡空空，全是酸水。
林旭白嚇得臉色一變，絲毫不介意髒汙，立刻把我抱起來。
「晚晚你別嚇我！哪裡不舒服？我們馬上去醫院！」
他臉上的驚恐可真是逼真，差點我就要忘了他昨晚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男人，都這麼會演嗎？
「那就去莎白醫院吧，我有同學在那邊上班。」
我虛弱地開口，果然看到了林旭白臉上一閃而過的拒絕。
是因為蘇淺淺給他發的最後的消息是。
【哥哥，我好像撕裂了。】
【你不用擔心我嚕，我會自己去醫院看的，你專心應付某些難纏的人好啦！我是不是很乖？】
【當然啦，如果你非要過來看看我的話，本寶寶會開心鼠噠！（定位莎白醫院）】
而林旭白在淩晨到家時，給她轉了 10 萬塊錢。
【我儘量。】
而那句「難纏的人。」，他沒有否認。
林旭白還是帶我去了莎白醫院，我故意讓他去幫我排隊取藥，偷偷跟在了後面。
長長的隊伍，我果然看到了一個穿著水手服的女孩子驚喜地越過煩躁不安的人群，一蹦一跳插隊到了林旭白身後，頑皮地掐了他腰間的軟肉。
林旭白回頭臉色嚴肅，不知開口說了什麼，她有些不開心地撅了撅嘴。
排隊的十幾分鐘裡，女孩時不時用白嫩的手指戳一戳他的後背，扯一扯他的衣角，悄悄用小指頭勾住他的，林旭白的嘴角逐漸出現了一點笑意。
無奈地一把將她摟到了自己身前，點了點Ṭűₐ她的鼻尖，女孩咯咯咯地笑起來。
他們在人潮洶湧中將隱晦的愛意說到盡興，背德感似乎讓他們讓見不得光的愛情更添一分情趣。
我舉起手機哢嚓拍了一張照片。
我要像以前一點一點林旭白這個名字納入心間一樣，用他的背叛一次次抹去這個名字。
心臟還是會有酸痛的感覺，那又如何？
意難平，終會平。
可為什麼，明明上一秒還在背叛我的人是他。
卻在下一刻逆向行駛的汽車撞上來時，條件反射性地鬆開方向盤，撲過來死死地擋在我面前的人。
也是他。
鮮血染紅了他手機螢幕上的婚紗照時，我淚如雨下。
我渾身顫抖著，捂住他額頭還在汩汩流血的口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可林旭白卻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親了親我的臉。
「還好你沒事。」
他閉上眼的一刻，我喉嚨裡終於發出了聲音。
「林旭白，只愛一個人有那麼難嗎？」

7
我開著車鎮定地報警、去醫院、給林家所有人打電話，熟練得像是以前工作時的冷靜。
林旭白傷到了腦部，昏迷了三天，婚禮自然被取消了。
我默默地守在病床前，翻著林旭白的手機，那個女孩每天都會給他發很多很多消息。
【哥哥，我的新唱片你聽了嗎？都是我給你寫的歌哦！】
【吃了藥，肚子還是好疼啊，要是你在就好了。】
【臭哥哥又不回我信息，罰你下次親我一百遍哼！】
【我搬家啦就在你家對面終於可以天天看到你啦，天海公寓 308，想吃「夜宵」就過來哦，勾引.JPG。】
【三天都不回我了，真是好樣的，你該不會是出事了吧？還是那個老女人又鬧了？】
……
明知看到這些資訊我還是會控制不住地瘋狂幹嘔，可還是忍不住用這種淩遲的感覺一遍遍告誡自己。
不要對已經背叛的人有一絲心軟，哪怕他願意為你去死。
要永遠牢記對方醜陋的一面，好的一面可能是裝的，但壞的一面絕對是真的。
我的肩膀突然被人輕輕摟住，我嚇了一大跳回頭發現不是林旭白醒了。
而是林行舟的臉。
他的手指緊了緊聲音嘶啞：「別難過，你還有我呢。」
我伸手打掉他的手背厭惡道：「別碰我。」
林行舟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紅著眼道。
「秦晚，其實如果你當初再堅持追我久一點，我一定會答應你的。
「可是你為什麼……不繼續追我了呢？」
我無語地看著他：「在自己弟弟的病床前說這種話，合適嗎？」
當初我決定放棄林行舟的時候，他倒是開始把我四年以來的幾百條朋友圈都點了贊，甚至在自己的朋友圈曬出一些我送給他的禮物，沒有文案。
而林旭白看見後就會氣急敗壞地瘋狂給我送禮物，帶我去旅遊曬照片。
他們兩個兄弟兩個鬥了這麼多年，我也只不過是他們手裡的一個籌碼。
林行舟嘲諷地看了一眼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林旭白道。
「醫生說了他要是明天再沒醒的話，以後就是個植物人了，你要為他守活寡嗎？」
又點了點林旭白的聊天介面。
「更何況，他早已經背叛你了不是嗎？
「只要你願意，我會說服爸媽起訴你們離婚，你嫁給我孩子生下來照樣是姓林。」
林行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秦晚，你考慮考慮我，這裡從始至終只有你，以後也不會再有別人。」
我站起來轉身離開：「林行舟，我不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了了。」
怎麼可能考慮，還有二十幾天，我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不要了。
更何況你們。

