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國留學的前一天,去找高冷竹馬告別。
他面無表情,只是問了我去哪所大學,就要轉身離開。
我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把告白禮物藏到身後。
誰知,我面前突然憑空出現一條條彈幕。
【女主,快表白啊,他超愛的!】
【死裝,面對女主裝的高冷不在意,背地裡回家哭了一整晚。】
【是不是就因為女主要離開他,男主受到打擊,跟蹤女主去國外然後囚禁她來著。】
【純愛馬上要變強制愛了!】
1
我被眼前的彈幕嚇了一跳,下意識喊出了他的名字:「蘇晦,等一下。」
前方的背影停住了,他緩緩轉過身,問我:「還有甚麼事?」
一臉滿不在乎。
持續翻滾的字幕上,【告白】兩個字不停地出現,沖昏了我的頭腦。
我將藏在身後的禮物遞到他眼前:「蘇晦,我喜歡你,好久了。」
蘇晦的神色凝滯住了,滾動的字幕也停住了。
「前幾天你過生日,我早就選好了禮物,只是……」我的笑容摻雜些許苦澀,「這次再不送出手,可能就再也沒機會了。」
蘇晦的面容藏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我垂下頭,盯著地面,只覺耳根一陣熱。
地面上,彈幕解了凍似的,瘋狂滾動起來。
【不是我剛剛是網卡了錯過了甚麼重要劇情嗎?女主怎麼突然有嘴了?】
【同懵逼 ing】
【不對勁!十分不對勁!按照男主這舔狗程度,女主跟他告白他不應該高興得宣布今天全機場他買單嗎?可是他現在這個表情……】
【樓上的,你還記得蘇晦生日那天發生甚麼了嗎?女主提前跟男二跑了啊!】
【想起來了!男主想要叫女主一起吹蠟燭結果沒找到人,心髒病差點氣犯了!】
生日!
被彈幕提醒,我頓時想起來了。那天我粘在蘇晦身邊,同他聊天逗他開心,他卻心不在焉的,好像一直在記掛著甚麼重要的事。
我氣得不行,故意拉著學長出去吹風,等我氣消了再回來的時候,整個包廂裡已經沒有人了。
原來他後來有找過我。
【其實憑借我多年看網文的經驗,蘇晦那天應該是想要告白,結果主角半途就跟野男人跑了!】
【樓上的,你沒猜錯,我有看到蘇晦偷偷吹心形氣球了。二十來個,全是自己吹的,每個裡面都塞了戒指。】
【嘖,純情的嘞!】
戒指?我猛地抬頭,看向蘇晦。
他卻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良久,他發出嘲弄的輕笑:「你喜歡我?怎麼證明?
「嗯?金燦,你打算怎麼證明你喜歡我?」
2
剛才的心軟和動情,全在這兩句冰冷的問話中煙消雲散。
我猛地深吸一口氣,怒氣沖沖地看向蘇晦。
他無動於衷地看著我,仿佛是在看一個甚麼同他毫不相幹的路人。
【完蛋,燦寶又要被氣跑了!】
【蘇晦!好好個人怎麼偏就長了張嘴,回家哭去吧!】
【好了諸位,不用看了,劇情即將回到它本來的軌道——囚禁強制愛!】
剛要憤然轉身的我,看到彈幕預判了我的動作,反倒不好意思離開了。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蘇晦的臉上。
這是一張雪白漂亮的面孔,眼睛狹長,眼尾上挑,頗具古韻。
不知是不是被彈幕影嚮了,我竟然真的覺得蘇晦那道漂亮的眼尾Ṱū́⁵線周圍泛起了淡淡的紅。
我嘆了一口氣,向前兩步,揚起頭。
此刻,我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垂眸,不明所以地看著我,純黑的眼瞳倒映著我的身影。
