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我誤喝了「加料」的酒,忍著滾燙和難受,打算去找竹馬小侯爺。
眼前突然出現彈幕。
【妹寶糊塗啊!今晚你是舒服了,明天一早就得面對癲公男主的羞辱。他會不得已娶你,怪你逼走了女主,成婚當晚,還會讓乞丐替他洞房……】
【女配別犯傻!去找你隔壁高嶺之花表兄啊!他的暗室裡可是藏了你一千幅畫,什麼姿態的都有!】
【某些人活該跟妹寶錯過!白天對妹寶愛搭不理,你是心高氣傲!晚上癮症發作,淚失禁叫妹寶名字。】
我顫顫巍巍敲開了素來光風霽月,矜貴禁欲的表兄房間。
1
渴。
我的喉嚨發啞。
眼淚都被逼了出來。
不是想要喝水。
是想借誰身上微涼的體溫,降降體內的灼熱。
面前的酒有問題!
眼神難以聚焦,掃過宴會上所有面孔。
到底是誰在宴會上下了毒。
想讓我當眾出醜?
名節盡毀!
我咬破了嘴唇,用痛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
跌跌撞撞跑出去,找和我一同入宴的竹馬裴野。
月光下,竹林後面。
裴野和另一個女子站在一起。
不等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嗓音發軟顫抖地叫出他的名字。
眼前忽然閃過那些奇異的文字。
遍體的寒意。
甚至蓋過了肌膚上蔓延開的滾燙。
我認出了裴野身邊的人,是沈太傅的女兒,名動天下的才女沈雲慈。
清美素雅,博學多才。
大概就是那些彈幕文字中提到的「女主」。
亦是裴野愛慕又不敢褻瀆的白月光。
「小侯爺,怎麼沒陪在姜小姐身邊?」
微涼的晚風,將我吹醒了幾分,也聽清了他說的話。
厭煩又夾著漫不經心。
「你問得是薑簌?」
「她空有一副好容貌,活脫脫一個草包,這麼多年纏在我身邊,霸道得不許其他女子靠近我一步。早就厭了!」
「她還想憑著兩家是世交,嫁給我,我怎麼可能娶她?」
沈雲慈,典雅地淺淺一笑。
「小侯爺,不想娶她,想娶什麼樣的?」
裴野收斂了混不吝,幾分認真。
「至少像你這樣,雍容端莊,舉止嫻雅……娶回去才能宜室宜家。」
2
方才還對半空中的彈幕文字將信將疑。
親耳聽見翡野說出這些傷人的話。
眼眶還是忍不住灼燙了一下。
心尖又酸又澀,脹疼得厲害。
身體裡的藥效一波波湧上,不給我喘息的機會。
不能找裴野?
當真去求那個人嗎?
他雖說是我的遠方表兄,可貴為丞相,雪胎梅骨,清清冷冷,從未見他對誰低頭折腰過。
每次見到他。
他身上那股淩厲清寒,逼得我連頭也不敢抬,只敢低低地喚他一聲「阿兄……」
向來也是得不到他的回應。
如山巔寒雪的容玉塵。
會像那些文字說得那樣,每晚會哭著叫我……
耳根一下子滾燙。
血液像是滾燙的油,遇到了火星子,燒得骨頭縫都在癢。
我心一橫,打算轉身離開。
腳下踩斷了一節枯枝,一聲脆響,打斷了竹林後兩個人的談話。
「是誰?」裴野淩厲地看了過來。
我眼眶泛紅。
難受地摩挲著裙裾。
裴野看清是我後,劍眉深蹙,薄唇翕合,凝著嘲諷:
「薑簌,非得這麼癡纏?」
「我離開你一刻,你也要找過來?」
他臉色陰沉沉:「我和沈小姐說說話也不行嗎?」
「你這麼吃醋善妒,沒有誰敢娶你回家!」
我一開口,嗓音似能擠出水來:「不是的,我……不太舒服,不是故意纏著你。」
沈雲慈淺淺柔柔,得體道:「罷了,姜小姐不舒服,小侯爺先去照顧她吧。」
裴野不以為意,冷哼:
「薑簌,別裝病了!你用的這些藉口理由,能不能有點新意?我身邊只要一有其他女子出現,你就會鬧騰……」
「上一次是丟了玉鐲,這一次又是哪不舒服!」
裴野上前,用力捏住我的手腕。
可碰到我的肌膚後,他慌亂了起來,皺著眉:
「怎麼這麼燙?染風寒,高熱了?」
聞到裴野身上的氣息。
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雙腿一軟倒進他的懷裡。
忍了太久。
藥效越濃。
血液、骨頭縫裡都像有螞蟻啃食。
緊要關頭,彈幕又出現了:
【不要啊,不要啊!妹寶別讓他碰你啊!你栽在這個癲公身上,你這輩子都完了!】
【這個西八東西,明明自己也爽了,卻說是被你勾引強迫的!到時候顛公顛婆,多年後破鏡重圓,你這個工具人被趕出侯府,給女主騰出位置,病死街頭。】
【你死後,你那不長嘴的表兄,也一聲不吭,一味地跟著你自盡。你們能不能直接在一起,少讓顛公顛婆出來蹦躂,沒虐硬虐!!】
我看著半空中閃爍的文字,愣了一瞬。
到最後,清冷高傲,權傾天下的容玉塵,竟然跟著我殉情了?
