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情感言情

孤嶼生林

綜藝上,我打電話給死對頭犯賤。
「能借我 200 萬買件衣服嗎?」
對面:「……你把我剝下來穿。」
下一秒,消息彈出。
【您尾號 8975 的銀聯卡於 09 月 11 日 08:13 跨行實時匯入一千萬元……】

1
綜藝游戲,要求致電圈內好友,在不暴露錄制的前提下引導對方說出指定句子。
句子由抽簽決定。
我打開紙條,眼前一黑——
【題目:你是不是有病?】
多小眾的題目,就像聽力題一樣莫名其妙。
「哎呀好難,求導演給我的芋芋姐換一題!」
江黎出其不意湊近,順勢挽上我的胳膊搖啊搖地。
小丫頭片子,就你戲多。
咱倆認識不超半小時,還裝上姐妹情深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拒絕。
「沒事的,不用換。」
【這個林芋甚麼鬼?江黎明明為她好,甩臉色給誰看?!】
【黎黎好可憐,上個節目還要被欺負。】
【雌競女吧我靠,對女生愛答不理,男的就湊上去聊個沒完。】
【我盯她好幾期,她和趙桓恆可有說有笑,純純魅男!】
【黎黎別理她了,你拿她當好朋友,她拿你當工具人!】
我垂首忽略彈幕,思考給誰打電話。
這種話體面點的人都罵不出來,除了……
可是,如果完不成任務我就要和江黎組隊!!!
我嘆口氣,瞟了眼正和屏幕那頭假惺惺互動的人。
「你們在說甚麼呀,我和芋芋姐很熟,我喜歡芋芋姐,芋芋姐也對我很好!」
算了算了,惡心一分鐘和惡心一天,我還是會選的。
等待音嚮起,攝像機的高清鏡頭精準捕捉到我行動電話上給影帝賀嶼歸的備註。
【嫩男翹屁但死嘴有毒】。
……
要死,我怎麼疏忽了備註這回事兒?!
全場投來複雜眼神,我訕笑兩聲。
「咳咳,大冒險失敗的產物,忘換回來了。」
花哨的鈴聲經久不衰,不出意外再有十秒就會呼叫失敗。
局促詭異的氛圍彌漫開。
江黎寬慰般拍拍我的肩膀。
「沒關系,嶼歸昨天拍了夜戲,這會兒估計在睡覺呢。」
哦,你又知道了。

2
【嫩男翹屁,我只能說非常精準哈哈哈哈!】
【能頂起一瓶汽水嗎?!!求芋姐讓他試試!】
【魅男芋的粉絲在嗨甚麼?!這備註太不尊重人了吧,只能說粉隨正主。】
【朋友之前關系好不行?再說了,林芋不是解釋了是大冒險的原因嗎?】
【啊啊啊,大家註意力怎麼跑偏了!糖點明明是黎黎知道賀嶼歸行程!還知道他在睡覺!!!】
【這是談了吧!我不管,就是談了!】
【我朋友家親戚圈內人,說賀和江談好久了,沒公開而已,據說今年還一起過的年。】
【林芋純不要臉,當著人家女朋友的面打電話,還炫燿那麼曖昧的備註,想倒貼想瘋了!】
【沒腦子的綠茶是這樣的……】
終於,電話被接通。
「喂?」
男性沙啞倦怠的嗓音回蕩在演播廳,伴隨略顯濃重的呼吸聲,酥酥麻麻。
明顯躺在牀上,姿勢慵懶。
我狐疑地看向滿臉羞澀的江黎……
不是吧,真談了?
哦,我為你的品味默哀,一張煎餅果子。
嗯,錄完就吃,加油條和果蓖!
賀嶼歸有些不耐煩,拿腔拿調。
「林小姐,現在是北京時間八點,而我才睡了兩個小時,希望你真有重要的事兒。」
我回神,說出精心準備的臺詞。
「能借我 200 萬買衣服嗎?」
罵我啊!你快罵我啊!
對面呼吸一滯,半晌才開口。
「你把我剝下來穿。」
……
主持人和嘉賓們揶揄的眼神傳來傳去,彈幕上除了哈哈哈就是嘲笑我熱臉貼冷屁股。
我不死心,心一橫,開始抽象。
「就算你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會翻遍你的褲子兜,拿行動電話給自己轉賬。」
「抱歉,傷害男人的事兒我做不到,但你的小錢錢是我的了!」

3
賀嶼歸沉默,只剩皮膚摩擦布料的窸窣聲。
這下總能罵了吧!
然而電話在戲謔的一息哼笑後被無情掛斷,毫不拖泥帶水,忙音隱沒進現場喧鬧中。
主持人滿臉尷尬地救場。
「看來嶼歸老師熬完大夜確實有點累了。」
彈幕又瘋了般湧動起來。
【呵呵,人家都不樂意搭理你,林芋你有點自知之明吧!】
【太好嗑了,嶼歸真的在睡覺,沒準兩個小時前江黎還和他躺在一張牀上呢嗚嗚嗚。】
【林芋滾吧,知三當三,虧我們黎黎之前還為你說話!搞背刺的人不得好死!】
我欲哭無淚,賀嶼歸平常嘴皮子毒得自己舔完都能暈三天。
怎麼正事兒找他就這麼不靠譜了?!
攝影機仍不死心地對準我的行動電話。
我皺著眉頭想退出微信界面,一條簡訊自頂部彈出來。
【您尾號 8975 的銀聯卡於 09 月 11 日 08:13 跨行實時匯入 10000000.00 元……】
??!
個、十、百、千、萬,一千萬?!
賀嶼歸睡糊塗了吧?!
這麼大面額像是給我上墳……
全場嘩然,所有人倒吸口冷氣,盯著那串過於長的數字久久不能回神。
主持人驚呼著。
「這是賀老師轉過來的對嗎?!」
「不不不,可能是工作室發的工……」
資字還沒吐出來,賀嶼歸的消息源源不斷出現在聊天界面。
【小錢錢給你了。】
【我確實也沒穿衣服。】
【有種接視頻!】
下一秒,視頻通話鈴聲嚮徹演播廳……

