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言情

珍珠劫

攻略成功後,我選擇留下嫁給容王為妻。
可成婚半月我才發現,容王有個養了兩年的外室。
在確定我沒了系統之後,他神色無奈:「阿凝,我愛你憐你,捨不得讓你難過。」
「可男子三妻四妾,乃世間再正常不過。」
我心死,但不哭不鬧地告訴他:「東海的珍珠,你找來一顆,我就許你放肆一回。」
拿到第九十九顆時,我鬆口讓有孕的外室進門。
男人歡喜的吻了吻我的臉頰,送上了第一百顆珍珠:「阿凝,我以後會待你更好的。」
我摸著珍珠毫無波瀾。
他不知道,我是一隻蚌精。
攢夠一百顆珍珠後,我就可以洗髓,再悄無聲息的遠離他。
1
第九十九顆珍珠落入手時,男人堅實的臂膀將我環住。
周容瑾望著我手中圓潤的珍珠,滿眼試探:「țú₃阿凝,螢兒有孕了。」
想到先前我自殘的行為,他抱著我的手不自覺縮緊:「阿凝,你不要傷害自己好不好?」
他開口,滿是祈求,可我知道,他不是怕我受傷,而是怕我鬧。
袖下的指尖忍不住收緊,我卻只問他:「記得這是你送給我的第幾顆珍珠嗎?」
「應當是第二十九顆,對嗎?」
他面色一凝,望著我的臉,不自覺緊張害怕:「阿凝,我不會送你超過百顆的。」
他怕我離開他,卻又提起季螢。
看著男人深情的眼眸,我心頭苦澀,嗓音卻極為平淡:「讓她進門為妾吧。」
聞言,男人歡喜的吻了吻我的臉頰,再次送上了一顆珍珠:「以後珍珠便不尋了,阿凝,我再也不會傷你的心了。」
他記得,在我開口要珍珠時說過:等攢滿一百顆珍珠,我就離開他。
此刻,他說:「阿凝,我不會給你機會離開我的。」
他自覺短短三月他只給了我三十顆珍珠,可他記錯了。
剛剛他給我的,是第一百顆。
2
我是一隻百年蚌精。
原本,我該被兩年前渡劫的天雷劈到魂飛魄散。
可臨死時,有個叫系統的東西找上了我,它說:只要讓一個男子全心全意愛上我,攻略成功,它就可以讓我渡劫成功。
初化人形,我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周容瑾。
一眼驚鴻,我毫不猶豫選擇了他。
我清楚的知道,真心才可以換來真心,相識相伴三年,我滿心赤忱。
他也不辜負我的情意,愛上了我。
在知道我族嫁娶一生一對璧人後,他果斷對天起誓:「我周容瑾此生,唯阿凝一妻。」
很快,我們便成婚了。
世間妖物極少,我不敢冒險,只告訴他:我是被系統綁定來攻略他的孤女,成功後,它會帶我離開。
如今任務成功,我選擇為他留下。
知道我會離開,他格外害怕,每過一刻鐘,他就會問:「系統走了嗎?阿凝,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那時,我滿眼幸福,一遍遍告訴他:「走了,系統走了,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成婚十日後,他才終於確定。
那時,他終於松了口氣,從每刻一問漸漸變成: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日,兩日……
我終於以為,自己安撫到了他。
