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停電，江野突然吻了過來，摟腰的手伸進我的衣服裡。
我羞得發燙，卻暗暗甜蜜，以為無望的初戀終於開花結果。
直到在江野家，聽到他兄弟調侃：
「上手驗到貨了？學委的雷大不大？」
江野笑得意味深長。
「太燒了，玩玩可以，談感情，還是要找校花那種清純的。」
我沒出聲，轉身離開後，默默申請了省隊競賽的保送名額。
1
江野的話就像春日裡的一桶冰水，兜頭澆下。
怦怦直跳的心髒瞬間被冷卻，令我尷尬無措。
江野家裡，他的兄弟們哄笑了起來：
「可以啊，學委看著就有料，聽說江哥今晚就能拿下？」
「吃完以後可得給哥幾個分享一下滋味啊，學委那身材，真該錄下來好好回味。」
江野笑罵：
「去去去！拿我當片看？」
不知道發現了甚麼，他們又吹起了口哨：
「哇，江哥，這是你送學委的？」
「這黑絲、吊帶，還有蕾絲，和沒穿有甚麼兩樣！」
「江哥不會就讓學委穿這身來吧，這麼燒？」
江野一把搶回行動電話，漫不經心地說：
「無意間刷到的，適合她，看她也挺喜歡的。」
有人打趣他：
「學委追江哥這麼久，還這麼有料，肯定巴不得多展示展示。就是不知道江哥吃完重口味，會不會嫌校花淡？」
江野的聲音陡然嚴肅了不少：
「那怎能一樣？都給我收著點，沈若璃也就算了，不許嚇到語嫣！」
校花是林語嫣。
而我，是沈若璃。
我捂住嘴唇，羞恥難堪的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渾身顫抖，靠在牆邊才沒有跌倒。
我身上披著的長款大衣，遮住全身。
大衣裡面，卻是粉色絲帶的 choker、黑色蕾絲的胸衣、吊帶漁網黑絲，還有一個翹出迷你裙的兔尾巴……
幾乎真空。
正是江野送給我的那套。
2
從最開始，江野就是不斷越界的那一方。
上課時，他偷偷在桌下勾住我的手，十指交扣。
怎麼都甩不掉。
午休時，我趴在桌上休息。
他打完球回來，一手撐牆，將我圈進胸膛。
野性的荷爾蒙撲面而來。
我羞紅了臉，不知所措。
他撈過我放在桌上的水，仰起頭。
晶瑩的水珠順著喉結滑下，滴在我的鎖骨上，燙進心裡。
他舔去唇邊的水漬，笑得又痞又壞：
「學委好香，水也甜。」
運動會上，我跑步的糢樣被兩旁的男生吹口哨嘲笑，難堪至極。
最後心慌意亂地摔倒。
也是江野背我去醫務室。
18 歲成人禮過後，江野急不可耐。
對我越發大膽越界。
趁晚自習停電，他將我按進懷裡，肌膚相親，肆意掠奪。
我羞恥地躲閃，卻被他更霸道地揉捏、擁吻。
磁性喑啞的聲音在我的心尖上炸開：
「學委，想要你。」
一切都仿佛順理成章。
他送給我只有情侶之間才會送的小禮物。
我羞恥又甜蜜地穿上，滿心歡喜地赴約。
自以為終於兩情相悅，暗暗期待青春的初次綻放。
可江野的話，卻一字一句地粉碎了我所有期待和尊嚴。
原來我的一腔真情，只是他們嘲笑的談資。
因為喜歡才願意展露的身體，在他們口中卻是「燒」和「蕩」。
傻傻地以為江野也終於喜歡上了我，可他口中的戀愛對象，卻自始至終都只有林語嫣。
我是可以隨便玩玩的「重口味」，她卻是不能嚇到的珍寶。
原來愛不愛，都是可以「玩」的。
江野的兄弟們回去時，我躲進樓梯間。
捂緊嘴唇，忍住哭聲。
淚水卻奪眶而出。
行動電話震動又停歇。
江野打不通電話，又發來幾張圖：
江野：【超薄 0.01.jpg】
江野：【螺紋超感.jpg】
野火：【還不來？】
野火：【喜歡哪個？】
野火：【成年人全都要？】
我沒回，他又發：
野火：【小野貓想真刀實槍？】
野火：【藥你應該有】
江野：【蝴蝶夾、身體鏈、狐尾塞.jpg】
野火：【準備得不充分，小野貓喜歡甚麼，刷我的卡】
我死死捏著行動電話，後知後覺的羞恥和難堪湧上心頭。
無盡的酸澀在心底蔓延，逐漸冰涼。
我咬住嘴唇，不爭氣的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裹緊大衣，轉身離開。
3
我哭腫了眼睛，請了一上午假。
下午，老師開始講課後，才進教室。
江野死死盯著我，額角青筋浮現。
他氣我昨天失約，手臂從背後環住我的腰，警告地掐了一把。
我用力推開他的手，他就賭氣把手肘重重推到我桌上。
將我的筆記本壓皺，文具掃落在地。
我甚麼都沒說，避讓開他的手。
彎腰撿起文具。
他用舌尖頂了頂腮，看我的眼神陰鷙。
課上到一半，樓下操場突然一陣喧嘩。
有人暈倒了。
同學們紛紛往下看熱鬧。
看清是暈倒的人竟是林語嫣的那一刻。
江野驟然緊繃，抿著唇一把推開我。
「讓開！」
不顧還在二樓教室上課，踩著我的座椅，就跳出窗外。
攀著窗外的樹幹落地後，狂奔向操場。
他霸道地推開周圍幫忙的男同學。
溫柔把林語嫣抱到樹蔭下。
我和別的同學趕到操場時，正好看到江野附身吻住林語嫣。
他收起了一貫的玩世不恭，動作小心又克制。
像是在呵護一件易碎的珍寶。
就算只是人工呼吸，女生們也紛紛捂著臉尖叫。
江野也紅了臉。
