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我跟男友去野外露營。
半夜,他偷摸出去,在我閨蜜的帳篷裡睡到第二天。
我傻眼了。
如果他在這,那昨晚與我一夜春宵。
吻遍我全身的男人。
又會是誰?
1
我在閨蜜帳篷外,聽到男友壓抑的喘息聲:
「寶貝,再來一次吧?」
「我喂蘇絮喝了安眠藥,放心,她沒那麼早醒的。」
「琴琴,就給我嘛。」
林琴,我的最好的閨蜜,這次野外露營也是她倡議的,說當做我步入婚姻殿堂前的冒險。
我無助呆愣原地,雙重背叛讓我渾身血液都涼透了。
一同來露營的還有方臣三個好兄弟,他們把我拉遠,勸我冷靜點:「嫂子,你先別衝動。」
我腦中一片混亂,想到的卻是,如果方臣在這……
那昨晚,摸進我帳篷。
脫去我衣物,吻遍我全身,與我抵死纏綿。
折騰了我一次又一次的男人。
又會是誰呢?
2
昨晚,我特別的困。
我以為是爬山涉水的緣故,眼皮黏得緊緊的,意識模糊中,我聽到身邊男友試探地喊了我幾聲。
接著,他躡手躡腳出去了,是去廁所嗎?
不知過了多久,簾子再次被拉開。
冷風猛地灌了進來,我下意識地瑟縮,沒躲開。
唇角溫熱。
我後知後覺的分辨出:那是吻。
「不要,在這裡……」
微弱的抗議被密集的吻掩蓋,近乎狂熱的熱情讓我不知所措。
野外的風肆虐著帳篷,但我周身著了火一樣,渾身發燙髮軟,抬不起一根手指,僅存的理智讓我強忍呻吟。
……還有人在外頭。
可對方撬開我緊咬的唇,在我耳邊低語,
「沒事的,我想聽。」
他會是誰?
我茫然地抬起頭,看向眼前蘇辰這幾個帥得風格各異的兄弟。
這裡,可足足有。
三個他。
3
我坐帳篷裡,臉色慘白。
方臣很快回來了。
「寶貝,昨晚睡得好嗎,我一早跑到溪邊給你打了水燒好,貼心嗎?」
他躺回我身邊,身上還有女人的香水味,卻無辜地沖我賣乖。
我很想笑,噁心得可笑。
給我下藥,在我眼皮子下出軌。
還有什麼別的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吃早餐時,林琴忽然抱怨:「方臣,你昨晚打鼾聲好大,我在隔壁帳篷都能聽到,以後你可要吵死絮絮了。」
方臣橫她一眼:「那你以後別找男友了,想找人吵還沒呢。」
語氣厭惡,嘴角卻壓不住上揚。
林琴不幹了,沖我撒嬌告狀;「絮絮,你看他怎麼說話的!還好意思嫌棄我呢!」
我就靜靜看他們演。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方臣對外溫和,唯獨對林琴沒好氣。
兩人見面就掐,為了緩和關係,我常在他們面前說彼此好話。
早餐罐頭得撬,蘇琴嘟噥太難開,一旁的方臣自然而然接過:「有多難,某人笨而已,喏!」
我被噁心到。
正要放下手裡罐頭。
坐我隔壁的帥氣青年直接伸手過來,自然接過,輕鬆擰開。
「這有多難,嫂子你說是吧,誰不會啊。」
崔桐,方臣的學弟,當紅模特,一米八幾的個頭,笑起來眉眼風流。
怔忪中,他已經把早餐遞到我面前。
青年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可伸手瞬間我看得清楚。
他手腕那,藏有一道血淋淋的傷。
我腦子一下就炸開了。
昨晚,情到濃時,我受不住地咬住對方,男人痛得悶哼一聲,但縱容地撫摸我的頭髮。
「絮絮,你不乖。」
當時,溫熱的鼻息拂過臉頰,滾燙得分不清你我。
我隱約記得。
咬住的位置,就是手掌那。
4
昨晚,是他?
