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假裝老年癡呆。
她深夜裝糊塗闖進鄰居小夥家作妖,讓我一頓賠禮又道歉。
過年還給社區裡的孩子們發摔炮,騙他們是香芋味的奶糖。
結果小孩吃進嘴裡炸了個洞,我下跪道歉還賠光了積蓄。
我線上面試那天,她只穿著個花褲衩在鏡頭裡跳起了廣播體操。
不僅讓我丟了工作,又丟盡了臉面。
漸漸地,我抑鬱成疾。
某天她又假裝迷糊,將我的維生素換成了安眠藥。
我恍惚間被卡車碾死,結束了生命。
而奶奶則突然變得無比清醒。
她冷靜地取出我的錢,尋找下一個目標。
再睜眼,我回到了奶奶開始裝糊塗的那一天。
1
ƭû₉「薇薇啊,今天是大年初ṱűₓ一,你要不要再吃點餃子?」
奶奶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猶如惡魔在耳邊低語,讓我不禁渾身一凜。
頓時,前世的記憶也湧入腦海。
上一世,當奶奶問了我八遍要不要吃餃子時,我意識到她可能糊塗了。
當代年輕人都知道,老年癡呆是很常見的疾病。
所以我帶著悲傷的心情接受了現實。
雖然瞭解老年癡呆無法治癒,但我還是想尋求專業醫師。
可每次我要帶奶奶去醫院,她都無比清醒地離家出走。
還非要跑到偏遠又危險的地方,讓我著急忙慌地去接她。
此前我已經預約了三次以上專家號,但都沒有去成。
爽約多次,害得我的帳號都被醫院拉黑了。
我想,可能她潛意識裡害怕醫院吧。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最後還是放棄了非要給她做個檢查的衝動。
我讀大二那一年,父母突然出車禍雙亡了。
後來奶奶就成了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畢業後,我千百倍地努力工作。
沒多久,生活條件漸漸穩定了下來。
於是我將奶奶從鄉下接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裡。
下定決心要好好照顧她的餘生。
可她剛來我家住不久,就開始糊塗了。
某天,奶奶趁鄰居小夥下樓扔垃圾,偷摸溜進了他家裡。
還爬進人家被窩,脫得一覽無餘。
口口聲聲說人家是自己的小寶貝,非要給他餵奶。
這讓鄰居小夥嚇得不輕,直接報警又投訴。
我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差點沒給人跪下。
聲淚俱下地請求他:「我父母出車禍雙亡了,奶奶一定是太思念我爸爸,才會這樣的。
「求求您諒解一下吧,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這事折騰了好一陣才平息。
當我以為奶奶有些消停了的時候,社區裡有幾個大姐敲上了我家的門。
原來,過年期間,奶奶給社區裡的孩子們發了摔炮。
「這是香芋味的奶糖,含在嘴裡有牧場的味道。
「吃了能長高高、變壯壯呢,你們要回家自己偷偷吃哦。」
結果小孩吃進嘴裡炸了個洞,血流不止。
家長們一起找上我問責。
老年癡呆那一套,在氣急了的家長眼裡根本就不好使。
我下跪道歉,不斷磕頭求他們原諒。
還賠光了這幾年為首付攢下來的積蓄。
本以為年後可以置辦個屬於我的小房子,這下又遙遙無期了。
被奶奶這麼一鬧,我這一戶就成了社區裡避之若浼的黑名單。
人人都傳我家裡有個精神病。
還有人說我家裡有個傻子,很危險。
他們將我踢出了業主群,甚至在我家門口潑黑狗血。
那一次風波過後,奶奶確實又消停了一陣子。
這使我以為事情可以慢慢好轉起來了。
2
沒多久,我申請跳槽到大廠。
憑藉出色的簡歷,成功接到了線上面試的邀請。
面試前幾天開始,我就千叮嚀萬囑咐,希望奶奶能在房間裡安靜待著。
後來我想,還是不妥。
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將她送到親朋家裡待一個小時吧。
可奶奶像個撒潑打滾的孩子般哭鬧。
