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楚鶴安生下一雙兒女後,我隨系統脫離了世界。
臨走前,我讓楚鶴安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楚鶴安哭得涕淚橫流地答應了。
二十年後,我幹掉了系統。
想起自己曾經的孩子,我又回到了這個世界。
卻發現,我的兒女已經死了。
1.
在完成了不知道多少個任務後,我幹掉了控制自己的系統。
奪走它的權柄,重獲自由。
此時的我已經可以回家了。
但我卻突然想起,自己曾生下一雙兒女。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次任務。
對象是曦國皇帝楚鶴安。
他雖為皇帝,但偏偏生育困難,命中註定會絕嗣。
因為沒有子嗣繼承大統,各地諸侯在他暴斃後爭相造反,引發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亂世。
為改變這段歷史,系統安排我入宮,替他誕下王朝的繼承人。
而我的體質經過改造,一經懷上就是雙胎。
我依然記得,剛生下來的孩子,皺皺的,小小的。
他們躺在搖籃裡,閉著雙眼,眉目有幾分像我。
我來不及多看,因為系統催促我該離開了。
這次脫離世界的方式,是產後血崩而「死」。
我的臉色迅速蒼白下去,只能用盡最後的力氣喚道:「皇上……」
楚鶴安聽到我的聲音,連忙握住我的手,深情無比:「阿瑤,朕在。」
他登基六年無子,驟然得了一雙兒女,感動得無以復加,此時對我的感情達到了頂峰。
我便是趁這時,虛弱地請求:「阿瑤薄命,以後恐怕不能再陪在皇上身側,還請皇上善待我們的孩子……」
楚鶴安眼眶含淚:「朕會的,朕答應你,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他們!」
「阿瑤,堅持住。」
「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多麼可愛。朕已經給他們想好了名字,皇子就叫伯陵,公主叫玉宜,如何?」
我點點頭,靈魂脫離了軀殼,手指無力垂落。
周圍的宮女太監瞬間跪了一地,無比悲傷地道:
「皇后——崩了!」
「阿瑤!」楚鶴安悲痛欲絕,緊緊抱住我逐漸冰冷的身體,當即宣佈將皇子伯陵封為太子。
二十年過去,太子和公主應該都已經長大了。
作為他們的親生母親,縱然生下他們並非我本意,可這麼多年,與他們分隔,未盡到一分養育的職責,我心裡總是有一抹愧疚。
這分愧疚不足以讓我留下,卻始終是我一道心結。
所以,我打算去見他們一面,知道他們過得好,我才能安心地離開。
2.
一道白光閃過,我回到了曦國。
京城還是一樣的熱鬧,沒人注意到我是怎麼出現在空無一人的小巷子裡的。
百姓的注意力都在遠處行來的儀仗上,明黃的旗幟獵獵飄揚,很快清出一條空路。
我跟著百姓退避,聽他們竊竊私語,才知道,原來楚鶴安帶妃嬪和太子秋獵,今日正是回宮的時候。
等儀仗靠近,我悄悄抬起頭,尋找熟悉的面孔,很快就看見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楚鶴安。
他年近五十,依然精神飽滿,身邊伴著一位錦衣玉袍的少年。
由於人群密集,楚鶴安並未察覺我的目光。
他一臉慈愛地對著身旁落後半步的錦衣少年說著什麼,兩人氣氛融洽。
我的目光順著他落在那少年臉上,有些猶豫。
難道這少年就是伯陵嗎?
怎的眉目不似記憶中的模樣,長得也不像我和楚鶴安?
我低聲問旁邊的書生:「皇上身邊的,可就是伯陵殿下?ṱüₛ」
書生驟然聽到這句疑問,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罪太子五年前就因謀反罪被皇上下令處死!你是什麼人,連這都不知道?」
聽到書生的話,我的心不禁一沉。在他再次開口前,我動了動手指,用系統的許可權抹去了剛才的對話。
書生原本還一臉驚詫,剛才那段記憶消失後,驚詫轉為了疑惑。
他撓了撓頭:「你方才問我什麼來著?」
我看著他,目光深處閃過複雜。
想過很多,唯獨沒想到伯陵已經死了。
還是以謀反罪。
五年前,他只有十五歲吧?怎麼可能會謀反?
而且他可是楚鶴安的獨子啊!
江山本就是要交到他手裡的,他為何要謀反?
不對——
我驀地反應過來。
如果伯陵已經死了,那百姓口中的太子又是誰?
我緊緊盯著書生,眯起了眼,再次動用了系統的能力,催眠道:「伯陵怎麼死的,是誰代替了他?」
書生一愣,看著我的眼睛,無意識地開口:「罪太子聽說是被皇上鴆殺的。在他死後,弘陽殿下代替他成為太子。」
我微微挑眉:「弘陽殿下?他是誰?」
書生依然眼神呆滯,聲音低沉而快速道:
「他是林皇后之子。在陸皇后崩逝後,皇上傷心欲絕,曾數次前往兩人昔日享樂的行宮懷念先皇后。」
「一次意外,那裡伺候的宮女有了身孕。」
「皇上子嗣稀薄,除了罪太子伯陵,以及玉宜公主,膝下再無兒女。」
「因此這宮女被封為美人,抬進了後宮,十月後生下皇子弘陽,封淑妃,步步高升。」
「五年前,罪太子被鴆殺,弘陽殿下入主東宮,林淑妃也被封為繼後。」
「是嗎?」聽到這些,我袖子裡的手不自覺握緊,聲音裡滿是冷意。
系統分明告訴過我,楚鶴安一生無子。
除了經過改造的身體,尋常女子是不可能懷上他的子嗣的。
這個林皇后,是怎麼憑空懷上孩子的呢?
