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閃了腰，說不做年夜飯了，直接請大家吃海鮮自助。
表姐卻忽然插話，說要去她男友開的店裡，兩人一唱一和，讓我們付一萬五千八。
還不忘笑嘻嘻的問。
「小姨，你女兒可是在大城市上班的，不會付不起吧？」
1
我媽是個好面子的人。
聽見這話，下意識的就要訕笑買單，好在我眼疾手快攔住了。
這事如果是不經意的，我們還能一起想想辦法，但表姐余姚這麼說話，顯然是知情的。
我們家憑什麼要乖乖被她宰割？
我直接拿走了我媽的手機，笑著問她。
「表姐這話說的有意思，我是出去打工又不是娶了你做老婆，還得給你們衣食全包啊？」
「以前都是在我們家過年，我們是主家做東，今年都到了你的地盤，你們也該禮尚往來了吧！」
余姚家條件不太好，這麼多年都是家裡的常客，每次都是連吃帶拿。
我小時候就不喜歡她們，余姚一來就抹眼淚，說自己從來沒吃過這個，沒見過那個，然後大姨就會抱著她，說孩子不會說話，連連道歉。
最後，她提到的東西總會被我媽塞進隨身的包包裡，給她們全部帶走。
那時候不懂，只知道只要大姨她們一來，我的東西就要少一半，現在卻只覺得好笑。
真不好意思，怎麼每次來都帶那麼大的包？
今年就更好笑了，我一到家她們還陰陽怪氣，說我大城市打工的就是了不起，家人腰痛都不知道請假回來。
可是她們又做了什麼呢？
說著心疼我媽，也沒見她們幫忙做頓飯！還不是讓我媽請客出來吃！
我要去吃 1299 的團購套餐，我媽還不樂意，非要帶表姐一家來吃人均 500 的海鮮自助。
我，我媽，表姐，大姨。大姨夫，五口人大概 2500，在我老家這種四線小城市已經算是頂級的待遇了。
結果表姐非說自己男友就是開飯店的，那海鮮自助又貴又不好吃，要來她男朋友的店裡。
我們都還沒答應，她已經把電話打了過去，重重強調了要按最好的海鮮安排。
那時我就已經想發火了，是我媽死死按著我，說表姐可能是想炫耀一下自己交往了個有錢男友，順便讓男方在家裡人面前表現下。
可現在呢？
看這理直氣壯的態度，飯托都坑到家裡人身上了？
我冷哼一聲，眼神往她身邊的男友身上瞟了瞟，漫不經心的發問。
「再說了，菜都是你兩自己點的，你兩吃的，現在兩手一攤等我們付帳，不合適吧？」
說到這裡，我是越想越氣。
這單不是不能買，照顧一下自己表姐男友的生意也無可厚非。
但凡這帳單是 3000 塊以下，我也不會多說什麼！
點單那會兒，我就說五個人吃不了多少，一隻澳龍，一隻多腳蟹就夠了，也不能光吃海鮮，還得加點肉菜和涼菜。
結果余姚非說來都來了，千萬不要想著省錢！
澳龍點了五隻，說要一人一隻，還追加一隻帝王蟹，五盅佛跳牆！
這兩小情侶一唱一和，我們功能表價格什麼都沒看到，他們就下了單，根本不管別人的勸說。
那菜一吃到嘴裡，我就知道是冷凍的，不太新鮮，佛跳牆更是典型的預製菜湯包煮出來的。
考慮到畢竟是她男友的飯店，我忍了，一句話沒說，後半場幾乎沒動筷子。
到吃完的時候，桌上的菜剩了一大半，四隻澳龍更是誰都沒動，最後被乾乾淨淨的端下去，給她男友的員工吃了。
就這，我媽還說讓人請客不好意思，等他們結婚要包個一萬塊的大紅包。
結果人家直接拿我們當冤大頭，安排這麼多，是等著我們買單呢！
說句難聽的，這家店味道不好，也沒有人流量，大年三十都只有我們一桌客人，平時一天能有這一萬多的營業額嗎？
見我冷了臉，表姐余姚愣了愣，下意識的質問。
「你什麼意思？你們說要買單我才來的！」
「我們說的是請吃自助餐！一人五百不夠你們吃的？是你非說你男友的餐廳便宜好吃我們才來的！」
