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第三年,我以為劇情真的結束了。
直到我推開家門,十幾把泛著寒光的劍正對著我。
曾被我捅了一刀的男主轉過身,對著我咧嘴一笑,森然道:「好久不見啊,皇姐。」
我頓時雙腿發軟,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卻被一只手抵住。
我顫顫巍巍地扭頭看去,是我羞辱過的未婚夫。
他的身旁,是被我毀了名聲的女主。
褚蘭咬著牙,語氣又冷又恨。
「你果真是女子!」
1
我是一個惡毒女配,這是我死遁的第三年。
也是我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十一年。
兢兢業業打了十九年工,我完美地完成了系統給我的所有任務。
維持好惡毒女配的人設,努力推動劇情的發展。
這麼多年來,我既要在明面上給主角們找麻煩,又要在暗地裡費盡心思地幫他們反殺大小反派。
有時候狠起來連我自己都要下手。
誰叫我就是這個故事裡的頭號反派——權傾朝野的長公主蕭雲岫。
好在我的辛苦沒有白費。
大結局後,系統按照約定給了讓我好幾輩子都不愁吃穿的財富。
當今聖上,也就是我曾經的那位皇弟,這個世界的男主。他勵精圖治,知人善任,朝廷上賢才雲集,群英薈萃。
拖他們的福,近兩年來,天下太平,百姓安樂。
讓我能在揚州城整日無憂無慮地上街閑逛,要麼撩貓逗狗,要麼調戲良家婦男婦女。
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快活。
似乎一切都是這麼的平靜,那些狗血淋灕恨海情天刀光劍影的傻比劇情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2
我嘿嘿傻樂,搖搖晃晃地從暖香樓的大門邁出腳。
和我關系很好的老板娘的女兒挽月在身後擔憂地喊我:「蕭雲岫,你路上小心點呀!」
我朝她擺擺手。
現在已經接近子時,天完全黑了下去,街上都沒甚麼人了。
所幸這條路平日裡我已經走了沒有一千次也有幾百次,閉著眼也能走回去了。
加上醉意正濃,酒壯慫人膽,我絲毫沒有一點懼意,大搖大擺地一個人往家走。
一路上倒也沒出甚麼事。
看到熟悉的大門,我從懷裡左掏右掏摸出來鑰匙,倚在門上剛要插進去,門一動,整個人就順著門向前倒了下去。
摔的我四仰八叉,眼冒金星。
忍著頭暈扶著門爬起來,好不容易眼前不再糢糊。
不料定睛一看,發現十幾把泛著寒光的劍正對著我。
拿著劍的,是一群一看就身手不凡的黑衣男子們。
更要命的,是他們身後,一個穿著黑色大氅的男子聽到聲音慢慢的轉身看了過來。
看清這人臉的那一刻,我的酒意瞬間全醒了。
蕭戟看著我,咧開嘴露出一個笑,語氣森然,宛如地府裡爬上來的惡鬼。
「好久不見啊,皇姐。」
我頓時雙腿發軟,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突然被一只大手從後面抵住。
我全身都發冷了,顫顫巍巍地扭頭一看。
竟然是曾經被我羞辱過與我仇深似海的前未婚夫男二,如今鼎鼎大名的權臣——沈瞻。
他的身旁,還站著被我毀了名聲的這個世界的女主。
褚蘭一身勁裝,一點都不見從前的小白花糢樣,反而身後背著一把重刀,看起來英姿颯爽。
她看著我咬牙切齒,聽起來又冷又恨。
「蕭瀾,你果真是個女子!」
他們每一個看著我的眼神都複雜狠厲的仿佛恨不得立刻把我就地正法,大卸八塊。
臥槽!
要完!
3
我試圖在腦海裡喊系統求助。
可喊了好幾遍,它都沒有回應。
其實三年前我成功死遁後系統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但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坑爹系統!
當初不是說完成劇情後就保我一世平安富貴嗎?!
合著我享受了三年就死了也叫一世啊!
蕭戟很感興趣地欣賞了一會兒我慌張失措的表情,終於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們。
「把皇姐請上馬車吧,該回宮了。」
我……我當然只能同意了。
4
時隔三年再回到皇宮,我的心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三年前我是碾壓主角團的大反派,而現在,我只是那案板上的魚,隨時等待菜刀降臨在我的脖子上。
至於你要問我之前是靠甚麼做反派的。
當然是靠系統和提前看過劇情的上帝視角助攻。
在原來的劇情裡,男主蕭戟是先帝白月光的私生子,雖然被冠上皇子的稱號,但他的身份基本上可以說是無人不知。
先帝也不待見他,導致他在皇宮裡備受欺淩。
而我蕭瀾,字雲岫。是父皇唯一且最寵愛的女兒,盡管我還有幾個哥哥,可他依舊對我最好。
甚至給了我和其他皇子們一樣參政的權利。
父王以為,我只是一介女流,再怎麼樣,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發現,我的勢力已經侵蝕了幾乎大半個朝堂。
父王開始忌憚我。
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權利。
我設計害死了幾個哥哥,開始扶持年幼的蕭戟。
父皇死後,我推動蕭戟上位,把他當做傀儡,自己垂簾聽政。
而褚蘭,是參加宴會時看到了被我欺負的奄奄一息的蕭戟,並且救了他。
從此以後,蕭戟黑暗的世界就有了光,就是褚蘭。
至於沈瞻,他是前丞相獨子,在科舉中一舉奪魁,高中ṱùₐ狀元。