3
裴野打算將我攔腰抱起時。
我失聲尖叫:「別碰我!」
「我不難受了!」
裴野蹙眉,不耐:「薑簌,你到底打什麼歪主意?耍人玩,很有意思?」
「果然還是在裝病,博得我的關心!」
裴野嗤笑:「薑簌,你何時能長大,像沈家小姐那樣,賢淑穩重一些?」
我掐緊掌心。
掐得滿手是血。
唇瓣上細細密密全是牙印,我不敢發出聲音,害怕一出聲,就是悶哼。
裴野將我丟在原處。
我來到當今丞相容玉塵休息的客房。
指尖發顫。
顫顫巍巍敲響了他的房門。
過了許久。
久到我快要忍不住,推門闖進去。
一雙骨節分明,修長又有力的手指拉開了房門。
「姜小姐?敲錯門了?」
「我這兒不是侯府,這麼晚了,也沒有你要找的人。」
清清冷冷的嗓音如水,又如冰玉敲擊。
身體內的熱焰被撲滅一瞬,又更加猛烈地灼燒。
彈幕同樣在沸騰:
【他好在意!妹寶ţū́⁷沒來找他的每一天,他晚上都躲在被子裡偷偷哭嗎?然後把癲公裴野的名字,寫在鞋底,狠狠地踩。】
【妹寶別看他是朵高嶺之花,他還是很容易哭的……】
【你每次喊他一聲阿兄,他手指都會興奮地發抖。待會你咬著他耳朵,一直叫他阿兄,得把他爽死!】
彈幕上那些不停閃爍的字。
我已經雙眼泛紅,看不清了。
眼裡只有聖人模樣的容玉塵。
簡單穿著白色中衣的人,露出剔透分明的鎖骨。
柔軟的烏髮垂在腰間,一絲不亂,滿身散發著玉檀的清寒氣息。
叫人好想把他從雲端拽下來。
拉入萬劫不復的人間,狠狠地弄髒。
看他眼眶通紅,不受控制流淚的樣子。
我的眸光順著他的鎖骨,滑落到他勁瘦的腰肢上,再往下……
4
容玉塵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微涼的掌心落在我額頭上。
「你怎麼了?這麼燙,生病了?」
容玉塵清冷的嗓音軟了下來,藏著一絲很難察覺的擔心。
離得這樣近。
他清冷的玉檀香鑽入鼻息。
如上癮的藥。
我的心跳得好快。
眼前暈眩得站不住。
雙腿一軟。
我下意識地握住他冰涼修長的手指。
溢出的嗓音,軟得沒了音調。
「阿……阿兄……」我斷斷續續,難耐地拖出哭腔。
被我抓住的人。
僵了片刻,也不抽開。
任由我緊緊地握著,纏住他的指尖。
「我很難受,幫幫我。」
「想……要……」
想要他揉入懷中,冰冷的唇落下止渴。
彈幕閃爍:
【妹寶真聽勸,活該她能吃到飽。】
【大家看看高嶺之花的耳朵,紅溫到我眼瞎了。你一隻手扶著妹寶,另一隻手還空著呢,不打算做點什麼嗎?】
經過彈幕的提示,我看向容玉塵的耳朵。
柔軟的耳珠,透出充血的緋色,像極了剔透的瑪瑙石。
他原來也不像,臉上表情那樣冷靜,無動於衷。
容玉塵俯下身,淡色的唇貼近。
仿佛一仰頭,就能銜住那薄薄的兩片。
他的另一隻手,直接有力地拖住我的腰。
禁錮一樣,將我拽到他的面前。
指尖揉按上我的唇。
「乖簌簌……」他唇齒旖旎,咬住很輕的字。
「說清楚,要阿兄怎麼幫你?」
5
他把我也問懵了。
怎麼幫呢?
彈幕:
【急死我了,你們倒是快點啊!我都充會員了,就先吻上去,然後這樣(亂碼),再那樣(亂碼)……】
【妹寶不會,高嶺之花你不會嗎?別裝純了,我求ṭṻ₃求啦!妹寶的那些畫,我看你畫得很熟練嘛!不是每晚,拿妹寶的裙子偷偷練習?裙子都給揉爛了!】
【妹寶頭一回來找他,他估計也幸福得懵圈了,怕自己陰暗的真面目嚇跑了妹寶。朕的按頭大隊呢!先把他們的嘴,給我用 502 膠粘一塊去。】
「簌簌,看清我是誰了嗎?」
看清了。
他是容玉塵。
我一開始就是找他而來!
「簌簌,招惹了我,可沒有後悔的機會!」
我沒忍住,咬住嘴唇。
「阿兄,能快點幫我嗎?」
「我不後悔……」
眼淚墜了下來。
容玉塵清冷的眸,變得晦暗,蟄伏著食人的獸一般。
他指腹的薄繭,蹭過我的眼角。
沾了淚痕的手指,揉碎在我的唇上,暈開了血漬。
他低下頭。
唇落下。
身上玉檀的冷香,充斥佔據我所有感官。
腦海裡,接二連三炸起絢爛的煙花。
【高嶺之花,果然好會,血淚之吻!】
【哥哥能有什麼錯?只是太愛妹妹了!與其讓男主癲公把妹寶拐走欺負,還不如先下手,把妹寶變妻子。】
【把她親暈了,讓她再也沒辦法去想別人!!!】
我雙腿一軟,揪住容玉塵的衣襟,留下一道道皺痕。
「阿兄,我們去榻上,好不好?」
這樣站著,我難受。
6
唇滾燙又發麻。
心跳一聲又一聲撞痛了耳膜。
等我氣喘吁吁說完這句話。
容玉塵突然鬆開了手,瞳孔驟然收縮。
【該死,被他爽到了!差點露出真面目,剛才那一眼的佔有欲和失控,張力拉滿!】
【妹寶你這麼直白,不是要他的命嗎?】
【讓我們集體放飛苦茶子!!拜拜嘍。】
【樓上的姐妹,這裡不是無人區!】
「阿……阿兄?」我軟軟伏在他懷裡,抬起迷離的眸。
他眼底恢復了一絲清冷理智,貼近我的耳垂,嗓音微啞:
「簌簌,喜歡阿兄嗎?」
「喜歡……」我渴得厲害。
「現在說的不算,小騙子,你只是想找我解毒。」他聲音低了下去。
我抬頭,看見他被吻得蒙著一層水光的唇,想再次吻上去。
卻被他偏頭躲開了。
我的唇印在他的喉結上。
