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的情緒穩定劑

霍霆玄有很嚴重的狂躁癥，而我是他的情緒穩定劑。
身邊的人都知道，只要有我在他就不會失控傷人。
他帶我進入他的社交圈子，將我介紹給他的父母，跟別人說我是他最好的兄弟。
可他不知道我心裡藏著對他不可抑制的喜歡。
但我知道他是直男。
所以在大學畢業後，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01
我再次掛斷了霍霆玄的電話。
開學好幾天了，霍霆玄應該也知道我沒有去報到，這些天他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我全都不敢接。
我知道電話那頭他估計氣瘋了。
畢竟，是我和他約定考本校的研究生。
也是我偷偷改了考研院校，報了川大，以他的本事應該查到了我壓根就沒有報考本校。
果然，在我掛了電話之後，緊接著，微信就傳來了霍霆玄的消息，六十秒的語音連發好幾條，我點開最下面一條。
霍霆玄暴戾的聲音立馬傳來：
「陳序，你敢耍老子，你最好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我還可以給你個贖罪的機會，要你死得好看點，你要是再不接電話，不回資訊，你就好好祈禱，別被我抓到了，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趕緊回電話，聽到沒有。」
霍霆玄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和我說過話，我聽到的時候手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發了個牛 B 過去。
看清我發的是甚麼之後，我著急忙慌趕緊點了撤回，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發過去的下一秒，霍霆玄就回了消息，聲音咬牙切齒，像是要把誰剝皮拆骨：
「陳序，你有種，還敢挑釁我，行，你等死吧。」
……

02
我是在大一那年才認識霍霆玄的，那時候他大二。
那一年，我父母做生意賺了一筆錢，於是高考我報了京城這邊的學校。
這所學校裡面的學生家裡個個都不簡單，霍霆玄的家族更是處在金字塔頂端，一騎絕塵。
他們家族深不可測，實力雄厚，只手遮天，無人敢惹。
而在這所貴族學校之中，更讓人熟知的是霍家小少爺霍霆玄的脾氣。
他是出了名的脾氣差，不好惹。
因為患有狂躁癥，他喜歡一切可以消耗精力的東西。
拳擊，散打，賽車，蹦極等一系列的極限運動。
他最喜歡的還是打架鬥毆。
我沒來之前，他天天往魚龍混雜的酒吧裡跑，一周可以打十幾場架。
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霍霆玄的。

03
那天是雨天，我由於水土不服，軍訓的時候便一直在住院，直到今天才搬到宿舍，剛出校門，準備在附近找個地方吃飯，就看見不遠處的酒吧門口，跌跌撞撞滾出來一個男人。
男人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還帶著幾個不知名的腳印，他的臉上全是血，跪在地上止不住地求饒：
「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霍少你的人。」
「我要是知道，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動她啊。」
他面前站著七八個少年，為首的那個垂著眸子，沒有搭話，漫不經心地用手中價格不菲的打火機點燃了手上的香煙，他雙手的指節處還沾著些斑駁的血跡。
他眉眼冷漠疏離，煙霧繚繞下，顯得他更加冷漠和不近人情。
他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男人，只是淡淡地朝旁邊使了個眼色，立馬有兩個保鏢沖出來，架著Ṫű̂₉那個男人往暗巷走。
那男人悽厲的哭聲霎時間傳來，撕心裂肺。