可一個女子的出現,讓我知道,他有個養了兩年的外室。
每次他晚回來,都是去陪了旁人。
而他養外室時,我們才剛剛定情。
面對我的質問,他顯得格外平淡。
似乎是知道我沒了系統,他神色無奈:「阿凝,我愛你憐你,捨不得讓你難過。」
「可男子三妻四妾,乃世間再正常不過。」
於是,他不再騙我,正大光明的同外室廝混。
甚至在我高熱時陪著外室去看雪。
那一次,我將匕首送進胸口三寸,差點丟了命。
他丟下外室,害怕的紅了眼:「阿凝,你別傷害自己,我同她斷了好不好?」
往後半月,他日日夜夜守著我。
我以為,他改了。
可外室傳信的鴿子出現時,我才知道,從始至終,他都是在騙我。
借著給我買糕點,他們又廝混到了一起。
於是,我告訴他:「你是王爺,也是男人,的確不能一ṭū⁼輩子只我一人。」
「東海的珍珠,你找來一顆,我就許你放肆一回。」
他欣喜的笑了:「我的阿凝果然是世間最好的女子。」
於是一顆顆珍珠被送來,他出去的日子也越來越多。
我不再鬧,只是每收下一顆珍珠,我就燒掉一件周容瑾送我的禮物。
等到燒完的那一刻,我就徹底離開。
3
望著手中的兩顆珍珠,淚不自覺劃下。
周容瑾早就在我鬆口便去接他那外室了,如今這屋子裡,空空蕩蕩,只餘我一人。
片刻,我收好珍珠,打開了木箱。
只是那偌大的箱子裡,只剩下一個歪歪扭扭的荷包。
我記得,這箱子裡,曾經有一百件東西。
裡面有周容瑾親手為我挽的珠花,周容瑾親手為我刻的比翼鳥,還有周容瑾給我買的絲綢發帶……
只可惜,我燒了太多太多。
如今,這是最後一件……
我拿出荷包,上面的針腳很醜,卻染上幾滴紅梅。
那是周容瑾第一次學針線為我縫製的,紮破了手指。
我總以為,他待我真心,無人可比。
可半個月前季螢兒腰間歪歪扭扭卻比我更好的荷包卻狠狠打了我的臉。
到如今,我微微閉眼,將荷包扔進了火盆中。
百顆珍珠,百次動情,在此刻,一筆勾銷。
4
一切燃燒殆盡時,周容瑾回來了。
他身後的女人扶著小腹,滿眼柔媚:「螢兒見過姐姐。」
同第一次見面一樣,她叫我姐姐,滿眼柔順。
可她的手藏在背後,勾著周容瑾的指尖,曖昧至極。
我收回視線,冷淡開口:「我要休息了。」
周容瑾知道我彆扭,想把人帶走,季螢卻踮起腳尖靠近他耳畔低語。
我抬眼,她咬著男人的耳珠,撩的男人喉結滾動。
名為噁心的情緒在心中翻湧,我想趕人,卻被打斷。
周容瑾上前幾步,眼底帶著未散的欲色:「阿凝,且讓螢ťũ̂⁰兒陪你說說話,我去讓人安排院子,等會就來。」
話落,他轉身離開,不忘捏一把美人的臉頰。
隨之門被拉上,季螢眼底滿是嘲弄:「人人都說王爺愛妻如命,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不還是納妾了?」
她開口,擺弄著發間的木釵,滿眼自得:「前些日子瞧見王妃戴著好看,妾身便求王爺刻了一樣的,只是這代價可不小,妾身三天都沒下榻呢……」
季螢開口,讓我忍不住想起三個月前的畫面。
那時,我被她一封信引去酒樓。
在包廂門外,我聽到他們抵死纏綿,男人粗重的喘息像尖刀一樣紮下,讓我痛不欲生。
推開門,歡愛的氣味在鼻尖縈繞,讓我噁心的紅了眼。
那時,我頭上還戴著周容瑾為我刻的木釵。
如今,我瞧著季螢,神色冷漠又厭惡:「滾出去!」ṭù₃