喉結重重滾動。
「簌簌喜歡阿兄!」
「簌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聲音顫得不成調。
滾燙的面頰,貼上他冰涼的掌心輕蹭。
可是還不夠熄滅那團要把骨頭燒化的邪火。
彈幕瘋狂刷著:
【我褲子都甩飛了,你就讓我看這個?】
【妹寶這麼難受,我看你的癮症也要發作了,兩個人互為解藥,不是完美?】
【姐妹們冷靜一下,不能逼得太急哈!有人給妹寶下毒,肯定是要陷害妹寶,他們今晚圓房了,不是正中幕後主使的下懷?說不準前腳妹寶才躺床上,後腳就有人來捉姦!以後可就磕不到了。】
【咱們妹寶,只是個在顛公顛婆間夾縫生存的小可憐,畢竟只是個炮灰工具人。】
【在古代,無媒苟合,對妹寶名聲不好。這種關頭,還能刹住車,我有點佩服高嶺之花,不是太行了,就是他太不行了。】
我大口汲取呼吸,望著彈幕,漸漸冷靜了一點,閉上眼睛,不看容玉塵那張臉,對抗著藥效。
「簌簌聽話,張嘴。」
因為難受,我牙關咬得很緊。
面前的人,一點也不焦急。
輕輕咬住我耳尖的同時。
微涼的指尖,撬開我唇齒間的縫隙,將一顆苦澀的藥丸塞了進去。
7
舌尖的苦澀化開。
我想吐。
容玉塵俯下身,指尖封住我的唇。
「簌簌不許吐,這是解藥。」
「你吃完後,就不會難受地纏著我不放。」
他眸中欲色還沒完全散去,語氣卻冷淡了下去。
彈幕跳個不停:
【妹寶啊!你平時太忽略他了,以至於送上門了,高嶺之花還以為你是受藥物控制,還在暗暗吃醋,生著悶氣。】
【妹寶但凡你不傻追著癲公,施捨給他一丁點眼神,他早就折腰,為你墮下神壇……】
【你嫁癲公的那一晚,他冷臉紅著眼,磨了一夜的刀,但看你對那癲公愛得那麼深,他最終還是沒下得去手。】
藥效發揮作用後。
燥熱、暈眩的感覺漸漸消退。
可心還是跳得很快。
我伸手勾住容玉塵纖塵不染的衣袖。
「阿兄,再親一下。」
他垂眸。
纖長的睫毛,一個勁兒地顫慄。
他盯著我的唇,眼尾漸漸勾起緋色。
「簌簌在說什麼?」
我勾住他修長如鶴的脖頸。
逼得他折腰。
如願,攻城掠地,不放過一處,和他氣息交融……
吻得太久。
他眼尾紅得如胭脂花。
清冷的眼底有了淚光。
【嘖嘖嘖,真沒用啊!妹寶還沒拿出真本事呢!這就要哭了?】
【要不說呢!眼淚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8
門忽然在這個時候,被人撞開。
【來了,顛婆閃亮登場,開始作妖了!】
【好險,還好哥哥大人刹住車了,不敢想這麼一堆人闖進來,是何等恐怖的畫面。】
門外沈雲慈,典雅又淺柔的嗓音響起:
「方才查出宴會上有歹人圖謀不軌,在酒中下藥,那杯酒好似被姜小姐喝下去了。」
她聲音顫了顫,好似為我擔心至極:
「姜小姐似乎來這邊休息,大家快去看看,姜小姐她有沒有受到傷害……」
沈雲慈欲言又止。
她的話,還有誰不明白。
宴會上的人對視了一眼,重重撞開廂房的門。
等我衣衫不整,成為最大的笑話。
大概,我找裴野解毒後,就是這樣的下場。
在所有人面前,他厲斥我,恬不知恥爬床,勾引他犯錯。
導致沈雲慈傷心欲絕地離開。
門撞開的那一刻。
容玉塵站到了我的前面,擋住了所有目光。
「各位這麼晚不休息,找本相的表妹所為何事?」
沈雲慈見到他,臉上一抹笑意,逐漸變得慘白。
「簌簌,怎麼和相爺在一起?她不是去找了小侯爺?」
容玉塵聲音很淡:「我的表妹,來找我不很應該?」
「裴野和她很親近嗎?」
「無媒無聘,沈小姐慎言,不要汙了我表妹名節!」他聲音冷厲起來。
背後,容玉塵攥著我手腕的手指,微微緊了緊。
【妹妹還被你握在手裡,沒鬆開呢,就等不及開始吃醋。】
【妹寶啊,你中的毒很難解掉的,不是一顆藥丸能搞定,我勸你還是乖一點,哄好你家的醋精!別到時候又哭唧唧地送上去,求哥哥親一親。】
【前線來報,顛婆已就位,癲公也在來的路上,請一級戒備!!!】
清雅絕塵的容玉塵,年紀輕輕,封侯拜相,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奉為神祗一般。
他親口訓斥沈雲慈侮辱我名節。
沈雲慈作為「女主」,哪受過這樣的委屈。
她瞬間紅了眼眶,一顆顆淚珠墜下,受了天大的屈辱。
「相爺誤會了,我只是擔心姜小姐,沒有別的意思……」
「姜小姐只是相爺的遠房表妹,深更半夜,共處一室,終歸是不妥的。相爺也要為簌簌的名聲考慮……」
彈幕義憤填膺:
【氣死了,女主好茶,我有種巴掌打不進去的無力感,估計妹寶酒裡的藥,跟她脫不了關係!!】
【你守著你的癲公,沒人跟你搶的,別人霍霍我們偽骨 CP,吃不到糧了,我創死你們所有人。】
我張牙舞爪,想沖上去,跟沈雲慈扯頭花。
容玉塵沒有鬆開我的手,修長漂亮的指尖,在我掌心輕輕摩挲。
好癢。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一下一下,淡然挑動我的掌心。
很刺激……
才滅下的熱,又被他挑起來了!
