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言情

披著馬甲的戀愛

高考結束後,我在一個高端社區收廢品。
收到學霸林宇航家中的時候,他嘲笑我:「喲,高考失利了,來收垃圾了?」
翌日,他背著蛇皮袋,跟在我身後撿瓶子。
我瞪他的時候,他一臉傷心,「我也考砸了。」
開學,我倆拿著清華的入學通知書在學校大門前面面相覷。
1
高考結束,我閑著沒事幹,準備收收廢品舊書瓶子。
我們家是做廢品回收起家的。
我爸被人稱為垃圾大王。
每次他聽到這別致的外號,總是樂呵呵地拍著啤酒肚,「垃圾大王就垃圾大王,好歹是個名號。」
作為垃圾大王的女兒,我從小就練就了撿瓶子的火眼金睛。
不過我爸說了:「娃子啊,撿瓶子再牛逼,也只能賺個快錢,咱家缺個文化人,你努努力,考個清華北大,給咱們家光宗耀祖。」
於是,我從專注撿瓶子到專注學習。
這一努力,不小心拿了全校第一,而且還是穩坐寶座。
可惜,一個轉學生的到來,徹底打破了我的傳說。
轉學生叫林宇Ťū₄航,聽說是從國外回來的,從頭到腳都是名牌,我同桌說,他手上那塊表可以買下一頭牛。
我仰頭翻了個白眼。
那塊表,能買下一頭金牛吧。
因為轉學生人生地不熟,所以班主任安排他和我坐。
我的同桌,一下子變成了前同桌。
我沖轉學生咧嘴一笑,伸出一隻手,「很高興認識你。」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無視我的示好,板著一張臉坐了下來。
我心裡嘁了一聲。
裝什麼 13 啊。
雖然他對我愛答不理,但我好歹是班長,必須對他熱忱相待。
做早操的時候,我拉住他,「同學,我們現在的早操是傳統武術和廣場舞結合的形式,我先教你一招,白鶴亮翅怎麼樣?」
他冷淡地點點頭。
完全沒看出我眼底惡作劇的光芒。
於是,接下來,大家做雄鷹起飛的時候,他一個人在那兒白鶴亮翅。
整一個不一樣的煙火。
早操結束之後,我趕緊麻溜躲到小賣部。
但,還是被他逮到了。
他咬牙切齒地將我從角落從拎出來,一張臉跟閻羅王一樣,「林書瑜,你故意的是吧?」
他在國外洋奶粉喝多了,一米八的高個子,雖然高高瘦瘦,但看得出來,底盤很穩。
因為我踹他的那一腳,他紋絲不動。
只不過,他那眼神更陰間了。
在他暴走之前,我趕緊識時務者為俊傑,先求饒:「大佬饒命,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看你老是這麼嚴肅,怎麼融入我們這個活潑的環境中呢。」
他閉了閉眼,放開我,「下不為例。」
他走了,我拍著胸脯,對旁邊瑟瑟發抖的老闆說道:「老闆,來一包辣條壓壓驚。」
和林宇航同桌的日子,我們算得上「和諧相處。」
沒有畫三八線,沒有老死不相往來,更沒有告黑狀。
前同桌說我們:「你們可真是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我一個大逼兜把他拍牆壁上,「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這兩詞是形容夫妻的,沒文化還不好好讀書。」
林宇航見我和前同桌打打鬧鬧,唇角微冷一勾,繼續低頭算題。
我突然有了危機意識。
這孩子這麼努力,又是從外國回來的,沒准一個不留神就超過我了。
於是乎,接下來上課期間,課堂是這個狀態。
老師:「誰來回答這道題?」
「老師,我來。」我自告奮勇。
等我自信滿滿地算完題,準備從講臺下來的時候,林宇航站了起來,「老師,她算錯了。」
然後,他在眾人的矚目下,上前改正了我的錯誤。
全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他微微笑。
我恨得咬牙切齒。
整個課堂,變成了我和林宇航 battle 的場地,我們從班級 battle 到年級段,再到全校,最終 battle 到保送。
保送只有一個名額,只有在我和他之間選擇。
我算了一下綜合成Ṱū́⁰績,對垃圾大王老爸說:「唉,女兒可能要令你失望了。」
別了,我的清華北大。
結果,最終保送名額下來,那人居然是我。
我爸激動得在公司現場來了一段金蛇狂舞,員工都以為他抽什麼羊癲瘋。
我去找林宇航,結果林宇航閉門謝客。
他媽媽一臉抱歉轉達他的話:「宇航說,他沒保送成功,心情非常不美麗,這段時間他要不吃不喝,靠著自己的力量考上理想的大學,咱們祝福他吧。」
我:「……」
首先,林宇航這冷面閻羅王,就不會說心情不美麗這幾個字。
但林宇航不見我,我總不能挖個地洞進去吧。
時間一晃而過。
高考結束。
我不用參加高考,但我關心某個人的高考。
萬一他心態不穩,因為被我「搶」了保送名額,又考砸了,這輩子不完犢子了。
複讀?
就他那比紙還薄的臉皮,複讀是不可能複讀的。
2
不過成績得等一個月下來。
我爸早就給我報了各種旅遊團,什麼迪拜,什麼馬爾地夫,怎麼燒錢怎麼來。
黑卡都給我了。
我卻一臉深沉,「爸,我不想旅遊,我想體驗一下生活。」
等我爸知道我怎麼體驗生活的時候,又在偌大的辦公室把拍桌子拍得當當響,痛哭流涕:「嗚嗚我的女兒怎麼可以去收廢品呢,她可是學霸啊。」
學霸怎麼了,學霸就不能撿瓶子了。
萬萬沒想到,我收廢品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林宇航。
幾個月沒見,他仿佛又高了。
我最近都在追甄嬛傳,脫口而出:「林宇航,你又長高了?」
林宇航投給我一個冷漠的眼神。
如果我沒看錯,那眼神左邊寫著「你是智障」,右邊寫著「我和你熟嗎」。
我嘻嘻一笑,「開個玩笑,高考結束了,你家裡一定有很多不要的書吧,給我吧給我吧,咱們是老同學,我給你打個九點五折。」
林宇航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
其實林宇航稱得上面若冠玉。
以前我光顧著和他鬥智鬥勇了,都忽視他這張神顏了。
他臉上最特別的當屬那雙桃花眼了,薄薄的眼斂,配上淺淺的臥蠶,以及密而長的睫毛,一雙眼睛跟心靈窗戶似的,仿佛會說話。
他薄唇輕啟,「高考失利了,你來收廢品了嗎?」
這貨,故意的吧。
我輕咳一聲,挺直腰板,「我已經保送清華了。」
「哦,差點忘了。」他點點頭,「所以,你是上門炫耀來了嗎?」
我舉了舉手裡的秤,「大哥,我是來收廢品的,快快快,現在賣廢品的競爭很激烈,收完你這裡我還得去收另一家。」
林宇航哼了一聲,轉身往屋裡走。
我扒拉著門框,伸著脖子往裡喊:「記得拿不要的書和紙皮,有瓶瓶罐罐也可以。」
「自己有腳,滾進來。」
嘖嘖,請客人進門還這麼兇殘。
這不是我第一次來林宇航家裡了。
上次來找他,結果他閉門謝客(臥室的門關得緊緊的)。
我在阿姨憐愛同情的目光下,喝了一杯紅茶,並且兜著走了一盒進口巧克力。
走之前,阿姨摸了摸我的頭,「下次還來玩,別拘束。」
我沒拘束啊。
就是有點搞不懂阿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哦對了,上次她問我,爸媽在做什麼,我說在收廢品。
林宇航出來的時候,見我直挺挺站著,劍眉微擰,「坐啊。」
我笑了笑,「不了不了。」
因為今天收廢品,所以我穿得比較樸素,再加上也怕弄髒了他們家的沙發。
結果,林宇航臉色更臭了,「讓你坐你就坐。」
我麻溜地坐下。
「喝什麼?」
我微笑,「白開水就好。」
他又似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語氣微揚,「我給你泡一杯咖啡吧。」
我:「……」
大哥,我收廢品收得口乾舌燥,喉嚨冒煙,你讓我喝咖啡。
你果然還在記恨我搶了你名額的事情。
林宇航住的是高端社區,這套社區我知道,因為我爸也買了一套。
說是獎勵我保送清華。
看林阿姨的談吐和氣質,看得出來他們家境不凡。
而且,還是那種有文化的家庭。
不像咱家,暴發戶。
林宇航端著咖啡出來的時候,便看到我左看右看,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
「你在看什麼?」他問。
「哦,沒什麼,就覺得你家裝修挺好看的。」
不像我家,整得金光閃閃的,進門不戴墨鏡都會被亮瞎狗眼。
兩相對比,我爸的品位,堪憂啊!