林語嫣嚶嚀一聲，終於醒來。
「唔……江野？」
聲音軟軟糯糯。
江野輕柔地拂過她的發絲，眼裡滿是心疼和憐愛。
「嗯，我在。」
他脫下校服外套，披在林語嫣身上，公主抱起她。
夏日清風，漾起青澀的曖昧。
拯救公主的王子，珍惜又鄭重。
周圍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天。
我站在原地，獃獃看著這一幕。
林語嫣看到我，咬著唇，又羞又怕地往江野懷裡縮，軟綿綿地推他。
「江野，別這樣，你女朋友還在，這樣……不好……」
江野扭頭看我，眼中柔情消散，淩厲冰涼。
「女朋友？她也配？」
我張了張口，還未出聲。
江野就抬手捂住了林語嫣的耳朵。
「沈若璃，別以為我碰過你幾次，你就有資格管我。」
「你要是敢為難語嫣，我絕對饒不了你！」
林語嫣靠在他懷裡，狀似無辜的眸中閃過一絲得色，對著我輕輕勾起唇角。
心髒仿佛被硬生生撕裂，劇痛無比。
為甚麼？
他明明喜歡林語嫣，為甚麼還要碰我？
為甚麼將我當做洩火的工具，還當著所有人的面這樣羞辱我？
污衊我燒、揣測我吃藥、肆意玩弄我。
我的身體、我的感情、我的自尊。
甚至過往這麼多年的情分。
原來在他眼裡，統統甚麼都不是！
我羞恥難堪到了極點。
淚水無法控制的湧出。
低頭攥緊了衣角，狼狽地轉身離開。
4
晚上，校園網就刷爆了：
【啊啊啊啊啊！江野也太太太帥了吧！不愧是校霸，這擱誰不淪陷啊？】
【眼神截圖.jpg】
【校霸這個眼神，真的不能再真了，甚麼時候我也能被這樣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嗚嗚嗚】
【話說校霸那個小青梅同桌，真是笑死我了，一直纏著倒貼也就算了，還非要當眾自找沒趣，聽校霸的意思，都已經開封玩過好幾次了？】
【沈若璃？她就是個胸大無腦的花瓶，一副妖豔件貨的樣子，估計早就被玩爛了，聽說還讓校霸送她那種衣服穿~】
【u1s1，沈若璃這款，也就油膩的老男人喜歡吧？甚麼白富美，沒準早就被包了，背地裡幹爹一大堆呢！】
【看她天天纏著江野就煩，校花和校霸才是郎才女貌好嗎！這要是言情小說，她就是個惡毒女配！】
【就是就是，不過這都一吻定情了，這下校花還不輕松拿下~】
而江野，只有在議論林語嫣的那層樓裡，淺淺回覆。
野火：【別亂說，對女孩子不好】
我獃獃地看著。
已經麻木的心，陣陣抽痛。
仰起頭，用力深呼吸，才阻止淚水滑落。
原來夢醒，真的好痛。
行動電話震動。
周知言：【學姐，你還好嗎？】
周知言：【學姐看校園網了嗎，沒看就別看了】
周知言：【網上那些人根本不了解學姐，惡意太大了】
周知言是和我一個競賽隊的同校學弟。
暑假，我們一起集訓、競賽、拿獎，隊員們關系都不錯。
我正要回覆的手指一頓，轉而打出幾個字：
沈若璃：【我們省隊競賽金獎，是不是有保送名額？】
周知言：【？】
周知言：【領隊老師之前就說學姐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可惜了，學姐想明白就好！我正好也要申請，申請表也發學姐一份】
周知言幾乎是火速發來。
周知言：【文件.zip】
沈若璃：【？】
沈若璃：【你才高二，申請保送還早吧？】
周知言輸入了很久，也沒發過來。
我索性不想了，只回覆：
【謝謝你，保送的事，能不能先替我保密？】
5
我們隊是競賽金獎，保送的是國內最好的幾所大學。
原本，我是放棄了保送名額的。
因為我想和江野上同一所大學。
我媽媽和江野媽媽是手帕交。
我和江野也是青梅竹馬，從小就玩在一起，小學到高中也都是同班。
可江父江母離婚後，江野的成績就一落千丈。
他沒心思學習，變得吊兒郎當、玩世不恭。
跟不像學生的人混在一起，學會了抽煙、喝酒、打架，邪肆放縱。
成了名副其實的校霸。
可就算是這樣，在很多女生眼裡，他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江家大少爺。
不想看著他繼續墮落。
我努力靠近他、理解他，想將他引回正途。
借著同桌和學委的名頭，給他補課。
擺出青梅的架勢，趕走他的混混兄弟，逼他跟我一起乖乖回家。
我管著他、追著他，自以為能夠救贖他。
背地裡，他們都說：
沈若璃明明不是江野的女朋友，還總是糾纏他。
沈若璃就是個倒貼的燒貨，江野的舔狗。
沈若璃胸大無腦，只會用身體勾人，偏偏江野還看不上。
……
這些我都可以假裝不在意。
直到聽見，江野也這麼說。
所有的付出和堅持，都像個笑話。
江野靠近我、親吻我的時候，我有多雀躍。
聽到那些話時，就有多心碎。
我依舊會無可救藥地想起，黑暗中那個粘膩潮濕到拉絲的深吻。
動情的熱潮，吞噬呼吸，仿佛經久不散。
那是我的初吻。
也是第一次被人觸碰身體。
可看到地上不能稱之為衣服的布料。
想到白天的一切。
強烈的屈辱和羞恥再度湧來。
淚水滑落。
我用力給了自己一巴掌。
沈若璃，該清醒了！
不許再做夢。
也不許再想他！
