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煮了會吃死人的{魚面}

弟弟鬧著要吃魚面。
愛貪小便宜的奶奶偷偷在下水道抓了一條肥美的草魚。
開膛破肚後，取出了一條又大又長的「寬面」。
我眼尖認出那不是什麼魚面，而是會吃人的絛蟲！
連蟲帶魚被我丟進了垃圾桶裡。
奶奶不聽我的解釋，認為我嫉妒弟弟，對我懷恨在心。
在我藝考前一天，她偷偷在我的鞋子裡撒滿了生銹的釘子。
我因傷口重度感染被送往醫院，奶奶卻為了省錢，偷偷簽了截肢同意書。
我失去了利用價值，最後被爸媽嫁進大山抑鬱而終。
再睜眼，我回到弟弟鬧著要吃魚面那天。
1
「我不管！我要吃魚面！
「奶奶快點給我做，不然我打死你！」
肥頭大耳的弟弟坐在地攤上大喊大叫，手裡的玩具毫不留情地被他丟了出去。
才十歲的年紀，體重幾乎快破百了。
這裡頭可少不了奶奶的溺愛。
奶奶眼裡沒有絲毫不耐煩，一口一個乖孫地應著。
「好好好，奶奶馬上給我的乖孫做！」
看到眼前熟悉的場景，我背後的汗毛不由得豎了起來。
得到了答案的弟弟總算露出了滿意的笑。
「魚面啊……這玩意可貴了。」奶奶低聲呢喃，眸底盡是不舍。
突然，她眼珠子滴溜一轉，一拍大腿。
很是激動。
「魚面魚面，不就是魚肚子裡的面嗎！
「咱們社區後面的小水溝裡，可有不少魚！」
聽著奶奶的話，我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什麼小水溝，分明就是菜市場的臭水溝。
各種臭魚爛菜都往裡倒，隔著十米都能聞見腥臭味！
「劉宜，我出去買菜，你在家好好照顧你弟弟，聽見沒？」
奶奶拎著菜籃邊出門邊囑咐我。
「好的，奶奶。」
余光不自覺瞥向跟個球一樣的弟弟，我極為乖巧地應聲，心裡卻無比激動。
快去吧，吃死最好！
2
上一世，弟弟突然鬧著要吃魚面。
不給吃就發脾氣。
奶奶還以為，魚面就是魚肚子裡的面。
她一向節約又捨不得虧待弟弟，偷偷在下水道裡抓了一條肥美的草魚。
開膛破肚以後，魚肚子裡果然有一條又長又寬的面。
奶奶還沾沾自喜，當即就要給弟弟煮上Ṫůₕ一碗「魚面」。
我眼尖發現了奶奶所謂的魚面在詭異地蠕動，上網一查才發現。
那壓根不是什麼魚面！
而是會吃人的絛蟲！
連魚帶蟲被我迅速丟進了垃圾桶裡。
可沒想到，奶奶壓根不聽我的解釋，她覺得我是在嫉妒弟弟！
「什麼絛蟲，我看分明就是你見不得你弟弟好！
「我就說不該留下你個賠錢貨！敢和你弟弟過不去，你給老娘等著瞧吧！」
我知道奶奶一向不喜我，爸媽也勸我別和奶奶對著幹。
本以為奶奶罵幾句，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可誰知道！奶奶一直對我懷恨在心！
在我藝考的前一晚，她偷偷在我鞋子裡放滿了生銹的釘子。
第二天我毫無察覺地穿上鞋子，腳底板傳來的刺痛幾乎讓我瞬間跌倒在地。
奶奶卻在旁邊嗤笑：「想去扭屁股勾引男人？我就絕了你的夢想！」
為了這次藝考，我沒日沒夜地在舞蹈室訓練，為了保持身材更是日日以素菜為食。
就為了這一刻。
在她眼底，我的努力卻成了勾引男人的證據。
我哭著求她送我去醫院，奶奶卻一拖再拖，而我那血緣親近的弟弟，更是砸了我的手機。
「奶奶說了，你是去勾引男人，丟我的臉，不許你出門！」
好在老師因為聯繫不上我，及時趕來把我送去了醫院。
可我沒想到，奶奶竟然恨我到如此地步！
她為了省治療費，偷偷簽了截肢手術，放棄了對我的治療！
手術蘇醒後，我看著空蕩蕩的雙腿崩潰大叫，幾度哭暈過去。
我徹底無緣舞蹈，也失去了利用價值，被爸媽強制嫁去了大山裡。
最後我鬱鬱寡歡而死。
可ŧúₕ沒想到，老天開眼。
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3
奶奶很快就回來了，她一進門就傳來了那股熟悉的惡臭味。
「乖孫，奶奶這就給你做魚面吃！」
說著，奶奶遮掩著菜籃閃進了廚房裡。