04
我站的地方其實不算太遠，但可能那個男人太害怕了，我一時之間沒有聽清楚他在說甚麼，但看著一個中年男人被嚇得面色慘白，神志不清的糢樣。
我下意識地認為是一群有錢的公子哥在欺負人，強大的正義感驅使著我走了過去。
我氣勢洶洶地走到了為首的少年面前，義正詞嚴地開口：
「哎，你們幹甚麼呢？一群人打一個，要不要點臉？」
為首的那人蹙著眉頭看向我，眼底隱隱有戾氣浮現。
周圍的人全都閉上了嘴，連一開始在吵鬧的那個男人都停止了哭嚎，現場陷入一片死寂。
大概沒有人敢這麼和霍霆玄說話吧，他們的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你死定了」四個大字。
我那時候並不知道霍霆玄的身份。
雖然從他們的眼裡能看出一絲端倪，但我壓根沒有在意。
我走上前幾步，直視霍霆玄的眼睛，頭抬得很高，分毫不讓。
我們的距離很近，近到我可以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和一絲淡淡的煙味。
在我走近他的一剎那，他眼底的戾氣突然之間消散了，他抬頭有些怔愣地看著我，眼底浮現出一絲不解。
我以為他被我的氣勢給唬住了，剛想讓他們放人。
霍霆玄毫無徵兆地伸手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拽得離他更近了一些，我們的臉幾乎都要貼在一起。
我下意識以為他要打架，毫不遲疑地握緊拳頭朝他的面門揮了過去。
霍霆玄隨意格擋了兩下，一把鉗住我的手，別在背後。
雖然沒有規範地訓練過，但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很亂，經常有街頭的小混混來找我們麻煩，久而久之我的拳頭也變硬了。
可打了這麼多次架，我從未處於如此被動的情況，一招不過就被人死死壓制。
我心下一驚，這是個練家子。

05
正當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
霍霆玄卻做了一個驚掉人下巴的舉動。
他微微低頭湊近我，鼻梁貼在我的脖頸上，肆無忌憚地嗅著我的氣味，幾近貪婪。
他的力氣很大，我的手被他死死扣住。
我拼命掙脫，他卻堅如磐石紋絲不動。
過了好一會，
他像是滿足了，松開了手。
我立馬捂著脖子，回頭瞪著眼睛看他：
「媽的，你變態啊。」
霍霆玄身邊的幾個兄弟正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神色，生怕他一不小心給我捏死。
但霍霆玄聽完我的話並未生氣，甚至心情很好地和我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他往我女朋友的杯子裡下藥，我打他一頓不過分吧？」
我有點懷疑，轉頭看向那個嚇得癱倒在地上的男人，他像是才回過神來似的，不斷地在地上磕頭，嘴裡念叨著：
「對不起，小霍爺，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這一次。」
直到聽到那個稱號，我才知道我惹了個甚麼人，更慘的是我還不占理。
我略顯僵硬地回頭，幹巴巴地扯了下嘴角，笑得有點尷尬：
「誤會一場，我向你道歉，小霍爺，我錯了。」
霍霆玄微微蹙了下眉頭，像是有點難辦：
「那可怎麼辦呢？被人誤會我很不爽，你說，我該怎麼教訓你呢？」
他的語氣像是在詢問，今天晚上吃甚麼，一樣稀松平常，可我聽得平白無故起了一層的冷汗，汗水順著我的額角滑下，卻被人輕輕擦去。
我聽到有人驚呼出聲：
「霍少不是有潔癖嗎？」
接著一道磁性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嚮起：
「做我的朋友，我就原諒你了。」

06
後來我稀裡糊塗地加上了霍霆玄的微信，又意外地和霍霆玄分到了一個寢室。
其實也不算意外。
程旭大學從來不是按照成績來分宿舍的，而是按照社會階層來分的，高檔宿舍是一處別墅區，那裡住的學生個個都有很深的背景，而裡面卻多了我這樣一個暴發戶。
這一看就知道是誰幹的，能打破程旭大學百年來的傳統，也只有那個人了。
當霍霆玄的朋友其實很好。
他很大方，生日的時候，送我幾百萬的手表，知道我喜歡的偶像，放假就帶我去看他的演唱會。
不僅可以坐在最佳觀賞區，還可以到後臺和偶像合影。
他會帶我進入他的社交圈子，將我介紹給他的父母，跟別人說我是他最好的兄弟，我父母生意上面有困難時他也會出手相助。
但其實我知道我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情緒穩定劑。
他的朋友說，自從我出現在霍少身邊，他再也沒有去酒吧找人打架。
煙都很少抽了。
我在他身邊他很少有發脾氣的時候，就算在他極度生氣的時候，只要聞到我的味道他也會立馬平複下來。

