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规则:本日说话超过 50 字者,死。】
凌晨十二点,小区喇叭突然响起,反复播放着上面这条规则。
楼上邻居为表达不满,拉开窗户,大声谴责恶作剧,疯狂输出。
可就在刚说满 50 个字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
紧接着,从六楼猛然坠下。
1
这件事情发生时,我正在五楼窗前,为邻居加油助威。
不停称赞大哥,骂得真解气。
大半夜的突然散布这种信息,扰人清梦不说,还晦气。
也不知道物业怎么管的。
可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刚好说满 50 字的时候,邻居大哥竟突然一愣。
眼神恐惧,嘴巴张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高高跃起。
跨过了窗户,一跃而下。
吓得我赶紧把头缩回来。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头朝下,从我的窗前短暂划过。
砰的一声后,狠狠坠到了地面。
再看出去时,水泥地上已经只剩摔碎的尸体。
血肉模糊,溅得到处都是。
这诡异的一幕,直接吓住了整个小区,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我的天……」
我刚想惊呼出声,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转头一看,是我的合租室友姜子玉。
她一边比出噤声的手势,一边拿出手机疯狂敲字。
过了几秒,把屏幕上的文字转向了我。
「没记错的话,加上之前的吐槽和加油助威,你已经说了 47 个字了!」
而之前的广播的规定是:
【本日说话超过 50 字者,死。】
联想到邻居大哥的惨烈死相,我不禁浑身一颤,头皮发麻:
「我靠!」
姜子玉拧紧了眉毛,急忙捂住我的嘴,重新敲了一行字:
【现在是 49 了!】
2
眼看事态紧急又诡异,我们急忙打开房门,叫醒了另一个合租室友易山。
他有严重的神经衰弱,必须戴着眼罩和耳塞入睡。
因此哪怕刚才的广播和怒骂如此大声,也没能把他吵醒。
起床之后的他忍不住小声呢喃,询问我们发生了什么。
好在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巴,才制止了他的行为。
只浪费了 3 个字的说话「额度」。
冷静下来之后,我们三个人聚在客厅,用手机打字交流。
想要知晓业主群里有没有人说话,却发现网络已经全部断绝。
根本接收不到一点信息。
不过好在,就算信号全部被屏蔽,报警电话也依然可以拨打。
于是我们商量了好久,才终于得出最精简的报警文案。
由说话「余额」最多的姜子玉来拨打。
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按下拨通键后,迎接我们的,只有无尽的电流「嘶嘶」声。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的影响,就连报警电话都被掐断了去向。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一起出门。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个诡异的小区再说。
可更加绝望的是,走到小区门口,我们发现,不管是紧锁的铁门还是高耸的围墙,都已经被浓浓的黑云笼罩。
烟雾弥漫,根本看不到外面的道路。
正门上挂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身穿保安服,皮肤已经被电成了焦炭。
就在他的尸体旁边,静悄悄地立着一副从未出现过的木牌。
【禁止离开小区!】
对于这条规则,我们三人都没有任何怀疑。
保安的下场,已经证明了一切。
很明显,现在这个小区,已经变成了困杀居民的死地!
3
沉默一上午后,中午十二点,小区喇叭声终于再度响起。
更加完整的规则,讲清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请注意,社区规则介绍如下:】
【1.社区每日会出现一条新规则,于 0 点通过喇叭发布,请务必严格遵守,否则当场死亡!】
【2.每当新规则产生时,上一条规则自动失效。】
【3.规则与规则之间不会重复。】
【4.周边已布置高压电网,严禁离开社区范围。】
【5.社区规则持续时间为十天。10 天后,所有规则结束,仍然存活者方可安全离开。】
听完规则,我忍不住长吐一口气。
在手机上敲下文字。
「也就是说,这样恐怖的地方,我们要待满 10 天?」
姜子玉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要经历 10 条不同的规则,一旦违反就会死。」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易山挠了挠头,「而且不能离开小区的话,食物岂不是也成了大问题?」
想到这里,我赶紧起身看了看冰箱。
还好我和姜子玉都有做饭的习惯,冰箱里备了不少食物,米面也还有很多,起码不会让我们三个人饿着。
于是我回应道:「食物够我们吃。」
「不止如此,」姜子玉摇了摇头,「小区里有这么多住户,天天点外卖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随着时间推移,一定会出现有人食物不足的情况,或许到后面几天,每天饿死的人都比死于规则的多。而且就算饿不死,饥饿状态怎么应付这么多规则?」
看了她写的话,我顿时恍然大悟:「那我们的口风一定要紧实,不能向别人透露我们有充足的食物储备。而且门窗也一定要锁死,防止那些没有食物的人精神崩溃,做出可怕的举动。」
4
随着讨论越发深入,我们的忧虑也越来越多。
诡异规则的出现,很难不让人提心吊胆。
谁也不想死得这么莫名其妙。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我们都在窒息般的压抑里度Ťŭ₌过。
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尤其是我,只剩下最后一个字的「额度」。
只要敢开口,就会当场暴毙。
为了帮我管住嘴,姜子玉和易山也始终一言不发,以免我顺口接话,哪怕他们其实还剩下不少的说话余额。
而到了傍晚,一夜没睡的我困意来袭,双眼疲倦,却根本不敢趴下睡觉。
生怕万一说了梦话,就会当场殒命。
在精神紧绷的状态里,我只能紧紧捂着嘴巴,全程盯着时钟,期待它能走得稍微快一点。
好在后面没出现什么意外,在我即将精神崩溃的时候,午夜的钟声在整个小区响起。
0 点,到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等待小区喇叭。
一小串电流声后,第二天的规则终于响起。
【社区规则 2:本日睡眠时间超过 3 小时者,死!】
5
听到完整规则后,我不禁眉头紧皱。
甚至咬牙切齿。
这规则,针对我?
眼看精神紧绷整整一天,就等着规则刷新睡个好觉了。
新规则居然限制睡眠!
一股不忿的念头涌到心尖,我终于忍不住张嘴,破口大骂起来:
「去你的狗屁规则……」
反正新规则产生之后,上一条规则就会自动废除,我现在不管说多少话都不会出事。
可还没骂几句,喇叭里竟又传出了新的话语。
姜子玉急忙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仔细倾听。
【请注意,社区原有人数 600 人,首日规则后,存活 531 人。】
此言一出,我们三个都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短短一天时间,小区里居然死了 69 个人!