4
血液沸騰翻湧,心跳過速失律。
急促嚮鈴猶如定時炸彈正滴答著走向毀滅。
該死的賀嶼歸,回消息前腦漿能不能先搖勻!!!
搞得咱倆像姦夫淫婦!
【甚麼情況?!賀不是在和江談嗎?】
【他倆不會背著黎黎有一腿吧啊啊啊!黎黎嘴唇都白了,心疼……】
【渣男賤女,真下賤!】
【拜托,娛樂圈著名狗仔曾三個月不間斷 24 小時跟拍賀嶼歸,發現他除了白天拍戲就是半夜悄悄離劇組去網吧打植物大戰僵屍。】
【這樣的人我說白了談戀愛都費勁,怎麼可能當渣男?!某黎的粉絲別亂吠了。】
【哈哈哈樓上姐妹笑死我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嶼哥確實是註孤生體質……】
【賀老師粉絲只是低調,不是死了!在這裡遭甚麼渣男謠?】
【萬一是哪個臭不要臉的自薦枕席呢?你芋姐多無下限?】
我捧著行動電話進退兩難。
最後強迫自己擠出個慘淡的笑容,大聲招呼起其他嘉賓。
「賀老師肯定猜到在錄節目,故意打過來的。我們一起和他聊兩句吧!!!」
對不起,我屁股不夠翹,頂不起這口鍋,大家幫我分擔分擔……
抬起胳膊高舉行動電話,確保攝像頭能框住現場的每個人。
江黎幽幽怨怨的表情終於化為一抹嬌俏。
她撩動兩下頭髮,抿著唇擠到最前方。
真棒,我公關稿都編好了。
首先,我沒掛斷視頻反而接通,就是大大方方,問心無愧。
其次,如果他倆真談了,就買一波我瘋狂嗑 cp,在線撮合的通稿。
他倆要是沒談,正好轉移火力讓網友去罵做作的江黎和突然罹患暴露癖的賀嶼歸。
完美的計劃!
聰明的腦袋!!!

5
晨間碎光柔和,入目是男人小臂清晰利落的肌肉線條。
賀嶼歸趴在牀上,半張臉陷入柔軟錦被。
黑發微卷,眉眼倦懶,唇線清冷,脊背隨呼吸淡淡起伏。
我隨即長舒口氣。
還好還好,穿了件老頭樂黑背心。
不至於上升為限制級畫面。
下個瞬間,賀嶼歸微妙僵住,與屏幕裡黑壓壓的近十人面面相覷。
「嶼哥,早上好。」
「你累不累啊?感覺都沒好好休息呢。」
江黎雙眼晶亮,話語間滿是心疼。
賀嶼歸眉頭開始無意識地壓低,下頜線繃緊。
我默默把自己的臉縮到取景器邊角。
完蛋,我上次往賀嶼歸胡須膏裡兌脫毛膏被發現的時候他就是這幅要死的表情……
偏江黎毫無察覺,笑容更加燦爛。
姐妹兒啊,你長點心吧!
聽筒動靜經過現場音嚮後被幾十倍擴大,我甚至能聽見賀嶼歸咬牙切齒的咯吱聲。
「林芋,你覺得我瞎到不見你?」
「怎麼,現在改行做老鴇了?在這裡給我辦出道大會?」
「需不需要我徹底脫光再扭兩下助助興?」
接二連三不虞的質問砸來。
周遭空氣被沉寂包裹,死般安靜中主持人都被噎得無法接話。
全場只剩各種設備執行的白噪聲經久不衰。
倏然,賀嶼歸無徵兆翻身坐起。
一雙狗狗眼眯到只剩縫隙,肆意不羈笑出聲,聲線也變得清亮。
猶如惡作劇成功後的得意。
「冷笑話而已,大家這樣就被嚇到了?」
「嶼哥太壞了,我剛才真的很害怕!」
江黎嗔怒,撅著嘴鼓起兩腮。
賀嶼歸嘴角抽搐兩下,扯唇露出虎牙。
清晨的順毛造型顯得人畜無害。
「江老師也在啊,我才看見你。」
……
好一場出神入化的變臉。
好一場出人意料的闔家歡結局。
我看著乖巧和主持人聊天的賀嶼歸肅然起敬。
他掙錢我是真不眼紅啊。
剛剛還生氣到想殺人,現在已經笑成甜妹兒了。
真不怪他能坑蒙拐騙到那麼多粉絲!

