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庶妹一起墜湖。
未婚夫著急地護住了庶妹,任由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濕漉漉出來丟了清白。
我幡然醒悟,青梅竹馬也不可靠。
「李姝華,你能不能收斂一下自己驕縱的脾氣,學一學你妹妹的溫婉柔順,這才是做妻子的本分。」
所以大婚之時我和庶妹換了花轎,成全了他的心願。
只是第二天,他沖到門前一副紅著眼睛要吃人的模樣做什麼?
1
冰涼的湖水瞬間浸沒了全身,我的口鼻立即被大股湖水吞噬,身子也往深處墜去。
「啊,快救人!」
耳畔響起船上一群人的驚呼和尖叫聲,而後便又聽得一聲巨大的撲通落水聲。
只是落水的一瞬我慌亂了一下,但求生的本能立即喚起了我浮水的記憶,迅速往船上游去。
我剛剛腦袋浮出水面,就瞧見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迅速地朝著我的方向遊過來。
我見到他眼睛一亮,下意識地伸出手虛弱求救:「蕭逸年……」
可是男人卻是直直從我的身邊掠過去,看都沒看我,頭都沒回。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就這麼怔怔地望著蕭逸年滿臉焦急地游到了庶妹李婉茹的身邊。
蕭逸年一把將李婉茹抱在懷裡往岸上帶去。
感受到懷中女子的顫抖,他分出心神安慰:「婉茹妹妹不怕,我馬上就救你上去。」
這一幕太過刺眼了,以至於我甚至忘了求生浮水。
就這麼看著我的未婚夫,捨棄了我轉去救了庶妹。
還不等到船上,蕭逸年就已經用自己的外衫將懷裡人護得嚴嚴實實。
因為船上地方太小,因此大家都沒有帶下人上船,一群嬌生慣養的小姐公子自然不可能跳下來救我。
最後我只能自己爬上船。
我渾身濕透,滿頭長髮狼狽地貼在身上。
夏日衣衫單薄,這麼一濕什麼都遮不了,甚至隱隱看出裡面紅色的小衣。
周圍許多公子哥都投來奇異的眼神,免不了多留戀在我身上幾眼。
「嘖嘖嘖,這李大小姐身段不錯啊。」
2
人群中一個紈絝公子滿眼淫邪地在我身上掃視。
那眼神似乎能透過緊貼在身上的衣服,看到最裡面。
這人笑著看向蕭逸年。
裝模作樣拱了拱手:「蕭公子好福氣呀,這以後成了婚肯定是豔福不淺啊,真是令我等羡慕。」
就算我素來性子驕傲,可是女子清白何其重要,被這麼多人看了這樣狼狽的模樣,我也感到十分羞辱。
我既憤怒又難堪。
只能雙手攏著身體,下意識的尋找自己熟悉的身影,我眼神脆弱希冀:「逸年……」
此時我只想能有一個人來立即將我帶走,替我擋住外界的一切異樣目光。
蕭逸年卻是緊緊用外衫籠住了李婉茹的身子,並且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不讓她被人多看一眼。
此時聽到那紈絝的調侃,他也是臉色一沉。
卻反而惱怒地沖我吼了一句:「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滾回船裡面換身衣服,丟人現眼。」
我身子一僵,濕透的衣服被風吹過,從心底涼到了腳底。
李婉茹小臉煞白,頭髮柔順地貼在面頰上,身子如同梨花一般顫抖,好不可憐。
她拽了拽男人的袖子,哭道:「蕭哥哥,我好害怕……差一點我就要死了。」
「婉茹妹妹不怕,我這就帶你回去。」
蕭逸年連忙低頭柔聲安慰,而後沒有再分給我一個多餘眼神,將人打橫抱起大步離開。
我只能狼狽地蜷縮在船板上,眼眶中蓄滿淚水視線模糊。
我緊緊咬著唇不肯落下,用力到口齒間有了血腥味。
這一刻我也似乎徹底地清醒了。
什麼青梅竹馬的情意,蕭逸年太令我失望寒心了,這樣的未婚夫我不要了。
3
那日最後還是留在岸邊的丫鬟得了消息,急匆匆過來帶著披風將我帶走的。
回到了府上,便聽說了蕭逸年親自將庶妹送回了府上,此時正陪著大夫看診。
我一直等到了天黑,才終於見到姍姍來遲的他。
一見到我,蕭逸年對我不僅沒有絲毫安慰,還直接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訓斥。
「李姝華,你能不能收斂一下你驕縱任性的脾氣,婉茹不像你是府中嫡女,她一個庶女本就過得艱難,你還處處欺負她。」
蕭逸年眼中盡是失望,還帶著火氣。