崔桐這人吊兒郎當,沒個正經,我們第一次見面。
是在方臣的出租屋裡。
彼時崔桐還沒名氣,在這借住,他喜歡洗完澡,下身只裹著浴巾在我面前晃過,大方展露練得正好的胸肌。
有次我跟方臣鬧彆扭吵架,同學都來勸和。
只有他給我發了短信。
「分手了,考慮下我?」
我被這個無聊透頂的惡作劇氣笑了,隨便回了句。
「考慮誰都不考慮你。」
那邊很快發來串大笑的表情包。
「發錯了嫂子,抱歉啊,正追著小明星呢,」
「真生氣?你該不會當真了吧?」
我沒當真,事後還跟方臣吐槽,他讓我別放心上:「崔桐就愛逗女生,他沒惡意的,別搭理就成。」
我的視線緊鎖在崔桐身上。
該怎麼把人揪出來?
昨晚不可能是意外,或許是蓄謀已久,或許還有後招。
我絕不能讓方臣林琴抓住把柄。
吃過早飯,就要收拾營地去下個景點。
方臣佯裝煩惱地對我抱怨:「就說別帶你閨蜜,連怎麼拔釘都不會,要不是看在你面上……」
這次,我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兩人走遠,我立刻拿起消毒用品,來到崔桐身邊。
「聽話,把手給我。」
5
「受傷的地方不能碰水。」
牽起崔桐手的時,他頭瞥向一邊,耳根可疑地紅了。
但沒拒絕我。
我裝作鎮定地,一層層卷起他的衣袖。
崔桐問我:「打算怎麼辦,婚貼都送出去,場地也訂好,賓客也請了,你還為婚禮籌備了那麼久。」
「那你覺得,該怎麼辦呢。」
我仰頭,正好對上崔桐的眼睛,他輕笑一聲,眼裡參雜著一絲道不清的愉悅。
「我覺得不辦很虧,別浪費。」
他偏愛用木質調的香水,低頭時,溫熱的氣息不偏不倚落在我耳邊。
「你完全可以換個新郎。」
「比如……」
我的心亂了一拍,他的答案還沒說出口。
一道爆呵斥打破寧靜。
「你們在做什麼!」
6
是方臣。
他暴跳如雷:「崔桐,離你嫂子那麼近做什麼?」
我沒鬆口崔桐的手:「給他上藥,不行?」
崔桐很配合地摟住我肩膀,嬉皮笑臉的:「是啊,嫂子看你跟林琴忙得不可開交,來關心下我,臣哥,你該不會吃醋吧?」
方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路上,林琴故作擔憂:「絮絮,不是我說你,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是要注意跟男人距離。」
我故作詫異:「搭把手也算距離嗎,那方臣不也常幫你嗎,我想想,你上次說家裡漏水,大半夜方臣就去了,要這樣說,你們豈不是都洗不乾淨了?」
林琴哽了下:「那不是一回事。」
我笑嘻嘻:「那我跟崔桐也不是一回事啊。」
出發了,我沒上方臣的車。
轉頭上了越野車。
昨晚,不是崔桐。
他手腕的不是咬痕,沒有齒印子。
傷是刀具割傷,不會是他。
看著窗外美景,我多少有些茫然,那會是方臣指使的嗎,當做分手把柄?還是要威脅我?