6
【到底誰跟誰是一對?我迷幻了!】
【按道理講不應該先看到黎黎嗎?!】
【哈哈哈,只有我覺得他知道黎黎也參加節目所以故意使壞,利用林芋打過來個微信電話想耍帥。】
【結果開屏就是老婆的臉,有點子尷尬!只能口不擇言去和林芋互動!】
【cp 粉別太恐怖行嗎?!】
【不是,嗑江和賀的真不是買的水軍?明顯林和賀更像有張力。】
【啊啊啊啊贊同,情不一定是真的,但錢一定是!那是一千萬啊!一千萬!!!】
【管誰和誰,我只想看不穿衣服的男人。】
【賀嶼歸的鼻梁很高,能兼顧林芋的花心和花瓣……】
【??!我讀了三遍才懂!小臉蠟黃!】
【好廚子一句話就是一頓飯!國宴!!!】
【啊?剛才不在罵嗎?怎麼就上高速了?】
【網友變臉如……】
【別磕了,速去看新鮮熱搜。】
【你芋姐萬綠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賀嶼歸倒貼一千萬也費勁能追上!】
輿論的風向莫名其妙。
網友開始好奇為甚麼我對揚言沒穿衣服的賀嶼歸異常淡定和無感。
最後發現我私下不是在點男糢,就是在點男糢的路上。
甚至有毫無職業道德的商 K 經理放出了偷拍視頻!
包廂光影幽魅,而我對著糢卡大聲控訴。
「這糢樣是牛郎?說屎殼郎我都信!」
「往身邊一坐,還以為他們點的是我呢。」
「這位更是重量級,好像我姥紮的紙人!」
……
路人沒有一個不在哈哈哈。
更有好事之徒截取了港媒的無良標題當笑話——
【靚仔勾魂夜,阿芋食草忙。】
惡劣,太惡劣了!!!
連續幾天,熱搜盛況經久不衰。
經紀人臭罵我一頓後表示已經有戀綜和一女多男的劇本聞著味道找上了門。
唔,區區五六七八根而已~
黑紅也是紅,我不嫌棄!
然而,開始美滋滋坐等吃上流量紅利的第 56 個小時,我被家裡長輩連夜召喚。
給出的理由是:回家聯姻……

7
他們的統一口徑是娛樂圈太烏煙瘴氣了,連我這種單純小女孩都慘遭污染。
必須趕緊找個人定定心。
哈哈,好清新脫俗的借口。
不過我沒那麼抗拒罷了。
小說裡豪門兒女為自由戀愛跑路、拒絕承擔家族責任的情節簡直是作者腦袋被門夾爆了才寫出來的。
拜托,誰會為了愛情放棄家裡的錢、未來對象家的錢以及兩家合作後創造的更多的錢啊!!!
我讓家裡把四位意向男嘉賓約在了同一家咖啡廳、同ƭŭ̀ₘ一下午的不同時間。
流水宴,更便捷!!!
……
陸遲白,白皮開朗小奶狗還愛臉紅?!
不錯,留牌子,賜香囊!
霍聿,沉靜矜貴情商高還手指好看?!
嘿嘿嘿,留牌子!
周景初,幽默傲嬌哈士奇還有梨渦?!
留留留!
真不能全都要嗎?!
這樣正妻、美妾、外室我都有了!!!
日頭西斜,晚霞透過玻璃在桌角切割出明亮色塊。
手邊的巴拿馬瑰夏已經快要涼透。ṭũ⁷
嘖,第四位男嘉賓遲到了喲~
再不來就把你踢出朕的後宮方陣!
閑著也是閑著,我打開行動電話準備辱罵一頓賀嶼歸找找樂子。
畢竟這麼快被迫結束愉快的單身生活,有他一份功勞。
【驢一真是天啥也不幹,淨踢你腦袋了。】
【沒事兒口嗨脫甚麼衣服?】
【這下好了,我被拎回家相親了!!!】
【朕的大業啊,寡人還沒來得及在家裡開脫衣舞 party!】
【生活這麼快就要進入墳墓了嗎?!】
【第四個遲到太久了吧,靠!】
【我有預感,這種毫無時間觀念的男人肯定是個有錢慷慨但禿頂的河童。】
【不行,我今晚必須放縱一把!】
【那個一千萬我就不退了,權當是你為我市午夜娛樂產業添磚加瓦。】
【雖然我本來就沒想還你。】
【胸大的、腹肌深的、有人魚線的,管他黑的白的,今晚我全包!刺激!!!】
【完啦完啦,人來啦,聽腳步聲就很油膩!】
門被侍從從外推開。
走廊沉沉的檀木香混合些許冷風湧進來。
我偏頭回望,長得過分的腿被長褲完美包裹住,挺括黑色皮衣質感極佳。
他抬手沖我晃了晃行動電話。
腕骨處那款常年售價百萬以上的運動機械手表外圈嵌的藍寶石折射出細密光斑。
年輕俊美又富貴。
他半戲謔似地瞥了眼滿屏消息的聊天框。
語調懶散溫柔。
「拿我的錢去找刺激?」
「不如帶上你未婚夫我,一起玩更刺激。」
???!