「你自己胡鬧掉湖裡就算了,竟然還故意拉著婉茹一起下水,你自己會浮水,婉茹卻一點不識水性,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她!」
即使已經早就對他失望了,我還是免不了一陣的心寒。
我與他可是打小一塊長大的情分,剛剛會走的時候就玩在一塊,訂下的娃娃親。
就算他不喜歡我這個未婚妻,看在這十多年的情分上,也不能對我這麼狠心吧。
可蕭逸年就是這麼狠心。
總是為了李婉茹這個庶妹幾次三番地與我針尖對麥芒,讓我當眾難堪。
蕭逸年總是嫌棄我過於的驕縱任性,覺得李婉茹是個小可憐,我沒有她的溫柔善解人意。
尤其是一年前不知怎麼的李婉茹救了他一次後,更是變本加厲地維護這個庶妹。
真是捧在心尖上護著。
京城如今都傳言他對我這個自小訂下娃娃親的未婚妻不滿意。
真正中意的是李婉茹,我就是那棒打鴛鴦的惡人。
「蕭逸年,是李婉茹將我絆倒的,想將我推到湖裡,只不過是我墜下去前伸手也將她拉了下去。」
我強忍著心底的怒火,眼神冷冷地望著他。
男人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看向我的眼神很是不可理喻。
「婉茹妹妹性子最是溫柔膽怯,一直都被你欺負刁難,你說這話誰信。」
他緊皺著眉頭:「你明天立即去親自給婉茹妹妹道歉,婉茹妹妹說了只要你道歉,她就不跟你計較。」
他語氣警告:「你以後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就應該像婉茹妹妹一樣知書達理,而不是像你一樣刁蠻任性,你若再是這麼驕縱,今後成了婚就休怪我冷落你!」
面對他偏執的厭惡,我滿心疲憊也不想再解釋了,語氣淡淡:「給她道歉絕無可能。」
蕭逸年似乎被我頑固不化的態度氣到了,甩袖離去:「你好自為之,在府中好好養病,別再出去給我丟人現眼。」
4
李婉茹的母親只是個爬床的婢女,連帶著她也被父親厭惡不喜。
可她總喜歡裝柔弱,表現出一副被我欺負的模樣。
而每次蕭逸年總會恰巧看到我「欺負」李婉茹這個庶妹。
可笑他卻看不出她的手段,屢屢中招。
為了這個庶妹對我疾言厲色,與我爭吵。
……
「母親,我不想嫁給蕭逸年了。」
傍晚母親從外祖家回來看我的時候,我語氣堅定地說了這件事。
母親大吃一驚,而後蹙眉。
「姝華,今日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那蕭逸年的確是過分,但也是後院那個小賤蹄子跟她母親一般不老實,就喜歡耍手段,勾引男人。」
母親一臉心疼地摸著我泛白的臉,恨得咬牙切齒。
「你放心,我已經與你父親說了,將她的婚期與你的定在同一日,將她趕緊嫁出去,省得留作禍害。」
我卻搖搖頭,抬頭眼神認真地望著母親:「不,我絕不嫁給蕭逸年。」
「他既然這麼喜歡李婉茹,李婉茹也不滿意自己的婚事,對蕭逸年有意,想要從我這裡搶走這門婚事,他們兩人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我們何不做回好人成全他們。」
我看著母親震驚的面孔,微微一笑:「母親你去和柳姨娘談吧,問問他們願不願換了這門親事。」
5
很快就得到了那邊的回復。
柳姨娘欣喜若狂,李婉茹聽說了這件事也是高興,如同吃了神丹妙藥。
第二日她就急不可耐找我確認。
「大姐姐,我聽說你也有些低燒,這是昨日逸年哥送來的藥,是他特意進宮向太醫開的藥,我吃了兩副,今日就能下床了,效果特別好。」
李婉茹生的弱柳扶風,一張小臉兒泛著蒼白越發楚楚可憐。
我瞥了一眼那兩包藥,面容越發冰冷:「你不用向我炫耀蕭逸年對你有多好,你不就是看上這門婚事嗎,我直接讓給你。」
「婚期定在下個月初二,你我二人一同出嫁,到時候直接換嫁,塵埃落定。」
雖然父親極為厭惡李婉茹這個污點,但是卻沒有故意苛待過她。
給她定的是一戶武將之家的大公子裴禦之,如今還在戰場上殺敵。
雖然官階不高,但是這家公子一表人才,文武雙全。
李婉茹這位庶女已經是高攀了。
但她顯然心高氣傲看上了我的未婚夫,幾次三番勾引蕭逸年,蕭逸年也令我寒心。
李婉茹面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柔弱,她靠近幾步壓低聲音:「大姐姐真是沒用,你就算先認識逸年哥又怎麼樣,逸年哥還不是最喜歡我。」