我將這些東西用力扔進垃圾桶。
就像扔掉那個屈辱不堪的自己。
我泡在水裡，使勁地搓洗身上每一寸肌膚。
想要將他曾經殘留在身體上的所有感觸都徹底抹去。
一夜難眠，清晨迷迷糊糊發起了燒。
只好又請了半天假。
下午才昏昏沉沉地去學校，遞交保送申請書。
剛出老師辦公室，手腕就被一把拽住，猛然拖進一個密閉空間。
江野俊帥的眉眼在面前放大，眉鋒張揚野性，身上透著淡淡的煙草味。
他沒笑，抓住我的手很用力，咄咄逼人的質問：
「沈若璃，你甚麼意思？跟我拿喬？」
「打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就非要跟我鬧？」
「那天去哪了，給你的衣服為甚麼不穿，嗯？」
他眯著眼睛，語調清揚，透出幾分威脅。
看清周圍的環境時，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竟是男廁所的隔間！
我氣得發抖，一陣陣作嘔。
6
眼前發白，根本說不出話來。
江野頓了頓，突然將額頭貼上我的，挑眉詫異：
「這麼燙？真生病了？」
他手一松，笑了。
「算了，那這次就原諒你了。」
我彎腰踡起身子，竭力忍耐幹嘔的沖動。
「生病都不知道說一聲？那也不能不回我消息，都失約了還想躲我？」
江野數落我這幾天對他不理不睬。
見我不答，他猛地將手伸進了我的衣服裡，壞笑著說：
「讓我檢查檢查，學委有沒有完成我布置的家庭作業？」
我根本無力抵抗，就被他強行圈進懷裡，上下其手。
他的力道很大，動作霸道，呼吸熾熱。
大手肆意地游移在我的肌膚上，輕佻地強行抓揉。
我環住胸口，拼命推他。
明明昨天剛說過那些話，今天卻還想用我洩欲？
他究竟還想羞辱我到甚麼時候？！
我心中屈辱絕望至極，忍不住落下淚來。
竭盡全力，嗚咽著抗拒：
「不要……」
見我哭了，江野停下動作。
沉默片刻，把我抱得更緊了，聲音輕佻譏諷。
「怎麼了，小野貓，還在生氣？」
看似溫柔地哄我，說出口的話，卻字字誅心：
「就因為昨天的事和他們在網上亂發的東西，吃醋了？」
「沈若璃，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的事，不能代表甚麼，我以為你都懂的。」
「就因為這些事，你就想束縛我，也太沉重了吧？」
「再說，那都是為了救人，你這麼小氣，可就沒意思了。」
「人命關天，你這麼大的人了還輕重不分。難怪他們都說你太兇了，跟個惡毒女配似的。」
原來他甚麼都看見了，也甚麼都知道。
他明明就知道那些評頭論足，對一個女孩來說，有多ẗũ̂₊殘忍。
才會在提及林語嫣時，迫不及待的留言保護她。
卻在公共場合那樣說我。
更沒有為我解釋過，哪怕一句話！
只因為，他將所有ŧúₕ的憐惜、珍重都給了心裡的另一個女孩。
而我，只是一個供他發洩欲望的工具。
甚麼都不配。
甚麼都不是。
淚水決堤而出。
我拼盡全力，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江野，我再也不管你了！」
7
江野臉上的玩味一寸寸崩塌，手上的力道驟然加重。
他掐住我的下巴，黑沉的眼眸隱隱泛紅，狠戾又無措地看著我：
「沈、若、璃，你再說一遍？！」
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視線糢糊，哽咽卻堅定：
「江野，我說我再也……唔！」
我還沒說完，就被江野堵住了嘴唇。
他吻得又急又狠，將我死死扣在懷裡。
我被親得喘不過氣來，用力捶打他。
眼前發黑，陣陣作嘔。
完全沒有黑暗中那個初吻的悸動和情潮。
只剩下屈辱和無力。
江野的手指重重抹過我紅腫的嘴唇。
「阿璃，剛剛的話，我就當沒聽到。」
「別亂吃醋，我這不是來找你了？」
「乖，別鬧。」
他掐住我的腰，將我的上半身擠壓在他身上。
在這個骯髒狹小的男廁所隔間裡，他看我的眼神熾熱，懶洋洋地壞笑：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次。」
我只覺得荒唐。
眼淚都仿佛流盡了。
心底一片悽涼。
他到底把我當成甚麼了？
頭腦昏沉，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氣血翻湧，眼前一黑，甚麼都不知道了。
8
再睜開眼，已經是醫院病房。
媽媽幫我支起病牀，擔心地說：
「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你這孩子，就算高三重要，也不能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啊。」
「放假也都在外地競賽，沒有好好休息，就算成績重要，但媽媽只希望你健康快樂就好。」
我鼻子一酸，心裡暖暖的，悶悶地應了一聲：
「嗯。」
競賽得獎可以保送的事，我沒有告訴媽媽。
