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情感言情

卿卿不念

救贖陰鷙男二成功的第五年,我發現他書桌上擺了一盒花生青團。
我以為是僕人誤放,便將其扔掉。
怎料他卻勃然大怒:「這是婉月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你怎可自作主張!」
我怔了怔,忍不住開口:「可是你食花生會渾身起疹子啊。」
他冷然,拿出一包過敏藥,說不用我管。
我忽然想起,他被女主宋婉月拋棄那日。
他一句想吃青團,我便跑遍全城買了所有口味的青團。
但他仍搖著頭,落寞道:「不對。」
原來,不對的意思不是青團的口味不對。
而是送青團的人不對。
我有些累了,喚出系統:「我想回家了。」

1
過了五六分鐘,久違的機械音才響起:
「叮!檢測宿主召喚本系統。您確定要回家嗎?」
我望著案上的婚書,眼睛酸澀得厲害。
三年前,我與夫君江淮成婚那日,他抓著我的手,一筆一筆寫下我與他的婚書。
林卿念、江淮。
描金的楷體工整端麗,字尾還留了個小鉤子,仿佛在映照江淮的心,也無端燙紅了我的臉。
江淮笑言:
「吾妻雖不會識文斷字,此番赧態卻惹人憐,吾甚愛之。」
一語羨煞旁人。
不少官夫人都說:「林夫人嫁了個好郎君,當真是好福氣啊。」
江淮擁著我,卻道:「卿卿,娶你才是我的福氣,沒有你,早就沒有了我。」
我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白月光宋婉月定下婚期後,江淮鬧了好幾次自殺,小世界幾乎崩壞。
直到系統找上我,讓我去救贖江淮。
彼時這個少年陰鷙得很,如一頭小狼崽,誰靠近就咬誰。
我好不容易捂熱他的心,又強硬拖著他走到了人生正軌——入仕,娶妻,交友。
江淮求我留在這個世界時,眼尾都泛了紅。
我以為他是真的愛我。
可後來我才知。
字尾留的小鉤子,是宋婉月教他的。
今日這盒青團,也是宋婉月送他的。
他發現青團不見時。
江淮憤怒,頹然,又轉而絕望。
我這才明白,年少艾慕,最是刻骨銘心。
迄今也未曾改。
所以,他不愛我。
我不再留戀,將婚書撕碎,對著系統堅定道:
「是。我要回家。」
系統似乎歎了一聲,才道:
「回家冷靜期為十五天,十五天后,會為宿主開闢離開通道,宿主可以自行離去。」
我點了點頭,心裡默念一句——
江淮,再見。

2
次日,江淮主動來找我道歉。
我猜,他發現了臥室裡的花生青團,知道自己錯怪了我,今日才這般主動。
否則以他的性子,不可能道歉。
他衣領很高,似在遮什麼東西,約莫是起了紅疹。
要知道,江淮聞到花生味就會嘔吐,一包過敏藥又怎麼能夠?
江淮眉眼透著愧色。
「卿卿,昨兒是我太激動了。但我和婉月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了。那份花生青團,只是一份念想而已,你切莫多想。」
我冷然。
真是可笑。
若什麼也沒有,又怎會有一份青團出現?
念想不念想的,有念才有想。
江淮想攬住我,我卻躲開了,半是譏諷道:
「江大人,請你自重。」
江淮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壓了下去,轉而露出無奈的神情。
「卿卿,我都和你道歉了,你還想要我怎樣?事已至此,我們以後好好過,不好嗎?」
嘖。
他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如果我不原諒他,那就是我的問題。
可是。
分明是他犯了錯,與我何干?
我靜靜地看著江淮。
眼、鼻、唇,從上到下。
分明還是我熟悉的那個人,怎麼就不一樣了呢?
許是心裡還夾存最後一絲念想,我輕聲問:
「江淮,你還記得,我也給你買過青團嗎?」
江淮怔住了。

3
五年前,宋婉月成婚那日下了好大一場雨,江淮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
等我找到他時,他像昨天那樣,絕望得像要死去。
我問他餓不餓,有沒有想吃的。
江淮只道:「林卿念,我有點想吃青團了。」
因為一句青團,我冒著雨跑遍全城,找齊了所有口味的青團,其中就有花生味的。
若非系統提醒我江淮對花生過敏,我也不會知道。
我以為江淮吃到喜歡的青團會開心。
但他只是靜靜盯著青團,嘗了一口後,驀地輕笑。
「不對。
「林卿念,你買錯了。」
那時,我以為是青團的口味不對。
卻從來沒有想過,是送青團的人不對。
我用力攥了攥手,只覺眼眶一陣陣發酸。
原來,我和江淮之間的種種往昔。
皆是一場泡影虛夢。
江淮啞了啞聲,仿佛不知該如何開口。
默然半晌,他才對我說一句:「對不起。」
我輕笑了一聲。
只不過是不愛我,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呢?
江淮似是有些慌了,忙抓住我的手,鄭重道:
「卿卿,你相信我。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愛上你了,只是心不自知罷了。你信我,我心裡只有你一人,真的沒有宋婉月了。」
江淮注視著我,漂亮的眼睛認真又真誠。
但,我厭煩地抽出手。
我累了。
也是真的不信。
江淮慌了一霎,喉嚨嘶啞得不像話。
「卿卿,我吃了花生味的青團,滿身都是紅疹,你都不哄哄我嗎?」
可笑。
我回望他,一字一字說得堅決。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十分下賤,也很醜。」