容玉塵定眸看了她一眼:「這有何妨?我可以對簌簌負責,娶了她。」
彈幕炸了:
【高嶺之花是長嘴的!妹控 yyds!!!】
【暗搓搓磕的禁忌 CP,終於可以上桌吃飯了。】
9
不遠處,裴野的臉色陰沉可怕,他眸光冷冷落在我身上,慢慢走近。
他舌尖抵了下上顎,嘖嘖嗤笑。
「薑簌長本事了?明明中了藥,那麼難受,寧可去找你不近人情的兄長,也不來找我?」
他冷下嗓音,朝我勾手:
「簌簌過來,來我身邊。」
「只要你過來,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
容玉塵,沉下眸光,不言不語望著我。
他的眸光又深又涼,像是破碎了一地的月光。
他在猶豫,害怕……
我太多次,頭也不回地跑向裴野的身邊,一丁點眸光,都吝嗇留給他。
他只能把對我的感情,藏在暗無天日的夜色裡。
直到死,我也不知曉。
我握緊容玉塵的手指。
身體也貼向他:「我不去的!阿兄,我怕,我只要你。」
【對嘍!妹寶你只要示弱,茶言茶語一下,高嶺之花的命都給你!】
【妹寶終於從顛公顛婆的愛情故事裡解脫了,以後只要吃口口,不用吃苦啦。】
【話糙理不糙,樓上的你是不是說得太糙了一點?!】
裴野怔住,臉色扭曲起來:「薑簌,我給你機會了!」
「你以後別再來纏著我!」
「到時候你耍花招,哭著求我回頭,我也不可能娶你進門……」
我沒搭理他。
對有些人,多給一個眼神,都是多餘。
裴野的目光從我身上,移到了眼眶通紅、默默擦淚的沈雲慈身上。
他對我咬牙切齒:「薑簌,你又做了什麼事,惹了雲慈生氣?」
「她特意通知我過來找你,害怕你出事,一片好心好意!」
我真是謝謝她的「好心好意」,她是嫌事情鬧得不夠大,讓我徹底在裴野面前,顏面掃地!
裴野又想為他心尖上的人出頭。
「小侯爺……」擋在我前面的容玉塵,淡得沒有情緒開口:「本相的妹妹,寵還來不及,輪到你在這對她出言不遜?」
「你不娶她?」
「很好。」
「自然有人娶她,把她奉為瑰寶。」
彈幕:
【唇角壓不住了,哥哥大人:這可是你說的,妹寶歸我了,誰搶我沙誰!】
10
九月初八。
太后的壽辰,作為太后的小侄女,我不得不入宮赴宴。
貼身的侍女告訴我,沈雲慈也在邀請之列。
不過好在,當天丞相也在。
【壞了,又要跟顛婆遇上了。】
【妹寶多ťų⁵小心,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晚宴進行到一半。
我體內壓下去好幾天沒有發作的毒藥,又灼燒起來。
汗水很快浸濕裡面一層小衣。
兩條腿發軟。
腦海裡全是容玉塵。
他冰涼的唇。
他修長的指尖。
我咬了咬唇,讓帶入宴會的丫鬟去找丞相。
「我在假山後面,藥又發作了……」我有點難以啟齒,「讓他快點過來,我怕自己撐不了太久。」
我走出宴會大殿。
沈雲慈也緊接著走了出來,拉著一個陌生男子,攔住我的去路。
她清雅柔和,朝我一笑:「上次因為誤會,傷到了姜小姐的清譽。」
「我特意帶著堂兄,來向姜小姐賠禮道歉。」
她帶來的男子眸光,一直釘在我身上。
眼神毫不遮掩。
「我用不著你假好心,別擋著我!」
快點。
得快點找到容玉塵才行。
沈雲慈眸光冷了下去,追著我的背影。
幽幽笑了笑:「堂兄,你不是想娶一房京都中有名望的貴女?」
「你看她如何?」
「宴會上這麼多人,只要撞見些不該撞見的……薑簌臉色那麼紅,顯然身體內的毒還沒解掉,又去找哪個野男人幫她了。」
「只要堂兄,能在野男人出現之前找到她,還愁娶不到姜家嫡小姐嗎?」
彈幕在我眼前,不停閃爍。
【顛婆Ṱű²,一天不搞事你就渾身難受是吧?難受了拿蒼蠅拍,拍拍自己呢?】
【護妹寶呢?你家妹妹又被人惦記上了,趕緊把顛公顛婆都送走,看著糟心!!】
我躲在山洞裡面。
聽著外面的說話聲,腳步聲越來越近。
「剛才看見她往這邊跑……」
「御花園就這麼大,她還藥性發作,能躲到哪去?」沈雲慈的聲音,沒了以往的柔和賢淑,冷涼逼人。
「堂兄想要榮華富貴,就趕緊好好找!」
身體內的灼燙,好像燒毀了一切。
我無力地靠在冰涼的假山上。
身體往下滑。
出現在山洞門口的不是沈雲慈的堂兄。
是一襲紫色官服的容玉塵。
我脫了力,渾身像是從水裡撈了出來。
他修長的手指冰冷。
被他碰到的地方,舒服得像是融化開。
「簌簌,忍一忍。」
他按住我的腰,將我拽入懷中。
無論是身上清冷的玉檀香,還是紫色錦緞光滑的衣袍,此刻,都像是要了命一樣誘人。
我在他懷中迷惘抬起,霧氣彌漫,熏紅的眸子。
糯糯的,帶著一點委屈的哭腔。
「太難受了。」
「阿兄,親一親會好。」
「就像上次那樣……」
容玉塵也不比我好到哪去,眼神清明,卻又暗得可怕。
他不給親親。
我就勾住他的脖頸。
手指胡亂扯開他工整的衣襟扣子。
露出他玉色的鎖骨。
渴。
從裡燒透了。
咬了上去。
帶著他一點溫熱的血味,很甜。
容玉塵的眸子,暗得如同鐵石,要把我吸進去。
他低低一聲悶哼。
「簌簌,這裡是皇宮,不可以。」
離開皇宮,是不是就行了?