哪怕知道规则凶险,也实在是有些瘆得慌。
更何况后面还有足足九个规则在等着我们。
也不知道这 600 人的小区,最后能有多少人活着走出去。
我们面面相觑,发出几声叹息。
好在悲观的情绪并没有蔓延多久,易山率先振作了起来,走进房间,拿出一台电脑。
手指飞舞,迅速制作了一个表格。
「现在我们的精神都很疲惫,休息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他敲着键盘说道,「为了保证安全,我建议大家合理分配睡眠额度。」
6
不得不说,易山的思维真是相当敏捷。
短短五分钟不到,他就制作了一份精密的「睡眠排班表」。
为了避免一次性睡完三个小时,难以应付后续可能产生的困倦,易山把我们每个人的睡眠额度都分成了五份。
每份半个小时,分布在凌晨、上午、下午、傍晚和深夜。
保证最基础的休憩需求即可。
多余的半个小时,则是预留出来的保险缓冲期。
避免有谁因为犯困,忍不住闭眼打盹,超出了睡觉额度,直接丢了性命。
并且,我们三人的休息时间全都交错开来,以便相互监ẗū⁵督,提供「叫醒服务」。
看了他周全的建议,我和姜子玉自然没什么意见,双手表示赞同。
同时翻出一堆眼罩和耳塞,保证入眠时能有最安稳的睡眠。
盯着窗外浓稠的夜色,我不禁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今天会死多少人。」
易山扶了扶眼镜框,镜片里反射出惨白的月光:
「估计会比昨天多得多。
「这个规则看似简简单单,朴实无华,但其实非常凶险。
「睡眠需求是人体的生理本能,越是疲惫紧张就越难抵抗。
「经过昨天的折腾,居民们普遍精力不足。
「刚开始还能靠着肾上腺素的分泌强打精神,但随着时间流逝,终究会扛不住。
「还好我们家里人多,可以互相监督,以防万一。小区里那些喜欢独居的年轻人,就只能靠意志力硬熬了。」
看着外面一盏盏缥缈的灯火,我长叹一口气:
「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7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我们都严格遵循易山的表格,轮流睡觉。
已经两天没合眼的我,总算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戴上眼罩后,根本不用酝酿睡意,疲惫感就迅速钻到了眼眶内。
顺着浓浓的困意,我迅速睡去。
只可惜,这样舒服的睡眠只能持续半个小时。
临近时间节点时,我被姜子玉和易山疯狂摇动,从睡梦中挣扎起来。
清水洗脸,不停掐手臂后,再执行起监督者的义务。
等到上午九点时,才终于迎来第二次睡觉机会。
如此反复,熬过时间流逝。
看着窗外太阳缓慢爬起挪移,又慢慢下山,我不禁感叹,易山的方法真是救了大命了。
对于疲倦无比的我来说,三个小时的睡觉份额实在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抵抗困倦。
要是一口气睡完,后面的一整天就成了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不小心闭眼暴毙。
分配到不同时段后,我总能在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熬到下一次睡眠,把命续住。
虽然痛苦不已,但好歹能保住性命。
而在这一天里,小区里此起彼伏,接连爆发了上百道惨叫声。
撕心裂肺,贯穿耳膜。
声音的来源,想必都是因触犯规则而死去的人。
很难想象,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死相。
在紧张忧虑里熬过 24 个小时后,才总算等到了午夜钟鸣第三次出现。
熟悉的喇叭声嗞嗞响起,新规则应声而出。
【社区规则 3:本日看到阳光者,死!】
【请注意,两ẗű⁾日规则后,社区存活 397 人。】
8
第三天的核心是,阳光。
听到这里,我终于松了口气。
这次的规则,总算不涉及睡眠和休息了。
再熬下去,精神都崩溃了。
不过这毕竟也是杀人规则,我们依然不敢怠慢。
于是凑到一起,认真分析起来。
「现在是 0 点整,最近我们这里日出的时间大概是六点五十。」易山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上的腕表。
我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摸了摸下巴:「咱们在六点之前把门窗全部封死,应该就不会出事了吧?」
反正食物储备也足够充分,只要把阳光完全隔绝在外面,那这里就是绝对意义上的安全屋了。
姜子玉点了点头,看向我:「之后的一整天,我们想睡多久都没事了。」
听到可以随便睡觉,我立马来了精神。
疲惫的身躯仿佛打了鸡血,站起身来,开始寻找黑色的胶带。
一年前我在剧场做过舞台助理,从工作室顺走了一堆道具。
放在客厅角落,没什么用处,扔了又可惜,没少被他们嫌弃。
如今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正儿八经的工业级胶带,防光效果拉满。
我们分头行动,将每一扇门窗全部都贴上一圈又一圈。
严严实实。
为了避免漏光,更是对缝隙的位置重点照顾,足足贴了七八层。
最后在易山的提议下,我们又取下来好几个小木柜。
放到窗台,把每一扇窗都彻底堵死。
以免规则使坏,在天边突然刮起大风,把玻璃给掀开。
做完这一切后,客厅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深邃的黑洞。
让人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和他俩打声招呼后,我终于安心钻进了沙发里,沉沉睡去。
9
「咚咚咚……」
「咚咚咚……」
「哐哐哐……」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终于从疲惫中醒来。
睁开肿胀发疼的双眼,耳畔全是密密麻麻的敲击声。
好像有人在我旁边又敲又踹。
除此之外,便是起起伏伏的粗重呼吸声,来自我身旁的姜子玉和易山。
在我睡去之后,他们俩又继续讨论了许久,所以比我睡得晚些。
「这个敲击声……是哪里来的?」
我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后脑勺,从沙发上起身。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阳光最盛的时候。
如果不是封死了门窗,现在屋里应该țű̂₂灌满了「致命」的阳光。
感叹一句「幸好」之后,我穿上鞋,开始寻找诡异敲击声的来源。
最终发现,它们竟来自于大门外的走廊。
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于楼里别的住户。
有好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如同幽灵一般,在楼道里乱窜。
不停地敲门,踹门,甚至用指甲刮出刺耳的「嘶嘶」声。
贴到门上,还能听到呢喃声、呜咽声、哀怨声,混作一团,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可是为了避免看见楼道里可能漏进的阳光,猫眼已经被紧紧遮住,我没办法看到外面的场景。
一股悚然感爬上后背,我赶紧叫醒了仍在酣睡的室友。
轮流听了一会儿,每个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皱紧眉毛。
易山擦拭着失去光彩的镜片,一直摇着脑袋,很久才说出话来:
「这个社区规则,实在是太恶毒了些。」
10
「第一天的规则,束缚了居民的交流。
「带来了无限的焦虑和恐慌,并且难以排解。
「第二天的规则,又限制了居民的睡眠。
「让本就精神紧绷的人们更难放松,疲惫慢慢转化为痛苦。
「第三天的规则,连阳光都要剥夺。只能置身黑暗,失去许多感知。
「一步接一步,小区的氛围逐渐变得压抑,麻木,甚至癫狂。
「加上食物短缺的致命影响,很多人都会崩溃,甚至为了求生,做出可怕的行为。」
易山的语气里裹着深深的不忿和愤怒,更多的却依然是无奈。
规则残酷又诡谲,每个人都只能艰难求存。
包括我们三个,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十天,熬到规则的终章。
楼道里那些疯狂的住户,也不过是被规则折磨得可怜人罢了。
但同情过后,该有的应对措施,依然不能少。
我们合力挪过来一个高大的衣柜,和一张沉重的电脑桌,抵在门口,把房门紧紧堵住。
因为是专门的出租屋,这房子的装修并不精致。
各种家具的质量都算不上好,包括大门。
万一被那帮疯狂的住户合力撞开,局势就彻底失控了。
小区人数众多,需要帮助的人更是数不胜数,绝无一一照料的可能。
守住自己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危机在前,同情必须抛于脑后。
之后的半天时间,我们都再无睡意。
听着那些惨烈的哀嚎,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放大,各种砸锤撞门声不绝于耳。
包括我们的房门,也被狂风骤雨袭击了好几次。
