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直播時,我瘋狂點著對面的水晶,「爆啊!爆!」
穿著浴袍的影帝從身後抱緊了我,「今天這麼主動,寶寶?」
水晶爆了。
我懵了。
粉絲瘋了。
1
我一個繪畫博主。
答應粉絲在百萬粉時游戲直播。
游戲直播時,我瘋狂點著對面的水晶,「爆啊!爆!」
穿著浴袍的周聿白從身後抱緊了我,「今天這麼主動,寶寶?」
水晶爆了。
我懵了。
粉絲瘋了。
我幾乎是立馬關閉了直播間。
「周聿白,我剛剛在直播!!!」我一把推開抱著我的他,聲嘶力竭地怒吼。
他有些不以為然,抓了把還滴著水的頭髮,「所以呢?」
「大明星,我要完蛋了!!」
我憐惜地抱住了我自己。
完了。
我要被周聿白的粉絲網爆了。
我腦海裡飛過一個個停留在熱搜榜上的嫂子。
被祝福的又有幾個?
我緊閉上眼,感受最後的寧靜。
說不定明天就有私生粉順著網線爬過來了。
「許願,你很不想和我公開嗎?」周聿白抓不到我的重點,語氣沾染上了委屈。
他剛出浴,眼尾被水汽燻得泛紅,藏在他濃密的睫毛之下,他眨眼時那片紅就像蝴蝶搖擺的拖尾。
頭髮上的水滴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頰上滑落,滴在他的鎖骨上,再下面是……
我側了側頭,「你怎麼不好好穿衣服啊?」
周聿白被我的問題噎住了。
他洩憤似地將他的頭髮往我脖子上蹭。
直到我發癢向他求饒時,他放過了我。
懲罰性地咬了一下我的耳尖,「許願,我今年二十九了,我們戀愛九年了,今天是第三千三百天了。」
2
我和周聿白在高中時就認識了。
他高二從國外轉學到我們學校。
那時他已經接了戲,進劇組後他很少來學校上課。
很多時候都是我幫他把作業帶回家。
年少的周聿白推開門,陽光從少年的背上灑落,穿過他發絲間細小的縫隙,也照亮了那時的我。
「謝謝你。」他的聲音清冷又溫柔,「可是我很久沒去學校了,有些題我不是很會做。」
「我解完可以把答案發給你。」我說著就想把他手裡的課本拿過來拍照。
周聿白卻在門口搖了搖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不可以教一下我啊,班長。」
不得不說,周聿白是天生的演員。
或許他是知道我吃這一套,後來很多時候他對我的撒嬌都帶著演戲的成分。
我悶悶應下。
我去周聿白家裡的次數越來越多。
從以前的一周一次,變到一周三次。
他很聰明,學起來也很快。
一個暑假就追上了班級的步伐。
托了去他家的福,我可以短暫地逃離一下我的家。
「我之後就可以去學校了,不用麻煩你兩頭跑了。」周聿白送我時靠著門簷說道。
彼時已經將近七點,那是我為他輔導時最晚回家的一次。
他看了眼外面已經黑了的天,「我送你回去吧,天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連忙開口拒絕。
「你沒看過新聞嗎?ẗųₛ好多人走夜路走著走著人就沒了,更何況你體型那麼小。」他用手比了比我的身高。
他那時雖然 178,但我還沒過他的肩。
我恨!!!