死活都不願意住在別人家裡。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嗚嗚嗚,薇薇不要我了!」
見她那個樣子,我於心不忍。
都說年老的人是不懂事的小孩。
我ṭű₀上前抱住她。
擦去她臉上流得縱橫交錯的淚跡:
「奶奶,我怎麼會不要您呢?您千萬不要那麼想。
「不哭不哭咯,我帶您回家。那您可要回家乖乖待著哦。」
到家裡後,她真的很乖巧地端坐在沙發上看起了動畫片。
還很乖戾地將聲音調小,像個討好大人的孩童。
這讓我松了一口氣,整裝待發準備面試。
面試開始,我的房間傳出了話語聲。
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
面試官的神情讓我感到工資翻倍不是夢。
可沒過幾分鐘,噩夢降臨了。
奶奶全身上下只穿了個花褲衩,推開了我的房門。
她詭異地出現在了我身後。
那時面試官們的驚愕神情,我歷歷在目。
還沒來得及反應,奶奶就開始跳起了小學生廣播體操。
我慌忙地關掉了電腦。
也直接斷送了我向上攀爬的階梯。
3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是崩潰的。
更加令我崩潰的是,每當我瀕臨絕望邊緣,奶奶就變得清醒起來。
她無比誠懇地向我道歉。
並且聲淚俱下地戳著我唯一的軟肋:
「我剛剛做了什麼?哎喲喂,我的老天奶誒!我可真是該死!
「薇薇啊,奶奶沒臉見你了,我還是隨你爸去了吧!
「我這就去死!我磕死在你面前得了!」
奶奶痛哭著跪地,一下一下地重重磕頭。
於是我再一次妥協,投降,決心重整旗鼓。
每次折騰了一件大事,奶奶又變得正常了。
兩個月後,朋友有事要緊急出差。
她托我照顧她的小狗兩三天,我欣然答應了下來。
結果某天趁我一個不注意,奶奶就悄悄把狗抱了出去。
她故意將小狗扔到狗肉館門口。
等我大汗淋漓找到它時,它已經成了下酒菜端上了桌。
朋友回來後恨不得撕碎我。
那可是她養了八年的如家人一樣的愛犬。
我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因而無言以對。
只能不斷道歉,甚至要求無條件賠償損失。
但其中的損失又怎能計算得清楚?
在朋友聲討我時,奶奶又跳出來將我踹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畜生不就是用來吃的嗎?養了八年應該很肥美了吧!」
就那樣,我一下子失去了摯友。
這事傳到朋友圈子裡,我漸漸被周圍的人遠離。
直至成為孤身一人。
我開始變得焦躁和抑鬱。
去找工作,奶奶就故意離家出走,還自己報警讓我去接。
她不斷在社區裡搞么蛾子,讓房東不再跟我續約了。
一團亂麻的生活使我筋疲力竭。
最後我抑鬱成疾。
那時,奶奶開始醞釀最後的重磅一擊。
她將我的維生素換成了安眠藥。
某天我恍惚地走在街上。
突然被大卡車碾過去,結束了生命。
等確認我已經死了,奶奶瞬間換了副表情。
她伸了個懶腰,仿佛結束了長期繁重的任務:
「終於可以不用再演了,柳薇薇終於也死了。
「人老了真好,還可以這麼玩,下一個該把誰弄死呢?有趣。」
死後我才知道,原來爸媽的車禍也是奶奶搞的鬼。
4
爸爸當年是被她拐來的。
後來他起了疑心,開始調查後知道了真相。
奶奶就想將他滅口,繼承遺產。
爸爸還沒來得及跟我說,就那麼撒手人寰了。
父母本打算留給我的幾十萬嫁妝,也被奶奶在鄉下揮霍完了。
她這次又盯上了我。
奶奶知道我這幾年做研究和兼職攢下來了不少錢。
所以才演了這麼一場大戲。
既然這樣,那我就讓她糊糊塗塗地了結自己。
看著眼前慈眉善目,溫聲詢問我的奶奶。
我也回以她和煦的笑臉:
「奶奶,今天不是大年初一,而且我已經吃了三盤餃子了。」
她又擺出一副無辜又疑惑的樣子:
「咦?今天不是春節嗎?我是不是又糊塗了?」
說完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我心裡恨得牙癢癢,咋不敲死你呢?