這根本就不可能。
3.
我還想再問,但書生的眼神已經逐漸恢復清明。
催眠只有半盞茶的時間,趁著他現在還有些迷茫,我匆匆離開了小巷。
當我即將穿過人群時,一隻修長的手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
我下意識就要反擊,卻在看清身後之人的模樣時一愣。
一個清雋的少年影子從眼簾拂過,蜻蜓點水一般,漸漸變成眼前這張成熟的面孔。
「皇嫂。」他開口,語氣十分確定。
我沒想到遇到的第一個熟人會是他——楚鶴安的三弟,容王楚瀾遠。
我反駁道:「你認錯人了。」
可他卻很堅定,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雖然不知道你的容貌為什麼沒有變化,但我很確信就是你。陸瑤,你回來了,是死而復生嗎?」
他伸出手想來碰我,我冷下臉,躲開了他的觸碰。
「王爺,自重。」
就算我不再是楚鶴安的皇后,也不代表我跟他熟悉到可以動手動腳的地步。
楚瀾遠手指落空,神情有些失落:「罷了,跟我來,你想打聽什麼,直接問我便是。」
他往前走,我猶豫了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我現在心裡有太多的疑問,需要找到答案。
而楚瀾遠畢竟是楚鶴安的兄弟,肯定比旁人更清楚內情。
「伯陵究竟是怎麼死的?」
剛上馬車,我便忍不住問他。
楚瀾遠朝外看了看,招呼馬夫駕車,方才壓低了聲音回道:「說來話長。伯陵跟陸將軍的信件被人截獲,裡面暗含謀反之意。皇兄下令搜查,在他居住的地方,搜出了皇宮的城防布衛圖,還有詛咒皇兄的厭勝之物……兩樁罪責,都是死罪。皇兄怒不可遏,一氣之下鴆殺了他。」
我的心好像被人刺了一刀,揪緊了衣角,蹙眉道:「可……他為什麼要謀反?」
楚瀾遠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忍,搖頭道:「他身邊的下人說,是因為他對皇兄心存不滿已久。」
「自從林皇后出現,伯陵便目無尊長,多次頂撞林皇后,在弘陽小時候,更是差點將弘陽溺斃。」
「皇兄認為他心存妒忌,品性低劣,早就責罰過他數回。謀反之事爆發時,縱然伯陵堅決否認,皇兄卻也不再信他。」
楚瀾遠歎道:「我並不認為伯陵會謀反,但暴怒的皇兄聽不進任何勸阻,執意殺了他。」
「皇嫂,這些年,你到底去了何處?若是你還在,伯陵何至於此。」
我的心仿佛滴血,嘴唇被咬得發白。
一瞬間,我有些迷茫,喃喃道:「可我走時,楚鶴安分明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他們……」
「但他一樣都沒有做到!」楚瀾遠似乎也對楚鶴安不滿已久,控訴道,「你可知,陸家涉嫌謀反,也一併下獄,滿門抄斬?」
「什麼?」聽到我借身的陸家也被牽連,我的拳頭霎時捏緊了起來。
楚瀾遠神情有些悲哀:「二十年,足以改變太多的人和事。你的一個故人,如今也在我的府上,你們敘敘舊吧。」
馬車在一個時辰後停下,我在王府見到了楚瀾遠口中的「故人」,卻發現那人幾乎快要認不出來了。
「春婉?」我試探著發出聲音。
而那雙目緊閉的女子,像是受到了驚嚇,忽然抬起頭道:「娘娘,是你嗎娘娘?奴婢終於等到您的在天之靈回來,替公主太子洗刷冤屈了嗎?」
她一瘸一拐地摸著走過來,卻因為看不見路險些跌倒。
我連忙扶住她,近距離撫摸著她臉上道道猙獰的疤痕,心底既憤怒又心疼。
「是誰,把你害成這樣!」
春婉,我曾經的大宮女,在皇宮也曾是人人敬重的姑姑,如今卻落得容顏盡毀,眼盲腳瘸的下場!
春婉顫抖著唇,在我懷裡不住地哭了起來:「娘娘,真的是你……」
我擁著她,告訴她我回來了。
春婉很快接受了我死而復生的事實,將這些年宮中發生的țũ̂ₔ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
4.