好在提前做了准备,把他们挡在了外面。
在黑胶带的包围里,这一天比任何一天都要黑暗。
明明屋里并不算冷,我们却像是置身最冰冷的寒冬。
11
【请注意,三日规则后,社区存活 299 人。】
第三天的死亡人数,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
期限尚早,小区里却只剩下一半的活人了。
死亡数字的冲击,困于一室的焦虑,都让我们精神疲惫、忧心忡忡。
无事可做,只能不停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把玩着手机里的单机软件,紧张地迎接十二点的新规则。
好在第四天的规则,并不算难。
【社区规则 4:当日凌晨一点以后,凡是在镜面中看到自己的人,死!】
这个规则,和第三天类似。
甚至可以说是规则 3 的进阶版本。
需要把所有能够映照人像的东西,全都封起来。
包括镜子、玻璃和各种反光的金属表面。
准备时间稍微紧迫些,只有一个小时。
不过有了第三天的经验,这番操作倒是算不上复杂。
大块的玻璃窗本就处于隔离状态,不用再管。
我们只用处理家里大大小小的反光物品。
电视机屏幕、冰箱表面、玻璃柜门、锅碗瓢盆……密密麻麻缠满了胶带。
同样也包括手机、电脑这些电子产品。
做完这些之后,整间屋子都陷入了彻底的沉寂。
我们三个的话语也越来越少。
虽然规则并不致命,但对精神的折磨是持续且递进的。
我深刻地感觉到,这一天的我,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变得麻木不已。
这样的麻木,持续了 24 个小时,直到午夜钟声重新响起。
【请注意,四日规则后,社区存活 262 人。】
12
第四天的规则,仅仅「杀死」了 37 人。
能活过三天的人,往往都具备一定的生存能力,且积累了应对规则的经验。
纵使焦虑难熬,也不太可能死在这样的关卡中。
因此存活率相当之高。
而随后的第五条规则,更是让我们有些惊喜。
【社区规则 5:当日至少跨过两万级台阶。违者,死!】
听到这条规则时,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条件有多么严苛。
而是感慨,终于不用困在窒息的黑暗里了。
没有等到天亮,我们便直接走出了屋子。
拆开手机上的封条,用机器计算的步数做参照。
准备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上上下下爬楼梯。
可刚打开房门,一股腥臭的气味就涌到了眼前。
仿佛绵绵不绝的水流,疯一样地钻入鼻尖。
呕吐感顿时冲到喉头。
我急忙捂住下颈,终于勉强止住剧烈的呕吐欲。
扶着栏杆仔细看去,才发现楼道里七零八落,躺着不少居民的尸体。
很多人都血肉模糊,好像被打碎全身,揉成了团团烂泥。
分不出骨肉五官,甚至辨别不出一点人形。
联想到每天都能听到的惨叫,我怀疑这就是违背规则的下场。
另外还有些干瘪的尸体,身上遍布各式各样的伤痕,多半是第三天时疯狂争斗导致的死亡。
一幕幕惨状让我不寒而栗,本来有些高涨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死亡从未离去,而是一直在我们身边。
13
「2001……2002……2003……
「6025……6026……6027……」
不知不觉间,我们在腥味弥漫的楼道里爬到了天亮。
跨过一级一级台阶。
互相鼓励之下,气氛倒也没有想象中压抑。
甚至逐渐适应了刺鼻的血腥气,闻不出多少异样了。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我们一开始低估了这个规则的难度。
整日宅家,微信步数常年垫底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了。
仅仅是六千阶,就感觉精疲力尽,双腿发麻,隐隐颤动,难以控制。
平常走个六千步都觉得累,更别说换成台阶了。
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回屋休息。
待到中午十二点起床,简单进食之后,才重新开始新一轮爬楼。
天亮之后,不少存活的住户都各自走出了房门,加入了「爬楼大军」。
人多起来之后,紧张感略微减少,体力消耗仿佛也更少了些。
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两万阶依然是难以逾越的大山。
14
太阳悄无声息地掉到地平线下,夜色越来越浓。
直到晚上十点半,手机上的步数终于跳到了 21000。
为了避免数据被小部分平地走路影响,易山建议我们多走一千步,确保万无一失。
任务完成,我终于松了口气,任凭身体在酸胀感的支配下,瘫软在地。
喘着粗气,直接ŧũ̂ₕ躺倒在楼道里。
感受着有些生冷的风,心里最大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虽然艰难,但好歹有惊无险地活下来了。
在我们三人中,姜子玉的身体素质居然是最好的,八点半便早早地走完了两万多阶。
而作为男生的易山居然最吃力,十一点出头才终于走完。
险些失败。
没等我们休息多久,午夜钟声准时响起。
比规则喇叭先出现的,是一片片惨烈的号叫。
小区里不少行动不便和缺少锻炼的住户,都没能熬过这个规则。
我们亲眼看到一位六十岁的阿姨,因为体力不支,仅仅走过九千级台阶。
突然呼吸不畅,捂住喉咙趴到了栏杆上,鲜血从每一寸皮肤上慢慢渗出。
血肉溃散,带着瞪大的双眼搅成一团。
她死前的表情极度狰狞,似乎有数不尽的痛苦,让我不寒而栗,后背发毛。
狠狠咽了几口唾沫,终于等到了那道熟悉的喇叭声。
15
【请注意,五日规则后,社区存活 215 人。】
【社区规则 6:当日中午十二点,请前往所在单元楼的楼顶天台,十二点十分后方可离开。违者,死!】
听到这个规则之后,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怎么和之前几次的画风都不一样了。
只需要花十分钟去一趟楼顶。
乍一看十分简单,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和一整天不能说话,不能睡觉,爬两万级台阶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可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担忧。
五天时间,小区已经死掉了一大半的住户。
社区规则从来没有仁慈过。
所以这条看似简单无害的规则里,一定隐藏着恐怖的杀机。
思考片刻无果后,我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易山和姜子玉。
他们果然也眼神上移,处在思考状态。
见我看过去,易山轻咳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的规则有点邪门,我也摸不着头脑。
「我的建议是,既然规则没有限定其他时段的自由,那我们现在就去一趟楼顶,搜寻一下线索,争取能发现些什么。
「如果得不到可用的信息,也没关系,先回屋休息,养足精神和体力,才好应对后续的规则。
「回去之后大家都先热敷按摩腰腿再入睡,尽量减轻乳酸分泌的影响。
「等到上午十点,我们提前出发上楼,尽早落位,方便熟悉场地,观察动向。
「这次的规则恐怕变数很大,不可控因素很多,我们一定要万分小心。」
16
在易山的带领下,我们一起爬到了顶楼。
天台虽然没有锁门,但长期无人进出,门缝里都钻满了锈迹。
狠狠踹了好几脚,才终于撞开大门。
上面空空荡荡,除了一个简易的储水罐外,便再无他物。
水泥的地面还算是平整,俯下身去便能一眼看到头。
除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外,什么也没有。
如此「干净」的地方,我们就算地毯式搜索一趟,也只需要十来分钟。
确认毫无异常后,只能各自回屋睡觉。
直到日上三竿,临近十点,才从睡梦中艰难起床,再次一起上楼。
和预料中一模一样,楼顶天台依然普普通通,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顶楼上的住户越聚越多,三四十人一起研究,也没人找得出线索。
在诡异又尴尬的氛围里,时钟慢慢接近了中午十二点。
直到此时,我们都不明白,规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各栋楼的天台都挤满了脑袋,大家的脸上都写着不知所措。
未知总是能引起不安,每个住户都心中惶惶。
我们只能盯着手机和腕表,时不时张望四周,等待规定时间到来。
眼看屏幕上 11:59 的数字已经停留许久,一道突兀的尖叫声终于扯破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我急忙循着声音抬头看去,果然在远处的天空中,看到了一个黑点。
缀在天际,看不清具体形状。
仅仅是三秒之后,黑点的后方,便有更多黑点,迎风而来。
成百上千。
17
成群的黑点飞行速度极快,密密麻麻地朝小区的方向飞来。
显然,它们就是第六条规则给我们的「考验」。
待它们飞得近些,我终于看清了黑点的形状。
居然是一只只身形庞大的怪鸟!
