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有個男人闖進我房間。
一夜荒唐後,他說他會負責,但我還是報了警。
後來,他入了獄,而我做了三年噩夢。
三年後,我認識了沈聽瀾,他陪我走出陰霾,和我相愛。
發現懷孕那天,我很高興,想給他一個驚喜。
卻聽到他和別人說:
「風眠是我弟弟,被她弄進了監獄,又丟了命。」
「所以,我不會放過她的。」
「等她徹底愛上我時,我會親自送她下地獄,讓她賠命。」
梁風眠,就是當年闖進我房間的男人。
所以我先選擇離開,還故意留下那張孕檢報告。
後來,聽說向來冷靜自持的沈聽瀾,為找懷孕妻子,跑遍了全世界。
1
發現自己懷孕時,我真的很開心。
看著手裡的孕檢報告,我果斷去了沈聽瀾的公司,想親口將這個喜訊告訴他。
沈聽瀾曾經說過,他想跟我有個女兒。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會是個好父親,也一定是個好丈夫。
這一次,或許我們都能如願。
我努力平復激動心情,然後戴好口罩帽子,拿著他之前給我的公司門禁卡,不驚動任何人,悄悄來了他的辦公室外。
若被別人發現,提前告知,那麼這份驚喜就不夠完整了。
我剛想推門,就發現門已經開了一條縫隙。
透著縫隙朝裡張望。
我就看見沈聽瀾和滄敘正站在落地窗前,兩個人背對著我,像是在說話。
滄敘是他好友,從小就認識,感情很是深厚,同我也認識。
我準備進去,就聽到滄敘開口說話。
「聽瀾,你還打算做多久的戲?」
聽著這句話,我腳步一頓,敲門的手也停滯在半空。
不知為何,我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至於沈聽瀾——
他此刻低著頭,手裡拿了個相框,注目沉思良久。
最後,他看向滄敘,聲音很冷:「你是覺得我心軟了?」
滄敘沒說話,沈聽瀾卻嗤笑一聲,自顧自搖頭。自顧自搖頭。
「不,風眠是我弟弟,因為她進了監獄,又在獄裡丟了性命。」
「我現在對她虛與委蛇,不過是因為她還沒完全愛上我。」
「等到她徹底愛上我的那一天,我……」
他似乎有些沉默,可對上身旁好友目光時,卻還是選擇堅定開口。
他說:「到那一天,我會親自送她下地獄,讓她給風眠賠命!」
梁風眠,是我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傷痛。
哪怕到現在——
我一聽到這個名字,還是會忍不住渾身發抖,噁心想吐。
2
一提到梁風眠,我就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噩夢。
那時候,我才剛大學畢業。
攢了一筆錢,去了心心念念的雲州,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那天,我玩到很晚,然後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酒店。
可我才剛用房卡打開房門,還未進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下一刻,一個陌生男人突然出現。
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將我環抱在懷中,不顧我的拼命掙扎,帶著我一同進入房間,然後迅速關上房門。
走廊裡,似乎是有人在追他。
畢竟深更半夜,一個陌生男人闖進我房間,我是很害怕的。
他當時整個人有些神志不清。
見我想跑,就將我抱得更緊了些,控制住了我的雙手,讓我無法動彈。
他還說,他不是壞人。
只是因為被仇家陷害,中了些催情的東西,所以只能暫時躲進我房間。
但我說不了話,因為他死死捂著了我的嘴。
哪怕我將他的手掌咬得鮮血淋漓,他也不肯鬆口。
他還說我的性子潑辣,一點都沒有同情心,不肯救一救現在正處於危險中的他。
再然後,他身體愈發滾燙。
嘴巴從我臉頰往下滑,最後咬到鎖骨,然後完全不顧我的意願,直接將我抱上了床。
成年男女的力量,真的很懸殊。
我動不了,他的力氣也格外大。
我嘴巴被捂著,手也被禁錮著,只能絕望地看著天花板,祈禱這一切能夠快點結束。
結束時,他滿意地親了親我的嘴角。
然後和我說:「我叫梁風眠,今天的事情很對不起。但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可我不認識他,哪怕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哪怕他的態度很誠懇,可他依舊是不顧我的意願,對我……所以,梁風眠就是一個強姦犯!