想侮辱我可以不用身高!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些,你家離我家也不遠,幾步路的事。」
他沒有叫他家的司機送我,轉頭和他父母說一聲,就牽著我往外走。
那應該是我和周聿白第一次牽手。
少年的手是溫熱的,手掌上細密的紋理和我掌心交織,若有若無地牽動著我滾燙的血液,我的臉被夏季的晚風吹紅一片。
我抬頭去看周聿白。
少年的嘴角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我望向他的那一刻他似乎收到了感應,也低頭看向了我。
他的眼底蘊藏著一片浩瀚的星雲。
這就是夏天啊,梔子花香闖進心裡的花房。
而這份浪漫被一聲摔杯子和吵架的聲音打破。
3
我的父親二婚娶了現在的母親。
他們有一個孩子,他才四歲。
我父親在和阿姨結婚之後依舊爭吵不斷,阿姨很不喜歡我,因為我父親總拿她和我媽比較。
裡面是激烈的爭吵聲。
我松開了周聿白的手,「就到這兒吧,謝謝你。」
「沒事嗎?要不再走幾圈?聽上去現在裡面好像不太安全。」周聿白指了指我家。
我去周聿白家好幾次,從來沒聽到過他父母吵架,阿姨和叔叔關系很好。
所以周聿白或許不理解我家的情況。
對我來說,我們家吵架就像家常便飯一樣。
不吵不鬧才反常。
「沒事的。」我搖了搖頭,「走了。」
我在周聿白不安的目光下回了家,剛到家我的弟弟就抱住了我,「姐姐,我害怕。」
我拍了拍他的背,聽到樓上女人的嘶吼,「許历,你抱她做甚麼?你個小白眼狼,胳膊肘向外拐是吧?」
弟弟抱我的力度又緊了幾分,他真的很害怕。
我對那種害怕的感覺在熟悉不過了。
可父母吵架孩子又有甚麼辦法呢?
我將他護在我的身後。
不一會兒樓上的女人就被我爸拖進房間了,換來的是一聲比一聲嚮的慘叫。
「姐姐。」
我看著桌上空蕩蕩的桌子。
「你吃飯了嗎?」
許历搖了搖頭。
我帶許历出門時,周聿白還站在我家門口。
他沒走。
周聿白看到我出來時才如負重釋,「你還好嗎?」
還沒等我回答,許历的小腦袋先從我身後探了出來,「這個叔叔是誰啊?」
聽到叔叔兩個字,周聿白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他憋著火一路上讓許历叫他哥哥,糾正許历的稱呼。
直到他給許历買了冰淇淋,許历才改口叫了他一聲哥哥。
許历在玩著滑梯,周聿白和我坐在一旁。
「謝謝你。」這是我今夜向他第二次道謝。
周聿白笑了一聲,「反正也睡不著,就當散步消食了。」
他沒有過多問我家裡的事。
只是靜靜的陪我感受著晚風,我們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直到他再次送我回家時,他才開口,「許願,因為認識你,所以我希望你能比所有人都更幸福一點。」
4
「許願,我們結婚吧。」
十三年前十六歲的周聿白和現在二十九歲的周聿白在我眼前重合。
他把頭埋回了我的頸間,「答應我吧,求你了。」
可我的原生家庭讓我對婚姻產生莫大的恐懼。
我害怕和我的繼母過一樣的日子,害怕婚後生活抵不過柴米油鹽。
更害怕周聿白或許沒那麼愛我
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
我的話沒有說出口。
被一陣行動電話鈴聲打斷。
電話對面是周聿白的經紀人,徐道。
「你瘋了??你看看熱搜榜!」徐道ƭűₘ的怒氣像是要從行動電話對面迸發出來似的。
我打開行動電話,看著文娛榜的熱搜。
#周聿白 戀愛#
#周聿白叫寶寶#
#周聿白 鐵樹開花#
#周聿白 女友#
抱了。
熱搜也爆了。
周聿白松開我不耐煩地捏了捏眉心,朝著電話那頭說,「那就公開唄。」
他微涼的指尖勾起我垂下的發絲,一抬眼就和我四目相對,他的眼裡是一片赤誠的愛意,「藏了那麼久也該公開了。」
5
周聿白在微博公開後,我的賬號一夜之間粉絲暴漲。
我雖沒有受到想象中的群嘲,可非議依舊不少。
我只能暫時暫停使用我的賬號,暫停我的工作。
為了躲避他的那些粉絲和狗仔,我每日只能躲在我的房子裡。
周聿白身邊的人會給我送來Ŧũ̂₈生活的必需品。
四周的窗簾都是拉上的。
我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就待在這樣封閉的空間裡足足一周。
我開始想。
如果以後真的結婚,我的生活也會變成這樣嗎?