好啊,繼續演吧,那我就當觀眾。
轉頭我就在家裡安裝了各種針孔攝像頭。
在門口走廊也安裝了一個。
將她偷摸潛入鄰居家的模樣清清楚楚地拍了Ṱũₚ下來。
賠禮道歉後,我迎來了社區的排擠。
沒關係,只要心中知道光明即將到來,黑暗也不再那麼可怖。
之後我比前世提前進行了線上面試。
只不過是隨便找了些朋友陪我演了一場。
毫無意外,被奶奶攪和了。
她穿花褲衩跳廣播體操的整個過程依舊被錄了下來。
我佯裝沮喪,告訴奶奶最近都不會去找工作了。
正好我可以借此機會休整一陣子。
不久後的某天,深夜,時機成熟。
我撥通了舅爺姨奶們的電話。
5
我挨個通知他們,奶奶病了,亟須商議。
但誰家也不歡迎病患,我必須觸及他們的利益。
「當年我爸媽留下了幾百萬遺產,現在都在奶奶手裡。
「但她現在病了,依我看是老年癡呆。這個病無法治癒,只能保守治療,悉心照顧。
「各位長輩,我一個小孩子根本不懂那些,只好請你們幫忙了。
「當然,以後奶奶的遺產我一分錢都不會要的。只要你們幫我分擔一些,等奶奶去世後,你們自己分就行。
「我怕她這樣糊塗下去,手裡的錢都被騙光啦!前幾天她闖進隔壁家,非說人家是她兒子,要給人家發幾萬塊錢的大紅包呢!」
舅爺隔著電話聲音變得洪亮:
「說吧,薇薇,需要我們怎麼做?」
我哀歎了一聲後回答他:
「我想,還是先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但奶奶不聽我的,還總偷摸跑掉。您先帶著其他舅爺姨奶們過來,我們合力帶她去醫院。」
「行,我們馬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風塵僕僕趕來了。
這讓奶奶驚訝到神情扭曲。
「你……你們怎麼來了?」
我跟幾個長輩們使了個眼色。
兩個舅爺直接上前將奶奶控制住。
我提前預約了腦 CT 和 MRI。
儘管奶奶千方百計地說不要去醫院,但架不住人多。
我跟幾個舅爺姨奶一起合力將她帶到醫院,進行了精密檢查。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醫生告訴我們:「姜粉女女士腦部一點問題都沒有。」
回到家,我跟幾個長輩們開始商議。
我希望奶奶能聽見,於是故意大聲密謀:
「既然神經方面沒有問題,那肯定是精神方面的問題了。
「那我們去諮詢一下精神病院吧。奶奶這麼糊裡糊塗也沒個盡頭,我們也得正常工作和生活不是嗎?」
幾個長輩紛紛點頭表示贊許。
我繼續補充道:「我看現在的精神病院很便宜,一個月才幾百塊錢,還有專門的病房和安全鎖,可以防止病人亂跑。」
奶奶在房間裡聽到我們要給她關到精神病院。
心中頓時慌作一團。
不知何時,她竟然偷偷報了警。
6
我們打開門,兩個穿制服的叔叔出現在外面。
奶奶見狀,馬上跑過去跪地撲倒。
抓著人家的褲腿,眼淚鼻涕流作一團黏液,開始求救:
「兩位同志,你們救救我這個老太太吧!我那唯一的孫女要聯合親戚把我關到精神病醫院呐!