點評完他家的裝修風格,我對上林宇航的目光。
發現他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眼裡有我看不ŧûₔ懂的光芒。
我嘿嘿一笑,「怎麼了?」
他收回目光,抿了抿唇,「房子只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好看與否,並沒有太大區別。」
我點頭,表示贊同。
我一直覺得,縱有良田萬頃,不過日食三鬥,縱有廣廈萬間,不過夜宿三尺。
我搞不懂,我爸媽為何那麼樂忠於買房。
狡兔三窟,他倆狡兔不知道有多少窟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眸子一亮。
本以為會苦到家,結果竟然甜甜的。
林宇航坐在我對面,「我加了糖。」
「哦,謝謝啊。」
他頓了頓,說了句:「不客氣。」
喝完咖啡,我準備打包舊書。
看我嫺熟的動作,林宇航蹲下要幫我一起,我擺擺手拒絕了。
「哎哎別別,您的小嫩手別磕著碰到了,我以前老幹這個,也看爸媽做,跟吃飯一樣,本能動作。」
林宇航卻握住我的手腕,「別逞強,你手都被繩子勒紅了。」
我看著他握住我的手。
五指修長,骨節分明。
一看就很適合彈鋼琴。
那掌心貼在我手腕上,暖呼呼的,還帶著電。
我倆跟機器斷電似的,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站著。
我看著他,他握著我的手腕,如果再加一個深情的 bgm,完全就是偶像劇畫面。
就在這時候,一道好聽的聲音傳來:「宇航。」
3
我倆齊齊回頭望去。
門口站著一個芭比娃娃。
抱歉,並不是我亂形容,但這女孩跟我爸給我買的第一個芭比娃娃簡直就是親姐妹。
粉色蕾絲裙,蕾絲褲襪,披肩卷髮,還挎著一個蕾絲小包包,用甜膩膩的夾子音說道:「宇航哥哥,我回來了。」
我雞皮疙瘩集體起立離家出走。
我望向林宇航。
他絲毫沒有見到「故人」的喜悅之情,反而像便秘了多年一般,一張俊臉夾雜著極其複雜的神色。
我大概解讀了一下。
左臉寫著「丫怎麼回來了」,右臉寫著「我該怎麼辦」。
蕾絲小公主看到我倆手疊手,俏臉一垮,幾步走到我們跟前。
我麻溜地抽開手。
蕾絲小公主上下打量了我一眼,「Who  are  you?」
嘖嘖,又是一個喝過洋墨水回來裝 13 的。
我故意逗她,「I’m fine, thanks 。」
一旁看戲的林宇航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蕾絲小公主一臉嫌棄,「鄉下人,真 low(沒品),你就不配站在這 house(房子)裡面,insult(侮辱)了宇航哥哥的家。」
林宇航扶額,一臉不忍直視。
我嘴角抽搐。
你說英文我忍了,你還中英夾雜。
「妖秀哦。」我脫口而出。
「什麼秀?」蕾絲小公主沒聽過這方言。
我看了看腕表,覺得再和他們玩下去,今天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我拍拍手,「不打擾你倆敘舊了,我先走了。」
說著,我麻利地提起手裡的舊書。
「咦,原來是收 garbage(垃圾)的啊。」芭比公主一臉嫌棄。
大姐,這是廢品,和垃圾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林宇航不由分說接過我手裡沉甸甸的書,「我送你。」
「不……」
他警告地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林宇航敷衍地對蕾絲小公主說道:「你隨便坐,我出去一趟。」
說著,火急火燎地關上門。
仿佛後面有野狗追一樣。
從電梯出來,見到外頭的陽光,林宇航一副獲得重生的樣子。
我問他:「剛剛那個芭比公主是你的青梅竹馬?」
聽到青梅竹馬四個字,林宇航俊臉跟旁邊的石頭一樣黑,「並不是,只是我們兩家認識而已。」
「你也是從國外回來的,感覺你普通話說得挺標準。」
不但標準,他還寫得一手好字。
我記得高二上半學期,省裡舉辦寫字大賽,林宇航獲得了第一名。
那一幅字我也看過。
行雲流水,大開大合。
而且,這貨《蜀道難》《陳情表》等,背得比我還滾瓜爛熟。
「我是中國人。」他丟下一句話,走在我前面。
我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萬分高大。
萬萬沒想到,林宇航陪我收了一天的廢品。
我數著手裡頭的錢,喜滋滋地打電話給我爸,「老爸,你猜我今天收到多少錢了,兩百塊,兩百塊啊!」
我爸在那端無腦誇我:「我女兒真是棒棒噠。」
掛了電話之後,林宇航見我笑得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也被我的情緒感染,「不過兩百塊,你這麼高興嗎?」
「這是我辛苦賺來的,當然高興,這叫成就感。」
他單手撐著額頭,靜靜地看著我。
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那啥,你陪我累了一天,我請你吃飯吧。」
我本來想問他,是要去吃日料,還是法餐。因為他們這些人,不就愛吃這些嗎。
我爸其實很討厭吃牛排,覺得血糊糊的。
他覺得,人好不容易走到食物鏈頂端,為什麼還要茹毛飲血。
但……
上流社會,就是用牛排幾分熟,以及紅酒幾幾年來看你的身價。
諷刺極了。
「我想吃麻辣燙。」林宇航在我開口之前提要求。
我挖了挖耳朵。
沒聽錯吧,他想吃麻辣燙?