07
很奇怪，即便知道自己是霍霆玄的情緒穩定劑，我還是不可控制地喜歡上了他。
其實，喜歡他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霍霆玄長得特別好看，整張臉像是被人精心彫刻出來的，他帥得很有攻擊性，野性十足，隨隨便便穿個簡單的白 T 走在路上也能一眼吸引住別人的目光。
他身材也很好，身形挺拔頎長，寬肩窄腰，還有八塊腹肌。
當然，他也不只外表吸引人，他個人魅力也很強，古今中外的历史名人，各個地方的風俗人情，還有各個行業領域的發展前景他都知道，並且能夠用淺顯生動的語言講出來。
可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大學四年，他交了好幾個女朋友。
我知道他喜歡的類型，長相明媚，氣質優雅的女生。
不是清雋幹瘦，更不是男生。
所以喜歡他的事情我一直都壓Ŧū́ₗ在心底，但我知道我沒有辦法看著霍霆玄結婚生子，所以離開是註定的。

08
「唉，陳序，你最近怎麼總是盯著行動電話看啊，是不是在等喜歡的姑娘給你發消息啊？」室友張鵬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不是。」我淡淡地搖了搖頭。
張鵬不信，抬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微微用力：
「我不信，你快說，是誰。」
我沒法說，因為我確實沒有喜歡的姑娘。
我等的是某個人的消息。
從他給我發了那一條消息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過了幾天心驚膽戰的日子，我的不安不但沒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
正想著，校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不少人正往那邊跑去。
張鵬是個喜歡湊熱鬧的，立馬拉著我跟著大部隊往那邊跑。
我們趕過來的時候，校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張鵬個子很高，站在人群中很是顯眼，他突然驚呼一聲：
「臥槽，這不是小說裡面霸道總裁抓落跑Ŧũ₇小嬌妻才有的排面嗎？」
我堵在後面看不太清，問他：
「甚麼陣仗。」
張鵬沉思了一會。
「十幾輛黑色頂級豪車，每輛車面前還站著兩個穿黑西裝的保鏢。」
他皺了皺眉頭，似乎覺得這麼說好像不足以形容他看到的場景，於是大手一揮，和我說：
「我形容不出來，走，我帶你去看看。」
說完，他摟著我的肩膀往前面擠。
擠到前面，隔著幾排人，我一眼就看到了霍霆玄。
他端坐在車上，眉眼含著濃重的戾氣和焦躁。
短短幾天沒見，他身上的氣息淩厲了許多。
他沒有看見我，轉頭和旁邊的保鏢們說著甚麼。
我怔愣在原地，不由得想起來霍霆玄說的那句，你等死吧。
我想也沒想地掙脫張鵬的手，立馬往外面擠，我希望霍霆玄千萬不要註意到我這邊，卻忘了他都能找到這，抓到我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眼下我無暇顧及。
然而，天不遂人願。
張鵬看到我離開，立馬在我背後扯著他的大嗓門喊：
「陳序，你怎麼走了呀，我都要擠到前面了，唉，你怎麼還越走越快啊，等等我。」
在他喊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感到一股熾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直覺霍霆玄註意到我了，可這邊圍著的人太多了，我壓根擠不出去。
不多時，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嚮起，將我身邊的人隔開。
我抬頭看了下眼前的陣仗，十幾個保鏢將我團團圍住，困在中間。
身後傳來那人低沉喑啞的嗓音，像是淬了冰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抓到你了，陳序。」