這三年,我對得起他。
他孤兒院出來的,沒親人沒根基。
我陪他一起創業,住廉價出租屋。
用家裡關係網給他牽線搭橋。
太多情緒在腦裡打轉,加上一宿沒睡好,我昏昏沉沉靠向車窗的瞬間。
臉頰靠向另一邊。
一個顛簸,我忽的睜開眼,對上一雙清冷疏離的眼睛。
「周錦溪……」
我的心漏跳一拍。
男人一身黑色登山服,他棱角分明,加上眸色偏淡,襯得本就俊美的臉更加桀驁高冷。
「還有半小時到。」
他的提醒,更像警告。
我下意識坐正:「抱歉……」
三個人裡,我最先排除嫌疑的就是他。
因為,這位天之驕子。
是不折不扣的殘疾。
7
他的輪椅,就放在車後尾箱。
車禍前,周錦溪是人群裡最耀眼的存在,家世顯赫,偏偏還樣樣拔尖。
大四他創業成功,別的同學工作還沒著落,他已經用青年企業家身份做起畢業演講。
風頭盛極,過於耀眼。
現在,他艱難地挪動雙腿,下車時緊抓住拐杖,將自己從後座一點點挪到輪椅上。
我想攙扶,周錦溪淡淡瞥了我一眼,說不用。
他肯來這次露營,我很詫異。
方臣用洞悉一切的口氣:「對殘疾人來說,你最好把他當正常人看待,他現在出事,又一直治不好,以前,他是周家嫡子,風光無限,現在他爸已經把外頭的私生子帶回家,他?自身難保了。」
「想出來透透氣吧,不過可別自殺,我們可負責不起。」
我蹙眉,為方臣話裡的幸災樂禍。
安營紮寨好,大家聚在篝火邊聊天,
林琴方臣最後到,她嘴巴紅彤彤,唇角隱約可見撕咬的齒痕。
許是小情侶鬧著矛盾。
林琴突然看向我:「絮絮,你不是說要給我介紹男朋友嗎。」
她故意沖最帥的周錦溪眨眨眼。
「人在哪呢?」
8
我笑了。
這次出行,我是想幫林琴撮合下。
可方臣沖我發了大脾氣:「你是媒婆嗎,一天天就想給人做媒,你那個閨蜜脾氣壞事兒多,別想禍害我兄弟!」
我扔了塊柴進火裡:「人都在,你自己問唄。」
火舌竄得很高,照亮大家各懷鬼胎的臉。
我在一邊,方臣也只能強忍醋意。
林琴瞥到,越發的受用,主動問起周錦溪:「說說嘛,三個哥哥都喜歡怎麼樣的女生呀?」
她歪著頭,眼睛水汪汪的,顯得清純又無辜。
我只是沒想到,一向眼高於頂的周錦溪,居然回應了這個問題。
「你喜歡怎麼樣的。」
這句話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
這句話。
周錦溪是對著我說的。
9
全場氛圍凝滯住。
我的心有瞬間的停頓,臉頰也跟著發燙。
但那肯定是來自篝火的熱度。
周錦溪眉眼依舊冷峻,看不出什麼情緒。
好像並不覺得,自己的話多曖昧。
方臣忍無可忍開懟:「周錦溪,你這話說的,絮絮是我的未婚妻,當然就喜歡我這樣的,明知故問麼不是?」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想了想,選擇回答這個問題:「我嗎?我喜歡誠實的男人,對別人對自己,也對我。」
說完,我無視方臣的臭臉,起身離開。
就在三分鐘前,我確定了第三個嫌疑人。
鄧珂,班裡有名的老好人。
他樂於助人,有次我半夜發燒,是他冒著大雪背我到校醫務室。
我本不想懷疑他的。
直到我發出試探資訊。
「我知道你昨晚做過什麼,你的東西落在我這。」
叮咚——
我看得真切,他在看到資訊瞬間。
他慌了。
10
「蘇絮,你聽我解釋,不是那樣的——」
鄧珂氣喘吁吁來到約定地點。
我步步緊逼,語氣平靜又冷漠:「不是哪樣?是趁著給我下了安眠藥還是半夜來我帳篷欺負人?我會把證據交出去,絕不會姑息!」
其實,他沒落下任何東西。
我純粹就是在詐他。
安營紮寨時,我趁機摸走他衝鋒衣上的掛件,沒想到鄧珂那麼不禁詐,馬上慌了。
他苦苦哀求,說是林琴威逼他幹的。
「我們在同一個單位,前陣子我爸生意出問題著急用錢,我就挪用點工程款,被她發現,她說要去舉報我,除非幫她做件事!」
「說給你下了藥,只要給你拍點照片,讓方臣誤會你,分手就好。」
「可我幹不下手,我真沒辦法!」鄧珂急得汗流浹背。
「而且我進去時被人發現了,根本沒拍到什麼,不信你去問周謹溪!」
我渾身血液從頭冷到腳。
怎麼,會是他?