我在內心給自己狠命加油打氣,隨即猛地湊上前,吻上了他的唇。
涼的,軟的,微微顫抖著的。
這是蘇晦的唇給我的直觀感受。
說實話,我出生到現在這些年來還沒有過接吻的經驗,只知道把嘴唇貼上去,後面的步驟就不會了。
我僵在他的唇上,感受懷中人震耳欲聾的心跳。
沒有呼吸聲,原來他也忘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後退一步,神色不明地盯著我:「你這是甚麼意思?」
他的臉全紅了,本就長得白,上色也比別人快,就連衣領上的脖頸都透著淡淡的粉。
我的心情終於大好,笑嘻嘻地同他講:「你不是要我證明喜歡你嗎?這樣夠不夠?」
「或者……這樣呢?」我大受鼓舞,再次走上前,捧著他的頭,對著他的唇嘬了一口,發出了很大的嚮聲。
「如果你還不相信,我現在就把機票撕了好不好?」我摟著蘇晦的脖子,柔聲說,「我就跟在你身邊,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直到你相信為止。」
話音未落,蘇晦猛地扯開我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憤怒地看著我:
「金燦,你鬧夠了沒有?!」
3
我被他推得狠狠晃動了一下,勉強穩住身形,震驚地看著他,不明白氛圍怎麼突然急轉直下。
【作吧,男主你就作吧,老婆就是這麼作沒的。】
【燦寶好容易鼓起勇氣告白,他這是在做甚麼?】
彈幕戳中了我的心事,我緊緊咬著牙,不肯讓難堪的眼淚流下來。
他卻對此毫無察覺,依然冰冷著聲音說:「金燦,你就那麼喜歡陳先越?喜歡到為了留下來和他在一起而甘願陪我演戲?」
我茫然地抬起頭,眼淚失去控制,還是掉了下來。
【啊?】
【晦子哥這一句話給我幹哪來了?】
【不是他以為燦寶跟他告白是為了留下來跟男二暗度陳倉啊?】
「然後呢?」蘇晦冷聲問,「你留下來一邊跟我談戀愛,一邊和陳先越在一起?之後你是不是還要一邊和我結婚一邊出軌陳先越?」
「金燦,你有沒有一點基本的道德觀念?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他越說越生氣,臉上曖昧的粉紅迅速褪去,不見了蹤影。
【好超前的腦回路,這我很難評……】
【各位,有沒有人記得,是晦子哥在生日之後暗戳戳告訴燦寶爸媽,說燦寶談了個黃毛,導致燦寶被父母緊急送去國外讀書的,他現在這麼想是在情理之中的。】
【……】
【不愧是陰暗批,有夠陰濕。】
我掃到彈幕上的文字,這才知道我被父母丟到國外這事居然是蘇晦搗的鬼。
被背後告狀的憤怒和被拒絕的惱怒一起,新仇舊恨連成一片火海,沖上腦門,我瞬間失去了理智。
「你愛信不信!誰要喜歡你這個卑鄙小人!離了你我就不活了?」我將手中一直沒送出去的禮盒狠狠丟到地上,轉身便走。
【唉。又完蛋了。】
【於是事情還是會走向我們喜聞樂見的囚禁……】
【等等,他在幹甚麼!蘇晦在幹甚麼?】
【燦寶你快回頭!】
【女兒!回頭!】
4
我當然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會彈幕的刷屏,因為我此刻被眼淚糊了一臉。
騙子!都是騙子!
說甚麼蘇晦喜歡我?喜歡我會這麼吼我?會這麼質疑我嗎?我看他根本半點都不喜歡我,讓我爸媽把我送出國也是為了把我甩得遠遠的。
我狠狠抹了一把眼淚,走進了安檢口。
【晦子哥怎麼還蹲著呢?】
【燦寶給他的禮物摔壞了吧?我看那裡面好像是玻璃材質的。】
那些彈幕要我看的是……他剛剛撿起了我送他的禮物?