09
我是被霍霆玄的保鏢請上車的。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霍霆玄毫無預兆地撲到我身上，將我整個人壓在車後座。
前面的司機見狀默默按下了車內的擋板。
霍霆玄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處，貪婪又急切地嗅著我的味道。
我能感覺到他微涼的薄唇似有若無地貼在我滾燙的脖頸處，呼吸也盡數噴灑在我的頸側。
我有些不太自在地推了他一下。
下一秒，我的手就被他抓住按壓在頭頂。
他力氣很大，故意讓我痛一般，手下沒個輕重。
「別動。」
他語氣很沉，像是不滿被人打擾一樣，手伸在我腰側重重地揉了一把。
霍霆玄對我偷偷更改院校的事情很生氣，過了很久，他眉宇間籠罩的陰鬱才漸漸消散，但他仍然沒從我身上ṱü₊起來。
他單手撐在我的耳邊，微微撐起上半身雙眼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再開口時語氣沒有先前那麼沖，但絕不算好：
「那個抱著你的男人是誰。」
我看著他，不由得想起畢業那天。
那天班級舉辦了個畢業歡送會，霍霆玄陪著我來了。
我原本想在那天向霍霆玄表白的，可我剛走到走廊拐彎處，就看見一個女生擋在了霍霆玄的前面。
她面色有些紅，卻仍是鼓起勇氣開口：
「霍霆玄，我喜歡你，你可以當我男朋友嗎？」
霍霆玄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神色寡淡的糢樣。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接著，我聽到那個女生問他：
「是不是因為陳序，自從陳序來了之後，你就再也沒交過女朋友了，你是不是喜歡Ṫůₐ他。」
我躲在廊柱後面，因為緊張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手裡的情書都被攥到微微變形，我屏住了呼吸，豎起耳朵聽霍霆玄的回答。
卻聽見他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甚麼笑話一樣：
「我怎麼會喜歡他啊，他可是男生啊，我又不是同性戀。」
可他現在問我的第一句話，不是在質問我，為甚麼偷改志願，而像是有點吃醋地問我，張鵬和我的關系。
我心裡那些隱祕的感情突然就藏不住了，我想他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只是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我知道這只是我憑空猜測，聽起來似乎也有些可笑，但只是這一點點的可能，我的心就抑制不住地激動起來，想要告訴他我喜歡他的心情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我抬眸定定地看著他，帶著些許試探的意味：
「你不問我為甚麼改院校嗎？」
他的臉立馬就沉了下來：
「你還有臉問，那你說說你為甚麼。」
我目光灼灼地看向霍霆玄：
「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想看著你和別人談戀愛，所以我才偷偷改了志願。」
他看了我良久，突然嗤笑一聲：
「陳序，你特麼煞筆吧，你覺得開這種玩笑，我就可以不計較你騙我的事了。」
我立馬辯解：
「我沒有開玩笑。」
他看了我良久，突然勾了勾唇，松開撐在我耳側的手，身體沉沉地壓在我身上，漫不經心地開口：
「是嗎？那你證明給我看。」
我問他：
「怎麼證明。」
他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
「親我。」
我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腦子遲鈍得轉不過來，有些怔愣地看向他：
「你說甚麼？」
他笑到更加開懷：
「不是說喜歡我嗎？怎麼，連親我一下都不敢嗎？」
我盯著他一開一合的嘴唇，腦子裡面只有一個聲音嚮起，他叫我親他，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喜歡我。
「陳序，你下次找一個好一點的……」
我抬頭輕輕覆上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霍霆玄，見他只是微微愣住了，但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厭惡。
我閉上眼睛加深了這個吻，我逐漸放任自己沉淪，感受他唇齒之間的香甜，還沒等我好好品嘗一番。
突然之間，我猛地被人推開，後背狠狠地撞上車門，鑽心的疼從後背升起，而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我睜開眼睛看到，霍霆玄一臉厭惡地擦著自己的嘴唇，他說，陳序，你真惡心。
我臉色瞬間慘白，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要說甚麼。
他冷冷地朝司機開口：
「停車。」
下一秒，他臉色陰沉地朝我吼：
「給我滾。」