8
第四天的時候，那女孩終於坐不住了，早上在微博上發了一顆心形的石頭。
配文：【如果這都不算愛，那我認栽。】
我看著那顆石頭，覺得有些眼熟，好像林旭白以前給我表白的時候也送過，是紅色的。
晚上她直接殺到了我面前，見面就開門見山。
「姐姐，你應該知道我了吧？
「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去控制他的身心的，請你放他自由。」她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告誡我。
我漫不經心地攪拌著咖啡問她：「林旭白已經結婚了，你知道嗎？」
她卻只是無所謂地攤攤手：「那咋了？什麼年代了，結婚了難道就不能離婚嗎？」
隨後湊近了看著我笑得不懷好意。
「姐姐，該做的和不該做的，我們都做了。
「愛情不分先來後到，不被愛的才是可憐人，你看，你眼角都開始有細紋了呢。
「姐姐，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而我有事業又有才華，比你年輕樣貌也不比你差，最重要的是：我只愛過林旭白一個人。
「你要憑什麼跟我爭呢姐姐？拿你那顆裝過別的男人的心嗎？不嫌髒？」
我垂下眸子，肚子裡面刀絞一樣的疼痛，面上卻還是保持著面無表情。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林母發過來的消息。
【阿白醒了！你快點過來！】
我忽然起身，心裡松了口氣。
要是林旭白真的成了植物人的話，我要想離婚幾乎是不可能了，林家的人一定會把我綁在他身邊一輩子。
蘇淺淺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用手擋住臉。
「你要發什麼瘋？女人歇斯底里的樣子最醜了，林旭白只會更討厭你。」
我微微一笑：「可惜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可惜什麼？」
「可惜你知三當三，只要我一天還是林旭白的合法妻子，你就一天還像是陰溝裡偷東西的老鼠，人人喊打的小三。
「你身上穿著他給你買的名牌衣服包包，都是我們的婚內財產，我可以讓你一件件脫下來哦。」說罷我轉身離開。
蘇淺淺的臉色難看極了，憤憤不平看著我的背影沖大喊。
「秦晚，你果然很不要臉！他都不愛你了你還要霸佔他身邊的位置，果然是當過八年舔狗的人！」
我回頭就看到了她臉色猙獰，手裡掐著的桌布都變了形，咖啡廳裡的人都朝著我們看過來。
我將一根手指放在唇上作噓聲，勾唇一笑。
「蘇小姐，歇斯底里的女人是很醜的。」
我將手機的錄音鍵停止，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說出軌的男人該吞一萬根針的話。
那麼知三當三的女人也該吞一千根針才對。

9
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林母開心又著急的聲音。
「怎麼會連媽媽都不記得了呢？就只記得秦晚了，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那你還記得蘇淺淺嗎？」林行舟沉聲問。
林旭白冷漠地搖了搖頭：「不認識，秦晚呢？秦晚在哪？」
他耳朵一動，朝著我望過來，臉上露出了當年那種單純少年的笑容，立刻朝我走來。
「秦晚，你沒事吧？昨天那個女同事沒再為難你吧？」
我一怔，看向了旁邊的醫生。
醫生遺憾地搖了搖頭。
「患者的記憶停留在了 3 年前，並且忘記了很多人和事，只記得自己內心深處最在意的人。
「不過這種情況非常普遍，只要你們陪著他回憶以前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慢慢就會想起來的。」
林旭白的媽媽都一臉期待地看著我，眼中帶著祈求。
「晚晚啊，那一切就拜託你了，你放心，下個月 3 號你們的婚禮照樣舉行！」
我捏著錄音的手機指尖發白，我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
「好，我會讓他好好回憶我們的過去的。」
看來，老天爺都嫌我給的報復太少，非要我送給他一份殺人誅心的回憶。
我真是有些期待了，等林旭白再次重溫我們的過去，重新愛上我、歡天喜地準備婚禮之後。
才發現我已經把孩子打了、正在起訴離婚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吧？