「我沒病,我不想去!進去就出不來了,那可是瘋人院啊!你們快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在那裡!」
幾個長輩沒我那麼淡定。
他們骨子裡就是看到制服產生畏懼。
而我心中無愧,當然沒什麼好怕的。
我也上前演了一把委屈哭泣,抹了抹淚滴:
「奶奶,我怎麼忍心把你關到精神病院呢?我只是想讓你好起來。
「你病了,而不自知。糊裡糊塗間,大家都蒙受了太多的損失了。」
我邊擦淚邊掏出手機。
將監控錄好的視頻放給警方看。
監控畫面裡,全部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行為。
奶奶偷偷溜進隔壁,還在我面試的時候作妖。
她在電梯裡強行壁咚兒童。
還在樓道裡排便塗抹。
她故意拿我的手機亂髮資訊和照片。
目的就是想讓我在這個社區裡待不下去。
還想讓我工作、朋友統統都失去。
想讓我孤立在這個世界裡,最後終結此生。
只因一切在她這個垂暮的老年人眼中,盡是刺激與樂趣。
兩位元同志看到視頻後,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我又將醫院檢查的單子給藍帽子叔叔看:
「醫生診斷,不是大腦的問題。我想著,那肯定是精神方面的問題了。
「誰家也不願意出個精神病,要走到那一步,沒有人比我更難受……哎。」
藍帽子叔叔看到一系列物證後很為難。
但他們的眼神已經認為奶奶該送去治療了。
可奶奶卻突然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眼神無比堅定,神情嚴肅,吐字清晰:
「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待在家裡,絕不亂跑,請你們相信我。
「實在不行,你們可以把我關到家裡,或者把我綁起來也行。
「我不想一個人在冰冷的病床上等死,要死我也想死在我孫女身邊。」
7
我心中冷哧不已。
突然想到我慘死的父母,不禁脫口而出:
「孫女?誰是你孫女?正好今天警方在場,我要申請驗 DNA。
「還有,我爸媽的死,也要查個水落石出。」
我冰冷的視線刺到奶奶臉上,如槍口般直直地對著她。
那一瞬間,奶奶姜粉女露出了深夜見到鬼的表情。
幾個舅爺姨奶們也瞠目結舌地看向我。
半晌後,大舅爺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這孩子,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這這這……」
其餘親戚們也紛紛附和:
「就是就是,再怎麼不想照顧老人,也不能這麼忘恩負義。」
「我們幾個好歹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怎麼能這麼撇清血濃於水的關係?」
「哎呀,我看薇薇就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才會胡說八道。」
姨奶上前摸了摸我的額頭。
然後點了點頭:「嗯,是有點發燒,一會兒喝點兒熱水。」
我奶奶姜粉女則順勢兩眼一閉,歪嘴倒地了。
警方在場,我也不好說什麼。
我們幾個先決定把薑粉女送到醫院。
8
可是她早已被大醫院全部拉黑。
最後輾轉幾次送到了附近的小醫院。
小醫院病房少,再加上最近甲流人滿為患。
她只能先安置到男病房擠一擠。
小破醫院的住院病房沒有隔簾。
三個床的腦梗病患換尿布、插尿管都互相一覽無餘。
護士走過來用器械一樣冰冷的語氣告訴我:
「把她褲子脫了,要插導尿管。底下放上尿墊,不然拉床上還得換床單。」
「哦,好。」
我直接掀開被子,給薑粉女光溜溜脫了個乾淨。
兩邊的家屬正好都是男性,加上兩個男護工。
一屋子七八個大老爺們都盯了過來。
「上衣不用脫。」
護士又走過來提醒了我一嘴。
「哦,好。」
但我沒再給她穿回去。
因為我在薑粉女眼中看到了一絲蕩漾的眼神。
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還有意無意地往旁邊老頭的尿布處看去。
既然如此,我突然心生一計。
不過我得先把外面的藍帽子叔叔請走。
來這一路我想了想,薑粉女都 75 歲了。
我還能追究她什麼責任?