我看上了他,要把他招為駙馬。
但他不同意,寧願抗旨也不願娶我。
我一怒之下,找人將他綁進了公主府。
還大言不慚道:「不願做駙馬,就做本宮的面首好了!」
沈瞻厭極了我,投靠了男女主。
5
三年前,按照原來的劇情,離大結局只是時間的問題了,我和系統都徹底擺爛了。
在我的推動下,蕭戟已經掌控了大權,女主的心動值也已經拉滿,沈瞻也成為了攪弄風雲的權臣。
我在朝裡的人被一點一點拔除,權利都被架空,就連宮裡服侍的下人們也不再用心。
大晚上的,偌大的宮殿只剩下我一個人,連個守夜添碳的都沒有。
頗有幾分人走茶涼的意思。
大概是我的心聲太吵,系統睡不著了,出聲問我:「這個點了還不睡啊。」
我裹著被子躺在牀上,眼神清明的盯著牀架,在心裡回答他。
「辛苦當牛馬十幾年,終於要退休了,換你你能睡著嗎……」
系統一聽也清醒了:「完成你這個世界我也能好好休個長假了。」
我突然有點緊張:「哎,那最後的劇情到底甚麼時候來啊,我要是不小心把蕭戟捅死了怎麼辦?」
「放寬心,你只管捅就行了,你死了男主都不會死。」
我哼哼一聲,剛要說話,系統突然打斷。
「來了來了!」
「啥?」
「男主帶人來了!」
我立刻會意,大結局就是今晚了。
蕭戟無意間從一個宮女嘴裡得知當初害死他娘的,正是我的生母,來找我報仇了。
6
蕭戟是一個人進來的。
他來的突然,我來不及梳妝打扮,只能散著頭髮坐在牀上裝高冷,衣服也沒怎麼穿好。
「皇姐,你是在等朕嗎?」
蕭戟一步步向我走來,神情自若。
我冷冷呵斥他:「誰允許你進來了?」
蕭戟被我的話氣笑,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與他對視。
「皇姐,你以為我還是那個任你欺辱也不敢還手的廢物嗎?」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但他臉上連個紅印都沒有。
從前我就是這樣對蕭戟的,對他隨意打罵,把他當做一條狗一樣對待。
但是今天,這條狗不聽話了。
蕭戟像是狂犬病發作了一樣,眼睛突然泛著猩紅,死死地盯著我,竟然笑了出來。
他啞著聲道:「皇姐,再來一下。」
臥槽。
我和系統都沉默了。
好半天,系統才開口吐槽:「看看你把孩子逼成啥樣了,都成變態了啊。」
我差點笑場,偷偷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眼淚都疼出來了。
我在心裡長呼一口氣,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這回我用力了些,蕭戟被打的側過臉去。
他的表情絲毫不變,慢慢地轉過頭,繼續與我對視。
我還要再打,卻被他抓住手腕。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我被蕭戟壓在了牀上。
他一只手就控制住了我兩個手腕,讓我動彈不得,還像狗一樣在我身上嗅來嗅去。
我在心裡顫抖地問系統:「統啊,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啊……男主真成狗了?」
系統又詭異地沉默了半天,勉強吐出來一句:「你要不快點捅吧……」
我聽系統的,在蕭戟突然莫名脫衣服時摸出枕頭下的刀就給了他一下。
然後大喊:「蕭戟,我殺了你!」
果然,下一秒,一群禦前侍衞沖了進來。
比他們更快進來的,是他們的箭。
全部都完美的避開了蕭戟齊刷刷的插到了我身上。
閉上眼前,我想,男主真不愧是男主啊,這宮殿裡冷成這樣,他還熱的脫衣服。
7
被放進棺材裡的那幾天,我曾問過系統,我捅人的技術怎麼樣。
系統無語道:「捅啥呀,男主頂多擦破點皮!」
既然只是擦破點皮,這都三年了,蕭戟怎麼還想著報複我。
我當初死的那麼幹淨了,他究竟是怎麼找到我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來人正是我此刻心裡所想的蕭戟。
8
剛剛沒仔細看,這才發現,許久未見,他的變化倒是很大。
容貌完全長開了,面龐如美玉般無瑕,周身氣質卻十分陰鷙,讓人望而生畏。
果然上班害人不淺啊。
當年我掌大權時,每日都得寅時起亥時睡。
蕭戟應該也差不多。
一天上這麼久的班,怨氣重點也是正常的。
「皇姐,你又走神了。」
蕭戟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我的面前,說話時的氣息打在我的耳朵上,讓我一下子回過神來。
說Ťū́₍實話,他現在這幅糢樣真有點可怕。
看我的眼神讓我想到某種危險的獸類,仿佛可以將人一口吞入腹中。
我努力迎上他的目光,維持好自己的人設,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冷冷開口。
「你想幹甚麼?」
蕭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更靠近了一些,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幾乎要和我貼在一起。
「皇姐,這三年來,我時時刻刻都想著你……」
按照蕭戟這麼瑕眥必報的性格,是時時刻刻都想怎麼把我帶回去千刀萬剮吧……
但他話還沒說完,房間門突然又一次被人打開。
褚蘭大喝一聲:「陛下!」
但語氣裡好似隱隱透露著一種莫名的意味,一下子提醒了蕭戟。
他呼吸突然重了重,死死地盯著我。
我才發現,他的眼神不知何時變得這麼……幾乎可以用癡狂兩字來形容。
好似恨不得把我的血肉都一口一口嚼碎,吞進自己的肚子裡,才算報仇雪恨!