11
鄧珂說有視頻為證。
開始鏡頭緊張得直晃,在他猶豫不決挑開門簾時,身後突然有人冷不丁。
「你在做什麼。」
鄧珂嚇得一激靈,支支吾吾說喝醉酒走錯了。
「你今晚滴酒沒沾,哪門子喝醉。」周錦溪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緊盯鏡頭。
「還是,你想對蘇絮做什麼?」
鄧珂心虛地倉惶離開,再沒敢過來。
最後在我帳篷前人,是周錦溪。
不可能。
他的腿那樣,昨晚的男人明明……
除非,他的殘疾是假的。
12
周錦溪出事後,我去醫院探過他。
他的繼母正好在,盛氣淩人地要求他退出董事會,還拉住我:「同學,你勸錦溪啊,做複建那麼累,他爸看得都心疼,何必呢?」
「周家是沒錢,還是缺他這口飯?他弟以後還能不管他嗎?」
我見過周錦溪做複建的樣子。
夏天炎熱,他一身病服早濕透,濕漉漉地貼在他伶仃的脊背上,他竭盡全力的拽住康復繩,臉部肌肉用力到幾乎抽搐。
他自尊太高,寧為玉碎。
這樣的人,真的會趁人之危嗎。
夜深了,我敲開周錦溪的房車門。
他正在洗澡,很抱歉的伸出手:「蘇絮,我忘拿衣服,能幫忙一下嗎?」
遞過去時,氤氳的熱氣湧來,我清晰地看到他側身時那一角分明的腹肌。
我微微晃神,壓根沒敢往深處看。
我心中懊惱,等人出來,只能繼續故作無事:「周錦溪,你的腿不是需要按摩麼,需要幫忙嗎?」
不抱希望的,以他高傲的個性肯定會拒絕。
可偏偏,周錦溪欣然點頭。
不帶一點客氣的:「那就麻煩你了。」
13
這就,騎虎難下了。
我裝作不經意地用手指輕輕撫摸他小腿。
周錦溪垂頭看我,頭髮蓬鬆散落,與他與平日高不可攀的樣子不大一樣,卻讓我越發不自在。
我摩挲過他小腿內側,仔細感受著掌心下的肌肉。
沒一點反應。
我徹底困惑了。
周錦溪安靜地注視我,輕聲的:「絮絮,希望沒嚇到你。」
他的雙腿保養得當,沒明顯萎縮,但跟正常人比是有差距。
我心生起一股子愧疚。
鄧珂說林琴給我下了迷情藥,在安眠藥的雙重藥效下,我很可能產生了嚴重幻覺。
畢竟,我身上並沒留下吻痕,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會不會,那就是南柯一夢?