最開始,我離世的時候,楚鶴安的確懷念過我一陣子,甚至空懸後位多年。
伯陵和玉宜作為他僅有的兩個孩子,受盡了無上寵愛,楚鶴安親自把他們帶在身邊教導,就像他承諾的那樣,不讓任何人傷害他們。
但自從林璃嫣出現,他就變了。
初入宮門的林美人,有一張嬌小精緻的臉,燭火下,像極了楚鶴安早逝的白月光,雲貴妃。
但和雲貴妃比起來,林璃嫣要心狠得多。
她先是以言語挑釁玉宜公主,假意摔倒,差點摔沒了孩子。
又在誕下弘陽後,再度利用自己孩子的性命,誣陷伯陵妒忌兄弟。
兄妹二人因她的設計,跟楚鶴安越來越疏遠。終於,在林璃嫣想要我的「遺物」金翅海棠簪時,伯陵當著眾人的面爆發了。
他斥責林璃嫣不配觸碰我的遺物,委屈地對楚鶴安道:「父皇,這是母后留下的東西,您忘了昔日跟母后的感情嗎?」
雖然伯陵從未見過我,但春婉等宮人常常在他耳邊提起我有多好,跟楚鶴安有多恩愛,所以伯陵才如此質問楚鶴安。
但楚鶴安聽了卻只覺得惱怒。
畢竟,我已死了多年了。
曾經再多的感情也淡了。
就像雲貴妃死後,他移情於我,而我死後,他又移情于林璃嫣。
他不喜歡有人日日提醒他,他的所作所為有多對不起我。
越是心虛,便也越發惱羞成怒:
「朕當然知道這是先皇后的遺物,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支簪子。太子,你越發沒大沒小了,當著朕的面,便敢頂撞你淑妃娘娘。」
玉宜委屈得直哭:「分明是她欺辱母后不在,想霸佔母后的遺物!」
「閉嘴!」楚鶴安疾言厲色,只顧著維護林璃嫣,皺眉道,「這金翅海棠簪是朕賜予先皇后,如今朕收回來,再將它賜給璃嫣,便不算占了皇后的遺物。」
伯陵和玉宜面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盯著楚鶴安,似是不敢相信他能說出這種話。
但楚鶴安偏偏就這樣做了。
他命人取來簪子,親自戴在林璃嫣髻上。
林璃嫣彎唇淺笑,得意地撫著髻上的金簪,出席宮中大小宴會,風光招搖。
但沒幾天,簪子就被她扔掉了,說是戴了頭疼,暗地裡埋怨是我的陰魂衝撞了她。
皇宮請得道高人來做了幾場法事,伯陵和玉宜想要阻攔,卻也是阻攔不得,以為我的魂魄果真留在宮中,被高僧驅散了。
三人間怨恨極深,林璃嫣仗著楚鶴安寵愛,漸漸將伯陵和玉宜打壓得一蹶不振。
不過幾年,伯陵和陸家就因謀反罪處死,而沒了庇護的玉宜,則被她逼得遠嫁塞外和親,兩年前香消玉殞。
春婉從人人豔羨的大宮女,淪為了浣衣房賤婢。
好不容易挨到出宮,卻被林璃嫣派人劃破容嫣,打斷雙腿,像乞丐一樣丟在城牆根。
若非楚瀾遠恰好路過,恐怕春婉那時就因得不到救治死了。
春婉緊閉的雙目流出一行血淚,死死抓緊我的手:「報仇……娘娘,您一定要為太子和公主報仇……」
我心如刀絞地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裡只剩刻骨寒意:「你放心,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不管是違背承諾的楚鶴安,還是害我兒女的林璃嫣,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5.
安撫好春婉後,我去找楚瀾遠,感謝他收留春婉,順便告訴他,我想入宮的想法。
楚瀾遠吃了一驚,遲疑地問道:「你為什麼想進宮?皇兄恐怕不會輕易相信你是死而復生,而且林皇后和太子,也不會放過你。」
我冷冷地笑道:「他們不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他們。你既然相信死而復生這樣不可能的事,為什麼不相信我有辦法報仇?還是說Ťùₛ,你要阻止我?」
在楚瀾遠開口的瞬間,我已做好準備,若是他不贊成,我便抹去這段記憶,獨自尋找進宮的機會。
楚瀾遠猶豫了一瞬,沉聲道:「你會……會殺了皇兄嗎?」
我眯起眼,反問:「你希望我殺了他嗎?」
楚瀾遠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血緣上,他們是兄弟。
可皇家,又有幾分兄弟之情?
看著楚瀾遠猶豫的模樣,我輕輕笑了:「其實,你對楚鶴安並無什麼感情,他死了,對你一分壞處也沒有。你想當皇帝嗎?」
楚瀾遠一驚:「什麼?」
「我問,你想當皇帝嗎?」我又重複了一遍,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發動了催眠,「你的心裡,難道從來沒對他座下的龍椅有過想法?」
楚瀾遠被我蠱惑,不自覺說出了心裡話:「我……我當然有過。可楚鶴安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陸家覆滅後,兵權大半被他收回,我底下的人,目前還不是他的對手。」
「沒關係,我會幫你。以你的才能,本就不遜于楚鶴安。」
我沒有告訴楚瀾遠,在楚鶴安暴斃後,他也是逐鹿天下的一方諸侯。
如果要選一個新的皇帝坐上龍椅,看在他幫我救了春婉的份上,我決定選他。ţų₂
楚瀾遠定定地望著我,咬牙道:「好,我信你。你需要我做什麼,儘管開口。」
我微微一笑,讓他幫我塑了一重假的身份。
雖然系統裡也有多種身世供我選擇,但那些都來自官宦人家,為了方便入宮為妃準備的。
我已經不想再牽連無辜的人,自然是父母雙亡的孤女最好。
潛入宮中前,楚瀾遠憂心忡忡,提醒我道:「萬事小心。林璃嫣似乎跟七皇叔有關係,陷害伯陵,扳倒陸家,仔細想來,七皇叔也在場。」
「你是說,楚昀天?」
對於這個人,我有些印象。
同樣也是在楚鶴安暴斃後,參與到爭奪中的人。
心思深沉,隱忍多年。
我眸光一閃,心裡浮現出一絲想法,對楚瀾遠道:「你和他關係如何?」
「誰?七皇叔?」楚瀾遠搖頭,「他幾乎都待在封地,只有近些年,時常回京城一趟。我們關係算不上多親近。」
「那……你能拿到他一根頭髮嗎?」
「頭髮?要這有何用?」楚瀾遠不解,疑惑地望著我。
我笑了笑,說:「等我入宮會會這林璃嫣後,再告訴你為什麼。總之,若有機會,將他的一根頭髮留下來,說不定日後能用上。」
楚瀾遠怔怔,雖不解,但還是答應了我。
在他的運作下,我化名夏棠,作為一名宮女,被領進了宮。
雖然二十年過去,但我這張臉,宮中還是有老人認得的。
他們並不像楚瀾遠那樣認定我就是陸瑤,而是如同林璃嫣與雲貴妃那樣,把我當成了一個長得似先皇后的人。
他們的目光不住地落在我臉上,帶著複雜、驚訝,甚至還有一絲絲恐懼。
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不,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我安靜地垂眸望著地面,仿佛沒有覺察到那些異樣的目光,心卻忍不住蠢蠢欲動。
不掩飾我本來的容貌,就是因為我想看看,再見到這張未曾改變的臉,楚鶴安會是什麼表情。
6.