之前，我想和江野一起讀大學，至少也想考去同一個地方的大學。
我和江野曖昧不清了這麼久，兩家父母都看在眼裡，也喜聞樂見。
都已經默認我們遲早會是一對。
現在，我不想再管江野了。
但也沒力氣和父母解釋，和江野糾纏。
索性等自然而然地分開以後，再說吧。
媽媽剝了一個荔枝給我，笑眯眯地說：
「剛剛有人來看你了，送了一大盒荔枝，你不是最愛吃了嗎？」
「還陪了你很久，剛剛出去了，馬上就會回來了，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我心Ťűⁿ裡一窒，悶悶的。
知道我愛吃荔枝的人不多，除了父母，也就是江野了。
我捏緊了被子，心裡五味雜陳。
病房門很快被敲嚮，一道清澈悅耳的男聲傳來：
「阿姨，學姐好些了嗎？」
我瞪大了眼，轉過頭去。
進來的男生穿著幹淨整潔的白襯衫，手指修長骨感，正慢慢將袖子捋下來。
聲音溫柔低沉，笑得安靜靦腆。
是周知言。
明明並不想看到江野。
可看到不是江野的那一刻，心裡依舊難以控制地刺痛泛酸。
9
我暗罵自己犯賤。
但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從心裡拔除的。
只能慢慢戒掉。
媽媽見狀，起身離開：
「你們聊，我去買點飯。」
周知言推辭了一番，還是被留下一起吃飯。
兩個人的病房裡，我抬起頭，笑著感謝他：
「學弟，謝謝你。」
周知言坐在牀邊，沉默了片刻才說：
「學姐如果不想笑，可以不笑。」
「在我面前，學姐不用裝。」
我莫名覺得有點尷尬。
抓起行動電話。
周知言卻按住了我的手：
「學姐別看！」
但觸到我的手後，他又飛快地抽回手。
耳廓微紅。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
打開微信，頓時跳出了無數消息。
不少關心我的同學、朋友發來消息。
我一一回覆，直到看到江野的某個混混兄弟發來的消息：
夜狼：【一次多少？開個價】
我難以置信地回了一個問號。
對方的消息立刻接踵而至：
夜狼：【都這樣了還裝純？】
夜狼：【校園網截圖.jpg】
夜狼：【被玩到暈在男廁所的燒貨，還想拿喬？】
夜狼：【現在全校都知道了，也算打出招牌了，報個價吧】
夜狼：【怎麼？江野能玩，我就不能？】
我顫抖著手點開截圖。
裡面是一則校園網的帖子，標題是：【驚！高三二班性感女神衣不蔽體，渾身濕潤，暈倒在二樓男廁隔間！】
帖子裡詳細描寫了我被從男廁所帶出來，送去醫務室的經過。
配圖則是一張偷拍的照片。
照片裡，我已經燒暈了過去，閉著濕漉漉的眼睛，臉色潮紅，嘴唇紅腫。
熱汗濕透了輕薄的夏季校服，貼在身上，勾勒出飽滿的曲線，透出裡面隱隱的粉色。
更糟糕的是，我的校服還被江野扯亂扯松了。
衣衫不整，露出胸口和腰肢的大片肌膚。
玲瓏深邃的曲線一覽無餘，讓人浮想聯翩。
明明只是發燒昏厥，卻硬生生被曲解Ṭṻₗ成了那樣不堪的事……
10
點開原貼後，滿屏的污言穢語刺痛了我的雙眼。
青春期的同學們，對這樣的話題最感興趣。
昨天江野剛剛說過那些話。
今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就像是把我釘在恥辱柱上的實錘。
所有人都興奮地議論著：
【感謝沈女神，已沖，爽歪歪♂】
【woc！這大雷也太有料了！還有返場嗎，以後我就住二樓男廁了行不行？】
【我都錯過了甚麼，為甚麼沒去二樓男廁撿一下，沒準就能跟著爽一把。】
【都是同學，你們也太惡心了！她本來就已經請了病假，只是身體不舒服而已！】
……
也有女同學站出來義憤填膺地為我辯白。
可更多的卻是對女生而言最刻薄的羞辱：
【嗯嗯嗯，這是真發燒了吧，不然怎麼會暈倒在男廁呢~】
【沒準只是燒糊塗了走錯了呢？】
【666，信她走錯，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參見陛下！】
【拜見陛下！】
【叩見陛下！】
【所以，有沒有爽到的兄弟們都來說說，幾個人爽過了，味道怎麼樣？】
【笑死，這得問江野吧，聽說是江野救出來的，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我們江哥又英雄救美咯~沒準性感女神還不樂意呢~】
笑語嫣然：【你們別說了，沈同學只是身體不舒服，這樣說一個女生很過分。就算做了甚麼，也是女生的自由。】
嫣然一笑是林語嫣的賬號。
這句話後，江野也迅速跟帖：
野火：【別亂說，她發燒了，我只是照顧她】
沒有人相信這句輕飄飄的解釋。
【發燒能燒到男廁所？我看是發燒吧？】
【不知道江野來之前，又有多少個英雄好漢照顧過她了呢~】
【沈若璃不是一直都纏著江野嗎？所以是在男廁裡又勾引江野不成，被拒絕了？還是被別人撿了？】
【@野火，出來說說啊】
可除了那一句話，江野卻再也沒有出現。
淚水一滴一滴地砸在行動電話屏幕上。
心痛得仿佛被千刀萬剮。