「你確定你要吃麻辣燙?」他什麼時候這麼接地氣了。
「嗯。」他點頭。
「不怕地溝油?」
他臉僵了一下。
「不怕蟑螂老鼠在鍋裡游泳過?」
他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不怕服務員把大拇指插在碗裡?」
林宇航磨牙,「如果你不想請我吃飯的話,可以挑明。」
「哈哈,跟你開個玩笑,我知道有一家麻辣燙,賊好吃,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他眸光盈盈地看著我,「這麼說,我在你心裡不是一般人?」
4
我點頭,「是,你在我心裡不是一般人。」
我感覺他呼吸都停滯了一瞬,眸子亮如白晝,裡面灑滿了期待的星火。
我笑眯眯道:「你是二班的啊。」
林宇航:「……」
看他怒然拂袖而去的樣子,我知道,他氣大發了。
我拉著林宇航,來到一家開了十幾年的夫妻老店。
老闆娘看到我,笑呵呵道:「書瑜,你又來了啊,喲,還帶了小男朋友來,真俊啊。」
我以為林宇航會反駁,沒想到他吭都不吭一聲。
我擺擺手,「同班同學,別誤會別誤會。」
一旁的林宇航冷哼一聲。
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見他要坐下來,我說了句等等,然後抽了紙巾,替他擦了擦凳子,再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眉頭微挑,「你幹嗎?」
「你不是潔癖嗎,照顧你一下。」
他白了我一眼,「你才潔癖。」
大哥,我要是潔癖,還會來收廢品?
「老闆,兩碗麻辣燙,要麻要辣還要燙。」
「好嘞。」
麻辣燙上來之後,我呼哧呼哧開吃,吃得滿頭大汗。
一旁的林宇航跟吃西餐一樣慢條斯理,還有時間指導我:「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好吃。」我抬起頭,兩眼淚汪汪。
一半辣的,一半感動的。
我有多久沒吃麻辣燙了,該有半年多了吧。
自從我媽參加一個什麼富太太茶會回來,把家裡剛燉好的豬肘子,大蹄髈以及牛肉等通通扔了。
說以後家裡只能吃精緻營養的餐食和點心。
我和我爸吃了半年所謂營養餐食,每天晚上餓得撓牆。
某天晚上,我和我爸不約而同悄悄去廚房吃泡面。
餓得兩眼綠油油的父女一見面,無語凝噎,唯有淚千行。
不過好處也有,自從戒了這些高蛋白高嘌呤的食物,我爸的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得到了有效地控制。
啤酒肚也瘦下去不少。
我整個人也纖瘦了不少。
對了,我還記得當時我太久沒吃肉包,饞得很。
後來做早操的時候,我低血糖,眼前一黑,是林宇航扶住了我。
等我眼前的小星星散去,便對上他擔憂的眼神。
他低聲問我:「怎麼了,要不要送你去醫務室?」
這語氣這態度,是和我在課堂上抬杠的那個敵手嗎?
我氣若遊絲,「去醫務室就不必了,我想吃肉包,那種流油的大肉包。」
那天,我一口氣吃了五個大肉包。
吃到林宇航阻止我:「別吃了,再吃你肚子要爆炸了。」
我眼淚汪汪看他,口齒不清道:「謝謝你,我太久沒吃肉了。」
我記得我說完這話,林宇航看我的眼神是憐惜夾雜著同情。
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對對對,就是這種聖父一般的眼神,仿佛要普度眾生一樣。
「你幹嗎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東西?」我用油乎乎的手摸了摸臉。
他抿了抿唇,抽了一張紙巾,細細地替我擦拭臉上的油污。
我愣住。
「能不能請問一下,你在做什麼?」
他不答反問:「從明天開始,我跟你一起收廢品。」
他眸光如窗外的春色,蕩漾著漣漪。
我:「……」
他補充了一句:「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當作體驗生活。」
我欲言又止。
他看著我,「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輕咳一聲,「那我就直說了啊,你要和我一起收廢品,那賺的錢要怎麼算,五五分嗎?」
五五分太心痛了。
他原本期待的眸子暗了下來,恨恨道:「朽木不可雕也。」
我怎麼了我。
吃完麻辣燙,我準備去付錢,林宇航先我一步買了單。
我正詫異,他解釋:「明天我要跟著你,這頓當然是我出。」
好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林宇航說道。
我擺擺手,「不用啦,我爸待會來接我。」
他抿唇,「那我陪你等你爸來,這裡比較偏,你一個女生不安全。」
我湊過去看他,「誒,林宇航,我之前不知道你居然這麼紳士,看來人不可貌相啊。」
因為距離太近,我能看到他臉上細細的絨毛。
好傢伙,這孩子的皮膚比不少女生都好,一點毛孔黑頭都沒有。
而且,耳朵還跟染了胭脂一般,惹得我想上手摸一摸。
但我忍住了。
他躲開我的眼神,語氣有些不穩,「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同志,我當然是誇你了。」
我尋思著,我爸今天是開他剛買的跑車還是商務車來接我,結果,他騎著小電驢來了。
還戴著皮卡丘的頭盔。
我不禁給我爸點贊。
什麼叫人老心不老,說的應該就是他。
我爸騎著車噠噠噠來到我跟前,摘下頭盔,憨厚一笑,「閨女,老爸來接你了,等急了吧。」
說完,他望向旁邊,「這位小夥子是你朋友吧,要不要叔叔捎你一程?」
我眯眼看著這小電驢。
超載了啊。
好在林宇航有自知之明,擺擺手,「不了,叔叔,林書瑜,再見。」
我坐上老爸的小電驢,問他:「你怎麼突然開小電驢了?」
「嗨,這是你陳叔的,我太久沒開了,過過幹癮,放心女兒,車就在附近,老爸怎麼捨得讓你凍著。」
「不啊爸,我賊喜歡這種敞篷的,咱們去江邊兜一圈吧。」
老爸驚喜道:「OK?」
「OK!」
5
嗨到半夜的結果就是,我和我爸雙雙感冒了。
但,我們同時都身堅志殘地去工作了。
他還好,坐在辦公室指點江山,而我,一邊收廢品一邊擤鼻涕。
林宇航看不過去了,「你還是去醫院吧,我怕你待會掛了。」
我仰頭打了個噴嚏,趕緊擦了擦鼻子,「呸呸呸,烏鴉嘴,我會活得比烏龜還長久。」
「你確定,王八活千年,你也要活這麼久?」
嗯,那倒不用。
等等,怎麼成王八了。
我懷疑他在內涵我。
「接下來去王嬸家裡,她家裡賊多廢品。」
林宇航拗不過我,只能亦步亦趨跟在我身邊。
剛到王嬸家門口,我便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林宇航面色一沉,「是煤氣洩漏了。」
王嬸還在裡面呢。
我正要往裡沖,林宇航攔住我,「你打電話,我進去找人。」
「林宇航!」
他撕下身上的衣服,沾了礦泉水,捂著口鼻,沖進了屋內,我打完電話後,也如法炮製地緊隨其後。
屋內窗戶緊閉,氣味刺鼻。
「林宇航!」
見我跟著進來,他臉色陰沉,但這時候沒空罵我,走到屋內。
王嬸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屋內隨時都有危險,我們確認王嬸還有呼吸之後,林宇航將她背了出來。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員警叔叔贊許我們見義勇為的行動,同時也批評我們魯莽行事。
王嬸並沒有生命危險。
看到我,她抱著我就哭,「囡囡,我過不下去了。」
我知道,王嬸的兒子女兒結婚之後,就把二老丟在老家。
王嬸的老伴去世了,她一個人靠收廢品艱難度日,我經常帶著東西來看她。
「王嬸,要不你來我家吧?」
王嬸擦擦淚,一臉疑慮,「去你家?」
我點頭,「我們家很大。」
大概多大呢,在裡面需要車代步,應該夠王嬸迷路了。
安撫完王嬸之後,我走到門口,沒想到林宇航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你要收留王嬸?」他一臉嚴肅。
我點頭。
「你考慮清楚沒有,這不是收留一隻貓一隻狗,而是一個人,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分析。
我眉頭擰起。
他這話什麼意思?