她唇角微勾:「被人看了身子,你怎麼還有臉活著,我要是你立即自裁謝罪,不知廉恥。」
我被這話氣得渾身發抖。
可她又換成了那副柔弱的樣子,一臉害怕地望著我。
戰戰兢兢地對著我福了福身:「大姐姐病還未養好,我就不打擾大姐姐了,改日再來看姐姐。」
6
換親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
四家人都開始準備起大婚事宜。
裴禦之如今還在戰場上,是要大婚前一日才能回來。
卻不想蕭逸年竟在婚前帶著一群人抬著箱子浩浩蕩蕩來了。
父親笑著接待:「逸年怎麼又來了,聘禮不是已經給過了嗎?」
換親的事情只有我與母親和李婉茹母女知道,其他人都沒有告訴,就怕節外生枝。
而李婉茹母女就怕這件事不成,更是會死死瞞著,不可能跟任何人說了。
蕭逸年頓了下,臉上略微尷尬。
「伯父誤會了,這些不是給府上大姑娘的聘禮,而是給府上二姑娘的添裝。」
蕭逸年看向了剛剛來的李婉茹,眼神溫柔:「不知二姑娘病可好了些,瞧著臉色還有些白,若是我拿的那些藥吃完了再派人與我說,我再進宮求。」
「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以後嫁去裴家受了委屈儘管與我說,我定然打上門去。」
李婉茹粉頰微紅,看了眼那足足一百零八擔的添裝連忙擺手。
「逸年哥,這也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垂眸:「何況大姐姐會生氣的。」
7
我也看了一眼那些添裝,一看那些小廝吃力的模樣,就知道裡面東西都是實打實的。
足足一百零八擔。
我心裡冷笑。
蕭逸年送過來的聘禮也不過是中規中矩的八十八台,而給李婉茹這個名義上的妻妹添裝卻是一百零八台。
父親臉色也沉了下來:「蕭逸年,我的大女兒才是你的未婚妻,還有一個月就是你的妻子,你卻給二姑娘送這麼厚的禮是要做什麼?」
蕭逸年皺眉:「府上大小姐錦衣玉食什麼沒有,而婉茹只是庶女,生活艱難,我只是想要補貼她一些而已,這些都不過是身外之物。」
他又看向了我,理所應當地道:「大姑娘作為我未來的妻子,不會連這點小事都容不下。」
「等你嫁過來了,也要一直護著婉茹。」
我真是被他這副理所應當的口氣給氣到了,他自己要報答救命之恩為什麼要委屈我?
我試探性地開口:「既然你不喜歡我,不如我們便把婚事退了吧。」
聽了我的話,旁邊的李婉茹身子明顯猛然一緊,而後略帶緊張地看著男人。
「你在胡說什麼?」
蕭逸年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緊緊皺眉:「這樁婚事是自小就定的,整個京城都知道,如今還有一個月就到了婚期,怎麼可能退婚?」
他聲音緩和了幾分:「我上次話是說的重了些,可能讓你難堪了,只是你性子是過於驕縱,但是婚後我也會儘量體諒你的。」
「只是婉茹於我有救命之恩,你不要再欺負她了,都說愛屋及烏,你們是親姐妹,你就當為了我,多照顧她幾分。」
旁邊的李婉茹明顯松了口氣,然後臉上換上了一臉的嬌羞感動。
可我還看到了她垂眸時,眼底飛快掠過的那一抹得意。
我心中很平靜。
卻是打消了直接開門見山提出要退婚換親的想法。
我太瞭解面前這個男人了。
他太過於自大,根本不會相信我如今已經對他死心了,只會覺得我在鬧脾氣無理取鬧。
若是提出來他肯定不會同意,反而會有了警惕,倒不如就這麼默默地換了婚事。
到時候已成定局,誰也改變不了。
8
時間緩緩過去,雙方都在準備婚禮事宜。
或許是出於愧疚,蕭逸年這幾日頻繁找藉口來府上。
但我都以各種藉口拒絕出現見他。
只有李婉茹每次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見面兩人聊得也十分愉悅。
想來,他們兩人婚後一定會很幸福。
這一日我則是收到了來自邊境裴禦之的信。
在李婉茹答應換親的那一日,我就已經讓人快馬加鞭給邊境送去了信,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裴禦之說了。
畢竟換親是雙方兩家的事,我可不想以後結成怨侶,自然要提前將事情告知。
țūₘ信紙打開。
上面只有簡簡單單一個龍飛鳳舞的字。