明明是江野強行將我拖進男廁隔間，對我上下其手，肆意地羞辱我。
可他卻輕描淡寫地略過所有的一切。
任由那些污穢不堪的下流羞辱潑在我身上。
將我徹底淹沒。
11
周知言抽出紙巾，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
「學姐，那些都是不了解你的人亂造謠！」
「我已經聯繫學管理員刪帖了，學姐不要聽他們胡說！」
我抬起頭，苦笑問他：
「你怎麼就知道，都是他們造謠？」
「如果我……」
「不可能！我知道學姐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周知言看我的眼裡滿是心疼，毫不猶豫地說：
「那種情況，肯定也不是學姐自願的。」
我心裡一暖，委屈的眼淚掉個不停。
「不然你也不會看都不看我……」
他聲音很輕地說了些甚麼，我沒聽清。
「甚麼？」
「沒甚麼。」
周知言低頭刷行動電話。
「學姐，帖子已經刪除了。」
沉默了片刻，周知言小心翼翼地問我：
「學姐，或許，可以讓江野解釋一下嗎？」
我苦澀地搖了搖頭。
這樣難堪的場面，他怎麼可能解釋？
一旦說了，就要在他心愛的林語嫣面前，承認自己將別的女人拉進男廁。
這背後的曖昧又赤裸的原始沖動，任誰都明白意味著甚麼。
周知言點了點頭。
「那我，可以解釋嗎？」
我茫然地看著他。
周知言笑了：
「只是解釋學姐生病的事，不會讓學姐為難的。」
我遲疑著，點了點頭。
周知言在我媽回來前就離開了。
看見我哭了，媽媽抱著我安慰了好一會兒。
問我發生了甚麼，我只是搖頭。
不想讓媽媽看到那些不堪的事。
飯後，我重新拿起行動電話，校園網上的帖子已經被刪得幹幹淨淨。
班級群裡，或許是因為我還在群裡，沒有甚麼太過分的言論。
而是聊著別的八卦。
有人把林語嫣的朋友圈截圖發在群裡：
體委：【甚麼情況？校花這是官宣了？】
【笑語嫣然：愛一個人，是不是就是這樣？
明明在別人面前是又兇又壞的大野狼，在你面前，卻只是一只努力討你開心的小笨狗】
配圖是一只縫得歪歪扭扭的小兔子玩偶。
笨拙粗糙，卻是小時候的我親手制作，送給江野的。
12
我獃獃地看著這張照片。
眼淚流幹了，心也徹底死了。
小時候，爸爸媽媽經常出差，我會去江野家吃晚飯、做作業。
我很想爸爸媽媽，又不想讓江媽媽擔心。
總是躲在衞生間裡偷偷抹眼淚。
江野發現了，就一直找我玩，讓我沒空孤獨難過。
我們一起做了一對小玩偶。
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狗。
我不會做，江野耐心地一步一步教我。
為了練習，小手上被針紮得全是傷。
卻一個勁兒地對我手上的小口子呼氣，心疼地哄我。
把小狗送給我時，江野說：
「阿璃，你一個人的時候，小狗會替我陪著你，你的小兔子也會替你陪著我。」
「小狗和小兔子會一直在一起，我們也要一輩子都這麼好。」
可現在，代表他的小狗，還放在我的牀頭。
代表我的小兔子，卻被他送給了別的女孩……
我點開了江野的微信。
刪除拉黑。
從聯繫人裡。
也從我的人生裡。
13
心情不好，病也好得慢。
我在家陸陸續續地收拾東西，整理心情。
將江野曾經送給我的東西，一一分類。
我沉迷原聲時，他排了一天隊，買來的限量版黑膠唱片。
拉普蘭的極光下，他突然從背後抱住我，照下的拍立得。
他在佛羅倫斯的古董市場淘了兩天，帶回來的文藝複興時期的紅寶石玫瑰戒。
還有很多很多。
最後是那只他親手做的，代表他的小狗玩偶。
都被裝進一個大箱子裡，不見天日。
14
江野來找過我幾次。
我不開門，假裝不在家。
一天晚上，班委發消息問我：
班委：【你和江野到底怎麼回事？】
沈若璃：【……】
班委：【江野最近總是發瘋，你能不能管管他？】
沈若璃：【？】
班委：【你甚麼時候來上學？】
我還沒回覆，班委突然打過來一個語音。
接起後，那邊傳來的卻是江野的聲音：
「沈若璃，你到底要鬧到甚麼時候？」
「拉黑我？耍這種小手段，就為了引起我註意是吧？」
「你有本事就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誰要和你上一個大學，要不是你離不開我，你以為我真想？」
江野言語尖銳，滿含譏諷。
我沉默了片刻，輕聲應道：
「好，我知道了。」
可江野好像更生氣了：
「甚麼意思？你還沒完了？」
「上次哭成那樣的是誰？我都來給你臺階了，你可別自討沒趣！」
我心平氣和地說：
「江野，我說過，我不管你了。」
江野笑了。
「哈！」
「好好好！沈若璃，算你狠，這是你自己說的，你可別後悔！」
電話那頭一聲巨嚮。
行動電話被砸在了地上。
15
病假期間，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保送的名額批下來了。
高考會比別的同學輕松很多。
可我毫不猶豫地提交了轉去重點班的申請。
我的成績足以被分在重點班。
之前想和江野一起學習，才留在普通班。