8
粉紅色晚霞朦朧掉秋日冷清,往樓下眺望,一脈穿越市區的江水光影浮動。
絕美的時刻。
當然,這需要忽略對面正旁若無人點著司康、可頌、舒芙蕾的某男的……
哥們,你是餓了三天剛被放出來嗎?!
誰能告訴我為甚麼聯姻名單裡會有死對頭啊?!
「你湊數來相親不會是為了蹭飯吧?」
在賀嶼歸吃下第三口奶油時,我忍不住開口。
「誰說我湊數了?」
我無語,「哇塞,難不成是因為暗戀姐?」
賀嶼歸視線若有似無在我身上逡巡一圈,淡笑。
「反正都要結婚,咱倆怎麼也算青梅竹馬、天作之合,不比陌生人強得多?」
我去你**!!!
幼兒園偷摸往我書包上抹大鼻涕。
小學扮演理發師給我剃了個禿瓢。
初中打籃球炫技術把我砸進醫院。
高中背地裡燒掉帥哥送我的情書。
樁樁死罪,罄竹難書……
一遝文件被扔到我面前,及時制止了發作邊緣的怒氣。
賀嶼歸揚眉,懶洋洋靠回椅背。
「先看看。」
我耐著性子垂眼瀏覽具體內容。
體檢報告、工作室流水、個人資產結算單、婚前財產協議……
「第一份建議著重看傳染病八項,都是陰。」
賀嶼歸喝了口水,指尖在膝蓋處輕敲。
「至於其他的,我猜你只對能拿多少錢感興趣,那些在婚前協議最後一頁。」
!!!
【在平等、自願、公平的基礎上,經友好協商,甲方(賀嶼歸)自願將以下資產贈與乙方(林芋):
1、房產若幹。
2、車輛若幹。
……
如若感情破裂,離婚後甲方名下資產的 70% 歸於乙方所有。】
完蛋,這是真心動。
人總不能為了尊嚴錢都不要了吧!
但怎麼隱隱感覺有詐?
我清清嗓子,故作矜持。
「冒昧問一下,你圖甚麼啊?」
「被你外表迷惑的人那麼多,就像上次的江黎,她如果能跟你結婚,就算沒彩禮,也會高興瘋的。」
「你又何必在我這裡費勁。」
賀嶼歸左手抵住眉骨,朝窗外看去。
「圖個清淨。到時候各玩各的,你大可以拿我的錢去酒吧裡撒。」
話頭沉了沉,肆意的笑在他眼中蕩漾開。
「至於那個江甚麼黎,我是找老婆,又不是真扶貧。」
「她和我的顏值差距,只會讓我感覺被占了便宜。」
……
您老的自戀狂體質,真是二十五年如一日啊。
「怎麼樣,Ṭû₈考慮考慮?」
賀嶼歸慢悠悠遞來支鋼筆。
「現在簽,承諾你的錢今晚到賬。」
噢哎,你囉嗦了!
簽!必須簽!!立刻簽!!!

9
秋雨如絲如縷,濕潤石板路面倒映出街燈的蜜色光暈。
手被牽得很緊,身上裹著殘留男人溫度的大衣,烘得四肢溫暖。
我咬牙切齒,「演得太過了吧。」
賀嶼歸笑容滿面,邊撐傘邊頷首和我爸媽告別。
「不演得真點怎麼瞞天過海?」
達成友好合作的第三天,賀嶼歸馬不停蹄帶著我見了雙方家長。
那演得好像是非我不娶的貞烈男子。
直到爸媽乘坐的賓利消失在路口,我才得以抽出手。
手心浸滿潮潤汗液,分不清是誰的。
「咱們是純粹的金錢關系,這麼拉拉扯扯不合適。」
賀嶼歸收斂笑意。
「你和男糢也是純粹金錢關系,不是照樣摸人家腹肌摸得起勁?」
那能一樣嗎?!!!
嘶,我突然吃痛,眉毛和眼睛縮到一起。
「怎麼了?」
我沒好ẗũ̂₈氣,「被你氣的。」
賀嶼歸的黑眸掃過我,幽幽開口。
「胃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
你在我身上裝監控了?!
見我狐疑,賀嶼歸一副了然糢樣。
「平常懶得半步路不願意跑,減肥全靠餓。貓都比你剛剛在飯桌上吃得多,不難受才見鬼。」
呵,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天天吃甜食不蛀牙還不長胖?
我們女明星很難的,好吧!!!
賀嶼歸莫名嘆了口氣Ṱú⁽,嗓音輕柔到蠱惑。
「你摸摸大衣口袋。」
???
男士衣服口袋很深,摩挲半天才翻到個小小的瓷瓶——【胃安寧】。
我詫異看向賀嶼歸,他得意揚眉。
「是魔法~」