我既害怕,又憤怒。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負責,我只想他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所以,我就趁他閉眼睡覺,迅速打電話報警。
有走廊視頻為證,我是被他強拽進屋,而我們又互不相識,昨晚激烈戰況中,我一直都在反抗,屋裡許多東西都碎了一地。
連帶著隔壁房間的客人,也反映動靜太大,像是在爭執打架。
總之,鐵證如山,他根本無從抵賴。
梁風眠最後進了監獄,判了好些年。
而這件事情,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有些同一天住在酒店裡的客人,甚至還偷拍了我和梁風眠的照片,在網上傳得到處都是。
我以為,大家都會指責梁風眠。
然而可笑的是——
除去最開始大家憐憫的聲音,有人扒出了梁風眠的身份後。
得知他是京圈世家少爺。
家族有權有勢,而且他本人長得十分帥氣,加上他曾親口說願意對我負責。
所以,有好多人來罵我,說我眼瞎。
放著這麼好的機會,不選擇嫁入豪門,竟然還選擇報警。
也有人說,梁風眠帥氣有多金,我跟他睡的這一晚,應該也很舒服,如果是換了自己,不僅不報警,還會選擇繼續糾纏。
這樣,就像極了霸道總裁裡小說男女主初見時的場景。
最好肚子裡揣個娃,來一次帶球跑,然後總裁追妻火葬場,最後嫁入豪門,幸福一生。
她們說,這才是我應該要走的劇本。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事情鬧大,就為了要那一點可憐的公道。
還有人說他也是受害者,中了那藥,本就神志不清。說我未能足夠堅定將他推出房門,這才導致慘劇發生,所以我也需要為此負責。
總之,好多人都在罵我,隔著螢幕,隔著面具,肆無忌憚地用刀捅我。
【都是成年男女,誰知道當時她心裡是不是特高興,還半推半就呢。】
【誰家好姑娘住酒店,指不定晚上就跟哪個男人私會呢。】
這兩條評論,點贊數超過了百萬。
哪怕,極其沒有道理。
所以梁風眠入獄後,我因為網暴,也足足生了三年的病。
爸媽很關心我,但也不敢帶我回家鄉,這件事情在網上鬧得太大,所以家鄉的那些親戚熟人,自然也會知曉。
而熟人的指指點點,才真的更容易讓我喪失生的希望。
我就像是一個流浪狗,很髒,回不了家,也無法站在陽光下。
而我,也的確自殺過,也跳過樓。
直到我知道網上的這一切,都是梁風眠的家人,為了向我報復,故意搞出來的時,我才徹底放棄了尋死的想法。
他們越想讓我死,我就一定要活下去!
拼著這口氣,我撐了三年。
然後,我遇見了沈聽瀾。
那天,我去醫院複查,被人發現,然後又對我的事情指指點點。
好多人圍了上來時,是沈聽瀾出現幫了我。
他將我帶離了醫院,又知道我害怕,沒把我往人少的地方領,而是給了我口罩帽子,讓我待在商場裡,然後給我爸媽打電話。
這是初見,他溫柔禮貌,同我之間保持著應有的距離。
後來我們又在醫院遇到,他說他有家人生了病,所以要經常過來陪護。
因此,我們正式相識。
他溫柔妥帖,一步步走進我的生活。而我對他從一開始的防備,也逐漸真心將他當成朋友,聊天越來越頻繁,也嘗試著見面吃飯,到最後一點點動心。
他陪我走出陰霾,還許了我未來,說這輩子都絕不辜負。
在他的照顧下,我一點點地變得開朗起來,也終於不用每日都在做噩夢。
所以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開心。
我以為,老天還是眷顧我的,讓我可以開始新的人生,他還一遍遍告訴我,這不是我的錯。
直到,我今天親耳聽見了他說的這些話,才發現這一切可笑至極。
思緒如潮水般湧退,我已然淚如雨下。
隔著門縫,我再次看向沈聽瀾,他此刻已經將手裡的照片給舉了起來,我能夠看清照片裡他Ṫű₆和梁風眠的笑容。
兩人勾肩搭背,站在球場上,很是陽光肆意。
從前,我也恍惚過,覺得沈聽瀾的眼睛和誰的很相似。
但我的腦子裡,又在刻意回避梁風眠的樣子。
所以只覺得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又或許是打心底裡不願意去想。
只是沒想到,原來他們是親兄弟。
更沒想到,他竟然想推我入地獄!
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渾身冰冷,徹骨的冷。
明明是豔陽天,卻突然暗了下來,傾盆大雨落下,我回到家時,渾身已經變得濕漉漉了。
照顧我的阿姨連忙拿了毛巾過來,替我擦拭頭髮。
我躲開了她的觸碰,又給她請了一天假,然後我把自己關在家裡。
沈聽瀾有時需要在家辦公,所以書房裡放了許多檔。
他曾經在我面前提過幾嘴,說是那些文件都很重要,一旦落入有心之人的手裡,就很有可能給公司帶來致命的打擊。
所以,我從來不進他的書房,也絕不動他的任何文件。
但現在,我打開了那道門。
或許他太相信我,覺得我一定不會進來,所以跟梁風眠的合照,居然就被他大大方方地擺在了一旁。
有照片,有香爐。
照片是黑白的,香爐裡還插著燃盡的香。
旁邊,放了一份文件。
檔裡,是我從小到大的照片,以及我曾去過哪裡,幹過哪些事。甚至連我上學時期,戲言說過喜歡哪類男生的話,上面都曾有著極其細緻的記錄。
難怪,沈聽瀾那麼符合我喜歡的類型。
除了這些,放在最下面的那張紙,上面的資訊卻是關於梁風眠的。
當初他進了監獄後。
因為外面的傳言,我極度崩潰,所以根本不想再去關注他的任何事情。
直到很久後,我才知道梁風眠死了。
死在了監獄裡。
和人打架,腦袋撞在了牆上,擰斷了脖子,當場身亡。
而這張紙上,則是梁風眠死時的慘狀,瞪大著眼睛,仿佛隔著紙正看向我。
我怕他,但我一點也不後悔。
倘若重來一世,我依舊會選擇拿起手機,去報警!
