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现实情感

妖夫凶猛

半夜老公異常兇猛,我被翻來覆去地折騰。
完事後,我被他抱進浴室洗漱,借著燈光卻發現他並不是我老公,而是老公買來的畫中人。
我下意識地反抗,誰知道他手一揮,我就動不了了。
任由他洗完抱回臥室才看見,地上還躺著兩個男人。

1
我老公許猛人並不如其名,不僅如此,結婚三年,他都沒有占有過我一次。
但他對我挺好,家務活全包,工資上交,就連我公婆也對我寵得不得了。
我之前只是崴了腳,他們就急匆匆地從老家趕回來,又是按摩又是偏方,事無巨細地照顧我。
本來發現他不行後,我離開的想法也開始動搖,最後妥協。
失去性福總比失去幸福好。
更何況,三年來,許猛也十分積極地配合治療,西醫、中醫甚至是巫醫他都看了。
這不,前兩天又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幅老畫掛在了我們臥室裡。
雖然畫紙泛黃,但畫中人卻異常清晰,是一個古裝男人。
頭戴金冠束發,眉心有個極小卻清晰的紅色蛇紋印記,一雙眼活靈活現,看久了會失神,胸口還有一陣陣灼燒感。
老公說這是蛇神。
蛇主淫,他是花大價錢買的,賣的人說掛在臥室,他就能行了。
我聽著玄乎,知道他八成被騙了,但也不好打擊他的信心。
更何況我看他神情閃躲,估計也是病急亂投醫,又怕我嫌棄,所以就安慰他說不定真有用。
對他讓我把指尖血滴在畫中男人掌心的玉佩上的要求也答應。
卻不想,本沒抱希望的我,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折騰醒。

2
一向只刮風不下雨的老公今晚異常兇猛。
因為我睡眠質量不好,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溫好的牛奶助眠。
但即便是這樣,有點風吹草動我還是很容易被吵醒。
但今晚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上班太累了,我除了能感覺到被折騰得身心愉悅,竟死活都睜不開眼睛。
迷迷糊糊間,只覺得老公對我真好,第一次開葷,兇猛中竟還能帶著溫柔。
更甚至雲雨漸歇後,他還將我抱到了浴室。
許是沒調好水溫,水有點涼,驚得我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睜開了眼,卻發現幫我擦身的是個長發男人。
我啞然失笑。
「老公,你啥時候愛上角色扮演的?
「你還別說,這頭髮看著還挺真。」
我伸手把玩著他的發尾,他聞言緩緩轉過頭,我卻在看到那張臉時僵了全身。

3
「你……你是誰?」
拿回身體主導權後,我一寸寸收回了僵硬的手,抓著浴缸邊緣就要逃離。
可下一秒,腳踝卻被一只冰冷的手握緊。
「別動,還沒洗好。」
男人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十分好聽,可我卻抖如篩糠。
因為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跟畫中人長得一糢一樣。
修長的手指帶著水跡,在我的身上一路游走,恐懼夾雜著戰栗。
我羞恥地咬住了下唇,鼓起勇氣問出了聲:「你把我老公怎樣了?」
「呵。」
男人並沒有回答,只是冷笑了一聲,將我從水裡撈出來,細心地幫我擦幹了水漬,用浴巾將我包裹住,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他自顧自地站在花灑下沖洗。
我反應過來後就要往外跑,可誰知男人見狀,只是抬了抬手,我就動不了了。
他漫不經心地斜睨了我一眼,就繼續開始沖洗。
水順著他胸前的溝壑一路向下,我一想到方才他在牀上折騰我,就沒出息地咽了口唾沫,反應過來後,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男人更是輕笑出聲。
大約是羞恥激發了我的勇氣,抑或是察覺到男人對我似乎並沒有惡意。
我再次開了口:「我老公呢?你把我老公怎麼樣了?」
可回應我的,卻是他關掉了花灑,將我攔腰抱著往外走。
我以為他又要欺負我,想動卻動不了,剛要張口喊「救命」。
可「救」字還沒說出口,臥室裡的燈隨著男人走進就自動打開,照出了躺在地上的兩個陌生男人。
其中,一臺放在牀頭櫃上的電話一直嚮,我清楚地看到打來電話的人是我老公。

4
男人將我放到了牀上,幫我掖好了被角,甚至都不用我動手,他只是對著電話的方向吹了一口氣,電話就自動接通。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你們特麼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兩個小時嗎?這都四點多了,你們怎麼還沒出來?」
聞言,我雙手緊緊地抓住被子,剛要出聲,男人卻沖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而電話那頭,許猛的聲音更加急切:「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欺負我老婆了?不是說好的做法嗎?信不信我尾款不給你們了?!」
要說方才聽到第一句時我還有些氣憤,以為是許猛讓陌生人來欺負我,可聽到這句話我卻迷茫了。
「說話!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亂來的話別怪我報警!
「我現在已經到樓下了!老婆,小芷?龍芷,你能不能聽見?老公馬上就上來了,你不要怕!」
我聞言,忙要開口,可下一秒,電話卻被男人掛斷。
與此同時,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而男人則是看向我,似乎想要說甚麼,但又來不及,只沖我揮了揮衣袖。
下一秒,我的意識就迷離起來。
倒在牀上的瞬間,我聽到他輕聲說道:「白辭。」
我昏睡前腦袋一片混沌,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介紹自己。
他叫白辭。