10
賀嶼歸因為工作原因,未來一個月將常駐國外,而我也馬不停蹄進了新組。
啊,自由的味道~
這婚訂得可真不虧。
等戲間隙,化妝師在我臉上補著散粉和口紅,助理小訶急吼吼過來湊近我耳邊。
「芋姐,外面有人說來探你的班,叫陸遲白,帶了好多甜點和奶茶。」
「導演喊你出去打招呼呢。」
相親名冊裡的白皮小奶狗陸遲白?
當時加上微信聊了幾句,後來和賀嶼歸訂婚事忙加上跟著劇組窩進深山信號差,就沒再聯繫過。
不過,聯姻不成仁義在。
他真是個千裡送美食的好人啊嗚嗚嗚!
天知道我是怎麼在深山老林裡熬日子的!
本來就沒甚麼好吃的,小訶還抽了瘋似地以我胃不好為理由天天搞些毫無食欲的營養餐……
我可以為了瘦不吃飽,但不能為了瘦天天吃草啊啊啊。
小甜點,姐姐來了!!!
空曠場地上擺著成箱的精品禮盒,黑金色盒身上印著海市網紅黑珍珠三鑽餐廳的 LOGO。
一眼便知價格不菲。
人流正朝派發甜品的位置湧動。
陸遲白灰色針織開衫配牛仔長褲,戴的黑框眼鏡幾乎占據大半張臉。
他在人群裡轉頭,瞳孔迅速聚焦。
「芋芋姐!」
陸遲白拎著份甜點三兩步跑至身前,隨我往休息室方向走。
「這份給你的,減糖版。」
「我聽伯父伯母說劇組在迎山,正好我來這邊處理工作,可以探班。」
「親眼見到你狀態不錯,等告訴了伯父伯母,他們能更放心些。」
陸遲白嗓音清透,像夏日泉水。
嘰嘰喳喳地並不讓人厭煩。
大家聚集在室外空地,休息室裡沒有人。
我放松下來,和他開著玩笑。
「那你可千萬別說劇組取暖全靠小太陽,我怕他倆一驚一乍往深山裡運空調。」
陸遲白笑到聳肩,抬手解開甜品包裝,將精致甜點推向我。
「楊枝甘露餡心,白巧慕斯外殼,我猜你會喜歡。」
嗯嗯嗯,好吃!!!
怪不得賀嶼歸那麼癡迷甜食,這簡直是人類貓條,可以讓人幸福到冒泡泡!
「芋芋姐,你和賀嶼歸訂婚了?」
陸遲白抿抿嘴,略微歪頭。
眼神有探究之意。
我和賀嶼川的身世背景並未對外公開,但同個圈子裡大家都清楚。
兩家訂婚,自然也是瞞不過。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心思全撲在小慕斯上。
如果不吃晚飯,我就能制造一個熱量缺口,把整塊蛋糕塞進去!!
計劃通!!!
陸遲白面色突然不太自然,耳根紅到滴血。
「不是還沒正式訂婚,你能不能再考慮考慮我?」
哈??!
我睜大眼睛抬起頭。
面前乖到不行的男孩垂著睫毛不敢看我。
他語氣弱了下去,再次講出驚世駭俗的話。
「實在不行,我願意做小……」
甚麼?!咳咳咳!!!
……
「芋芋姐,那個陸遲白……」
「不要跟我提這三個字!」
前天好說歹說剛把那個鬧心小孩送走,小訶你饒了我吧!
現在拍戲拍得頭暈腦脹,我真的沒力氣去思考是否要找個長期小妾。
小訶轉變話頭,「還有賀嶼歸……」
我愁眉苦臉,「他的名字我也不想聽。」
小訶閉了嘴,焦灼地把平板塞給我。
上面赫然是娛樂版面,她抬手指了指,有關我的詞條正在飛速上升。
#林芋腳踩兩條船#(熱)
#林芋實錘撈女#
#林芋小三#

11
甚麼鬼啊,我需要撈甚麼?
撈那些窮苦男人的窮苦命運?!
小訶在旁邊吞吞吐吐,組織著語言。
「今早先是有探班當天的照片流出,本來網友看得熱鬧,討論也集中在陸遲白的帥氣。」
「但忽然風向就變了,有人扒出陸遲白是圖辰集團的小兒子,於是拜金虛榮、攀附權貴的髒水都潑了上來。」
嗯哼,一條船了。
那另一條呢?
「還有就是之前劇組的路透開始被顯微鏡式觀察,說你隨意扔在椅子上的大衣是賀老師的。」
「因為那是 m 牌的某全球高定,目前只給到過賀老師……」
哦,想起來了。
上次在長輩面前演戲,賀嶼歸披給我一件大衣。
後來他壓根沒想著拿回去,於是就被我破格榮升為屁股墊了。
天殺的賀嶼歸!
死騷包沒事兒穿甚麼全球高定……
「本來到這裡還好,總歸沒有甚麼實質證據,但江黎更新了個博文……」
小訶猶豫兩秒,切換平板界面。
「姐你自己看吧。」
江黎主頁最新圖文發布於半小時前,卡點在十三點十四分。
江黎 V:【不用擔心,我們都很好。】
配圖選了游樂園打卡照。
江黎牽著只隕石邊牧捂臉笑得開心,另一側是正在變紙牌魔術取悅游客的小醜。
疑似內涵的措辭讓粉絲和路人炸開了鍋。
【哇啊啊啊,姐姐好美!】
【1314,是官宣吧!男主角呢!!!】
【樓上這還看不出來?娛樂圈最著名的邊牧是賀!嶼!歸!】
【媽呀,我剛知道隔壁綠茶姐一邊不要臉攀著陸家三少爺一邊和賀嶼歸糾纏不清,黎黎這是在硬剛小三啊!】
【得了吧,就她還小三呢。】
【黎黎壓根沒把她放眼裡。為甚麼照片裡有小醜?不就是暗示某芋是跳梁小醜,對黎黎和賀嶼歸感情沒任何影嚮嗎?】
【我靠,我咋說這張照片有點亂呢,原來另有深意。】
【可是,全球高定怎麼解釋?賀嶼歸不給,難道林芋能偷走不成?】
【樓上綠茶芋的粉絲吧。】
【你家姐甚麼事兒幹不出來,照片那麼糢糊搞不好是整了件仿品想靠這個炒 cp 呢。】
【贊同,真跳梁小醜了。】
【笑死,她之前還營銷甚麼「男人都是過客,片葉不沾身」的大女主人設,翻車了吧。】
【實際上就是個愛慕虛榮,想攀高枝,知三當三的賤貨!】
【內娛野雞,怎麼還不退圈!!!】
【純路人,我真的覺得你們很搞笑。】
【在我看來林芋起碼拍的每部戲都能保質保量。江黎呢?天天吹甚麼演技進步,實際上只會矯揉造作當花瓶,她的粉絲居然還有臉讓別人退圈?!】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鬧心,真鬧心。
一個下午,主頁幾乎被各路人馬全面攻陷。
我的粉絲面對源源不斷的辱罵無力控制著屏。
經紀人倒罕見地沒疾言厲色,只告知此次事件背後有勢力推波助瀾,公司會處理好。
導演也過來拍拍我的肩膀。
讓我安心拍戲,輿論總會被遺忘。
身邊還是好人多嗚嗚嗚!!!
除了特別打電話過來落井下石的某新晉未婚夫。
「雖說各玩各的,但動靜是不是太大了些?」
賀嶼歸應該還在國外,周圍嘈雜的環境音順著電波送至耳畔,偶爾能辨認出幾句英文。
「還不是拜你的衣服和想上位的狂熱女友預備役所賜?」
「不然現在的輿論就該是我要成為陸家新晉的少奶奶了。」
「陸遲白?細狗身材也是你的菜?」
賀嶼歸語氣聽不出甚麼情緒。
我想也不想就噎回去。
「人家願意當妾。」
賀嶼歸明顯頓了頓,隨即哼笑。
「陸家大兒子從政,二兒子從商,家中資源和話語權已經被分得七七八八。」
「陸遲白可沒錢像我一樣簽那種堪稱喪權辱國的婚前協議,更不可能不管不顧幫你澄清緋聞。」
我微笑,「但人家願意當妾。」
聽筒傳來沉重吸氣聲。
然後,嘟嘟嘟嘟嘟嘟……
呵,跟我鬥,沒門!!!