而那張紙的最下麵,寫了一行字。
【風眠,哥哥一定會為你報仇,我絕不會放過吳元意,也絕不動搖!】
那是沈聽瀾的筆跡,用著紅色圓珠筆寫下的字,每一筆都用盡了全部力氣。
而最後五個字,他反復描了很多遍。
像是在不斷告誡自己,要下定某種決心,一定不能夠對我心軟。
忽然間,我心裡泛起了噁心,捂著嘴沖進了書房的衛生間。
大吐特吐後,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是沈聽瀾發來的信息——
【乖乖,今天公司有點忙,臨時要去外省出個差。明天我就回來了,你乖乖在家,記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知道嗎?】
今天,八月十二。
如果我沒有看到那張紙,我或許會認為這個日子很平常。可偏偏這個日子,是梁風眠在監獄裡死亡的日子。
恍惚間,我忽然回憶起,我和沈聽瀾在一起的這幾年。
他很少出差,唯有每年的八月十二,他都一定會出差,然後等回來時,他的情緒就很低落,也不願意看我,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
原來,是因為這一天,是他弟弟的忌日,而他也剛好恨著我。
我忍不住閉了閉眼。
我以為,自己迎來了光明,沒想到竟然又是一個地獄。
我所深愛的男人,是從前那個惡魔的哥哥,假裝成天使來到我身邊,是為了又一次將我拉下地獄,讓我萬劫不復。
「沈聽瀾,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抑制不住的絕望和痛苦,在這一刻化為憤怒,還有恨!
沒有人、沒有人能這麼欺負我。
「沈聽瀾,你不是要報復我嗎?」
我緩緩睜開眼,看著手裡已經被捏得皺巴巴的孕檢單,以及桌子上那些足以毀掉他整個公司的機密文件。
而這裡的檔,已經足夠給他的公司造成致命打擊。
「那就讓我先一步……動手吧。」
4
我將書房恢復如初,全然看不出有人踏足的痕跡。
至於手裡這張孕檢單。
我思索片刻後,就將它撕掉,丟進馬桶裡,最後被沖進下水道。
接著,我提前預約了另一家醫院一個月後的檢查。
一個月時間,我和沈聽瀾之間的恩怨,應當就能全部了結。
而到了第二日傍晚,沈聽瀾我打電話,說是在車庫等我,要帶我去外面吃飯。
我應了聲,利索收拾好,就跟他去了酒店。
進包廂時,滄敘和沈言言正說著話,聽到動靜後,沈言言轉過頭,目光落在我臉上,剛才還笑靨如花的她,當即冷下臉,沖我翻了個白眼。
沈言言是沈聽瀾的妹妹,從前和她也見過幾次,但她不喜歡我,我也只當是兩人沒有緣分。
如今想來,梁風眠應當就是她二哥哥。
而他們認定是我害死了梁風眠,一家人就齊齊上陣。
從前的流言蜚語沒能讓我去死,如今便迂回使用這樣噁心的招數,想讓我徹底崩潰。
可惜,他們還是失算了。
我沒看沈言言,就ţŭ̀⁶坐在椅子上,平靜地吃完這頓飯。
滄敘和沈言言應當是青梅竹馬。
互相有意,但又沒捅破窗戶紙,沈聽瀾作為哥哥兼好友,就在中間牽線搭橋。
連著今日飯局,應當也是為他們的好事特意為之。
這頓飯於我而言,索然無味。
吃完後,天色已暗,沈言言便提議一同去江邊散散步。
滄敘和沈聽瀾自然不會拒絕。
四個人走成一排,沈言言一路上都說個不停,有時目光和我對上,便忍不住嘲諷兩句。
「吳元意,我們沈家規矩可多了。我哥哥從小就優秀,喜歡他的女人也都十分完美。」
沈言言說到最後,特意將「完美」兩個字咬得極重。
三年前的那件事,一直在我心裡,都有著磨滅不掉的烙印。
所以這兩個字,對我而言,就是赤裸裸的嘲諷。
從前,沈言言也會說類似的話,就想看我痛苦難過,而沈聽瀾就會假模假樣讓她住口。
現在想想,倘若沈聽瀾當真在意我。
這對我而言的傷疤,他又如何不會認真交代自己的妹妹,千萬不能碰呢?