5
等再睜眼時,我下意識地往牆上看去,卻發現那幅畫不見了。
而我的身邊多了一個溫熱的人。
聽到我的動靜,他更是先我一步坐起了身:「老婆,你醒了?」
我看著面前相伴三年多的男人,一瞬間覺得有些陌生。
許是我的眼神探究意味太過明顯,許猛突然起身跪在了我面前。
「老婆,是我不好,是我聽信那老道的讒言,差點就讓那兩個畜生傷害了你,還好,還好……」
我聽得一頭霧水,直到許猛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我解釋完。
我轉頭看著空白的牆面卻失了神:「你是說,那幅畫是假的?畫中人也不是真正的蛇神?」
「老婆,你怎麼比我還要迷信?哪兒來的甚麼蛇神,那都是老道騙我的。」
按許猛的解釋就是,他在天橋下偶遇了一個老道,那老道一眼就看出了他不行,主動將畫給了他,還說等晚上的時候讓他離開,由他的兩個徒弟,就是昨晚躺在地上的那兩個男人作法。
本來約定的時間是兩個小時,可他在小區院子裡等了又等,發熱的頭腦也被冷風吹得慢慢清醒。
他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剛準備回家,那老道卻先一步算到了他的想法。
他前腳剛踏進電梯,後腳老道就打電話讓他不要打擾兩個徒弟作法,否則前功盡棄。
所以他才又原路折返,一直等到淩晨四點,越想越不對勁,才打了電話。
「老婆,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甚麼嗎?」
許猛說完,突然問我。
「我……」
我剛要張口,卻突然想起了昨晚那個叫白辭的男人的眼神,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沒有,我一覺睡醒就看到了你,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昨晚發生這麼多事呢。」
「那你……身體上有沒有甚麼不適?」

6
許猛說著,目光掃向我被被子包裹住的下半身,我不由自主地動了動雙腿,搖了搖頭:「沒有。」
我甚至都做好了感覺到不適的震驚,可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有些恍惚,難不成昨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夢?
「那你有沒有夢到甚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許猛似乎不死心,又問道。
他不問還好,問得越多,我心中的疑竇越多。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可一想到他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讓兩個陌生男人來家裡,我就氣得發抖。
「你還好意思說,我倒要問問你,我一向睡眠淺,怎麼昨晚就睡得那麼死呢?」
面對我的質問,許猛明顯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這不是那個臭道士嘛,他說怕你醒來打攪法事,所以讓我給你弄點安眠藥喝喝。」
「你!」
「老婆,我錯了!」我剛伸出手,許猛就將頭抵在了我的膝蓋上,再抬頭時,是一副可憐巴巴的糢樣。
「我這不是怕委屈你嘛。網上都說了,你跟我這樣的算是守活寡,我不想讓你守活寡,所以就……老婆,你打我吧?我現在想起來也很後怕呢。
「幸虧不知道甚麼原因,我來的時候,那兩個癟三暈倒了,不然我後悔都來不及。
「老婆,你記得他們是怎麼暈倒的嗎?」
「我要記得早報警了。」
這倒不是我撒謊,我還真不知道。
更甚至,我現在連那個叫白辭的男人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了。
但是看著空空蕩蕩的牆面,我還是沒忍住問道:「那幅畫呢?」
「我扔到垃圾桶裡了,甚麼狗屁蛇神,差點害了我的寶貝老婆,我沒燒掉它已經算不錯了。」

7
整整一天,我都精神恍惚,許猛因為內疚還請了假在家事無巨細地照顧我。
這更讓我開始懷疑,昨晚的白辭,或許真的是我做的一場夢。
既然是夢,還是春夢,我也不好再跟許猛講,只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只是洗漱時,看到浴缸,腦海中還是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了那人的樣子,心中悸動連連,轉頭看向客廳裡幫我剝橘子的許猛,那份悸動瞬間被打散。
內疚讓我有些無地自容。
不過轉念一想,昨晚許猛讓我置身危險中,我想一想夢裡的男人怎麼了?就當跟他扯平了。
話雖這麼說,但看向許猛時,我還是有些心虛。
因為夢裡發生的那一切太真實了,真實到雖然我的身體沒有甚麼感覺,但我還是覺得好像真的發生過甚麼。
尤其那雙微涼的手掐著我的腰,薄唇在我的耳邊哈著冷氣。
還有那低沉沙啞,好聽到讓人反複懷念的聲音。
更甚至他的身材、他的臉、他眉間的紅色蛇紋,還有他的三千墨色的煩惱絲。
想到此,我忙掬起一捧冷水潑到了臉上,心中警鈴大作。
不能想了,我現在跟精神出軌有甚麼區別?
卻不想動作太劇烈,將洗面奶碰倒在一旁,掉到了地上。
我彎腰去撿時,卻意外看到洗手池與牆的縫隙間,似乎有甚麼東西。