12
下了夜戲已經臨近 11 點。
山裡樹叢茂盛,小訶盡職盡責往我身上補著驅散小蟲的藥水。
「怎麼樣?
「戰況進行到問候我祖宗十八代沒有?」
我疲憊地從她手裡接過行動電話。
為了不影嚮情緒,整個晚上我都處在斷網狀態。
小訶搖搖頭,雙眼亮閃異常,滿臉姨母笑。
甚麼鬼情況?
這山裡不幹淨!上我小助理身啦?!
她激動得手舞足蹈。
「賀老師今天以一敵百,大戰黑粉三百回合,力還芋芋姐之清白。」
江黎終是玩火自焚,路人緣崩塌,恐再無出頭之日!
呵,你還頗有說書之潛質呢~
算了,我自己看吧。
不用費心尋找,有關賀嶼歸在留言區回應粉絲的詞條早就登上熱搜前列。
部分娛樂公眾號還專門做了盤點。
網友:【衣服必不是賀的啦!】
【全球高定首穿後要寄回給品牌方的,這麼貴的衣服怎麼可能給林芋,讓她隨便在劇組扔來扔去。】
賀嶼歸:【是我的,已買下。】
網友:【山川島嶼盡數歸於江流,賀嶼歸和江黎名字都好配!簡直天生一對!!!】
賀嶼歸:【和這位不太熟。】
網友:【林芋和陸家三公子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看著居然有點甜!】
賀嶼歸:【假,假得不能再假。】
賀嶼歸掛了紅 V 的頭像異常顯眼,不過幾分鐘便吸引眾人目光。
【哇啊啊啊,活的,是活的賀老師!】
【這麼快反轉了,我嗑的 cp 破裂了!】
【我有點懵,所以江黎才是個兩面三刀的?】
【拜托,黎黎只是發了張美照又甚麼都沒說,其它不都是大家腦補出來的嗎?要怪也怪不到黎黎身上好吧!】
【江黎粉洗甚麼,你家正主操縱流量強賣 cp 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不傻。】
【和江黎不熟,所以和林芋很熟是吧!!!】
【上次隨手借一千萬,這次給全球高定,哥你別太愛。】
【之前嗑賀嶼歸和林芋像犯了天條一樣被追著罵,沒想到終於有出頭之日了!!!】
【別管了,這次不一樣!他倆一定是真的!】
我抬頭,面對心裡都是粉紅泡泡,嘴邊掛滿欣慰笑容的小訶,不知該作何反應。
本來商量好的隱婚。
賀嶼歸ṱū́ₓ現在一頓操作猛如虎,他自己倒是爽了,但很難讓別人不猜我和他真有點甚麼啊!!!
天地良心,我連他腹肌都沒摸過!
……
商務車停靠在縣城的小酒店門口。
我同小訶告了別,步入酒店,按動電梯。
拍攝地偏遠,找到這樣的住宿條件已算優渥,導演因此包下三層樓作為劇組的大本營。
頂樓走廊此刻異常安靜,腳步聲隱沒進絨質地毯中。
我低頭翻找房卡。
木門不知何時悄然劃開。
措不及防的一瞬,天旋地轉,一雙手臂毫不客氣地將我撈進房間。
室內幽暗,看不真切。
只鼻尖籠罩著淡淡酒氣和衣物燻香後暖融融的潔淨味道。
渾身僵硬的我聞到熟悉的氣息松懈下來。
對面的男人整個臉埋入我的頸窩。
剛從室外進來,我的皮膚沁著冷意,被滾熱的鼻息驟然一撲,細小的汗毛不受控制地顫栗輕抖。
他撒嬌般悶悶地出聲。
「你終於回來了~」
……
賀嶼歸!
你 tm 又在搞甚麼!!!