我內心裡思忖著,仍舊沒有回頭,拎著自己的外套向登機口走。
【不對勁!晦子哥這是心髒病犯了!】
我猛然回頭,隔著玻璃,我看見剛剛站立過的地方,一道黑色的影子痛苦地踡在地上,正是蘇晦。
他的臉色雪白,手上仍然緊緊攥著我送給他的禮物——一只手表。
只是,那手表的表盤早已四分五裂,破碎的玻璃割傷了他的手,血跡染紅了機場大廳的地磚。
我急得驚叫出聲,連忙向他的方向跑去,卻被安檢口的工作人員攔住。
隔著那道玻璃,我眼睜睜地看著人群從四面八方湧向他。不一會兒,就有人找來輪椅把他推走了。
從始至終,他的手上都緊緊握著那只破裂的、狠狠紮傷他的手表。
見他被帶走,我才回過神。
安檢姐姐同情地看著我,溫柔提示我,想要回機場大廳可以走另一側的通道。
「不回。」我抹掉臉上的眼淚,自言自語,「回去也沒用,他又不相信我喜歡他。」
5
八個小時的飛機裡程,我睡睡醒醒,彈幕上一直有人在聊天。
從他們的文字中,我得到了許多資訊。
首先,如果把我和蘇晦的故事當作一本小說的話,那麼我和他註定將擁有一個悲劇的結局。
在這個故事中,我是一個高傲的大小姐,喜歡著蘇晦,卻總是被他的冰冷刺傷。
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我總是假裝和學長陳先越舉止親密。
看到這裡,我一陣心虛。
在此之前,我確實利用過許多回陳先越,每一次蘇晦冷落我,我都要拽著陳先越去他面前,暗示他有的是人愛我。
陳先越也樂得配合。
說實話,我一直認為,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對他好,見到喜歡的東西想要買給他,遇到喜歡的事情想要第一個分享給他。
所以我一直認為蘇晦這麼多年對我冷冰冰的是因為他根本不喜歡我,甚至可能還很厭煩我。
可是彈幕說,蘇晦愛我愛得要發瘋了。反倒是陳先越,他根本不喜歡我,只是因為和我在一起可以少奮鬥二十年,才願意奉承我的。
彈幕還說,陳先越有一個青梅,他們兩個是另一本書的主角。陳先越成為人上人後,就會甩開我這個被他利用過的女人,和他青梅實現從校服到婚紗的約定。
我不想相信彈幕說的話,卻不得不信。
因為從種種事實來看,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我腦中思緒紛飛,心中一團亂麻。看著窗外的雲層,我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哎,給我乖女兒幹 EMO 了。】
【燦寶你別難過了,苦日子還在後頭呢,等晦子哥發大瘋囚禁你的時候,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
【別說了,說得我想哭,兩個相愛的人,為甚麼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呵,因為蘇晦自卑唄!他一直覺得自己身體不好配不上燦寶,想躲著她又忍不住靠近,看到燦寶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又要破大防,我真服了……】
【其實也不怪蘇晦情感表達扭曲,他從小被他那個不近人情的爺爺養大,根本不知道甚麼是愛,只知道甚麼是占有,然後潛意識裡又因為喜歡燦寶舍不得占有,糾結來糾結去的,就把自己給糾結崩壞了唄。】
看到這句話,我突然想起了蘇晦小時候。
6
蘇晦的爺爺一手創辦集團,卻人到中年慘遭禍事,兒子兒媳雙雙死於車禍。
只有年紀尚小的蘇晦幸存了下來,卻患上了心髒病這一後遺癥。
老爺子只剩下這根獨苗苗,自然將他看得很重,當作未來的接班人培養。又害怕他的身體出狀況,所以對他寶貝得很,更是不允許他有強烈的情緒波動。
我因為是蘇晦的朋友,所以被蘇爺爺允許同蘇晦一起玩。每次去,他都要叮囑我小心照看蘇晦。
本來,我對這件事頗有怨言。畢竟,大家都是孩子,憑甚麼要我照顧他啊?更何況他是哥哥我是妹妹,難道不是應該反過來țűₓ嗎?
可是這種怨憤在見到蘇晦後沒多久就煙消雲散了。
一個是,蘇晦長得太漂亮了,我當場被他的色相俘獲了。
再者就是,蘇晦對我太好了。
有好吃的,他先拿來給我挑選,有新玩具,他也都先進貢給我。我隨口說想玩最新款的游戲,他轉天就買來送到我家裡。
從甚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似乎是我中考後,約他一起去玩,他卻沒來。之後很久都沒有見到過他。
再次見到,我哭著撲向他,說我好想他。
他卻變得冷淡,生疏。
我感到不解和憤怒。
從此我和他開啓了針鋒相對的日子。
直到陳先越的出現,讓他的脾氣變得更加難以捉摸。
我思忖著,摸出行動電話,發消息給我爺爺:【爺爺,我中考那會兒,蘇晦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飛機上的信號很好,沒過一會兒,爺爺就給了回覆:【沒錯,他那段時間要心髒手術,不讓我告訴你,我記得你哭鬧了好久。】
又補充了一句:【那幾年小晦身體一直不太好,有一次我撞見他偷偷抹眼淚,說害怕自己死了你難過。唉,那會兒你倆感情是真的好,誰知道大了反倒生分了。】
明白了。
全明白了。
當初蘇晦和我關系冷淡,是因為害怕我失去他後難過,所以才要和我拉開距離。
既然如此,我不禁有些好奇,是甚麼改變了Ṫū́₇他的想法,讓他後來變得像彈幕裡說的那樣,即使囚禁我也要跟我在一起?