現在也沒有古代的淩遲刑罰。
況且人間的法律盡是人道主義。
牢飯香噴噴、熱乎乎,她不配。
她別想再體驗世間溫暖了。
薑粉女應該接受我的審判。
我雙手握在胸前,弓著背向藍帽子叔叔解釋。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奶奶已經辦理住院了,我保證以後會好好照顧她的。
「剛才我只是一時衝動,最近壓力太大了才那樣。而且我們長得太不像了,性子也大相徑庭,我才會說出那些話。」
我低頭一臉反思狀。
警方也歎了口氣,規勸了我幾句就打算離開。
我讓幾個親戚先照看一下薑粉女,自己則送警方下樓。
在醫院門口目送他們走後,我四下張望,晃悠了一會兒。
果然,我等的人上前來搭話了。
9
「老妹,需要請護工嗎?別在醫院找,他們都是有提成的,要一天好幾百呢!」
他上前一步湊近我,壓低了聲音:「我只要 20 塊。怎麼樣?」
說完還給我擠了擠眉。
這麼油膩,那就他了。
「我給你一天五十,到親戚們面前就說是三百雇的。明白了嗎?」
男護工嘿嘿一笑,露出了泛綠的牙齒:
「明白明白,幹這活也不是一兩天了,我都懂。」
我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告訴他今晚開始到病房就可以了。
到了薑粉女的病房。
她正囁嚅著,似乎在說「水」。
那幾個親戚都沒人管她,個個心懷鬼胎在打錢的主意。
我貼心地走過去,溫聲詢問:
「奶奶,您是想喝水嗎?我這就去給您洗杯子接水,您稍等,我馬上回來。」
我拿著杯子到衛生間,從包裡拿出清腸粉。
在水里加了足量,搖晃均勻。
回去後,我一勺一勺地給她喂了進去。
給姜粉女蓋好被子後,我出病房跟幾個親戚們商量。
「舅爺姨奶們,你們都辛苦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二舅爺怕姜粉女一命嗚呼後,我會卷錢跑了,立馬說道:
「那可怎麼行?你一個小孩子家自己在這,萬一出了什麼事……」
還沒說上幾句呢,病房裡就傳出一陣嫌惡的聲音。
「喂喂喂,這誰的家屬啊?老太太拉稀拉床上了,趕緊過來收拾一下啊,臭死了!」
我聽到後,馬上進去準備收拾。
看到薑粉女憋得通紅的臉,我心中頓時暢快了些許。
她肯定是想憋,但憋不住直接躥稀出去了。
床單黃黑一片,固液混雜。
屋內臭氣熏天,所有人都在幹嘔。
姨奶在門口探了一眼,皺眉捂著鼻子:
「我看薇薇手法很熟練,就讓她先在這照顧吧。」
我微笑著給姜粉女戴上了尿布。
還嫺熟地要了新的床單給她換上。
換床單期間,就將她赤裸裸地呈現在那裡供人觀賞。
收拾完畢後,我告訴幾個親戚,我請了三百塊一天的護工,今晚就開始到位。
讓他們放心回去,我也會常來照顧的。
大家可能也累了,就紛紛不情不願地先回去了。
當晚,我也回家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吃飽喝足了才出發去醫院。
走近病房時,就聽到那些家屬在說東西少了。
「奇怪,昨天還有六塊餅乾,怎麼一覺起來只剩兩塊了?」
「我也是,我的粥都空了,不知道半夜被誰給喝了。」
「我昨天起來上廁所,好像看見鬼了……在我床底下偷吃雞腿。」
想來是薑粉女太餓了,半夜偷起來吃了別人的東西。
據說那個護工一個人接了 20 多單。
樓上樓下地跑,每個病人輪番看一眼就得了。
他根本沒時間管薑粉女。
我將帶好的飯喂給她吃。
她閉緊嘴巴拒絕進食。
想來是半夜吃太飽了吧。
一天到晚躺在那也不消化。
但我就是篤定她餓了,給她又足足喂了一大頓。
突然,病房門被推開。
嘈雜地進來一群人。
表情嚴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10
舅爺姨奶們回去商量了一宿。
今天氣勢洶洶地又找了上來。
他們將我拉到樓道,語重心長地勸我:
「我們回去想過了,你還年輕,可不能苦了你啊。」
「就是啊,你這給老太太端屎端尿的,什麼時候能成家立業啊?」