胡思亂想中,臉頰一熱。
周錦溪伸手擦去我臉頰上的水珠,不明亮的燈光,暈染在他冷銳的側臉上,
暗潮湧動,曖昧如蛛網蔓延。
我腦子一熱,問出了口:
「周錦溪,這次你為什麼會答應來?」
「為什麼,要問我喜歡怎麼樣的人。」
水珠早幹了,可他的指腹還停留在我側臉:
「因為,這對我很重要。」
「你的回答對我很重要。」
就在這時,車外傳來爭吵聲,裡頭夾雜林琴的哽咽:「我到底要忍到什麼時候?告訴我,我們還要這樣偷摸多久?」
我跟周錦溪互看了一眼。
他的房車停在坡地上,這裡樹叢茂密,確實是偷情的好去處。
車窗外,兩個人影在月下激烈糾纏。
林琴雙手菟絲花一樣攀附在方臣後背:「你是不是不捨得跟蘇絮分?」
「……怎麼可能。」
「寶貝,蘇絮不會簽婚前協議的。」
方臣喘著氣:「再給我點時間,單靠我們要在社會立足太難了,孤兒院裡我們還沒見夠嗎?」
「蘇絮只是捷徑,你才是我的港灣。」
14
他們癡纏得難捨難分。
我只覺噁心直沖頭頂,呼吸都不順了,起身時一陣頭暈,險些跌坐在周錦溪懷裡。
一開始,我拒絕過方臣的追求。
直到那次,市里洪災倒灌。
我當時在教學樓停車場,水湧了進來,是方臣救了我。
在等待救援隊來時,他毫不猶豫的把我推到最高最安全的位置。
那一刻,我的心特別柔軟。
我想,我們可以試試。
此刻,我心底那最後的柔軟,也在真相照射下。
徹底消散無蹤。
15
周錦溪假裝看不到我的眼淚。
等我平復好心情,才說:「蘇絮,淩晨出來,我有個驚喜給你。」
我擦乾最後一點眼淚,答應了。
當晚,我調轉了方臣給我的牛奶。
他呼呼大睡,我才躡手躡腳鑽出帳篷。
周錦溪已經架好了觀星的望遠鏡。
今晚有流星雨。
星光從天際劃過,瞬間點亮黑夜,我被眼前浩瀚的一幕給震懾,感覺所有的不如意都在這一刻拋之腦後。
「周錦溪,這就是你這次來的理由嗎?」
「我這次來,是想追上我喜歡的星星。」
「曾經我跌倒過,失去了機會,現在我想再試試。」
星群閃爍,他握緊了我的手。
夜風呼嘯,可他掌心溫熱。
「蘇絮,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16
第二天,我跟周錦溪一路暢談。
方臣跟在後頭,好幾次加入話題失敗。
林琴敏銳捕捉到這點,她突然倡議去爬山,然後特別惋惜地看向周錦溪的雙腿:「可惜,周哥你的腿……」
我嗤笑:「你們去吧,我陪他。」
方臣有些不爽:「絮絮,你真不上去?呆下頭也不嫌悶?」
我冷靜指出:「是林琴想上,又不是我,我覺得下面風景更好,要不就別去。」
方臣看看我,又看看林琴,選擇上山。
我沒錯過林琴嘴角邊藏不住的得意。
我沒搭理,推著周錦溪到處拍照。
中途他鞋帶正好松了,絞進輪椅裡。
他示弱地看向我:「絮絮,你能幫我一下嗎?」
天氣冷,我手僵,系了兩次都松了。
周錦溪摸了摸我後腦勺:「絮絮,慢慢來,別急。」
他聲音醇厚,喊我名字時音調偏低,像羽毛過耳。
……就像那晚。
17
我猛地抬頭。
這一幕,被提早回來的方臣看個正著,
他勃然大怒,把登山棍砸地:「蘇絮,你幫別的男人系鞋帶?你當我死的是不是!眼裡還有沒有我!」
「還有你,周錦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瘸子還非要來露營打的什麼主意!」
「蘇絮,周錦溪就是殘廢,你也願意跪舔他是不是?你跟你家裡人就是狗眼看人低,喜歡攀附權貴!」
以前,我最怕他用這樣的口吻。
自輕自憐,自怨自艾。
他總說我爸媽哪句話別有深意,是在看不起他。
可在用我家資源時,他卻從不怕被人指點。
他好像篤定,我會低頭,一如過去。
可這次,我只心平氣和地笑了。
「綁鞋帶而已,怎麼了呢?我樂意,你不也給林琴綁過?你說登山服厚,彎腰夠不著,大家幫個忙舉手之勞而已。」
「那不是一回事。」
「確實不是。」我譏諷:「你跟林琴有太多舉手之勞,跟我們確實不一樣。」
林琴眼眶瞬間紅了:「絮絮,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不來的。」
方臣也回過味,失笑:「我懂了,你在吃林琴的醋?我都說了她笨,沒野外經驗才幫忙,要不是看在她是你——」
「看在是我閨蜜的面上,才照顧她。」我替他把話說完,一字一句嘲諷:
「那,你把她照顧到床上去?」
「難道也是我的意思?」
18
一語驚起千層浪。
扔下這句話,我直接離開,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扔車上。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方臣幾步上前拽住我手臂:「蘇絮,你把話說清楚,什麼意思!」
我重重推開他:「字面意思,很難理解?」
然後我就這樣盯著他。
他只心虛了那麼一瞬間,就調整好口氣:「是,我是瞞著你一些事,我跟林琴是很早認識,她只是我在孤兒院認識的妹妹。
「她被領養後,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是孤兒院出來的,我們才沒告訴你。」
「你們是閨蜜,你連這點都不能體諒她麼?」
「我們鬥嘴,也是小時候的習慣,沒別的意思。」
方臣放低姿態,表示願意包容我的小心思:「你不喜歡,我就跟她保持距離,行不行?」
我只覺噁心到了極致。
周錦溪提醒我該出發了。
方臣定定看著我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蘇絮,你早就攀上他,才要跟我分是不是?