見我不上套,她可惜的撇撇嘴:「那妾身便走了,改日再來瞧王妃姐姐。」
話落,人消失在眼前,可那甜膩的氣味卻久久不散。
我拉開窗,任由寒氣吹去屋裡的暖意。
可不過半個時辰,周容瑾緊張的話在門外響起,帶著絲絲怒氣:「誰讓你跪在雪裡的!?」
5
我拉開門,只見季螢面色慘白,整個人虛弱不已。
周容瑾將她抱起,卻見她忍不住哀求:「和姐姐沒有關係,是我自己要跪的,王爺,不要怪姐姐。」
她楚楚可憐,為了不讓男人生氣,抬頭吻了吻男人的喉結,嗓音低啞:「螢兒已經過了前三月,晚上就讓王爺為所欲為好不好?」
「無論是書房,小船,還是閣樓,只要王爺不怪姐姐,螢兒都願意……」
聽著她的話,周容瑾眸色晦暗,無奈將人抱緊,冷冽的目光就朝我看了過來:「阿凝,這次是你過分了。」
話落,他抱著人匆匆離開,半刻都等不得。
我見過他動情的模樣,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如此著急,是想要和季螢溫存。
我抓著門,背後發寒。
男人的話猶如在耳:「阿凝,我最愛你了。」
「阿凝,有我在,你永遠都不會受委屈。」
……
轉眼,便是他和季螢纏綿的模樣。
我關上門,檯面上的木箱裡,百顆珍珠耀眼璀璨。
我忍不住勾唇,滿是諷刺:周容瑾總說,他不會讓我傷心。
可那一顆顆珍珠,都是他傷我的證據。
我深深吸氣,壓下了心底的悲涼。
沒關係的,反正,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6
我院裡的丫鬟小廝看著這一幕,將頭垂下,半句話都不敢說。
貼身伺候的小菊買完筆墨回來,滿眼疑惑:「他們往日裡最鬧了,今日怎麼一個個和鵪鶉似的?」
我接過筆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笑:「小菊,我許你們自由,可好?」
從我入府起,周容瑾就找了最忠實的奴僕來伺候我。
我不習慣,卻也留下了他們,免他們輪番被買賣。
如今,我要走了,我不想讓他們再去做人的奴才。
聞言,小菊立刻跪下,眼底滿是不安:「王妃,您是不是不要奴婢們了?」
抬眼,眼前跪了一片。
我微微垂眸,片刻笑了:「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們也是好人家的兒女,且回去陪著爹娘吧。」
話落,周容瑾周而複返。
此刻,他臉色陰沉,拳攥到緊:「阿凝,你是知道螢兒動了胎氣才來一出氣我是嗎?」
想到這裡,他神色不由得冷了一分:”既然你不需要下人,那他們,就都如你所願,釋奴歸家。”
說罷,他趕走了所有下人,捏住了我的手腕。
指責的話剛想出口,可看著我冷漠的眼,他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他看到了我身後的匣子裡的百顆珍珠,也才想起,他已經送了我百顆。
此刻,他腦海裡迴圈著我的那句:百顆珍珠,我就離開他。
「阿凝……」他心底無端恐慌,可下人來報:「王爺,季姑娘狀態不怎麼好……」
他收回視線,鬆開我的手匆匆離開。
可剛踏出遠門,他忍不住回頭。
眼前高牆豎立,密不透風,他忍不住搖頭,只覺得好笑:既已成婚,我能去哪呢?