可。
我抬手輕輕摩挲,這字鐵畫銀鉤鏗鏘有力。
都說字如其人,即使沒有見過他也能看出幾分性格。
果然是馳騁沙場的小將軍。
只盼著這人是個有擔當的,不求與對方琴瑟和鳴,但求不要再是一個如蕭逸年這樣不省心的,踩著自己未婚妻的臉面給別人抬身價。
9
這日柳姨娘腰肢款款地找上了門。
「既然已經決定換嫁了,這聘禮和嫁妝自然也得換過來。」
母親一聽就怒了,冷笑一聲:「聘禮我們不稀罕,自然是物歸原主給你們就是,只是我女兒的嫁妝憑什麼讓給你生得那麼一個賤蹄子!」
我的嫁妝從我出生開始母親就為我攢著。
名下包括二十多家鋪子,還有兩戶京城最大的莊子。
父親素來疼愛我,更是又給我足足給我添了六十六台嫁妝。
柳姨娘不過是一個丫鬟出身,自然不能給李婉茹準備任何嫁妝。
父親也只是中規中矩給她準備了庶女的三十三份嫁妝。
別的就沒了。
蕭逸年也是深知這點,這才會大張旗鼓的又送來了一百零八台給她沖體面。
跟著來的李婉茹一點兒也不生氣,柔柔一笑。
「嫁妝自然要給我,不然豈不是露餡了。」
她有些得意揚揚的威脅:「何況大姐姐應該Ţű̂ₚ也不想我去和逸年說你想要換親的打算吧。」
我的手一緊,猛地抬頭看向她。
她這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從而拿捏住了威脅我,可我偏偏還真的受她的威脅。
我冷著臉:「好,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罷了,給你就給你。」
只要能儘快擺脫蕭逸年,這些東西我都不在意。
10
我都已經如此退步了,卻是不想更加養大了李婉茹的野心。
她笑盈盈提議:「還有十天就是我和大姐姐的婚期了,成了婚出門也就不方便了,大姐姐就陪我一起再出去逛一逛吧,這是成婚前最後一次出門了。」
父親雖然不喜她,但也覺得這話有道理,慈愛地看向我:「不錯,姝華就出去逛一逛吧。」
我心中暗生警惕,卻也不好拒絕。
我們二人並肩走在街道前面,就聽她壓低嗓音,聲音幽幽帶著滿滿的怨恨。
「李姝華,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憑什麼同樣是父親的女兒,你就可以活得肆意灑脫,我就要活在泥堆裡。」
我的心狠狠一跳。
「所以,你死了,我就是李府唯一的女兒了……」
她的話音落下,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不知打哪裡沖出來幾個人高馬大的地痞流氓。
五六個人眼神色眯眯,滿懷惡意地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原來不知何時我們身邊跟著的丫鬟婆子都已經走丟了。
此刻,我們恰巧走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胡同口。
李婉茹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指著我:「快,這個女人就賞給你們了,你們玩完以後將她殺了,屍體脫光了扔在大街上」
我有些難以置信,心地升起無邊的寒意,握緊拳頭既懼又怒。
「李婉茹,我可是你的嫡親姐姐!」
就算我再防備,也沒想過她竟然如此狠毒,竟然想要以如此辦法折辱我,而後徹底斬草除根。
11
只是李婉茹也太天真了。
這些人不但圍住了我,但同時也不肯放過她,她這才有些怕了。
她小臉一片煞白,眼神帶著驚恐。
「你們做什麼,我是讓你們抓了這個女人,我可是雇傭你們的人。」
她色厲內荏,聲音顫抖:「我告訴你們,你們若是敢動我一根頭髮,我未婚夫絕對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我們不管你未婚夫是誰。」
其中一個大漢一把上前扯過她的頭髮,抬手色眯眯地摸上她的臉頰。
「啊,滾開!」
李婉茹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瑟瑟發抖:「我大姐姐比我漂亮多了,她可是金枝玉葉的嫡女,她細皮嫩肉的給你們玩。」
面對四五個人不懷好意的視線,我心中恐懼到了極點,卻拔下頭上的簪子強制鎮定。
我刺中了一個大漢的手背。