9
我原來只是 21 世紀一個普通的社畜,加班猝死後穿到了這裡。
本以為終於要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了。
卻不料這長公主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我天天既要忙著背書搞權謀,又要忙著照顧一下在冷宮凍得要死了的男主。
系統說我不能在除我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面前讓長公主這個身份違背人設。
所以就連想給男主送點東西,都得趁著月黑風高沒人的時候偷偷摸摸的。
幼年的蕭戟瘦巴巴的,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襖子,凍的手青紫,臉色蒼白,唯有嘴唇幹澀開裂,被血染紅。
大概是冷宮平時沒甚麼人來,聽到聲嚮,蕭戟立刻從牀上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我的方向。
我穿著一身黑袍,還戴著面具,手指在燈籠柄處敲了兩下,他就認出了我。
眼裡流露出幾分小孩子的驚喜,還低聲喚我。
「姐姐,你來了。」
我不說話。
因為此刻我的身份是曾經伺候蕭戟他娘的嬤嬤的啞巴女兒。
天知道我為了讓蕭戟相信這個身份熬了多少次夜。
10
大概是由於童年太悽慘的原因,蕭戟比一般的小孩早熟很多,還性格多疑,讓他相信我很難。
好在此時的他還是一個被所有人遺忘的冷宮皇子,就算真的是敵人都懶得理他。
我隔三差五的就來給他送東西,送完就走,也不和他交流。
慢慢的,他終於信任了我。
這次也是一樣。
我把手裡鼓鼓囊囊的布包遞給他,然後轉身就走。
蕭戟卻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衣擺。
他的語氣十分的小心翼翼,眼神也怯生生的。
「姐姐,你可以多陪我一會兒嗎?」
這是我們認識這麼久,他第一次對我示弱。
我恍然片刻,才意識到,再怎麼樣,他現在也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一個人生活在這陰冷潮濕的冷宮,會害怕也是正常的。
系統提醒我:「宿主,小心身份暴露。」
但我看著蕭戟可憐巴巴的樣子,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放心吧,他現在已經信任我了。」
蕭戟踡縮著身子躺在冷宮唯一的牀上,就算睡著了,小手也用力的拽緊了我的手。
我捏了捏他稚嫩的臉蛋,小心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不是我不想繼續陪他,而是一旦天亮,冷宮的護衞也會增多。
那個時候就不好走了。
11
在我隔三差五的照顧下,蕭戟也算完好無損的活到了十四歲。
他的在眾人面前露臉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一次宮宴上,我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蕭戟。
系統提醒我。
「蕭戟的生母是前朝公主,如今的皇帝是當年造反上位的。大概是心中有愧,和公主有血緣關系的幾位前朝大臣如今依然活著,也還在朝中,只是官位不高。」
「他們也惦記著蕭戟,好不容易等到他年紀大了,才好在皇帝面前開口提他。」
我看似不經意地看向蕭戟的方向,偷偷的觀察他。
這個年紀的小孩長得就是快。
幾個月不見,他好似又長高了些,獨自一人坐在那裡。
我又隨意看了眼坐在高位上的皇帝。
男人果然如劇情中所說的那樣,再看到蕭戟的第一眼就移不開目光。
蕭戟長得和他娘簡直是一個糢子裡刻出來的。
容貌清雋,氣質清冷,小小年紀就一副生人勿近的糢樣。
從今天開始,皇帝就會從對蕭戟漠不關心,變得因為他的相貌而對他愛屋及烏。
這也是蕭戟成王之路上讓他邁出第一步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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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暗暗思索時,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是一個小太監一時不慎,不小心將熱湯倒在了我身上。
我表面上繃著臉,腦子裡面已經一片空白。
「來、來人,杖責二十……」
我努力的想放松說話,可聲音止不住的打顫。
我想救他。
系統察覺到了我的意圖,冷靜提醒我:「推動劇情難,改變劇情同樣也不容易。」
「這個小太監是幫過男主的人,也是你和男主結仇的第一步。按照劇情,今晚他必定因你而死,男主才會記恨上你。」
「宿主,不要想那麼多,把這些人都當做 npc,會不會好受一點?」
把這些人都當做 npc……
我用力的咬著牙,怎麼也開不了口。
別人都以為我是氣極時,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帝也註意到了下面的鬧劇。
他只是皺了皺眉,淡淡地說了一句:「膽敢擾了公主的興致,拖下去吧。」
小太監拼命抓住我的衣袖磕頭求饒,但他怎麼掙的過禦前侍衞。
一陣哀嚎過後,殿外漸漸的沒了聲嚮。
大殿裡的絲竹之聲繼續,悠揚的音樂聲嚮起,所有人都再次其樂融融的交談起來。
唯有我坐在原地,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已經失聲。
那個抓著我衣袖的小太監,他的手明明是有溫度的……
明明是和我一樣有血有肉的人……
13
我的人設是從小被母後驕縱,養的一副囂張跋扈的性子。