我在研究生時創立了賬號。
花了五年時間才成了百萬博主。
我有了穩定的獨立收入,離開了那個讓我恐懼的家庭。
我向往自由且無拘無束的生活。
可如果我和周聿白結婚,我的一切就會無時無刻被監視。
甚至我的家庭也會被眾人扒出來議論。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6
周聿白再來找我時,已經是第八天的晚上。
彎月如鉤,夜色溶溶。
「許願。」周聿白把坐在落地窗邊的我抱下,「抱歉。」
我搖了搖頭。
他把帶來的食盒打開擺在桌子上。
「是我心太急了,我沒想過會這樣。」周聿白和我道歉。
「早晚都會有這Ťů⁺一步的,不是嗎?」我撫上他柔軟的發頂,他剛拍完畫報回來,妝還沒卸。
我從一旁抽了張卸妝巾,替他擦拭。
我的指腹滑過他的額頭、眼眶、鼻梁……
他的眉眼微微低下,眼裡就映著我的影子。
「等這陣子過了,我休假,我們就出去旅游。」
「你上次不是說想去巴黎?」
「那我們就先去凱旋門,再去塞納河……」
不知道為甚麼,周聿白越說聲音越小,還帶著細細的顫抖。
恍惚間,他溫熱的掌心覆蓋上我的手腕。
兩股熱流的相遇,帶動了獨屬於我們之間的情愫。
他的臉貼上我的掌心,細細摩挲。
「理理我,許願。」
一點水滴的滑過,叫我回了神。
「你怎麼哭了?」我用睡衣的袖口替他胡亂地抹去那些淚珠。
「我以為我又叫不回你了。」
7
在高三的暑假,我差點跳過一次樓。
那時我考上了理想的學校,回家分享這個消息時,沒有人替我高興。
或許是說沒有人陪我一起高興。
「考那麼遠,以後不打算回來了?」父親在飯桌上質問,「我不會送你去的,你要去自己去。」
「就是啊,女孩子考那麼遠,被人欺負都沒辦法找人。」繼母跟在父親後面附和。
他們在貶低我時找到了共鳴,就越說越起勁。
那個時候我還不懂,有些父母也會嫉妒自己的孩子,只能通過言語打壓的方式來證明他們的成功。
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我。
沒有人願意和我分享喜悅,願意和我感同身受,沒有人發自內心的希望我過得好。
我出了門,逛著逛著就走到了樓頂。
那夜的月亮也是彎的。
像一把鋒利的鉤子。
像死神手裡的鐮刀。
明明是夏季的夜晚,可風卻很大。
夜幕裡的星星像為我搭建的樓梯,一點一點堆曡,指引我登向那一輪彎月。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腳。
可我的天使沒讓我淪陷。
我被拽入一個滾燙又有力的懷抱。
「你瘋了嗎?」我第一次看到那樣狼狽的周聿白,他的襯衫皺起,頭髮也被風吹得亂糟糟的,「我叫那麼大聲你是聽不見嗎?」
他也是第一次吼我。
被父親質問時我沒哭,被母親貶低時我也沒哭,可周聿白一吼包裹著我的無助感頓時更強了。
我顫抖著搖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周聿白的呼吸很急促,他應該是剛跑上來的。
他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提我擦淚,最後發現根本止不住時他將我緊緊攬在了懷裡。
「我……沒怪你。」周聿白不自在地把頭撇向一邊,「我怕你想不開,那我以後的人生裡就沒有幫我補習的班長了。」
「……我以後要收錢的。」
「好,我爭取付得起。」
樓梯口突然冒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殼。
許历眨了眨眼,「你們高興得都抱在一起啦?」
許历看見了我的眼淚,過來扯開周聿白,又不重地踢了他一腳。
「叔叔,你不是說做了蛋糕姐姐就會高興的嗎?」許历拽了拽我的袖口,比畫著鬼臉。
「姐姐不可以哭,哭了會把福氣哭走的哦!」
至少在那一夜,周聿白抱住了當下的我。
後來一切很順利地起承轉合,我們相戀了。
8
「對不起。」我和周聿白道歉,「差不多了,去洗臉吧。」
我將手裡的卸妝巾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周聿白沒有急著離開。