「他一殘疾來參加露營,你早知道他想做什麼對吧?」
他發瘋一樣把行李全部扔下車,原本斯文的臉無比猙獰:「你們睡過麼?他一殘疾能滿足你嗎?」
事到如今,他還在百般找理由。
通過構陷別人來合理化自己的錯誤。
他從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反省,甚至信誓旦旦。
「蘇絮,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19
方臣把崔桐鄧珂叫出。
「我不會慣著她,不結婚,丟的她蘇絮的面子。」
「她非要把我跟林琴往壞處想,也沒辦法。」
「她不是要跟周錦溪一起麼,行,我看他一瘸子怎麼帶她回去……你們在笑什麼?」
回過神,他才發現朋友們表情微妙。
仿佛,在看跳樑小丑。
崔桐笑得都要直不起腰了:「師兄,別忙著一腳踏兩船,趕緊回頭看看吧,都後院失火了。」
方臣不明就裡打開手機,瞬間變了臉。
我在各平臺,圖文並茂發佈:
「我與方臣先生婚禮取消,道德層面他出軌,法律層面他與林琴合謀對我下藥,對我的人身安全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所有證據我已全交給律師處理。
我在此鄭重聲明,我一定會追究到底。
一別兩清,我永不原諒。」
我已把他手機裡與林琴偷情記錄全部轉存。
證據太多,九宮格放不下,就多發幾條。
我想,大家都不會吝嗇這點吃瓜流量費的。
方臣所謂的開會出差、朋友聚會都是跟林琴廝混。
林琴現在住的房子,還是方臣用我拉的投資款買的。
她交給方臣安眠藥:「這款藥效特別帶勁兒,她會睡得跟死豬一樣。」
等我熟睡後,他們就肆無忌憚在我家中胡來。
林琴這兩年,一直陸續推薦我買保險,都帶巨額事故賠償,一旦我出事,最大受益者就是方臣。
就連這次露營,也是她一手促成。
我細思極恐,忍著不拆穿他們,默默收集證據,就是為了這一刻。
我要他們的陰謀明明白白敞在陽光下,要所有欺騙無所遁形!