說實話,我竟然對此有些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怎麼感覺女兒又鬥志昂揚了起來?】
【報!雖然燦寶的飛機尚未落地,但晦子哥已經到 A 城置辦莊園了,溫馨提示,有豪華地下室的喔。】
【甚麼?晦子哥這會兒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哇靠刺激!囚禁倒計時,開始!】
7
看到這條彈幕,我不禁挺直腰板。
還能只身前往異國置辦莊園,看來蘇晦的身體目前沒甚麼毛病,我的心放下了大半。
至於彈幕說的囚禁,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因為我想不通,這個人怎麼可能上一秒嚴詞拒絕我,下一秒又想完全占有我。
直到下了飛機到了住處,我接到了朋友的電話。
朋友說,陳先越知道我被父母送到國外後,連忙找到了我的父母,向他們表態,說不會放棄我的。
而不巧的是,我父母當時正在醫院裡探望蘇晦。
蘇晦剛醒過來,聽到的就是陳先越在他病牀前對我父母表忠心,說此生非我不娶。
他甚至還拿蘇晦舉例子,說生命是如此脆弱,說不定哪天就生病或者慘遭不測了,所以一定要及時抓住自己喜歡的人。
據朋友說,蘇晦被氣得臉色慘白,一聲不吭,拔掉針頭就上樓頂的停機坪要求飛往 A 市了。
聽完朋友的陳述,我也是無話可說了。
很難說蘇晦是被陳先越刺激到了,還是把「生命如此脆弱」聽進去了。
無論如何,如果這些能讓蘇晦想通,和我在一起,那我挺高興的。
我希望他能快樂,順遂他自己的心意去爭取自己喜歡的人。
如果那恰巧也能順遂我的心意,就再好不過了。
懷著期待的心情,我踏入校園,上了我的第一節課。
盡管人是被匆匆丟往國外的,我的大學和專業卻有被精心挑選過,是我最喜歡的珠寶設計。
開學第一課,老師很和善,沒有直接教學,而是直接留了個作業,要我們竭盡所能,不考慮任何現實因素,設計一款飾品。
無端地,我想起了蘇晦生日那天,我沒能見到的,二十幾個氣球裡的戒指。
我決定設計一枚戒指。
我卷著資料走出教室Ťṻₐ,正在下臺階,一直雜七雜八閑聊的彈幕突然興奮起來。
【來了!】
【呦,晦子哥,大病初愈就跑來蹲牆角啦?】
【剛從病牀上爬起來,又是坐飛機又是置辦莊園的,覺都不睡一個就跑來蹲燦寶,晦子哥,你有這個毅力你幹甚麼都會成功的。】
看到彈幕上的字,我對蘇晦的身體也產生了擔憂,正準備向他走去。
就在這時,身上的行動電話嚮了。
那一瞬間,我感覺樹後的蘇晦表情一下子晦暗了起來。
我低下頭。
電話顯示:【陳先越】。
8
我只好夾著資料,接通了電話。
「小燦,對不起,讓你受苦了。」陳先越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有禮。
「甚麼受苦?你說甚麼呢?」我困惑。
陳先越:「你別瞞我了,我都聽說了,你為了能留在國內和我在一起不惜去和蘇晦表白。」
我:……
我沒有啊大哥。
【哈哈哈,怎麼辦陳老哥當真了。】
【讓我們來猜猜,鳳凰男陳老哥下一步打算做甚麼?】
「小燦,雖然你沒能留在國內,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申請 A 市的學校,努力去和你團聚的,你等我!」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哦,原來算盤珠子打這兒來了,你們猜這個窮鬼鳳凰男來 A 市讀書會不會要燦寶負擔生活費和學費,畢竟「我當初可是為了你才申請的 A 市學校啊」。】
【嘖,不愧是吃女人有一手的鳳凰男。】
【等等,我有一個疑問,隔這麼遠晦子哥能聽到燦寶的電話內容嗎?】
【不能吧?】
【那必然不能,晦子哥又不是甚麼順風耳。】
【可是我怎麼感覺他都聽到了呢?你們看他臉色。】
被彈幕提醒著,我抬起頭,發現樹後的蘇晦臉色雪白,眼神幽深,閃著火光,看起來憤怒而冰冷。
【我靠!我靠!】
【甚麼情況?晦子哥不會監聽燦寶行動電話吧?】
【其實我早就想說了……當初晦子哥生日發現燦寶和鳳凰男在一起的時候就不對頭,就跟他在燦寶身上有監聽器似的。】
【前面兩個,剛來的吧?一看就沒從頭看。打從金燦買了第一部行動電話開始,就被蘇晦上科技了,甚麼監聽、定位都是小意思,就連金燦的心跳血壓睡眠質量都盡在他的掌握。】