說到底,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家子戲子。
以前我不接話,把戲臺讓給了沈聽瀾,這次我特意在他開口訓斥前,轉身攔在沈言言跟前。
「完美?你若是想嘲諷我,大可以說得更明白些。」
對於大多數女孩而言,強姦兩個字所帶來的屈辱,是一回想起來,就恨不得找個被子將自己蒙住,隔絕與外界所有的聯繫,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我也一樣,從前總是刻意避諱,不願提及。
但現在——
我看著面前那個罪魁凶首的哥哥和妹妹,他們竟然在用這件事情嘲諷我。
實在是太可笑了。
所以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彎了腰,笑紅了眼。
沈聽瀾臉色變了變,想要伸手扶我,但我推開了他,然後拽住沈言言的手腕。
「每次見到我,你總有意無意提醒我三年前的事。」
「怎麼,你就那麼好奇梁風眠嗎?」
聽著我如此直截了當說出這個名字,在場的其餘三人皆都愣了神,沈聽瀾更是握緊了拳頭,一副隱忍憤恨模樣。
我當作看不見,繼續盯著面前的沈言言。
「那今日我便告訴你,梁風眠是個混蛋,不經過女生同意做這種事情的,都是混蛋!」
沈言言性子急,藏不住事。
所以一聽到我說梁風眠的壞話,她就忍不住急眼。
當即反駁:「哥……梁風眠才不是混蛋!」
我冷笑,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又繼續問Ţū₁:「強姦犯不是混蛋?沈言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了?對強姦犯,都這麼寬容。」
沈言言還想繼續反駁,可支支吾吾半天,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
「元意,別說了,繼續散步吧。」
沈聽瀾的聲音有些悶,顯然他現在很不高興,但還在強壓著情緒裝作平靜。
我佯裝不知,轉頭問他:「你覺得是我說得對,還是她說得對?」
這個問題在此時,儼然就是送命題。
所以,他沉默了好久,最後忍不住歎了口氣,裝作一副關懷模樣,想要伸手搭上我的肩。
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
路邊一個醉酒大漢,從草坪上爬起來,跌跌撞撞朝著沈言言走來。
他有些不清醒,但依舊能夠分辨男人和女人。
精准撲上今日只穿了短裙的沈言言,嚇得沈言言尖叫一聲,連忙伸手去打他。
那醉酒大漢笑得猥瑣,手在她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嘴中污言穢語,還倒打一耙。
「你穿這麼短的裙子,大晚上還出來勾引人,不就是為了讓人摸嗎?」
「你有病啊,給我滾啊!」
沈言言罵罵咧咧,沈聽瀾和滄敘反應過後,連忙伸手拽開那醉漢,沈聽瀾更是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接著又揮了好幾拳。
「居然敢動我的妹妹,找死!」
沈言言躲在滄敘身後,淚眼汪汪。
「哥哥,你快點教訓他,教訓他!」
如雨點般的拳頭,就這麼落在了那醉酒大漢身上,剛才目睹全過程的其他散步行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別過眼,甚至路過時,嘴裡還不忘嘀咕:「多打兩拳,用力一點。」
大家,都對這樣噁心的人,深惡痛絕。
我卻在旁邊笑了起來。
「吳元意,你看我被欺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你這女人心腸也忒壞了!」
沈言言氣得直跺腳。
我看著她,又看了眼還在挨打的醉酒大漢。
「我為什麼笑不出來?沈言言,你都能夠對一個強姦犯有著極強的同情心理,這個醉酒大漢不過就是摸了你兩下,你怎麼就惱羞成怒了呢?」
我用她剛剛才說出口的話來懟她。
她愣住,隨即搖頭。
「不、這不一樣的。」
我迅速反駁:「這有哪裡不一樣?你不認識這個男人,他沖上來想要欺負你,你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受了欺負。自然,這並沒有什麼問題。所以你要讓你哥哥打他,哪怕他被打死,你應該都不會有任何心軟或者心疼的感覺吧?」
我頓了頓,目光落在沈聽瀾身上,剛才ţū⁴還憤怒不已的他,此刻高舉的拳頭,竟然就這麼停在了半空。
似乎,是在聽我的話,又是在沉思。
以至於給那醉酒壯漢找到機會,從地上狼狽爬起後,咬著牙伸手又摸了一下沈聽瀾的臉,丟下一句「你這臉蛋也不錯,比這女的還好」後,就迅速逃之夭夭。
沈聽瀾用手狠狠擦自己的臉,仿佛沾了什麼噁心東西,避不可及。
他轉過頭,目光和我對上,我又繼續說:「所以啊,你被摸了一下,你都受不了。你哥哥剛才被他摸了臉,那眼神就恨不得想殺人。而三年前,我開開心心去旅遊,一個陌生男人不顧我的反抗,對我做了那種事,我難道不該恨嗎?我難道不該罵他混蛋嗎?」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平復一些,可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直接沖到沈聽瀾跟前,問他:「你說,剛才看見你妹妹被欺負的那瞬間,你心裡有恨嗎?」
他愣住,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複雜之色難掩。
我又沖到沈言言面前,問她:「被摸了一下腿,你就受不了。如果三年前經歷那件事情的人是你,那個男人你不認識,哪怕長得跟天仙似的,可你們不認識,你很害怕,你很恐懼,那麼我問你,你不恨嗎?沈言言,你告訴我,梁風眠真的不是混蛋嗎?」
或許是我太過於激動,這對最愛唱戲的兄妹,竟然雙雙沉默了。
反倒是一旁的滄敘,伸手扶了扶眼鏡框,語氣平靜:「可梁風眠不是街頭混混,拋去那件事,他事業有成,長相帥氣,家境殷實,還……」
「還什麼?」
我轉身,看著滄敘,我打斷他的話。
「滄敘,那我就祝願你,這輩子千萬不要生女兒。萬一今後遇到這種事,哪怕你的女兒不喜歡他,甚至厭惡極了他,你也一定要像今日這樣,高高興興說出這句話,讓你的女兒千萬別憤怒,你也不要為你的女兒憤怒,你要開開心心,讓你女兒接受這一切,因為那個男人事業有成,長相帥氣,家境殷實,不是嗎?」
5
那一晚,懷揣著諸多心思想要算計我的三個人,竟然全都沉默了。
或許是刀沒捅到自己身上,就不覺得疼。
如今挨了一刀,哪怕只是淺淺割了一下,就會暴跳如雷,轉過頭來,在想著從前那些對我正義凜然的指責,就會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麼可笑。
強姦犯,和他的長相家境,本身就沒有任何的關係。
再事業有成的人做這件事,那都是混蛋。
再碌碌無為的人堅守底線,那都是好人。
對於人和畜生的分界線,從來不在長相和家境,而是那人所幹的事。
自那天之後,沈聽瀾再看向我的目光,就多了一份糾結。
或許,拋開那層血緣,他也知道梁風眠的行為,本身就是極其不正確的。
可人拋不開血緣,就選擇蒙上自己的眼睛,將錯都歸到別人身上。
像小孩子摔倒,爺爺奶奶罵桌子罵地板,讓他們的小寶貝受了傷,可桌子在那不會動,地板被水泥糊,也不會的。
會動的,是那個正鬧騰的小孩,不是嗎?