方臣呆愣在那,臉色煞白,似乎是想解釋:「絮絮……」
「方臣,捷徑不是那麼好走的,每走一步,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現在你做好準備了嗎?」
事已至此,其餘幾人都要跟我走。
可要出發時,才發現車輪胎全被紮爆。
方臣神色慌張跑了出來。
「你們等等,琴琴好像失蹤了!」
20
林琴在朋友圈發了視頻定位。
是山林靠海的崖邊。
山風呼嘯,她一步步走向崖邊時,長髮飛揚,淒婉落淚:
「我從小就沒爸媽,我在孤兒院唯一的指望,就是臣哥,我吃不飽的時候,是他把吃的分我一半,有年紀大的欺負我,搶我東西,也是臣哥幫我打走他們。」
「臣哥,我只希望你過得好,我消失了,你會不會更幸福?」
方臣聽得紅了眼,心急如焚要進山尋人。
周錦溪看了眼天色:「今晚有黃色預警,下雨天山裡容易發生泥石流,貿然進去容易失溫,報警吧,進山搜索需要專業人士。」
方臣惱羞成怒:「現在都什麼時候,人命關天,還要等搜救隊?」
我心裡隱隱不安,跟周錦溪討論:「你說,一個想自殺的人,為什麼會把別人的輪胎紮爆?」
我們對視了一眼。
「你的意思,可能是他們自導自演?」
不排除,可畢竟是一條人命,崔桐鄧珂只能進山。
我特意給兩人交代:「自己安全最重要,別逞強,天黑了必須回來。」
可夜深了,也沒人回。
越晚風越大,帳篷被吹得東倒西歪,我拿起手電筒去加固,忽地撇到一側竄出一個人影。
是林琴。
我腦子嗡得炸了。
怎麼會是她——
下一刻,我意識到怎麼回事,這是調虎離山,林琴壓根沒進山。
她做了假的定位!
21
林琴猙獰地撲向我。
不等我做出反應,她已經持刀捅了過來,刀尖猝不及防地劃破衣服,深深刺入肋骨中。
從未有過的疼痛貫穿身體。
我失力後仰,鮮血浸濕衣服,林琴瘋了一樣用照明燈砸我腦袋。
她的臉被憤怒嫉妒扭曲:「明明陪著他在孤兒院一路受苦挨餓的人是我,陪他度過人生最低谷的人也是我,憑什麼光明正大在他身邊的人會是你?」
「他一直對我保證,等轉移走你家財產,就跟我一起。」
「可是,我太瞭解他,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多半在騙我。」
「那我只能,先讓你消失了。」
林琴把我拖拽到崖邊,夜風呼嘯,掙扎中手電筒掉進崖下,瞬間被黑暗吞沒。
我的身體半懸在崖外,稍有不慎我就要墜入深淵。
林琴居高臨下地看我狼狽求生,笑出聲:
「每年野外露營都會死人,而且今晚風那麼大,你會出事也很正常。」
「蘇絮,你一直都很幸運。」
「我給你下了烈性春藥,畢竟只有照片那也太寡淡,要有視頻就好了……你平日不是很高傲嗎,等視頻被傳遍網路,看你有什麼臉面?」
「鄧珂那個慫包臨陣脫逃,真可惜啊。」
「這次,你就沒這個運氣了。」
22
我絕望的閉上眼。
就在林琴一腳要碾住我手掌時,雨幕裡有道人影撲來。
林琴沒準備,被撞倒後沒掙扎幾下就倒地不起。
是周錦溪。
他走一步摔一跤,掙扎來到崖邊,用皮帶把自己一隻手固定栓在崖邊樹幹上,奮力朝我伸出手:「快抓住我!」
暴雨肆虐,打得人睜不開眼,尤其是肋骨處,疼得我眼前陣陣發黑。
不行,他拉不住我的。
「你會被帶下去!」我帶著哭腔。
「不會的,蘇絮!相信我這一次!」
這一刻,我想起當初周錦溪複建時的樣子。
滿身的熱汗,掌心的血痕,猙獰的肌肉……
不肯服輸的人。
我心一橫,拼勁最後一點力。
抓住他的手。
23
周錦溪牢牢抓住了我。
雨幕中射來幾道燈光,是救援隊趕來了,他們還在半路接到了方臣三人。
救護車上,我意識模糊地喃喃:「周錦溪……你能走了?」
「前兩個月,我的腿進行了手術,情況不錯,有機會康復,當然,站起來還是很費勁。」
周錦溪驚猶未定地握著我的手。
「為了生活自理,我每天都會做大量的訓練,所以我的手臂力量很強。」
「絮絮,抓住你的這一刻,我忽然覺得過去受的所有折磨,都值得了。」
我住院這些天,林琴被逮捕了。
證據確鑿,等待她的將是五年半的牢獄。
開庭前,方臣失魂落魄地蹲守在我家樓下。
他求我:「絮絮,能撤訴嗎?琴琴只是一時想不開,她工作沒了,家裡也跟她斷絕了關係,如果進了牢房,那她這輩子也完了,她已經受到懲罰了,知錯了,你原諒她吧。」
懲罰?我的手捂在我被刺傷的地方。
仍在隱隱作痛。
「她這叫罪有應得,還有,什麼叫一時想不開?
