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打牌的時候,堂哥忽然說沒意思,想玩得大一點。
他把手中的寶馬車鑰匙往桌上一拍,問我們敢不敢跟。
我知道他只是炫耀自己買寶馬了。
大家都被他嚇到了,連忙說「玩玩而已不敢跟」,然後吹捧他真厲害,年紀輕輕就開上了寶馬。
我猶豫了,因為我的底牌是 3 個 K。
堂哥聽了很多馬屁,他正要美滋滋地洗牌,我遞上了我的比亞迪車鑰匙,小聲說:「我跟。」
全場安靜了。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堂哥更是瞪大眼睛。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當我們兩個都放下車鑰匙的那一刻,親戚的情分已經蕩然無存。
但我不後悔,因為是他先把寶馬車鑰匙放上來的。
既然他能對親戚下這種狠手,那我也不在乎他的感受了。
堂哥冷笑了一下說:「你兜裡幾個錢啊,你就敢來嚇唬我。我這可是寶馬,先把你那點錢湊齊了,別拿個破比亞迪來碰瓷。」
我冷冷地看著他,我討厭和堂哥一起玩牌。
本來大家過年開開心心,但是他仗著自己有錢,每一次押注都往大了押。
玩過打牌的都知道,資金少的在資金多的面前毫無尊嚴,任由碾壓。
我們押一塊錢兩塊錢的時候,他直接押五百塊。
我們都勸他親戚之間不要玩那麼大,他卻很無辜地說:「難道五百塊也算大嗎?」
他就是欺負我們窮,欺負我們不敢跟。
他來參加牌局,只是想玩弄我們這些窮親戚們的尊嚴。
我知道我一台比亞迪比不上他的寶馬,於是我扭頭喊來了女朋友。
我們馬上要結婚了,她手上戴著我買的「三金」,我跟她說:「把金鏈子和金鐲子放上來。」
女友看了我一眼,她根本不問我的牌是什麼,直接就摘下了自己的鏈子和手鐲,往桌上一放。
這一刻,我腦海裡忽然浮現了一句話。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我認真地對堂哥說:「這下夠了,你要開牌嗎?」
堂哥的臉色變了,他死死咬著牙,估計沒想到我竟然敢忤逆他,他帶著些嘲諷說:「小弟,別怪我沒和你說清楚,我輸一台寶馬無所謂,可你要是輸光了,你全家未來五年可怎麼過?」
我搖頭說:「沒關係,我們家自然有我們家的過法,而且剛才你和嫂子在飯桌上不是說了嗎?說我不夠大膽。」
堂哥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可剛才在飯桌上,就因為我賺的錢沒他多,他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嘲諷我膽子太小了,不敢幹大事,不像他現在都當老闆了。
他聊到一半的時候,我爸給他遞了根煙,好心幫他點上,結果他竟然不擋風。
城裡人和女孩子可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在農村,長輩點煙敢不用手擋風,那就代表他沒把我們放在眼裡,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我家。
大家都緊張地看向堂哥,問他開不開牌,他深吸一口氣,忽然說:「咱們如果要玩,那就玩得更大一點,這樣對我而言才刺激。」
他忽然把牌放在桌上,然後拿了個盤子蓋住了自己的牌,接著出了門。
我們就坐在屋裡,看到他從寶馬車後備箱裡拿出一個小木箱,把箱子提屋裡放在了桌上。
打開箱子,裡面全是鈔票。
堂哥很高傲地說:「三十萬,你跟不跟?」
我們的舉動早已經吸引了長輩們的注意力。
大伯看到堂哥的舉動,急了,連忙對堂哥說:「你瘋了啊,新年用的預付款你都敢拿出來?」
堂哥笑嘻嘻地坐了下來,滿不在乎地說:「沒關係,我玩得起,就看小弟敢不敢跟了。」
我馬上明白了堂哥的計謀。
詐金花都是要有個封頂的,以免賭注太大。
但是堂哥剛開始玩的時候,為了炫富,他特意說了不要封頂。
他是想把賭注無限往上抬,直到我跟不起的那一刻,我滿盤皆輸。
果然,他很囂張地跟我說:「你該不會拿不出這些錢吧?你要是拿不出來,你前面跟的可不能退。」
大伯馬上明白了堂哥的玩法,這下大伯也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又繼續跟其他長輩打麻將了,看都不看我這邊一眼。
我緊握著拳頭,一言不發,因為我根本拿不出三十萬現金。
結果這時候,我女朋友忽然開口了:「沒關係,我們把婚房押上。」
刹那間,所有人都轉過頭 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女朋友。
大伯咬著煙忘了摸麻將,堂哥也是呆呆地看著我們,說不清是憤怒還是緊張,他們兩個都有一些顫抖。
這一下長輩們也不打麻將了,連忙湊到了我們身邊,說玩得太大了。
我爸急了,他急忙過來,不由分說就砸了我肩膀一拳,激動地說:「你腦子傻了啊,你要讓我們傾家蕩產啊!」
我爸一邊罵我,一邊要來看看我究竟拿到了什麼底牌,但是我死摁著不給他看。
會詐金花的人都知道,絕對不能把底牌給任何一個人看,因為他們的表情會出賣你的底牌。