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真的用豬油蒙上自己的心,找不出任何道理,就來報復我。
我沒錯,我報警沒有錯,我送梁風眠進監獄也沒有錯。
錯的是他們,無理取鬧,是非不分。
我沒有忘記自己要做什麼。
我特意提起這件事,我就是要讓他們再想一下,究竟是誰的錯?
夜晚,我和沈聽瀾躺在床上。
或許是因為江邊的事,他輾轉反側,似乎有些睡不著。
我也睡不著。
乾脆坐了起來,但並沒有開燈,就借著朦朧月光,看向身旁的他。
「聽瀾,有心事嗎?」
或許是到了晚上,人的防備心不會太強,情緒還會容易波動。
所以沈聽瀾也坐了起來,跟我一同靠在床頭。
他大概是想說些什麼的,可兜兜轉轉,到底沒能說出原本想說的話。
而是問我:「元意,等到結婚後,我們要個女兒吧。」
我搖搖頭,他有些意外,問我為什麼?
我告訴他:「我怕你保護不好她。」
他一愣,當即反駁:「怎麼可能?我會拿生命去保護我的女兒!」
我笑了,是冷笑。
「是啊,當爸爸的,都會用生命去保護女兒。那年我出了事,我爸也是這樣,不眠不休守在我身邊,醫院警局兩邊跑,他就想為他女兒討回一個公道,可偏偏對方仗著權勢,想將這件事情壓下來。爸媽熬白了頭髮,才守住了公道。」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然後迅速抓住沈聽瀾的手。
我告訴他:「如果以後你有了女兒,一定要保護好她。千萬不要讓她經歷像我這樣的事,哪怕那個男人再好,可女兒不喜歡,她會害怕,會哭,就和言言一樣,你會心疼死的。所有當爸媽的,都會心疼。」
聽著我的話,沈聽瀾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最後,他猛地伸手,一把將我抱進懷裡。
這個晚上,沈聽瀾徹țü³夜未眠。
6
之後幾天,沈聽瀾對我都極好。
我能看出他眼底的掙扎。
這幾年,我真的愛他,拼命對他好,他也一樣。
拼命地演戲,演出對我的話。
或許,一開始他滿心滿眼只有恨。
但相處這麼久,多少個日日夜夜,我能從他眼裡瞧出來,他喜歡上了我。
所以滄敘才會在辦公室裡問他那句話。
也正因如此,我得讓他感同身受,讓他對我心疼,讓他徹底愛上我。
他想用情感來玩弄我,報復我。
我自然要還回去。
不過,我不可能指望這可笑的愛意,就完成所有的報復。
愛太虛無縹緲。
一無所有,才是對這個自出生起就傲視眾人的沈聽瀾,最好的懲罰。
而這幾天他各種溫柔待我。
我每次,都會拍許多照片,然後上傳朋友圈。
我和沈言言有微信。
所以朋友圈裡的這些秀恩愛照片,她一定能看見。
當時的沉思,並不代表她會醒悟,想著血緣羈絆,她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恨我。
所以看到這些照片,她不可能不生氣。
她能看見,她背後的沈母,自然也能夠看得見。
梁風眠之所以姓梁。
是因為沈聽瀾的母親,身為獨女,家族同樣需要一個繼承人。
故而,兩兒一女中。
大兒子繼承父業,二兒子隨母姓,繼承母家的產業。
也正因如此——
兩個不同姓之人,在那次辦公室之前,我是怎麼也不可能將他們聯繫到一起的。
而沈母,對於小兒子,還跟著自己姓,也總是格外親昵些。
五天后的夜晚,我睡不著。
或許說,從我知道所有真相後,我每天晚上都在失眠。
所以電話鈴聲響起時,我瞬間清醒,但還是假裝睡熟,聽著身旁的沈聽瀾,小心翼翼接起電話,起身離開床,就站在陽臺處。
他背對著我,夜晚格外寂靜,所以我也能夠聽見電話那頭的女聲。
「沈聽瀾,你這幾天究竟在幹什麼?」
「風眠可是你弟弟,他被那個女人害進了監獄,是你說為了不讓我傷心,回去想辦法對付吳元意,保證讓她傷心欲絕,痛苦萬分,以此方解我的喪子之痛。」
「可這段時間,怎麼言言告訴我,你反倒對那個女人,越來越好了?」
「她果然就是個狐狸精,勾引了我的風眠還不算,現在還勾了你,你難道不想為你弟弟報仇了嗎!」
電話那頭的女人很是生氣,字字句句都在質問。
沈聽瀾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媽,前段時間我和言言去吃飯,路上遇到個醉漢,想要摸她,我很生氣,教訓了那個人。」
「我在和你說你弟弟,你跟我扯什麼醉漢?那個男人敢欺負你妹妹,我已經找人去教訓他了。」
聞言,沈聽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說:「言言只是被嚇的,我們就生氣到不行。元意三年前是真的被侵犯了,其實如果風眠不是我的弟弟,不是你的兒子,我們真的會覺得他沒有錯嗎?」
電話那頭的沈母,當即咆哮出聲。
「沈聽瀾,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別忘了這個主意,還是你出的!」
「當初可是你信誓旦旦跟我保證,說風眠是你最疼愛的弟弟,結果死在了那個女人手裡,你一定會傾其所有,替他報仇,你忘了嗎?」
「呵,言言比你有用,當初網上的那些輿論,是她想出來,說要為哥哥報仇的。」
「怎麼到你這裡,你竟然要維護那個狐狸精了?」
「難不成這場遊戲玩下來,你自己反倒動心了?」
聞言,沈聽瀾迅速開口反駁:「不,我沒有!」
可電話那頭,當真是太過於生氣,所以說完這句話後,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而沈聽瀾,就這麼站在陽臺處,沉默良久。
而我看著他的背影,努力克制著心中的恨意,當年那場來勢洶洶的網暴,罪魁禍首竟然是沈言言。
不,不止她。
她出了這個主意,可真正實行這個計畫的人,不止她。
這一家人,都是罪魁禍首!