現在，我不想了。
只想離他，越遠越好。
江野沒有再來找我。
也沒再聯繫我。
與之相應的，是他與林語嫣的高調戀情。
就算我已經拉黑他，他和林語嫣的朋友圈截圖也會被各種同學、朋友分享給我。
原本，他的頭像是一片漆黑。
朋友圈是一片空白，高冷得僅三天可見。
拒人於千裡之外。
現在，卻換成了一只軟萌的卡通小狗。
是和林語嫣的情侶頭像。
兩人的朋友圈裡也天天打卡。
記錄各種青春初戀的小細節：
手作的愛心午餐、共享同一副耳機聽歌、在筆記本上寫下對方的名字、一起喂養學校角落的流浪小貓、樹蔭下牽手時露出的情侶手鏈……
看到這些，我捏著行動電話的手還是難免發緊。
原來江野不是不懂得尊重女生，只是不尊重我。
不是不知道怎麼認真和女生交往，只是對我隨便。
強忍下翻湧的心緒。
我告誡自己，沈若璃，別再為不值得的人傷心。
別再犯賤。
16
高三才插進重點班，容易引起同學不滿。
轉班第一天，班主任特意著重介紹了我：
「沈若璃同學是省競賽隊的隊員，去年代表我們省得了全國金獎。」
「之前由於個人時間安排，才沒有分到重點班，但實力很強哦！各位同學千萬不要小看她，有甚麼問題也可以大膽地請教。」
重點班沒有差生，看向我的目光立刻變得欽佩起來。
「周知言同學也剛跳到我們班，旁邊還空著。你們也是競賽隊的隊友，就一起進步吧。」
我瞪大了眼。
周知言坐在最後一排，眉眼清俊，對我溫潤地笑。
「學姐，一起努力。」
學弟突然變成了同學，感覺怪怪的。
「都是高三，不用再叫我學姐了……」
周知言認真地看著我，眸光瀲灧。
陽光灑在他身上，恰是青春少年。
「好，沈若璃。」
心跳驟然亂了一拍。
我狼狽地扭過頭去。
沈若璃，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
其他的，都不重要。
17
出乎意料，學校裡沒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好像都淡忘了那個帖子。
我點開校園網。
很快就刷到了一個後續帖。
發帖人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高二一班的周知言，和沈若璃學姐是競賽隊的隊友。
學姐在病假時，特意來學校送文件給我。
當時Ṭüₚ還在上課，學姐因身體不適走錯了衞生間，獨自暈倒在隔間裡，病情危急。
下課後被同學發現，送去就醫。
請同學們不要惡意詆毀、造謠，敗壞同學名聲。
情節嚴重者，受害者有權追究法律責任！】
還貼了我那天的診斷報告。
糢糊掉了隱私，只留下病情。
下面跟帖的畫風驟然一變。
了解我的同學們紛紛站出來為我辯駁。
只有江野很沖地發了一句：
野火：【@周知言，你是個甚麼東西？】
18
高三的學習任務很重。
盡管我和周知言都已經確定了保送名額。
但也都沒有松懈。
我想要借由學習的辛苦，徹底忘掉江野。
周知言則因為跳了一級，更需要把基礎打紮實。
投入學習後，我們分享筆記和心得，互相講解短板科目，一起比賽攻克難題。
時間過得充實又緊張。
考試後的晚自習，邊上的座椅被拉開。
我將切好的水果遞過去。
「周知言，我媽讓我多帶點，和你一起吃。」
「沈若璃，你鬧夠了沒有？」
我猛然抬頭。
江野正坐在我邊上。
他半側著身，將我整個人都抵在牆角的位子上。
「就為了賭氣，一聲不吭轉班不說，還找了個小白臉學弟來氣我？誰準你這麼做的？」
「沈若璃，我告訴你，你要是還想和我一起上大學，現在就跟這個小白臉一刀兩斷！」
教室裡頓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吃瓜。
我氣笑了，抬起頭。
「請你讓開，這裡是周知言的位置。」
江野眯起眼睛看我。
「不，讓！這就是我的位置。」
我氣得推搡他，卻被他扣住了手腕，往懷裡扯。
他力氣大，又霸道。
那種被肆意擺布的屈辱再度襲來。
令我絕望又心碎。
「叩叩。」
江野面前的桌面突然被敲了兩下。
「同學，這裡是我的位置。」
周知言身姿挺拔地站著，歪頭疑惑地看著他。
「你好像不是我們班的同學吧？這裡是，重點班。」
周知言故意將最後三個字咬得很重。
江野頓時被激怒，站起來一把扯住了周知言的衣領。
「甚麼意思，你再說一遍？」
周知言指了指後面的時鐘。
「老師要來了。」
江野臉色難看地咒罵了幾句，摔手離去。
周知言一坐下就關心我。
「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做甚麼？」
我愧疚極了。
「對不起，ẗûₘ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能不能，別替他道歉？」
周知言沉默了片刻，才可憐巴巴地補充：
「我會難過。」
我一愣，臉上突然有點燒得慌……
去衞生間用冷水拍了拍臉。
消除不必要的熱度。
可剛出來，我就被推進了一間黑漆漆的空教室裡。
江野把我抵在門上，恨聲質問：