哪怕我收到了百顆珍珠,也不過是一個孤女,無處可去。
7
他稍稍安心,不斷勸說自己:他沒錯。
可心底的異樣卻無法忽略,於是,他派了一隊守衛看守我的院子,不許我離開半步。
瞧見我看來的目光,他忍不住避開,嗓音沙啞:「阿凝,曾經對你的許諾,都作數。」
轉眼,便是他的背影。
大門被拉上時,我看到季螢撲到他懷裡,而男人接住她,眼底滿是寵溺和歡喜。
心口驟然刺痛,指尖觸碰,疤痕隔著衣服,也依舊沒有消除。
夜裡,周容瑾來了。
他帶來了一盒芙蓉糕,挽住了我的肩膀。
我不捉痕跡避開,卻刺激的男人紅了眼:「阿凝!你真的要離開我嗎?」
目光再次落到放珍珠的匣子上,他眸色越來越暗,似乎要毀了這一切。
我淡淡一笑,帶著諷刺:「你身上的香粉味太重了,我不喜歡。」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我唇角的諷刺越來越明顯:「怎麼,送出去的,你還想要回去?」
看出我的諷刺,他連忙搖頭,想抱我,卻只頓在原地:「沒有,你喜歡,我就給你尋,只是阿凝,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男人望著我,眼底滿是深情和祈求。
「好。」我微微點頭,垂下了眸:「畢竟,你是我的夫君啊……」
他欣喜的點頭,起身離開,不忘加重看守。
他想,無論我是不是真心,我都走不了。
可他錯了,我是妖。
他送來的珍珠裡凝聚著日月星辰的力量,百顆,足夠我țū́₉悄無聲息的遠離他。
8
我攻略成功,系統讓我活了下來。
可那之後,我再沒有修煉過。
如今再次開始吸收天地靈氣洗髓,有些痛,不過,值得。
周容瑾不許我出去,我也不願意見他,幾次閉門不出,他也沒再來。
反倒是季螢日日來勸我不要和周容瑾置氣。
雖是勸,可字裡行間滿是這些天周容瑾帶她去了哪,買了什麼,做了什麼。
我充耳不聞,專心吸收珍珠裡的靈氣,我只想,快一點洗髓成功,只要有一點點妖力,我就,可以離開了。
轉眼三天過去,我滴水未進,與世隔絕。
周容瑾終於急了,他撞開門,焦急的尋著。
見我好端端坐著,他松了口氣,心中卻好似頑石壓下:「阿凝,你為什麼不吃不喝?」
我沒回頭,也沒有開口。
「阿凝,螢兒懷的是容王府的第一個孩子,我打算納她為側妃,妾太委屈她了。」他再次開口,好似要刺激我。
如他所願,我開口了:「王爺做主就是。」
明明我沒有拒絕,他心口卻有些發澀,忍不住上前,卻發現,我臉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滿眼害怕,喊來了府醫,在確認我沒事後,他無奈歎息:「你照顧不好自己,我還是讓人回來伺候你吧。」
話落,他起身離開,我沒理會。
片刻,小菊紅著眼眶出現:「王妃,您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奴婢心疼……」
「小菊,我馬上就要走了,你不該回來的。」我微微閉眼,心底滿是疲憊。
我想勸小菊走,可門被驟然推開,周容瑾站在那裡,陰鷙的眸子將我鎖定:「你要去哪?」
9
他身後,曾經在我院子裡的下人都被找了回來。
如今他髮絲有些淩亂,眼底還帶著疲憊。
見我不開口,他也一言不發,只一步步走近,周圍的空氣仿佛結了霜。
小菊看到這一幕,被嚇的臉色慘白。
周容瑾的侍衛帶走所有人,不忘關上門。
如今我們四目相對,無半點情意。
瞧著我冷淡的模樣,他抬腳上前捏住我的肩膀,好似獵豹撕咬獵物一般。
「阿凝,ṭů₂你有什麼不開心可以說,為什麼要想著離開我呢?」他一字一句,仿佛從牙縫中擠出,眼底滿是猩紅。
痛意傳來,我沒有反抗,只靜靜的看著他,眸低無波無瀾。
此刻,他才意識到,我對他,已經沒了絲毫情意。
這個念頭出來,他雙眸忍不住暗下,恐懼和害怕在其中蔓延:「阿凝,你怎麼這樣看我?」