7
我依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但沈母,在我一次又一次秀恩愛的朋友圈的情況下,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所以我極少出去。
就算出門,也一定會帶上沈聽瀾,連續幾次差點遇到意外後,他這個作為知道所有真相的主角,自然能夠猜出是誰所為。
為此,他特意和我說,要回家住一天,說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應聲說好,等到他回來時,額頭上多了一處傷口,直說是不小心撞的。
但我沒猜錯的話,應當是東西砸的。
還有他胳膊上,也有好幾道抓痕,鮮血淋漓,我也只當看不見。
不過在那天之後,意外確實是不見了。
一切都好似恢復到了從前。
所以我主動相邀,說要和沈聽瀾一同外出約會,去ťũ̂⁶的不是什麼高檔西餐廳,而是就著江邊小城,人跡罕至的地方,穿梭在巷子裡。
所以當那幾個人拿著棍子出現時,他很意外。
但他依舊很鎮定,謹慎將我護在身後,然後抬頭看著那些人:「都給我滾!」
他說這話的語氣,是半點也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
或許是覺得家人所為,自然會有所顧忌,絕不可能會對自己動手。
可惜,這次他註定失策了。
「元意,你別害怕,他們肯定不……」
沈聽瀾安慰的話還未說完,領頭那個男人同我交換了個眼神,就迅速舉起手中棍子,直接朝著沈聽瀾的腦袋砸過去。
「聽瀾小心!」
我說話的聲音特別大,與此同時,我伸手拉他,想要同他交換位置。
自然,不是真的交換。
那人沖過來,也還有一段距離。而我們拉扯之間,沈聽瀾起先愣了一瞬,交換位置過後,就看見了那即將快要落在我頭上的棍子。
他打不掉那棍子,就只能抱著我,再次交換位置。
我順著他的力道移動。
而那棍子,最終也落在了他的肩上,沈聽瀾痛呼一聲,當即跪在地上。
「聽瀾!」
我用盡全力逼紅眼眶,露出滿眼擔憂之色。
而那些人,也還在一步步靠近,我就整個人直接撲在沈聽瀾身上。
聲嘶力竭朝他們吼:「要動手就先打死我,不許動聽瀾!」
自然,他們傷不了我。
棍子舉起來時,就「恰好」有人路過,還舉著手機,說是已經報了警。
所以這些人就會慌張失措離開。
再然後,我和沈聽瀾雙雙跌落在巷子裡,我「緊張」地看著他,連著說話的聲音都暴露出了明顯的哭腔。
「聽瀾,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今天陪我出來玩的。」
眼淚砸在他手背上,他抬頭看我,眼神很是複雜。
「元意,那麼多人,那麼粗的棍子,你還義無反顧地想要攔在我面前,你就不怕自己會死在他們手裡嗎?」
如果是從前的吳元意,此刻會堅定搖頭,因為沈聽瀾是愛人,生死相護。
現在的吳元意,也依舊會堅定搖頭。
我看著他,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深情愛意。
「聽瀾,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深愛彼此。所以在危險來臨時,我根本想不了那麼多,我只是害怕你會受傷,你哪怕受到一點傷,我都會心疼的。」
說話間,我的手指「無意」拂過他的額頭,那處的傷疤最近才剛結痂。
他因我的動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緊接著,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是啊,連你都會心疼我,害怕我會受到一點傷。」
他頓了一瞬,然後抬頭看一下那群人離開的方向。
「可是有的人,明明知道我會受傷,可還是不管不顧,仿佛……」
他說不下去了。
我也沒追問,而是張開雙臂,用力抱了抱他。
缺愛的孩子,總是格外喜歡溫暖的懷抱。
8
自那次事情之後,沈聽瀾和沈母大吵了一架。
就在公司樓下,許多員工面前,兩人偶然遇到,打著啞謎吵著架。
到最後越吵越凶。
然後上了樓,進了辦公室,關上房門繼續吵。
沈母曾經想過許多辦法想要傷害我,而在她心裡,梁風眠這個跟自己姓的兒子,比另外一雙兒女重要得多。
愛意分配不均,缺愛者就會控訴,從而歇斯底里,哪怕對方極力否認這件事情非他所幹,可無論怎麼查,線索也絕對不會查到我這裡。
對比起沈家和梁家,我的確沒有任何ţṻ₋能力。
不過,這麼大的帝都,權勢滔天的家族,自然也不止這兩家。
有些多年仇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豪門的恩怨我參與不了。
但是既有仇恨,那麼在此時此刻,同我而言就是朋友。
所以,自會有人替我清除一切痕跡。
因為母子離心越嚴重,對公司的影響就越大,而其他公司,就可以乘虛而入。
商戰,從來都髒。