「劉宜，你進來看看！這魚面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我心裡一緊，難道沒有我的阻止，奶奶反而發現了不對勁？
為了能在家安心度過這段時間，我只能好好地扮演著乖乖女。
我連忙走進了廚房。
只見奶奶手里拉著一條又長又寬還在蠕動的「魚面」。
我重重咬了咬舌尖，按下胃裡那股翻湧。
「奶，怎麼了？」
說話間，奶奶手裡的魚面又不受控制地扭了扭。
「這魚面怎麼瞧著不對勁，該不會不能吃吧？」
我一臉迷茫：「奶，我也不知道啊，我都沒聽說過什麼魚面。」
恰好這時，弟弟大吵大鬧的聲音傳了進來。
「我的魚面呢！快點啊，餓死我了！
「再不給țū²我吃，我就打死你們！」
吵鬧聲伴隨著砸東西的響動。
一聽自己大孫子餓了，奶奶什麼顧慮都拋之腦後了。
我也被驅逐出了廚房。
不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魚面就被端上了桌。
弟弟吃得滿嘴流油。
一大碗魚面，就連成年人都吃得費勁，他卻輕輕鬆松吃了個乾淨。
「嗝～」
弟弟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餐桌。
碗裡殘留了點湯羹，被奶奶端起喝了個底朝天。
晚上爸媽回來時，弟弟已經吃不下飯了，無精打采地趴在沙發上。
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他臉色慘白。
我更不會去多事提醒。
爸媽平常要上班，幾乎都是奶奶照顧我們的飲食起居。
對於他們，我的感情是複雜的。
不可否認，他們在我身上花費了不少心血。
當初我要走藝考這條路，奶奶是最反對的。
說我是賣弄風騷，傳回村子裡脊樑骨都要被人戳斷。
是爸媽無條件支持我，替我力排眾議。
我對他們是有愛和感激的。
可前世，我雙腿被截肢後，他們不僅沒有為我出氣，反而把我嫁進了深山裡。
自此蹉跎一生。
說不怨恨，是不可能的。
「小宜，你很快就要藝考了，有沒有信心？」
飯桌上，爸爸如常對我關心備至。
我按捺住心底那抹晦澀的情緒，扯出了一抹笑容。
「有的，爸爸放心。」
這次我不會讓任何人，成為我的絆腳石了。
看著我只吃沙拉蔬菜，媽媽更是心疼。
「等考試完了，爸媽帶你去吃大餐，看你瘦得……」
媽媽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奶奶突然從椅子上跌倒在地，發出痛苦的慘叫。
「哎喲——我的肚子——」
4
「媽，你怎麼了！」
爸媽連忙從椅子上起身，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奶奶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一聲聲的哀號充斥著客廳。
「快，快打 120！」
爸爸急得幾次號碼差點撥錯，眼看奶奶氣息越來越弱，急得團團轉。
好在救護車來得很快，奶奶被抬上了擔架。
而還在沙發上睡覺的弟弟，徹底被人忽視了。
醫院的搶救室外，我們從天黑等到了天亮。
搶救室的燈總算是暗了下來。
「病人吃了什麼？肚子裡發現了少量的寄生蟲，病人年紀大了，可不能亂吃東西！」
醫生耳提面命地囑咐，爸媽連連點頭附和。
「小宜，你奶奶吃了什麼？」
我當然知道是為什麼。
可絕對不會說出來。
我故作疑惑：「就和平常一樣啊，只不過今天奶奶多喝了一口魚面的湯。」
爸爸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松了口氣。
「只是魚面的湯而已，那應該沒事！」
醫生突然嚴肅地追問起來。
「什麼魚面？」
我邊說邊比畫：「就是魚肚子裡的面啊，弟弟鬧著說要吃魚面，奶奶今天特意去菜市場買的魚，肚子破開後有好長的一條面呢！」
「什麼，你弟弟也吃了？！」
醫生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幾度，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他吃了多少？他現在在哪裡？」