長公主是我的代號,殺人,是我的樂趣。
我草菅人命生殺予奪,誰惹到了我,我就簡單粗暴的直接送他去見閻王。
盡管我處處避諱,還是有人接二連三的因我而死。
今晚的這個小太監,已經不是第一個人。
在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年。
從小照顧我的宮女青雅,只是因為我在和皇後用膳時對著她夾到碗裡的魚皺了皺眉。
她就被皇後以照顧不周為由處死。
我失神的看著前方。
早已離開的青雅,剛剛的小太監都站在那裡。
他們留著血淚,無聲的控訴著我。
宴會剩下的時間,我都在恍惚中度過。
是以,也就沒註意到蕭戟看我的眼神是那麼的奇怪。
不是害死他恩人的恨意,竟是幾分不易察覺的驚喜。
14
隨著劇情的發展,我每日都很累。
當長公主已經得心應手。
但當權傾朝野的長公主卻很難。
就算我有系統的幫助,也只是勉強能做到。
眼看著蕭戟一天天成長,甚至已經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終於不用再一人分飾兩角,可以讓啞巴宮女和他告別了。
最後一次去看蕭戟的時候,我沒有給他帶甚麼東西,只帶了一些宮外的小玩意。
因為他如今已有了自己的宮殿,不會再挨餓受凍了。
我把東西遞給他,卻沒有立即就轉身離開。
蕭戟好似察覺到了甚麼,一向沒甚麼表情的臉上有了幾分慌張。
我知道他在害怕甚麼。
他長這麼大,啞巴宮女大概是少數帶給他這麼久溫暖的人。
但是沒關系,等女主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就好了。
蕭戟會有真正可以陪他一輩子的伴侶。
「姐姐,我去找掌事姑姑把你調到我宮裡吧。」
蕭戟突然開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們很少交流,我才註意到,他的音色已經不再是清亮的少年音,而是變得有些低沉沙啞。
我搖搖頭,比手勢告訴他。
「不必了,我在那邊已經熟悉了。」
蕭戟也沒有多說,少見的臉上帶了點笑意的和我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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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再也沒以啞巴宮女的身份出現過。
也就很久沒見到蕭戟。
當他出現在賞花宴上,並且主動站到我面前的時候,不只我震驚了。
系統也震驚了。
「這場宴會女主也在名單上,難道劇情都提前到這裡了嗎?」
我面不改色地看著蕭戟。
他微ťŭₓ微俯身,低聲喚了我一句:「皇姐。」
我拿著扇子動作輕慢地挑起他的下巴,不屑道:「一個野種,也配叫我皇姐?」
一向和我不對付的大皇子也破天荒的與我同仇敵愾起來。
他對著蕭戟嘲諷道:「這不是四皇子殿下嗎?今日怎麼不去用功了啊?」
但蕭然好似只是為了和我打個招呼一般,就算受到羞辱,也一句話不回,就轉身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16
這賞花宴的目的為了給適齡的皇子們挑選合適的結婚對象。
能來這裡的都是盛京城裡有名的青年才俊、大家閨秀。
我懶散地撐著腦袋,看上去就像在無所事事的發獃,實則在偷偷觀察。
「系統,女主到底來了沒啊,這宴會都要開始了,怎麼還沒出現?」
系統也有點著急了。
「按理說應該到了,我去查查。」
過了一會兒,系統焦急的開口。
「大皇子看上了女主將軍爹的身份,設計把女主關起來了,想直接生米煮成熟飯,還要嫁禍給蕭戟,快想辦法先把女主救出來!」
我一下愣住:「原來沒有這段吧……」
「原來是沒有,但蕭戟的事業線進展的太快了,引起了大皇子的警惕。
女主父親是將軍,她的身份正好符合大皇子對未婚妻的要求。又能順便除掉蕭戟,對他們來說,這次行動簡直是一舉兩得。」
「女主在哪?」
「最近的一處偏殿。」
17
我咬牙狂奔,喉嚨幹澀的幾欲吐血。
好在趕過去的時候,剛好碰到女孩被人抬進房間。
他們還沒來得及做甚麼。
我趁著那些人離開,大皇子還沒過來的時候,我迅速沖進去把女主背起來就跑。
可憐我上輩子一個八百米都掛科的體育廢物,這輩子更是從一出生就沒幹過甚麼重活的弱雞。
硬是背著一個和我差不多重的人跑了將近一刻鐘才跑到給參加宴會的女眷們換衣服的地方。
把女主放下去的時候,我已經累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緩了半天抬頭,才發現女主的嘴巴和眼睛還被布堵著,眼淚已經淌了一臉,布條都濕潤了。
我趕緊給她把嘴裡的布拿開,手上的繩子也解開,只留下遮住眼睛的,然後結結巴巴地現編理由。
「呃……那個,褚小姐,我是四皇子的人,我們殿下發現了大皇子的計謀,不忍看到無辜的人受到傷害,特地要求我來保護您的!」
我故意壓低了聲線,裝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侍衞。
不料褚蘭突然一個用力,把我壓在了身下。
她面帶紅潮,呵氣如蘭,似是已經難受的緊。
「我被下藥了……幫幫我……」
我石化當場。
「等等、等等……」
我努力掙紮,試圖和她商量。
但剛剛跑那一路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的力氣,我被女主輕而易舉的壓制住。
系統也束手無策。
「怎麼辦啊啊啊啊啊,一會兒還有女主美救英雄的劇情呢!」
我怒了:「這個時候還想甚麼劇情,快想辦法啊!」
「想辦法想辦法……」
「就沒有甚麼金手指嗎,好歹你也是個系統啊!」
系統思考了半天,肉痛道。
「行吧,有是有一個,可以把女主身上的藥效轉移到你身上,但金手指只能用一次,你確定現在就要用嗎?」
「換換換!」
我來不及想那麼多了!