那大漢大怒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直接撞在了牆上,眼冒金星。
有溫熱的液體似乎順著額頭落下,眼前一片血紅色,眼前發黑。
而在千鈞一髮之際,傳來一名男子暴怒驚懼的聲音:「住手!」
蕭逸年從馬上翻身躍了下來,滿臉怒容看著眼前的一切。
「逸年哥……快救我!」
見到了他,李婉茹頓時淚流滿面,大聲呼救,她此時衣衫淩亂,珠釵散落,十分狼狽。
我撐著牆,勉強撐起一條眼皮縫也看到了他。
這一刻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我還是信任蕭逸年會救我的。
12
蕭逸年身手高強,幾下就已經解決了三人。
剩下的二人見情形不好,一把將我跟李婉茹抓了起來。
大漢分別拽著我和李婉茹的頭髮。
他冷笑:「瞧你這拼命的樣子,這兩個哪個是你的小情人,給你個機會將你的小情人還你,另一個給我們留下。」
我頭上還在不斷地往下流血,一張臉都被血污給染紅了。
我無力地垂著腦袋,站都站不直。
可聽到這話我還是心裡一寒。
旁邊的李婉茹已經哭著叫嚷起來:「逸年哥,是李姝華找了這些人想要毀了我的清白,再殺人滅口……」
李婉茹哭得梨花帶雨,「你快救我,我好害怕……」
抓著我們二人的大漢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然後指著我充滿惡意:「不錯不錯,就是她雇傭的我們,卻沒想到還有你半路殺出來。」
「不……不是我。」我拼命地抬起腦袋,眼神卻亮得驚人此時盯著對面的男子。
虛弱的一字一頓:「蕭逸年……算我求求你,救我。」
我不能死。
我捨不得母親父親,也不甘心遭遇算計就這麼白白死去。
若是落在這二人手中,不但會丟了性命,還會以那樣屈辱的方式沒了清白。
這一次我真的怕了。
我一雙眼睛帶著乞求哀求地望著蕭逸年,聲音顫抖。
「就當……看在咱們十幾年的情分上……求你了。」
13
蕭逸年雙拳緊緊握緊,身子緊繃到了極點,緊抿著唇。
他仿佛被我的眼神燙到了一般,微微避開,我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
「姝華…Ṭŭ̀ₙ…抱歉。」
男人閉了閉眼,在睜眼時看向我很是愧疚不忍。
「婉茹性子柔弱,她承受不了這些的,你性子素來堅韌……你放心,不論出了什麼事我都不會嫌棄你,婚期照定。」
「我選擇婉茹。」
旁邊的李婉茹面上一喜,又哭又笑很是激動。
「聽到沒有,逸年選了我,還不趕緊將我放了……」
我眼中的希冀光芒黯淡了下去,自嘲大笑,聲音似泣血。
「哈哈哈……蕭逸年,你狠,你好狠啊。」
不知何時,眼中淚水已經滾落下來。
我眼前已經一片的模糊,卻死死地盯著前面這道身影。
「我們自小一起十多年的情分,便是身邊養一隻狗也都會捨不得,可笑我這個未婚妻竟然能被你毫不猶豫捨棄出去。」
「……我……」
蕭逸年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蒼白無力地握緊了拳頭。
他別過眼聲音澀然:「是我對不住你,但姝華你別擔心,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嫌棄你,我向你發誓今後絕不納妾,一輩子都會對你好。」
他眼神冷冷地盯著兩個大漢:「你們不得傷她性命,否則便是不死不休我也會尋到你們二人,及你們的家人報復!」
大漢將李婉茹一把推了過去。
蕭逸年將人緊緊護著。
李婉茹則靠在男人懷裡顫抖地哭了起來:「逸年……逸年我好怕……嗚嗚嗚。」
最後一眼,我就看著他們二人相擁在一起。
我則是被那大漢帶著翻牆走了。
牆後早就準備好了馬匹,我被帶在馬上策馬狂奔。
眼前徹底陷入了黑暗,心中滿是絕望。
14
我是時隔一天一夜才重新回到府上的。
母親頂著哭腫的眼睛,跌跌撞撞跑出來一把將我摟在懷裡。
「嗚嗚……姝華,娘的姝華……」
她抬手顫抖著摸著我的臉。
「別怕,回來就好,只要回來就好,別的都沒什麼,一切有娘在。」
時隔一天一夜我身上衣衫淩亂不整,頭髮更是散亂,帶著血污十分駭人。
我眼眶一酸,立即撲過去大哭起來。
這一刻我什麼都不Ṫûₙ想說,只想與母親抱在一起就這麼大哭一場。
「母親我沒事……裴禦之救了我,也是他讓人把我送回來的。」
蕭逸年多麼天真啊!