4
許是江淮對我真的生了情,又許是我的話語太過決絕,故而這些日子他一直纏著我。
我自不會搭理,也不會心軟。
只是一直為我回家做準備。
嫁給江淮三年,鍋瓢碗筷不能全部帶走,金銀細軟總能帶一些走吧。
就這樣過了五天,離我回家還剩十天時。
宋婉月和離了。
當初她隨男主謝鶴亭遠嫁蘇州,天遠路遙,是以她和離的消息還未傳來。
是江淮的同僚告知的。
他提著一壺酒,談笑晏晏。
「江兄,聽說你那小青梅和離了,你有何打算?
「你在宋婉月那栽了好大一個跟頭,可千萬不要重蹈覆轍。」
我聞言不由怔了怔。
宋婉月是原書女主,本該和謝鶴亭美滿順遂一生,竟也和離了嗎?
我心下一動,抬眼去看江淮。
而江淮素來冷漠,此刻神情淡淡,讓人看不出什麼異色。
觸及我的目光,江淮又驚又喜,主動牽起我的手,略含警告對同僚道:
「如今我已有家室,你提宋婉月作甚?」
嘖。
真會做戲。
本來他的同僚上門,我是不打算參與的,但江淮卻以金釵為餌,我才不情Ṫũ̂₊不願地一同用膳。
卻不想聽了個大八卦。
同僚看看江淮,又看看我,忽而歎了一聲,作揖道:
「我的錯。我知你和嫂夫人感情甚好,這話也非我原意。喏,你的小青梅來了。」
抬眼望去。
宋婉月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
一身素裳,婀娜清麗,宛若亭亭玉立的芙蕖。
她哀婉看向江淮,端是我見猶憐。
「江淮,我沒有家了。」
而江淮,正死死盯著她看。

5
果然如此。
我心中落下一聲輕歎。
其實,我早該知道江淮和宋婉月之間,有一根牽扯不斷的線的。
從少時情誼,到江淮偶爾對著南方的方向發呆,再到前不久的青團,又到今天。
他們之間,藕絲也能密合。
且,若非江淮對宋婉月一直念念不忘,他的同僚又怎可能當著我的面開這種玩笑?
我本不該難過的,但我與江淮做了三年夫妻,胸膛到底有些發堵。
江淮牽我牽得越來越緊。
我累了,不想和他再演一齣夫妻恩愛的戲碼了。
於是我狠狠甩開了他的手。
宋婉月見狀,眼風輕掃過我,唇畔勾起一抹笑。
這是挑釁。
我回了一個笑,做了個口型:賤、人。
為了一個男人,自甘下賤可不好。
宋婉月登時眼睛都氣歪了,惡狠狠剜我一眼。
但江淮卻絲毫未察,快步走到宋婉月面前,眉眼沉沉,挾著怒氣。
「你來做甚?哭什麼哭,謝鶴亭不要你了,你就這麼作踐自己!還為他穿一身素!
「還有,你憑什麼認為我江淮會要一個和離過的女人!」
每說一句,宋婉月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直到最後,她的身子如孤零零的花兒,在風中顫了顫,幾乎有些站不穩了。
我清楚地看見,江淮眼裡閃過一絲痛色。
他想伸出手去扶宋婉月,礙於我,到底忍住了。

6
「江淮,我從來沒有這樣想!」
宋婉月的嗓音淒絕得很,淚珠子掛滿了腮邊。
她驀地發了狠,抬手打向江淮,巴掌聲清脆響耳。
「你混帳!你怎麼敢這樣想我!」
江淮可以躲開的。
可他沒有。
他捏住宋婉月的那只手,青筋暴起,似在隱忍。
一字一頓,如從齒間逼出,陰鷙又執著。
「宋婉月,你求我,我讓你留下來。」
恨往往不是因為厭,而是因為愛。
宋婉月一哭,江淮的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許久許久,江淮才鬆開宋婉月的手。
同僚在身後笑道:
「嘿,這混不吝的,才見一會又陷進去了。」
宋婉月聞言又哭又笑,嗓音如鶯啼:
「阿淮,你不要這樣對我。我和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你,你不能把我拒之門ẗū́⁼外。」
江淮緊緊抿著唇,並不言語。
這是心裡還有氣呢。
我隔岸觀火,事不關己般,有些好笑地問系統:「當初你不是說江淮一定會愛上我嗎?」
系統有些尷尬。
「呃,當初宿主的確救贖成功了江淮,但本系統也沒想到江淮的執念那麼深。」
我微微歎一聲。
其實,我和系統都知道江ţû₆淮對宋婉月不一樣的。