他在趁我起身時低頭,和我額頭相抵。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沒做錯任何事,寶寶。」周聿白越說聲音越夾,他開始學許历,「我才不會責怪姐姐~」
我知道周聿白長的很帥,可是此刻我把頭挪開。
他追。
我又挪開。
「你臉上還有卸妝油殘留。」我提醒。
許历的動作一愣,要貼上了的腦袋就停在了原地。
「這樣挺好,這下我們就都要去洗臉了。」
周聿白的睡眠很淺。
我怕打擾到他,所以我們總是分房睡。
可今夜他卻要和我沾在一起。
我戳了戳躺在我身邊的後背,「你知不知道我為甚麼要和你分開睡啊?」
「我知道。」
「我半夜睡相很不好的,我會打拳的。」
「無所謂。」
「我還會搶你被子。」
周聿白轉過來埋在我胸前,嘟嘟囔囔地說,「那以後結婚了,我們也分開睡?」
「……」
這次轉過去選擇背對的人變成了我。
戳我的人變成了周聿白。
周聿白的疑問,像是戳破了我藏著心底最深處的泡泡,「許願,你是不是害怕和我的婚後生活啊?」
我點了點頭。
周聿白笑了,將我牀頭的燈關掉。
黑暗中他嘴角輕輕點在我的額前,「沒關系,那我們就慢慢來。」
9
周聿白為了休假,瘋狂投入工作。
我這邊因為網友們都找到了新的瓜,略有好轉。
日子回歸了正軌。
我們也回到了一開始聚少離多的樣子。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周聿白出組時會回家,現在他會回我家。
我望著家裡,許多東西從一個變成了一對。
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一直沒有對周聿白微博上的官宣做過回應。
於是我發布了我的新作品。
我畫了我為周聿白用卸妝巾卸妝的時候的畫。
「大大的畫上色的都是和周聿白有關的誒!」
「磕到了。」
「太太甚麼時候再直播啊?」
「太太,餓餓,飯飯。」
我刷著網友們在我最新作品下的評論。
而周聿白那邊幾乎是立馬轉發了我的微博,並配了個表情:愛心。
「我看到了。」
「很好看,你好厲害!」
他發的消息彈出來。
我:「在幹甚麼?」
周聿白:「在休息,馬上要吊威壓了。」
我:「註意安全。」
周聿白:「好,你也要註意休息。」
周聿白在那之後就沒給我發消息,我也重新投入進了工作中。
我接到電話是在三個小時後。
徐道打電話來說周聿白拍戲時從威壓上摔了下來,現在人在醫院裡還沒有過危險期。
我打了車急匆匆地去徐道發給我的地址。
車窗外下著小雨,雨珠一簾一簾地敲打Ťŭ₁在車窗上。
我到時,周聿白的病房外已經圍了一堆人。
我想往裡面擠看周聿白一眼,卻被人攔下。
「你怎麼現在才來啊?」一聲尖銳的女聲,說話的是這部戲的女主演,林月月。
「你知不知道周聿白在裡面躺了多久?」林月月上下睨了我一眼,十分不屑地說,「你需要他時就對他呼之即來,不要他時就對他棄之而去。你究竟把他當成甚麼?你賺錢博取流量的工具嗎?」
我瞥見角落裡有人舉著行動電話。
我往後退一步,那行動電話的鏡頭就轉了過來。
是在拍我和林月月。
想電影上架之後和周聿白炒作?
而且為甚麼她在醫院裡大吼大叫都沒有醫生護士來管?
林月月見我不理她,轉向了那個鏡頭,裝作嬌弱的糢樣,還用手擦過根本沒有眼淚的臉頰,「他醒來之後知道你最後才來,一定會心涼的。」
「這不是來了嗎?別狗叫。」我一把推開她,就往裡面走。
媽的,本來就煩。
還要碰到綠茶。
「家屬在哪裡?」手術室病房裡的護士走出來問道。
一瞬間,鴉雀無聲。
一般電視劇裡醫生問這種問題都是不太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沒有家屬嗎?」
徐道忙著上前解釋,「我們剛剛在劇組,事發突然,還沒來得及通知。」
「我是他未婚妻,可以嗎?」
我打斷了徐道的話,向護士詢問。
就像林月月說的。
如果真的出現意外,卻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那種感覺,我體驗過,我不希望我喜歡的人也體驗一遍。
九年。
九年的感情。
我心裡也住不進下一個人。
那個護士愣了一下,「哦,當然可以啊。病人醒了,待會兒推出來直接送去隔壁觀察室,有人留下陪夜就可以了。」
我:???