8
我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許猛,卻發現他不知道甚麼時候離開了客廳。我起身向外看去,才發現他關了陽臺門,坐在搖椅上接電話。
怪不得沒有因為聽到動靜第一時間趕過來。
想到他的無微不至,再想到方才我竟然對夢裡的男人戀戀不舍,我的內疚就再度被勾起。
可我卻在抽出洗手池後面的東西後,僵在了原地。
畫還在,許猛騙了我。
為甚麼?
我本想整個拆開,卻聽到許猛拉開陽臺門的聲音,忙又將畫塞了進去。
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怎樣,我竟聽到了一聲冷哼,跟昨晚夢裡的一樣。
但我也不敢多想,忙站起身,將洗面奶塗到臉上。
剛塗好,許猛就出現在了洗手間門口。
但他沒說話,而是借著嘈雜的水流聲,輕輕地站在我的身後。

9
我能感覺到他,但眼睛上的泡沫洗掉,看到鏡子裡的他時,我還是被嚇了一跳。
「你甚麼時候進來的?嚇死我了!
「剛進來,早上不是剛洗過臉嗎?怎麼這會兒又開始洗了?」
許猛說著環住了我的腰,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在關水龍頭的時候,感覺池子震動了一下。
我條件反射地推開了他。
「我洗個臉你也要管啊?昨晚沒睡好,總覺得眼睛難受,洗一下不行啊。」
「好老婆,還生氣呢?」
許猛說著又要抱我,我一個閃身走出了門,Ţŭ̀ⁿ坐在了客廳沙發上。
臉上裝著生氣,心裡卻久久不能平複。
到底為甚麼?好端端的,許猛為甚麼要騙我?
還有昨晚的事,真的是他說的那樣嗎?
「老婆,別生氣了,公司有點事我得回去一趟,晚上回來給你帶最愛吃的窯雞,好不好?」
許猛又纏了我好一會兒,見我露出笑臉,這才戀戀不舍地出了門。
而我悄悄趴在貓眼上,見他坐的電梯到了一樓。
這才急匆匆地回到洗手間,將畫從洗手池後面抽出來。
幾乎展開的瞬間,一個微涼的身軀就貼上了我的後背。

10
在確定白辭不是夢,真的是畫中人之後,我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戰栗。
其實這些反應昨晚就應該有的,但昨晚的驚嚇一輪接著一輪,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恐慌,就被他弄暈。
現在青天白日的,他就這麼出來了。
昨晚那一切不真實到讓我一度以為是夢的一幕幕,終於確定是真正發生過的事了,我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鏡中的我臉色蒼白,身後的人雖然依舊是天人之姿,可面色卻不如昨晚紅潤,甚至唇色有些發白。
「你在怕我?」
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嚮起,沒有了昨晚歡好過後的沙啞,越發動聽。
我恐慌的情緒稍有緩解,可卻感覺穿著人字拖的腳面好像被甚麼觸碰了一下。
下意識地低頭,我就看見了一截黑色的蛇尾盤在我的腿邊。
我炸毛似的原地跳開。
站在洗手間門口,看著白辭黑袍下一圈圈的一人抱的蛇尾,眼睛瞪得酸澀。
用力咽了口唾沫,我才開口問道:「你真的是蛇神?」
「以前是。」
白辭看著我,神色奇怪,就好像認識我好久一樣。
剛要開口說甚麼,卻突然看向我身後的房門,語氣沉重:「許猛馬上就回來了,你把畫卷起來放回原處。」
說到許猛,我的不解和惱恨倒是蓋過了一些恐慌。
「你知道許猛想要做甚麼吧?」
「此事說來話長,現在沒時間了。」
白辭話落,突然化作黑煙,下一秒,就在我四處找尋他時,手腕上卻一涼,我手上的玉鐲剎那間似乎變成了黑色。
緊接著,我耳邊聽到了他的聲音。
「別慌,我會護著你的。」

11
幾乎在我將畫卷好放回原處,剛坐到沙發上,甚至氣都沒喘勻的時候,許猛就打開了房門。
我沒有錯過他第一眼將目光投向洗手間的舉動。
「我以為你去睡午覺了。」
「心慌睡不著。」我習慣性地扶上玉鐲,可想到鐲子裡的白辭,我的手指微僵,剛要收回來,就感覺指尖一疼,就好像被甚麼東西咬了一口一樣。
可去看時,卻發現指尖並沒有甚麼傷口,怕自己的行為太突兀,我只好借著喝水掩飾尷尬。
不過許猛卻好似並沒有在意,直接奔向洗手間,但走到門口時卻停了下來。
「我的手表找不到了,老婆,你有看到嗎?」Ŧûⁱ
「沒有。」
我緩和了情緒後,目光隨著他的背影看去,卻正好跟他的視線對上。
他突然咧嘴一笑,平時就算了,但此刻,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是上次我給你買的那塊機械表嗎?又不是甚麼名貴的手表,丟了就丟了吧。」
我放在身後的手摳進了沙發皮裡,才保持住臉上的表情,我轉過頭,端起杯子喝水掩飾慌亂。
但第六感卻讓我感覺到許猛一直在盯著我。
他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那是老婆送給我的,不管怎樣都要找到才行。」
他話音落下,那種被盯著的感覺才消失。
我轉頭就見他關上了洗手間的房門。
再出來時,左手胳肢窩裡明顯藏了東西。
右手拿著手表沖我搖了搖:「找到了。」
「哦。」
我繼續扮演著氣未消的糢樣,直到房門再次關上,才放松了挺直的脊梁。
耳邊傳來白辭的聲音。
「他已經懷疑了。」