「結果這是多少錢？一萬五千八！」
我天生嗓門大，幾句話一吼，把餐廳裡僅有的幾個服務員喊了出來。
表姐愣了愣，語氣明顯加重。
「對啊，不就一萬多塊錢嗎？」
「你們要是拿不出來，跟我說啊，我借給你！」
「吃頓飯都吃不起，你不害臊，我還嫌丟人呢！」
2
我被她這段話給徹底氣笑了。
沒錢她借我？我倒不知道她這麼有底氣！
「好啊，你也別借我了，把我的錢還我就行。」
「遠的就不提了，去年年底我年終獎三萬，你說你媽身體不舒服想給她買個按摩椅，我媽立ƭũ̂₎刻拿走借給你了。」
「上個月你們家說要翻修裝潢，問我們家又拿走兩萬，哭的是死去活來，跟沒有這錢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現在輕輕鬆松，說不就一萬多塊錢？」
「我都不知道，你們平時吃飯這水準呢？」
余姚一噎，好半天才說出話來。
「什麼借啊，那不是你孝敬我媽媽的嗎？」
「都是一家人，你在大城市月入過萬，幫幫我們怎麼了！」
我也不慣著她，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不會吧不會吧？你媽媽你不孝敬，讓我孝敬啊？」
「那你怎麼不孝敬我媽呢？」
大概是見慣了聽話乖順的我。
如今看我渾身是刺，大姨實在是聽不下去，企圖攔我。
「簡安，你是小輩，怎麼能這麼跟我們說話呢？」
「是，這筆帳單是貴了點，但姚姚也沒說錯啊！」
「你們說要買單，我們才敢來的，平時誰沒事幹吃這麼貴的東西？」
看吧。
這事，就不是余姚一個人的主意。
他們全家都吸血吸慣了，想得寸進尺呢！
我轉頭看向我媽，開始陰陽怪氣。
「看到了嗎，你的好姐姐。」
「說什麼姐妹是一輩子的緣分，要互相幫襯，感情是只有我們家幫，他們家蹭啊。」
「今天這賬我不會買，你要付錢也行，你個人資助他們的我也不管，從我這拿ťŭ̀ₑ走的都得送回來。」
「除了剛才這兩筆賬，余姚還陸陸續續問我拿了一萬，總共六萬，你們還錢，我買單。」
「要不然就自己看著辦吧！」
我媽被我說的有點尷尬，拽了拽我的衣角，小聲安撫。
「安安，算了。」
「有什麼事回去說，別讓人看笑話。」
「姚姚她們哪有錢買單啊，別鬧…」
她不說還好。
一說，我的怒氣達到頂峰，直接甩開了她的手。
「沒錢？沒錢還點帝王蟹？沒錢還點五隻澳龍？」
「那她為什麼沒錢還這麼點？是知道有人買單嗎？」
「這人是誰？為什麼不是她的爸媽，她的男友？」
「余姚，你自己選！我可以付帳，但是這筆就是我們兩家的割席飯，以後除了還我錢之外，我們不會有往來！」
余姚估計是沒想到我這麼決絕，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老家平均工資就低，她每個月扣完五險一金到手 3600，父母雖然有退休工資，但都是兩千多。
她自己花銷又大，電子產品永遠要最新的，包包都要名牌的，刷爆信用卡也要買東西，有時候還會給我發消息曬圖，嘲諷我在大城市打工也不買點好的穿穿，讓人看不起。
她怎麼不想想，自己的消費背後，是誰在兜底！
就剛才那一頓飯，她起碼拍了一個小時的照片，本來這菜就不怎麼好吃，被她弄的涼了，更難吃。
菜沒吃幾口，弄一肚子氣，最後還想讓我買單？
想的挺美！
我早就不是前幾年那個害怕翻臉，為了面子寧願餓肚子的簡安了。
可我媽依然還是那個媽。
看著余姚一副震驚的模樣，她趕忙打斷。
「哎呀，大過年的不能吵架！」
「這錢我墊！我墊好了吧！之後讓你表姐還我…」
3
此話一出，余姚果然又得意了起來。
她蹭到我媽身邊，親昵的挽住了我媽的手臂。
「就知道小姨最疼我了！」