10
周聿白腿部骨折,打了石膏,醫生說修複時間需要三個月左右。
他的電影țũₔ被迫停下拍攝進度。
我們原本計劃好的度假也泡湯了。
「許願,對不起啊。」周聿白喝著白粥和我道歉,我知道他在說度假的事。
「就當在醫院度假了。」我頓了一下,因為周聿白看上去確實很失落的樣子。
他原本上挑的眉眼此刻卻垂下,眼裡也沒有之前那樣亮閃閃的光。
「反正度假是兩個人,現在我們也是兩個人。除了地點有點不太一樣,其他都是一樣的。」我安慰他道。
「今天幾號?」周聿白問我。
「七月十號。」
他嘆了口氣,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
「本來都準備好了,我連場地都訂好了,準備今天向你求婚的。」周聿白微微抬了抬那條還打著石膏的腿,「你看我現在骨折了,好像也跪不了。」
我把那個小盒子塞回他懷裡,「那就等你好了再說。」
可周聿白卻不願意,拉著我的手就想給我套上。
「等不及了。我都看到視頻了,有人在手術室前哭著說是我未婚妻。」
我臉瞬間一紅。
「哪裡看見的?」我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
他痛呼一聲,打開行動電話,指著熱搜榜,「現在全網都誇你是好嫂子。上能打綠茶,下能搞事業,中間還能照顧我這個殘疾病患。」
林月月的團隊昨夜把那段視頻放上了網。
可只截了前半部分,她指著我鼻子罵我的那部分。
可淩晨的時候不知道哪位熱心網友出來直接發了帶聲音的監控視頻。
監控裡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拿著行動電話朝我拍攝。
而這個監控視頻甚至錄到了後半段。
在一片鴉雀無聲的寂靜裡。
我那句未婚妻就在無聲裡放大。
輕輕一句話,宣告了我和周聿白之間的關系,給我們之間蓋上了抹不掉的章。
結婚的意義,不是拖垮彼此而是在生活中給對方鼓勵。
或許在某種程度,我早就和周聿白結婚了。
他在那個夜晚拯救了我,在九年裡的某一刻我或許也點亮過他的生活。
我們之間不過就是差了一張能夠證明關系的證。
他的吻鄭重又莊嚴的落下,停在他為我戴的無名指的戒指上,「答應我吧,求你了。」
「我知道這樣說很唐突,可是我們第一次相遇也是在七月十號,那是你第一次來我家給我送作業。因為那天,我們才有了認識的契機。我知道叔叔阿姨讓你對婚後生活產生了恐懼,但我不在乎,我可以用我所有的時間去等你,只要你回家,我就永遠都在。」
「如果從前的家不能做你的躲避風雨的港灣,那就重新搭建一個吧,希望新的港灣沒有風雨,永遠都是彩虹。」
這裡是一個港口。
我不會再為了尋覓愛而遠航。
我就站在這裡等你。
我在這裡永遠愛你。
11
周聿白出院後,他正式住進了我家。
「大明星,你從豪宅搬到我這間公寓,委屈你了。」我拍了拍他肩打趣道。
「我也覺得,可這裡你住習慣了。」周聿白環顧了一下熟悉的四周,拉下了口罩和帽子,「等過一陣子吧,我們就搬我那兒去。」
他用行動電話拍了幾張房內的布置和裝潢設計。
我起初沒在意,直到後來我搬到他的房子時,那間主臥和我房間的布置如出一轍。
我們搬去他裝修好的別墅時,已經是四個月之後。
那夜我談了合作方,很晚才回家。
周聿白開車來接我。
他沒有回家,直接開回了那間他從前住的別墅。
「這方向好像不對。」我指著導航說道。
周聿白的嘴角輕輕勾起,「等會兒,先去個地方。」
屋內沒有開燈,月光透過窗臺灑落進來,照亮我們腳下的地板。
周聿白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進了早已準備好的房間,「你不習慣搬家,換環境對你來說很陌生,所以這和你之前的房間布置一樣。」
他指著牀頭的兩盞燈,鞋櫃裡的兩雙拖鞋,衞生間裡成套成對的物品,他站在那一方淺淺的月色裡向我單膝下跪,補全之前沒能進行的儀式,「許願小姐,謝謝你參與進我的人生。」