13
誰能告訴我酒鬼為甚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安保這麼松懈的嗎?!
賀嶼歸實在是太重了,我邊推他邊試圖喚醒他的理智。
「別發酒瘋。」
賀嶼歸吸吸鼻子,「別推開我。」
到底誰在和誰講條件啊喂!
行動電話震動聲自背包內傳來,我艱難騰出一只手,像摸狗一樣胡亂揉了揉他的頭。
「乖乖乖,我接個電話。」
賀嶼歸緩緩直起腰,直勾勾盯著我。
大有看我是不是在騙他的架勢。
呵,幼稚。
我掏出行動電話,顯示出來電人——陸遲白。
ok,八卦新聞的正主之二出現了。
昏暗環境中,屏幕光亮刺痛神經。
我無意識眯起眼,不成想手中瞬忽一空。
賀嶼歸捏著我的行動電話,眼眉沉沉。
「你到底幹甚麼啊?還給我…Ṱù⁾…」
尾音沒入雙腳懸空後的驚呼,為保持平衡,我只得攀緊賀嶼歸的背。
雖然神志不清,但他托著我倒走得很穩。
我掙紮無果,只剩無奈。
「想把我從窗戶扔下去?謀殺未婚妻不提倡啊。」
不知哪個字眼刺激到他,賀嶼歸徑直將我摔進牀內。
他屈膝,俯身壓上來。
牀側窗戶緊挨街燈,我終於借著蜜色光線看清他緊繃的下頜。
賀嶼歸幹脆利落按住我亂揮的胳膊,另一只手精準打開免提後將行動電話扔到我耳側。
我維持著這種詭異姿勢被迫和陸遲白通話。
「芋芋姐,對不起,我沒想到探班會給你帶來這麼大困擾,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賀嶼歸唇瓣在我肩頸處游移,若即若離,貼著脈搏輕擦而過。
我咬牙忍住癢意。
「沒關系,都是網友在捕風捉影,現在不也解決了嘛。」
陸遲白苦笑,「既然這樣,上次我提的事情芋芋姐能不能再考慮考慮……」
「賀嶼歸再度貼近,虎牙重重咬上耳垂。」
「陣陣酥麻自尾骨一路向上,血液紛亂灼熱,『嘶!』」
「芋芋姐,怎麼了?」
我控制住氣息。
「沒事,不小心被路邊野狗嚇到了。」
「先掛吧,我還要和編劇討論明天的戲。」
「陸遲白不疑有他,囑咐完早點休息後便只剩幹脆的一聲電話忙音。」
「顧不上其他,我立刻手腳並用企圖掙脫桎梏。」
「賀嶼歸,你是不是瘋了!」

14
男人半撐起身體,眼眶通紅。
我不可置信地望進情緒翻滾的眸底,怔楞地看著他連呼吸都在顫抖。
「林芋,我是受夠了!」
「受夠了假裝大度,嘴上說著互不幹涉,心裡恨不得給自己栓條鏈子交到你手上。」
「受夠了獨自忍耐,看著其他男人瘋了般向你示好,我連句過問的資格都沒有。」
「受夠了小心翼翼,即使對你好也要找各種蹩腳借口,害怕連朋友也做不成。」
賀嶼歸啞然的嗓音低下去,像在呢喃。
「求你,我現在求你看看我。」
「如果你的愛能分給很多人,為甚麼唯獨我不可以?」
蓄滿的淚砸落在我臉頰,又順著下頜淌至鎖骨,從滾燙到冰涼。
賀嶼歸倔強地與我對視,要尋個答案。
我開始辨不清他身上的味道。
幹淨、宣和、凜冽,又混合著男性荷爾蒙獨有的飄忽不定。
某種奇異感覺無聲蔓延,心跳失序沉淪。
世界按下慢放鍵,我竭盡全力回想著為何賀嶼歸的傷心會如此刺痛神經,像極細的纖維紮進皮膚。
也許因為不計後果的澄清。
也許因為隨身攜帶的藥片。
也許因為離奇的婚前協議。
也許因為確信回頭便能撞進他眼眸。
人似乎會對唾手可得的東西失去分辨力,總望著浮華的光亮處,不去懷想身旁。
長久的安靜後,賀嶼歸喘息逐漸平穩,晶瑩瞳孔隨之黯淡。
他稍稍斂眉,直起腰,落在我身上的力道系數退去。
「是我妄想了。」
幹啞嗓音是聲嘶力竭後的疲憊。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右手勾住他領口邊緣,左手從他胸膛劃過。
在賀嶼歸幾近茫然的眼神裡,我勾勾唇。
「給你個機會,不過我要先驗驗貨。」
……
時節臨近入冬,晨光迷迷蒙蒙似氤在霧氣中,沁出寒意。
我困倦地往被子裡縮了縮,離熱源更近了。
發絲被不輕不重順著,身後的人說話時胸腔微微震動。
「小訶說你今早九點前要出工,該起牀了。」
果然,我就知道肯定出了內鬼!
不然賀嶼歸怎麼可能拿到我房間門卡。
之前小訶天天搞甚麼鬼見愁的營養餐估計也是他教唆的!!!
我冷哼一聲,眼睛閉得更緊。
賀嶼歸拿下巴蹭著我頭頂,「老婆~」
「哎哎哎別瞎喊。」
「包裝拆了,貨也驗了, 我可沒有七天無理由。」
我佯裝苦惱, 「可這貨一般般啊~」
賀嶼歸聽完不怒反笑, 揚高聲調。
「昨晚也不知道是誰說房間隔音不好,讓我……嗚嗚嗚!」
眼疾手快捂住他胡說八道的嘴,我惡狠狠地指揮道。
「快給朕更衣, 朕要上朝工作了。」
他扯唇輕嘆一聲,乖乖垂首。
「遵旨~」