是覺得王嬸老了,就該被丟在角落裡自生自滅嗎?
「不然呢,讓她一個人孤苦伶仃,那類似今天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在幫助別人的同時,也要考慮自己的能力,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做決定。」
我安靜地看著他。
他一直很理性,我是知道的。
但是,有時候理性過頭,就有點冷血了。
我可能因為感冒有些心煩意亂,不耐煩道:「我又不是讓你收留王嬸,你操心那麼多幹什麼。」
說完這話,我已經後悔了。
但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
收不回來了。
林宇航先是愣住。
隨後他安靜地看了我一眼,唇角冷冷一勾,「對,是我瞎操心。」
我們就這麼不歡而散。
王嬸在醫院觀察了一晚上,確認沒事之後,我便讓陳叔將她接到家裡。
6
和林宇航冷戰的第五天,我決定和他道歉。
智者說過:「先道歉的人,不一定理虧,但一定大度。」
我發資訊給林宇航:「親,還收廢品不?」
發完,我盯著手機,緊張不安地等待。
十分鐘過後,那邊發來一個字。
「收。」
我咧嘴一笑。
幾日不見,林宇航理了發,整個人愈發乾淨清雋,只是穿著簡單的 T 恤,便猶如最耀眼的光芒,直直紮進你心底。
我看著他一步步朝我走來,始終移不開目光。
心裡有道聲音告訴我。
林書瑜,你慘了,你醉入愛河了。
賣完廢品,我問他:「過幾天我生日,你願意來我家嗎?」
他點頭,「榮幸之至。」
我把家裡位址發給他。
他看完,眼神充滿了憐憫和心疼。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一頭霧水。
他垂下眼睫,掩蓋眼底的情緒,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溫聲道:「好,我一定準時參加。」
等我回到家,我摸著頭頂。
上面依稀還有他手掌殘存的溫度。
林宇航,他摸我頭了。
老爸從旁邊大搖大擺地過來,「閨女,這是你成年後第一個生日,咱們得隆重辦,怎麼燒錢怎麼來,把你班上同學都請來熱鬧熱鬧。」
「要不,咱低調一點。」
以往的生日,我只需要一碗長壽麵,兩個荷包蛋,以及爸媽送的禮物。
足矣。
可惜,我爸這回是鐵了心了。
我曉得,他又要炫耀我保送上清華了。
算了,讓他囂張一回吧。
回了房間,我一一打電話給班上同學。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願意參加,只有班花陳薇薇在電話那頭陰陽怪氣:「喲,你一個窮鬼,還生日宴,你買得起蛋糕嗎。」
我微笑,「你來就是。」
要蛋糕是吧,撐不死你。
晚上,我閨蜜劉雅發資訊敲我:「姐們,她們拉了一個群在吐槽你,群主是陳薇薇。」
我:「?」
然後,雅雅直接發了好幾張對話截圖給我。
我看了一眼,想笑。
大概就是吐槽我沒錢還裝逼,明明是個撿垃圾的,還打腫臉充胖子,說我不自量力,明天她們一定要狠狠嘲笑我,讓我下不來台。
我純純一個無語。
我本著熱忱的心,邀請她們參加我的生日宴。
可她們卻想著對付我?
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呢?
雅雅也有些擔心,「書瑜,我這邊還有點錢,咱們買個大蛋糕,一定不能讓她們看扁了,對了,我姐姐空了一套房,我拜託她借給我們開生日宴?」
我很感動,但拒絕了。
「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
「啥事兒?」
「其實,我是林國富的女兒。」
那端,是手機砸地上的聲音,片刻之後,殺豬般的號叫聲傳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你是誰的女兒?」
「林國富啊。」
那邊以頭搶地。
其實ƭůₒ,我爸也沒怎麼樣,他就是靠收廢品發家的。
但是,他走的是國際路線。
我曾經問過我爸:「老爸,咱們家究竟有多少錢?」
老爸沉吟:「大概繞地球一圈或者兩圈那種。」
我:「……」
翌日,雅雅率先來我家。
參觀完我家之後,ŧũ₆她抱著我的大腿開始星星眼,「富婆,飯飯,餓餓。」
我抖開她,「出息。」
雅雅爬起來,「講真,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接地氣的富二代。」
我白了她一眼,「你直接說我土好了。」
不過,我的確低調了一點。
不穿名牌,不坐豪車回家,不作妖,更不炫富。
我在學校的形象,就是一個有些摳摳搜搜,外加埋頭苦讀的普通學生。
午後,雅雅在我屋內打遊戲,我去後花園挖土。
為什麼挖土,主要是陳ťũₛ嬸給了我一把向日葵種子,我想種上,想想一堆向日葵迎著太陽微笑的樣子。
那得多壯觀。
我忙得熱火朝天,汗流浹背的時候,陳嫂跑來叫我:「小姐,門外有個男孩來找你,他說他叫林宇航。」
咦?
他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生日會晚上七點才開始啊。
不過來了也好,幫我一起挖土,我一個人挖得腰酸背痛。
多個工具人也好。
「陳嫂,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找他。」
等我灰頭土臉出現在林宇航面前的時候,他有些心疼地看著我。
我卻忽視了他眼裡莫名其妙的心疼,指了指他手裡精緻的盒子,「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
「嗯。」他從喉嚨中發出輕輕一聲。
我笑,「我手太髒了,還是你幫我拿著吧。」
「沒事。」他徑直走到我跟前,掏出口袋中的紙巾,細細地替我擦拭臉上的汗水和髒土,「繼撿垃圾之後,你又開始做什麼了?」
我不好意思說我種花,隨口胡謅:「哦,我在後花園鬆土呢。」
他眼裡的心疼更甚,「他們都讓你幹這些嗎?」
什麼他們?
幹啥?