「沈若璃，你成功了！」
「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肯離開那個小白臉？」
19
我被困在他懷中，顫抖著抱緊自己的身體。
卻還是鼓足了勇氣反駁：
「你明明都已經有林語嫣了，為甚麼還要來管我？」
江野釋然低笑。
「所以，還是因為吃醋，連碰都不讓碰？我都說了，你們不一樣。」
我氣急。
「我沒有！我只是不想再管你，不想再和你糾纏，也不想再看到你了！你有沒有哪怕一次，聽過我說話？」
「以前是我不知恬恥的糾纏你，如果你告訴我，你喜歡別人，我根本就不會那樣。」
「可你卻吊著我，把我當做可以隨意玩弄的女人，對我從來都沒有過半點尊重！」
再度剝開最難堪的傷疤，我努力忍下鼻腔的酸澀。
「你明明就不喜歡我，卻一直騙我，想要玩弄我的身體，你對得起我們的爸Ṭüₖ媽和從小的情誼嗎？你簡直就是個禽獸！」
江野臉色難看。
「說得這麼難聽，那不都是你自願的嗎？」
「我送那些衣服給你穿，你明明也沒生氣。」
「停電那天我親你的時候，你也很主動，不都是成年人的你情我願嗎？」
我苦笑。
「是我犯賤，喜歡過你，以為你也喜歡我，才會對我做這種事。」
「可這也不是你背後和人羞辱我、造謠我，甚至都不肯為我解釋一句的理由，更不是你把那個玩偶輕易送給她的理由。」
「江野，你捫心自問，你會對林語嫣這麼做嗎？」
「你就是想要和林語嫣戀愛時，還能拿我的身體尋開心。」
江野被戳中了心思，渾身僵硬。
「你胡說，我、沒有……」
片刻後，他艱難地說：
「阿璃，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為了這麼個事鬧崩，不值得。」
「既然你非要這樣，我會和林語嫣分手的，為了你。」
我覺得可笑至極。
用力推開他。
到現在他還不明白。
親手毀掉我們這麼多年感情的，根本就不是林語嫣，而是他自己。
茶涼了可以再續，但心冷了，連餘溫都是奢侈。
「不需要，江野。」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也不要再靠近我。」
「我覺得很害怕，也很惡心。」
忽略江野驟然踉蹌的身影，我轉身而去。
20
江野和林語嫣分手了。
校園網上出現了一篇八卦貼。
含沙射影的暗示：
我一直糾纏江野，插足他和林語嫣的感情，用身體勾引江野，最後小三上位。
雖然都使用了人物代號，但任誰都知道在說誰。
其中描述了很多與江野相處的細節。
和林語嫣脫不了幹系。
面對這些，我的內心已無波瀾。
原來放下一個人，也並沒有那麼難。
把別人的名字從心裡撕下來，才發現底下藏著自己的詩。
我很開心，又找回了自己。
專心刷題時，卻總有吃瓜的同學來打探。
煩透了這些捕風捉影的謠言。
只好也發了一貼：
沈若璃：【閉關飛升，勿 cue。解出下面這道題，才配和我談感情】
隨後將競賽的附加題貼了上去。
下面一堆扣 6，喊學神的。
只有周知言回覆了詳細的步驟和答案。
並留言：【同桌，我配嗎？】
我回覆：【你做過了，耍賴】
周知言：【再出一題，做到算數】
我：【……】
江野也在下面留言：【@沈若璃，A 大見】
A 大，就是我曾經想和他一起考上的大學。
不過，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放下行動電話，不再回覆。
21
江野沒再來找我。
但我的課桌上開始出現我愛吃的零食、飲料、甜點。
我都分給了周圍的同學。
江野會借別人的行動電話給我發消息。
或是追問我和周知言的關系，或是解釋他和林語嫣甚麼都沒發生。
還有那個小兔子玩偶的照片，表示他已經拿回來了。
我一一拉黑。
從未回覆。
他們都說我轉身離開後，江野幡然悔悟。
奮發圖強地追趕我，想在約定好的 A 大與我再續前緣。
他們說，男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會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一往情深。
江野也是這樣。
可我並不想理會。
高考後，我開始處理另一件事。
當江野拿著 A 大的錄取通知書，意氣風發地敲嚮我家大門時。
留在那裡的，只有一個空空如也的房子和放在門口的大木箱。
裡面，是有關於他的所有東西。
最上面，是他親手制作的那只小狗玩偶。
小狗胸前的便利貼上寫著：
江野，再見。
再也不見。
22
我保送了 B 大，和家人一起搬去了 B 市。
聽說江野逆襲考上 A 大時。
我啞然一笑。
就算發生了那麼多的不愉快，但到底相識這麼多年。
他能回歸正途。
我由衷的替他和他的父母感到高興。
只不過，A 大與 B 大。
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從此，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23