警方在她包裡找到了別的作案工具,她的視頻是在前些日子準備好的,紮破車胎,利用定位引你們上山,再無聲無息殺掉我,把這一切當做意外,你把這叫想不開?別把人當傻子。」
「可你現在還好好的……」
我冷眼看他,心底毫無觸動。
「方臣,你別一副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的樣子,藥是你幫著下的,你既要又要才助長了林琴的瘋狂,放心,她坐牢,你也跑不掉,這幾年你挪用了公司款給林琴,我會委託律師聯繫你的。」
半晌,他才艱難擠出:「絮絮,你以前不是那麼絕情的人。」
「那是因為我的忍耐,只會給同樣尊重我的人。」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我今天答應陪周錦溪去醫院。
我雀躍的接通電話,方臣突然發問。
「你們在一起了?」
我沒回他,一邊講電話往外走:「好啊,那你要乖乖聽張醫生的話……」
以前周錦溪總逞強, 醫生拿他沒辦法。
現在倒好, 都知道來找我了。
陽光下, 方臣定定看我離開。
他的身影被寂寥拉長。
他怎麼想我, 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早就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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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錦溪恢復得很快。
從開始只能幾分鐘, 到現在已經能牽著我的手, 在醫院慢慢散步。
他似笑非笑看我:「絮絮,什麼叫只能幾分鐘。」
「哦, 口誤。」我忍俊不禁, 覺得他有些可愛:「看, 你今天又進步了,已經整整二十分鐘呢。」
周錦溪朝我張開雙臂:「那我需要一點獎勵。」
他站在樹下,長身玉立, 俊美逼人。
好像又回到讀書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個子高, 我需要踮一下腳尖。
接吻時,我忽的想起了那晚。
趕走鄧珂後,周錦溪來看我情況。
藥效發作了。
我思緒漿糊一樣, 也壓根聽不清眼前的男人在說什麼,我只覺渾身燥熱, 而對方的肌膚對我有無窮誘惑。
我貼向他, 親吻他,想擁有他。
我後知後覺的分辨出:那是吻。
「「他」「蘇絮, 看清楚, 是我——」
可我聽不清,理智全無,他不得不用被子把我裹住。
我在裡頭不斷掙扎, 直到一身熱汗。
「沒事了,絮絮, 忍一忍。」
我有些怔怔, 委屈地咬住他手臂, 周錦溪忍痛,可任由我咬住。
昏睡過去前, 我聽到他溫柔的落下一聲
「絮絮,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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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效作用下,我產生了幻覺。
所以第二天才周身虛脫, 渾身不自在。
如果不是周錦溪手腕上的牙印,那夜真像一場夢。
有時我好奇:「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呢?」
他說,他早想對我表白。
可那場車禍, 讓他失去了一切。
一直視他為驕傲的父親,連醫院都沒來過一趟。
反而忙著把情人娶回家, 讓私生子接手他的所有項目。
親戚朋友人情冷暖, 他體驗了遍。
「你來探病,我才發現你跟蘇辰在一起, 那一刻我真的沮喪到極點。」
可他有什麼立場去阻止呢?
後來, 他看到我訂婚的消息。
他腦子一熱, 答應了去做風險很高的手術。
「失敗了又怎麼樣呢,流星轉瞬即逝,機會也是。」
他側過頭, 親吻我的臉頰。
「幸好,我等到了,屬於我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