然而,我先等來的卻不是楚鶴安,而是林璃嫣。
「皇后娘娘駕到——」
太監高亢的聲音響起,華麗高貴的轎輦停在了院外,林璃嫣頭戴鳳冠,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就是她?」林璃嫣的眼神掃過我,漫不經心地問身邊的嬤嬤。
那嬤嬤是我的舊識,曾經見過我,肯定地點頭:「娘娘,就是她。」
「長得真是天姿國色啊,本宮倒不知道,丫鬟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絕色。」她指指我,道,「以後,你就來本宮的鳳鸞宮伺候吧。」
我應了聲是,隨他們一起走了。
其他的宮女或羡慕或憐憫地看著我離去,而我始終沒有露出一絲情緒。
等到了鳳鸞宮,林璃嫣坐在軟榻上,揮手讓其他人都下去,只留下了我,和她身邊那個嬤嬤。
我站在房中央,林璃嫣目光閃爍,掃視我幾眼,忽地嗤笑:「原來當年陸皇后,就是長這個樣子啊,也不過如此。」
她之前還稱讚我的容貌,轉眼便換了副臉色,明晃晃地閃過嫉妒。
「靜嬤嬤。」
「奴婢在。」
「給本宮毀了她的臉,本宮看見這張臉就噁心!」
林璃嫣猛地色變,惡毒的話語從紅唇吐出,似乎想看我驚惶失措,面容慘白的模樣。
我抬起頭,朝她冷冷一笑,林璃嫣觸碰到我的眼睛,立刻變得茫然,未及反應,便被我揪住頭髮,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林璃嫣的臉頰瞬間變得紅腫。
靜嬤嬤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就要上前阻攔,卻也被țů₅我用催眠定在了原地。
我鬆手,接著抹去了剛才發生的事,退回到房中央的位置。
林璃嫣霎時忘了自己說過什麼,催眠結束後,好一會兒才開口:「你……」
她剛要重複之前的對話,忽然覺得不對勁,一摸臉頰,又疼又辣,像是被誰打了一樣。
「本宮的臉怎麼有些疼?」林璃嫣疑惑地看向靜嬤嬤。
靜嬤嬤仔細瞧了兩眼,懷疑道:「呀,娘娘的臉頰有些紅腫,會不會是過敏了?」
「什麼?快召太醫!」
林璃嫣最看重自己這張臉,花費了大精力保養,一聽到過敏,頓時急了起來,也不忙著對付我了,把我交給其他宮女後,就焦急地拿了鏡子自照。
我走到房外,手指間夾著一根從林璃嫣頭上薅下來的頭髮,勾了勾唇角。
顯然,剛才那一番交鋒,足以證明林璃嫣身上並沒有跟我一樣的系統。
她的身體也未經過改造,按理,是不會懷上楚鶴安的孩子的。
那麼楚弘陽的身世,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我眸光閃了閃,問旁邊那名宮女:「你知道弘陽殿下在哪兒嗎?」
那宮女眼睛一怔,本能回道:「在禦書房。」
「他什麼時候會來拜訪皇后娘娘?」
「大概……在午時之後。」
「謝謝。」我結束催眠,垂下眼眸,再次將鋒芒盡數掩蓋。
7.