12
他帶我回了家。
我又見到了他的父母。
阿姨看到我來時,悄悄和周聿白說小話,「你小子,可算把人帶回來了。」
他們說小話的聲音太大,我在一旁全都能聽見。
「媽,待會兒別催結婚。」
阿姨瞥了他一眼,「隨便你們怎麼樣,我管不著。」
阿姨說著過來就想牽我的手,「囡囡啊,你喜歡吃的周聿白都告訴我了,今天都是你喜歡吃的,待會兒你多吃一點再走哦。」
我疑惑地望向周聿白,周聿白向我攤了攤手。
「她之前問我對象是不是那個一直給我補課的班長?我說是,後來我把事情告訴她之後,她很心疼你,還說要把你失去的都補回來。」周聿白拿了個橘子往沙發上一坐,「我媽就是這樣的,她喜歡誰就會對誰好。」
「阿姨很喜歡我嗎?」
周聿白一頓,把手上剝好的橘子遞給我,「準確來說,是我們一家都很喜歡你。」
外頭的黃昏,將雲層染成淡淡的粉,像一朵朵草莓味的棉花糖,將我整個人浸泡在一個密封的糖罐裡。
周聿白和我四目相接,我們互相眼裡映著彼此的倒影,我們眼瞳孔裡的影子漸漸放大,就在我即將要閉上眼時。
周聿白的爸爸突然出現,打斷了我們的接吻。
「之前你們誰說想看星星來著,哎喲……」周聿白的爸爸手裡還拿著望遠鏡,他不好意思地招了下手,「打擾到你們了,你們繼續,繼續。」
我一下就把臉低了下去。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你之前不是說想看星星?」周聿白戳了一下我,「走吧,我爸剛買了新的天文望遠鏡。」
我和周聿白走上了二樓,叔叔幫我們調好了裝備。
我沒有看到星星,只看到了月亮。
彼時的月亮不是彎的,它沒有帶著鋒利的鉤子。
夜色把它襯托的無比柔和,那是屬於它的亙古光輝。
原來月亮也可以如此溫柔嗎?
我心想。
也對,今年冬天好像不怎麼冷了。
「周聿白,你先下去,我和小許說兩句。」叔叔在一旁囑咐道。
周聿白點點頭。
我回頭時,周聿白正站在移門的另一側。
「小許,我和媽媽都知道你從小的環境,我們沒有覺得你哪裡不好,就是有一點。」
我心裡一愣。
我和周聿白戀愛時,我沒有告訴過我父母,就算說了對我對他們也不會有任何影嚮。
可周聿白不一樣。
他是影帝,是公眾人物。
他活在聚光燈下,他的每一面都被大眾熟知。
他的人生一帆風順,幸福美滿的家庭,蒸蒸日上的事業,閃閃發光的名聲與頭銜,好像沒有一項是有遺憾的有缺點的。
如果婚姻成為他人生中最暗淡的一筆,就算離婚也是抹不掉的。
那個墨點永遠都會存在。
「我們都希望你能更愛自己一點,更自信一點。」叔叔拍了拍我的肩,「你出生在淤泥裡,努力的長大,堅強又溫柔,已經打敗很多人了。」
「父母和出生我們沒辦法選擇,純看運氣,但運氣不好,從來都不是你的錯,明明每一個孩子都值得被愛,可是有些人學不會愛人。」
我看著另一側的周聿白笑了。
我知道為甚麼他永遠閃燿又堅定。
他的共情能力像是天生的。
ṱűₑ因為他的父母便是如此。
「謝謝你,叔叔。」
「不用謝,我叫他再來陪你看會兒星星。」
第二次,我看到了漫天的星光。
他們在黑夜的幕布下散落。
很亮。
終於也打在了我的身上。
13
從周聿白家出來之後,我們又走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
「周聿白。」
「嗯?」
「要不要去我家看看?」我向他提問。
周聿白看著我,「你確定?我們現在兩手空空不合適吧?我去我家拿點。」
說著,周聿白走路順拐。
我覺得有些好笑,「沒關系的,我們家旁邊有個水果店,我們買個果籃就行。」
「那怎麼行?到時候你們家還以為我把你拐走了?」周聿白搖了搖頭,「明天,明天再去,我準備一下……」
「我們家不在乎這些。」我嘆了口氣,「你就算空手他們也不會說甚麼。」
最多許历說幾句。
我的父親和繼母知道這個消息根本不會說甚麼。
他們的人生裡只有出氣時才會想到我。
像這種喜悅,他們才不會和我感同身受。
我不是高三就知道了嗎?