而我一早就和公司裡的一個女生打好了關係。
所以沈母在辦公室裡和沈聽瀾爭吵的消息一傳來時,我就帶著準備好的飯盒去了公司,然後就站在辦公室外。
任憑辦公室的門在隔音,可也架不住兩個人的歇斯底里。
其他人得了命令,不敢靠近。
可我不是ẗũ̂₍這個公司的人,我帶著飯盒,來見我的男朋友,這一切都順理成章。
所以,我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所有真相。
飯盒掉在地上,我努力擠出淚,裝作一副失魂落魄模樣,等進入樓梯下到下一層時,面對許多伸長脖子想要聽八卦的員工,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不斷落著淚,一副傷心欲絕模樣,然後在眾人愈發好奇的目光中,哭著跑出公司大樓。
我是自己開車來的。
上了車,一路踩下油門,等到了社區的停車場。
我就撥通電話,打給那個人。
除了放在家裡書房的那些絕密檔。
這些日子,為了不出意外,沈聽瀾去哪都會帶著我。
所以我也跟他去過公司的辦公室。
他對我沒有商業上的防備。
其他許多重要的資料,我都找到了機會,全部拍了下來。
然後,在今天,全部發給那個人。
他回復了我一個收到。
說:【放心,按照合作,我一定會如你所願,徹底弄垮沈、梁兩家。】
商業上幾十年來的仇敵。
原本勢均力敵,可若是對方手裡掌握了這麼多機密檔,那一切可就都不一樣了。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就松了一口氣。
等回到家後,我當著阿姨的面,將家裡許多東西全部都砸碎。
歇斯底里的模樣,應該是不好看的。
阿姨不明所以,只能拿起手機去給正在上班的沈聽瀾打電話,而我就借著這個空當,將兩天前拿到的新一份孕檢報告單,放在衣櫃裡。
而櫃子下方的行李箱,我一早就準備好了。
我拖著行李箱,在阿姨愈發慌張的目光,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公寓。
9
我去了另一個城市,不算繁榮,但很是安靜舒服。
這些年,我手裡也有一些積蓄。
而爸媽熱衷安靜,我給他們找了另一處地方,讓他們安頓下來。
至於我,獨自去了醫院。
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第一次知道它存在時,它才一個月。
所以我給自己制定了一個月的復仇計畫。
這樣,在盡可能保證自己身體健康的情況下,完成這一次的復仇計畫。
對於這個孩子,一開始,我是真的很歡喜。
因為她是愛的象徵。
可惜,我知道了一切,知道了這個孩子將來的血液裡,也會有和梁風眠相同的一部分。
它的另一半血液裡,流淌著的,都是我恨的那些人的鮮血。
所以,我做不了偉大的母親。
我不想以後它出生,我看著嗷嗷待哺的孩子,然後可悲地發現,這個孩子的眉眼,會像極了他的父親、他的叔叔、姑姑……
這對我而言,是噩夢。
所以自那天在書房裡看見那份檔後,我就下定了決心,要打掉這個孩子。
但三年前那件事情後,我本就病了三年,身體各方面機能都不太好,所以這次打完胎,我必須在醫院裡觀察一個月,沒有問題方能離開。
躺在醫院裡,我沒敢告訴爸媽,只說自己和沈聽瀾分了手,要去外地冷靜冷靜。
在醫院,我偶遇了一個小女孩。
她應當年紀不大,甚至還有可能是在上學的年紀。她手裡拿著孕檢單,整個人都顫抖到止不住哭泣,她有著和我相似的經歷,可在那次事情後,我害怕自己會懷孕,一次性吃了好多顆避孕藥,差點出了大問題。
而她,沒有吃藥,所以有了孩子。
我問她:「發生這種事情後,為什麼不選擇報警呢?」
她低頭:「他……我雖然不認識,但我知道,他有權有勢。我害怕,姐姐,他說他會負責,可我都不認識他,我也不想讓他負責,我明明就要出國留學了。可是現在有了孩子,我……」
她看著我,眼神有些躲閃,像是覺得我會罵她。
我伸手,輕輕抱了抱她。
「很多女孩子,在發生這種事情,不敢報警,其實這也沒有錯的。哪怕是到了這個社會,說是男女平等,可對於男女,社會對女人依舊戴了許多有色眼鏡。所以害怕想要逃避,沒有錯的。」
「只是,我想告訴你,我們欠缺了一份勇敢,導致這個社會的認知發生了偏頗。就像霸總文裡的一夜情,明明是那樣痛苦的開頭,可所有人都會忘記世界還有員警。但是,像霸總文裡那樣建立在強姦上還能開出愛情鮮花的,在現實當中幾乎不可能。」
「所以,我希望你慎重選擇,是否要為肚子裡的孩子,放棄你的大好前程。」
言盡於此,她的選擇,還得她來做。
10
回了病房後,同病房的另一位病人,此刻手機裡正放著新聞。
「哇偶,真有錢人的世界,我真不懂。」
她的家人一邊替她削蘋果,一邊接話:「又有什麼新鮮事兒?」
「可新鮮了呢。之前老爸在家看財經新聞,有一期封面上的那個男人,不是又年輕又帥嗎?當時我還跟你們說,這肯定是哪個小說裡走出來的霸道總裁。結果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小說劇情。」