18
褚蘭的喘息聲漸漸平息了下來。
她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疑惑地欸了一聲。
我乘機推開她,拔腿就跑。
越跑越虛。
癢意好似從骨頭縫裡滲出來,待我回到宴會上,身體已經軟的如面條一般了。
只能勉力支持著自己坐好。
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 ooc,所以遇到這種事還得自己親自上。
誰家反派能做成我這樣,一個人打倆份工。
19
在外人眼中,我只是因為不耐煩出去閑逛了一圈回來。
在與不在都沒甚麼區別。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我是如何的難耐不已。
以至於宴會剛開始沒多久,我就故意把玉佩扔進了一旁的湖裡。
然後看向蕭戟的方向。
不料竟意外的和他對視上。
讓我有種他好似已經看了我許久的詭異感。
我莫名感到幾分慌亂,但還是做出玩味表情的說出臺詞。
「四皇子,可以幫本宮把玉佩找回來嗎?」
20
現場瞬間一片寂靜。
我剛剛扔下去的動作並不隱蔽,就是故意的。
不過我素有跋扈之名,性格陰晴不定,又和蕭戟在朝堂上關系敵對。
突然針對他,倒也正常。
在場也有很多人註意到。
一時間,有人看戲,有人憐憫。
蕭戟卻利落的站起來,一句話也不說就跳下了湖。
雖然已經夏至,但這湖水還是涼的很。
有人暗暗他捏了一把汗。
只見蕭戟主動沉入水中,好半天才游上來換氣。
如此反反複複十來回,玉佩依舊沒找到。
僅過了大概兩刻鐘,我就迫不及待地裝作不耐煩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只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宴會。
「真是無趣,告訴蕭戟,玉佩本宮不要了。」
雖然男主很慘,但一會兒人都走了後,女主就會為他送上溫暖。
我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一回宮,我就讓所有的宮人都出去,自己泡進了冷水裡。
凍得我渾身哆嗦,身體卻還是十分難受。
這種情況,也不能找太醫,只能我自己咬牙硬抗。
我壓抑著本能,把自己整個人都沉入水中。
21
男女主相遇後,劇情就徹底邁入正軌了。
唯一需要我擔憂的問題,就是褚蘭的心動值。
任憑我怎麼絞盡腦汁的為她和蕭戟制造相處的機會,心動值都一點也不漲。
系統向上級申請檢查了半天,帶回來一個令人崩潰的消息。
「褚蘭沒有對男主心動,她的心動對象……變成了你……或者說是假扮侍衞救下她的你……」
聞言,我兩眼一黑。
22
好在蕭戟足夠給力。
在我忙著攻略褚蘭提升她的心動值的時候,蕭戟已經把朝堂攪得一團渾水。
我也成功的混進將軍府,成為了褚蘭的一個貼身侍衞。
我沒有武功,能混進去全靠以那日救下褚蘭的恩情求她給我走後門。
所幸將軍府的侍衞是輪班制,三天才輪到我一回。
褚蘭雖然看上去小白花,但好歹也是將軍嫡女、將門虎女,雖然天生體弱,但性情善良,平生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
吼甚麼?
當然是吼我們這群倒了大霉的侍衞了。
「桌子板凳勺子筷子給我上!」
桌子勺子筷子是我的同事,板凳是我。
這些是我們的代號。
大小姐一聲令下,我等小弟不敢不從。
幸好桌子他們都是有真本事的,我每次都混在裡面天天摸魚。
但因為太菜,總是容易被誤傷。
一場戰鬥下來,我絕對是從表面上看起來最為褚蘭拼命的那個。
這樣,女主就記住了我。
「我還以為你這身板比我還弱不禁風呢,沒想到這麼勇敢。」
褚蘭親手幫我往臉上擦藥,還一邊誇我。
我立刻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真誠道,試圖讓她明白我的忠心。
「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褚蘭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結結巴巴道:「嗯、嗯……」
我才想起來自己此刻是女扮男裝,也是老臉一熱。
系統陰陽怪氣:「你還挺會。」
我謙虛道:「一般一般啦。」
23
為了攻略她,我進行了各種不懈的努力,包括但不限於英雄救美瀟灑出場替她擋刀陪她玩鬧為她寫情書送她鮮花等手段。
也許你要問我,欺騙一個單純少女,我的良心過得去嗎?
我只能說,那些喜歡是假的,但陪她打鬧時眼底的喜悅,看到她遇到危險的擔憂,照顧她生病時的心疼……這些都不是假的。
很快,褚蘭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很容易的喜歡上了我。
我立即安排了一場完美的意外,在陪褚蘭外出游玩時為了救她被山匪一刀捅死。
當然不是真捅,所有的山匪都是我的人。
在我閉上眼的那一刻,她的心動值終於達到頂峰。
我以為是我離開的方式太慘烈悲壯,以至於讓褚蘭對我的感情太深刻。
她的父親成為蕭戟的人之後,提議讓褚蘭和蕭戟聯姻。
但褚蘭誓死不從,還告訴所有人,她已經不再清白,她和為救她而死的那個小侍衞早就在一起了。
此話一出,定遠將軍嫡女的名聲徹底毀了。
沒有哪位世家公子會願意娶一個和侍衞苟且的女子,就算她是將軍的女兒。
24
再次見到男女主,是在大皇子的葬禮上。
眾人皆是一身素衣,站在停靈的隊伍裡。
皇帝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
其中最數大皇子的母家勢力強大。他的生母是趙貴妃,趙閣老是他親外祖父。
其次便是二皇子,他舅舅是禦史,監察百官,同樣不容小覷。
蕭戟很聰明的始終自己隱藏在暗處,稍稍挑撥離間,就讓幾乎不主動出手的二皇子替他解決了心腹大患。
當然,二皇子自己也自損一千。
我不露聲色地觀察四周,突然看到一張陌生的俊臉。
系統介紹他。
「那就是男二沈瞻,怎麼樣,京城第一公子的名頭不是吹的吧。」
我在心裡小小的哇了一聲,贊同道:「果真不是吹的。」
「你和沈瞻也確實有點關系,他娘是你娘的遠方表姐,按照輩分,他是你表弟。」
「按照劇情,沈瞻他爹本來是支持你的人,但你欺辱他兒子後,沈家就投靠男主了。」
「強取豪奪啊……」
我咂咂嘴巴,「終於到了段我喜歡的情節了。」
25
怪不得那麼多小說男主都喜歡強制呢。
看著被人扒光衣服綁著扔到我牀上的沈瞻,我輕咳一聲,安慰他。
「放心吧,本宮不會強迫你幹甚麼的。」
系統無語了。
「不幹甚麼你綁人回來幹甚麼,小心 ooc。」
我趕緊找補。
「本宮是一個十分保守的人,我認為,有些事只能結了婚才能做,想必表弟你也是這麼想的吧哈哈哈……」
沈瞻冷著臉一言不發,只把我當空氣。
我有點挫敗,但還是艱難的繼續說了下去。
「你要是不願意做本宮的駙馬,就做本宮的面首好了……」
話畢,沈瞻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他咬著牙,吐出四個字。
「誓、死、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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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的名聲都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悲傷的詢問系統。
不願意就不願意,還誓死不從……
「往好的方面想,你的人設一點都沒崩壞啊。」
我懶得理他了。
沈瞻的父親求見我,剛開始談話的態度還不錯。