7
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果不是謝鶴亭從天而降,宋婉月應該會嫁給江淮。
偏偏謝鶴亭來了,偏偏我也來了。
江淮對宋婉月的好,我全都看在眼裡。
只要宋婉月皺一皺眉,江淮便想方設法逗她開心。
宋婉月想要鴻寶閣裡色澤最亮的珍珠,江淮便日夜不歇給人寫詩掙錢,直到將珍珠親自捧到她面前。
我敢說,只要宋婉月哭著不讓江淮娶我,江淮定不會娶我。
系統最初讓我救贖江淮時,我也有過退縮。
然而,系統卻堅定道:
「林卿念,我們匹配了十億個小世界,只有你最契合țü₀江淮,也只有你才能救贖他。」
我不知道系統的底氣源自哪。
我只知道,救贖江淮的那兩年,我是真的動了心,也甘願沉溺。
成婚三年,我以為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但今日宋婉月一出現。
在我和她之間,江淮毫不猶豫選擇了她。
這多少讓人挫敗。
「沒事,反正我也要回家了。」
系統是個好統子,我安慰它的時候也安慰了自己。
然而,宋婉月忽然掃望過來,唇畔揚起一個古怪的笑,甜膩膩地問:
「嫂夫人,你要回家了嗎?回哪裡呀?」

 

8
我陡然一驚。
江淮皺著眉頭:「回家?卿卿,你要去哪?你不是說你回不去了嗎?」
宋婉月扯著江淮的袖,故作親昵。
「阿淮對嫂夫人這般看重,可要好好對嫂夫人,不然嫂夫人說不準會離家出走。」
江淮沒有理會宋婉月,眼睛死死盯住我。
看來三載夫妻,我在他心裡到底有些份量。
只可惜,我不稀罕了。
就這樣靜靜對望半晌,我忽而笑了。
對江淮道:「是,我回不去了,但在這裡何處不能成家?江淮江大人,既然你心心念念宋婉月,不如我們和離,你娶她?」
宋婉月聞言,眼睛噌一下亮了起來。
江淮的眉頭皺得更緊,漆黑的瞳仁蘊含著幾分怒意。
「卿卿,你不要胡說八道!你明明知道我心裡是有你的。」
我立刻反唇相譏。
「是,有我,除了我也有宋婉月不是嗎?江淮,既然做不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為什麼不能和離?」
江淮的怒意散去,輕笑了一聲:「原來我們卿卿是呷醋了。」
他快步走了過來,將我緊緊抱入懷中。
「卿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我和婉月沒有什麼。好啦,不許再說這種話了,嗯?」
我瞥向宋婉月,挑釁地勾了勾唇。
仿佛在說,看,你想勾走的男人,心卻在我這裡。
宋婉月臉都氣歪了。
但如果,我成功回家了呢?
只要我回家了,江淮就是宋婉月的了。
所以我篤定,宋婉月會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9
宋婉月到底住進了江家。
她一聲一聲哀喚「阿淮」,江淮本就對她特殊,現下更是心軟。
江淮握住我的手:「卿卿,只要給婉月再住兩個月就好。我答應你,如果兩個月後婉月還沒找到住處,我也會將她趕走。」
他緊張地看著我,仿佛生怕我不同意。
但我只說了一個字:「好。」
「你放心,婉月只會住兩個月……卿卿,你剛剛說什麼?」
我有些不耐,將手抽出。
「我說好啊。」
江淮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你……你怎麼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卿卿,難道你……」
嘖。
若我不同意,江淮指不定會反反復複磨著我同意。
我同意了,又覺得我不夠愛他。
真可笑。
為了不引他懷疑,我佯作惱怒。
「江淮,你最好只是照顧故交,別照顧照顧著就照顧到床上去了!」
江淮忙向我表忠心。
「卿卿,自然不會,你怎能這樣想我?我都說了,我和婉月之間清清白白。」
我「嗯」了聲,轉身就回了房間。
系統忽然出現,機械音顯得有些陰陽怪氣。
「宿主,本系統都說過了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靠得住,你還非要留在這裡。」
我不禁笑了出聲。
是啊,當初系統給過我選擇。
但當初,江淮也是像今天求我把宋婉月留下一樣,求我留在這個世界的。