他竟然會以為那兩個大漢會留我一命。
剛剛出了城那兩個大漢也沒心思對我做什麼,就要將我殺人滅口。
千鈞一髮之際,我被剛剛回城的裴禦之所救。
蕭逸年不是天真,他只是自欺欺人罷了,只是因為我在他心中不那麼重要。
我遭遇不測,失了清白的消息已經滿城皆知。
只因為蕭逸年抱著李婉茹回來時被人撞見了,傳出了流言蜚語。
由他親口說出抱著的人是「我。」
「姝華遇到了歹人受了傷,恰巧被我所救。」
15
蕭逸年得到我回來的消息,急匆匆來了。
不過一日不見,他神色憔悴,下巴處甚至有著青色胡茬。
見到我神色一喜,快步上前幾步。
「姝華,太好了你回來了。」
他上下打量我,嗓音有些沙啞澀然:「沒事就好,我很擔心你。」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如今已經心如止水,嘲弄勾唇:「怎麼,見我沒死很失望吧?」
「蕭逸年,你對李婉茹真是深情啊,不惜將自己未婚妻的清白名聲毀了,也要維護她的名聲。」
蕭逸年身子一僵,而後皺眉很無奈。
「姝華,莫要亂說,我從始至終想娶的只有你一人,只是婉茹曾救過我,我理應多照顧她幾分。」
他看見我的眼神很複雜,愧疚道:「姝華,三日後就是婚期了,以前的事情我們都不計較了,就讓它過去,今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他臉上帶著安慰:「京城那些流言蜚語你也莫要在意,等我們成婚後我就請辭調任到江南做官,在那裡我們重新開始,沒有人會認識你的。」
「我們十多年的情分,我在意的只有你這個人,不論你遭遇了什麼我都不會嫌棄你,愛你、護你。」
他是認為我已經失了清白了,我已經懶得跟他多說一句廢話,也不打算解釋。
只淡淡一句:「好,那我就等著三日後大婚了。」
16
我和李婉茹同時出事,父親心存愧疚,因此這場婚事辦得十分盛大。
府上同時嫁二女,紅綢掛滿府。
蕭逸年和剛剛回京城的裴禦之都是少年英才,俊逸非凡。
兩人同穿著大紅色的新郎服,高騎在馬上十分的英武不凡。
引得周圍百姓讚歎聲不絕,十分熱鬧。
「府上大喜啊,得兩位這麼優秀的女婿真是運氣好,令人豔羨。」
「羡慕什麼,你們不知道這府上大姑娘早已沒了清白,我說這位蕭公子心中不知道多憋屈呢,娶個身子不乾淨的回來。」
「什麼?」有人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虛心詢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人嗤笑:「那天蕭公子抱著府上的大姑娘回來,不知道被多少人瞧見了,衣衫不整的身上還有血跡。」
「要我說這位蕭公子真是有擔當啊,若是換了別人,這樣的未婚妻țŭ̀₍早退了婚……」
馬上的蕭逸年握緊了韁繩,背影挺直。
旁邊的裴禦之瞥了他一眼,溫潤俊逸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嘲弄。
「蕭公子,聽聞你對我的未婚țûₓ妻多加照拂,甚至為了我的未婚妻,多次犧牲大姑娘。」
他朝著他拱了拱手:「公子真是大義,這樣犧牲自己未婚妻顧著別人未婚妻的胸襟,我可做不到。」
蕭逸Ţű̂ₕ年身子繃得更緊了,緊咬著牙:「二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她又是姝華的親妹妹,我也把她當作親生妹妹疼愛,理應當報答,不必多謝。」
蕭逸年看向對方:「二姑娘性子柔順,因為庶女出身有些自卑,也希望今後裴公子能好好待她,莫要欺她。」
「否則若我知道,定會為她出氣。」
裴禦之溫潤眸中嘲諷更甚,別過眼不去看他。
17
我和李婉茹已經換了喜服,頭戴紅蓋頭,同時由於丫鬟扶著從府門出來。
我眼前只能看到自己大紅色的裙擺,緩緩往花轎的方向而去。
蕭逸年視線緊緊盯在身側的李婉茹身上,然後翻身下馬親自過去拉過她的手。
「小心腳下。」
我則從他的身側走過去。
裴禦之也翻身下馬拉過我的手,聲音溫潤:「來,我帶你上花轎。」
我輕輕點頭。
等雙方都上了花轎子以後,蕭逸年卻是走了過來,停在了轎子旁。
幾個Ṭú⁻陪嫁丫鬟都是知道換嫁的事的,見他過來都很緊張,都低下了頭。
裴禦之神色也略微動容,卻是沒有動。
蕭逸年沒有發現異樣,靠近些溫聲說。
「婉茹妹妹,若是婚後過得不愉快或者遇到什麼困難就給我……或者你大姐姐傳信,我們都是一家人應該互幫互助。」