「一天花出去三百塊護工,住院費加醫藥費那不得一天出去好幾千?現在還沒到 24 小時,那三百塊錢能不能退回來一些?」
「薇薇啊,不如這樣,咱把她接到家裡去住,讓她死也死在家裡。腦梗是治不好的,還是早早做打算吧。」
「對了,你上次說的遺產……也在家裡存著吧?我們沒別的意思啊,不是惦記那錢,都是為了你好。」
我八字眉可憐楚楚地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
思忖過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舅爺姨奶,你們說得有道理,就聽你們的吧。
「我也早點出去工作,還能補貼一下家用,以後找個有錢物件還能幫襯一下家裡。」
當天我們就給薑粉女辦理了出院手續。
回家後,我們將她安頓到臥室就沒管。
門虛掩著,客廳的談話她應Ṫù⁺該都聽得清楚不過了。
姨奶提議,放棄治療:
「腦梗治不好的,不如讓她體面地離去,早死早超生吧。」
大舅爺說好歹是兄妹,可以給她送到偏僻廉價的養老院:
「我來之前都打聽過了,郊區養老院只要兩百塊錢一個月,交給專業機構還是比較放心。」
二舅爺說等她醒了送到精神病院:
「她不是腦部沒問題嗎?我看她是精神出了問題,送到精神病院更妥當。」
五姨奶建議可以用偏方去試試。
「我知道個偏方,村裡的老人沒幾天就治好了這些癱病。
「用黑狗血混合童子尿,煮沸了後加白鴿子屎三勺,熬成粥給她喝。」
三舅爺立馬站了出來:「我可以提供童子尿!而且是七十年陳釀!」
所有人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震驚過後還給了他一絲同情的目光。
也不知道在薑粉女耳中,這些話有沒有夠刺耳。
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
我是大學生,但我裝傻:
「全聽長輩們的吧,我一個小孩子也不懂什麼。舅爺姨奶們懂得真多啊!」
扯了半天後,大舅爺清了清嗓。
終於說出了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
11
他們的目的果然還是錢。
「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商量過後,還是決定暫時先幫粉女保管一下棺材本。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她突然撒手人寰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我水靈靈地點點頭,欣然同意。
但表示自己不知道她給藏哪了。
實則我很清楚,她窮得叮噹響。
早在鄉下時,她都揮霍到鄉下的年輕人身上了。
「嗯,我都聽各位長輩的。但我不知道奶奶把存摺放哪裡了,要不大夥自己找找?」
然後所有人就開始翻箱倒櫃挖寶藏。
臉上盡是著了魔般的神情。
仿佛誰找到就是誰的一樣。
我也裝模作樣地開始翻找起來。
突然,五姨奶從床底下翻出了一個小本子。
她隨手翻了翻。
裡面沒有她想要的東西,就給扔到了一邊。
那是我爸的本子,是我送給他的。
我撿了起來。
本子沒寫任何東西,還有幾頁有被撕下去的痕跡。
只有我知道,本子裡面有夾層。
我當時告訴爸爸,把心願寫進去就會實現。
輕輕撕開夾層後,一張照片掉落了出來。
是一個陌生女人的獨照。
姨奶走過來看了一ṭűₗ眼,漫不經心道:「哦,是她啊。」
「這是誰?您認識?」
「她叫陳什麼來著?不記得了,反正是我姐年輕時的閨蜜。
「據說啊,她當年孩子丟了,丈夫死了,後來也不怎麼跟我姐來往Ŧũ̂ₔ了。」
我看著照片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直覺告訴我,這事不簡單。
12
薑粉女昨晚偷吃太多。
再加上我給她食物裡放的足量清腸藥。
她又拉褲兜子了。