10
那時,我和江淮還未成婚。
但系統卻說:「恭喜宿主,救贖陰鷙男二成功。」
他問我是否留下。
我糾結不定,讓系統再給我一點時間。
恰好宋婉月回京城探親,她頭上只戴了一根木釵子,端是顧盼神飛,巧笑嫣然。
引得江淮頻頻失神。
我認出,那根木釵是少年江淮親手所做。
因做工不大熟練,還戳傷了手指頭。
迄今仍未痊癒。
宋婉月會戴這支木釵,也是想引起故人注意。
我是人,也會嫉妒。
嫉妒之下,尤顯難過。
我對江淮說:「江淮,我要離開了。」
說完我便離開,飛奔回房,腦子裡一片混沌。
在現代社會,我父母雙雙離去,可那是我熟悉的世界。
在這裡,我不確定江淮的心意會不會改變。
就這樣想了大半天,我都沒有作出決定。
而江淮,一直站在門外,耷拉著眉眼,一聲聲喚著「卿卿」。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忽然下起了雨。
紛紛揚揚,如珠子般重重敲在我心頭。
江淮的腿因宋婉月受過傷,淋不得雨。
只要一下雨,腿就會如鈍刀子割般疼。
我到底不忍,歎一聲,將門打開。
江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緊緊抱住了我。
他蹭了蹭我的頰,眼尾泛紅,雙手輕顫,像只可憐無助的小犬兒。
「卿卿,你別不要我。
「卿卿,你能不能,永遠永遠不要離開我。
「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給你打一百支木釵,不,一百支金釵。世上最好看的金釵。」
最好看的金釵嗎?
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於是我和系統說自己想留下。
但那根金釵,我到現在都沒有見到。
所以我為了江淮留在這裡,本就是個錯誤。

11
離回家還有九天。
江淮特意請了半日假,陪宋婉月逛了東市。
系統似乎十分不齒這種行為,控訴道:「宿主,他都沒有請過假和你逛東市!」
我微怔。
忽然想到去年我生辰那日,我想和江淮一起去東市買幾身新衣裳,但江淮一直以事務繁榮拒絕了。
我憤憤咬他一大口,說他根本不在乎我,所以才不和我逛東市。
江淮無奈極了,休沐時陪我逛了一整日。
他說:「卿卿,近來我事務冗雜,若我無緣無故地請假,還是因為這種小事,同僚們都會笑話我。」
念在他態度誠懇的份上,很快我就將這事忘了。
可原來,事務繁忙,怕人笑話,只是江淮的藉口罷了。
只要是宋婉月提出,即便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子,即便是一起去逛東市,江淮也會因她請假。
兩個人回來得很晚,我讓管家直接落了匙。
既然想做野鴛鴦,我成全他們。
次日一起來,卻對上了江淮怒氣衝衝的眼。
他將我一把扯起,嗓音略含惱意:「林卿念,你這次做得太過分了。
「昨兒個婉月說想去看花船,一時忘了神,但你怎麼可以把門鎖上,不讓我們進?
「你明明知道婉月性子柔謹,她怕是自己給你惹來麻煩遭了厭,故而哭了一晚上,現下還染了風寒。林卿念,快起來隨我去道歉!」
我懶洋洋地甩開他的手,又躺了回去。
拉長聲音:「不——去!」
江淮愈加惱火:「林卿念,你怎麼如此蛇蠍心腸!婉月又沒有得罪你。你都害她染了風寒,一個道歉能怎樣?」
我笑了。
隨手將枕下藏著的觀音小像砸在江淮身上。
「我說不去就不去。
「還有,江淮,如果夠能耐,我們和離。」

12
觀音小像碎了一地,好幾片險些濺到江淮手上。
他突然冷靜下來。
那是去年他送給我的生辰禮,我一直寶貝得緊。
今日,我卻直接把觀音小像砸在他身上了。
又聽見我說和離二字,江淮半是痛苦,半是迷惘。
「卿卿,你以前不是最能理解我的嗎?為何現在竟成了這副模樣?」
我沒有理他。
只覺得好笑。
以前我能理解他,是因為系統給我的任務是救贖。
現在,他娶我為妻,也和我許過海誓山盟,卻朝秦暮楚,忘不掉白月光,又偏說我是朱砂痣。
這樣的男子,可恨至極。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不愛江淮了。
他與宋婉月之間如何,我竟一點都不在乎了。
哪怕江淮一直維護宋婉月,我心裡也掀不起一點波瀾。
就這樣,我和他無聲地對峙。
最終,江淮丟下一句「不可理喻」便走了。
約莫是找宋婉月訴苦去了。
可我不在乎了。
我現在的任務只有一個。
那就是回家。