「許願。」周聿白抱緊了我,「我會替他們愛你的,所以不要沮喪。」
我和周聿白買了一個果籃,周聿白又去隔壁超市買了幾條煙酒。
我敲門時,開門的是許历。
「咦?你們怎麼一起來?」
後來得知目的時許历坐在周聿白對面像是要把他盯穿。
我父親隨意和周聿白搭了幾句話。
「你們甚麼時候認識的?」
「高中。」
「高中。我和你媽認識也是在高中。」
我暗暗在心裡腹誹,「倒也不必詛咒我……」
「真好啊。」
一旁的繼母給我父親一記眼刀。
眼看著就要開吵,許历突然說,「媽,有沒有溜溜梅?」
繼母就去找溜溜梅了。
繼母還是清醒的,至少她從來不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撒莫須有的火氣。
我看著許历,悄悄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許历把我和周聿白送出門。
「最近他們還總吵架嗎?」
許历點點頭,「但比之前少很多,主要是我學習不好,他們精力放在抓我作業上就很少吵架了。」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從我小學到高中,沒有人關心過我的作業。
「他們很愛你。」
因為他們是你的爸爸媽媽了。
「姐姐,你甚麼時候再回來?」許历問道。
我看了眼遠處在車裡等我的周聿白,「有空吧,有空就回來。」
14
昨夜去拜訪家長的時候,我們被狗仔拍了照片。
我終於知道為甚麼周聿白剛公開時不願意讓我出門。
那個視角的狗仔,應該是躲在樹上。
可拍出來的照片依舊清晰。
周聿白的順拐。
熱心網友甚至給周聿白 P 圖:高興到順拐。
我的微博私信從大多數催稿變成了:太太甚麼時候結婚啊?結婚後更新頻率也和現在一樣嗎?千萬粉的時候也會直播嗎?有機會畫成漫畫嗎?
畫成漫畫,這個我倒是有考慮過。
於是我聯繫了編輯,試圖將我和周聿白的故事潤色,畫成漫畫。
火樹起風,光將你推向我。
我出第一章時,就在全網大爆。
甚至有文娛公司要直接買下我的版權,簽成影視化。
直到我看到合作方時。
徐道坐在對面喝茶,「周聿白不讓我點酒。」
對面的老板笑笑,「原來大家都是熟人,那合作起來更方便了。」
周聿白坐在我身側,悄悄和我說悄悄話,「為甚麼你的版權那麼貴,花了我好幾年的薪水。」
我不明所以地推開他,「那你為甚麼要買?這下錢進錢出,我們誰也沒有收入。」
周聿白的眉眼輕挑,「你畫的是我,我能讓別人演我?你怎麼想的,女主角?」
15
七月十號,電影上映。
票房大賣。
網友說:貢獻一張電影票,就當我為你們隨份子了。
上映那天,我和周聿白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我們發了微博。
但是周聿白發的那條有點土。
他發了張圖,配了四個字:哥有老婆。
我們迎來了休假,這次不是度假了。
是蜜月。
我們走遍了我們想去的城市。
還買了一張世界地圖,在上面勾圈,選擇下一個旅行地點。
「你究竟是甚麼時候喜歡我的?」周聿白做飯時,我問周聿白。
周聿白愣了一下,「很早之前,我接了一部戲,我要演一個不幸福但勇敢的小孩,可我怎麼也找不到那種感覺,直到你給我補課的時候。那時我媽打碎了一個碗,你想替我媽撿起地上的碎片,我父親聞聲走過去時,你下意識地擋在了我媽面前。」
「那個時候我想知道你的人生是怎樣的?是甚麼讓十幾歲的你會有那樣的舉動,那是情竇初開的契機,之後我看見過無數次被擊垮成碎片的你,可你每一塊碎片都反射出蘊藏在你身上不同的光,堅強、溫柔、執著……那個時候我就在想,不讓你再碎了該多好啊。」
「你就應該是完美且漂亮的。」
周聿白身側落著陽光,他在夕陽下牽起我的手。
我們無名指的戒指相撞。
影子在陽光下重曡。
就這樣我們可以一直牽著,直到山川日落。
感謝你,握住當下的我。
—完—
周聿白番外:
1
我高二時轉學,接到了我的第一部戲,也遇到我一生的愛人。
導演說我和角色的融合度太差。
讓我趁著上學去多體驗體驗生活百態。
可我很少去學校,因為我日常還有拍攝畫報的工作。
我正發愁時,那個女孩出現了。
她敲嚮了我家的門鈴。
「你好,你是周聿白同學嗎?」女孩的聲音很輕。
「老師讓我把你的作業給你。」
甚麼老師啊?