11
【外面人來人往,好幾次女主的堂哥差點找到這裡,刺激瘋了!】
【這裡不可以,那就回去可以,妹寶還沒聽明白嗎?】
【你當你哥哥大人是太監,這麼撩撥,把他癮症也要勾起來了吧!還不趕緊回家,小黑屋情節走起來。】
容玉塵解了外衣。
染著玉檀寒香的衣衫,兜頭蓋下,將我嚴嚴實實地遮住。
他將我抱了起來,走出山洞。
我伏在容玉塵的肩頭,蹭著他溫熱的脖頸。
ṭû₇他僵了僵,吸氣之後,神色如常地往外走。
「相爺留步……」沈雲慈清清婉婉的嗓音響起。
沈雲慈看不清我的臉。
但她還是看見了高不可攀的容玉塵抱著一個女子。
眸底瞬間閃過一絲嫉妒。
她上前行了行禮:「相爺有沒有見到姜小姐,她身體不適,也來了御花園……」
我趴在容玉塵的懷裡發顫。
滾燙的面頰貼著他的胸膛。
說不清是害怕還是難受。
容玉塵聲音啞淡:「我沒見到。」
他直接從沈雲慈的身邊繞過。
沈雲慈沒忍住,嗓音發酸:「那相爺懷裡的人是誰?」
「雲慈自幼苦讀詩書,成為才女,就是想和相爺相配。」
「我自認為比姜簌更適合相爺,能成為相爺的賢內助……」沈雲慈嗓音三分啜泣,七分仰慕。
彈幕聽不下去了:
【滿腦子雌競,顯著你了!】
【哪個編劇寫出的女主人設,既要又要的,原來癲公只是她無奈的選擇,女主喜歡的人也是男配丞相。人家是妹控,收收你滿身的綠茶味吧。】
容玉塵停了停腳步:「本相抱著的,是本相將要過門的妻子。」
「沈小姐糾纏不休,也可以讓你先見一見。」
他說著就要掀開蓋在我身上的外袍。
讓沈雲慈看清楚。
我輕聲嗚咽了一下。
手指慌忙按住他的手腕,緊緊握著。
沈雲慈眼眶發紅。
眸光冷冷,落在我露出的手指上。
容玉塵不緊不慢道:「抱歉沈小姐,吾妻膽小,不想見人。」
12
回到相府。
我難受得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容玉塵拽住我的腳踝,放在他的膝上。
「簌簌,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我想要掙脫。
他修長有力的五指捏緊,牢牢按住。
「女孩家,身上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乖一點,讓阿兄給你上藥。」
身體內餘毒發作得太急。
我滿腦子都想的是他,躲在山洞中,小腿上被尖銳的石塊劃傷了好幾處。
微涼的指尖,沾著藥膏。
劃過的地方。
我止不住戰慄。
「容玉塵!」我發起脾氣。
踢翻了藥膏。
幾滴黑色的藥汁,飛濺在他白皙無瑕的側顏上。
他不笑的時候。
有點嚇人。
清冷淡薄,遙不可及。
官服之下,不僅是高挑頎秀的身姿。
更是滿身朝堂上的殺伐之氣。
但我不僅不怕。
更大膽地用足尖抵在他的胸口上。
「他們說……只要你與我……盡歡。」
我磕磕絆絆,嗓音軟綿。
不敢去看容玉塵漆黑壓迫的眸子。
「我體內的藥效就可以解了,不會難受了。」
彈幕上那些文字,說他對我有癮症。
是騙我的嗎?
我從沒見過他失控過。
容玉塵傾身靠近。
身上清冷的玉檀香,又讓我差點沒了理智。
他撩過我耳邊的發:「簌簌,還不行。」
「那樣的事,得等到我們成婚之後。」
「我要確定你,不會後悔……」
他吻上來的同時。
一顆苦澀的藥丸,又渡了進來。
13
【想靠近,想佔有,所以更加的小心翼翼!他真的,我哭死。】
【永遠把妹寶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永遠害怕妹寶只是受藥物控制,遲早一天會醒過來,離開他,厭惡他……】
【大家不要罵哥哥大人了,妹寶這麼多年沒在意過他,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妹寶喜歡癲公裴野,跟癲公青梅竹馬,哥哥大人患得患失很正常吧!】
【看好你的妹寶啊!小心癲公他又爭又搶。】
我睡了好久。
醒來時,容玉塵已經上朝去了。
陽光從槅窗外照了進來。
纖塵浮動的光影裡,徒留他身上的一段冷香。
「姜小姐可以多睡一會兒。」
「丞相囑咐了,不許我們任何人打擾到小姐休息。」
我抱著膝蓋坐了一會兒。
滿屋子裡都是容玉塵身上的味道。
毒已經暫時解了。
可是想的人還是他。
「姜小姐,外面裴家小侯爺找您。」
「丞相不許奴婢打擾您休息,裴家小侯爺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
我已經不纏著裴野了。
他還來找我,做什麼?