到了午時,我守在禦書房出來的必經之路上。
彼時廊外飛花如雨,我迎著日光回眸一笑,正好對上楚弘陽的眼眸。
少年怔住,眼裡閃過一抹驚豔,看著我久久移不開眼睛。
我心底冷笑,目光卻越發柔媚,將系統贈予的魅力值點到了最大。
楚弘陽愣了許久才回神,忍不住上前幾步,癡癡道:「你叫什麼名字?是誰的宮女?」
我甜甜一笑:「奴婢夏棠,是今天剛到皇后娘娘宮裡伺候的。」
「母后宮裡的?」楚弘陽眼睛一亮,似乎動了心,「你可願來我身邊?」
「奴婢當然願意!」我興高采烈,看得楚弘陽又是一陣心猿意馬。
到了鳳鸞宮,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討要我的意思。
林璃嫣自然不肯。
她看出了楚弘陽眼中的意動,惡狠狠地瞪向我,冷笑道:「真是個有本事的,才見太子第一面就將他迷住了,這樣的禍害,本宮必要除掉!」
說罷,她又讓靜嬤嬤拿來剪刀,準備在我臉上劃一道。
楚弘陽見狀立即攔在了我身前:「母后,不要!」
我握著他的衣角,楚楚可憐:「太子殿下……」
楚弘陽目不轉睛,握住我的手,對林璃嫣的狠毒有些不滿:「母后,棠兒只是一個婢女,您何必為難她。」
眼見少年眉眼間滿是不贊同的神色,林璃嫣抖了抖唇,臉色有些蒼白:「弘陽,母后都是為了你好!」
楚弘陽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若真為兒臣好,那還請答應兒臣。」
「你這是在威脅母后嗎?」
林璃嫣看我的眼神仿佛可以殺人,突然拿起桌上的剪刀,狠狠朝我臉上一劃!
我沒有躲,硬生生受了這一下。
瞬間,血光飛濺。
我捂住臉,發出一聲短促而無助的驚叫,顫抖地摔進了楚弘陽懷裡。
楚弘陽阻攔不及,又驚又怒:「母后!」
林璃嫣見我滿臉鮮血,暢快地笑了起來,似發洩了一口惡氣,不甚在意道:「我兒,你想要什麼樣的絕色美人沒有,這個下賤女子,配不上你。」
楚弘陽不語,只是眸光冷漠地注視著林璃嫣,顯然不這麼想。
他初次見面,便動了心,結果心上人卻在他眼前受到傷害。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只因為自己喜歡,就被林璃嫣這樣對待……
楚弘陽輕聲道:「母后,您不覺得自己心狠嗎?」
林璃嫣注意到他冷漠的神色,不禁僵住:「我都是為你好。」
「是嗎?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的Ŧū́₅私欲?」
楚弘陽眼裡說不出的失望,抱起受傷的我,離開了鳳鸞宮。
林璃嫣讓他站住,他也不聽,母子倆第一次不歡而散。
8.
「夏棠,對不起,我不知母後她,竟然會這麼偏執……」
東宮內,楚弘陽喚來太醫替我醫治,但由於林璃嫣劃得太深,還是不免留下了疤痕。
我沒有絲毫抱怨,只是請他賜給我半張面具遮擋。
從此,東宮多了一個毀容的婢女。
林璃嫣對我恨得牙癢癢,卻礙于楚弘陽,不好再對我做什麼。
夜色降臨後,我從東宮離開,在一片清輝中,來到了楚鶴安就寢的長清殿。
今夜,他沒有去任何妃嬪那兒,而是獨自在殿中休息。
我不動聲色地潛入,拿起了他落在枕邊的一根頭髮,又和林璃嫣、楚弘陽的頭髮一起,利用系統做了 DNA 檢測。
沒錯,要確定楚弘陽是不是楚鶴安的孩子,實在是太簡單了。
只要做個 DNA 親子鑒定,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我緊緊盯著系統面板,很快,鑒定結果就出來了。
楚弘陽,果然不是楚鶴安的兒子。
他是林璃嫣和別人的孽種!
楚鶴安,你鴆殺伯陵,遠嫁玉宜,可有想過,是你親手殺死了自己唯二的血脈!
我心頭一片冰冷,盯著楚鶴安熟睡的面孔,幾乎控制不住殺意。
楚鶴安似有所覺,微微皺起了眉,一副睡不安穩的模樣。
我無聲冷笑,身影悄然離開,就像從未來過。
皇宮,依然花團錦簇。
八月中旬,一年一度的中秋節,讓宮中再度熱鬧了起來。
楚昀天、楚瀾遠,以及一些皇親國戚,都齊聚臨仙宮,參加這次的中秋宴會。
我守候在臨仙宮外,楚瀾遠趁著無人注意時離開席位,交給了我一根細長的頭髮。
「喏,你要的。剛才跟七皇叔喝酒,我假意發酒瘋扯下來的。」
楚瀾遠的目光落在我的面具上,輕歎一口氣,柔軟了聲調。
「聽說,是皇后傷了你?」
我將頭髮收進掌心,立刻用系統做了 DNA 檢測,不甚在意道:「無妨。我故意沒躲,就是借機從林璃嫣身邊離開。有她束手束腳,妨礙我辦事。」
楚瀾遠欲言又止,當看到我眉頭一挑,表情忽然變得意味深長時,不禁問道:「怎麼了?」
我看向他,勾起唇角:「你之前的猜測是對的。林璃嫣,果然與楚昀天關係不菲。」
本來還以為找到楚弘陽的生父有些困難,沒想到第一下就猜對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楚瀾遠依然有些疑惑:「什麼意思?」
我沉下聲音,幽幽道:「王爺,你不覺得,太子跟楚昀天……長得有些相似麼?」
楚瀾遠聽出我話中的意思,嚇了一大跳,臉色忽明忽暗:「不可能吧?七皇叔怎麼敢?混淆皇室血脈,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可偏偏,楚昀天就這麼做了。
謀劃十幾年,甚至二十年,成功用自己的兒子代替了太子。
我唇角勾起諷刺的笑,轉身走向夜色深處,只對楚瀾遠說了一句話:
「好好陪你的七皇叔喝吧,記得,越多越好。」
酒能麻痹人的心智,也會滋生很多事端。
比如說,喝多的楚昀天私會林璃嫣,本是商談秘事,卻不知為何,下腹浮起一陣欲火。
比如說,楚鶴安一個人在偏殿醒酒,忽然周圍的人都消失不見,唯有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站在他的不遠處。
「誰?」
楚鶴安睜開眼,好不容易,才看清了那道影子。
一瞬間,他睜大了眼睛。
逝去二十年的女子,以一種從未離開的姿態,對著他盈盈一笑。
「皇上。」
這聲稱呼,瞬間讓楚鶴安酒醒了。
他臉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殿中的女子,恍然夢中。
「……阿瑤?」
9.