「啥劇情?」
「他家公司不是挺大嗎?好多好多錢?他居然把公司丟到一邊不管,面對記者的詢問,就說自己懷孕的妻子失了蹤,所以哪怕公司此刻正處在關鍵期,他也一定要放下所有事情,去找自己的妻子。媽媽,你看啊,這不妥妥小說照進現實嗎?」
她母親搖搖頭,笑著說:「你怎麼就知道是小說照進現實?指不定那男人不怎麼樣,他老婆才跑的。不過,那男的叫什麼啊?」
她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不斷翻動著那條新聞,在我準備蓋上被子睡覺時。
才聽見她說:「哦,好像是叫……沈聽瀾。」
11
除了千里追妻的新聞。
還有另一條。
沈、梁兩家公司,因為執行總裁的突然失蹤,加上正處於關鍵期,原本幾個大合作的消息不知為何洩露,包括公司的許多商業機密,都莫名流露在外。
以至於公司出了嚴重問題,資金鏈斷裂,許多合作紛紛終止。
而多年仇敵,就借著這個空當,將對方被迫吐出來的所有合作,全部都搶了過去。
總之,這是往死裡搞沈、梁兩家。
公司出的問題太大,導致千里追妻的沈聽瀾,又只能被迫回到帝都,頑強對抗。
而等我養好身體,回到帝都時。
沈、梁兩家公司已經徹底不行了。
對手有著同樣雄厚的實力,從前本就是勢均力敵,如今鬧了這麼一場,直接摁死了沈聽瀾。
我回來時,沈聽瀾剛宣佈破產。
沈家四分五裂。
至於沈母,怒氣攻心下,吐了血,進了醫院。
滄家見利忘義。
滄敘為了家族利益,打算跟另一個女孩子聯姻,但沈言言過於執拗,竟然找了個機會,和滄敘見面時,直接弄傷了他那處,再也不能人道。
她說:「說好這輩子你只能娶我,既然你出爾反爾,那就別怪我了。」
再然後,滄家惱怒,沈言言因傷人進了監獄。
至於沈聽瀾——
我們倆在江邊偶遇,他頹廢到不行,在看見我的那一瞬間,當即就沖了過來。
他抓住我手腕,不斷解釋:「元意,你聽我說。一開始我的確是想報復你,可我沒相處那麼長時間,我不是沒有心,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可是風眠的死,我媽和言言太痛苦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這個錯,就只能順著她們的心意在你身上。我是想報復你,可是我後悔了,因為除了你,沒有人對……」
「你公司的文件,是我洩露的。你算計我的這件事,其實我知道的時間並不是那一天。」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看著他略顯呆滯的目光, 我又繼續說。
「包括那張孕檢單——」
「孩子是真的存在, 不過更早一個月,我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可惜,我不希望孩子的父親是你。」
「所以我打掉了孩子,我和你之間, 再也不會有任何聯繫。」
說完,我看著他, 看著他眼底好不容易攢起的欣喜愛意正在一點點崩塌破碎。他像是不可置信,眼睛死死盯著我,而我則順勢抓上他的手腕,腳步卻一點點往後退。
看著江邊走來的行人,我沖他笑了笑。
「沈聽瀾,你對我的愛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算計,所以哪怕你最後愛上了我, 我也絕對不可能因此有所信任。我這個人, 向來恩仇必報。」
在感情上的算計,我已經還給他了。
不過, 人生在世,得收點利息。
所以我鬆開了手,整個人如同斷了翅膀的鳥, 直直墜入江裡。
而他, 哪怕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想要伸手抓我。
「元意!」
至於我, 本就有所準備,過路的行人連忙搭救, 我不過就是嗆了幾口水。
只是上來後,我就伸手指著沈聽瀾。
聲音顫抖:「你、你為什麼要推我?」
12
三年前的事, 我將它又一次送上了熱搜,包括沈聽瀾和梁風眠的身份。
但這次沒有任何人的刻意引導。
只是在純粹的,討論女生的安全問題。
而沈聽瀾, 在聽見我的話後,除去最初的震驚,竟然閉了閉眼,說如我所願。
再然後, 他也進去了。
進去之前, 他和我說了最後一句話。
「元意,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如你所願,只要你能夠開心。經此一事, 我們之間的恩怨就能兩清, 等到我出來後,我會重新追你,既然曾經你能夠那麼愛我, 我有足夠的信心, 能夠讓你重新愛上我的。」
對於他的這份自信, 我只覺得好笑。
對於追妻火葬場的戲碼。
在我這裡,絕對不可能成功。
我厭惡梁風眠,也討厭算計我的沈聽瀾, 所以哪怕到死,我都不可能再愛上他。
永遠不要愛上曾經想要傷害過自己的人。
我,現在只想好好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