他驟然鬆手,眼底滿是心疼:「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對不起阿凝。」
他開口,唇朝著我落下,又急又重,好似想證明什麼。
可我毫不猶豫推開他,滿是抗拒。
他後退幾步,眼底墨色翻湧,想再上前。
可他卻看看到拉扯間散開的衣衫下,血色的疤痕刺眼。
而我握著匕首,正對胸口。
上一次,他拋下高熱的我去陪外室看雪。
那日也是這樣,我刺破胸口,血珠滑落,燙在他心口。
可他明白,我如今我這樣,是在抗拒他,厭惡他。
這一次,他終於慌了。
他毫不猶豫上前奪走我的匕首,指尖想要觸碰胸口的傷口,卻再次收回。
他垂下手,任由指尖用力到泛白:「阿凝,不要這樣好不好?」
「我錯了,我不納季螢為側妃了,就妾,好不好?」
「以後我都聽你的,都陪著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眼前,男人眼眶通紅,淚一顆顆滴下,滿是心疼和懊悔。
門外,聽到這一切的季螢臉色陰沉,卻還是推門進來跪下:「妾可以繼續做外室,絕不礙王妃的眼,只求王妃不要生王爺的氣。」
她開口,滿心體貼,可妒恨的眼卻毫不避諱的瞪向我。
門外,小菊擔心的眸光入眼,我松了口:「我答應你,不離開……」
可我要走,他攔不住的。
10
見我答應,他終於笑了,連忙讓人為我包紮傷口。
周容瑾怕我再生氣,連忙去沐浴,洗去身上的味道,守了我一夜。
這天后,原本的下人還是都被放走了,最後,只留下小菊一個。
可院門外的守衛又翻了一倍,我不在乎,依舊吸收著靈力。
轉眼幾日過去,季螢沒再出現,反倒是周容瑾日日蹲守在門外,為我送上一件又一件珍貴的物什。
我不許他進來,他就靠著門,講著我們從前的故事,哪怕雪落滿髮絲,掩蓋住身影,他都沒有離開。
小菊從側門端著水進來,忍不住問:「王妃,王爺這樣真誠,您為什麼不肯原諒呢?」
看著她的眼,我笑:「疤痕是無法消除的。」
這些天,我離洗髓成功就只差一步,可因為小菊,我一直沒有吸收最後的靈力。
可現在,我諷刺一笑,將剩下的珍珠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晌午周容瑾離開了,再回來,他目呲欲裂的踹開門:「阿凝,我什麼都答應你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季螢的孩子呢?」
「他生下來又不會影響我們孩子的地位,你何必如此狠毒呢?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他滿眼後怕,看向我的眼中滿是不理解和指責。
突然被打斷,我臉色驟然蒼白,血在胸口翻湧。
我轉身,冷笑:「然後呢?你是想休了我,亦或是殺了我?」
「周容瑾,你說你愛我信我,你查了嗎?」此刻,我滿眼諷刺。
他卻眸色沉沉:「我倒希望,不是你……」
小菊進門便跪了下來:「王妃您想要季姑娘一屍兩命,可奴婢實在是做不得害人性命,對不起……」
她眼底滿是糾結,卻還是開口。
周容瑾聽著她的話,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滿是質問。
我冷冷一笑,卻壓制不住血跡從口中蜿蜒。
周容瑾一愣,想要上前,我卻摔了眼前他送來的一切:「滾!」
看著滾落在地的一切,他心口刺痛,只能壓下心口的鬱氣沖出了院子:「阿凝,我去請府醫!」
我沒回話,只淡然的擦去唇邊的血,目光落在一旁跪著的小菊身上:「你走吧。」
「我身邊,不留叛徒。」
再者,我就快,要離開這裡了。
11
原本想起來為我擦血的小菊身子猛然一僵,突然不敢上前。
片刻,她跪在地上,狠狠磕下頭來:「王妃,小菊實在是沒有辦法,小菊的弟弟生了重病,這才……」
她哽咽開口,額頭磕到紅腫:「小菊對不起王妃,對不起……」
從一開始,我就給過她機會。
我想,她來求我,我不會不幫她。