府邸外。
裴野站在一樹杏花下。
淡粉色的花瓣,落了他滿肩。
裴野的眸色濃沉,半分春光也映不進去。
「薑簌,你為什麼從丞相府出來?」
「為什麼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我抬眸,淡淡一笑:「這和小侯爺有關係嗎?」
「我只是個草包,空長了一張臉,遠遠比不上沈小姐。」
「裴野,你該去找沈雲慈,你們才是一對。」
癲公配癲婆,我衷心地勸他。
那晚的話,我都聽見了。
裴野眼底泛起慌亂:「簌簌,那晚我喝醉了酒,只是酒後胡言。」
「我沒有嫌棄過你!」
他說完這句,雙手攥緊:「倒是你,為什麼那一晚,中了那麼烈的媚藥也沒來找我,反而去找了容玉塵!」
「簌簌,你不是口口聲聲叫他阿兄嗎?你和他到底是何種關係!」
裴野拉過我的手腕。
捏得生疼。
「放手!別碰我……」
身體內的毒素只是壓了下去。
裴野的拉扯,讓我無比厭煩。
那股灼熱,又有了冒頭的趨勢。
裴野緊盯我的變化。
混不吝地勾起我下巴:「簌簌,毒還沒有解?」
「果然,他沒碰過你!」
說到這,裴野露出慶倖又得意的表情。
「簌簌來找我。」
「我給你解毒,娶你好不好?」
「我們本來就是青梅竹馬……」
【癲公退散啊!】
【妹寶不理他了,他又找上門,是不是賤得慌?】
【眾籌洗潔精,澆到癲公臉上去,給他去去油!】
我一巴掌打在裴野臉上。
「裴野,別逼我厭惡你!」
裴野偏了下臉。
舌尖碰了碰唇角紅腫起來的地方。
「姜簌,你被容玉塵慣壞了!」
「以前你的眼裡,心裡,明明只有我!」
14
容玉塵下了朝。
軟轎就停在離我們不遠的銅雀大街上。
不知他聽見了多少。
看了多久。
「阿兄!」我叫了一聲。
掙脫開翡野的手。
聊賴容玉塵的轎輦就鑽了進去。
轎輦空間很小,勉強能容下兩個人。
「簌簌,和小侯爺聊得開心嗎?」他眸光很淡,分辨不出情緒。
彈幕狂刷:
【妹寶你看他手背上捏出的青筋,他快喝醋把自己喝飽了!!!】
【你親他一下,保證他對你俯首稱臣!】
【妹寶你記住,他氣得越凶,你親得越狠,馬上就哄好了……】
真的嗎?
我俯身。
啄了啄容玉塵弧度微微繃緊的唇角。
他僵了一下。
手背上的青筋更加明顯。
「簌簌,誰教你這麼哄男人?」容玉塵淡笑,眼底黑靜靜的。
嘴上這麼問。
他扣緊了我的腰。
我跌坐在他玉檀香縈繞的懷裡。
「是裴家小侯爺嗎?」
他一字一頓,牙根緊咬。
我哪敢告訴他,我能看見半空中的奇怪彈幕。
「不是,是我無師自通,自己學的。」
「阿兄……不喜歡嗎?」
容玉塵閉了眼睛,不回答我。
任由我吻過他薄薄的眼皮,高挺的鼻樑。
眼前天旋地轉。
「簌簌……」
「別輕易招惹我。」
他喉結滾了滾。
更深更濃的吻落下。
奪去了所有呼吸。
15
一炷香過後。
我癱軟倚靠在容玉塵的懷裡。
我終於相信。
他有癮症,對我上癮。
每一寸呼吸,都被他掠奪乾淨。
容玉塵摟著我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另一隻修長的指尖,撩過我耳邊的碎發。
「我找到了一處冰泉,可以解掉你體內的餘毒。」
【哇卡卡卡,泉水 play 要來了嗎?日子是真的好起來了呢!】
【這才是我們長了眼睛,該看的東西。】
【苦茶子又飛飛,別再回來啦!】
冰冷的冰泉池中Ŧųₙ。
我冷得牙關發顫。
不停哆嗦……
彈幕: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就給我們尊貴的會員看這個?】
【就把妹寶,泡菜一樣,放在冰池裡面泡著?高嶺之花你就在旁邊看,你的心呢?】
【妹寶快撒嬌,你一撒嬌,他就是你裙下臣!】
我掃過彈幕。
清了清發抖的嗓音,嬌嬌弱弱地道:
「阿兄,我冷。」
「我一個人在冰泉裡害怕……」
「阿兄來陪我。」
容玉塵輕抿了一下唇。
還沒有回答我。
我腳下一滑,摔進了冰冷的泉水中。
水太冷了。
四肢發麻,越沉越深。
一道落水的聲音。
容玉塵出現在我面前。
拽住我的手腕,拉入他的懷中。
我渾身都在發抖。
「好冷。」
他軟了語調,輕撫我濕漉漉的長髮。
「阿兄抱著你,給你取暖。」
他握著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月牙的錦袍浸透了,已變得可有可無。
指尖下是他跳動有力的心臟。
還有肌理線條分明的胸口。
我往他懷裡靠了靠。
他聲音發啞:「簌簌,別在這裡撩我。」
「我不是聖人,禁不住你撩的。」
相反,他有不能言說的癮症,懷中的人是他唯一的「解藥」。
「幾日之後,等你身體好了,我上薑家提親……」
16
冰泉解了我體內餘毒。
Ţù₍卻讓我病了好幾天。
我歇在丞相府,由容玉塵照顧我。
時間一久,連娘親也起疑了。
「簌簌,丞相日理萬機,玉塵也只是你遠房表兄,你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賴在他身邊。」
我想起容玉塵十幾歲就來了京都,在最好的鹿野私塾中讀書。
連中三元,次次都是魁首。
那時候,他還沒做丞相,在姜家住了一段時間。
第一次見到容玉塵,我就在想,世上怎麼有這麼好看,這麼冷漠的人,像個玉雕的菩薩,雙眸之中無悲無喜。
還是娘親拉著我,讓我喚他一聲「阿兄」。
從那起,我不情不願喚了他好多年阿兄。