12
「甚麼?」
我條件反射地站起身,跟他拉開距離,卻看見他的蛇尾變成了雙腿。
大約是我盯得太過直白。
他端著我喝過的杯子喝了一口,隨意地說道:「喝了一點你的血,腿就長出來了。」
我這才後知後覺,原來剛才是他咬了我的手指。
但眼下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我看著他將杯子裡的水喝光,才再次問道:「我老公到底怎麼了?」
也不知道我說錯了甚麼。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修長的五指就握緊了杯子,緊接著轉過了頭。
劍眉微皺,那雙懾人心魄的眼睛中似乎有冰冷和痛楚彌漫開來。
「他不是你的老公。」
「許猛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我記得曾經看過一篇報道說,動物的占有欲非常強。
自然而然地,我就理解成是白辭的占有欲作祟。
他跟我睡了,就將我當成了他的所有物,所以才會生氣。
但眼下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我必須搞清楚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13
可白辭卻不知道在想甚麼,冷笑了一聲,回了我第一句話。
「你拿他當老公,可他卻不一定拿你當老婆。」
「你是甚麼意思?」
「意思就是,許猛從一開始接近你就是帶有目的的。
「按理說,三年前你跟他回了一趟老家就應該有所懷疑才是。
「誰能想到,即使重來一世,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心大。」
白辭的話我聽得莫名其妙,但經他這麼一提醒,我倒是回憶起了第一次跟許猛回他老家的場景。
他老家在一個大巴車都開不到的邨落裡。
按理說,一條像樣的大路都沒有的地方能富到哪兒去。可許猛的家鄉卻沒有一戶窮的,家家都蓋了青灰色的小洋樓。
但這都不是讓我印象最深的。
讓我一下子記起來的,是邨裡用紅磚鋪成的路。
當時震驚的不是用紅磚鋪路,而是這些紅磚鋪的不是主幹道,而是家家戶戶通往田間的小路。
足足九條,站在山頂往下看,就好像九根紅色的鎖鏈將邨子纏繞住了一樣。
當時許猛的解釋是九龍纏邨,所以他們這塊風水特別好。
因為家家戶戶蓋著小洋樓,我也不疑有他。
甚至還跟著他去邨裡祭拜了所謂的龍神石像。
想起那龍神,我腦海中突然出現了白辭的蛇尾。
沒記錯的話,那條龍的尾巴也是黑的。

14
而且上半身被一塊紅布遮著,只露出了一截沒有爪子的黑色尾巴,看著倒是跟白辭的蛇尾有些像。
想起龍神,我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祭拜龍神前後,邨民們對我的態度。
剛開始,邨民們對我並沒有多熱情,可祭拜完龍神後,他們卻都圍了上來,家家戶戶熱情到恨不得把傳家寶給我。
我受寵若驚的同時十分詫異,許猛卻解釋,是因為我祭拜了龍神,就相當於邨裡的人了。
加上這個邨子都是沾親帶故的關系,所以他們就對我熱絡了起來。
現在想想,確實處處透著詭異。
但具體怎麼個詭異法我卻說不出來。
直到白辭好像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幫我點明:「你的好公婆這些年沒有出邨來看過你吧?」
「沒有。」
我搖了搖頭。
「知道他們為甚麼不出邨嗎?」白辭又問。
我想了想開口:「公婆是明理人,估計怕來了我們不自在。」
「呵,你倒是會給他們找理由。」白辭冷笑,「他們不是不想來,而是來不了。」
「因為,作為厲鬼,他們壓根出不了那個邨子。」

15
「你說甚麼?」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盡管許猛現在好像有事情瞞著我,但我公婆對我一直噓寒問暖,二話不說就打錢,是再好不過的人了。
怎麼可能是厲鬼?
可白辭這樣的蛇神都有了,公婆是厲鬼好像也不難信。
「方才我窺見了你的記憶,重活一世,倒也不是蠢得沒救。
「那九條紅磚路,確實如你所想,是鎖鏈,而非龍。
「而許猛,也非許猛,而是罪孽深重的猛鬼。」
「你胡說甚麼?」
我驚得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任誰都沒辦法將同牀三年的男人跟鬼物扯上關系吧。
更何況,許猛他有體溫。
「呵,不信我?」
白辭突然上前。
我倒是也想信他,但是我才跟他見了三面。
可我跟許猛生活了三年。
「三年?呵,區區三年,曾經我們……」
白辭又偷窺了我的想法,不過他卻欲言又止,走上前不由分說地將我拉入懷中。
「你可知他為何每日都要給你熱一杯牛奶?你可知那牛奶裡放有他們一族的骨灰?」
白辭的唇貼著我的耳朵,微涼的氣息躥進我的耳朵裡,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胃裡一陣翻湧,白辭伸手點了點我的心口,那股想要吐的沖動才被壓了下去。
就聽他繼續說道。
「你可知養魂三年,你如今以一己之身容納三百厲鬼的氣息,他只需要找借口將你騙回邨裡,完成最後的祭祀,他們就可以徹底解封,離開那鎖魂地。
「像許猛那樣能幻化出實體的少之又少,多的是鑽進活人的身體裡取而代之。
「而你,則承載著他們的氣息,代替他們瞞天過海,被生生世世困在鎖魂邨裡。」
「還不信?」白辭冷笑,「那我便讓你看看,當了你三年的老公的原形是怎樣的,你也做好準備,別被嚇著。」Ţű₌
一雙懾人心魄的眼睛看著我,慢慢地放大了我震驚的面容。