10
林家幫我們安排了三年前的那場盛大的空中表白，那是林旭白曾經親手準備了一個月的求婚現場。
那本小小的手劄裡，記錄著他當時做的每一個小細節。
林旭白看著那本手劄流下了眼淚。
「秦晚，對不起我忘了我們的過去，但我想重來一次，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你。
「請你，再答應我一次，求求你。」
他緊緊地抱著我，仿佛我是失而復得的珍寶，想把我嵌入自己身體內。
我臉上掛著清清淡淡的笑容。
「那要看你的表現了，畢竟你失憶了誰也不知道這些年裡……你有沒有對別人動過心呢？」
昨天晚上，我把他的另一個系統微信綁定到平板上。
他給蘇淺淺開的不限額親屬卡每天都有消費訂單。
她給他發照片發微信：【哥哥，哪怕受到萬人唾棄，只要為了你，我願意。】
【哥哥，我真的很心疼你，她不會輕易放手，我更不會，等你，等你……】
我又順手登錄上了他的快遞平臺，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全是蘇淺淺直接寄到公司給他的。
所有的東西，恰恰都是那八年裡我送給過林行舟的東西。
原來林旭白在我看不見的時候，用另一個女孩的愛意偷偷報復著我。
可他此刻卻一臉的信誓旦旦：「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再對第二個人動心的！
「秦晚，你是我八年裡患得患失的夢，多少次我哭著醒過來，我以為自己是為時已晚，卻沒想到是恰逢其時……」
我笑得很開心：「真的？」
林旭白舉起手發誓：「如果我林旭白對除了秦晚以外的女人動了心，就讓我天打雷劈出門被車撞！」
我握住他的手：「好，我相信你。」
才怪。

11
在林旭白準備的半個月裡，我們重溫了許多快樂回憶的地方。
我們在山頂上看星星放煙花、在海邊看落日追海鷗。
上午在冰天雪地裡打雪仗，下午就在雲南溫暖的花海裡發呆。
他的狀態一天天好起來，記起了許多人和事物。
看我的眼神越發繾綣眷戀，眼睛亮得驚人，他表現得越來越愛我，恨不得一顆心都掏出來。
而我在默默地數著日子。
3 號求婚婚禮的當天上午，我簽下了手術通知單。
林旭白這一次準備的空中求婚比上一次更加盛大，請了上海最大的傳媒公司全程跟拍全網直播。
他身上的西裝是挑了上千套手工定制選出來的，與我身上穿的裙子遙相呼應。
手裡捧著的花每一朵都是剛從義大利空運過來的，每一朵上都是一枚戒指，剛好 29 枚。
他說：「秦晚，你生命裡過去的 29 年我沒能時時陪伴，往後餘生我想參與你的每一個瞬間。
「我們會生很多很多可愛的孩子，我會帶你們全世界旅遊看日出日落看花開。」
林旭白捧著花滿臉笑意一步步向我走來，飛機上的人不約而同地起哄。
「嫁給他！嫁給他！」
他終於走到了我面前，說出了三年前求婚時一模一樣的話。
「秦晚，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求你，嫁給我。」
他單膝下跪，眼中的淚花和激動感慨不像做假，顯然是記起來了更多的回憶。
除卻巫山不是雲……
可有多少人知道寫這句詩的作者在妻子病重時已經勾搭上別的女子、逛青樓，寫完這詩沒多久就納了一房小妾？
自古男子多薄情，一切光鮮的表面都只不過是他們的遮羞布。
那我就陪他演完這場戲，一場美好動人的幻夢，等戲終人也該散了。
我接過他手裡的花束：「好。」
我說出這一個字的時候，直升飛機剛好降落在林氏集團的豪華樓頂。
林旭白鄭重牽著我走下去，正要將婚戒重新戴在我手上。
突然從人群中用力奔跑出一個女孩，她穿著一身白紗裙，上面穿著大大的阿瑪尼男式外套，像是這一場婚禮的女主角。
是蘇淺淺。
她臉上帶著笑，眼裡滿是癡迷，卻流著淚。
「哥哥，我畢業就遇到了心軟的神，你是我的初戀，我無所謂別人罵我戀愛腦，說我傻，今天賭上了我的一切，我賭你不會讓我輸！」
全場喜慶的氣氛瞬間凝滯，空氣中落針可聞。
我看向林旭白的臉色，他沒有任何憤怒與震驚，反而是目光複雜地看著她。
「別鬧，回去吧。」
蘇淺淺倔強道：「就不！
「我心愛的男人要跟別人在一起了，新娘不是我，你休想我祝福你們！」
她臉上滿是淚水，哭得心碎無比。
我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像是在看一場別人的鬧劇。
連之前的心痛都沒有，原來攢夠了失望後，戒斷反應就比我想像中的簡單多了。
這些年、這些日子他投入的沉沒成本越多，最後得知一切時他只會越痛苦。
我並不後悔曾經愛過他，那時的秦晚需要的救贖叫愛情。
現在的秦晚願賭服輸，跨過這道坎往後皆是坦途。
突然人群中爆發出尖叫聲。
「快攔住她！她要跳樓了！」
我面前還拿著婚戒的林旭白猛地回過神，收回了戴戒指的手溫柔地對我道。
「老婆我去看看，不能讓我們大喜日子有死人。」
我微笑著點點頭，他松了口氣，以為我是在妥協，轉身就沖了出去。