我覺得我和林宇航可能有些雞同鴨講,但具體哪裡出錯了,我又一時之間找不出來。
對於那些不想思考的問題,我通常都是把它們暫時丟到一邊的。
於是,我道:「林宇航,你幫我吧?」
沒想到,穿戴整齊乾淨來參加生日會的林宇航,真的會蹲在地上幫我一起挖土。
而且,挖得賊起勁。
最關鍵的是,他還不讓我幫忙。
我有點不好意思,「你累了嗎,要不休息一下?」
他抬頭一抹汗,眸子溫柔如水,裡頭若銀河墜落,「我不累,你去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那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等我倒完水,林宇航已經整理好了。
「辛苦了。」我掏出乾淨的手帕,替他擦拭額頭的汗,他也十分配合地彎下腰。
近距離下,他的眸子越發清亮,像黑色的瑪瑙石。
羽睫微卷,似會勾動人心。
薄唇微粉,像極了我前頭剛吃的桃花酥。
「林書瑜,你一直盯著我看做什麼?」林宇航突然問,眼底都是促狹的笑意。
7
沒想到被抓了一個正著,我有點羞惱,「誰看你了,我是研究你皮膚為什麼那麼好,一點毛孔都沒有。」
林宇航原本期待的眸子又暗了下來。
我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據我對他的瞭解,他這表情就表示他又要「發飆」了。
可他睨了我一眼,不悅道:「你躲我做什麼?」
「我怕你又罵我。」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林書瑜啊林書瑜,你可真是一個榆木腦袋。」
是吧,上次說我朽木不可雕也。
這次說我是榆木腦袋。
我謝謝你哦。
過了一會兒,我反應過來,「大哥,你剛洗手了嗎?」
林宇航默默地把手從我腦袋挪開。
我欲哭無淚。
得,又得重洗一次了。
「你看咱倆弄得一身汗臭味,要不去洗個澡吧。」
「嗯。」
我領著林宇航去二樓。
見我熟門熟路的樣子,林宇航小心翼翼地問我:「你平時都做什麼?」
哦,他是問我高考結束後,平時都在家做什麼吧?
我想,他們這種書香世家,估計林宇航在家都是練字,彈鋼琴來打發時間。
至於我呢……
我要麼癱在床上玩手機,除了吃飯如廁,絕不下床,要麼就玩遊戲,玩個昏天黑地。
唉,這麼想起來,我的日子可真是過得樸實無華。
我停在一間客房外面,「你先進去吧,我讓陳嫂給你拿毛巾衣服過來。」
「嗯。」林宇航停頓了下,有些擔憂,「我可以隨便使用這房間洗澡嗎,會不會影響你?」
影響我?
這從何說起。
「不麻煩啊,怎麼麻煩了?」我一頭霧水。
「嗯。」
「我去叫陳嫂了,你快進去吧,待會會有人給你送東西。」
交代陳嫂之後,我也回房間洗澡。
雅雅見到我,很好奇,「你幹嗎去了,弄得一身泥土汗水?」
「種花去了,對了,林宇航也提前到了,待會一起玩遊戲?」
「冷面閻羅王也來了?」雅雅一臉驚悚,「你讓我和他一起玩遊ẗű⁻戲,我膽汁都要嚇出來了好嗎。」
林宇航有那麼可怕嗎?
雅雅給我一一細數。
聽著雅雅口中描述的林宇航,我不禁疑惑,這是同一個人嗎?
「你說的那個,面癱,像個 AI 機器人,沒有感情的人,真的是林宇航嗎?」我問。
雅雅嚴肅地點點頭。
我摸了摸下巴。
可是這個沒有感情的人,會陪我一起收廢品;
會大汗淋漓地跟我坐在簡陋的小店裡嗦粉;
會在我低血糖的時候,頂著食堂阿姨巨大的壓力給我買五個肉包子;
會不管身上剛換的新衣服,蹲在地上幫我挖土。
我嚴肅地搖搖頭,「你胡說,他不是這種人。」
雅雅一臉八卦地看著我。
我無視她猥瑣的眼神,進浴室洗頭洗澡,順便給自己做了一個面膜。
心想,今天好歹是自己生日,不能太寒磣,我還是化個妝吧。
再換身衣服。
等我從衣帽間出來的時候,雅雅的嘴巴張成了 O 形,「這還是我認識的林書瑜嗎?」
我提著裙擺,做了個公主鞠躬的姿勢,相當做作,「當然不是,請叫我林·公主·瑪麗蓮·書瑜。」
雅雅嘖嘖道:「待會去打陳薇薇她們的臉。」
可惜,她們的臉我還沒打到,倒是先打了林宇航的臉。
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
依稀聽,似乎是我爸和林宇航的聲音。
兩人似乎在吵架。
雅雅嘴賤道:「哦吼,岳父大人和未來女婿吵起來了。」
我白了她一眼,趕緊去救火。
門外,林宇航一臉嚴肅地看著我爸,像極了逮住了翹課的壞學生,一臉嚴肅。
而我爸,一臉蒙地站在原地。
「爸,林宇航,你們在做什麼?」
兩人聞聲,齊齊望向我。
我爸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挺著小啤酒肚跑向我,一臉委屈,「閨女,我不知道咋回事,這小夥子居然教訓我。」
哈?我不解地望向林宇航。
你倆是有什麼過節嗎?
林宇航眉頭微皺,卻依然耐心和我解釋:「林書瑜,我並沒有教訓伯父的意思,我只是想擺正伯父的態度,偷東西是不對的。」
哈?
偷,偷東西?
8
我爸在自己家偷什麼東西?
東坡肘子嗎?
我爸委屈兮兮,「閨女,我啥時候偷東西了,啊喂小夥子,我給咧公呢……」我爸一生氣,方言都飆出來了。
「林書瑜,你過來一下。」林宇航朝我招招手。
我安撫完我爸,走到他跟前。
他拉了拉我的手,我爸護崽,聲音猛地拔高,「你你你爪子放哪裡呢!」
「這件事我就當沒看到,你趕緊叫伯父把東西放回去,否則也會連累到你。」
我扭頭問我爸:「你拿什麼了?」
我爸舉了舉手裡拳頭大的翡翠貔貅,「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啊,這小夥子……」他指了指林宇航,「他非說我偷東西。」
原來是個誤會。
「這是我爸,他手上的是送我的生日禮物,不是偷的。」
不過,為啥要送我貔貅啊。
是暗示我長得像貔貅嗎?