10
我狼狽地從車裡滾了出來。
下一秒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飛馳出去，像是有甚麼髒東西在後面追趕。
我從未見過霍霆玄這麼生氣的樣子，他生氣惡心我也是應該的，誰會接受自己最好的兄弟對自己存有這樣的心思呢。
我也真是夠蠢的，居然沒有看出來他是在開玩笑，還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
一切不過是我的妄想，也是，像霍霆玄那樣身份地位的男人，就應該配那種家世良好和他一樣從小接受精英教育長大的千金大小姐。
可是……
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我眨了眨濕潤的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沒甚麼好哭的。
下一秒，我徹底破防。
我的行動電話落在車上了，這下真的欲哭無淚了。
鞋走爛都不一定能走回學校。
我吸了吸鼻子，回學校再哭吧，留點力氣走路。
等我走了十分鐘，就看見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我的前面，車窗搖了下來，開車的是霍霆玄的保鏢。
他禮貌地朝我點了點頭：
「陳少爺，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我問他：
「是你家少爺讓你送我回去的嗎？」
他點了點頭。
我苦笑了一聲，要是他對我再狠一點就好了，我就不會這麼喜歡他了，可是他總是在我快要死心的時候給予我希望，暗示我對他來說是不同的。
可在我鼓起勇氣之後又將我所有的希望全部打碎，不留一絲餘地。
我上車後，保鏢將我的行動電話遞給了我，難得安慰了我幾句：
「陳少爺你別難過了，少爺不會生你很久的氣的。對少爺來說，陳少爺你絕對是不同的，小時候夫人老爺都很忙，少爺是由家裡的保姆帶大的。」
「那個保姆心裡有疾病，總是趁著老爺夫人不在打罵少爺，以至於少爺他後來性格暴躁，不近人情。」
「可遇到陳少爺之後，少爺他變平和了很多，醫生都說他的病情有好轉，他現在可能是一時氣你欺騙了他，過段時間就好了。」
他還不知道在車裡發生了甚麼，還以為霍霆玄是因為我沒報考本校的事情生氣呢。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是因為別的事情，很嚴重的事情，觸犯了他的底線。」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管是甚麼事情，少爺都會原諒你的，我敢說你是除了未來少夫人之外，少爺最親近的人了。」
「我不能是他最親近的人嗎？」
我無奈地超小聲感慨了一句，結果這人的耳朵格外尖，一字不差地聽見了。
他：「你有點越界哦，就算是再好的兄弟你總不能睡在少爺和少夫人中間吧。你更不能和少爺睡一張牀，讓少夫人獨自睡另一張牀吧，你只是好兄弟，不是家庭倫理劇中的惡婆婆。」
我：「……」

11
到學校的時候，張鵬還等在校門口，看見我慘白的臉，他嘴巴張了張，問我：
「你還好吧。」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甚麼。
他看著我無精打採的糢樣，難得機靈了一次。
「你不會是表白被拒了吧。」
我看向他，很難有人會把兩個男人聯繫在一起的，他迎著我的目光不閃不避，一瞬間我就明白了我和張鵬是一樣的。
張鵬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沒關系，我以前更慘，我偷親我小舅舅，先申明啊，沒有血緣關系，他罵我惡心，大聲喊我滾。」
我一口老血哽在喉嚨，還不如不安慰呢，誰不是呢？
他看著我無語的表情，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算了，我請你喝酒吧，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我們往酒吧走的時候，他突然問我：
「對了，你是 1 還是 0 啊。」
我：「1。」
他笑出聲來：
「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屁股又這麼翹，你肯定是 0。」
我瞪他一眼：
「我怎麼就不能是 1 了？那你呢？」
「我是 0。」
我看了一眼他健碩的身材和發達的肌肉，不可置信：
「你是 0？」
他咬牙切齒：
「那有甚麼辦法嗎？他是 1。」
我倆對視一眼，突然默契沉默不語，八字都沒一撇，就開始想些有的沒的。
然而，我們誰也沒有註意到，我們的話被身後的幾個女生聽了去，然後第二天一篇名為【
研一金融專業的師哥為愛當零】的帖子在網上火了起來。
我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張鵬把帖子轉給我看，事情是昨天我們聊天的內容，然而，人卻弄錯了。
他們以為我和張鵬是一對，也以為張鵬是為了我做零。
我打開評論區。
【救命這種新型的 CP 究竟是誰在嗑啊，猛男強受和脆皮矮攻，我真的是餓了，甚麼都吃得下。】
【哈哈哈，別的不說，他們兩個挺配的，就是能不能換一下位置啊。】
【救命，他真的好愛他啊，我哭死，為愛做零甚麼的簡直太酷了。】
我掀開牀簾看著坐在下面笑到一臉蕩漾的人，問他：
「我們要不要解釋一下。」
張鵬立馬搖了搖頭：
「不能解釋，你不知道剛剛我小舅舅打電話過來了，他很生氣，問我和你甚麼關系，你不知道他，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人，頭一次發這麼大的火，一定是吃醋了。」
他抬頭淚眼汪汪地看向我：
「兄弟，你幫幫我，而且你剛好也可以試探試探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歡你。」
不用試探了，我已經知道他不喜歡我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自作多情了，但要是張鵬能成也挺好的。
我擺了擺手：
「隨便吧。」