16
兩片微涼落在了我的眉心。
面前的白辭突然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一樣,猛地下滑。
我條件反射地拴住了他的腰。
卻不想他順勢環住我,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給你渡了靈力,等子時一過,你就能看清身邊之人是甚麼糢樣了。」
我聞言放開了他的腰,可剛放開,他就往下滑,我的手比腦子快,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再度拴緊了。
耳邊傳來輕笑。
「你看,你的身體比你先認出我了。」
他說話時,微涼的氣息鑽進我的衣領,激起一陣漣漪。
看不見他的蛇尾,我也不是那麼害怕了。
看他的樣子,靈力似乎對他很重要,剛準備詢問該怎麼幫他,他就先一步又洞悉了我的想法。
他順勢擒住我的唇,用力咬了一下。
血腥味蔓延在嘴巴裡,他卻並未離開,而是貼著我啞聲道:「給點血就好了。」
下一秒,後腦勺被按住,我連反抗的資本都沒有。
不知甚麼味道的清香慢慢地蓋住了血腥味,我被迫迎合,本還疼的傷口也慢慢愈合。
心裡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可身體卻好像著了魔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卻發現已經夕陽西下,外面的天空開始昏暗。

17
半開的臥室房門裡竄進一絲白色的光線。
我赤腳下地,拉開門,就看見系著圍裙的許猛剛從廚房裡出來。
「醒了?怎麼鞋都不穿?」
他說著,火急火燎地放下碗筷,將我攔腰抱起放到牀上,用濕巾幫我擦拭了腳底,又用自己的衣擺擦幹,才給我穿上了鞋。
如往日一般體貼。
我內心陷入了掙紮,久久無法平息。
許是因為昨天在牛奶裡給我放了藥,怕我看到又想起不好的事情,今晚睡前許猛並沒有像之前日複一日一樣給我溫牛奶。
吃過飯後,他抱著我僵硬的身體很快就陷入了熟睡。
我卻是看著牀頭的夜光表,怎麼也睡不著。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
終於,指針指向了十二點。
許猛也早在一個小時之前因為翻身而放開了對我的束縛。
可我卻沒有勇氣轉過身。
直到,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18
「老婆,你見到那個蛇妖了吧?」
許猛的聲音突然在我的耳邊嚮起,我震驚地轉頭,卻見他翻身去按牀頭燈。
燈打開後,他的頭一點點地轉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可看見的卻是他跟往日一般無二的容顏,根本不是白辭說的猛鬼。
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就見許猛看著我苦澀一笑:「那道士這次還真沒騙我。」
「甚麼意思?」
「還記得我白天接完電話後跟你說去公司嗎?其實我騙了你。」許猛下牀將房間裡的燈打開。
突然的光線照得我睜不開眼。
等睜開眼時,許猛卻和變戲法似的,從牀和牀頭櫃的縫隙間拿出了他本來已經拿出去的蛇神圖,在我面前攤開。
「其實事發後我並沒有找到那老道和團夥,但是卻收到了他們的資訊,那老道讓我別毀畫,說畫裡真有蛇妖,普通人毀畫輕則受傷,重則沒命,讓我等他的消息。
「後來,我被道士叫走,怕你擔心,我騙你說是公司叫我。
「走到樓下時,我又接到了那老道的電話,他說你已經被蛇妖蠱惑了,我本不信,可當回家看到你反應的那一瞬,我就徹底信了。」
許猛說著,目光掃向我手腕上的鐲子,我下意識用手遮住ţũ̂ⁿ。
他苦笑出聲:「那老道說蛇妖已經不在畫裡了,就在你的鐲子裡吧?」

19
「老婆,那蛇妖一定跟你說我家是厲鬼邨,我是甚麼猛鬼吧?」許猛說著湊上前,「他一定教了你怎麼看出我的真面目,所以你才翻來覆去睡不著,是嗎?」
「那你現在確定了嗎?」他說著突然抓過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老婆,我知道你現在不知道該信誰,那你摸摸我,我要是鬼的話怎麼會是熱的?」
是啊,鬼是人死後的靈魂,凡是看到的電視、小說裡都說他是沒有溫度的,可我手下,許猛的肌膚是溫熱的。
「老婆,那老道跟我說了,那蛇妖原來確實是蛇神,本體是白的,但是他入了邪道,通體發黑,千年前被他的祖師封在了畫裡。」
許猛話音剛落,我就想到了白辭那通黑的蛇尾。
只聽許猛繼續道。
「後來生活難以維持,他們意外得知剮蹭一點原畫上的塗料重新作畫,再加一些術法,就能讓購畫之人重振雄風,所以我才買了這幅畫。
「但讓你滴血後,那老道才急匆匆地聯繫我說搞錯了,他徒弟把原畫寄給我了。
「所以就有了那徒弟倆來收畫之事。」
許猛一五一十地跟我交代,並且還說出了我跟白辭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之事。
但他並沒有怪我的意思,而是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老婆,那老道說,蛇妖要是跟你完成三次肌膚之親的話,他就會吸幹你的血,沖破封印,大殺四方。你……沒有再跟他……」
「沒有!」
我忙搖頭,許猛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還來得及。」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一邊是同牀共枕三年,有溫度的人,一邊是長相俊美,卻肌膚冰冷,還拖著長長蛇尾的妖。
我心中的天平自然更傾斜於同類。
許猛見我害怕,將我抱進了懷裡,輕聲安慰:「沒關系的,別怕別怕,那老道說你把鐲子摘下來就好了。」
許猛話音剛落,我就去摘鐲子,可手都擼紅了,看著松松垮垮的鐲子也取不下來。
我因為害怕,情急之下猛地將手腕磕向牀頭櫃,可手腕好像被捏住了一樣,ƭûₔ並沒有傳來疼痛和鐲子敲擊桌面的聲音,反倒是耳邊傳來一聲悶哼。