可惜，下一秒，她的笑容凝住了。
因為我媽的卡裡刷不出錢，只留下瞭解綁親情卡的提示。
這一下，我媽也急了。
「安安，你這是幹什麼？」
「你連你媽都不願意給錢了是嗎？」
我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早年我爸媽離婚，媽媽沒有工作，一直在啃老本。
後來又聽人教唆跑去炒股，一大筆資金全被套住了，每個月就只剩自己的退休金，還不夠她補貼表姐的。
前幾年，我的確是直接轉錢的，想著有了錢，她可以自己決定買點什麼喜歡的東西。
可自從她去年不打一聲招呼就把我轉的 3W 塊錢借給表姐之後，我就學聰明了，直接給她開了張親情卡。
現在ƭṻ³，她想拿我的親情卡給余姚付帳，必不可能。
「是啊，我不僅不願意，我還直接告訴你。」
「如果你執意要選擇余姚，明年開始我不僅不會給你一分錢，也不會在回家過年了。」
「有本事你就把房子賣了，繼續支援她們啊！」
「以後你就去她家養老了！反正從小到大你給他們花那麼多錢，比她媽花的還多！」
我媽是拎不清，可她不是傻子。
一聽再這樣下去，我就不給她養老了，頓時不敢吭聲了，轉頭看向余姚。
「姚姚，你妹妹在氣頭上呢。」
「要不，先哄哄她？」
余姚不樂意了。
可事情的走向已經很明顯了，我家絕對不可能付帳，她只能噘著嘴，去找自己的男友撒嬌。
「老公，你看啊，她凶我！」
「那你就把這單免了吧，讓她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好好瞧瞧！」
資助了她家這麼多年記不住。
一頓不買，就成了狗眼看人低的？
我沒有說話，一直看戲的男人卻臉色大變。
「免單？你當你吃的是鹹菜呢？」
「一萬五千八，你們要是不買單，我現在就報警！」
余姚被他這一下給弄懵了。
她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見我們沒人幫她，才哆嗦著唇小聲詢問。
「不是…我是你女朋友啊！」
「什麼女不女朋友的，我們才交往一個月你就想讓我給你花一萬多？」
「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值這麼多錢嗎？」
這話說得屬實難聽。
一直沒敢吭聲的大姨終於坐不住了，上前罵他。
「小張，你怎麼說話呢？」
「是你求我們照顧你生意，姚姚才好心帶人來的！」
「你賣一萬多，成本可不是一萬多！」
「實在不行，這一萬多就當彩禮了！」
大姨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幾乎成了懇求。
她一直想讓表姐找個好人家，幾次三番讓我們給她介紹。
可表姐要求太高了，自己是專科學歷，卻說本科生遍地跑，現在這環境最次也要找個碩士生才能生存下去。
月薪還不能比我低，要捨得給她花錢，還要一米八五長得帥，帶出去才能有面子。
我要能找到這樣的，我自己不知道留著？
果不其然，她單了下來，直到遇到現在這人。
我又轉頭打量了一下這個『准姐夫』。
估摸著一米七二的個頭，和表姐站在一起也沒高多少，長相油膩，有啤酒肚。
和她之前的要求完全不搭嘎。
就連給她花錢這條也是不符合的。
見大姨服軟，男人的態度更囂張了。
「我憑什麼給彩禮？是你女兒倒貼的，我可沒說要娶她！」
「你要說成本價，那更多呢！我這店面人工不是錢？按照成本，你們得給我三萬！」
短短兩句話，徹底把表姐一家人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余姚瞬間紅了眼，嘶吼出聲。