浑身漆黑,长着巨大的灰色尖喙,嘴角露出锋利的獠牙,瞳孔闪烁着若隐若现的血色红光。
既像大号的乌鸦,又像邪恶的秃鹫。
姜子玉拍了拍我俩的肩膀,小声嘀咕道:
「我们……该不会是它们的猎物吧?」
听到她的话,我再度看向那群狰狞的怪鸦,眼神炽热,好似看到了最美味的食物。
随后忍不住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果然,怪鸦们乘着呼啸的风,没几秒的工夫就飞到了小区上空。
开始围着这几栋楼盘旋。
一边盘旋,一边时不时俯冲过来,对准人类扑击撕咬。
它们速度很快,爪牙异常锋利,昨天才爬过两万级台阶的人们根本难以逃离,更不用说抵抗。
好几位住户被利爪狠狠撕破,三两口就瓜分掉全部血肉。
只剩下白花花的骨架,孤立原地,慢慢倒下。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嘶……」
这一幕看得我肉疼,忍不住回头瞥向下楼的通道。
可规则的威胁也同样悬在头顶。
没到十二点十分,绝对不能下楼。
违背规则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18
面对怪鸦一轮又一轮的袭击,我们只能疯狂逃窜,寻找掩体躲避。
只可惜这个天台实在是太过于空旷,除了那个储水罐,就只剩下平整的水泥地。
罐体后面,包括我们,足足躲着十几个人。
惊魂未定的我拍着胸口,目睹空地上不停产生的杀戮。
血沫如雾,耳旁萦绕着「沙沙」的磨骨声。
才刚过去两分钟时间,就有一半多的人成了怪鸦的口粮。
「这也太疯狂了。」
哪怕是一直相当冷静的易山,此时也难忍惊惧,不停推动眼镜框,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难道说规则觉得前面几天的死亡比例太少了,开启了杀戮模式?」
姜子玉点了点头:「之前的规则虽然难度不低,但也只是消耗住户们的状态而已,只要报团取暖,冷静应对,生存的机会并不小。我做过数据推导,估计会有三十到五十人挺到最后。显然,规则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闻言,我不禁咬紧了牙:「可这才第六天,规则就已经如此血腥,还有谁能熬完后面四天?」
我甚至怀疑,这么发展下去,小区里都没人能听到第七条规则。
见我情绪悲观,姜子玉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觉得社区总规则里既然点明了存活的可能性,就不会设置绝对意义上的死局,我们留心观察,或许能找到破局的生机。」
我转过身,刚想点头附和她的鼓励,却看到一团细长的黑影,卷着血光,朝我们的方向呼啸而来。
储水罐后方的空间,也被发现了!
而怪鸦最早盯上的目标,竟然是我们身旁仍在出神思考的易山。
见状,我急忙伸手呼喊:
「易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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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的叫喊晚了一些,等到易山反应过来时,怪鸦已经狠狠踩到他的肩膀上。
利爪锋锐,一接触到衣物,便将其撕得粉碎,紧紧拧到了皮肉中,绽出一抹抹血花。
易山的五官顿时搅成一团,瞳子里写满了痛苦。
双肩剧痛,根本无力作出抵抗,只能原地蜷缩起来。
怪鸦的力量之大,让人难以想象,仅仅一只,就能让成年男性失去行动能力。
不仅如此,它还竖起脖子,发出刺耳的鸣叫,呼唤周围的同伴,想要形成合围之势。
姜子玉见状,立马向我招手:「快!想办法救他,不然他就死定了!」
一边说,她一边抓住了储水罐外围的铁架,用力向外拔。
铁架废弃多年,螺丝早已松动掉落,一声脆响后便脱落下来,好似一根长棍。
姜子玉举起铁棍,便朝怪鸦砸去。
铁屑四散,看得我眼神发愣。
平日里温柔可爱的姑娘,居然能这么猛?
怪鸦虽恐怖,但也是血肉之躯,被铁棍一砸,同样吃痛,发出难听的叫声。
见这招有效,我也赶紧模仿,同样拆出一根铁棍,握在手中。
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我瞄准了怪鸦的双脚,全力一抡。
「砰」的一声后,它终于疼痛难忍,放开了易山。
可随后,怪鸦的怒火全部汇聚到了我的身上。
它疯一样地嘶吼着,朝我掠来,翅膀一扑便将我撞翻在地。
跌倒之后,我只觉得浑身发麻,短时间里使不出半点力气,怎么都站不起来。
眼看怪鸦在头顶越聚越多,我的心落到了谷底:
「完了……」
20
此时此刻,易山刚被松开,肩膀上两条血痕触目惊心,显然自顾不暇。
而姜子玉则离我有段距离,正手持铁棍,想要驱散前来合围的三只怪鸦。
储水罐被这帮臭鸟合力顶开,整个天台早已无处可藏。
每个人都危在旦夕,根本没人顾得上我。
无力感涌上全身,我死死撑在地上,想要恢复行动能力,却只能越来越绝望。
无可奈何的我,只能一边等死,一边看着怪鸦疯狂屠杀着四处逃窜的住户们。
一个,又一个……
它们一次一次地朝着奔跑的住户掠去,狠狠啄上一口,再盘旋上天。
仓皇躲避的住户只能被不停啃食,千疮百孔,最后力竭倒地。
彻底躺倒在地面,失去生机之后,才终于不用被怪鸦盯上。
看着苍白的天空,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绝望的我,只好闭上眼睛,迎接死亡。
可就在世界陷入黑暗的最后时刻,一个想法突然闪出,扎进了我的脑海。
不对!
怪鸦「吃人」的行为,好像是有规律的!
21
周围满地都是住户残破的身躯,可尸体与尸体之间,却有很大差异。
有些已经成了白骨,被吃了个精光。
另一些的身躯则相对完整,虽然血流满地,却并不存在太过骇人的缺口。
这是为什么?
难道人肉也有好吃与否的区别?
我摇了摇头,把这样毫无依据的想法抛开,紧紧看向住户们零落的躯体。
回忆着他们每个人死去时的画面。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些只剩白骨的住户,都有过抵抗激烈,亡命奔逃。
直到被瓜分完毕,才终于散架倒下。
而那些看似「难吃」的完整身躯,往往只是被啃了十几口,就失去了生机。
迅速躺倒在地,再也「无鸦问津」。
两相联系,结论呼之欲出。
这些怪鸦……并不会吃那些已经「躺下」的住户!
不管对方身上到底还有没有肉,肉多还是少。
通通弃之不顾。
刚刚死去的生命,血肉无疑都是相当新鲜,不可能用「拒绝食腐」去解释。
念头一转,我猛然想通了一切。
立马朝着易山和姜子玉高声呼喊:
「它们有视力缺陷!」
怪鸦行动敏捷,却偏偏认不出平面上静止的身躯。
「躺下,死死贴紧地面!」
说完之后,我也立马原地俯身趴下,把身体死死「粘」在地面。
绝不翘起任何一个部位。
听着耳边呼啸而来的疾风,我咽了口唾沫后,闭上了双眼,等待命运的审判。
足足在心里默数了半分钟,竟都没有一只怪鸦找上门来。
它们盘旋在我头顶,明明很近,却好似突然失去了目标,只能原地扑飞。
这一刻,我终于松了口气。
心中巨石落地:
「我……活下来了。」
22
在掌握了怪鸦行动的规律后,楼顶终于变得平静了许多。
光听见鼓荡不停的风声,凌乱的脚步声和惨叫声越来越少。
幸存的住户都学着我的样子,死死贴紧地面,不敢动弹分毫。
怪鸦们变得茫然失措,突然没了目标,只能在楼顶一圈圈地盘旋。
直到十分钟消耗殆尽。
随着十二点十分的到来,它们仿佛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驱使,汇聚成团。
循着来时的方向飞走,又变回了一粒粒密密麻麻的黑点。
我们终于可以,从疲惫和惊惶中站起身来。
姜子玉满脸是血,看着四周感叹道:「十分钟前这里还站着三十多个人,现在还能站起来的,只有六七人了。」
易山捏着仍在疼痛的肩膀,冲我微微一笑:「幸亏你找到了破局关键,不然我已经变成一堆肉渣了。」
我苦涩一笑,点了点头,随后扶住他的手臂,朝楼道的方向走去:「赶紧回去包扎休养吧,这才只是第六天而已。」
他捏了捏已经扭曲变形的眼镜,眼神同样无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后续的规则恐怕会继续压缩存活人数,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危险。」
穿过漆黑的楼道,度过漫长的一日。
我们迎来了第七天。
23
【请注意,六日规则后,社区存活 36 人。】
【社区规则 7:当日必须前往一号楼第十层,乘坐一次电梯。违者,死!】
第六次规则,无疑是一场恐怖的屠杀。
存活人数从 215 人锐减到寥寥 36 人。
偌大的小区,已经和死城没什么区别。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任何活人的踪迹。
只有漫无边际的血腥气、残肢断臂和零星点亮的几盏孤灯。
而第七天的规则,和我们预料的一样,诡异程度丝毫不减。
看着极其简单,仅仅是坐一次电梯。
甚至连时间都不做限制了。
可经历了群鸦风暴之后,谁还敢轻视这看似平淡的规则?