15
風平浪靜的一個半月後, 我終於發現像我這樣美麗的芳心縱火犯是會遭到報應的……
導演啊導演,你為甚麼要一個鏡頭拍一百遍然後告訴大家第一遍最好!!!
原定二十天拍完迎山的全部戲份, 拖到現在進度甚至還未過半……
按他的話說:那山裡面又沒其他劇組搶場地, 就使勁拍唄。
迎山海拔高, 冬季積著終年不散的冷。
不夠充裕的物資加上渺茫的殺青希望,每個演員仿佛被判了無期徒刑,絕望又獃滯。
「小芋,快去讓你助理領東西!」
我回神,是特邀的外國演員 Lina。
她前天還和我哭訴過她和導演八字不合,就算偷渡回國也不想拍了。
此刻 Lina 正費勁挪著個巨大箱子, 笑容璀璨。
我好奇上前扒扒頭。
奶茶、咖啡、小甜點;
水果、零食、巧克力;
暖貼、毛毯、羽絨被;
濕巾、拖鞋、安睡褲……
「朝廷的賑災糧下來了?!」
我震驚著,差點把口水流在上面。
Lina 已經打開奶茶包裝,深吸一口。
「我聽說是劇組新的投資方來探班送的。」
「除了這些隨便拿以外,他們還請了很多五星級廚師, 要給大家提供豪華晚餐!」
甚麼ťű̂ₐ投資方,這麼有實力?!
不過如此浮誇的做派倒是異常熟悉呢……
我抬步出了為拍攝臨時搭的帳篷。
成百上千的工作人員正拿著箱子零元購,制片和副導樂呵呵地和大廚溝通晚上吃甚麼。
並未見傳說中的新資方。
行動電話在手中震動兩聲, 我貼耳接通。
對面清緩柔潤的嗓音攜著一股甜膩。
「轉身, 三點鐘方向。」
遠處影影綽綽的樹影裡, 賀嶼歸身上過膝羽絨服微敞,帽子口罩齊全。
只有精致到似真似幻的眉眼暴露在外。
不夠顯眼, 但存在感很強。
我沒過去, 饒有興致地與他對望。
「賀老板如此大氣怎麼也不露面?」
「我以為那種出風頭的事只有陸遲白會做。」
他慢條斯理講著, 可惜略有咬重的名字透露出不自然。
嘖嘖嘖,不就是人家陸遲白也探過班嘛。
我莞爾, 「我上個月不是已經嚴肅地拒絕過他了, 你還在吃醋啊~」
山間霧靄漂浮層曡, 賀嶼歸摘口罩的動作攪動起碎玉般的漣漪。
他嘴角肆意勾起, 口型與聽筒聲音重曡。
「記憶覆蓋而已。」
「如果人只活某些瞬間,我希望那些濃墨重彩的部分都只與你我有關。」
……
(全文完)

番外
林芋日記
3 月 27 日,晴。
小酌幾杯順手把賀嶼歸灌醉了。
他突然竄上沙發,開始左搖右擺。
我問他在幹嘛。
他說他是太陽花, 幫我收集陽光打僵屍。
那堅定的雙眼裡只有對勝利的渴望。
……
呵呵,果然上次借酒意撒嬌只是在裝可憐!
5 月 11 日, 多雲。
最近賀嶼歸休假, 每天都盛裝打扮接送我上班。
周一冷臉酷哥,周二清純男大, 周三沉穩總裁、周四風流公子……
又為不引起不必要麻煩, 他總戴著口罩。
化妝師小姐姐每次看見我倆都欲言又止。
直到今天她終於忍不住悄悄跟我說。
「林老師你千萬註意身體啊!」
???!
啊啊啊, 我要怎麼說你才能相信他們是同一個人!!!
7 月 25 日,小雨轉晴。
躺在牀上刷小視頻被零幀起手:【同房時活動多少次不算早洩呢……】
!!!
巨大的聲音瞬間在空氣中擴散開。
我手忙腳亂劃走,裝作若無其事。
該死的科普醫生, 你是要毀了我嗎?!
正在研究劇本的賀嶼歸幽幽看過來,表情似笑非笑。
然後就是午夜、陽臺、浴室、沙發……
化妝小姐姐說得對,是該註意身體的嗚嗚嗚。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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