「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但是今後我與姝華成了婚,我也不好總是出面。」
我端坐在花轎裡,聽到這些細心叮囑,心底冷笑。
真是暖心啊。
認識他十多年他從未對我有過的溫柔體貼。
怕不出聲引起懷疑,我輕輕敲了轎子三下作為回應。
果然蕭逸年沒有任何懷疑。
幾位知情人也悄悄松了口氣,只是聽了他的話,眼神也是有些複雜地望著他。
裴禦之唇角微彎,翻身上了馬。
他意味深長一句:「蕭公子也是得償所願了,恭喜了。」
兩支新人隊伍往左右兩個方向而去,徹底地分開。
18
眼前的紅蓋頭被掀開。
面前男子生的眉眼溫潤,只是長年生在邊境膚色略暗,多了分粗獷。
「今日累了吧。」
裴禦之眉眼一彎,坐到了我的身側。
我們這一個月屢次通信,加上有上一次的救命之恩,並不算是陌生。
「還行。」
但臉頰還是微微有些泛紅,不太自然的垂眸。
男人輕輕一笑,聲音溫和。
「莫要緊張,我們裴家沒有納妾的習慣,既然已經成了婚,以後我自然是想要同你好好做一對夫妻。」
「京城的流言蜚語也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請命鎮守邊關,我們怕是十幾年也回不來,那裡天高任鳥飛,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我的心頭一暖。
「恩,好,我陪著你一起邊關。」
19
蕭逸年腦袋一片空白,他滿眼不可置信望著自己床上的女子。
昨晚的記憶全都回攏。
他目眥欲裂,怒聲質問:「怎麼是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昨晚的宿醉,他頭疼欲裂。
床上的李婉茹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小臉有些蒼白。
她哭著道:「夫君……昨日混亂,我,我和姐姐不知何時竟然上錯了花轎,可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
「何況你不是也不喜歡大姐姐嗎?大姐姐清白已毀,裴禦之不過是個小門小戶也不敢說什麼,這樣也是兩全其美,很好啊。」
蕭逸年從最開始的震驚過後,便是憤怒。
胸腔內是強烈的怒火,還有慌亂。
他雙拳緊緊握緊,額角青筋直跳,眼眶猩紅怒吼:「我要娶的從來都只有姝華一人。」
想到已經成為他人婦的姝華,他的心口便是一陣的痛。
從他懂事起,就知道姝華是他的妻子。
他更是從來理所應當地認為我們會成為夫妻,從來不會有變故。
……
蕭逸年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慌亂地穿上衣裳,騎上馬,策馬疾馳到了裴府。
「裴禦之,你給我滾出來,把姝華還給我!」
他砰砰砰地用力敲門,大聲喊著,憤怒到了極點。
「裴禦之!」
門開了。
我和裴禦之並肩一起走了出來,大婚第一日身上穿著還是如火一般的紅色。
就如同昨晚的嫁衣一般。
見到我們,蕭逸年立即面色一變。
他顫抖地握緊雙拳:「姝華,你跟我走,錯了,弄錯了,你應該嫁給我。」
他伸手就要過來拽我,眼中佈滿了紅血絲。
我往後一步,躲開了他的手,眼神冰冷漠然:「蕭公子請自重。」
男人身子一僵,他伸出的手還僵硬在半空中,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他深吸口氣,語氣急急。
「姝華,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才讓你和李婉茹上錯了花轎,但沒關係的,趁著事件還沒發酵出去,咱們將錯誤糾正回來。」
「不是錯誤,是我主動和李婉茹提出要換嫁的,你不是喜歡她想要照顧她嗎,你娶了她就能報答她救命之恩了。」
我看著他如今這副著急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旁邊的裴禦之唇角勾起,他拉過我的手,當著蕭逸年的面親了親。
「蕭公子,如今婚禮儀式已經完成,我和姝華也成了真正的夫妻,我們雙方都很滿意對方,婚事自然就這麼落定了。」
「我即使遠在邊境,也聽聞蕭公子護著自己的夫人,幾次委屈姝華,如今不也隨了你的願娶了你的夫人,你又何必鬧。」