老爸的品位一如既往堪憂。
我以為林宇航聽了我的解釋之後,會恍然大悟,但他沒有。
他依然緊皺眉頭,語氣愈發嚴肅,「林書瑜,做人最重要的是不卑不亢,絕不能虛榮,更不能做雞鳴狗盜之事。」
我爸開始擼袖子了,「小子,你哪條道上的。」
眼見我爸要去抽林宇航,我展開雙臂攔在林宇航面前,「爸,今天我生日,冷靜冷靜。」
「冷靜個錘子,這是我家,我愛穿什麼穿什麼,愛拿什麼拿什麼,這小子說我偷東西,我能忍,我能忍?!」
「爸,人家是高考狀元。」
「哎喲小夥子可能誤會什麼了,來來來,坐坐坐,叔叔讓人給你們沏茶去。」
我抽嘴角。
我爸這毛病,一直沒改。
一看到人家有文化,就一臉崇拜地看著對方。
誰讓他才小學畢業。
林宇航已經被我們整蒙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雅雅看戲結束,終於站出來說一句人話了:「林宇航,你不會不知道,這是林書瑜的家吧。」
林宇航當場石化。
二樓露臺,我們三人正在品茶吃點心看風景。
我爸躲在角落鬼鬼祟祟。
我放下茶杯,扶額,「爸,您有話直說。」
我爸憨厚一笑,走到林宇航面前,掏出筆記本,「小夥子,給叔叔簽個名吧。」
林宇航:「……」
我知道此時此刻,林宇航內心的複雜程度絕不亞于蟲洞原理。
我說:「爸,你讓晚輩給你一個長輩簽名,這像話嗎?」
「咋不像話,英雄不問出處,年齡不是問題,他可是高考狀元啊,高考狀元!」
我翻了翻白眼。
我撞了撞林宇航的胳膊,「那你給我爸簽個名吧,不然他今晚睡不著覺。」
林宇航一臉蒙地拿過筆記本,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爸捧著簽名喜滋滋地走了,走一半又回頭,「閨女,好好招待你朋友哦,想吃啥喝啥儘管說,對了小夥子,以後有意向來叔叔公司工作嗎?」
我忍無可忍,「爸!」
「我走我走。」
我爸走了之後,雅雅也識趣地找了個機會遁走了。
我在林宇航面前揮手,「嘿,你大腦還沒轉過彎來嗎?」
他懵懂地望向我,眼神逐漸從迷離變得清明,接著,那雙眼盛滿了各種情緒。
終於,他開口:「林書瑜,我一直以為你……」
「啥?」
他斟酌了一下語句,「你家境貧寒。」
「哈,為什麼你會有這種誤解?」
林宇航囁嚅了一下說道:「你和我媽說,你家裡是收廢品的。」
我微微頷首,「對啊,我爸媽的確是收廢品發家的,我也沒說錯啊。」
林宇航修長的手指扶額,眼底流淌過尷尬的無奈,「那你為什麼不坐我家沙發?」
「怕坐髒了啊。」
「你每天都跟餓狼一樣盯著食堂的阿姨,一次性吃五個肉包,你說你好久沒吃肉了,我以為你……」
林宇航斟酌了一番,「你家境不太好。」
我撓頭。
「嗨,那是我媽幹的,為我和我爸制定什麼營養餐,餓死個人。」
「那你怎麼大烈日下去收廢品?」
「體驗生活啊,而且你不覺得收廢品還可以鍛煉身體和討價還價的口才嗎,一舉三得。」
「那天你爸騎著小電驢來接你。」他還不死心。
「哦,那是我家司機陳叔叔的小電驢,我爸太久沒騎小電驢了,過過幹癮,那天晚上我們沿著江邊兜風,都兜感冒了,不過很開心。」
林宇航不說話了。
我知道,他的 CPU 正在高效消化這件事。
他以往根深蒂固的三觀正在重組中。
良久之後,他才吐出一口氣:「林書瑜,你……」
我湊到他面前,離他不過寸餘,眨巴眨巴眼睛,「我什麼?」
他眸光閃了閃,喉結上下滾動,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面容上,沉默須臾,他移開目光,「沒什麼,是我自己誤會了。」
我一拍大腿,「可不,我尋思著我也沒欺騙你啊。」
見他橫過來的目光,我聲音弱了幾分,「只不過是我做的事情讓你誤會了。」
也是,誰會認為一個富二代會去收廢品,一口氣炫五個肉包子啊。
換我,我也不信。
我生怕林宇航心理落差太大,趕緊安慰他:「其實我算不上富二代,我爸就是運氣好,賺了點錢,沒什麼文化底蘊,我可羡慕你家了,一看就是書香世家。」
「你爸很喜歡書香世家?」
我瘋狂點頭,「那可忒喜歡了,他說他以後一定要幫我找一個有文化底蘊的老公。」
「是嗎。」他唇瓣微勾,神色愉悅,「伯父挺有想法。」
9
晚上七時,生日宴正式開始。
全班同學都到了。
包括要給我難堪的那一群姑娘。
陳薇薇一群人看著超高層蛋糕,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林宇航走到我身邊,小聲道:「我想她們和我一樣,三觀都在震碎和重組中。」
雅雅問我:「要不要去侮辱她們一把。」
我沉吟道:「算了,還是用蛋糕和巧克力撐死她們吧。」
其實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恩怨情仇,沒必要上綱上線。
既然是宴會,那跳舞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我正吃著蛋糕,雅雅湊到我旁邊,「誒,林宇航待會會邀請你跳舞嗎?」
我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悠著點,你肚子快爆炸了。」
音樂響起,林宇航果不其然朝我走來。
說實話,我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如果現在拿著血壓儀過來側,我的血壓絕對飆到一百八。
林宇航走到我跟前,並沒有彎下腰,也沒有說「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而是,指了指我的嘴角,「你嘴角有奶油。」
我的心情像在坐雲霄飛車,從高空直直墜到地上。
嗚嗚,我的芳心碎了。
但我表面依然當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伸手想去擦。
下一刻,林宇航抓住了我的手。
我不解地望向他。
「我來。」他伸出大拇指,輕輕拭去我嘴角的奶油,動作無比輕柔,眼神溫柔得快要滴下水來。
我的心突然靜了下來。
我說:「林宇航,想不想去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他挑眉,不解。
「我的秘密基地,你是我第一個告訴的人,連我爸媽,還有我家狗蛋都不知道。」
「狗蛋?」
「哦,我養的泰迪。」
林宇航:「……」
秘密基地在後花園。
後花園並沒有路燈,但清輝落地,更添了幾層意境。
我笑嘻嘻道:「這裡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林宇航環顧四周,「這裡什麼都沒有啊?」除了蟬鳴和蛙叫。
我神秘一笑,指了指地上,「在裡面呢。」
林宇航扶額,「又要挖土?」
等我將土裡的瓶子挖出來,我打開玻璃瓶,裡面是我小時候玩的彈珠。
林宇航一臉驚奇,「你的腦洞可真是異于常人,居然會把小時候的玩具藏這裡?」
我姑且當他是在誇我。
「現在我還這樣幹,用瓶子裝著自己的回憶,埋在土裡,等有空了,自己去看看,如果忘記了,百年之後,也有別人挖出來。」
林宇航聽著我的喋喋不休,眸色如流水,輕淌漣漪。
「林書瑜,生日快樂!」他說。
我咧嘴一笑,「謝謝你,林宇航。」
「要不,你也寫一句話,我不看,然後你放進瓶子裡,未來我們再一起打開?」
「好。」
他在寫的時候,我想湊過去一探究竟,他卻將我的腦袋挪開,捂著不讓我看。
我嘁了一聲,「神神秘秘。」
10