13
連續四天,我都沒有見到江淮和宋婉月。
直到離我回家還有三天。
江淮和宋婉月同時出現在我的房間。
宋婉月許是真病了,臉不施粉黛,一派扶風弱柳模樣,還朝我咳了兩聲。
我冷然。
「我不是大夫,來我房間作甚?」
宋婉月聞言又要落淚,江淮忙安撫她一通。
安撫完,還要朝我發難。
「林卿念,你不給婉月道歉就算了,你怎麼說話還夾槍帶棒?」
我懶得搭理,自顧自做自己的事。
宋婉月美目滴溜溜一轉,忽然指向我頸上的祈福符,嗓音又嬌又蠻。
「阿淮,我想要那個!」
江淮望了過去,臉上為難起來。
因為這根紅繩,是我與他的定情信物。
宋婉月成婚後,我陪著江淮花了兩年時間才走出來。
他決定娶我為妻那天,拿一根紅繩編了個同心結,又一步一叩首,去往京郊求了這個祈福符。
彼時他說:「卿卿,你是我未來的妻,我願你歲歲無虞,平安喜樂。」
我感動極了。
卻在後來才知,他曾經也在京郊祈過福。
江淮一步一叩首,向老天祈願的是——宋婉月的風寒快些好起來。
愛得如此之深。
偏顯得我像個笑話。
這根紅繩陪了我三年,所以我幾乎將它忘了。
好在宋婉月提醒了我。
我將紅繩摘下,隨意丟在地上。
「你若喜歡,取走便是。」
江淮猛地盯著我,眼睛一刹那泛紅。
「林卿念,你怎麼敢!」

14
我怎麼不敢呢?
他都能和宋婉月花前月下,我又為什麼不能將他剝離我的世界?
江淮將紅繩撿起,緊緊攥住我的手,一字一字,幾乎是從齒間擠出來般。
「卿卿,你不要這樣,我給你重新戴上,好不好?」
我譏誚開口:
「不好。
「江淮,我說不好。」
江淮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宋婉月卻將紅繩拿過,自顧自戴在自己頸上。
還朝著江淮笑得嫣然。
「阿淮,你覺得我戴著好不好看?」
江淮死死盯著我的神色,仿佛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麼。
但可惜。
什麼也沒有。
江淮的神色一點一點失望。
宋婉月不開心了,跺了跺腳,嬌聲喝道:「阿淮,你說句話啊!」
江淮匆匆瞥了一眼,囫圇道:「好看。」
宋婉月這才重新笑了起來。
「既然嫂夫人忍痛割愛,那就謝謝嫂夫人啦。」
我也朝她笑。
只不過是嘲諷一笑。
宋婉月只顧戴紅繩,卻沒看見她命中的男二此刻一直看著我。
我很期待自己回去的時候,他們兩個會有什麼表情。

15
夜裡,江淮來找了我。
「卿卿,如果你不喜歡宋婉月,我保證一個月後一定會把她送走。」
我不語。
江淮急了:「當初說好的是兩個月,現在改成一個月也不行嗎?卿卿,婉月是弱女子,性子驕縱,但她對你沒什麼惡意的。」
太吵了。
我窩進被子裡,美滋滋睡覺。
怎料江淮卻沉默半晌,妥協了似的。
「既然你容不下她,我保證,三天后我就會把她送走,好不好?
「卿卿,我和婉月之間只有少年的情意了。我答應你,日後與她也不會再有來往。」
端的是情深意切。
可我又沒有逼他。
噁心誰呢?
日子就這樣過了三天,這段時間,宋婉月安分得很,我也落個清淨。
可等到真正要離開了,我又生出一絲難過。
我問系統:「現在回去,現代是不是過了五年?」
系統:「是的,宿主。」
我歎了一聲:「那我以後還能回來嗎?」
系統的機械聲忽然炸了。
「回來ťų³?你還想著回來?你還嫌被傷害得不夠嗎?你是不是還忘不了江淮!」
我翻了個白。
「我是怕有遺漏的金銀細軟!」
系統這才安靜下來,嘀嘀咕咕道:「當然不能,又不是你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好吧,真無情。
至夜。
外面一輪皓月懸空。
系統「叮」了一聲,前方亮起幻夢色的通道。
它說:「恭喜宿主通過回家冷靜期。回家通道會為您保留兩個時辰,請宿主儘快收拾東西回家。」
我毫不猶豫,飛奔向通道。
然而身後卻傳來江淮的嗓音,三分憤然,七分哀戚:「卿卿,原來婉月沒有騙我,你真的要走!」