「張浪，你混蛋！」
「混蛋怎麼了？混蛋你們也得給錢！」
「我看你平時穿的不錯才答應和你交往的，搞了半天是個撈女！」
4
余姚氣的不行，提起自己的包就要打他，卻被人一把抓了下來。
「行，這包還行，給你算八百，剩下一萬五，刷卡還是微信？」
那包我認得，LV 入門款，一萬多塊錢。
大概是今天日子特殊，表姐拿出了自己最貴的東西來裝點門面，卻被人一句話輕飄飄的定價八百。
她簡直氣瘋了。
「什麼八百？我一萬三買的Neverfull！」
說完這句，她惡狠狠的轉頭瞪我。
「簡安，現在你滿意了吧！」
「看到我丟人，你高興了吧！」
「快付錢啊，非要人家報警嗎？」
我才剛升起的那一丁點同情心，瞬間被這幾句質問給擊碎了。
好傢伙，別人白嫖她，居然來怪我沒有乖乖付帳？
她倒貼男人，還得用我的錢？
我嗤笑一聲，直接回答。
「那就報警唄，看看員警幫誰。」
「吃飯是要明碼標價的，你知道吧？」
吃飯時是余姚和她男友點的單。
我們其中幾次問了價格，說一家人吃飯，不要太鋪張浪費，都被她們打哈哈敷衍了過去。
估計一開始，這人就是沖著坑錢來的。
余姚以為自己傍上了個有錢人，實際人家拿她當韭菜。
我也沒了看戲的心思，直接開口。
「你這頓飯有多少水分，你自己心裡清楚！」
帝王蟹他挑的那只本來就不大，我給他算一千五，五隻澳龍每只大概一斤出頭的樣子，給他算Ťū́³一隻一千。
再加上幾個的肉菜，這頓飯就算放在上海的中端餐廳，也是七八千左右。
而且還得是新鮮的，他們家這麼明顯的凍貨，起碼砍價一半！
我們連酒都沒喝，他上來報一萬五千八，堪比當年的某旅遊城市！
「你們不打電話是吧？我打！」
「我現在就打 110，咱們今天年也別過了，好好掰扯掰扯！」
「該閉店的閉店，該還錢的還錢，你們誰也別想跑！」
原本還很囂張的男人，看我真的拿出了手機，瞬間慌了。
沖上來就想搶走我的手機，嘴裡還嚷嚷著。
「你幹什麼！大過年的非要鬧大是不是！」
「算我倒楣好了吧！給你們打個折！一萬塊！」
「一萬塊你總不能付不起了吧？」
真是很少能見到這種認慫都認的理不直氣還壯的。
一萬塊，他還覺得自己吃虧了？
我能不能付得起，和他坑我有什麼關係？
今天，這帳單就算他降到一塊錢，我也不會掏！
「對啊，付不起！乾脆還是找員警！上法院！」
「最後判下來什麼樣就什麼樣！我該給錢給錢，你該整改整改，她該還錢還錢！」
「一個都不許跑！」
5
看我態度強硬，他們似乎終於意識到，我是玩真格的。
男人變了臉，重重的把包往地下一扔，怒駡一句。
「艸！你這麼玩是吧？」
「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給我關門！今天這生意我不做了！」
「你們幾個，給我扒光她的衣服，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薅下來！」
話音未落，表姐余姚驚叫一聲。
卻不是為了她男友的行徑，只是心疼自己的包包。
她趕緊沖過去，把包重新撿回來，認真的吹了吹灰塵，急的直跳腳。
「我的包！！」
「你知道剮蹭一下，要少多少錢嗎？」
「煩死了，簡安！你老實付錢不就結束了嗎？」
「就當是我借你的，好了吧？」
「大過年的，我實在不想跟你們耗在這了！」
見我沒有反應，余姚咬了咬牙，主動告狀。
「她的手鏈是前幾天買的，按照現在的金價，起碼一萬多塊錢吧！」
「拿了這個就夠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花錢雇你們來是吃乾飯的嗎？趕緊動手啊！」