媽媽結巴道：「他、他還在家呢，我們光顧著送我婆婆來醫院，把他給忘了。」
醫生聽後，神色更加凝重。
「趕快，你們得立刻回家看看他！那種所謂的『魚面』很可能是絛蟲，對老年人的危害已經很大了，對孩子來說更是危險！」
爸媽聞言，臉色驟變，媽媽扶著牆才讓自己不至於跌倒。
救護車再次跟我們回了家裡。
「曜曜？」
弟弟還是和我們出門前一樣，躺在沙發上。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體已然冰冷僵硬，沒了呼吸！
5
「曜曜！」媽媽聲音帶著哭腔，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探了探弟弟的鼻息，「怎、怎麼可能！」
她狼狽地跌倒在地，醫生連忙上前。
「快，把病人抬到擔架上！」
一路上，醫生都沒有停止對弟弟的搶救。
我冷眼瞧著一切，假惺惺地流著眼淚。
我對這個親弟弟的感情，早就在上一世被他消磨得一乾二淨。
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砸碎我手機時醜惡的嘴臉。
哪怕那時他才十歲！
等到了醫院，醫生宣佈了弟弟的死亡事實。
「不——」媽媽哭得撕心裂肺，當場暈了過去。
我不禁回想，上一世我失去雙腿後，媽媽是什麼反應呢？
她似乎連眼淚都沒有掉，只是假惺惺地安慰了我幾句，還讓我別和奶奶計較。
「你奶奶也是為了你好，反正都已經截肢了，你再怎麼鬧腿也回不來了。
「你總不能讓你奶奶給你賠命吧？」
那時我還天真地以為，媽媽只是假裝堅強，怕我擔心。
直到此刻，爸媽的失態才讓我意識到。
從頭到尾都是我想多了，他們從未愛過我。
弟弟的死亡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說實話我也沒想過會這麼嚴重。
醫生說了，弟弟小小年紀膽固醇就偏高，要是換作其他的小孩，或許不至於丟了命。
說到底，就是貪嘴惹的禍。
當初弟弟體重偏高，我不是沒勸過讓弟弟節食減肥。
為此奶奶還甩了我一巴掌，說我是想餓死她的乖孫。
媽媽哭暈了好幾次，情緒才穩定下來。
奶奶也從 ICU 移到了普通病房。
她醒來後，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弟弟怎麼樣了。
爸爸紅著眼眶，媽媽更是虛弱得站不穩。
還是我站出來給奶奶解釋：「醫生說你給曜曜吃的是絛蟲，等我們發現曜曜不對勁時，他已經沒氣了……」
6
「你個賤丫頭，居然敢咒我的乖孫？」
奶奶完全不相信我嘴裡的話，舉起手就想打我。
完全忽視了媽媽仇恨的眼神。
我自然不會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飛速後退幾步，躲開了迎面而來的巴掌。
奶奶氣得不行，指著媽媽的鼻子大罵：「看你生出來的賠錢貨，還敢躲？」
可這次，她沒有得到媽媽的附和。
「你這是什麼眼神看著我？」
面對媽媽怨恨的眼神，奶奶不自覺咽了咽口水，轉頭和爸爸求助。
「兒子，你還不管管你媳婦，看她——」
後面的話沒說完，奶奶被爸爸厲聲呵斥：「媽！你能別鬧了嗎！」
這一句話仿佛刺痛了媽媽的神經，腦海裡緊繃的弦徹底斷開，手指在奶奶臉上亂抓。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兒子！
「我說了多少次，別給他吃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為什麼不聽啊！
「他才十歲！如果不是你嚷嚷著肚子疼，我兒子也不會死！
「他一個人冷冰冰地躺在沙發上，該有多絕望！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啊！！！」