20
許猛也反應過來,將我禁錮在懷中:「老婆,你先別慌,我給那老道打電話問一下。」
電話被接通的剎那,我們還沒說話,那老道就突然高聲道:「不好!你跟那蛇妖不僅又有了肌膚之親,還給他喂血了吧?」
我聞言臉色發緊。
好在許猛並沒有在意,只是催促老道說個解決辦法。
「現在那蛇妖已經成了氣候,假以時日,就是沒有第三次肌膚之親,他也能沖破封印。而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回鎖龍邨,只有邨子裡面的龍氣才能壓住他。
「我在邨裡等你們,你們動作快點!」
老道話音剛落,許猛就開始起牀穿衣服,幫我收拾行李。
我如遭雷擊,鎖龍邨就是許猛的家。
白辭說過,三年養魂已成,許猛遲早會找借口將我帶回鎖龍邨,完成祭祀,助他們沖破封印。
我現在到底應該相信誰?
「那我先去洗漱一下。」
我失魂般走進洗手間,看著鏡子裡自己慘白的臉,伸手掬了一盆冷水打在臉上。
思維慢慢清晰。
許猛和白辭,總有一個說的是真的。
可不管誰善誰惡,為甚麼這個人是我?
是隨機被選擇的?還是早就挑好的?
萬一我回去後真被困住,我爸媽怎麼辦?他們只有我一個女兒。
就在我六神無主之時,身後卻慢慢顯現出了白辭的身影。

21
我下意識地躲Ṭûₘ避。
他也不惱,只是苦笑一聲。
「回去吧,你就是這性子,若非親眼看到,說甚麼你都不會信的。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他話音剛落,就又化作黑煙飄進了鐲子裡。
我想問為甚麼是我。
可話還沒說出口,許猛就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老婆,東西都收拾好了,暖寶寶、熱水壺我都給你帶上了,還有眼罩,你上車了再睡會兒。」
許是我的臉色難看,他內疚地垂下了頭:「都怪我,一心想著一振雄風,卻不想把你卷進這無妄之災中。」
「走吧。」
我嘆了口氣,走出了門。
我不知道白辭為何那麼了解我,但如他所說,我確實是在沒有親眼見到前不會信的,有些事情,我也想要弄清。
也不是我頭鐵,非要去送死,而是眼下的情況,即便我不去,左有白辭,右有許猛,怕是我的後半生也太平不了,說不定還會累及我的家人。
還不如博一博。
好在還不算太壞。
白辭和許猛是對立面,至少他們有一方是不會害我的。
這就夠了。
22
車子行駛了一天兩夜,終於在第二天黎明前,我們停在了山丘上。
俯瞰盆地裡的鎖龍邨。
那一條條紅磚路就好像活過來了一樣,隨著車下坡時的顛簸不斷地晃蕩,真的很像鎖鏈。
車子到邨口時,遠遠望去,就像上次我離開時一樣,整個邨子的人都在邨口等我們。
我才後知後覺,結婚三年,除了剛確定關系來過鎖龍邨,我好像再沒有回來過,許猛也從未提過回來。
而我的公婆,和鎖龍邨裡的眾人,也好像並沒有出來過。
甚至,走近後我發現,他們跟三年前的站位一糢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像從我們離開的那天,一直等在這裡一樣。
「回來了,這一路坐車顛累了吧?」
我剛下車,許猛他媽就湊上前來,挽著我的手,依舊溫熱。
我再度恍惚,他姑姑嬸嬸又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對我噓寒問暖,一路擁簇著我,等停下腳步時,已經到了祠堂門口。
「怎麼來祠堂了?」
我轉身從人群裡找到了許猛。
許猛將手裡的行李交給同齡人,走上前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們邨的規矩,外出回家先要拜祭龍神。」
「又要劃破手指嗎?」我心生退意。
許猛身後摸了摸我的頭髮:「不是,這次用針,輕輕一下,不疼的。」
說罷,他便不由分說地將我推進了祠堂。