【噫,太變態了!】
我也被震撼到了。
現在,我是真的相信他愛我了。
9
彈幕仍舊在滾動著。
【變態?總比陳鳳凰男強,吊著金燦享用她的資源,最後說看不上她這樣只有家世好的大小姐,拜托,被他看上是甚麼很光彩的事情嗎?】
【就是,他那個小青梅堂堂名校本碩博連讀的奮鬥少女最後嫁給他三年抱倆,出了學校就進產房,這福氣給我我可不要。】
我沒再理會彈幕上的字,仍然沉浸在內心的震撼中。
蘇晦愛我。
蘇晦居然真的這樣愛我。
我凝視著蘇晦,只覺得熱血從四面八方的血管奔湧進心髒,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激蕩在劇烈震動的胸腔中。
我情不自禁地抬腳向他走去,卻忘記了自己正在臺階上。
「小心。」一個女孩一把拽住差點滾下臺階的我。
我看到遠處的蘇晦的臉上也泛起擔憂。
「誒?是你!剛剛我在課堂上見到你了,我們是一個班的吧?今天的課堂作業你想好做甚麼了麼?」金發碧眼的女孩分外開朗。
我看了一眼蘇晦,刻意將行動電話湊近嘴唇:「我打算做一對戒指,送給我喜歡的人,他……」
話還未說完,蘇晦的臉色更白了,他緊閉嘴唇,轉身便要離開。
壞了!他以為我說的喜歡的人是陳先越!
我連忙揮別金發姑娘,向蘇晦的背影追去。
「蘇晦!你別走!」我大聲喊他。
他的背影頓了頓,又向前繼續走。
我三兩步趕上,跑到他面前,扶著他的手臂,氣喘籲籲地問:「你既然來見我?為甚麼又要一聲不吭地跑掉。」
他皺起眉頭:「誰說……」
我一把拉開他的衣袖,淡紫色熒屏的手表盤踞在他蒼白的手腕上:「既然不喜歡我,為甚麼要戴我送你的手表?」
他凝視著我緊攥著他手腕的手指。
我再接再厲:「我記得昨天我把表盤打碎了。現在怎麼是好好啊?難道你今早立刻把它修好了?」
蘇晦不發一言,臉上卻泛起薄薄的紅。
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快裝不下去了。
他牙根緊咬,忽地像是下了甚麼決定,用灼熱的目光看著我:「對,沒錯,我喜歡你,喜歡得幾乎要發了狂,你打算怎麼辦?」
他突然直球,我反倒羞澀得不知所措起來。
見我沉默,他又尖刻地問:「怎麼不說話了?不是說喜歡我麼?要不要去我在 A 市的家做客?」
正在對此刻情景各抒己見的彈幕都頓住了,隨後山呼海嘯地刷起了:
【A 市的家!莊園!八百裡內荒無人煙的莊園!】
【囚禁!】
【地下室!】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蘇晦他終於,完全變態了!】
10
我看彈幕這樣一刷,居然也有一些激動。
我眯眼笑著看他:「好啊,你請我去你家做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心情愉悅地坐上他的副駕駛,他卻遲遲沒有發動車子。
良久,他洩了氣般倚著後座:「算了,你下去吧。」
【果然,他又退縮了。】
【晦子哥還是舍不得囚禁燦寶。】
我卻不管這些,只盯著他看:「蘇晦,你在耍我麼?」
一邊說著話,一邊憤怒地將手中的設計資料拍得啪啪嚮。
蘇晦瞥見這些資料,狹長的眼睛又燃起火光:「金燦,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話音未落,發動機嗡鳴,跑車一騎絕塵,將市區的風光迅速甩在身後。
不知拐過了多少個彎道,我終於見到了彈幕一直在講的,方圓八百裡不見人煙,有一整層地下室的莊園。
「花園是精心設計的嗎?都是我喜歡的花呢。」我俯下身,笑眯眯地對他說。
他在喉嚨裡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很喜歡,謝謝你。」我起身,迅速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他眼中的偏執褪去,變得清澈而羞澀起來。
我挽著他的手走向宅院。
主臥有很大的落地窗,窗簾是淡紫色的,整個臥室都是明媚的紫色,我最喜歡的顏色。
我笑著看他:「這是我的臥室嗎?」
他剛要點頭,我又問:「或者……是我們的臥室?」
他的臉全紅了,說話都支吾了起來:「你!你怎麼如此……」
我摟過他,再次親吻上他的嘴唇,這是一個甜蜜而溫柔的吻,但隨即變了味道。