12
我的手突然被人牽住，一枚璀璨華麗的鑽戒套在了我的指尖。
林行舟挺闊的身影擋在我面前。
「蘇淺淺是我放進來的，你現在還沒看清嗎？就算是林旭白失憶了他依舊放不下那個女人。」
我的手垂下來，戒指順著指尖滑落掉在地上碎成幾瓣。
你看，他們口口聲聲說愛我，卻連我的手指尺寸都不清楚。
我嘲諷地笑：「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了？」
林行舟看著我認真道：「秦晚，以前太年輕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我已經習慣了你一直在我身邊，習慣了天冷有人煮湯、下雨有人送傘我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已經淪陷。
「林旭白對你的感情絕不單純，現在你回頭還來得及。」
我簡直想為他鼓掌，我從來都不知道林行舟嘴裡還能說出這麼動人的情話。
總有些東西，要用消失來證明它的珍貴，比如一個人的真心和偏愛。
失去後再去尋找，顯得自己多麼深情懷舊似的。
「林行舟，如果說當年對你還有一絲真情，也被你這三年的騷擾消磨光了，現在就算是世界上只剩下你們兄弟兩個男人，我也不會再沾染半分。
「你們兩個鬥了這麼多年，我有時候都懷疑你們是相愛相殺。」
林行舟的臉色很難看：「你就是這麼看我的？秦晚，以前是你求我給你一個試試的機會又算什麼？我現在給了，你別不珍惜！」
我上下掃了他一眼：「算我以前瞎了眼。」
林行舟臉上泛起怒氣，直接拽著我就朝著林旭白和蘇淺淺的方向而去。
人群中看著他拽我的手發出一陣噓聲，不出所料的話，明天林氏兄弟一個比一個玩得花的新聞就要上了頭條。
蘇淺淺坐在 18 樓的護欄上，狂風將她整個人吹得搖搖欲墜。
林旭白站在一邊急得出了一頭的冷汗，對她柔聲安撫道。
「你先下來，有事好商量。」
蘇淺淺流著淚顫聲強笑：「哥哥，我希望今天你是真的開心。
「可是，這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愛你的人了！」
人群中有個年輕女孩不屑地撇撇嘴。
「瑪德，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麼囂張的小三了！」
林旭白回頭冷冷地看了那女孩一眼：「滾。」
女孩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根本不怕他，比了個中指轉身就走：「女的該一巴掌，男的應該十巴掌！」
林旭白的臉色難看極了，看到林行舟拽著我的手之後更綠了。
林行舟吹了一聲口哨笑：「秦晚，看到了嗎？這就是他一直養在外面的小東西，寶貝著呢。」
「林行舟，你他媽在幹什麼？她現在是你弟妹！再碰她你試試看？」
林旭白臉上閃過驚慌，隨後又柔聲安撫我。
「老婆，不要聽我哥胡說八道，我根本不認識她！」
他一邊想沖過來，一邊又顧忌著要跳樓的蘇淺淺，左右為難。
林行舟嘲諷地看著他。
「別裝了林旭白，你早就恢復了記憶，當初你追秦晚的時候不是跟我打了一個賭嗎？不是秦晚還會有其他女人，只要是我喜歡的你都要搶，裝久了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你敢說你不認識這個女人？那你讓她跳啊，下面已經有救援了，死不了人的。」
林旭白滿臉驚恐：「晚晚，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你聽我回去跟你解釋。」
林行舟湊近了他，悄聲說道。
「說到底，你還是跟你媽一樣下賤，搶了別人的東西還要踩一腳的混蛋。」
林旭白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林行舟的臉上。
「你他媽找死！」