九月份,我拒絕我爸送我,自己坐高鐵去學校。
他摸著他的勞斯萊斯,淚流成河。
說女兒長大了,不愛他了。
我媽面無表情地將他扯回去,避免他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
剛進車廂,我便看到坐在不遠處的林宇航,他穿著一身淺色運動裝,簡單又清爽,看到我,他揮了揮手。
「很巧啊。」
我挑眉。
可不,位置都在一起。
他把我的行李放好。
過程中不小心露出一截小腰。
我趕緊將眼睛撇開。
「林書瑜,你臉怎麼這麼紅?」他放好行李,關切地問我,一雙桃花眸無辜單純得很。
「車廂太悶了。」我眼神左飄右飄,用手掌扇風。
「會嗎,車廂有空調,不熱。」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似要從我臉上得出些許答案。
這傢伙非要和我抬杠嗎,我白了他一眼,「因為我是從北極來的。」
旁邊的老太太和老大爺笑眯眯道:「青春真好。」
青春,得搭配炎炎夏日,才有味道。
抵達學校的時候,我倆已經滿身大汗,蓬頭垢面了。
接待我的學長看了看我倆的名單,「你倆是兄妹?」
我倆對視一眼,「你看我們長得像嗎?」
除了姓一樣,我和林宇航五官氣質沒一處相似。
可三人成虎。
我和林宇航是兄妹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全校。
我作為保送生,其實關注度並不高。
但林宇航不一樣,他是作為省狀元考上這座學府,是妥妥的「大熊貓」。
加上他顏值逆天,氣質出眾,所以一躍成為校園男神。
作為男神的「妹妹」,我收情書和禮物收到手軟。
面對比考卷還多的情書,我問林宇航該怎麼辦。
他說讓我看著辦。
於是,我在每一篇情書上寫上已閱,再寄回去。
至於禮物,大多數都是鮮花啊零食啊,再送來送去,估計都餿了。
我剛進學校不到兩個月,已經胖了三斤了。
一次在宿舍稱完體重,我痛心疾首地打電話給林宇航:「以後我再也不幫你收情書和禮物了。」
他呼吸屏住,沉聲詢問:「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語氣充滿了忐忑和期待。
我嗚嗚哭泣,「再吃下去,我就要步我爸後塵了。」
林宇航咬牙切齒道:「林書瑜,你這頭豬!」
喂喂,怎麼人身攻擊啊。
林宇航罵我我之後,過了幾個小時又發微信給我:「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都已經躺床上了,實在不願意挪窩。
「給你買了煎餅果子。」林宇航很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我馬上來!」
剛到樓下,他便開口道:「陪我去打球。」
我這才發現他穿著籃球服。
有一說一,是真的帥氣逼人。
「煎餅果子呢?」
他翻了翻白眼,「打完球給你買。」
「好的哥!」
他白了我一眼,「誰是你哥,別亂認親戚。」
我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哎呀呀,反正全校都認為我們是親兄妹,我們就假戲真做嘛,這不是挺好的。」
他撥開我的手,冷冷丟下一句話:「好個屁。」
嘖,書香世家的獨苗苗也飆粗口了。
我原以為林宇航是個書呆子,結果打起球來也不賴,三步投籃,高高躍起,在路燈下,身姿若鷂子。
我一時之間看呆了。
心裡那句獨白又神出鬼沒:你慘了林書瑜,你醉入愛河了。
林宇航打完籃球,朝我走來。
我倆現在挺默契了,他一伸手,我就將水遞給他。
他仰頭喝完,默契地把瓶子還給我。
這是我們一起收廢品達成的默契。
做完這一切,他俯身……
說真的,這一刻我以為他要吻我。
我下意識想要逃,可腳跟定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就在我心裡一萬匹草泥馬奔騰的時候,他伸出手,撫去了我頭上的柳絮。
「頭上有髒東西。」他說。
我內心的羊駝瞬間停了下來,前仆後繼地撞車,哀號聲一片一片。
為啥我會有濃重的失落感?
「林宇航,大庭廣眾之下你注意點影響,萬一有人不知道林書瑜是你妹妹,那你妹妹的桃花不是被你攪黃了。」
他的球友笑嘻嘻道。
林宇航直起身,眸光沉斂,薄唇輕啟:「她本來就不是我妹妹。別人可以追求她,我為什麼不可以?」
晚上,我回到宿舍,林宇航發資訊給我:「你心裡怎麼想?」
我尋思了一下,回復他:「你這算近水樓臺先得月,還是兔子還吃窩邊草?」
林宇航很快回復:「都有。」
其實,內心深處,我是喜歡林宇航的。
但,因為太熟了,不太好意思下手。
要讓我和他說:「誒,我喜歡你,要不我們耍朋友?」
說出這話挺容易,但之後呢?
萬一我們中途分手,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為了我倆能永久做朋友,我將這份小心思壓縮成壓縮包,藏在心底深處,除了我,誰也不知道。
看著別人給林宇航寫的情書,我有時候都會腦補自己給他寫一份真摯熱誠的情書。
開頭就是:「見字如晤」。
可惜,想像只是想像。
我把這份感情藏在了嬉笑怒駡下,試圖用水稀釋。
但萬萬沒想到,林宇航會先捅破這層窗戶紙。
林宇航直接打電話過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你放心,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喜歡從一而終。」
我笑了。
我爸說過,人生就是一場豪賭。
他賭對了,成了人生贏家。
娶了我媽。
有了我這麼聰明伶俐的女兒。
那麼,我也女承父業,學一學他的瀟灑。
「好。」
11
戀愛第一天,我光榮負傷。
具體原因是這樣的。
林宇航想效仿二十四孝男友,一大早給我送早餐。
作為學校的香饃饃,他的出現都會引起不小的震動,所以作為林宇航女朋友的我,竟然是從短視頻看到他的。
視頻中的他,倚靠在牆上,手裡提著早餐,穿著簡簡單單,宛若青竹而立。
視頻中的彈幕刷爆了。
一句句「老公看我」幾乎爆屏。
我磨牙。
沒和林宇航確認男女朋友關係之前,我沒資格吃醋。
但現在。
我眼裡緩緩出現了一行字。
擋我者死。
我立馬整裝待發,打算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林宇航的女朋友。
他名草有主了。
可惜,太過緊張,我踩到了不知道誰丟的香蕉皮。
直接從樓梯上順滑無比地滾了下去。
直直地跪在林宇航面前。
雙膝的哦。
林宇航嚇得手裡的早餐都扔了,忙上前扶起我。
我摔得頭暈眼花,張口就說道:「我知道單膝跪地是求婚,雙膝跪地是上墳,但我絕對沒有要給你上墳的意思。」
林宇航一臉黑線地拉起我,確認我倆膝蓋光榮負傷之後,眼裡溢滿了疼惜。
「我背你去醫務室。」
「不用吧,我自己能走。」
「背,或者抱,你自己選一個。」林宇航不容置喙。
「那還是背吧。」
背著我,我至少能把腦袋埋在他背上,減少丟臉的程度。
林宇航背起我,腳步頓了下。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抱歉啊,最近有點吃胖了。」
也就胖了五六斤。
林宇航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沒事,就算你是一座山,那也是甜蜜的負擔。」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志,麻煩您正常一點,土味情話不適合您。」