大意是既然公主看上了我的兒子,也不必如此強迫。畢竟我們是一路人,婚事這種事,可以坐下來好好聊嘛。
我的目的就是激怒他,當然不會和他說好話了。
我笑眯眯地告訴他,他的兒子十Ṭùₚ分的給臉不要臉。他這種性格,不配做我的駙馬,最多做個面首。
沈相氣的當即拂袖而去。
由於我把沈瞻綁來府上的時候動靜太大,為了他的顏面,沈相還是找上了皇帝,求他給我和沈瞻定下了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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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約只是個幌子。
沈相在從我公主府離開的第二天,就給蕭戟遞上了投名狀。
系統有些擔憂。
「蕭戟成長太快了,沈相一投靠他後,朝堂上起碼一半都是他的人了。你還怎麼權傾朝野?」
事實證明,沒有人會一直倒霉。
我終於也幸運了一回。
邊關急報,匈奴入侵,戰火已經蔓延了好幾座城池。
這麼緊急的時刻,蕭戟竟然自請出徵,遠赴前線。
他走之前,二皇子已經被打壓的再無起勢。
父皇的身體自大皇子死後就也一日不如一日,好幾日連早朝都沒上。
偌大的朝堂,一時間只剩我一家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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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蕭戟平定邊關回來時,我已經完全掌控了局勢。
除夕夜,宮裡一片祥和時。
皇帝,駕崩了。
我帶人闖入蕭戟的宮殿裡,卻發現他站在那裡,好似早就知道我會來。
看到我,他轉過身,臉上竟然帶了點羞赧的笑意,輕聲喚我。
「皇姐,你來了。」
我一時愣住,不知道他這是甚麼意思。
系統突然出聲:「等等,男主不太對勁。」
蕭戟彎腰懷抱住了我的腰,低聲道。
「或者,我應該叫你,姐姐……」
【警告!警告!宿主有 OOC 行為出現,請在三十分鐘內修正人設,否則將立即死亡!警告!警告……】
腦海裡刺耳的警報音嚮起,我的身體瞬間一身冷汗。
系統艱難出聲。
「男主……刺啦——知道你是那個……刺啦——啞巴宮女了,快想辦法補救人設,不然就會被世界意識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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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發涼的手狠狠扇了蕭戟一巴掌。
接著眼神玩味的看著他,嗤笑一聲。
「早就告訴你了,一個野種,誰允許你叫我皇姐了。」
蕭戟雙手一點點無力的垂下,直愣愣地看著我。
「本宮只不過是為了你的身份和你玩點小把戲,四皇子還真的當真了啊。」
警報聲漸漸消失。
我笑著拍拍手,一群宮人捧著明黃色的龍袍魚貫而入。
「快給咱們陛下穿上,準備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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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皇帝踩在腳底是種甚麼滋味?
謝邀,感覺不怎麼樣。
蕭戟跪在地上,我隨意地把他當做腳踏踩著。
身後兩位宮女給我扇著清涼的風,旁邊還有位冷美人——沈瞻,在給我剝著葡萄。
雖然看起來很爽,但沒人知道我心裡的苦。
我如今對蕭戟做的,只怕大結局時他都會一筆一筆的還給我。
只盼系統到時候千萬別掉鏈子。
蕭戟也不愧是男主。
在認清我的真面目後就開始在暗地裡一點一點的奪回屬於他的東西Ṭúⁱ。
我也樂的高興,小心翼翼地偷摸放水。
還裝作被權勢迷昏了頭的樣子,天天不是和面首們玩鬧,就是以欺辱蕭戟為樂。
我對他非打即罵,稍有不順心就在蕭戟身上發洩。
他也非常的能忍,從不還手一次。
要不是我有上帝視角,可能還真的會以為他徹底被我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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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當年死遁的時候我也怪幸運的。
蕭戟都沒來得及折磨我。
要是我是他,一個皇帝,被人天天這樣羞辱,一定要把那人剝皮抽筋都不夠,還要十八般酷刑齊上!
我越想越怕。
雖然他當時沒來得及,現在機會這不是就又來了嗎。
「皇姐,我不會再給你離開的機會了。」
蕭戟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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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也說到做到。
我被關在蕭戟的寢宮,哪都不能去,他還親自日日看著我。
白日裡,我坐在窗邊無聊的發獃,蕭戟就坐在我對面處理政務。
就算是到了晚上,他也要睡在離我不遠處的小塌上,中間只隔著一展屏風,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時間久了,我漸漸想明白,這就是蕭戟折磨我的辦法。
他一日不動手,我就一日心驚膽戰。
幹脆利落的殺了我還好,我怕的是他哪天突然來了興致,把我提到地牢裡好好折磨一番。
到時候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明白後,我吃不好也睡不好,不過幾日,眼下就一片烏青,還消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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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天天唉聲嘆氣,影嚮到了蕭戟。
他看我也越來越不順眼,時常盯著我皺眉。
我越發害怕,在衣袖裡藏了支發簪,以備不時之需。
果然,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好像是哪位將軍打了勝仗歸來,宮裡舉辦了一場慶功宴。
天色完全黑下來了蕭戟也沒回來。
他不在,我十分有安全感,沉沉睡了過去。
大概睡了還沒有一個時辰吧,就被人掐醒了。
那人力氣很大,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好像喝醉了一般下手沒輕沒重的。
明明是要掐我,手卻總找不準地方,我的衣服都快被他撕爛了。
我掙紮未遂,覺得自己十分命苦,還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
於是幹脆攤開雙手,不再抵抗。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想我活了兩輩子,就享了三年的真正意義上的福。剩下的日子不是再給黑心老板加班,就是給狗系統打工。
黑心老板起碼還有年假,狗系統我可是十九年年年全年無休。
這樣的日子還有甚麼活頭!