天知道电梯里面,又会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当喇叭声缓缓停下后,我深深吸了口气,瞥向易山的伤口:「这一次的规则没有限定时间,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按照我的想法,易山伤势不轻,行动还不算方便,既然有幸遇到不限时间的规则,不如先休养生息,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谁知易山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绷带,笑着说:「不必考虑我的状况。」
随后他便主动走下沙发,拉开了房门:「越是不限时间的规则,我们就越要第一时间赶过去。」
我微微一愣:「怎么说?」
他轻轻往外迈步,回头说道:「上一轮的经历已经证明,再凶险的规则,也存在着一线生机。我们越早过去,就可以观察到越多样本,这样就能……」
听完易山的讲述,我恍然大悟,拍手说出了后面的半句:
「就能推断出电梯里的生机所在!」
24
一号楼是我们小区里最高的主楼。
足足有 20 层楼,也是唯一装了电梯的建筑。
而另外几栋楼,包括我们所在的这栋,统统是清一色的老式楼房,只有六层楼高。
如果不是因为规则的缘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跑到别的单元。
迅速走到一号楼底层后,我们尝试坐电梯上楼,却发现无论怎么按动电梯按钮,梯厢都稳稳地停留在十层。
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
显然电梯已经被规则动了手脚,只有从十楼才能进入。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爬了十层楼梯。
好在之前已经爬过两万级台阶,这点楼层根本算不上考验。
抵达十层之后,我们并没有直接走进电梯,而是选择躲在附近的走廊角落。
利用消防门的缝隙,悄悄观察电梯门的位置。
待了不过十分钟,就等到了第一批抵达电梯的住户。
那是一对情侣。
他们的神色相当紧张,在门前踌躇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按开了电梯。
里面极其平静,空无一物。
看到这一幕后,他们俩松了口气,总算是放心地走了进去。
十指相扣,默默等待电梯关闭。
我们则屏着呼吸,目送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
姜子玉摸了摸鼻子,说:「我猜电梯一关闭,里面就会出现比怪鸦还恐怖的东西。」
我和易山点了点头,心中的猜测也和她差不太多。
然而关门之后,电梯的楼层显示器突然开始变幻。
经过一阵跳跃,楼层数字从 10 变成了 3。
随后,电梯便迅速下降,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从十层冲到了三层。
惨叫声、碰撞声从电梯门外隐隐传来。
再度归来时,梯厢里已经是两具发软的尸骨,全身遍布青紫色的斑痕。
25
「我靠!」
看到这一幕,我的天灵盖仿佛都被人掀开了。
毛骨悚然。
这样的死法,和处以极刑有什么区别?
好在听易山的话,先来观察别人的遭遇。
不然直接一股脑钻进去,现在岂不是遭老罪了?
又等了三分钟后,新的住户走上了楼。
这次是一个穿背心的大叔,独自前来。
等他按开门,我们惊奇地发现,那对情侣的尸骨居然已经消失不见。
电梯仿佛回到了最初状态,普普通通,空空如也。
而大叔也像前面那对情侣一般,站进了电梯。
这一次,显示器的数字,变成了 16。
电梯猛地上升,同样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呼啸而去,钻到了十六层。
大叔不出所料,变成了梯厢里第三具亡魂。
看着这一幕,我们沉默了许久。
直到姜子玉缓缓开口:「所以说,这个电梯每一次开启,都会随机选中一个楼层,以极快的速度冲刺过去?」
易山点了点头ṭûₔ:「恐怕是这样。」
我摸了摸下巴,问道:「那这样的话,我们必须随机到上下三层以内,才有可能存活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嘟囔了一声。
这个规则,也太考验运气了。
对于我这种脸黑的人来说,简直是要命。
而易山闻言,冲我摇了摇头:「往上三层,恐怕也悬。要知道,经历这样快速的冲刺,向上比向下还要可怕。」
「嘶……」
26
后续的半个小时里,我们又「蹲守」到了三批住户的踪迹。
先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大学生,她极其幸运,随机到了 9 层。
仅仅需要下坠一层。
哪怕速度快,但也只是有惊无险。
很快她便安然无恙地返回。
而后面的两拨人就没那么走运了。
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倒霉地抽中了 2 层。
电梯极速俯冲,送回来一堆渣滓。
最后一批人是四人同行,三男一女,一起进入。
随机到了 15 层。
极速上升之后,同样没有一人幸免。
短短半个多小时,我们目睹 9 个人分别进入电梯。
活着走出来的,只有女大学生一个人。
这个生还率,让我后背发凉。
这一关,太难了。
面对这样的困境,我只能不停在心里盘算着存活的概率,并且默默祈祷奇迹的发生。
可就在我伸手写写画画的时候,易山突然目光一闪,拉起我们就走出了长廊。
「快!去电梯!」
我和姜子玉都有些莫名,连忙问:「怎么了?」
可易山并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焦急地往前走:「先进去再说,不要被人抢先了。」
就这样,我们一头雾水地被他拉进了梯厢。
看着电梯门慢慢关闭,显示器上的数字开始跳跃,我心里一紧。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怎么就走上行刑场了?
27
几秒之后,数字终于定格。
我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仔细看了过去。
它停留在了「8」。
随后便开始下降。
极快的速度让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失重感。
降到八层时,毫无疑问地受到了一次重创。
不过好在仅仅只有两层高。
这样的重创虽然痛苦,但并不致命。
回到十层后,我惊魂未定地走出电梯,忍不住向易山发问:「你怎么知道这一次是安全楼层的?」
他火急火燎带我们去乘坐电梯,生怕被人抢在前面,绝对是想到了什么规律或者漏洞。
易山扶了扶镜框:「电梯的关键,就在于 7 这个数字。」
「7?」
「没错,就是 7。」
易山点头回道:「这些楼层数字看似随机,其实每一次,都是在上一次的基础上,下降 7 层。
「第一次那对情侣的 3 层,是初始楼层的 10 层下降 7 层。
「而我们如果把每次下降到底层,都视作一轮循环,重新从 20 层开始,那么第 3 层下降 7 层,就是第二位大叔的 16 层。
「第 16 层下降 7 层,就是第三个女生的 9 层。
「第 9 层再下降 7 层,就是青年的 2 层。
「2 层下降 7 层,又到了那四个人的 15 层。
「所以我才如此笃定,这一次的电梯,会再度下降 7 层,也就是我们所经历的,第 8 层。」
听完易山的话,我和姜子玉都惊讶地捂住了嘴。
电梯规则的背后,居然是这么简单的规律!