一整個假期，我都在五湖四海地玩。
開學後，才從以前的同學口中得知：
江野找我找瘋了。
我沒有透露任何位置資訊。
也早就和父母說明了情況。
但開學後，還是在學校裡被江野堵住了。
江野的氣色不太好，眼底青黑，發絲淩亂。
不過就算這樣，也吸引了周圍不少女生的目光。
他的外形一向優越，即使憔悴，也有種落魄的破碎感。
不然也不會一直都是校園風雲人物。
我吃驚地問：
「江野，你怎麼會在這裡？」
江野垂頭看我。
「你甚麼都沒說，就突然消失了。沈若璃，你不能這麼耍我。」
「我們約定好一起去 A 大，我考上了，為甚麼你不在？」
我有點為難。
「江野，我以為，我已經說清楚了。」
江野突然有些激動：
「阿璃，你不能這麼對我！」
「就因為我犯了一次錯，就給我判死刑。」
「我已經和林語嫣分手了，和那些你不喜歡的兄弟ṭŭ₆們也都斷了，也不打架抽煙喝酒了，還按照約定考上了 A 大！」
我有點無語。
「江野，這些本來也都是為你自己好。」
「我沒有讓你分手，我是真的不在意了。」
江野頓時被刺痛了。
「是，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是我當初太混賬。」
「你要我道歉，要我跪下求你，要我怎樣都可以！就是別不理我……」
「阿璃，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你不在以後，好像甚麼都不對了，我這才知道，我的生活裡根本就不能沒有你。」
他拿出那對兔子和小狗的玩偶，遞給我。
「之前是我錯了，但我也已經都糾正錯誤了，以後我也會想辦法彌補你。」
「阿璃，別離開我，好嗎？」
我沒有接，只輕輕的說：
「可是有的傷害，本就是無法挽回的。」
「江野，就算你道歉後，可以假裝甚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我都還記得啊。」
「記得你明明想著別人，還要踐踏我的真心, 隨意玩弄我的身體，和你的兄弟們在背後嘲笑我, 將我拖進廁所後卻甚麼都不解釋……」
「夠了！」
江野眼尾泛紅，再開口時委屈極了。
「我知道, 都是我的錯，是我做錯了。」
「我只是想要個彌補錯誤，再次追求你的機會, 都不可以嗎？」
我看了看行動電話，有點不耐煩了。
「江野，不是所有錯誤都能被原諒的。」
江野還要再說甚麼。
另一道男聲插了進來。
「找你好久，怎麼還在這裡？」
周知言走上前, 牽住我的手。
對江野禮貌地笑笑：
「抱歉, 同學, 若璃和我接下來還有約。」
24
看到他，江野的眼神驟然陰沉起來。
「若璃？所以, 你就是為了他，才考的 B 大？你……」
周知言將我擋在身後, 輕描淡寫地打斷他。
「同學，我和若璃都是保送的，不用考。」
江野依舊不肯相信。
「你這麼喜歡我，怎麼可能？你們是甚麼時候……」
我淡淡地說：
「你和你兄弟聊我穿甚麼那天, 我申請了保送。」
「我因為你住院時，是他陪著我。因為你被造謠潑髒水時，是他相信我, 替我解釋。還有很多很多，你都要聽嗎？」
江野的臉色一寸寸灰敗，囁嚅著唇，說不出話來。
我晃了晃牽著的手, 對他粲然一笑。
「江野, 我現在過得很好, 你也朝前看吧。」
擦肩而過時。
周知言低聲輕笑：
「前夫哥都算不上，何必自討沒趣？」
我被他逗笑了, 又有點想哭：
「所以前夫哥就可以？」
周知言執起我的手親了親。
「那更不行，以後都不會讓你有那種髒東西了。」
江野僵立在原地, 身形佝僂，落魄頹唐。
25
後來, 江野又來找過我許多次。
我視而不見。
周知言粘我粘得更緊了。
冬天他會將圍巾分給我一半, 捂住我的手輕輕呵氣, 敞開大衣將我裹進懷裡。
但他對我很珍重。
只有得到允許, 才會紅著臉在我的臉頰上輕吻。
我們嬉笑打鬧, 曖昧地交頭接耳。
親暱地分享情侶之間的悄悄話。
這些, 也都被江野看在眼裡。
他嫉妒得幾乎要發瘋。
終於有一天, 忍不住付諸暴力。
我毫不留情地報警，任由他被警察帶走。
他看向我的眼中透著深深的哀求。
直至在我平靜漠然的視線裡, 熄滅最後一絲光亮。
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
後來, 我聽說他從 A 大輟學，再次墮落。
抽煙、喝酒、打架、泡吧、飆車……惹出了不少事端。
喝醉後，總是哭著喊我的名字。
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江父江母對他失望至極。
江家的經濟狀況也一落千丈。
江野再也不是曾經那個風流瀟灑的校霸江大少。
我心平氣靜。
默默刪除了有關於他的所有消息, 以及共同好友。
將他的最後一絲痕跡，也從我的人生裡徹底清除。
萍蹤逝水，一別兩生。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