可她選擇了背叛,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趕來的周容瑾也滿眼不可置信,眉頭蹙了起來:「小菊,王妃待你如親妹妹。」
小菊默然,不再開口。
見此,周容瑾心底怒意翻湧:「帶下去審問!」
回神,他讓醫者為我把脈,最後留下幾包藥。
看著我依舊冷漠的臉,男人心頭一梗,眼眶不自覺酸澀:「我去給你熬藥。」
臨出門,他嗓音沙啞:「阿凝,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他不敢再看我,只匆匆離開。
半個時辰後,我終於緩了過來。
周容瑾端著藥出現,手裡還帶著蜜餞:「知道你怕苦,我給你帶了蜜餞。」
「阿凝,來喝藥。」他端著藥遞過來,我卻偏過頭:「藥留下,你出去。」
生硬又冷漠的話出口,他險些落淚,最後,他留下藥,舉天起誓:「阿凝,我一定會找到兇手的。」
我沒回答,也沒有看他離開的身影。
他找不找,不重要。
他如何,和我沒有一絲關係。
12
先前被打斷,僅僅剩下的幾顆珠子落地。
此刻,我撿起珠子,繼續吸取靈力。
入夜,所有珍珠內的靈氣消失,光彩奪目的珠子如今放在一起,黯淡無光。
先前蒼白的臉色也漸漸紅潤。
我剛想離開,門就被人匆匆推開。
周容瑾行色匆匆,眼底帶著黑青。
看到我,他當即跪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阿凝,是我沒有處理好外面的敵人,讓他們的手伸了進來。」
「都是我的錯……」
他自責又難過,想來抓我的手,卻聽下人說:「王爺!季姑娘又動了胎氣,這次恐怕……」
聞言,男人身子一僵,我笑吟吟開口:「你不是說,季螢已經被送走了嗎?」
見我笑,他卻笑不出來,因為他清楚的看到,我眼底滿是諷刺。
「阿凝,她前幾日胎像不穩,才多留了幾日,我一直沒去看過她。」
「我說過,都聽你的,你不要我去,我就不去,我讓人即刻送走她,好不好?」
此刻,心中的天平朝我傾斜至底,他太怕我離開了。
看著他伸出的掌,我微微後退:「去看一眼吧,等你送走了她,再來見我吧。」
下人也開始催促,他終於起身,深深看我一眼:「阿凝,等我,一刻鐘,我就回來。」
「好啊,我等你。」我朝他微微一笑。
可隨著簾子落下,我毫不猶豫化為一縷白絲飛出了容王府。
侍衛依舊守著院子,卻無人察覺,那房中,已經沒了人。
似有所感,周容瑾回頭,入眼是森嚴的守衛。
片刻,他收回視線,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13
這邊,季螢已經知道周容瑾要送走她,臉色慘白一片。
裝了幾次胎像不穩,這次,腹間是真的隱隱作痛。
見到男人,她勉強勾唇,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希翼:「王爺,王妃還好嗎?」
「還好。」周容瑾神色不變,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不由得歎息:「日後你出了府,就和本王沒有關係了。」
「孩子你可以留著,生下來,我會給你一大筆錢,以後,不要再出現在王府。」
男人開口,字字絕情。
季螢忍不住問:「王爺可曾對螢兒有片刻真心?」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你我之間,不過是交易,我心底,自始至終都只有我的妻子。」
「因為你,她受了太多委屈。」
直白的話落下,季螢眼底淚意湧動:「我明白了。」
她沒再挽留,原本準備好的手段,她也不想用了。
目送季螢離開後,周容瑾迫不及待趕回院子,想要見我。
這一次,他沒過一刻鐘,很準時。
可屋子裡,卻沒了他想見到的人。
目及之處,還是原來的模樣。
看著不遠處的大箱子,他心底忐忑:「阿凝,你在裡面藏著嗎?」