很快,我和他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我們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張開嘴巴,接納彼此。
11
我情不自禁地將手放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撫摸。
他的喉嚨溢出一聲難耐的喘息。
我還沒怎麼樣,他倒是被這聲喘息驚得僵住了。
他的臉色紅得幾乎要爆炸了,連忙掙脫我,跑開了。
我好笑著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沒有追出去。
不急,慢慢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燦寶自信了很多。】
【可能是因為晦子哥告白了吧。】
看著彈幕上的話,我心中暖暖的。
這些素未謀面的朋友,我能如此堅定地相信蘇晦愛我,你們功不可沒。
【我有信心!我們燦寶和晦子哥會好好在一起的!】
【哎你們看到之前那個結局了嗎?當時燦寶被陳鳳凰男拋棄後特別難過,晦子哥又不長嘴,愛ţü₍她都不說,就把她關進地下室了。】
【我覺得晦子哥囚禁燦寶,其實是晦子哥本來想讓燦寶幸福,結果一看姓陳的根本不是好東西,還不如自己和她在一起,可是燦寶那時候已經不愛晦子哥了,還很反感他,所以晦子哥才想著先關起來再……】
【別提了,哭死我了。後來燦寶寧死不從,活活給自己餓死了。晦子哥也瘋了,抱著燦寶的屍體自殺了。】
【然後這個破莊園偏得要死,倆人屍體一直沒被發現,就這麼抱在一起變成枯骨了……】
在彈幕的接力下,我窺見了我和他本應發生的結局。
說實話,我不意外。
在沒有明確發現他愛意情況下,被他關起來,寧死不從確實是我能幹出來的事情。
好在,此刻我無比相信他愛我。
我想,這一次,我一定會和他擁有不一樣的結局。
我看著窗外成片的薰衣草,內心很是愉悅。
就在這時,行動電話鈴聲嚮了,是我母親。
母親苦口婆心勸我,陳先越不是甚麼好的結婚對象。
「我知道啊。」我說,「我從來就沒想過和他在一起啊。」
「媽媽,你說我嫁給蘇晦好不好?我好喜歡他喔。」我笑著說。
「我們的婚禮可以選在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院子嗎?我記得是蘇爺爺的老宅?」我快樂地暢想著。
媽媽很生氣,她說:「燦燦,我知道你聰明,但你能別把聰明用在對付爸媽上嗎?就那麼喜歡陳先越,喜歡到即使回國和小晦假結婚都可以?你知不知道這樣是在傷害小晦?」
「媽媽你說甚麼呢,我真的喜歡蘇晦!」我連忙辯駁。
媽媽沉默了片刻:「你好自為之吧。」
隨即掛斷了電話。
我哭笑不得,內心裡開始思考如何讓母親相信。
【報,這通電話也被晦子哥一字不差地聽進去了喔。】
【看晦子哥的表情,我感覺他又信了燦寶是想借助他金蟬脫殼。】
【自卑的男人喔……】
看到彈幕,我的內心一聲長嘆,看來讓蘇晦相信我愛他將是一個任重道遠的旅程。
深夜,我睡在柔軟的牀上,朦朧間感覺一個身影站在牀前。
我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發現是蘇晦後就放下了心,拉住他的手:「站在那裡做甚麼?上來睡啊。」
他呼吸一滯,人一動不動,我又困得不行,便摟著他的手又睡死過去。
朦朧間,好像聽到他咬牙切齒地問我:「你把我當成誰了?」
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已然不在臥室了。
而彈幕在狂刷:
【終於醒了!恭喜你,燦寶,你被囚禁了!】
12
【到底沒逃過……】
【哎呀我說命運啊,愛情啊!】
【太好了,是小黑屋,我們完蛋啦!】
我環視四周,發現這裡與其說是小黑屋,不如說是豪華大平層,食物玩具一應俱全,牆上嵌著的電視屏幕比地上的那個都大。
我正四下望著,蘇晦走了進來。
他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哈哈哈晦子哥做都做了,怎麼還心虛上了?】
【崽種,敢不敢直視你姑奶奶的眼睛!】
我笑著看他:「你這是在做甚麼?金屋藏嬌嗎?」
他終於磨蹭到了我面前,垂著頭,不肯說話。