奶奶的臉上瞬間佈滿了血痕，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媽媽，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真相。
爸爸趕緊去攔著媽媽，生怕她再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
媽媽的哭喊聲漸漸弱了下來，她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爸爸也鬆開了手，他看著奶奶，眼神裡滿是失望和憤怒。
「媽，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害死了自己的孫子啊！」
奶奶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總算接受了事實。
下一刻，她突然激動地指著我大喊大叫：「都怪這個賠錢貨，我分明問了她能不能吃，是她什麼都不說，我一個農村來的老婆子能有什麼見識，她就是故意想害死自己親弟弟！」
奶奶越說越激動，仿佛窺見了真相。
「我就說了這個賠錢貨不是個好東西，她一個讀書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什麼魚面不能吃！」
面對奶奶的甩鍋，爸媽有些動搖。
「劉宜，你奶奶說的是不是真的？」爸爸冷了Ŧű¹聲，看著我的目光冰冷又陌生。
就連稱呼都換成了我的全名。
我毫不懷疑，一旦我承認。
他們也許會要我給弟弟陪葬。
看著爸媽的反應，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最後那點親情也在此刻煙消雲散。
我矢口否認：「奶奶，我從來都沒吃過魚面，又怎麼知道那不能吃啊。」
還剩五天就是我藝考的時候，必須得安然度過這五天，等考試一結束，我就能順利離開這個家了。
「對了，你的魚是哪裡買的？我們去找那個賣家問清楚，為什麼好端端的魚裡會有寄生蟲。」
爸爸反應最快：
「是啊，媽，你快說魚是哪買的，一看就是黑心商家，害死了我們的曜曜，我們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他們急切地想找到個為這場事故買單的罪人。
面對爸媽的追問，奶奶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
「爸媽，既然奶奶記不起來了，那我們就乾脆報警吧，現在監控那麼多，總能找到的！」
奶奶當然不敢說了，畢竟這可是她在下水道撈的。
要是被爸媽發現真相，奶奶哪有好果子吃？
眼看我真要報警，奶奶連忙揮開了我的手機。
在爸媽的逼問下，她才訕訕地說出了實情。
「魚是我在菜市場的水溝裡抓的，不是買的！」
7
「什麼水溝？」
爸爸還沒反應過來，反而是媽媽脫口而出：「你說的該不會是那條臭水溝吧！」
奶奶低下了頭，無疑是心虛的表現。
我還不忘在旁邊拱火：「要是奶奶不貪小便宜，弟弟也不會出事吧！」
病房裡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最後還是護士進來，阻止了這場鬧劇。ƭū₊
我扶著情緒激動的媽媽，說出了前世她對我說的話。
「媽，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總不能讓奶奶給弟弟賠命吧？」
媽媽詫異地看著我：「那可是你親弟弟啊，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很顯然，爸爸也是認同我的話的。
哪怕喪子之痛再難過，他也不可能真把奶奶怎麼樣。
相比崩潰的媽媽，爸爸的情緒自然平穩得多。
「小宜說得對，這件事不許再提了。」
奶奶的身體也受了不小的折磨，需要住院好幾天。
正好能讓我順利參加藝考。
這次沒了奶奶作妖，我也順利參加考試，當場被北舞的老師錄取！
我沒忍住當場流下了兩行清淚。
大家都以為，我是喜極而泣。