当局者迷,我们两个竟没有一点察觉。
也难怪易山要如此火急火燎地拉着我们进入电梯。
要是错过了这个轮次,后面的层数将依次为 1 层、14 层、7 层、20 层、13 层……
第七天的幸存住户一共就 36 人,我们或许再也遇不到比下降两层更安全的情况。
28
【请注意,七日规则后,社区存活 9 人。】
度过安稳的二十多小时后,第八天的钟声终于响起。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在恐怖的规则束缚中,待了七天七夜。
简直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而小区住户也从最开始的 600 人,锐减到如今的 9 人。
电梯一关,生机狭窄,一次性把存活人数削减到了个位数。
在紧张的氛围里,我们迎来了第八日的规则。
【社区规则 8:经历多日怪谈侵扰,小区已经脏乱不堪。请各位住户于当日十二点,准时前往一号楼,根据名单清理各层配电室,限时五分钟。违者,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规则内容,比往常都复杂了不少。
好在我们提前打开了录音机,否则还真难保证逐字记忆。
规则出现之后没多久,喇叭里又公布了一份名单。
【1 楼:李观棋。】
【2 楼:沈念。】
【3 楼:张明。】
……
一连走过六个名字,才终于听到了我。
【7 楼:林长安。】
随后便是他们两个。
【8 楼:姜子玉。】
【9 楼:易山。】
听完名单的一瞬,易山手中不停旋转的笔骤然落地。
捡起之后,他目光一滞,表情略有些凝重。
许久终于开口:「看来这次的规则,我们没办法一起面对了。
「一人一层楼的模式,几乎是强行逼迫抱团的住户分开,各自为战了。
「这一路走过来,不管是子玉的果决,还是长安的细致观察,抑或是我的分析推理能力,都是我们求生的关键要素。
「真可惜,这一次注定要被拆解开了。
「哪怕只有五分钟,这样孤独面对未知困境的气氛,都让人有些无力啊。」
说完,他叹了口气,重重地窝到了沙发里。
不得不说,规则真的很懂得如何挑逗人心。
每一次的考验,总能比上一次,更加沉重。
29
和之前几次一样,我们还是选择了提前踩点观察。
既然配电室需要我们清理,那总得先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脏污」。
只可惜,和意料中一样,没有到达规则约定的时间,就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每一层的配电室都干干净净,只有各种整齐的线路仪器,在默默运转。
连灰尘都找不到一粒,更别提什么「脏污」了。
简单巡视一圈后,我们只能悻悻而返,回屋睡觉休息。作为酷爱研究电子机械的理工男,易山还特意从积灰的箱子里翻出了三只老式对讲机。
调到同一频道,就能在一公里内实现实时对话。
不需要连接公网,刚好适合我们现在的需要。
带上各式清扫工具,做好十足准备后,我们各自守在对应的配电室门口,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电流声嗞嗞作响,让我十分紧张。
光顾着深呼吸调整情绪,居然都忽视了手机屏上时间的变换。
直到听到易山那边传来声音,才回过神来。
「我已经打开配电室的门了,里面居然是……」
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一边开门,一边拿起对讲机,问道:「怎么了?」
「每一面墙都是血,密密麻麻的血痕,腥味滔天,我戴了三层口罩都待不下去。」
听到的易山的描述,我觉得有些瘆人。
同时也忧心忡忡。
不知道我对面的这扇门后,会是什么东西。
也会和死去的住户有关吗?
而在我之前,姜子玉也第二个打开了配电室的门。
顺带讲述起了情况:「我好像运气不错,这里面只有几处……涂鸦?」
易山听完,有些兴奋:「那太好了,你如果可以快速搞定的话,就能及时支援我们两个了。」
与此同时,我也终于用力抠开了紧闭的铁门。
里面的场景却让我目瞪口呆,和我想象过的每一个场景都大不相同。
没有脏污,没有堆积如山的残肢断臂,没有陈列整齐的死人头,甚至一点都不血腥。
却又透露着极致的诡异。
因为里面,只坐着一个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女人。
她蜷缩着身子,靠在配电室的角落。
直到铁门打开,才终于抬起了头。
清晰的面目让我无比熟悉。
姜子玉。
30
「什么!」
看到这一幕,我整个人都炸开了。
本来紧握的对讲机都掉到了地上。
不是清理脏污吗,里面为什么坐着姜子玉?
那对讲机另一边的人是谁?
听到我这边的异样后,易山第一个做出反应,急忙询问:「怎么了?你那边看到了什么?」
我手臂有些发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里面……里面是……」
犹豫了半天,却仍然开不了口。
一股惊悚感直冲天灵盖,我根本看不懂规则的意图。
万一,我是说万一。
万一配电室里面那个才是真正的姜子玉。
我又该如何组织语言,才能绕过她,传达给易山?
从前看过的悬疑电影都一个个冲进了我的脑子,简直要烧坏我的 CPU。
感受到我的慌乱后,易山简单沉吟了几秒,随后立马用坚定的语气向我回应:
「长安,听我说。不管怎么样,只有遵循规则,才有活命的可能。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东西,有多么让你震惊,你都必须清理掉它!」
易山的话如同雷霆砸进我的心底,让我如梦初醒。
没错,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去思考那些烧脑又奇诡的逻辑,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无论怎么样,身处这个小区,遵循规则行事就是求生的第一要务。
只要是配电室里出现的东西,就必须清理掉!
于是我立马起身,准备选取工具。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和易山对话的间隙里,角落里的「姜子玉」已经悄悄爬到了门口。
趁我拿工具的时候,她竟一个闪身,向楼道里亡命跑去。
「糟糕!」
31
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跑得飞快。
转瞬之间,就只给我留下了一个细小的背影。
在运动能力方面,简直和现实版的姜子玉如出一辙。
面对这样一幕,我来不及懊恼,只能抄起带有些攻击属性的短铲,疯狂追过去。
拼命追逐之际,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千万不能让她跑到别的楼层。
清理配电室的任务,一共只有五分钟期限。
一旦让她溜到别的楼层,找地方猫起来,我的胜算将被缩到最小。
要在二十层的茫茫高楼里寻找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谈何容易?
一想到这里,我就更加焦急,脚下速度快到了从未想过的极限。
但「姜子玉」毕竟有出其不意的先发优势,始终与我隔着遥远的距离。
而且她没有任何负重,我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短铲。
这样下去,我连接近她都够呛。
可如果把短铲扔掉,我又怎么保证能制服她呢?