20
蕭逸年看得目眥欲裂,只覺得無比的刺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他憤怒怒吼:「你們是商量好故意要換親的?我不相信,這怎麼可能!」
他情緒激動的,眼神如同看仇人一般的死死盯著裴禦之。
「是你,是不是你對姝華做了什麼或者威脅了她,才讓她說了這番話。」
他完全不相信姝華說的話。
也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他的姝華那麼愛他,十多年如一日不曾改過,怎麼可能要選擇嫁給別人,不要他。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他也無法接受姝華成了別人妻子的這件事,一想就心如刀絞胸口,憋悶得難受。
「沒有任何人威脅我,就是我不要你了。」
我上前一步護在裴禦之面前,另一隻手與他緊緊相握。
眼神嘲諷:「你幾次三番為了李婉茹讓我難堪,甚至兩次為了救她棄我性命與清白不顧,你以為你這樣的品行我還會嫁給你嗎?」
「既然你們兩個郎有情妾有意,我也成全了你們,你還有何不滿意的。」
「今日可是大婚第一日,蕭公子還是趕緊回去陪自己的妻子吧,我和姝華不日就要啟程回邊境了,沒時間招待你。」
裴禦之笑著說完,然後拉著我轉身進了門, 我也沒有再給蕭逸年一個眼神。
21
「不,姝華, 你跟我回去……」
蕭逸年眼眶通紅,失控的就要往府裡面沖。
卻被府上的護衛攔住。
裴府上護衛都是戰場上的老兵, 一個個身手不凡, 直接公報私仇狠狠揍了他一頓。
天空酷熱燥暑。
兩個護衛將鼻青臉腫的蕭逸年直接扔在大街上烤著, 一人不屑。
「就你這種沒擔當三心二意的男人,我呸,令人看不起。」
另一人也又不解氣踢了他一腳。
「以後別來打擾我們將軍夫人,嘴裡再敢亂說話,聽一次打一次。」
今日陛下就下了旨意。
裴禦之軍功赫赫, 被封為正一品威武將軍了。
蕭逸年狼狽地趴在地上,身上衣服佈滿了灰塵腳印。
酷熱的陽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他卻只覺得如墜冰窟。
從未有過的狼狽屈辱。
周圍百姓圍過來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呸,垃圾玩意兒, 自己都有未婚妻了, 還跟未婚妻的庶妹糾纏不休, 不知廉恥!」
一個大媽將菜葉子狠狠砸他身上。
「人家姑娘都有好歸宿了,你跟那個不要臉的小賤蹄子也成一對了, 還有臉來這裡糾纏人家夫人,還不趕緊滾。」
「沒擔當的男人,躺這兒都是浪費地……」
一人不解氣,又踹了蕭逸年一腳。
他只一動不動如死一般趴在地上,死死咬著唇,只覺得心口在滴血啊。
血淋淋地疼。
眼神有些茫然空洞, 事情怎麼會成了這樣?
他從未想過要娶李婉茹,他的妻子如今卻成了別人的夫人。
22
裴禦之在知道我的遭遇後就要為我報仇。
於是第二日就將搜集來的蕭府罪證上交給了皇帝, 皇帝看完震怒。
直接下令府中所有人包括繈褓中的孩子,全都要流放到甯古塔, 終生不得回來。
而同時,李婉茹買凶要害我的證據也都交給了官府,她也被抓了起來。
因為情形惡劣證據確鑿, 直接判斬立決。
……
我隨裴禦之啟程去邊境這一日,恰巧與動身出發去流放的蕭府一群老幼碰見。
隊伍最前面的就是蕭逸年。
他們手上腳上都戴著鐐銬, 身上只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神色憔悴。
不過短短三日時間, 他整個人都仿佛失去的精氣神, 好似行走的傀儡。
「都讓開,鎮國將軍回邊境, 誰要是衝撞了大將軍和家眷, 老子抽死你們!」
負責押隊的官兵拿鞭子,兇神惡煞就狠狠抽了最前面的蕭逸年一鞭子。
「還敢走神,還不趕緊讓開。」
男人白皙的臉上頓時有了一道血淋淋的血痕。
他緊抿著唇瓣,死死盯著我們隊伍的方向。
我坐在馬車內, 裴禦之護在車旁,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眼。
蕭逸年就這麼死死盯著馬車。
就這麼與他擦肩而過。
車內那個他念念不忘的女子,再沒有掀開車簾看他一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