我悲從中來,眼淚都不禁流了出來。
身上那人卻突然停下了動作。
「哭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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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音色低沉,帶著幾分令人不解的怒氣。
「你就這麼討厭朕?」
原來是蕭戟要親自動手。
反正都要死了,我也不怕他了,無所畏懼地偏過頭去。
蕭戟的手又一點點移到了我的脖子上。
他好像也沒想聽到我的回覆,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你為何要對所有人都這麼Ṱůₕ好……讓他們到現在還對你念念不忘……你知不知道,褚蘭打了勝仗,要的獎賞是放你出宮……」
蕭戟突然笑起來,只是那笑聲莫名含著幾分悲愴之意,倒像是我把他怎麼樣了似的。
「皇姐,朕真想把你……」
想掐死我吧。
我緊緊的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但最先感受到的,卻是唇上的柔軟。
還有一點濕鹹的……淚水一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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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睜開眼,已經是傍晚了。
我恍恍惚惚地看著頭頂,回憶起昨夜的事,身體猛的打了個寒顫。
偌大的宮殿裡空無一人,那一切都仿佛一場噩夢一樣。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我被蕭戟的一個吻震的全身僵硬。
然後終於頭一回真情實感地扇了他一巴掌,也說出了那句上輩子看的某些骨科名句。
我是你 X!
只是沒那麼有氣勢,我已經嚇到聲音都顫抖了。
「我是你姐姐姐……」
蕭戟喟嘆一聲,話語裡全是滿足。
「那又如何,我的……皇姐……」
我狠狠的抹了把臉,實在想不明白,好好的一篇清水古言是如何一路狂奔到了如今陌生的骨科之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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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發愁時,門外突然傳來宮女吵鬧的聲音。
「昨夜長樂宮走水,你們聽說了嗎?」
「那火燒的那麼旺,還用聽說嗎,所有人都看到了吧!」
「幸好陛下沒事啊……」
「昨夜只死了一個人,就是那位剛被找回來的長公主……」
「哎,真是可惜了,聽聞這位長公主也是桃李年華,正值青春啊……」
長樂宮失火?
長公主逝世?
我滿腦子問號,剛想下牀去問問情況,卻一頭撞到了欄桿上。
我抬頭一看,才驚覺自己連同牀一起被關在了一個巨大的金色籠子裡!
這籠子很結實,無論我如何的使勁搖晃,它都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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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聲喊人。
奈何不知道是外面沒人,還是屋子隔音還行。
我喊了一下午,嗓子都要冒煙了,也沒人理我。
直到天黑,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蕭戟沉默著從外面進來。
他一邊走,一邊脫掉外衣,一句話也不說,臉上也沒甚麼表情。
我躺在牀上瑟瑟發抖,急的一腦門子汗,瘋狂呼喚系統。
狗系統!
再不回來這文就要向不能播的地方發展了啊喂!
蕭戟用鑰匙打開了籠子門,一步一步靠近了牀邊。
我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也看不到他甚麼表情。
「皇姐,該歇息了。」
蕭戟的語氣十分平淡,甚至可以說有幾分愉悅。
關鍵時刻,我腦海裡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宿主,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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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要喜極而泣。
「統啊!快救我!」
系統觀察了一下此刻的情況,嘖嘖兩聲道。
「我來的路上已經為你申請了第二次死遁機會,你想辦法激怒蕭戟,讓他再殺你一回就好了。」
「行吧。」
我咬牙,在蕭戟碰到我的時候,抬手扇了他一下。
但我一時忘Ŧŭ⁴記了,這招早就對他沒用了。
蕭戟的呼吸急促了些,聲音都帶了喘。
「再來啊,皇姐……」
說著,他就俯下身狠狠地咬上了我因為掙紮而露在外面的右肩。
我閉上眼,掏出了袖子裡的發簪,心一橫,用力捅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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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我的捅人技術倒也有了一點點長進。
起碼從擦破點皮的程度變成了能插進肉裡了。
「看不出來啊宿主,你對自己下手倒是狠。」
我臉色煞白,虛弱的笑笑,權當他誇我了。
系統還不放過我,繼續嘲笑。
「哎,還不如不捅呢,反正也死不了,還能少受點罪。」
我懶得搭理他了,捂著傷口費勁的繼續跑。
是的,我又跑了。
蕭戟把我關在了一處宮殿的暗閣裡,不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本想幹脆自殺死遁,沒想到又沒捅死,只好趁著蕭戟出去叫太醫的時候跑了。
幸好我對皇宮比較熟,知道有條通往城外的暗道。
不過我知道,蕭戟也許也會知道。
所以我一步也不能放松。
我跑了幾乎一天,身後始終沒人追上來。
幸好,賭對了。
前路也漸漸變得光亮起來。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沖了過去。
一個人牢牢地把我接入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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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恢複的還不錯。」
褚蘭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得出結論。
我實在尷尬,結結巴巴的回答。
「多、多謝你了,褚姑娘……」
這是我被褚蘭救下這麼久第三次看到她。