两难的抉择摆在眼前,紧急的状况几乎让我的脑袋炸开。
而命运之神终究没有眷顾我这边,一号楼的走廊并不算长,少女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快速跑到了楼梯口。
「完了!」
我的心里升起浓浓的绝望。
小区里暴死了这么多住户,总有些人死前没有关门。
一旦让她钻到别的楼层,进入某个住户空荡的家里。
我根本不可能在五分钟内把她找出来。
死定了。
32
「判了死刑」的我被绝望笼罩,再也无力追逐,只能靠在消防门上,喘着粗气,听着脚步声越来越浅。
想不到,熬过了七个规则,我还是活不到最后。
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短铲扔掉,准备静静等待死亡。
可就在这时,一声惨烈的尖叫,突然从头顶传来。
几乎贯穿整个楼道。
听到惨叫之后,我急忙重新捡起短铲,走上楼梯。
爬了足足五层楼后,才在 12 层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走廊里趴着一个不停流血的少女,正是刚才亡命逃窜的盗版「姜子玉」。
而踩在她腰上的人,正拎着一把沉重的消防斧,恶狠狠地大口呼吸,脸上绽满了血。
她抬头瞥见我,凶悍的脸上却又突然咧出了笑。
我看着她的笑容,不禁愣住,忍不住喃喃出声:
「子玉……」
没错,杀掉盗版「姜子玉」的人,就是真正的姜子玉。
「你的问题解决了,这下不用担心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易山这人不靠谱,光会对你讲鸡汤,不像我,实干派!」
看着她爽朗地笑,我的眼里不知不觉噙满了泪水。
……
杀死了盗版「姜子玉」后,我们把她扔进了垃圾桶。
最棘手的难题总算解决。
随后我便前往 8 层,帮助姜子玉迅速清理了涂鸦。
利用最后两分钟,三人合力,总算清除了 9 楼那些极其黏固的血渍。
卡在期限的最后一刻,将三个清理任务,全部完成。
我们总算有惊无险地等到了第九天。
【请注意,八日规则后,社区存活 6 人。】
33
不得不说,最后这几天,真的有些「决赛圈」的味道。
死亡的威胁越来越残酷,存活人数屈指可数。
简单等待后,规则出现。
【社区规则 9:全体住户,请于夜间八点到达一号楼十层,乘坐电梯,前往地下 1 层。违者,死!】
听到这里,姜子玉不禁撇了撇嘴:「电梯,又是电梯。」
显然,大家都对那个动不动就「百米冲刺」的电梯心有余悸。
在规则怪谈里出现电梯,准没好事儿。
不过话虽如此,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打足精神,带上了一包应急的工具,准时前往。
在电梯门口,我们遇到了小区里剩余的另外三个幸存者。
他们是三个肌肉强健的男生,个个穿着劲爽的运动背心,同样准备充足。
最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三个人,也是结队一起的。
并且他们对于我们三人的出现,带着浓浓的戒备心。
狭小的空间里,我们六人泾渭分明,各站一边。
易山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地对我们说:「其实这样的情况反而显得合理,电梯那关能够支撑存活的层数并不多,最终 36 人存活了 9 人,里面必定有成群的住户。」
「而且,」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他们也都是活过了重重难关的人,身体素质、心理素质、智慧、反应、运气……必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规则残酷,之后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保持对他们的戒备。」
「嗯。」
听完易山说的话,我和姜子玉都重重点头。
不知不觉间,空气中竟弥漫起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直到时间走到晚上八点,电梯门突然打开。
34
我们六人一同走进了电梯。
根本不需要按动按钮,显示器就自动跳到了「-1」层。
随后缓缓下降。
电梯里的气氛极其压抑,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紧闭的电梯门,默默等待。
两三分钟以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地下一层。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小区的地下车库,可是如今,这里居然变成了一条深邃黑暗的长廊。
长廊尽头,有一团火光,若隐若现。
我们打起手电筒,慢慢向前走去。
而长廊两侧的墙壁上,竟全是用血绘出的壁画。
结合着一些简短的文字介绍,我们看懂了画中的内容。
里面讲述的,是这座小区的重建史。
或者说,血泪史。
原来我们所在的区域,曾在六十年前,发生过一场惨烈的火灾。
因为各条消防通道被利欲熏心的委员会强行占用,暗自售卖,违规使用,在慌乱的灾情里造成致命堵塞。
整个小区都变成了烤炉一样的修罗场。
房屋毁坏殆尽,惨叫声响彻整片夜空。
难以疏散的人群被困在火场中心,只能活活等死。
最终统计出的死亡人数,足足有 600 人之多。
而壁画之后,深深嵌着密密麻麻的「爪痕」。
触目惊心,撕心裂肺,似乎是一个个死亡住户的亡魂,用指甲痛苦地留下。
拥挤的通道里,我们六个人全都深吸了一口气。
35
「死亡人数 600,和小区最开始的住户总数 600 人,好像刚好能对应上。」
看完这些内容,我摸着下巴,仔细回忆道。
易山紧接着我的话,揉着眉毛附和:「虽然有点唯心,但我猜测,这场规则生存游戏的源头,多半就是火场里的 600 个冤魂。
「火灾凄惨,死得不明不白,按古代传说里的讲法,他们会形成传说中的冤魂,久久徘徊在周遭,难以消散,甚至调动古怪的磁场。
「仇恨、冤屈、不忿……一系列负面情绪,交织出了现在这样的怪谲场面。
「他们埋藏在历史的痕迹中,一旦小区人数达到当初的 600,便会展开这样一遭,对世人的『报复』。」
我们听着易山的分析,频频点头。
一边交流着,一边继续前进。
直到脚下出现一条白线。
跨过白线,便走完了整条长廊,到达一个庞大的地下广场。
广场中心,矗立着三座木制高台。
而我们神奇地发现,当有人踩到白线上时,线条就会亮起一道冷光。
踩的人越多,光线就越亮。
等到六个人全部踩上去后,广场的地面上浮现出了一行血色字迹。
【高台人满时,仪式开始,当前抵达人数:0/3。】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仪式是什么意思,但是联想到广场内的三座高台,此时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存活机会,只有三个人。
短暂的宁静,被姜子玉的一声暴喝撕破。
「跑!」
这条白线,居然是起跑线!
36
没想到,第九日规则,竟会变成一场住户间的直接「竞赛」。
六个人,三座高台。
今晚注定只有三名幸存者。
在姜子玉一声暴喝后,我们六个人几乎同时往前方全力跑去。
地下广场面积巨大,高台的距离相当远。
我们队伍的体力条件,在另外三人的强壮肌肉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除了姜子玉能勉强追上他们的队列外,我和易山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
易山两只肩膀还没完全康复,甚至只能勉强跑到半程。
我紧咬着牙,不禁感叹命运不公。
这样的比拼,完全就是踩到了对方的强项上。
不过也没办法,我们三人早就进行过探讨,得出了一致的意见。
在这样残酷又漫长的规则考验中,运气和智慧、勇气等要素一样重要,都是具有决定作用的特性。
没过多久,对方便有一人率先登上了第一座高台。
在他站上去后,高台便升起两条赤红的光束,紧紧拱卫在高台两侧,最终形成一个保护罩一样的东西,将他包裹。
如此一来,其他人就再也不能靠近这座高台。
与此同时,广场上的文字,也随之改变。
【高台人满时,仪式开始,当前抵达人数:1/3。】
37
看到这个场面,窒息感瞬间涌上了我的喉Ṫū́ₚ头。
最不理想的情况发生了。
高台一旦被占据,就彻底锁定名额。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三个人,已经不可能一起过关了。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消息。
更糟糕的是,我和易山距离高台,还有相当长的距离。
而另外两座高台附近,只有姜子玉和对方的两人。
对方经过这么多次规则洗礼,也是相当稳健,兼带着狠辣。
并没有着急散开,各自激活高台,而是两人合伙围住了姜子玉,想要将她打退,消灭风险,稳稳拿下最后两个名额。
面对两个壮汉的围攻,姜子玉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电光石火之间,便分出了胜负。
姜子玉被几拳打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人轻松占据了所有高台。
三缕红光亮起,地面的文字也终于定格。
【高台人满,仪式开始。】
我们三个无奈地瘫坐在地面,只剩下面面相觑。
费尽千辛万苦,历经八场劫难。
最终还是团灭在了第九天。
甚至连一个希望种子都没有留下。
「唉……」
我叹了口气后,静静躺到了地上。
可我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易山幽幽的声音。
「等等……」
38
我扭头看去,他正眯眼看着那三座耀眼的高台。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所谓的仪式,到底是什么?」