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出現在眼前,第一反應應該是什麼?害怕?驚慌?還是欣喜若狂?
楚鶴安的臉上佈滿了複雜的情緒,心虛、害怕、震驚、喜悅,仿佛什麼都有。
我藏在暗處,用系統裡的全息投影,將自己昔日的面貌一一還原,明亮的一圈光暈圍繞周身,就像地下歸來的亡魂,又似月中飛來的仙子。
楚鶴安喃喃道:「是夢嗎?」
他伸出手,朝殿中投影伸去,不出意外,他的身體直接穿了過去。
楚鶴安不禁掐了自己一下,發現這不是夢後,他震驚道:「難道是阿瑤你的魂魄回來見朕了?你……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我冷冷地勾起唇角,道:「皇上,我的孩子呢?」
楚鶴安聽到這句話,霎時僵在了原地。
我操縱影像一步步走近他,期待而冷漠地問:「皇上,我的孩子呢?伯陵、玉宜,你曾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可現在,他們人呢?」
楚鶴安的臉瞬間變白,避開我的眼神,握緊拳頭道:「別和朕提他們,他們……他們以下犯上,目無尊長,不僅殘害手足兄弟,和陸家密謀反叛,甚至還用厭勝之物詛咒朕!」
「所以朕才處死了伯陵……」
說到這兒,楚鶴安像找到了理由,回身望著我,挺直背脊道:「朕沒錯。阿瑤,你怪不了朕,要怪,就怪他們為什麼背叛朕!」
「呵呵……」
我笑了起來,蒼涼的聲音在殿中泛起幽幽冷意:
「陸家忠肝義膽,何時有過反叛之心?」
「伯陵敬你愛你,為何要做反叛之事?」
「玉宜更是你膝下唯一的公主,你竟忍心將她遠嫁苦寒之地!」
「曦國之盛,何止強於周邊百倍!哪裡需要公主和親!」
「你難道看不出,這都是奸人陷害,就是為了讓你殺子殺女,斷絕你楚鶴安的血脈,而讓他人取而代之嗎!」
我疾聲厲色,一巴掌狠狠朝楚鶴安抽了過去,雖然影像穿過,沒給楚鶴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卻還是讓他漲紅了臉,反駁道:
「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親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此時你心愛的皇后,正跟你皇叔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而你一手扶持的太子,也是他們的兒子……楚鶴安,你何其可悲,被人矇騙而不自知,殺害忠臣良子,終究會得到報應……」
我說完這句,影像隨風而散,散去的方向,剛好指向鳳鸞宮旁邊空著的殿宇。
楚鶴安渾渾噩噩,盯著那方向,不顧披頭散髮,大步疾馳而去。
月光照亮空曠的宮殿,緊閉的宮門外,隱約傳來激烈的喘息和呻吟。
其中一個楚鶴安再熟悉不過,他雙目泛起血絲,猛地推開了大門!
10.
只見床榻上,楚昀天抱著衣衫半褪的林璃嫣,兩人果然幹著苟且之事。
楚鶴安氣血臨頭,顫抖地朝外大喊:「來人!禁衛軍,給朕拿下他們!」
一聲厲喝,叫醒了沉醉其中的林璃嫣,她看見楚鶴安紅著眼,死死盯著她,立時嚇得魂飛魄散。
「皇上!皇上饒命!」
林璃嫣連忙去推楚昀天,可楚昀天中了迷香,神志尚未清醒。
等禁衛軍將二人拉開,楚鶴安已是臉黑如墨,眼裡充肆著暴虐的殺氣。
林璃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蒼白地解釋:「皇上,臣妾是被迫的……是七皇叔逼迫臣妾……」
清醒後的楚昀天也反應過來,想要攬下罪責:「是我喝醉了冒犯皇后娘娘,小王罪該萬死。」
兩人被禁軍押在地上,衣不蔽體,曖昧的痕跡無處躲藏。
楚鶴安冷笑道:「七皇叔……皇后……你們真以為朕會蠢到現在還信你們的鬼話!」
「說!你跟他暗中苟且了多久?楚弘陽究竟是不是朕的兒子?!」
楚鶴安掐住林璃嫣的脖頸,不斷收緊掌心。
林璃嫣因為缺氧翻起白眼,喉嚨發出沙啞的呵呵聲。
正在這時,外界又是一陣慌亂,楚弘陽闖了進來。
「母后!」
見楚鶴安掐著林璃嫣的脖子,而林璃嫣已經臉皮青紫,他連忙奔上去,抓住了楚鶴安的手。
「父皇,您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你看看你母后做的好事!」
楚鶴安憤怒地鬆手,楚弘陽這才發現,被一同押跪在地的,還有赤裸著胸膛的楚昀天。
殿中麝香的味道還未散去,楚弘陽想到什麼,臉色大變。
我站在遠處,目光卻能精准地看清殿中的景象,不禁一笑。
所有人都齊了,接下來,就該揭露真相了。
楚鶴安深吸一口氣,對身邊信任的太監總管道:「來人,朕要——滴、血、驗、親!」
這四字一出,楚弘陽不禁也癱軟在地。
他驚懼地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卻發現林璃嫣已是冷汗涔涔,滿眼絕望。
這個中秋,註定是不尋常的夜晚。
鳳鸞宮內,太監總管小心翼翼地端著器皿,放在眾人面前。
由太醫執針,將楚弘陽的血與楚昀天的血滴入水中。
不多時,兩滴鮮血融合,楚弘陽面如死灰,林璃嫣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楚鶴安死死盯著那相融的血跡,暴怒地打翻了器皿!