12
這個帖子只火了一上午，等到下午上完課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搜不到了，我剛準備再搜搜別的關鍵詞，顧銘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序哥，你能不能勸勸霍哥啊，他從昨天開始就心情特差，早上的時候又不知道看了甚麼東西，臉黑得跟炭一樣，現在還在酒吧喝酒呢！你勸勸他吧，他最聽你的話了。」
我勸甚麼啊。
那火就是我點的。
就是我惹他生氣了。
別說我勸他了，就是聽到我的聲音他都得炸。
我想了想，斟酌開口道：
「我現在不太方便……」
我們現在這種沒名沒分親過嘴的關系，我還是強吻的那個人，確實不太方便。
「陳序，你給誰打電話呢，不是說好要一起洗澡的嗎？」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巨嚮，像是酒瓶被猛地砸到地上的聲音，接著行動電話突然就被掛斷了。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行動電話，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他果然討厭我了，單單聽到我的聲音都這麼生氣。
我收起電話，看著張鵬：
「你這個人怎麼亂說話啊，甚麼叫一起洗澡，那是一起回宿舍洗澡。」
看著周圍捂著嘴偷笑的人我猛地閉上嘴。
突然發現自己說得也不太對勁，趕緊扯著張鵬走了。
我後面幾天的日子沒有甚麼變化，依舊是吃飯，睡覺，查資料，普普通通的研究生生活，霍霆玄也沒再給我發過消息，徹底和我斷了聯繫。
張鵬和他小舅舅也徹底鬧掰了。
「你說，你說他怎麼就去相親了呢？他這個渣男，他不是喜歡男生嗎？他怎麼可以欺騙別的女孩子，他怎麼可以傷害別人，要渣就渣我啊，別去禍害別人，來禍害我啊。」
我扶著他往回走，他突然醉醺醺地轉頭看我，問我：
「你喜不喜歡我啊，你說啊，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知道他認錯人了，眼看我不給他一個答複，他大有耗到天明的想法，索性裝成他的小舅舅，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喜歡，我Ṫū́₋最喜歡我們的小鵬了，全世界我最喜歡小鵬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驚喜：
「真的嗎？全世界最喜歡我。」
我點頭。
他笑著倒在我懷裡，輕聲說道：
「我也喜歡你，小舅舅。」
我剛準備扶著張鵬進學校，卻看見不遠處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但那身影消失得太快了，我還沒看清，就不見了。
不知道為甚麼，明明甚麼都沒有看清，我卻感覺那個人好像有點難過。
剛想追過去，張鵬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我忙著收拾爛攤子，無暇顧及其他。
好不容易躺下來，我才猛地想起那個人的背影好像霍霆玄。
旋即，我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笑。
他怎麼會來找我呢？
他巴不得離我遠遠的。
後來，我聽別人說霍霆玄出國了，據說是他的狂躁癥又嚴重了，去國外治病了。
他媽媽來找過我幾次，問我要了幾件衣服，說是對霍霆玄的病情有幫助。
我很愧疚，如果不是因為我親了霍霆玄，他的病不會這麼嚴重，所以後來，我直接把我的衣服寄到他國外的地址，一直到霍霆玄病情好轉。