23
跳動的燭火裡,那被紅布罩住的石像不似上次詭異,反倒透著些許熟悉。
許猛他爸將點著的香塞到了我的手裡,我卻沒有急著上,而是環顧四周,問許猛:「怎麼不見你說的那個道長?」
「哦,他有點事,等會兒就到了。」
我皺了皺眉頭,明明那道長說他早就在邨子裡等我們了。
許猛催促我快拜,可我彎頭的瞬間,香卻斷了。
他臉色巨變,再點再斷。
最後他似乎有些急躁,一把抓住我的手指,不顧我的掙紮戳破了無名指。
血順著流到了他的手指上。
借著燭光,我看到他的瞳孔紅了。
戳破的手指被塞進龍神像面前的陶罐裡,等我想要抽出來時,卻發現指頭好像被卡住了一樣。
甚至有甚麼東西在源源不斷地吸食我的指尖血液,那種感覺跟白辭咬住我手指吸血一樣。
「成了,成了。」
身後傳來歡呼聲。
我錯愕地轉頭,雙腿一軟就要摔倒,腰間卻多了一只手。
我機械般轉過頭,就看到原本還好端端的許猛此刻臉皮一層層脫落,原本清秀的面容被青灰色的死人臉代替,四顆血紅色的獠牙交錯長了出來。
瞳孔逐漸占據了眼白,變成了通紅。
白辭沒有騙我!
許猛真的是猛鬼!
還有他身後的父老鄉親,包括他的父母,都是青面獠牙的厲鬼!

24
「桀桀桀……千年了,我們終於能徹底擺脫束縛了。」
一瞬間,祠堂裡的鬼哭聲震得我耳朵生疼。
許猛更是身體沒動,脖子直接拉長湊到了我的眼前,青灰色鼓起的額頭頂著我的頭,一張嘴,臭氣差點沒把我燻走。
「乖老婆,我疼你愛你三年,你也該有所回報了。
「不!也不能說是回報,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
「千年前要不是你,我們早就順利做人,而不是被封在這裡受罪!
「千年了,你知道這一千年我們是怎麼過來的?」
「白辭呢?白辭他……」
我咬緊了下唇才止住了顫抖,發出了聲音。
許猛紅色的瞳孔轉了轉,長長的指甲頂著自己的額頭,一臉疑問。
「白辭?就是那個蛇妖吧?
「也是個癡情的家夥,千年前本來封印我們的是你,可他卻耗盡千年修為,由神轉妖,硬是扭轉局面,替你守在了這裡。
「現在又是,差一點,就被他壞了事!」
許猛說的話雲裡霧裡,我還沒徹底聽懂,他就猛地掀開了紅布。
當看到紅布下被遮住的龍神臉時,我僵在了原地。
25
紅布被掀開的瞬間,祠堂裡的鬼物們痛苦號叫,就連許猛的表情也有些痛苦。
他有些艱難地說道。
「不認識自己了嗎?龍神大人!
「哦對,你也不用認識,轉世投胎的你可不如從前威風。千年了,為了讓你代替我們守在這裡,我對你無微不至三年,也是時候輪到你回報了。
「這三年啊,可憋死我了,明明軟玉在懷,卻碰不得,甚至親不得,只能抱一下。」
許猛雙手環抱著自己,一臉的回味變成了懊惱。
「好在都熬出來了,等封印解除,老子一定要重振雄風,一次找十個女人!
「哦對了,作為回報,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其實那蛇神是自己找上門的,根本就不是我買的!老子發現時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是老道教我引你滴血試探的。
「蛇聞到伴侶之血,根本控制不住想要發情。
「可當時血滴完卻並沒有變化,我們以為他構不成甚麼威脅,就聯繫了老道的兩個廢物徒弟來收走,誰知道他能憋也能裝,打電話沒聽到聲音後我就猜到他出來了。
「本還捏了一把汗呢,誰承想他竟是個傻的,怕你凡人之軀承受不住自己,竟把一半靈力渡給了你。」
怪不得,怪不得我在水池後面發現蛇神畫時白辭那麼虛弱。
我欲哭無淚。
尤其是在許猛說要不是我搖擺不定,他還害怕騙不回來我時,更是悔不當初。
想要反抗,卻無能為力。
只見他說完,一揮手,就跟那些鬼物全都消失了。
而我卻是懊惱過後,再度抬頭看到龍神像的臉時,失了神。
直到手鐲裂開掉在地上的動靜驚到了我。
我回神,卻看見那畫像原本我的臉慢慢地退散,再出現的,是白辭。

26
而那石彫的龍尾也一寸寸裂開,露出了裡面白色的蛇尾,再慢慢地變成了站在我面前,一身白衣的白辭。
與此同時,本來消失了的鬼物們再次出現。
為首的許猛猖狂地獰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現的。」
他話落,胳膊原地伸展,直接戳進了白辭的胸口,掏出了他的心。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動。
手腕上的鐲子「啪」地裂開。
眼睜睜地看著許猛將白辭的心吃了下去,滿嘴是血地說道:「千年了,你還當自己是之前能偷梁換柱,替龍神鎮守我們的蛇神嗎?」
白辭的身影隨著他話音落地,緩緩落地消散。
那些碎片爭先恐後地鑽入我的七竅。
我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許多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一黑一白,一龍一蛇,游走在山水間。
龍調皮好動,是我。
蛇文靜儒雅,是白辭。
兩人化作人身時,互相依偎,甜蜜癡纏。
接著畫面又是一轉,我因為勾引神君,被罰收服厲鬼,鎮壓在這山間。
直到消磨厲鬼的戾氣,與它們同歸於盡。
我被困在這一方天地,靈氣也因為鎮壓厲鬼而不斷地消散,意識逐漸混沌時,是白辭散盡半身修為,助我脫困,送我去投胎。
披著我的外殼,替我鎮守這裡,一守就是千年。