13
在他們打鬥的過程中，蘇淺淺跳了樓，被送往醫院。
員警把所有人都帶去做了筆錄，林旭白抱著我，不撒手。
「晚晚，你不會相信的，對吧？你知道林行舟就是故意在挑撥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
「那個女孩就是當初我幫了她一次，她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一直纏著我。」
我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內心再也沒有一絲疼痛。
男人的謊言其實一直很拙劣，只是愛他的時候會給自己洗腦相信。
不愛的時候一眼就能看穿。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林旭白，我們還是算了吧。」
他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晚晚，你不信我……要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是愛你的？」
「哐當！」
他一拳砸在了我身後的玻璃窗上，骨關節上滿是鮮血。
林旭白一情緒激動就容易做出自殘的事情，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心疼地抱住他，什麼生氣的事情也就都原諒了。
可現在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林旭白，她給你買的寄去公司的東西我都看到了，全是以前我給林行舟送過的，不管你掩飾得多好，我們之間總是會有林行舟的影子，其實你的愛一直都沒純粹過。」
「我沒有……」
「林旭白，我當初問你，我和林行舟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你說一顆真心永遠不該被別人評判，你只想讓我快樂，那一刻我就決定把過去翻篇了。」
他忽然伸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秦晚，就看在這一場車禍、你肚子裡我們的孩子的面子上，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處理好一切。
「如果你不滿意，到時候你讓我去死，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我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直到手上砸落一滴滾燙的淚。
我顫著聲音道：「好。」
原來撒謊是這種感覺。

14
林旭白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將婚戒戴在了我手上，緊緊地抱住了我。
「晚晚，這輩子都不要摘下來，不要離開我。」
隨後笑得像個孩子伸手輕柔地撫摸著我的小腹，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倖。
「還好我們早就領了證，還有了肚子裡的小傢伙，不然我真怕你跑了。
「等你生了孩子我就帶你回你老家看看好不好？這麼多年了你爸媽一定很想你。」
我只是淡淡地笑著。
他安撫好我就去了蘇淺淺所在的醫院，聽說她跳下來的時候消防接住了她，可還是斷了一雙腿。
巧的是，我下午三點的手術，也是在這所醫院。
蘇淺淺醒了後，第一時間就是發微博。
【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你，那我付出的一切都算值得。】
配圖是林旭白站在窗邊抽著煙的背影。
像極了當年我第一次拒絕他表白時，他落寞地抽了一晚上的煙。
我當時說的是：「你是他的弟弟，我追過他的事情盡人皆知，我們如果在一起你難免會有對比，就會產生怨懟之心，你可能就會從別的女孩身上找安慰，對我們雙方都不好，還是做朋友吧。」
林旭白當時說的是：「正是因為瞭解你做過的一切我才會心疼，我默默地跟在你身後八年，這一次，我想站在你身邊。」
沒想到一語成讖。
當一個迷你的完整胎兒脫離身體，我的心已經完全死寂。
清宮手術疼得我渾身冒冷汗，可一想到馬上就要自由了就開心。
我回到了林家別墅，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打包走，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林旭白這些年送我的禮物全部被我燒了。
最後將手術單據和一份起訴離婚協議書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可以預想到林旭白歡天喜地回來看到這份大禮，會有多崩潰。
我叫了車，頭也不回地去了機場。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機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面帶微笑喜氣洋洋，我不禁受到了感染。
發了一條朋友圈。
【人生何處不迷霧，東隅已逝，桑榆非晚，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會有結局，那就給時間時間，讓過去過去，讓開始開始。】
在俄羅斯的好朋友給我點了贊：「秦學霸請你支棱起來！」
林旭白瘋狂地給我打電話，我將他所有的聯繫方式拉黑再刪除。
從南方到北方只有三個小時的路程，我卻迷路了 11 年。
遇到了錯誤的人，哭過笑過，最終都只是過客。
人生並非只有愛情這一件事，我想我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要做。
林旭白，再也不見了。