他似乎有某種隱疾,也是我無意間撞見。
每月十五,他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絕不見客。
娘親因為他學識出眾,君子六藝,樣樣精通。
讓我跟著他學了一段時間課業。
娘親來丞相府找我。
還是容玉塵出來幫我解圍。
他一副淡漠出塵,好兄長的模樣。
「簌簌很聽話,在我這學習琴技,算不上添麻煩。」
「等她風寒好了,我會親自把她送回府去。」
我娘對容玉塵,千恩萬謝,哪敢懷疑他和我的關係。
容玉塵送我回薑家那天。
裴野上門來提親了。
彈幕:
【舊愛遇新歡,修羅場,我愛看!趕緊為了妹寶,雄競起來!】
【渣公得不到就是最好的,比狗都賤!】
【估計是妹寶上一次,一巴掌把他打爽了。】
裴野送來了幾百抬聘禮。
「簌簌,不和我動氣了好嗎?」
「我們青梅竹馬那麼多年,從小一起長大,你原諒裴哥哥一次。」
他第一次放下身段求我原諒。
沒有看見彈幕前,是我追在他身邊,生怕他被別人搶走。
「簌簌,聘禮都送來了,你覺得不夠,還可以再加。」
他暗中挑眉,看了一眼我身邊坐著的容玉塵。
「丞相大人,聽聞你是簌簌的遠房表兄。」
「這份禮單,代表我娶簌簌的誠心,交給你過目。」
我顫了一下,趕緊說:
「我沒答應嫁你!」
「這份禮單就不用看了,拿回去。」
一雙白淨修長的手搶在我前面接了過去。
「既然小侯爺誠心娶我妹妹,這份禮單我會好好過目。」
他似笑非笑,眼眸黑沉沉地朝裴野看去。
「容某最近也有娶妻打算,正巧可以做個參考。」
【妹寶,危啊!!】
【你家哥哥大人看上去要病嬌黑化了,晚上少不了要挨棍子,到底是哪種棍子,就不好說了。】
我心驚膽戰到了半夜。
早早熄燈睡下。
還是被容玉塵身邊的下人喚醒:
「姜小姐。」
「丞相喊你過去,要指導你琴技。」
我揉了揉眼睛。
忽然想起今夜是十五。
今晚的容玉塵格外不正常。
心頭重重一跳,哭喪著臉:
「裴野惹他的,找我幹嘛?」
「我能不去嗎?」
容玉塵派來的下人,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
「相爺說了,姜小姐不能忘恩負義。」
「他為了給小姐解毒,犧牲過那麼多回。」
「行了,我去還不行嗎?」
17
房間裡幽暗。
玉檀香更加濃郁。
我想到了十五歲那年。
無意闖入容玉塵的房間。
他剛沐浴出來,水珠順著下頜、喉結、脖頸滴落。
我忽然就緊張害怕起來。
他看我的眼神太專注、深邃,近乎毛骨悚然,像是在看一隻送上門的獵物。
容玉塵閉眸,眼睫顫抖,壓下了所有情緒。
很凶很冷地訓斥我:「誰許你進來?立刻出去。」
我走得太急,踩住了自己裙擺。
摔進了容玉塵的懷裡。
玉檀香濃烈。
他皮膚炙熱滾燙。
我下意識抬手,落在他額頭:「阿兄生病了?要不要找大夫?」
但我想想,似乎也不對。
每個月這一天,容玉塵都會消失,躲起來。
「誰讓你……碰我……」他灼熱氣息燙在我掌心。
嗓音啞得發顫。
他伸手要推開我。
最後不知,怎麼變成了抱。
克制地將我虛虛地抱在懷裡。
「我……現在很難受。」
「……抱我一會兒。」
我抱了他一整夜,他身體滾燙,驅散了寒意,我睡得倒是很舒服。
一覺醒來,他又變回了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容玉塵。
直接趕我離開,還讓我以後不許靠近他。
為此,我受了好一頓委屈。
當真乖乖地沒敢再靠近過他。
後來,容玉塵青雲直上,成了權傾朝野的丞相。
我跟著其他人一起拜見他。
言不由心敷衍地喊他「阿兄」。
容玉塵似乎從來沒有聽見過……
直到我看見彈幕。
我喊他的每一聲「阿兄」,都會引得他袖下的手指不受控制顫抖。
18
「簌簌,彈琴。」
黑暗中他聲音,啞得讓人心顫。
彈幕:
【現在還彈什麼琴,妹寶快去彈他吧!呵,男人欲拒還迎的手段。】
【不是不良畫面,就不要喊我們看了,不要浪費我們尊貴會員的時間!!】
那些文字,弄得我心猿意馬。
彈錯了好幾個音。
容玉塵來到我身後,披著白衫,露出薄肌寬闊的胸膛。
屋裡沒有點燈。
月光照下,如瑩白的暖玉,誘人撫上。
「簌簌彈錯這麼多,是我這個兄長沒有教好,該怎麼罰?」
昏暗中,他的聲線逼近,貼在耳畔,慢慢收緊。
【啊啊啊啊,我人沒了!】
【車軲轆碾到我臉上來,求求啦!!!】
掌心覆在我的手背上,攏緊,十指相扣。
他體溫難得的滾燙。
「阿……阿兄……」
他誘哄:「再叫。」
「阿兄,阿兄……」
手指控制不住地痙攣。
亦如靈魂深處的悸動。
黑暗中,我漸漸看見他臉上蒙著黑紗,遮住了眼睛。
我伸手輕撫了上去:「為什麼要擋住眼睛?」
「能聽清簌簌彈錯多少音,好罰你。」他避開我的手,嗓音暗啞。
彈幕瘋狂:
【他說謊!!!他每個月十五癮症發作,需要妹寶才能緩解。他怕看到你,完全失控!!】
【這種時候了,他還不願意弄傷妹寶!!!!我簡直懷疑他是不是戒過那啥!】
「阿兄想怎麼罰我?」
身體中的毒,已經解了。
血液還是滾燙。
「坐到我懷中彈。」他清冷微啞的嗓音,像是命令。
【妹寶,你能彈明白嗎?換我坐過去,我能彈一晚上!】
【啥時能讓我當幾天哥哥的專屬寵物?】
19
好不容易,天亮被容玉塵放走了。
剛回到院子,就被娘親派人找了過去。
我彈了一晚的琴,眼睛疼,手指腫。