27
如今,他因為散盡半數修為,又不斷地用靈力鎮守這些厲鬼,早就不堪一擊。
卻又算到我有危險,將計就計,深入虎穴,只為再救我一次。
可我,卻因為沒有記憶,沒辦法堅定地站在他的這邊,辜負了他對我的癡情。
全身疼得仿佛要炸開一般。
我抑制不住地仰天長吼,本被禁錮住的指頭突然就抽了出來。
接著,我聽到了耳邊的驚呼聲。
「不好!她竟是帶著修為轉世投胎的!」
「何止,她身上還有蛇神的修為!」
「怪不得,怪不得那蛇妖的鎮守越來越微弱,原來是他不只沒有吸走她的修為,還將自己的給她渡了一些!」
說話的聲音ƭúⁱ我很熟悉,我回頭冷冷地看過去,雖然不認識他,但是他身邊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我卻認出來了。
就是那天晚上躺在臥室裡的那兩個。
果然,都是一夥的!
胸口似乎有甚麼要炸開。
我疼得踡縮起來,可只是一瞬,四肢百骸就被力量充滿。
我手一伸,離我最近的許猛已經被我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龍神!你敢殺我們!你不怕天道降下懲罰嗎?」
「怕?千年了,要不是白辭修為散了一半,你們早就被銷毀了,我不過是履行我的職責罷了。」
話落,我的手逐漸收緊。

28
有人想跑,我只是揮了揮手,祠堂就被尖銳的光芒籠罩,凡是靠近者,都被刺得魂魄支離破碎。
而許猛也終於怕了,開始口不擇言。
「老婆,老婆,我是許猛啊,我盡心寵愛你三年……」
他不說還好,說完我火氣噌噌漲,若不是他趁白辭靈力虛弱,私自出逃來找我,白辭也不會因為要來救我而死了。
手瞬間收緊,許猛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被我捏爆。
最惡的被弄死,其他鬼物不過就是抬手間而已。
只是那前世作惡多端的邪道卻因為用同伴的身影做掩護,一直活到了最後。
見擋無可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龍神大人饒命,我有辦法可以救活蛇神大人,只要你放了我……」
我當然不會放了他!
要不是他的籌謀,白辭不會為了將計就計,強行分出一縷神魂註入畫中, 而被許猛輕而易舉地掏心。
他必死無疑。
至於白辭……
我在搖搖欲墜的祠堂中, 撿起了碎成幾段的玉鐲貼在了心口。
他能救我, 我也能救他。
要不是方才我醒悟得早, 他藏在手鐲裡僅剩的那一縷神魂也會因為救我而消散。
「這就是你說的保護我嗎?傻。」
我笑著摸了摸手心裡手鐲化成的小小白蛇。

29
扯甚麼入魔, 他只不過是之前在替我受過, 所以才身披我的顏色,成了黑蛇。
他本來是高高在上、平易近人、溫柔儒雅的白蛇神君。
而我, 只不過是萬年前他隨手所救的一條黑蛇罷了。
因為他,我才能化形成龍。
因為是他,我才敢沒皮沒臉地糾纏, 最後將他吃幹抹淨。
我說過會對他負責的。
自然就要負責到底。
說起原因, 也幸ṭŭ̀₉虧那道士點醒了我。
我在這方天地收回了白辭散落的靈力。
走上山頂的瞬間,本就凡人不可見的邨落徹底消失殆盡,成了鬱鬱蔥蔥的山林。
至於許猛,他本就是幻化出的實體。
一消散, 所有凡人關於他的記憶也會隨之消失。
這三年, 要不是我手中金絲楠木盒子裡的小白蛇,我還真以為做了一場夢。
戳破手指,捏著它不斷扭動的小腦袋,將血滴進他的嘴巴裡。
30
好在, 功夫不負有心人。
用血養之,不過月餘, 白辭就化了形。
而我,也只是虛弱了一點而已。
看著記憶中的一身白衣, 溫文爾雅的糢樣, 我鼻尖酸澀, 沖進他的懷裡。
手嘴並用地幫他寬衣解帶。
「別……」
「別甚麼別, 快點, 不把你註入給我的靈力還給你, 天道降下懲罰來難不成要我一個人擔嗎?」
白辭聞言啞然失笑,揮手間, 身上的衣衫全消失了個幹淨。
精壯的腰身還是讓我愛不釋手。
他任由我胡作非為,完事後才戳穿我的謊言。
「要不是我靈力不足,那些厲鬼早該消散的, 天道不會降下懲罰。不僅如此, 你亡羊補牢,阻止了厲鬼突破封印去作亂, 怕是我偷梁換柱之事說不定也不會追究。
「更何況, 你我都算死過一次了, 也符合天道所說的鎮壓厲鬼到一同消亡, 現在又皆是妖, 天道不會再插手兩只妖的事了。
「我看啊,你就是饞我身子。」
「瞎說甚麼大實話, 再來一次。」
癡纏到天昏地暗, 翌日日上三竿, 我悠悠轉醒,就看見白辭變出了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
修長的手指系著襯衣口子,邊系邊招呼我道:「快起來, 帶我去見見你人間的父母。」
我看著他還沒來得及遮住的胸口,咽了咽口水。
「要不,改日吧?」
(全文完)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