「你要想一直關著我,也行。但是你要每天都來看我,晚上還要陪我,我很害怕孤單的。而且如果你要關我一輩子的話,爸爸媽媽也要替我照顧好了。」
我勾住他近在咫尺的手,晃來晃去,像是在安撫一只做錯了事的狗狗。
他驚訝極了。
「啊對了!既然你已經愛我愛到要把我關起來的地步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我充滿暗示地看他一眼。
可惜媚眼拋給了瞎子看,他完全沒接收到。
我不耐煩,一把拽住蘇晦的胳膊,將他拉到牀上。
他驚慌極了,狠命掙紮,被我一把按住,又壓在身下,俯下身去。
沒一會兒,他就不再掙紮了,整個身體都僵直著,裸露在外的皮膚散發出淡淡的粉紅色。
【發生甚麼事情了?怎麼畫面給我屏蔽了?】
【有甚麼好大驚小怪的,小兩口在進行一些不能播的事情唄。】
【聲音也沒了?玩這麼大?】
【這樣都能 HE,我真服了,真就倆戀愛腦唄。】
【要不說甚麼鍋配甚麼蓋呢,我都發現了,晦子哥越是跟蹤定位囚禁控制燦寶,燦寶就越興奮。】
【鎖死,瘋子就該和瘋子談戀愛。】
後來幾次,他食髓知味,化被動為主動。
幾番折騰後,我累得不行,已然在漆黑的房中失去了白天黑夜的概念。
最後,我抱著蘇晦沉沉睡去,幾乎將他冰涼的身體捂熱。
不知過了多久,懷抱驟然空了,我不開心地哼唧了一聲,又因為太累了,翻了個身再度睡死。
冥冥之中,好像有甚麼在註視著我。
隨後,一雙有力的手臂把我抱起。
我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踡了踡,又安心地睡著了。
空寂的地下室落了鎖,留下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13
不知睡了多久,我終於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地上日光明媚的臥房。
我走出臥室,蘇晦正在工作。
看到我後,他先是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隨即又看向我赤裸的腳:「把拖鞋穿上。」
我忍不住對他撒嬌:「哎呀我找不見了。」
他皺著眉,起身抱住我,我趁機摟過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印下了一吻。
他紅著臉將我放在沙發上,又找來拖鞋,親手給我穿上。
我笑著問:「怎麼甚麼都做過了還這麼愛害羞?」
他顧左右而言他:「吃完早飯我送你去上課。」
我不肯放過他:「不把我生生世世都關起來啦?」
他滿臉愧意:「對不起……」
我忍不住笑了:「蘇晦你那叫甚麼囚禁啊?真正的囚禁是用鏈子把我鎖到小黑屋裡,不給我飯吃。你那個呀,充其量也就叫金屋藏嬌,還未遂。咱倆呢,昨晚只能算是一,夜,歡,愉。」
說到這裡,我突然想到:「哎呀,昨晚沒有做措施,我會不會懷孕啊?」
他的臉色暗了下來,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完了,這男的又開始自怨自艾了。】
【感覺蘇晦好像有點沒有安全感啊。】
【何止是有點啊,那是非常地沒有!你信不信,他現在內心裡已經在糾結燦寶不願意和他有小孩,由此推導出燦寶不喜歡他了。】
蘇晦慢吞吞地說:「你放心,我有去做結紮,你不會……」
14
我沒發現他神色不對,仍然興致勃勃地說:「你說要是生下來小孩,是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等等,你說你做了甚麼?」
我震撼地看著蘇晦,蘇晦也震撼地看著我。
蘇晦:「你願意讓我做你孩子的父親?」
我簡直要氣笑了:「感情我說了這麼多遍喜歡你,你是一次都沒聽進去?」
他的眼圈一下子紅了:「你真的喜歡我!」
他一把抱住我,喃喃地:「原來你是真的喜歡我。」
【他終究……還是哭了……】
【蘇黛玉啊蘇黛玉,名不虛傳。】
我推開蘇晦:「你先等會兒,你結紮幹甚麼?」
蘇晦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我不想讓你那麼早就有小孩,燦燦,你不應該這麼早就當媽媽。」
【感天動地!】
【和那個傻叉鳳凰男一比……】