被她叫到的幾個服務生歎了口氣，望著我尷尬的笑了笑，支支吾吾不敢出聲。
其中一個女生怯怯的看著我，小聲問道。
「要不然，咱們還是先付款吧？」
他們都是來打工的，我不想為難他們。
但我更不想為難我自己。
所以我朝他們攤開了手機，讓他們看到我剛才已經悄悄播出去的通話頁面。
還不忘點開免提，委屈巴巴的開口。
「員警叔叔，你們聽到了吧？」
「我好害怕呀！這大年三十，有人非法拘禁呀！」
「她們把人騙過來說吃飯，結果又是坑人又是拘禁，還要扒我衣服！」
「請你們趕緊過來吧！」
原本就不敢動手的服務生，頓時更不敢動手了。
趁這個空檔，我快速的報出位址，連周邊有什麼標誌性都說了出來，
余姚急了，也不指使別人了，沖上來想把電話掛斷。
「你幹什麼？」
「員警叔叔，她撒謊的！沒有的事！」
「就是我們自家人一起吃飯，鬧了點矛盾…」
可她哪有我動作迅速。
還沒等她過來，我已經迅速竄開，邊走邊繼續輸出。
「我要是報假警我進去蹲！我沒報假警就是你們進去蹲！」
「他們肯定是想把我騙去 T 國割腰子！員警叔叔，快來救我！」
電話那頭回應的很快。
我聽見一陣嘈雜，然後就是中氣十足的聲音。
「小姑娘你放心，我們馬上到！」
這下，我徹底放心了。
掛斷電話後，我往桌上一坐，笑著問他們。
「怎麼樣，想好了嗎？」
「要不然都去警局吃團圓飯吧！過年嘛，人多喜慶！」
6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他們都以為我說報警，不過是在威脅他們，卻沒想到我效率驚人，話剛說出口，手指已經在口袋裡偷偷撥號了。
要不然，在別人的地盤上，我還真不敢這麼放肆。
余姚他們徹底傻了，只能把目光看向自以為的救星。
「小姨！你怎麼也不管管她啊！」
「都是一家人，鬧成這樣，多讓人看笑話啊！」
我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轉頭看向自己的姐姐。
當觸及到大姨譴責的目光後，她顫了顫，才擦去自己的淚水。
「姐，我一直覺得一家人不用計較那麼多。」
這句話，像是觸發了某種開關。
余姚又恢復了剛才得意的表情，大聲叫駡。
「聽見了嘛！一家人不用計較這麼多！」
「你趕緊給員警打電話，告訴他們剛才都是你撒謊！」
「再給我們道個歉，乖乖買單，這事也就過去了！」
說完，她走過去，親昵的挽我媽的肩膀。
可是下一秒，我媽一ţűₐ巴掌扇了過去。
余姚被扇的重心不穩，直直的摔了下去，大姨尖叫一聲，想要衝上來欄架，被我媽也賞了一巴掌。
頓時，房間裡都是她們的女高音二重奏，但我媽終於硬氣了一回兒。
她充耳不聞，抓起地上的椅子往窗戶上砸，玻璃劈裡啪啦碎了一地。
過年的街上冷清，可他這飯店附近還是有些行人，聽見這聲響，都往這裡張望。
我媽一擦淚，也開始哭嚎。
「我女兒說的對！你們就是一家子白眼狼！」
「我總想著幫襯你們一點！可你們呢，找我要錢就算了，現在這麼欺負我女兒！」
「還想扒她衣服，扒她手鏈？真當我是死人啊！」
「要錢是吧？好，我給你錢！」
「過去我轉給你的那些錢，票據我都留著呢！陸陸續續也有個小幾十萬了吧？」
「幾十萬，夠我賠你這家店了吧！」
大姨和余姚完全嚇傻了。
等她們反應過來，想要上來抓人的時候，我從背後躥了上去，抓住她們兩的頭髮就往後扯。
還不往扯開嗓子嚎。
「各位好心人，你們都看到了啊！」
「是她們先動手，我才動手的，都是正當防衛，構不成互毆啊！」
「還有這個飯店，菜難吃海鮮不新鮮，啥都沒有就會宰客，沒吃幾口要我一萬五千八！」
「我已經報警了，一會警車過來，你們幫忙指個路啊！」