只有我知道，那些沒了雙腿的日子，我無數次在腦海裡想像自己翩翩起舞的樣子，就連做夢都是在舞臺上發光發熱的場景。
本以為我再也無緣舞蹈。
好在老天有眼！
爸媽得知我被錄取後，激動得在社區外放了足足十掛鞭炮，恨不得昭告天下。
奶奶出院後，壓根不敢回來家裡。
藉口躲去了親戚家借宿。
我不由得嗤笑，原來奶奶也有害怕的事啊？
還以為她對弟弟有多疼愛呢，也不過如此。
就連弟弟的頭七，奶奶都不曾露面。
她對外說，怕自己睹物思人。
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天，我飛速逃離家裡。
8
我騙爸媽，要提早去學校訓練。
順利地登上了去北京的飛機。
媽媽破天荒給我轉了一萬塊錢，讓我別委屈自己。
要知道，換作之前我可沒有這個待遇。
爸媽雖然支持著我的舞蹈夢想，可每次舞蹈機構要交錢時，他們總是忍不住念叨幾句。
「要不是為了你，爸媽也不至於這麼辛苦賺錢，你可千萬別亂花錢。」
「爸媽起早貪黑都是為了你，你將來可別做白眼狼。」
可我知道，他們所謂的辛苦壓根不是為了我。
早就在弟弟出生時，他們就在弟弟名下購置了一套房產。
這些年更是替弟弟存了不少錢。
我所謂的學費，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他們不過是想利用所謂的付出，綁架我罷了。
好在我提前和老師溝通過，可以提前入住宿舍。
否則以北京這麼高的物價，我連房子都租不起。
我也沒有閑著，除了日常的訓練，在老師的介紹下我也接了一家舞蹈機構的兼職助教。
每天三節課，一節課的助教費是五百，空餘時間我還能借用舞蹈室。
不得不說，大城市就是不一樣，一個月下來我還存了大幾千塊錢。
我也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
9
可我沒想到，哪怕我在北京，奶奶也不肯放過我。
她對外竟然說，是我克死了弟弟。
說我如今的成就和榮譽，都是拿弟弟的命換來的。
起初謠言只是在親戚之間流傳，漸漸地竟然傳到了學校。
就連同學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怪異。
一問之下，我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奶奶在親戚家輪流借宿，死活不肯回家。
最後所有的親戚都受不了了，都不肯再接納奶奶。
可她也不傻，知道如果回去，等待她的是無止境的折磨。
相反，她在別人家住，爸爸礙于面子還得每個月給她生活費。
也不知道誰給她出的主意，她竟然偷偷找來了我的學校。
奶奶也不找我，而是在學校門口撐起了橫幅。
控訴我這個不孝孫女，害死親弟弟又棄養七旬老人。
得知真相的時候，我簡直氣笑了。
這段時間我正好忙著舞臺演出，幾乎很少在學校裡。
這才被她鑽了空子。
我回學校的時候，謠言早就滿天飛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直接沖到了學校門口堵住了奶奶。
「你到底想做什麼？」
奶奶跟個無賴一樣坐在地上，旁邊圍滿了不少看熱鬧的同學。
見我來了，她絲毫不懼，滿是得意地看著我：「我是你奶奶，你當然有義務贍養我了！」
理直氣壯的樣子，真真把我給氣笑了。
「我爸是死了嗎，輪得到我一個賠錢貨來孝敬你？」
奶奶不自然地撇過了頭，顯然不想正面回答我的話題。
「我不管，你必須孝敬我！」
我深吸了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人多，要是我情緒激動，說不定就落實了我不孝的罪名了。
「你說，要我怎麼孝敬你。」
見我服軟，奶奶滿意地笑了笑，也提出了她的要求。
「我要跟你一起在北京，你不是有出息了嗎？就在附近給我租套房子，還得請個保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每個月再給我三萬的生活費！」
10
這是哪裡？