16
我悚然一驚,腳步不敢停一步,提著裙飛奔跑向通道。
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回家。
這一次,我不會為任何人留在這裡。
但——
將將要到通道時,有人突然橫劍攔住了我。
我渾身一震,抬眼去看。
是本書男主,謝鶴亭。
宋婉月從謝鶴亭身後繞了出來,嬌怯一笑。
「阿淮,我說了吧,嫂夫人這些日子就是想離開你,你看,我沒騙你吧。」
她又伸手牽住謝鶴亭,眼裡半是欣喜,半是埋怨:「雖然我們和離了,但你現在才來找我,你心中到底有沒有我!」
我的腦子頓時如五雷轟頂。
原來,宋婉月和謝鶴亭雖然和離了,但兩個人只是鬧氣,還藕斷絲連著。
宋婉月來找江淮,也不是想找下家,只是當成傷心的一處寄託。
難怪,難怪她會告訴江淮我要離開。
江淮磨著後槽牙,猙獰道:「卿卿,你還要走嗎?」
我如失了全身力氣般,腳步也軟綿綿的。
今日這副架勢,即便我想走,他能讓我走嗎?
我在腦海裡瘋狂思索對策。
宋婉月卻不懷好意道:「阿淮,你可要將嫂夫人看住了,不然她肯定還會跑。」
一股寒意從我腳尖騰起。
江淮從身後將我箍住,竟還拿繩索套住了我的腳!
他蹭了蹭我的頰,滿臉偏執不舍。
「卿卿,不要離開我。只能先委屈你一段時間了,等那個叫系統的東西徹底消失不見,我自然會放你自由。」
我別過頭,眼睛裡淬滿了恨。
「江淮,我不喜歡你了,你給我滾!」
江淮的手顫了顫,卻猶若未聞,親昵地為我披好外套:「卿卿,不要說胡話了。只要你乖,我什麼都給你。
「你看,我不是答應你讓宋婉月三日內離開嗎?我替她聯繫了謝鶴亭,謝鶴亭會把她帶走的。」

17
江淮將我鎖在了房間。
本來宋婉月也要留下看熱鬧,還道:
「阿淮,我聽見嫂夫人和系統說了,只要度過這兩個時辰,嫂夫人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但我卻厭惡地瞥了江淮一眼。
「你知道的,我很討厭她。如果你讓她留在我們家,以後我也不可能會再喜歡Ṫü⁴你。」
聽到「我們家」三個字時,江淮的眼睛亮了一亮,忙握住我的手答應我。
「好,卿卿,我都聽你的。」
宋婉月跺了跺腳,嘁了一聲,拉著謝鶴亭就走。
「誰稀罕呐!阿淮,反正我可勸過你,這兩個時辰一定要牢牢看住她。」
宋婉月加重了牢牢二字。
嘖。
我知道宋婉月不喜歡我,卻沒有想到,她要用這種下作的手段折磨我一生。
好在我留了後手。
確定宋婉月和謝鶴亭離開後,我喊江淮過來。
「我渴了,我要喝水。」
月影寂寒,襯得江淮的眉眼更加好看。
他抱住我,低低歎一聲:「卿卿,你別想耍花招。」
但下一瞬,幾滴溫熱的淚水滴在了江淮手上。
江淮怔住了。
「我到這個世界五年,嫁給你三年,對你是滿腔滿腹的愛,可你呢江淮,你心裡除了我,還有宋婉月。
「你讓我不要多想,讓我再忍一忍。可我是你的妻,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讓我如何忍?
「江淮,你如果真的愛我,就放我回去。」
江淮將頭埋進我頸裡。
像宋婉月成婚那日,漂亮的眼睛哀絕。
「卿卿,我不會放你走的。你一定一定不要走。」
許久許久,我落下一聲歎,似是妥協。
「好,我不離開你。」
我用撒嬌的口吻道:「我渴了,江淮。」
江淮立馬起身給我倒了一杯茶。
我在心裡默數著——三,二,一。
下一瞬,江淮倒在了地上。
瓷杯也跟著碎了滿地。

18
趁江淮倒地的工夫,我用碎瓷杯將繩子割斷。
又用最快的速度沖向回家的通道。
好在這一次無人阻攔我。
一陣暈厥後,我終於回家了!
系統納了悶。
「宿主,你怎麼知道江淮一定會暈?莫非你還會算命?」
我笑了。
因為我睚眥必報。
既然江淮對花生過敏,還吃了宋婉月給的花生青團,那我可要在離別之前給他下一劑猛藥。
「我在今天的飯里加滿了花生碎,喝的還是花生茶,江淮又沒有買過敏藥,聞到花生茶的味道當然得暈。」
這一下,江淮肯定要長滿紅疹。
一想到他那副醜態,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至於宋婉月,我也給她送了一份大禮。