「別嚇我,好不好?」
他打開箱子,裡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張信紙。
拿起一張,是少女收到禮物時歡喜的把它放進箱子裡,好好保存。
可東西沒了,只有一紙淩亂的字跡,一封封,一件件,都是對他這幾個月丟下她,忽視她的控訴。
最後,他終於知道,箱子裡面的東西都被燒了個乾淨。
檯面上,珍珠一顆顆擺放,足足百顆,卻黯淡無光。
他心底升起恐慌,連忙四處找人,嗓音ẗů⁼不自覺沙啞:「阿凝!你在哪?」
可他翻遍屋子,找遍院子,都沒能看到我。
此刻,他死死揪著侍衛的衣領質問:「阿凝呢?阿凝呢?她怎麼不見了!」
侍衛嚇的臉色發白,還是搖頭:「卑職沒有見過王妃出來……」
驟然間,周容瑾想到許久未曾記起的系統,臉色煞白一片:「阿凝,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嗎?」
「你這個騙子……」他忍不住哽咽,也才想起,是他騙她在先。
他說不會讓她受傷,卻一次次傷她。
他說會永遠愛她,卻養了外室。
此刻,懊悔在心頭翻湧,他忍不住嘔出一口血,胸口悶痛不已。
他想找他的阿凝,卻不知往何處去。
最後,他極盡癲狂:「去找,就是把京城翻過來,也要把人給我找到!」
14
大雪落下,周容瑾跑出府外,一聲聲喚著阿凝。
走到乞丐堆時,被趕出去的小菊叫住了他:「王爺,小菊有話要說!」
「其實指使奴婢害季姑娘的,根本不是您的仇敵,而是季姑娘要奴婢配合她演一場戲。」
「奴婢做了,可奴婢良心不安,奴婢如今,只求王爺讓小菊見王妃一面,小菊想同她道歉……」
她滿眼祈求,周容瑾卻定在原地,任由掌心被掐破,血液蜿蜒。
14
片刻,他沉著嗓音問:「你還知道什麼?」
小菊垂眸:「王妃之所以知道您養外室,是季姑娘讓奴婢帶的信。」
「季姑娘還買了小攤上的荷包,木釵告訴王妃,這些都是您親自做的。」
現如今,周容瑾才知道這一切。
明明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段,他卻偏偏沒有看出來,反而一次次順著季螢的心意傷害阿凝。
男人微微閉眼,胸口一陣發澀:「我知道了。」
話落,他轉身離開,沒有理會小菊,也沒有答應她,許她見阿凝。
小菊明白他的意思,只沉默著離開。
……
推開王府大門,周容瑾眼前一片恍惚。
進門,秋千晃動,少女衣裙翻飛:「周容瑾,快來推我!」
他上前,卻只有一片空蕩和落滿雪的秋千。
再往前,假山上的少女躲著他,卻不小心露出頭上的兩朵珠花。
他無奈一笑:「阿凝,小耳朵都露出來了。」
少女撇撇嘴,想下來,卻劃了下來。
他眸色一淩,連忙去接,卻只撞到假山上,額頭痛意蔓延。
他眼前,哪裡有什麼少女,不過都是他的臆想。
侍衛還在大肆找人,可周容瑾明白,她不會回來了。
她說攢夠一百顆珍珠就離開他,果真離開了。
從始至終,都是他在騙她。
苦澀在心中蔓延,他懊悔不已,可一切好像,於事無補。
最後,他想到小菊說的一切,眼底墨色翻湧:「帶上一隊人,去別院。」
15
季螢剛回別院,腹間忍不住發痛。
可她身邊沒有一個人,只能自己強撐著進了房。
她想喊丫鬟幫忙,卻才想起,她的丫鬟都沒了,周容瑾也沒有給她任何下人,只有幾塊金元寶。
痛意襲來,她眼前發白,忍不住發出慘叫。
才三個月的胎兒化為血水流出,染紅衣裙。
不知過去多久,季螢苦笑:「終究還是保不住,孩兒,娘對不起你……」
她微微閉眼,昏昏欲睡,可外面,火光沖天。
最後,她是被人搖醒的。
阿凝抓著她飛到遠處。
季螢回頭,別院被火光吞噬,大門外,周容瑾面容冰冷:「給我燒!」
「阿凝,我為你報仇。」他神色冰冷,讓季螢心底發寒:「他當真,如此狠心!」
她忍不住落淚,可想到身旁的阿凝,她又問:「為什麼救我?他殺了我,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