幾個親戚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我去收拾了殘局。
大夥什麼都沒找著,也累了,決定就地擺席聚個餐。
我點了外賣,都是好酒好肉。
怕薑粉女又亂拉,就沒給她再吃東西了。
舅爺喝高興了吹牛皮,說起了當年的光榮事蹟。
老舊內容反反復複。
這些年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姨奶們也開始哭訴著這些年的委屈。
那些話我也幾乎倒背如流了。
真是可笑至極。
一個個委屈自己在重男輕女的環境中長大。
自己卻成為新的重男輕女的踐行者,還變本加厲。
我趁氣氛火熱,偷偷拿上一個饅頭進到了薑粉女的屋子。
將門反鎖後,冷聲道:
「行了,別裝了,我知道你在演。」
雙目緊閉的薑粉女驟然睜開了眼睛。
佈滿血絲的眸子直直盯著我,嘴角噙著一抹詭笑。
她索性也不掩抑了,悠悠起身伸了個懶腰。
「你想怎麼樣?」
我反問道:「是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對你不好嗎?為什麼要那麼害我?」
薑粉女的眼神瞬間從惡毒轉為悲涼。
真是個好演員,我不得不感歎她的變臉技巧。
她歎了口氣,開始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和孤獨:
「我一個人在鄉下,孤苦無依。人老了就會開始失去朋友,親人也一個個離我而去。
「你也該體驗一把我的感覺吧?那種孤立無援、被世界遺棄的感覺。
「當你老了,社會也不再關注你了,我只能這樣博取一些關愛。
「當年我太奶也這樣糊塗,我也都忍過來了,你怎麼就不行了?」
這就是她上一世禍害我的理由嗎?
真是不好意思,呸,無法接受。
拒絕煽情,拒絕 PUA。
我是個沒有感情的石頭!
我坐到她床邊,看著她,仿佛是下最後通牒:
「我可以不計較你讓我丟臉和丟工作的事,也會照顧你終老,但你要保證以後不給我惹麻煩。你考慮一下。」
薑粉女眸中透著驚喜:「真的?」
我點點頭。
丟工作的事,我可以不計較。
但我沒說我爸媽的死,還有我上一世的死亡可以一筆勾銷。
而且指不定薑粉女手上還有別的人命債呢。
「那你把那幫人給趕走!這幾天我都沒好好吃過睡過,總是提心吊膽的。」
「好。」
當天下午,我寫了保證書。
保證自己絕不拿薑粉女的一分一毛錢。
這才把親戚們都送走了。
然後薑粉女在家開始放飛自我。
我藉口出門辦事,實則是去找了照片中的那個女人。
前陣子雇的私家偵探打聽到,那個女人叫陳玲。
年輕時是大公司董事,現在退休了。
她在郊區買下了一個療養院,現正住在那裡。
13
幾天後,我帶薑粉女搬了個住處。
「房東讓我趕緊走人,我也沒什麼錢,這裡很便宜,先住在這裡吧。」
這是我多方打聽來的凶宅。
幾年都沒住過人了。
房東特意給我打了兩折出租。
這房子正合我意,一來可以躲避親戚上門,二來也讓薑粉女吃吃苦頭。
我自己則在新公司員工宿舍住了下來。
薑粉女天天嚷嚷著晚上陰森,還宣稱半夜聽到冤魂在哭泣。
果然沒幾天,她在廁所嚇得摔斷了腿。
我立馬多方打聽,給她找了個男護工。
45 歲,油光鋥亮的大腦門。
他可是我精挑細選來的。
一進門,兩個人對視,確認過眼神。
他們的視線就像磁極的兩端,吸上去就斷不掉了。
我特意強調,平時太忙了不能經常回來。
後來發現房子整日窗簾緊閉。
嗯,這我就放心了。
過了一段時間,我再回去看姜粉女時,發現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脖子上還有多處咬痕。
但她滿面春光,欲望似是得到了盡情地發洩。
他們倆一拍即合,變態取向也完美吻合。
可我也注意到了那個油膩男護工指縫裡的菜花。
很快,我就找藉口離開了。
回去後使勁搓手消毒,還自測感染項。
看來下次得穿上防護服再去了。
14
沒過幾天,薑粉女打電話跟我發瘋。
「小杜已經好幾天沒來了,電話也打不通。是不是你不給人家發工錢,人家不幹了啊?