19
回到二十一世紀,我適應得比想像中快。
靠著我從古代帶回來的金銀細軟,我在現代買了一座小房子,帳戶上還多了五百萬。
系統說這些都是給我的獎勵。
自從我回到家後,系統再也沒有上線。
三個月後,系統卻又忽然找上門。
「宿主,不好了!」
「不好什麼不好?你家宿主好得很。」
系統快要哭了:「你不在小世界,江淮都要殺人了,再這樣下去,那個小世界又會崩壞。」
這,我倒沒有想到這層原因。
畢竟江淮的激烈情緒只對宋婉月才有過。
系統給我看了一段影像。
影像裡,江淮一直癡癡坐在我的房間,人也瘦了一大圈,臉部也凹陷許多。
「卿卿……」
系統顫顫巍巍地開口:「宿主,你看你要不要和他說說話?安慰他一下也好。我看江淮也是真的愛上你了。」
我冷然:「所以,他這也算愛?把我囚禁在古代,還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如果這個就是江淮的愛,那我寧可不要。」
系統這才鬆口氣,嘻嘻一笑。
「好宿主,我就知道你走出來了。」
合著剛剛是試探我。
我氣笑了。
「小世界崩壞該怎麼辦?」
系統歎了一口氣。
「如果宋婉月一直是女主,江淮一直是男二,那麼小世界可能會崩壞。可是宋婉月和謝鶴亭已經和離過,按照世界規則,已經自動解除了他們的男女主身份。所以,江淮也影響不到小世界。」
我就說。
故事的結局應該是男女主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塊。
又怎會和離呢?
我「嘖」了一聲:「你們選男女主的眼光,還有待商榷。」
系統似乎有些尷尬:「沒辦法,我們 R 星也要一步步打造受人喜歡的男女主。宋婉月那個小世界……的確是評分最低的。」
果然如此啊。
不過,一想到我給宋婉月ŧū́ₐ送的大禮,我就想笑。
後來的後來,最後一次聽見江淮等人的消息,竟是男女主和江淮都死了。
「謝鶴亭和宋婉月鬧第二次和離,結果不知怎麼回事,江淮把宋婉月殺了,還把謝鶴亭打殘了,謝鶴亭心高氣傲竟也自殺了。而江淮,不知去處,小世界沒發現他的能量體。」
我落下一聲唏噓。
畢竟是愛了五年的人,所以我心裡略有一絲難過。
但只有一點點。
「沒事,來年我給他燒張紙就好了。」
要知道,我為江淮放棄了太多太多。
打個比方。
在現代,我擁有父母留下來的小房子,裡面有一張超大的床,蠶絲絨被又暖又舒服。
但在古代,一張小小的榻壓抑又硌人。
在古代時,我時常懷念現代的大床,卻因為江淮選擇了將就。
我知道,愛情不是誰讓步誰有理。
但,也不能我一直讓步,而江淮一直得寸進尺。
既然他一直得寸進尺,那我也只好放手了。
這次是真的再見啦。
番外:江淮視角
我永遠記得那天。
如果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讓我的卿卿對我失望。
那天,宋婉月寄來一盒青團,信上還言:
【阿淮,婉月甚念你,寄青團聊表思念。】
收到這盒青團,我發愣許久。
我明知自己已經有了卿卿,也知道卿卿如果發現這盒青團,定會和我鬧脾氣,但我還是鬼使神差將青團收下了。
或許是彌補少年時期的遺憾,我決定將青團全部吃完。
我想,把青團吃完了,我以後就和卿卿好好過日子。
但我沒有想到,這盒青團是花生味的。
我心裡有些失望。
卻想到婉月的性子素來驕縱,不比卿卿體貼,能想起我給我寄青團已經很不錯了。
於是我出門抓了一副過敏藥,打算回來後和青團一起吃掉。
可我沒有想到,卿卿到底是發現了這盒青團,還把青團丟了。
我怕卿卿還發現宋婉月寫的信,故而一下子慌了,質問她青團究竟去了哪。
卿卿笑著走上前,溫聲道:「夫君可是在找青團?花生味的,我替你丟了。我給你煲了湯喝,你快嘗一嘗鹹淡。」
我為了不讓卿卿發現那封信,直接把湯盅狠狠摔在地上。
卿卿陡然一驚,碎片險些濺到她臉上。
她似乎怔住了。
我順勢把信藏好。
本來我打算將此事翻篇,又想到同僚所說:「江淮,你太慣著嫂夫人了,誰家妻子不讓你納妾?也不肯為你誕下子嗣。」
納妾事小,子嗣事大。
雖然卿卿說過她會為我生兒育女,可我也不想在同僚面前落下風。
而且,卿卿來自所謂的二十一世紀。
他們那邊的思想開明,有時候我很害怕失去她。
所以,我打算把她馴服成賢妻。
想畢,我失望地看著卿卿。
「林卿念,你就那麼容不得她嗎?」
卿卿在狀況之外,眼神有些迷茫。
我佯裝惱怒。
「林卿念,你簡直欺人太甚!
「這是婉月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你為何能如此善妒?連一盒青團都容不下!」