阿凝搖頭:「你我不是仇敵,這世道對女子不公。」
「男人的話也不可信。」
「我從來都不恨你,造成這一切的,是周容瑾,而非你一個弱女子。」
季螢一愣,眼底淚意洶湧:「可我陷害你……」
此刻,她懊悔,羞愧,感激,可阿凝只笑:「你只是在改變自己的處境,沒什麼錯。」
「只是,你想往上爬,不要去堵一個男人的心,多去增加自己的底牌。」
「季螢,你真的甘心淪為高門妾室,一輩子居於高牆內嗎?」
季螢聽著阿凝的話,忍不住Ţü₍反思:她一開始,好像只是想為她死去的阿娘賺幅棺材錢,想吃飽穿暖,僅此而已。
想到這些年她費盡心機最後前功盡棄,她不由得苦笑:「阿凝,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阿凝接受她的道歉,帶著她離開了這裡。
周容瑾看著雄雄大火,忍不住朝著她們剛剛所在的地方看去。
可那裡什麼都沒有。
無論他怎麼做,他的阿凝,都不會回來了。
16
周容瑾沒有放棄找阿凝。
就好像,只要還在找,阿凝就沒有離開。
他不再養什麼外室,不再多看別的女子一眼。
可這一切,卻沒有什麼意義了。
……
幾個月過去,他醉生夢死,日日不知晝夜。
他自暴自棄的養了一堆美人,想要刺激阿凝出現。
他仰倒在榻上,任由美人喂他吃酒,讓他醉的更深。
入夜,他睜開眼,美人依舊跳著舞,可亭台的盡頭,熟悉的人影入眼。
「阿凝!」周容瑾瞬間起身,推開美人後,他瘋狂朝著他朝思暮想的人奔去。
『阿凝』看著他靠近,忍不住笑了:「夫君,我回來了。」
周容瑾將人抱進,淚滾落而下:「阿凝,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阿凝』抬手,匕首狠狠紮進他的心臟,吐出的話,冰冷又無情:「可是你好髒,我不想要了。」
「要不,你跳進湖裡洗乾淨, 好不好?」
『阿凝』抽出匕首,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周容瑾好像感受不到痛,即刻跳下湖,用力搓洗著自己, 不忘紅著眼祈求:「阿凝,我馬上洗乾淨, 你不要走,好不好……」
17
周容瑾洗乾淨自己,想再上去,卻怎麼都上不去。
心口距離疼痛,他驟然清醒,殺手還靠在岸邊笑吟吟的看著他, 滿口諷刺:「容王?不過如此。」
他想上去,卻沒了力氣。
此刻他才明白,他中毒了,可他無法反抗, 只能任由自己沉下湖底, 不甘的閉上了眼。
……
東海邊緣, 季螢搬來漁村幾個月,已經徹底融入進來。
在這裡, 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女人。
成婚時,他們會對海神發誓:拋棄者, 痛不欲生。
最後, 她嫁給了阿柱,與世隔絕,平淡又幸福。
村子的另一頭,阿凝化成原形飄進一阿婆手中,嗓音哽咽:「阿婆, 你還在等阿凝嗎?」
「阿凝化形了, 阿凝回來了!」
阿凝撲進婆婆懷裡哭著道歉:「對不起阿婆,對不起。」
「以後, 我不會離開你了。」
阿婆抱著她, 滿心歡喜,眼底死寂的光芒再度亮起:「阿凝,是我的阿凝……」
她的阿凝沒死, 她的阿凝回來了。
……
容王身死的消息傳到東海時,季螢微微一愣,扭頭看我。
我微微一笑, 接過她手中的漁網打趣:「阿嫂,快生了就別幹活了, 不然,阿柱哥又要心疼了。」
如今,她們都開始了新的生活,從前的一切, 已經過去了。
季螢聞言, 笑了:「好,那就麻煩阿凝,幫我把漁網撒出去吧。」
「等收了魚, 阿嫂給你燉魚吃!」
阿凝一笑,抓著漁網朝著岸邊走去。
扭頭,阿婆正看著她。
真好。
-完-
【作者:小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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