「來人!廢黜林璃嫣皇后之位,打入冷宮!」
「齊王和太子押入大牢!今日之事,誰也不准說出去!」
畢竟是驚天的皇室醜聞,宮人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楚鶴安倒在椅子上,處理完這一切,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他年輕時自詡英明神武,中年卻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難道說,他真的害死了自己僅有的血脈嗎?
楚鶴安撐起身,喚來自己信任的臣子,一樁五年前的舊案,重新開始審查。
宮裡變了天,查得越多,楚鶴安發現林璃嫣瞞著他的事便越多。
酷刑之下,當初林璃嫣是如何陷害伯陵跟玉宜,楚昀天又是如何栽贓陸家,事無巨細,都呈了上去。
因驅使宮刑,崩潰的楚昀天也承認了,這十幾年,都是他在暗中操控。
林璃嫣是他的棋子,因肖似雲貴妃的面容,被他所救,安插在楚昀天身邊。
「皇侄……我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可比起你犯下的錯,皇叔這些痛苦,也不算什麼了……」
楚昀天倡狂大笑,笑聲刺耳,將楚鶴安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憤怒下,他一劍殺了楚昀天。
對外,他隱瞞了楚昀天跟林璃嫣私通之事,只是將他陷害陸家與先太子的事大白於天下。
陸家和伯陵沉冤昭雪,朝野上下,曦國百姓,都是久久不能平靜。
11.
我撐著傘,走過下雨的屋簷,冷寂的東宮內,太監宮女都作鳥獸散。
楚弘陽下獄後,沒多久就死了,外面傳是病死,但宮內都知道,楚弘陽身體康健,分明是被人所殺。
楚鶴安怎麼可能容得下他?
我勾起唇,好心地將這個消息帶去給冷宮內的林璃嫣。
她瞪著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你胡說……弘陽不會死的,你騙我!」
林璃嫣披頭散髮,衣冠不整,早就沒有當初高高在上的樣子,反而如同潑婦一般,朝我撲了過來。
我很輕易就躲開了,揪著她的頭髮,輕輕地笑:「騙你做什麼,楚鶴安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世,你覺得楚弘陽還能活下來?」
林璃嫣忍不住嗚咽,淚水從眼眶流出。
我看著她痛苦的模樣,眸光閃了閃:「你也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了啊,林璃嫣,你害死我的兒女時,可想到有這一天?」
「你!你是陸瑤?」
林璃嫣終於反應過來,恐懼地睜大了眼。
我微微一笑,聲音越發輕柔:「是我,我回來了。你做得樁樁件件,都要還給你呢。」
說罷,一把剪刀從我袖中滑出,林璃嫣使勁兒掙扎,卻被我牢牢按住,鋒利冰冷的尖刃劃破皮肉,從下頜,一直劃到了眉骨。
林璃嫣痛得張大嘴,被我眼疾手快地用布堵住了聲音。
我一道一道,將她最珍惜的那張臉劃得支離破碎,春婉有多慘,我就讓她一樣有多慘。
尖利的剪刀刺進了眼睛,林璃嫣雙眼流出血淚,將衣服染得斑駁淩亂。
一雙亂蹬的腿,被我打斷,扭曲地拖在地上。
我扯著她,她已經無力掙扎,腦袋被我按進骯髒腐臭的池水。
一下又一下,直到林璃嫣完全失去力氣,傷口被水泡得發白,口鼻全是泥沙,我方才鬆開手。
她墜了進去,面孔還殘留著恐懼,永遠停止了呼吸。
直到第五日,才有人發現屍體,稟告給皇帝。
宮女們私下說,是先皇后陰魂作祟,前來復仇。
楚鶴安遠遠見了一眼,嘔吐不止,食不下嚥,精氣神一落千丈。
他病倒了。
朝廷的事漸漸交給旁人處理,楚瀾遠作為他的三弟,理所當然坐上了這個位置。
我依然是皇宮裡戴著面具的毀容宮女,只是伺候的地方,從東宮移到了長清殿。
本來按理來說,我這樣毀了儀容的女子,是不能出現在聖駕前的。
但楚鶴安近日噩夢頻發,我獻了一個安神的方子,破例提拔去了。
晚上入睡前,我將熏香倒進香爐,楚鶴安盯著我的臉,忽然道:「你的眼睛,讓朕有些熟悉,朕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我歎息一聲,取下了面具。
林璃嫣劃的那道傷疤已經不見了。
系統庫裡這種美顏祛疤的藥丸數不勝數,畢竟我做任務很多時候都需要利用美貌辦事。
這也是……當初系統選中我的原因啊。
我轉頭,看著楚鶴安。
他雙眼閃過震驚,愕然道:「阿瑤?」
我朝他走來,坐在他床邊。
楚鶴安伸手,這次沒有從我的身體穿過,而是實實在在觸碰到了我。
「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楚鶴安迷茫,想要從床上起來,但掙扎幾下,又倒了回去。
他面上閃過異色,驚疑不定地望著我:「阿瑤,朕怎麼渾身無力?」
我指了指香爐,他脫口而出:「你下了軟骨散?」
「沒錯,皇上。」我看著他,目光一如當年。
可楚鶴安卻冒出冷汗,斥責道:「大、大膽!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是皇上違背承諾,臣妾想懲罰皇上一二罷了。」
我當著他的面,將準備好的牽機下在酒裡,為他倒了滿滿一杯。
12.