寸土寸金的北京。
還想在學校附近給她租房子、找保姆。
就連我爸媽來了都不敢這麼想。
也不知道誰給奶奶出的歪主意，把我當許願池的王八了吧！
這下不用我解釋，旁邊的同學也漸漸回過味來。
「嘶——這老太太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
「誰養得起這老太太啊，開口閉口就要在北京找保姆。」
「剛剛還覺得她可憐呢，現在我要心疼這個同學了，攤上這麼個奶奶，倒了八輩子黴！」
……
旁邊的議論聲絲毫沒有影響到奶奶。
她理直氣壯地回懟：「你們懂什麼，她害死了我孫子，我這是替我孫子報復她呢！
「再說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有的是錢。
「小小年紀就靠扭屁股勾引男人，給我請個保姆怎麼啦！」
面對奶奶的無理取鬧，大家都不是傻子。
有人看不慣替我出頭。
「老奶奶，人家劉宜是個很優秀的舞蹈演員，不是你說的扭屁股勾引男人！」
「你該不會是我孫女的相好吧？」奶奶張口就來，把人家氣得面紅耳赤。
我投去了個歉意的眼神：「不好意思啊同學，我奶奶一向不喜歡我，你們不用替我解釋的。」
一個無理取鬧的老奶奶，和委曲求全的孫女。
我很快收穫了一眾同情。
這下不需要我去解釋，那些謠言也不攻自破。
沒人再附和奶奶，她也意興闌珊，最後還是我把她帶到了學校附近的招待所裡。
等沒有外人，我也懶得和她裝了。
「我已經給我爸媽打電話了，他們很快就會來接你走的。」
奶奶一聽就急了：「不行！我不要回去！」
她見我不似作假，連忙威脅我：「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我就讓所有人都看看你不知檢點的樣子！」
11
看奶奶煞有其ťû₋事的模樣，我心底一沉。
「什麼叫我不知檢點的樣子？」
奶奶詭秘一笑，拿出手機給我看了一段視頻。
正是我在家裡洗澡的全過程！
一股怒火從腳底沖上天靈蓋，我恨不得當場奪了她的手機摔個粉碎。
奶奶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幕，早早地防備著我。
不給我下手的機會。
我很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奶奶嘴角含著笑，很滿意我的反應。
「這還多虧了那些網友出的主意啊，之前我就怕你出息了不管你弟弟，他們就讓我拍點拿捏你的視頻，像這樣的視頻我還有很多，每次你洗澡我都會偷偷把手機放進去。」
「你……你簡直不是人！」我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奶奶看著我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得更加得意了。
「你別急啊，只要你乖乖聽話，好好贍養我，讓你爸媽別來接我回去，我是不會把這些視頻洩露出去的。」
我瞪大眼睛看著她，不敢置信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配做一個長輩嗎？你這樣做對得起我爸媽嗎？」
奶奶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別拿你爸媽來壓我，他們要是知道你在外面這麼不知檢點，看他們還認不認你這個女兒！」
我恨不得沖上去給她兩巴掌。
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知道，和奶奶這種人是講不通道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想辦法拿到她的手機，把那些視頻刪掉。
難怪她敢一個人跑來北京呢，敢情是早有預謀！
這些視頻一旦流露出去，不說對我的名聲有很大危害，而且很大概率我會無緣那些舞臺。
畢竟沒有觀眾會喜歡一個有劣跡的舞蹈演員。
哪怕真相並非如此。