聽到我們要砸店，余姚的男友終於動了。
他雙眼一亮，口中默默呢喃。
「幾十萬？」
「賠，這錢必須賠！」
很明顯，他只想要錢，根本不在乎余姚他們挨打。
等警車的聲音響起，他第一個沖上去開門，把員警往裡領。
張口就是問。
「員警叔叔，您看他們把我店裡砸的！」
「我這店投入了那麼多時間精力，他們得賠多少錢啊？」
7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實在是複雜的很，只能先把所有人都帶回警局。
臨走前，我忽然提起。
「ẗŭ₄員警叔叔，這店裡有監控。」
余姚男友一愣，連忙擺手。
「沒有的沒有的，我是老闆，有沒有監控我清楚，我們這裡監控都沒開。」
呵呵。
我朝他燦爛一笑，轉頭朝著幾個服務生問。
「這裡監控開了吧？作假證可是要一起蹲的。」
「我進這裡的時候就看到包廂裡監控亮著燈了，不會錯，走廊也有，這裡肯定有監控。」
身為打工牛馬，我單位裡也有不少監控。
我每天都需要花心思和監控鬥智鬥勇，和同事一起摸到監控的死角摸魚偷懶，給自己片刻休息。
對於這方面，我十分自信。
服務生們當然不想接話，但架不住我刨根問底，最後才有個女生弱弱舉手。
「有的，老闆怕我們偷懶，安了很多監控。」
「但是員警叔叔，他進去了，我們的工資怎麼辦？」
「他都拖了我們一個半月的薪水了！」
余姚真是找了個好男友，不僅長得醜，想騙錢吃軟飯，還拖欠員工工資。
挖到最後，越挖越多。
員警來的太快，他們連刪減監控的機會都沒有，所有過程都會是證據。
這男人乾脆不裝了，轉頭恨恨瞪了那女生一眼。
「進去！我不可能進去！」
「我規規矩矩做生意，所以菜品都是明碼標價！你吃得起飯，付不起錢！還想白嫖啊？」
「法律有規定我一隻海鮮必須賣什麼價格嗎？搞笑！」
他選擇把所有事情推到余姚身上。
當時功能表的確在余姚手上，點菜是他們一唱一和，但余姚也不會就這麼背鍋，只是坐在地上爆哭。
「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是你說生意不好做，讓我幫忙拉點生意，我好心帶家裡人來吃年夜飯！」
「張浪，你個王八蛋！」
8
渣男直接破罐子破摔。
不管余姚怎麼罵，他都不鬆口，咬死了和余姚沒關係，對方就是來吃飯不付錢，還把他店裡給砸了。
余姚急了，咬了咬牙提到。
「他手機裡有我們的親密照片！」
「是他拍的，這個可以證明我們是情侶！」
鬧到最後一步，他們一個想要錢，一個不想給錢，只能狗咬狗。
手機裡，余姚告訴警官之前偷看來的密碼，這才發現裡面的親密照並不只她一個人。
各式各樣的女生熟睡照片，還有飯店女更衣室，服務生換衣服的圖片。
甚至，這人還是有老婆的。
他貸款開了這家店，但手藝不好還捨不得用好食材，遲遲沒有生意。
於是下載了些網聊軟體，在上面假裝出來創業的富二代釣魚，約人出來騙財騙色。
每一位元，他都有固定的流程，先帶人來自己店裡吃飯，有戲就開始裝 X，沒戲就要求 AA，得手以後開始哭窮，讓人給自己拉客。
受害者不止余姚這一個，只是唯有她這麼傻，連家人都一起拉來了。
這根本就是簡易版騙財騙色的殺豬盤。
余姚哭的撕心裂肺，再也顧不上包包的精貴，拎起來就打人。
「王八蛋！張浪！你這個死騙子！」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大姨面如死灰，只能一遍遍呢喃造孽。
許久，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到我媽身邊。