15
回了老家，爸媽什麼都沒問，大家歡歡喜喜地吃了鐵鍋燉。
過完年我就應邀去了俄羅斯，參加了一個國際救援項目的初建。
醫院的朋友給我打了電話吐槽。
「你那個准前夫太癲了，來醫院大鬧了好幾次，非要我們交代誰殺了他的孩子，那形容枯槁的樣子現在人人都怕他。
「他甚至重金懸賞找你，我們這些同學都被他騷擾了個遍，拿錢砸我們。」
我輕笑：「辛苦你們了，什麼時候有空來俄羅斯玩，我全包了。」
她笑嘻嘻地問我：「真的這麼快放下啦？這麼多年你付出的一切真能甘心？」
我淡淡道：「你還記得我們上的第一堂經濟課嗎？」
「沉沒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
上錯公車刷了卡，不能因為你付了錢就要坐下去，錯下去。
你要做的就是立刻下車。
同學開懷一笑：「那就好，你啊，學習樣樣厲害，就是栽到了男人手裡。
「這種渣男不值得你回頭，你們那天的事上了新聞，那個蘇淺淺雙腿斷了還被曝出來插足別人家庭做小三，現在已經被全網封殺, 每天都會有人去醫院砸她臭雞蛋呢, 知三當三真是活該！太解氣了！」
我像是聽別人的故事，也覺得蠻精彩。

16
起訴離婚僵持了一年，我也在俄羅斯試管了一個可愛的混血小女孩。
林旭白追到俄羅斯的時候, 我正帶著孩子在堆雪人。
手機就突然接到了警方給我打來電話，有位元男士站在 18 樓上威脅跳樓, 指名要見我。
我厭煩地皺眉，只覺得晦氣。
我抱著孩子趕到的時候, 林旭白瘦削的背影轉過身來，臉上憔悴得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他又哭又笑：「晚晚,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捨得看我去死。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我永遠記得追到你的那天晚上, 我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
「我做過的一切我會用下半輩子來彌補, 只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我冷漠地搖頭：「林旭白, 覆水難收破鏡難圓，我已經放下了, 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林旭白笑得淒慘：「你這個騙子, 當初你明明答應過我會等我處理好一切的，我沒想到的是你處理好了我們的一切。
「現在我用命求你, 你都不肯回頭再看我一眼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林旭白, 假裝的深情你沒演夠可我看膩了, 你走吧別來煩我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我只是想跟你說對不起……你從來沒有對我這麼冷漠。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碰過蘇淺淺, 可惜你不信對嗎？」他自嘲一笑, 「最後一刻我停下來了，因為我一想到你的臉, 我就愧疚不已, 做不下去。
「我看到了你留下的錄音和照片, 我才知道自己幼稚得離譜, 也錯得離譜, 為了所謂的不甘心, 把你傷得這麼深。」
林旭白瘋了一樣地重複，「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
我抱著女兒平靜地轉身離開。
「媽媽，那個人是誰呀？」
「一個瘋子。」

17
林行舟後來找了我一次, 看到我女兒的那一刻，他自嘲一笑，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轉身就走了。
「秦晚, 我錯過了一次就是一輩子，你保重。」
林旭白則是像塊牛皮糖一樣一直跟在我們附近, 只要一對視就露出乞求的眼神。
我只能視而不見。
可我沒想到他瘋到跟著我去雪山救援。
幾千米的海拔雪山, 雪崩時一塊巨石砸下來，他沖上來推開了我。
林家的人來接走他的遺體時，我才知道林旭白早就留了遺囑。
【同意離婚, 財產全部判給秦晚名下作為過錯方補償。】
最後一抔黃土落下，我們之間算是真正結束了。
我給父母也辦了永居，林家人也再沒找過我。
這一年，有人見塵埃, 有人見星辰。
不過沒關係，都翻篇了。
從此我們躍入人海，各有風雨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