林宇航的背厚實溫暖,趴在他背上,我全身心都放鬆了。
以前我爸爸也經常背著我。
他們忙的時候,我便在旁邊玩。
常年和垃圾廢品打交道,老爸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但我卻覺得安心極了。
他忙完之後,便會抱起我,用鬍子紮我,逗得我咯咯笑之後,再背起我。
我問爸爸:「爸爸,我重嗎?」
他說:「我希望你再重一點。」
現在,我爸是背不動我了,但,換了另一個人了。
「林宇航,你身上有股味道。」我說。
林宇航停下腳步,有些尷尬地聞了聞自己,「我早上洗過澡換過衣服了。」
「有股讓我安心的味道。」
林宇航安靜了片刻,接著磨牙,「林書瑜,麻煩你說話不要大喘氣好不好。」
因為我膝蓋受傷,校醫說膝蓋暫時不要碰水。
如果不是宿管阿姨攔著,林宇航恨不得住在我宿舍。
因為他顏值太高,嘴還甜,所以宿管阿姨給他開了後門。
於是乎,我舍友每天都被我倆瘋狂塞狗糧。
有次公開課,我因為膝蓋不方便,所以請假了,林宇航課上了一半就跑回來,手裡還提著藥袋。
「我來給你上藥。」他站在宿舍門口,一本正經。
我嘿嘿一笑,「學霸就是學霸,蹺課的藉口都如此清新脫俗。」
他抬手給了我一個暴栗,「沒良心的小東西。」
說誰沒良心呢。
他將我按在座椅上,單膝跪地給我上藥。
那雙長而卷的睫毛,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
林宇航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你的時候,便會讓你深陷其中,無可自拔。
有些人,明明正經得很,但卻撩人不自知。
說的應該就是林宇航。
舍友們上完課,回來便看到這一幕。
大家嘖嘖有聲,「我們退場,你們繼續,不過前提是要給我們一人一杯奶茶堵嘴。」
堵吧堵吧。
胖不死你們。
我和林宇航的戀情,很快就傳開了。
曾經喜歡林宇航的「迷妹」們,組團找上門。
說實話,我很怕我一個饅頭被人打成花卷。
她們約我去一家書吧。
我給林宇航發微信:「不用來找我,給我收屍就成。」
順便給他一個定位。
林宇航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趕來的時候,我正和他的迷妹們手拉著手,笑得牙齦都快露出來了。
「真的嗎,太搞笑了紅紅火火。」
「你們如果還想聽,到時候我們再約時間,其他我不行,說書我賊厲害。」
「嗯嗯。」
「我們留個微信吧。」
「好啊。」我微笑著掏出手機。
林宇航:「……」
我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
他一定是在想,他這女朋友一定有社交牛逼症。
其實,我和林宇航並不是一直相親相愛的。
我們也會為了學習上的事情吵得面紅耳赤,甚至國罵都出來了。
每次實驗的時候,同組的同學都離我們遠遠的,生怕被殃及池魚。
舍友說,我和林宇航是天作之合,因為換作別人,早被我們懟得灰飛煙滅了。
期末考結束後,我和林宇航一起回家。
我爸這次排除萬難,硬是來車站接我。
見我出了出站口,他顛顛地跑過來,「閨女,辛苦了,哎呀瘦了好多,是不是沒吃好,還黑了,爸爸心疼啊,來,閨女,我幫你提著,謝謝你啊。」
林宇航尷尬地立在原地,任憑手中的行李被我爸搶過去。
我舔了舔嘴唇,「爸,你忘記林宇航了嗎。」
「沒忘沒忘,高考狀元,老爸怎麼會忘記呢。」
我松了口氣,「那你也不反對我們交往了哦?」
我爸安靜了足足有一分鐘,接著若無其事地笑笑,「閨女還談戀愛了。」
我爸酸溜溜地看了林宇航一眼。
坐上我爸的勞斯萊斯,我對林宇航說道:「先送你回去吧。」
「沒事,你把我放在地鐵站就好。」
「對,他說得對,年輕人,還是要多走走路。」說完,一腳油門下去,恨不得立馬飛到地鐵站。
到了地鐵站,我爸停下車,目光灼灼地盯著林宇航。
林宇航在他熱烈的目光下,和我揮手道別。
他行李剛放下,車子就有如離弦的箭一般竄了出去。
「老爸,你是不是不喜歡林宇航啊?」我直白問他。
我爸沉默不語。
半天後,他咬牙切齒道:「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敢拱我心愛的白菜,我剛剛是給你面子才沒抽他。」
你當初那個崇拜勁呢?
我:「……」
12
縱然我爸不喜歡林宇航,但因為我喜歡,他也只能妥協。
他告訴我:「閨女,爸爸不會干涉你們談戀愛,但你們一定要懂得分寸,無論任何事情,都得按部就班來,曉得不。」
他說得很隱晦,但我都明白。
我和他再三保證。
其實,林宇航十分尊重我。
戀愛以來,我們僅限於親親抱抱舉高高,再逾越的舉動便沒有了。
唯獨有一次,我們去校外做調查,突遇雷暴,導致山體塌方,我們回不去,只能暫時住在附近的賓館。
因為只剩下一間房,我們只能擠一擠。
小賓館連熱水都沒有,林宇航便去老闆那邊燒熱水,來回好幾趟。
我看他也累了一天,卻一直給我跑腿,十分過意不去。
他卻說:「快點洗洗,不然感冒了。」
那晚上,我安心入睡,他卻一夜未眠。
賓館的門,也是壞的。
我很想和老爸說:「小時候,是您疼我愛我護我,而現在,將有另一個人,也一樣疼我愛我護我。」
女兒不虧。
四年時間,一晃而過。
我們將學士帽往天上扔的時候,有種青春一去不復返的唏噓感。
但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新開始。
我和林宇航,一畢業便都進入了研究所。
嗯,我們研究航太的。
工作四年之後,我們結婚了。
唯一的閨女結婚,我爸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送到我手上。
我和林宇航拒絕了。
我們單純地戀愛,順其自然地結婚,一屋兩人,三餐四季,足以。
在忙碌過後,我們可以靠在一起,坐在陽臺,看雲卷雲舒,看落日餘暉,看著天際,那邊有我們祖國的太空站。
我爸也知道我們研究的東西很偉大。
他給我一張卡,告訴我:「無論你們做什麼事情,爸爸都支持你們。」
「老爸,謝謝你。」
「傻閨女。」
老爸抬眼望天,「當年我只是一個啥也沒有的孤兒,靠撿垃圾維持生計,後來遇到你媽,我對她一見鍾情,看她的第一眼,我就在腦海腦補了我們的一生。你知道嗎,其實你們大一暑假的時候,林宇航找過我。」
「啊?」我詫異。
「他告訴我,遇到你的第一眼,他就認定你了,他想讓自己變得足夠優秀和強大,才能保護你,他說,這輩子他只想和你走下去。」
「太真誠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像當年的我,所以我那時候便認同他了。」
我笑了:「誰讓我是你女兒,挑對象的眼光那是一等一好。」
晚上,林宇航來接我。
我笑嘻嘻地勾住他脖子,「要不要去秘密基地啊?」
他眉眼如Ṫŭ̀ₚ春風,「可以。」
我挖出一個瓶子,裡面藏著林宇航當年寫的紙條。
我看到上面的紙條寫著。
「林書瑜,我喜歡你。
往後餘生,唯願與你,共用餘暉,並望霞光。」
□ 薛定諤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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