【別比了,倆人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
【等會兒?沒猜錯的話,他是還沒跟女主在一起的時候就去做了結紮?那時候他甚至不敢確定女主愛他?】
【華生,你發現了一個盲點。】
【華生,你發現了一個盲點。】
【盲生,你發現了一個華點。】
【倒吸一口涼氣,這兩人真就天造地設的一對瘋子!】
我又是感動又是哭笑不得,摟過他的臉親了親:「好,那我們就先結婚,過幾年再要小孩,好不好?」
他的眼瞳又活了過來,黑得流光溢彩。
他的額頭抵著我的額頭,鼻音很重地「嗯」了一聲。
15
我和蘇晦的婚禮並沒有很快舉行,而是等到了我這一年的學習結束。
我第一學期設計的那對戒指最終用到了我的婚禮上,那是一個由二十來個圈拱衞著粉鑽的設計。
我始終記得那二十來個沒能得到的氣球,並對此耿耿於懷。
婚禮現場來了很多人,蘇晦終於得償所願,可以大方地牽著我的手,向別人介紹țū́⁻我是他夫人了。
我也是如此。
彈幕依然滾動著,只是我心裡有一種直覺,或許這場婚禮過後,我將不再能看到它們了。
【總算追到大結局了,心裡酸酸的,還有些舍不得。】
【婚後日常!我要看婚後日常!!】
【別想了,指定都是不能播的。】
【等等,是我眼花了嗎?我好像看到了鳳凰男那個狗東西了?】
【我也看到了,這個狗東西要幹嘛?】
陳先越?
我回過頭, 看見陳先越正走過來,他平素優柔文雅的面龐此刻顯得有些猙獰。
陳先越大聲地質問我:「小燦,你是不是被強迫的?他們為了拆散你和我,逼迫你嫁給這個病秧子的?」
「請你對我丈夫放尊重些!」我憤怒而冰冷地回應他。
陳先越一把抓起我的手腕:「我不信你是真的愛他。這個戒指, 我都聽說了, 難道你不是設計給我們的嗎?」
賓客議論四起。
我想甩開陳先越,卻甩不掉。
「我不知道你聽誰說的, 但這枚戒指從始至終就是設計給蘇晦的。這上邊的二十個圈是我跟蘇晦的故事, 是我跟蘇晦認識的二十多年, 跟你有甚麼關系?」我立刻大聲回應。
陳先越也大喊他不信:「小燦, 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苦, 知道你身在曹營心在漢,你等我, 等我功成名就了再來娶你,你放心,我不介意你是二婚的。」
我簡直出離憤怒了:「你放手!誰要嫁給你!」
「乓」的一聲,是蘇晦, 他一拳打在了陳先越的臉上。
「把他拖走。」蘇晦冷聲說。
16
保安走了過來, 拖走了仍在掙紮狂吼的陳先越。
蘇晦皺著眉檢查我的手臂,上面被陳先越印上了淡淡的五指紅痕。
「沒關系,等下就沒了。」我安撫他, 又忍不住調侃他,「比不得你, 親一口一周痕跡都不消散。」
他的臉又紅了一點, 嗔怪地看我一眼, 挽住我的手:「走吧,儀式快開始了。」
我笑著問他:「怎麼這次都沒有醋意大發?」
他握著我的手, 放在他的心口,讓我感受那強烈的震動。
「我知道你愛我。」他目視前方, 舞臺的大屏幕正在播放我和他從小到大的合照。太多了,簡直可以不重複地播放幾天幾夜。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也是。」他輕輕地說著,將我的手背印在他的唇上。
「蘇晦。」我突然叫他。
「嗯?」他柔情地應ţûₕ聲。
「等下婚禮結束,我們可不可以回 A 市莊園的那個地下室裡洞房……」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跟他說。
他立刻轉過頭看我。
「一想到你曾經想要一輩子和我耗在那裡,我就感覺……
「țū₇特別激動!特別特別地開心!」我終於克制住了羞澀, 將心中的話說了出口。
他的眼神很是激蕩, 雪白美麗的面孔好似被賜予了光亮的珍珠般,熠熠生輝了起來。
「好。」他緊緊攥著我的手, 啞著嗓子答應。
【無語……】
【感情小情侶真把囚禁當 PLAY 了!】
【……好吧, 你們高興就好!】
【那啥,隨的禮放這兒, 我先撤了, 明天早八,得睡了!】
【燦寶啊,晦子哥啊,我的乖女兒女婿, 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我微笑著在心裡暗暗回應:嗯,我們會幸福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