冷靜下來後，我腦子裡很快有了對策。
如今我只能先穩住奶奶，之後自然會有人來收拾她。
相比我害怕視頻流露出去，爸媽比我更怕。
他們如今只有我一個女兒，ŧŭ̀⁼更不會同意奶奶害死弟弟後再毀了我。
我也不由慶倖，還好沒那麼快和爸媽撕破臉。
12
爸媽接到我電話後，訂了最近的航班飛過來。
我把奶奶的那些奇葩行為全盤托出。
最氣憤的莫過於我爸。
他這個人，把名聲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否則奶奶不回家時，他就不會捏著鼻子給生活費了。
如今我考上北舞，正是他面上有光的時候，他最不允許人來破壞這一切。
爸媽的到來，打了奶奶個措手不及。
兩人合力搶過了奶奶的手機，爭奪之際，奶奶不小心磕破了腦袋，暈了過去。
我正要打 120 喊救護車的時候，媽媽猙獰地笑著。
「叫什麼叫，她肯定是裝的，當初要不是她嚷嚷著肚子疼，我們的曜曜也不會死！」
爸爸眼裡閃過一絲掙扎，最後還是默認了媽媽的做法。
我巴不得這個老太婆死了，可她不能在學校這裡出事。
最後我還是撥通了急救電話，奶奶被救護車拖走。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媽媽情緒很不穩定。
好在，奶奶沒出什麼事，住了幾天的院，被爸媽強制帶走了。
而我的那些視頻，也被我親自刪了個乾淨。
送走奶奶時，我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氣。
好女兒的人設還真不好裝啊。
我恨奶奶，可我就不恨爸媽了嗎？
其實我早就知道，奶奶手機裡有偷拍我的視頻，還是之前劉曜在世時，無意和我說過。
那時我就想找機會刪了奶奶手機裡的視頻。
可她很聰明，竟然還學會了上傳雲端。
也就是說，哪怕我砸了她的手機，也無濟於事。
我需要țû₀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徹底絕了自己後患。
奶奶恐怕也不會知道，她來北京這件事。
從始至終都是我在背後推波助瀾。
在我得知親戚不願收留奶奶後，故意告訴他們，可以讓奶奶來北京找我。
只是她在校門口鬧的那一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不過卻給了我意想不到的收穫，這麼一鬧，就算將來我和爸媽撕破臉，也沒有人會怪我。
大家都只會覺得，我被原生家庭拖累，會同情憐惜我。
13
奶奶被送回去後的日子，幾乎是舉步維艱。
媽媽辭了職，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折磨奶奶身上了。
大病一場，奶奶的身體大不如前，就連走路都需要拄著拐杖。
媽媽在那條髒亂的下水道，連續抓了十幾條臭魚，燉成了湯，逼迫奶奶喝了下去。
「老太婆，我兒子被你害死了，你有什麼資格好端端地活著？
「害了我兒子不夠，還想害我的女兒？」
奶奶被折騰進院好幾次，偏偏每次都命大，死不了。
後來還是鬧得太大，把親戚們都驚動了，媽媽這才作罷。
可從此奶奶的伙食一落千丈。
媽媽從來不給她伙食費，每天就去菜市場撿些別人不要的爛菜葉給奶奶吃。
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
奶奶還去警察局報警，說媽媽虐待老人，要讓員警把媽媽抓起來。
至於爸爸，壓根就不管家裡的事。
他幾乎很少回家，藉口只說自己要出差。
奶奶就成了媽媽這些年來發洩的物件。
足足兩年，我都沒有回家一趟。
爸媽不是沒打電話來問，我都推託學業繁忙，假期要訓練沒空回家。
漸漸地，爸媽也似乎意識到，我再也不受他們的擺佈。
可如今我出息了，他們再多的不滿只能憋著，壓根不敢和我撕破臉。
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只有自己強大了，才是自己最好的靠山。
14
畢業後，我進了國家級的舞蹈演出團。