「我可告訴你,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 現在立即把他給我找回來!不然我就去你公司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找到了工作!」
我打聽一番才知道。
原來那個男護工幾天前得了狂犬病死了。
他平時男女通吃。
那天跟男伴酒後忘了情, 開始互咬。
一個力道不小心給對方的肉咬下來了。
兩人都喝醉了直接睡死了過去。
護工的男伴一晚上失血過多死亡。
而他也狂犬病發作,身亡了。
嘖, 咋沒在我家發作呢?
咬死那個老妖怪才好呢!
我告訴薑粉女這個消息後, 她開始鬱鬱寡歡。
憋了幾十年, 好不容易有個趣味相投的年輕小夥可以給她滿足變態欲望。
她就像失去了最愛玩具的小孩, 整日在家發呆。
某天她說難受得很, 讓我帶她去醫院。
可我一眼就看出, 她這是感染得不輕啊。
我買了自檢試紙, 查出她已經感染梅毒和艾滋了。
但我讓她多喝熱水好好休息。
沒幾天後, 我穿著防護服坐在薑粉女床邊。
她已經奄奄一息,吊著最後一口氣。
既然是搖搖欲墜的東西,那我必須得狠狠踢上一腳。
踢入無底深淵, 然後再扔塊石頭,讓她永遠不得翻身。
「奶奶,你知道我當時為什麼會突然在家安裝監控嗎?
「我那是為了防著你, 我知道你要作妖。」
她沒力氣說話, 但瞳孔逐漸放大了起來。
「因為我是重生的。我上一世就被你那麼折騰害死了,但我重生了。
「後來我一直知道你在演, 也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更知道爸媽是你害死的。
「我已經見過陳玲了,就是你當年把她孩子抱走的, 也是你害她丈夫出的車禍。
ẗŭ̀⁰「有沒有證據已經不重要了, 但我就是知道一切。因為, 死後會開啟全知視角的。」
薑粉女的嘴巴不斷翕動,胸口劇烈起伏著。
我用紙巾擦去她嘴角流下的口水。
「你是想知道我怎麼會重生的, 對吧?」
我笑了笑繼續道:
「多虧你啊,我親愛的奶奶。你害我被大卡車撞死了。
「極大的瞬間衝擊力會使得靈肉分離,當你的靈魂抽離三維的身體禁錮,就會開啟全知了。如果幸運的話, 還能自己選擇想重生的時間點呢!
「重生後,可以買彩票,可以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還可以報仇呢!就像我現在這樣。
「但你已經沒機會了, 薑粉女, 你就乖乖等死吧。死後去向我爸媽, 還有我親爺爺贖罪吧!」
說完, 我毅然離開。
15
幾天後, 我接到警方來電。
薑粉女出了車禍, 粉身碎骨, 宣告死亡。
她迴光返照時,用盡所有的力氣,闖進了馬路, 正好被大卡車撞飛。
因為現場情況太慘,只能拼湊出不完整的屍塊。
他們還要求我去檢查感染四項。
現場的醫護人員都穿上了防護服。
收到薑粉女的殘骸後,我找人給她火化了。
還進行了「水葬」,給她的骨灰沖到了馬桶裡。
親戚們到處找我, 還每天換不同號碼給我打電話。
我順勢也將電話卡扔進了馬桶裡,沖走了。
如果過去的一切都沖刷乾淨該有多好。
時間會給出答案的。
我收拾好了簡單行李。
拿著幾天前收到的 DNA 檢測報告,向郊區療養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