我新學校報道還沒去,就先發作業給我?
我學籍都還沒註冊。
「可是我不會做。」我往後面的門簷上一靠,女孩很小一個,身高剛過我的肩。
少年頑劣的心思突然就生了起來。
「哦,那行吧,我把答案發給你。」她說著就要拿回我手裡的作業,「反正別人也都這樣。」
??Ŧŭ̀₉?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我真該死。
於是我第一次低頭,「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教教我啊,班長?」
2
我發現許願和其他同學不一樣。
她下課總是最晚一個回家。
她不想回家嗎?
正好我有題不會做。
我邀請她給我補習。
許願猶豫了一會兒,時間久到我以為她會拒絕我。
「行吧。」女孩把書放進包裡,「但是你要陪我留到六點再從學校走。」
後來我才知道,她是為了躲她下班回家的父親。
她父親下班時會去托兒所接許历,她不想看見,選擇了逃避。
3
我和許願走得越來越近。
那天我做完作業很晚,冬天天黑的又早。
小區的路燈壞了。
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許願的生活。
她們家經常發生爭吵,難怪她總不喜歡回家。
「就到這裡吧。」女孩扯出一個笑容。
我有些擔憂,「不要緊吧?我可以再陪你多走幾圈的。」
她搖了搖頭,推門進去了。
那一刻我的腿邁不動了。
我感覺我好像把她推回了那個無盡的深淵。
我駐足在她的家門口徘徊。
有只白色的流浪貓,它渾身髒髒的。
但卻很漂亮。
我想去摸摸它,可我剛走近,它就被嚇走了。
許願從家裡出來了。
她有些震驚我還站在原地。
我想著怎麼開口找補。
好在她那個會叫叔叔的弟弟是個社牛。
4
我最近上課時註意力總不集中。
我總偷偷去看許願。
許願的座位距離我並不近,她靠門,我靠窗。
她坐第二排,我坐最後一排。
她很乖,就連上課也很乖,很認真地記著筆記,解題。
我開始期待每天她給我補課的時候。
我自己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對她產生了另一種不一樣的情緒。
晚點告訴她吧。
等她高考完。
……
錄取通知書發來那天。
我的電影上映,托許願的福,我和角色融合得很好。
我帶許历去買了一個大蛋糕。
許願和我說過她的分數線,她考上了那所她理想的大學。
雙喜臨門,值得慶祝。
我曾經問過許願,「你考上大學之後想做甚麼?」
女孩微微皺眉,「沒想好。但至少我可以離這個家遠一點,可以自由一點。」
可許历沒有在家裡發現她。
許历垂頭喪氣地領著蛋糕從家裡出來。
「媽媽說姐姐哭著出去了。」許历搖搖頭,「不知道去哪裡了。」
我左眼猛跳,心裡暗叫不好。
找了一圈,最後在樓頂找到了她。
「許願!」我大叫她的名字,可她卻像是被下了蠱,一步一步往前。
「你瘋了嗎?許願!」
就在她踏出那一步時,我抓住了。
抓住你了。
我急了。
我差一點就失去了我的愛人。
差一點我就要看著你和我告別。
「你瘋了嗎?我叫那麼大聲你是聽不見嗎?」
女孩被我一吼嚇得發抖,我以為她冷,還用我帶上來的防曬衣套在她身上。
直到她顫抖著哭泣一遍一遍機械式地重複著對不起。
我或許知道她曾經每天過的是甚麼樣的生活。
你是不是在接受無止境的謾罵,挨打?
才會讓你在接受好意時下意識以為自己做錯了先道歉?
我嘆了一口氣,我好像也被無力感包裹住了。
我不知道怎麼拯救她。
我抱得很用力。
你有感覺到我的心跳嗎?
許願。
那我就許願,希望你永遠被愛,永遠自由而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