更是忙得不可開交，爸媽只能通過電視才能看見我。
每次他們打來電話，我都敷衍著說沒空回家。
我讀書的這些年，爸媽不是沒想過再要一個孩子。
只可惜，爸爸常年喝酒應酬，早就把身體給搞垮了。
他們唯一的指望只能是我。
因此他們對我再多不滿，都不敢表現出來。
而奶奶在遭受了長達五年的折磨後，身體也徹底垮了。
「小宜，你奶奶快不行了，你能回來嗎？」
隔著電話，我都能感受到媽媽小心翼翼地討好。
可太遲了。
我早就是自己的靠山了。
不過，我還是和團裡請了假。
有些恩怨是該了結了。
奶奶捨不得死，還在醫院吊著最後一口氣。
所有人都說，她在等我。
見我走進病房的那刻，奶奶罕見地有了坐起身的力氣。
我想，這大概就是醫學上說的迴光返照吧。
可我不會覺得，她老人家對我有什麼深情，或者是懊悔。
「爸媽，我想單獨和奶奶說說話。」
一時間，病房裡只剩我和奶奶。
她扯出一抹詭異的假笑。
「是你害死了曜曜，你早就知道那魚不能吃，對吧？
「明明你上一世都阻止了我，為什麼這次鐵石心腸看著你弟弟慘死？
「我一點也不後悔，簽了截肢同意書！」
這一刻，奶奶消瘦刻薄的臉龐，和上一世徹底重合。
「所以，您為什麼這麼恨我？」
這是我兩世的疑惑，再怎麼說，我也是她的親孫女。
可在奶奶眼裡，我仿佛是她十惡不赦的仇人。
被我這麼一問，奶奶也愣住了。
她目光落在遠方, 似乎在回憶什麼。
漸漸地, 情緒愈發激動。
「要怪就怪你是個女孩, 憑什麼分享我孫子的資源？你就不該存在, 當初你媽生下你，我說把你送人，她非不肯，等你長大了, 還要把你送去學什麼勞什子跳舞。作為女人就應該一生奉獻給家庭, 你憑什麼和我不一樣？！」
她的眼神中滿是憤怒與不甘，仿佛我生來就是她的仇敵。
讓人覺得她可悲又可恨。
大概是她快死了，我心底那抹恨意也消散了。
「奶奶，時代不同了，女孩也可以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沒有人就該無私奉獻。」
奶奶卻仿佛沒聽見一般, 繼續她的咆哮：「你害死了曜曜，還毀了我的計畫！我本想把你嫁給一個有錢人家，換取更多的資源給我孫子, 可你呢？偏偏要去學什麼舞蹈, 還出了名！這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我驚愕地看著她, 原來這才是她的計畫和目的。
漸漸地,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腦袋耷拉在床邊，呢喃的聲音幾乎快掩蓋在空氣中。
「女人，就該是這樣過的……」
15
她不甘地瞪著雙眼, 再也沒了呼吸。
等我打開房門，爸媽無比震驚地站在門口。
顯然，他們聽見了我和奶奶的對話。
我扭頭看了眼沒了氣息的奶奶，還真是為難她了。
就連死前都不想讓我好過。
「你——」媽媽指責的話語卡在喉嚨裡，眼神裡是痛苦的掙扎, 「為什麼要這樣？」
我本以為自己會愧疚不安，可真相被揭穿後，我竟然無比憤慨。
「我只是不想被毀了雙腿，然後被嫁入深山裡，也有錯嗎？」
「你們支持我學跳舞，是真的為了我好嗎？還是為了滿足你們心裡的虛榮，像奶奶一樣，讓我嫁個有錢人，將來好扶持弟弟？
「還是說, 我不知道你們的偏心？從小你們就想用親情綁架我，讓我成為劉曜的傀儡？
「我做錯了什麼, 我不過想好好活著，不想成為你們的工具而已。
「不過你們放心, 畢竟你們是切切實實把我養大了, 該我盡的義務我會盡，可多餘的就沒有了。」
媽媽最後那點指責再也說不出口, 她最疼愛的兒子死了, 她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
「是媽媽錯了！是媽媽錯了！」
太晚了, 媽媽。
我連奶奶的葬禮都沒參加，當天就離開了。
沒多久，我就收到了媽媽瘋了放火把家裡的房子燒了的消息。
恰好爸爸喝多了酒, 和媽媽一起被活活燒死。
那天，我正好登上了國際舞臺，迎接人生的高光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