心不在焉。
娘親在耳邊絮絮叨叨:
「簌簌,你和裴野青梅竹馬。」
「他回心轉意,登門認錯,還給了這麼多聘禮,要不你考慮下?」
「裴家和我們是世交,門楣相當,除了裴野,也再難挑出更好的人了。」
我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不嫁!說不嫁,就不嫁了。」
【妹寶千萬別吃回頭草!!渣公哪有哥哥好。】
【放一百個心,高嶺之花鎖鏈啥的都暗中準備好了,她敢跑,嫁給別人,就等著鎖在榻上,以後只能看他一人!!】
我打了個寒顫。
昨晚,好不容易才把醋精哄好。
彈錯一個音。
懲罰地親一下。
到了後來,他親得淚失禁,眼淚染透了眼尾,也緊緊纏著……
一遍遍在我耳邊,似低喘,似哀求。
「簌簌永遠不許離開我。」
「我對你有癮……失去你,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簌簌,你不嫁裴野,還能嫁誰?」娘親提了提嗓音。
「放眼整個京都,還有誰比裴家小侯爺更好?要權勢有權勢,要容貌有容貌!」
「誰說沒有?」我垂眸,沒忍住笑了出來,「裴野跟他相比,連他一片衣角也比不上。」
娘親一戳我的額頭:「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人?」
「若是有,他就會看得中你,非得娶你?」
娘親語重心長:「裴家小侯爺收心了,眼巴巴催了好幾回,等你點頭答應。」
「還立下保證,以後你不答應娶妾,他絕不娶妾。」
「簌簌錯過之後,再想嫁給裴野,可就沒機會了……」
到了下午。
裴野再次登門,連沈雲慈也跟來了。
她幫裴野當說客,她聲音柔婉如水,說得情真意切。
「簌簌別誤會。」
「裴小侯爺與我並無私情,我們只是偶爾一起飲過茶,他對我最多只是惺惺相惜,把我當成知己朋友。」
裴野站在後面,眸光緊緊地落在我身上。
等沈雲慈說完。
他松了口氣,快步走到我面前,抬手按在我肩頭:
「簌簌可聽清了。」
「我和雲慈只是朋友,沒有其他,我是真心想娶你!」
彈幕替我罵:
【啊對對對,你們只是戀人未滿!說不定哪天又舊情複燃,滾一起去了,把妹寶丟給乞丐折磨。】
【不堅定的選擇,都是背叛!妹寶不傻,才不相信他們的鬼話!】
【下麵有請,護妹寶登場!!!】
容玉塵出現的時候,薑家前廳安靜了一瞬。
他看了一眼,裴野落在我肩頭的手,眼底冰冷地覆上陰翳,淡淡移開了眸光。
【妹寶,你還不懂嗎?扶額……】
【不錯不錯,醋王成功又喝上醋了!】
我打開裴野的手,走到了容玉塵的身邊,緊挨著他站著。
容玉塵眼底的戾氣, 才散開。
我小聲糯糯地撒嬌問他:「你怎麼才來?」
容玉塵也沒有顧忌,抬手整理我耳邊垂下的一縷碎發,聲音溫和低啞:
「朝中有事,耽擱了一會兒。」
20
娘親似乎也看出了不對,眼皮一個勁地跳。
她拉著容玉塵:「玉塵你也算是簌簌的兄長,替簌簌把關一下,看看她和裴野的婚事到底行不行?」
容玉塵慢條斯理開口:「看不了。」
「因為……我也打算娶簌簌。」
我娘傻眼了。
慢慢鬆開了容玉塵, 回不過神:「玉塵你在說什麼?」
他也不著急, 等著我娘緩過神後,才又說了一遍:
「簌簌嫁給別人, 不如嫁我。」
「還在姨母眼睛下面,我也不會欺負她,不是更好?」
我娘不Ṱű₄瞪容玉塵了,她扭過頭瞪著我。
「簌簌她性子頑劣, 又粗笨,連繡個花都不會, 哪能……做丞相夫人!」
彈幕笑了:
【天下娘都一個樣, 護短又揭短, 優秀的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不許這麼說妹寶, 不就是笨一點, 呆一點, 缺點心眼子……還是很可愛的嘛!】
【樓上的你也沒有放過她!!】
沈雲慈臉色煞白,眼底有了一絲淚光。
「姜小姐真是特別,叫人矚目。」
「先是小侯爺求娶, 又是丞相爺折腰……」
裴野像是反應過來。
「簌簌,你不是說最討厭他嗎?說他假正經, 淡漠無情,站在他的面前, 你都害怕!」
容玉塵掀了掀眼皮, 極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竟不知道, 簌簌是這麼想我的!」
裴野這張嘴!
我扯著他衣袖, 拽著容玉塵看我。
「不是的, 他說得不對!」
「我心儀你,是真的!」
容玉塵的唇畔多了一絲笑意:「簌簌,這是你親口說的。」
娘親也看出了我心底的小九九。
「女兒不中留, 你這丫頭,何時跟玉塵在一起,也瞞著我!」
我皺了下鼻尖。
「其實,也沒太久……」
真沒太久。
要不是看見那些文字, 打死我, 我也不敢深更半夜, 去敲他的房門,還厚著臉皮,求他幫忙解毒。
「你的夫婿, 你自己選吧!」我娘氣得撂挑子不幹了!
21
洞房花燭夜。
喝了合巹酒後。
我膽子也大了起來, 盯著身穿喜袍的容玉塵側顏。
清冷的側顏,猶如玉胚。
緋紅,從耳尖透出來。
「她們說你容易哭……」
我心癢癢。
「他們?是誰……」容玉塵的眼底多了一絲戒備和危險。
不想跟他解釋。
「讓我試一試,夫君。」
「試什麼?」他聲音啞了。
放下的鴛鴦羅帳, 展翅欲飛。
長歡如夢,夜未央。
往後餘生,悲喜皆是你。
(完)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