她好像每天都很忙。
盡管這樣想不對,但我忍不住覺得她忙一點還挺好的。
因為……我愧對她,不敢看她。
雖然我穿過來的身份是反派,但從小受到的教育讓我不想隨意傷害任何一個人。
在這個世界,我對不起的,唯有那三個人。
小太監,青雅,還有一位,就是褚蘭。
在這個對女子來說名聲比命都重要的時代,是我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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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次每次見面,要麼我半暈不睡,要麼褚蘭還有要事,沒時間和我說話。
今日她好似很有空,在我旁邊坐了已經有好一會兒了。
褚蘭靜靜的看著我,突然開口。
「殿下,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
我一直猜測,褚蘭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我當年第一次救她時留下的破綻。
我那時撒謊說自己是蕭戟的人,褚蘭可能是在後來與蕭戟結盟後無意間發現蹊蹺的。
但她親口打碎了我的猜測。
「你死後,我回去求父親為你報仇,他徹查一番,發現那日的山匪大有蹊蹺。
京城有重兵把守,尋常山匪根本不敢靠近周邊。那些人就怎麼敢了?」
褚蘭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緩緩開口。
「我察覺到了不對,決定開棺驗屍。棺裡……甚麼都沒有……」
「我告訴自己,你一定是有甚麼苦衷……父親讓我聯姻,我寧死不從……我一直在找你,直到在大皇子的葬禮上見到了長公主……」
「高高在上的長公主,身形怎麼會和我日思夜想的小侍衞那般相似?」
「我本不敢相信,直到長公主逝世後,陛下喝醉了酒,一個人跑到皇陵,打開了棺材,裡面竟也是……甚麼都沒有……」
「後面的事,你應該能猜到了……」
我始終不敢抬頭。
「蕭瀾,一定有個厲害的術士在幫你吧,幫你兩次成功的假死。不然蕭戟可是親眼看著你被萬箭穿心,我也是親眼看著你被一刀穿透心口……你怎麼還能活下來?」
褚蘭突然靠近,我才註意到她眼角隱隱溢出的淚水。
「我知道,你不喜歡皇宮,不喜歡掌權,但你心憂天下。你看出了大皇子二皇子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看出了蕭戟的才能,你認為他可以做一個明君。
於是你偷偷幫他,甚至幫他接近我,救下我,讓我以為你真的是他的人,讓父親支持他。
蕭戟成功上位後,你就放心了。
你向往自由,所以你走了……我能理解你。
蕭戟登基後,許諾我身為女子也可以繼承父親的位置,這三年來,我日日苦練,隨著父親徵戰四方。盡ťű₄管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可能下一秒就要死去,但我喜歡這樣的感覺……我再也不願再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
一滴涼意落在了我的臉頰上。
「我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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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戟是在我離開皇宮的第五個月找回來的。
褚蘭將我護在身後,與他無言對峙。
我們身後的士兵,早在蕭戟露面的那一刻就把刀轉身朝向了我和褚蘭。
多日不見,蕭戟好像更瘋了些, 眸底一片血絲,看人時的目光讓人心驚。
他好像病了,臉色十分蒼白,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
「褚蘭, 放開我皇姐, 饒你不死。」
系統有點擔憂,出聲提醒:「男主狀態不太對, 盡量穩住他吧,男女主是這個世界的核心,倆人無論誰出事了世界都會崩塌。」
我長嘆一口氣,在心裡回答明白。
然後主動站了出去,面對蕭戟。
「我和你走,不要為難她。」
蕭戟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但還是拉住了我的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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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戟好像一夜之間想明白了似的。
雖然強行把我帶回了皇宮裡, 時而還對我動手動腳一番,但竟然願意放我出宮了。
「皇姐, 一個月後, 記得回來。」
蕭戟手指曖昧的摩挲著我的臉頰, 沉聲道。
我點點頭。
我已經認命了。
只要蕭戟這輩子不膩,我就永遠擺脫不了他。
好在他足夠真心,讓我也可以牽制住他, 讓自己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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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宮那天,有兩個人來送我。
我想趁著涼快的時候趕路,所以天還沒亮就準備好了。
褚蘭遞給我一個沉甸甸的包袱,面無表情地囑咐道:「出門在外萬事小心……記得寫信。」
我笑著應好。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甚麼, 比我先一步轉身離開。
待她走遠,我看向一旁的沈瞻,在心裡給自己加油一聲, 訕訕開口。
「當年的事……對不起……」
沈瞻也看著我,還是那副冷臉,但眼裡有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好在他的語氣十分的平和, 只是問了一個很突兀的問題。
「殿下當年所舉, 只是為了幫陛下贏得我父親的支持嗎?」
除此之外,我還能說出甚麼理由呢?
難道要告訴他都是系統害得你嗎……
我只能點頭。
沈瞻頓了頓, 好一會兒才開口。
「殿下真是為民著想。」
我心虛的笑笑。
「如今陛下十分……看重殿下……所以不要出去太久了,常回來看看吧。」
我嗯了一聲。
褚蘭曾說,我在她府上躲著的時候,沈瞻也曾幫我遮掩過。
在我心裡, 他確實是個好人。
就是話太少了點。
沈瞻又不說話了, 只是看著我, 氣氛著實有點尷尬。
我等了一會兒, 終於鼓起勇氣說:「沈大人,我走啦……」
沈瞻點點頭。
45
騎馬轉身要走時, 我察覺到了城牆上本該在早朝路上的某人的視線。
但想起昨夜他是如何的過分, 我就故意沒有回頭。
系統感慨:「做個任務也太難了,我要申請獎金!」
我贊同的點頭。
「之後應該就沒啥事了,宿主,我要回去咯。」
「再見啊統, 希望這次是真的不會再見了哈哈哈……」
系統再沒有回覆。
日出漸漸升起,明亮的光線照燿著我的前路。
我騎著馬,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