13
六年後。
小何苦著一張臉問我：
「陳總監，你說公司被收購，新老板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我們到時候是不是都會被裁掉啊，萬一新來的老板是個事精，我們可怎麼辦啊。」
我笑了一下：
「不會的，目前還沒有聽說要裁員的動靜，大家放寬心，打起精神來，等會新老板就要來了。」
就在這ţù⁹時，公司群裡的消息嚮了起來。
【新老板即將到達市場部。】
與此同時，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一群領導簇擁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眉眼鋒利，神情冷漠，他看起來成熟穩重了許多，周遭的氣場比起六年前更加強大，讓人不敢靠近。
我怔怔地看著那人，獃愣在原地。直到小何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才回過神來，掐了掐手心，強裝鎮定地笑著迎了上去：
「老板好。」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像是壓根不認識我是誰，禮貌地朝我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和公司的股東們談話。
霍霆玄在市場部沒有待多久就離開了。
我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難過，後面想想既然不計較了，那工作就算是穩住了。
然而我剛回到工位凳子還沒有坐熱，就看見公司群裡面的消息：
【請市場部總監陳序立馬來一趟總裁辦公室。】
小何看了眼我：
「總監，你不會和新來的大 boss 有過節吧，怎麼一上來就要見你。」
我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怎麼會呢？別瞎想……」
怎麼會只是有過節呢，新老板恨不得掐死我呢。
你面前看著老實憨厚的男人，他長了嘴，還會強吻別人，可怕得很呢！
總裁辦公室裡，霍霆玄隨意地坐在辦公椅上，在我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臉上。
不知道為甚麼我總覺得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像是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
我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抬頭時臉上露出了無可挑剔的假笑：
「總裁，你找我甚麼事。」
他Ŧù₉眉頭微蹙，像是不滿意我的稱呼，輕嘖了一聲，隨後開口道：
「還給我。」
？
「甚麼？」
我拿了霍霆玄甚麼東西沒還嗎？我怎麼完全沒有印象了。
我正思考著，突然眼前一黑，霍霆玄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他眸底翻起驚濤駭浪，毫不掩飾他眼中的侵略和占有。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在開口時，聲音都顫抖了：
「還甚麼？」
他拉過我的手，將我壓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一手抓住我的兩只手按在頭頂，另一只手慢悠悠地從我的脖頸劃到我的嘴唇處按了按：
「八年前，你奪走的吻，還給我。」
我大腦直接宕機。
「不是……你知道你在說什……唔……」
霍霆玄低頭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堵住了我所有的話。
在我即將要窒息的時候，霍霆玄才大發慈悲地松開我。
他輕輕摩挲我微微紅腫的嘴唇，意味不明地看著我：
「前男友沒有教會你怎麼接吻嗎？」
我一臉迷茫：
「甚麼前男友？」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按在我的唇上：
「撒謊。」
我吃痛地嘶了一聲，眼淚汪汪。
「我真沒撒謊，我沒有前男友。」
他看著我似笑非笑：
「你知道嗎？六年前我曾經去找過你，我聽到你和他說你喜歡他，全世界你最喜歡他，你還叫他小鵬。」
我突然就想起來那個熟悉的背影，原來他真的來過。
可是……
「你為甚麼要來找我？」
他將頭埋在我的頸側，肆意地嗅著我的味道。
「那時候不明白我喜歡你。只是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那天我帶了鐵鏈，我想你不聽話，我要把你關起來鎖在我身邊，讓你從此以後只屬於我一個人，只能看我，只能和我說話，你的目光所及都只能是我。」
「你知道當我聽到你親口承認你喜歡別人的時候，我在想甚麼嗎？」
「我想你這張嘴前幾天還說喜歡我，這才過了多久，就喜歡別人了，既然這樣那這舌頭不要也罷。」
我聽得脊背發涼，身體不自覺地開始冒冷汗。
他抬手輕輕拭去我額頭的汗，突然輕笑了一下：
「很可怕是吧？我也覺得，所以我讓他們帶我去國外，我想我該去治療了，不然我一定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在國外的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好，我很想你，我想你在幹甚麼，你是不是還和那個人在一起，每次看見你送過來的衣服，我都會想，你最近又添新衣服了，你的審美還是那麼差，你好像換了沐浴露，是因為那個人喜歡嗎？」
「醫生說我的病沒法好轉，那幾年一直反反複複，直到後來，我聽到張鵬有了新戀人，我覺得我好像不需要治療了。」
「序序，我知道我以前傷害過你，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序序，你可不可以疼疼我。」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資訊，我的腦子嗡嗡作嚮。
不是這樣的。
「霍霆玄，不是這樣的，你是喜歡女生的。」
我拉過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順著胸膛一路下滑。
「你感覺到了嗎？我和你是一樣的，一樣的身體構造，你不會喜歡我的，你是直男。」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我的腹部，眼神直白到近乎赤裸地看向我：
「喜歡。」
像是怕我不信，他又補了一句：
「我喜歡。」
我腦子被這兩句話砸得暈暈乎乎，嘴巴不受控制地開口：
「霍霆玄，今天晚上，來我家吃拉面吧。」