闻言,我下意识回道:「多半是跟怨灵、冤魂、死人有关的仪式吧。」
「那不就对了,」易山突然拍了拍手,「你再仔细想想,和这些东西有关的仪式,一般都是什么?」
远处的姜子玉立马反应了过来:「超……超度?」
「没错,往往是超度,或者诅咒。」易山似乎彻底冷静了下来,扶了扶他那已经千疮百孔的眼镜框,「而我认为这是一场超度仪式。」
「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问。
易山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确定这是一场超度仪式的话,你们再看看那三座高台,觉得它们的形状,像是什么?」
我赶紧又仔细看了看那三座高台,回想着小时候偶然遇上过的超度会场。
半晌之后,一个答案突然浮上脑海。
「难道是……祭坛?」
「没错,它们的形状,和我曾经见过的祭坛,一模一样。」
听完之后,姜子玉惊呼一声:「所以我们刚才争抢的,其实是做祭品的机会?」
易山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话音刚落,前方猛然燃起三束火光。
居然正好来自三座高台之内。
这场超度仪式,要活生生把高台里的三人烤死!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密闭的祭坛中传来,他们三人不停拍打着圆ƭū₍茧般的光束,却根本无法逃离。
不仅如此,祭坛上的火焰越蹿越大,甚至开始往四周蔓延开来。
似乎要将整个地下广场吞没。
姜子玉见状,立马起身,朝我们狂奔而来:
「快往回跑!」
见状,我也赶紧起身,跑向来时的长廊,回到电梯之中,逃离这片即将成形的火海。
耳旁风声赫赫,看着重新紧闭,再也无法打开的电梯门,我不禁有些发怔。
规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啊。
诱导住户拼命争抢的东西……
居然是死亡。
39
【请注意,九日规则后,社区存活 3 人。】
【社区规则 10:大火蔓延,社区进入最后的残存时刻。请在凌晨一点之后,离开社区。】
我们总算松了口气。
最后一个规则,直接指出了生路。
艰难无比的十天,终于要结束了。
本来繁华热闹的小区,已经残破不堪。
遍地白骨,空气中全是腐烂和腥臭的味道。
不过一个小时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结束这诡异的一切。
想到这里,我不禁长舒一口气。
知晓最终的规则后,我们一刻都不想多等,直接走下了楼。
提前站到小区门口,静静等待凌晨一点的到来。
可随着时间推移,事况却变得有些奇怪。
小区大门之外,居然慢慢燃起了大火。
围成一个大圈,将离开的路完全阻隔。
并且火焰跟随着时间的脚步,向大门靠了过来。
如同涨潮一般,朝小区内部「奔涌」。
不知不觉间,整个小区都被火焰的光芒笼罩。
规则里提到过「大火蔓延」,我们有想象过类似的场景。
却没想到,高温灼灼的烈火居然是从生路的方向扑来。
并且不停吞噬毁灭着沿途的一切。
这还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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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我们赶忙跑向小区其他的门。
可不管是侧门还是后门,也都面临着同样的场景。
甚至包括每一寸围墙之外。
大火,无处不在。
这下子,我们三个都有些丧气了。
明明凌晨一点已经近在眼前了,规则却丝毫没有让我们离开的意思。
「果然是阴险的规则,最后一刻了还要愚弄我们一番吗?」
姜子玉喃喃发声,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搞得发蒙。
路全被堵死了,走个屁啊。
我看着漫天火海,叹了口气,说:
「规则的目的,恐怕就是要所有人陪葬吧。」
或许它压根没想让谁离开。
这也符合规则一直以来的定调。
奇诡、变态、扭曲、阴暗……
就这样,我们绕着小区走了两三圈,时间也慢慢超过了规定的凌晨一点,可逃生的方向依旧迷茫。
火海早已越过了大门和围墙,进入了小区里面。
甚至已经触及了某些居民楼的墙面。
根据它的行进速度推算,最多不过两点半,整个小区都将被彻底吞没。
化为一片乌有。
灰烬在天空中不断飘飞,仿佛凑成了黑色的密云,我们的心情也压抑至极。
逃过了一劫又一劫,故事的尽头居然是一个死局。
那我们算什么?
最大的输家吗?
这也太小丑了吧。
气氛阴翳到冰点的时候,我看着楼群里最高的一号楼,呆呆发愣。
就在这时,一个地方突然闪进了我的脑子里:
「对了,我们为什么不去地下一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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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之中,我的这句话突然打破了死寂。
易山和姜子玉都猛地转头看向我。
眼睛里放起了新的光芒。
「我靠!我之前居然没想到!」
易山猛拍大腿,甚至说起了粗话。
如果说小区里有什么隐藏的地点,最适合做最终出口的话,那必定是一号楼的地下一层吧。
神秘的走廊、被火焰淹没的广场、第九次规则的所在地……
统统都印证着它的不一般。
眼看滔滔火海越来越近,我们不敢怠慢。
既然有了新的想法,就立马动身,前去验证。
果然,在一号楼十层乘坐电梯之后,它再一次缓缓启动,带我们去往了地下一层。
看到长廊里那阴飕飕的壁画后,一股兴奋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大脑。
生路,绝对就在眼前!
这一刻,我们几乎毫不犹豫,径直往前冲去。
尽管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我们都相信,尽头会是最后的生机。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们的进度,外面的火海也推进得越来越快。
眨眼之间,竟让一号楼内部都变得炽热。
高温传到地下,甚至让空气躁动起来。
这般异样,无疑是在催促我们,尽快向前。
我使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撒疯一样地埋头狂奔。
很快便越过了壁画里「历史」的部分。
抵达了「爪痕」,或者说手印的区域。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些扭曲尖锐的手印,竟突然化作一团团黑雾,仿佛一只只手臂的形状。
阻挡在了前方。
与此同时,一道道凄惨的幽咽声在左右两侧缓缓响起。
像是有几百人聚在一起,哀号吼叫。
「这是当年的亡魂们,要拉我们陪葬吗?」
可生死当头,我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只能抛却心里种种想法,继续往前撞去。
这一只只黑雾凝成的手臂,不停拉扯我的双腿,想要让我停步不前。
甚至一起发力,试图把我也拽进墙里。
它们的存在,把长廊变成了一条极其难走的泥沼地,根本看不到哪里是尽头。
我只能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隐隐有变成蒸笼的趋势。
那些手臂拽得我几次跌倒在地,但我都忍住肌肉的酸痛和力竭的苦楚,拼命爬起。
汗水浸透全身, 几乎让我脱水到昏厥,呼吸都变得困难。
在意识即将失去的前一秒, 我总算穿过了一整条长廊, 摸到了最尽头的黑暗里。
用最后一丝力气, 挺进到黑暗深处。
身后的阻力, 终于随之消失。
「闯出来了!」
终章
我欣喜若狂,接连摸黑向前,走出十几步。
前方貌似是昏暗的浓烟,极其呛人, 让我的喉管一阵收缩。
好在并没有走多远,我就把它拨开,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浓郁的黑夜被灯光照得透亮。
路边密密麻麻站满了行人。
有人惊惧,有人皱眉, 有人好奇地往我这边打量。
而身后,正是我们所居住的小区。
冒着滚滚浓烟,整块地界都被大火淹没。
看到我踉跄的身影后, 一辆救护车迅速朝我赶来,几位白衣护士拿出担架, 想要把我抬进车里。
救护车的旁边,有一位记者, 正对着摄像头快速报道。
「一线紧急报道,本市东湖街花园小区于今夜凌晨四点遭遇特大火灾,目前消防人员正在全力灭火中, 起火原因暂时未知。
「因事发突然,火势蔓延过于迅速, 深夜大部分居民都在熟睡,以及消防设施老化等多重因素影响, 这次火灾极其惨烈,损失难以想象。
「据有关专家估计,本次火灾的伤亡人数,恐怕在六百人上下,堪称本市几十年来最大事故。
「值得一提的是,花园小区的前身——天河社区,在六十年前也同样是因为火灾, 变成了一片废墟。
「直到三十年前, 才在废墟的基础上,重建了如今的花园小区。
「只可惜, 关于当年那场火灾的资料,寥寥无几, 各种数据也似乎掩埋在了历史当中,几乎不可考证。
「不过让人庆幸的是,就在刚才,居然有一位市民,从浓烟中逃了出来, 让我们对后续幸存人数有了更多期待。
「等该市民伤情稳定后, 我们将第一时间前往医院,给大家带来最及时的采访。
「嗯?快看,那边又跑出来两位市民……」
听到记者跑远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也终于安然闭眼。
放弃了一直回头张望的念头。
免去所有防备, 彻底瘫倒在救护车里。
长叹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
都出来了,幸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