「妹，都是這個混蛋不好，是他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這誤會解開了，我們就…」
我媽猶豫了一瞬，轉頭看到我似笑非笑的臉，終於狠下心甩開了她的手。
她六十歲了。
如果不是這一次事情鬧大，大姨和余姚的嘴臉完全暴露，大概她也狠不下心。
可現在，兩人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可以讓我們掏錢討好金龜婿，卻成了兩頭空。
我媽深吸一口氣。
「多的話我不想說了，我之前給你的錢，我自認倒楣，但那些借給你的錢，我會走法院訴訟！」
「我不管你怎麼籌錢，賣房也好，賣車也好！」
「反正當初你家沒錢，零幾年那買房的三萬塊，都是我拿的！按理說, 你家房子都該是我的！」
「總之，我要是看不到錢，你們一家子都做老賴去吧！」
9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 已經深夜了。
我媽到家後, 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安安, 你說她們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小時候我大姐對我可好țūₙ了，我是在她背上長大的…」
這樣的話, 我媽對我說了無數遍。
每次我和大姨她們有矛盾，她總是一遍遍重複。
「你大姨從小把我帶大, 我怕水，她背著我過河, 回家腿肚子都打顫…」
「後來上班了，她還時常給我買糖！那糖可真甜啊…」
因為這甜，我媽記了一輩子。
她甚至為了貼補家人，和我爸一次次爭吵，最後鬧到離婚。
可人家沒有一點點愧疚之心，反而借著走動由頭給她吹耳邊風。
女兒在外地, 她身邊的朋友又少, 所以格外珍惜大姨她們一家，才會被反復吸血。
可是現在，她被推上了二選一的境地，最終才下定決心。
我拍了拍她的背，輕聲開口。
「我們已經對她很好了，給她時間和渣男掰扯。」
「過完年我會去拉轉帳記錄, 凍結他們的銀行卡, 起訴她們還錢。」
賣房，賣車, 賣包，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這筆錢總能拿出來的。
余姚被騙是很可憐，身為女人我有幾分同情。
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 我不會在這件事上發聲，但不能因為她可憐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把手伸進我的錢包。
我猶豫了片刻, 最後才歎息一瞬。
「年後你跟我搬到上海吧, 她們不會甘心賠錢，肯定是還會一直來煩你。」
之前我曾和她說過很多次, 但我媽一直不願意放棄。
她總覺得上海物價貴, 消費高，不適合她, 也覺得過去會拖累我。
但實際上, 我的收入完全負擔的起兩人的生活，只是因為之前她一直拎不清，所以我在告知收入時打了些折扣。
現在, 她終於點了頭。
「行吧, 媽把這房子賣了，再加上之前那些錢要回來，也夠在上海付個首付。」
「或者買ṭùₚ套小的, 咱們娘兩好好過日子也夠了。」
外面忽然劈裡啪啦，響起了鞭炮炸響的聲音。
十二點了。
大年初一，又是新的一年。
這會是全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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