14
我不記得自己怎麼出的辦公室，直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我才猛地驚醒，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無聲地咆哮。
媽的，陳序, 你在說甚麼啊, 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你在幹甚麼啊。
要不然和霍霆玄解釋，我剛剛其實說的其實就是普通的吃拉面。
哈哈哈，好主意……
個屁啊。
那種情況下, 誰會以為是吃甚麼拉面啊。
要不然跑吧, 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我看著坐在我對面等著我下班的霍霆玄，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這裡工作還挺多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忙不完？」
我聽完連忙欣喜地點了點頭：
「嗯, 工作還挺多的, 要不你先回去吧，太耽誤你時間了。」
他突然起身, 走到我的身後，微微俯下身來，將我環住。
他滾燙的胸膛緊緊地貼在我的後背上，手覆在我的手上，操作著滑鼠，他的臉離我很近，我能感覺得到他灼熱的呼吸全都打在我的耳側, 燒得我半邊身子酥酥麻麻。
「沒關系, 我來幫你。」
我：「……」
終於在霍霆玄高效的工作效率下，我們八點半出了公司的門, 九點鐘吃完了飯, 然後他牽著我的手一起去了便利店。
在店員曖昧的目光中, 他旁若無人地開口：
「你有沒有想要用的。」
我尷尬得腳趾摳地。
「隨……隨便……你決定就好。」
九點二十, 我們回了他家, 他讓我去洗澡。
十點鐘，他說我再不洗完就和我一起洗。
十點十五分, 他洗完澡, 給我吹好了頭髮。
十點二十五分, 他壓倒了我。
我看著他急不可耐的動作，想著，他要是看到我的身體應該會退縮的吧。
我在心裡這麼想著。
然後，
然後我一直哭到第二天早上。
……

15
「醒了。」
霍霆玄端著雪梨湯開門走了進來。
我睜眼看向房門口站著的男人，疲憊地抬了抬手，他自覺地把臉湊到我手邊，我無力地拍了下他的臉。
「你下次再這樣，我就扇爛你的臉。」
他笑到一臉饜足。
「那你這是原諒我了嗎？」
原諒嗎？
談不上甚麼原諒不原諒, 霍霆玄也沒做錯甚麼, 畢竟那時候他確確實實是一個直男, 他那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
在今天之前，我想過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 褲子脫了, 然後他說他做不到, 我們再次分道揚鑣。
可他好像真的不在意我是男生，也是真的喜歡我，那我又在糾結甚麼呢？畢竟是從少年時期就喜歡的人。
「霍霆玄, 1.5cm，我無名指的指圍。」
他聽完驚喜地湊過來親了親我的唇角：
「我知道，你睡著的時候我測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