我看得出來,卿卿不喜歡宋婉月。
所以,就先從婉月開始。
要讓林卿念有危機感,她才會用子嗣留住我。
這些都是同僚教我的。
他們都是這樣管理後宅的,妻妾都因此為他們爭風吃醋。
所以我想,卿卿也會如此。
可我忘了,我的卿卿來自二十一世紀。
她不一樣。
所以她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我。
其實,我早該有所發現的。
從那日的青團,卿卿的眼睛都紅了。
輕聲問我:「江淮,你還記得我也給你買過青團嗎?」
說實話,我都快把這件事忘了。
但卿卿一提我就想了起來。
她冒雨跑遍全城,只為給我買全青團的口味。
可我翻了翻,沒有花生味道的。
我認為是林卿念用心不誠。
彼時我和她才認識三個月,她也不知道我對花生過敏,為何偏偏沒有買花生味的呢?
我看得出來,卿卿喜歡我。
可我要的喜歡,是全心全意地喜歡。
她送的青團,沒有送到我的心上。
所以我告訴她:「林卿念,錯了,你買錯了。」
思緒一點點回籠,我看著面前難過得要命的卿卿,心裡也不好受。
但既然想馴服一個女人,那就只能繼續折磨她。
我還沒有想好日後該怎麼辦,宋婉月恰好出現了。
她說自己和謝鶴亭和離了,沒地方可去。
我本來想著,卿卿不喜歡婉月,我也不該把她帶到家中。
可同僚又說了:「如果嫂夫人沒有危機感,怎麼會為了你爭風吃醋?」
所以我把宋婉月帶回了家。
堂而皇之,以故交之名。
讓我欣慰的是,卿卿果然越來越賢慧了。
只不過,她對我好像越來越失望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卻只能咬牙繼續。
帶宋婉月去逛東市和宋婉月一起看花舟、宋婉月帶我看煙花……
明明我少時最愛宋婉月,卻越來越想我的卿卿了。
看著越來越陌生的卿卿,我心裡騰起一股濃烈的害怕。
所以我開始疏離宋婉月,也和卿卿發誓表明,我和宋婉月不可能再有來往。
我不知道卿卿有沒有信,但我第二日就寫信給了謝鶴亭,讓他來尋宋婉月求和。
謝鶴亭到的那日, 宋婉月很欣喜。
我有一些失望, 卻很淡。
我知道,宋婉月一直將我當成感情的第二順位。
不像卿卿,我擁有了卿卿所有的愛。
我想,我該好好對卿卿。
可我沒有想到, 宋婉月居然說卿卿要回家了。
為了驗證這個事情, 我和謝鶴亭等人一直守到了半夜。
果然, 後院忽然出現一陣光圈, 而我的卿卿不顧一切地沖向光圈。
我痛徹心扉,好在謝鶴亭攔住了她。
那一夜,我和卿卿說了許多。
我說自己不能離開她。
也求她不要離開我。
可她最後還是離開了我。
義無反顧。
第二天醒來, 我身上長滿了紅疹,還引得宋婉月一陣嘲笑。
我很生氣, 陷入了不斷的痛苦絕望。
我想念我的卿卿,幾乎活成了行屍走肉。
後來在謝鶴亭的故居,忽然多了一齣戲目。
大意是講, 一個女子插足一對夫妻的故事。
謝鶴亭也收到了一封信,裡面講了我和宋婉月之間許多事,這些事情皆有跡可循,謝鶴亭一查便知。
而這齣戲和這封信, 皆出於卿卿手筆。
我懂了,只要我殺了宋婉月,我的卿卿就能回來。
可是, 事與願違。
即便我把宋婉月殺了, 把謝鶴亭打殘了,我的卿卿還是沒有回來。
我陷入了絕望, 祈求神佛同情我。
而神, 真的聽到了我的祈禱。
他們將我送去了二十一世紀。
我也看見了我的卿卿。
我高興瘋了,想上前抱住我的卿卿。
但我的卿卿卻冷淡掃視了我一眼, 就走開了。
怎可能呢?
我的卿卿那麼愛我,又怎麼可能不認識我?
我發了狂,想拉著卿卿和我回家, 卻被一個叫保安的人攔了下來, 還被送到警察局。
後來,我想再找到卿卿就不容易了。
因為她怕看見我,所以搬家了。
由於沒有身份證, 我也打不了工, 還被人折斷了雙手雙腳去乞討。
我無怨無悔,只想再見到我的卿卿。
許是神佛又聽見了我的心聲,我真的又一次見到了卿卿。
只不過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
我憤怒至極, 想沖過去質問, 卻忘了自己的手腳都沒了,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卿卿停了腳步,在身上翻了翻,最後翻出五塊錢丟進我的碗裡。
她很善良。
可這樣同情的目光, 擊潰了我所有的尊嚴。
最後,我絕食自殺。
卿卿,我的卿卿。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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