楚鶴安神情大變:「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我笑著,扳開他的嘴,將酒灌了進去,「外面的人都被支走了,皇上,這樣的良辰美景,你就好好享受吧。」
牽機是劇毒,一旦下肚,立刻發作。
楚鶴安口鼻出血,四肢不住地痙攣,在床上像抽幹水的魚一般抽搐。
他發出嘶嘶的低吼,眼睛裡充脹著血絲,翻來覆去,最終縮成一隻乾癟的蝦米。
毒藥的痛苦不會讓他立即死去,而是飽受折磨之後,才會斷氣。
我可憐的伯陵,就是被他親父,這樣毒殺而亡。
「楚鶴安,你該死。」
我扳開他的嘴,將一顆藥丸喂下。
快要斷絕呼吸的楚鶴安,又立刻清醒過來。
這是解毒丸。
我不會讓他輕易就死,我要讓他,嘗到十倍、百倍的痛苦。
酒杯再一次倒滿,楚鶴安絕望不已,沙啞道:「殺了我……殺了我!」
我視而不見,只一味地喂他飲酒。
看他掙扎,看他痛苦,看他毫無天子形象地在地上打滾,脖子發硬,四肢扭曲,好似墜入地獄受刑的惡鬼。
一直到天亮,酒壺見底,我喂了他解毒丸,替他擦去汙血,換了țùⁱ乾淨的衣服。
楚鶴安後背一身冷汗,懼怕道:「你還想……做什麼?」
我微微一笑:「皇上,該寫遺詔了。」
催眠瞬間發動,楚鶴安陷入迷惘,叫人拿來了聖旨。
寫的過程中,他還殘留著意識。
我知道,這是因為他與旁人不同,是我攻略的物件。
系統人格還在時,嚴厲警告我不准對攻略物件下手,但現在它已經不在,也沒人能懲罰我。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一筆一畫將江山交了出去,寫上了他三弟的名字。
遺詔完成的刹那,楚鶴安猛地吐出一口血。
心腹大臣與楚瀾遠趕來,只見了他最後一面。
楚鶴安神志是清醒的,身體卻不聽自己使喚,說出ṱű̂³了遺詔內容。
他眼裡諸多不甘、憤恨和恐慌,只有我一人懂得。
他什麼也做不了。
若非他是皇帝,需要一個體面的離世蒙蔽世人, 我又怎會讓他這樣乾淨地走。
楚瀾遠跪在殿前, 接過聖旨的那刻, 依稀有些出神。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 看向最後的我,我朝他點點頭,便再無言語。
一切已塵埃落定。
外面的世道, 依舊沒有變化。
雖然利用系統復仇,但也只不過為宮廷留下一段可疑的傳說, 無人知曉, 我身上的秘密。
楚瀾遠或許有所察覺,但他聰明地沒有問。
畢竟,我能讓他得到江山,也能讓他轉眼失去。
春婉知道林璃煙和楚鶴安都死後, 快意地笑了幾聲。
我讓她再等我一陣子, 隨後獨自去了塞外。
等玉宜的仇也報了,我帶著她的屍骨回來,將她和伯陵葬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 我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萬千飛花,芳草輕絮,一對身高仿佛的少年, 一同朝我奔來。
那男子俊逸, 眉目如畫, 眼角有顆小小的痣, 一笑就眉眼彎彎。
那女子清麗, 雙眸如水,掀起裙擺,活潑如風中小燕。
兩人一同叫著:「娘!」
笑聲如鈴, 驚動心湖, 刹那百轉柔情,盈於胸懷。
已定的生死無法改變,但幸好, 讓我見到了他們最後一面。
知道他們不怨我, 我便也能安心離開了。
13.
王府外,我扶著春婉,離開了京城。
知道我要走, 她說什麼都要跟著我。
我問她:「如果要去的, 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呢?」
春婉毫不在意,堅定道:「娘娘去哪兒, 奴婢就去哪兒。」
我忍不住笑, 搖了搖頭:「春婉,我已經不是娘娘,你也不再是奴婢了。」
系統打開回家的道路, 我用積攢下來的積分兌換藥品, 治好了春婉的眼疾和腿疾。
她重獲新生,幾乎不敢相信。
我們走在光芒燦爛的路上,她突然問:「那不叫你娘娘, 我該叫你什麼呢?」
我看著家的輪廓逐漸清晰,笑著揚起嘴角:「叫我的名字。」
「我的真名,叫陸清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