我今天拿到這三個 K,只有三個 A 能吃下我。
是堂哥先挑起了這場戰爭,每個詐金花的老手都知道,三個 K 這種局,要麼傾家蕩產,要麼血濺賭桌。
女友認真地和堂哥說:「我們的婚房價值五十萬,現在比你還多押了二十萬,你跟不跟?」
我大伯氣地大叫:「你們瘋了吧!」
他急忙趴在桌子上,要把我們的籌碼都推回去,激動地對我大吼:「你少招惹你哥,人家是大老闆,不想跟你計較,快點跟你哥道歉,還想不想他以後帶你發財了?」
我一把摁住了我大伯,對他怒吼:「你給老子把東西都放下!」
大伯沒想到我會沖他怒吼,嚇得渾身都哆嗦了一下。
我咬牙切齒地說:「他押五百的時候,你們不講話;他在飯桌上吹牛逼的時候,你們讓我爸給他點煙。今天是他先把車鑰匙押上來,老子陪他跟到底!」
大伯呆呆地說:「你怎麼敢對長輩這麼放肆?」
我看著堂哥,冷冷地說:「要麼你跟上這二十萬開牌,要麼你放棄已經押上來的一切。還有第三個辦法,今天的賭局不作數,我們雙方都籌碼拿回去,但你要給我爸鞠躬道歉!」
屋裡的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人們剛才都看在了眼裡,堂哥就用兩根手指夾著煙,任由我爸給他點上。
可那個時候,沒有人敢說一句公道話。
我甚至觀察過大伯的表情,他在那一刻還有些洋洋得意。
堂哥氣笑了,他問我:「你在親戚面前這麼狂?」
我搖頭說:「你把車鑰匙放上來的那一刻起,我們已經不是親戚了。」
堂哥沉默幾秒,忽然冷笑著說:「行,你別怪我嚇唬你,是你要跟的,對吧?」
他忽然拿起了自己的底牌,然後露出了兩張給我。
一對 Q。
看見他底牌的那一刻,我心裡如釋重負,但是我臉上依然表情嚴肅。
堂哥搖頭晃腦地跟我說:「你猜我最後一張牌是不是豹子?」
故意露一半底牌,這在詐金花裡是常有的玩法,就是拿來嚇唬別人,同時觀察對方的反應。
他嚇不到我,因為就算他真的是豹子,他也比我的豹子小。
本來我還擔心他會不會是三個 A,現在看來,我的擔心一切都多餘了。
堂哥這個裝逼的玩法,反而把他自己送上了絕路。
當然了,雖然我心裡很放鬆,但我臉上還是咬牙切齒地說:「我賭你在嚇唬我,你到底跟不跟?」
堂哥死死地看著我的眼睛,仿佛想看透我的想法。
詐金花,玩的就是演技和膽量!
此刻他也拿捏不了主意,大伯急忙跟他說:「別賭了,你沒看到人家不怕你的牌嗎?」
堂哥臉色猙獰地說:「我不賭,我前面押的寶馬和三十萬就沒了!他肯定是在嚇唬我!」
平時親戚們都是喜歡你一言我一言,給別人出主意的人。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敢說話提意見。
因為詐金花在開牌前的那一刻,永遠都看不出是真是假。
堂哥緊張地觀察著旁邊所有親戚的表情,我們的每一個賭注都是他先提出來的,如果最後他不敢跟,那他在親戚面前混不下去了。
終於,他對自己的老婆招了招手說:「你過來。」
堂嫂有些不情不願地來到了賭桌旁。
堂哥叫她把「三金」放上來,因為堂嫂的「三金」可比我女朋友的重多了。
和我女朋友的表現不同,堂嫂不肯摘。
這時候堂哥急了,連忙把自己的底牌給堂嫂看了看。
堂嫂看過以後,立馬錶現出了高興的樣子,然後把自己所有的金首飾都摘了下來,放在桌上。
堂嫂還不忘笑嘻嘻地跟我說:「來,我們跟你賭到底,輸了可別後悔。今天所有親戚作個見證,誰反悔誰就不得好死!」
我問:「你們的意思是要開牌嗎?」
堂嫂激動地說:「為什麼要開?我們跟你賭到底。」
她臉上的貪婪非常明顯,但是現在大家都已經沒有籌碼了。
堂嫂突然把自己的鑽戒也摘了下來,放在桌上說:「我這個鑽戒,五萬塊錢買的。」
我搖搖頭:「不收鑽戒,這東西頂多抵一百塊。」
堂嫂急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你懂個屁啊,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這是牌子貨,這是 DR!」
我苦笑著說:「嫂子,我不管這是什麼東西,反正我不認,在我眼裡,這東西就只值一百塊。」
堂嫂正要罵人,堂哥忽然開口了:「我也把我的房子押上。」
全場親戚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大伯激動地說:「你別亂搞,我們那房子是市中心的,要一百五十萬啊!」
堂哥冷笑著說:「爸,我不是亂搞。我押多少,他就得押多少,根據詐金花的規矩,每一次賭注都不能比上一次的低。小弟,你現在有錢跟嗎?」
我沉默了,因為我根本就拿不出那麼多錢。
堂哥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哈哈大笑起來,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說:「有些東西你玩不起,實話告訴你,我就是欺負你賭注少,可你又能怎麼樣呢?這些賭注我隨手就能拿出來,但你就是把命搭上了,你也拿不出來。」
堂嫂冷笑著說:「跟不跟?不跟的話,就算你棄牌了。」
這就是有錢人和窮人在牌桌上的不公平,有錢人隨手拿出來的資產,窮人搭上這條命都不一定給得起。
這樣一來,窮人每一次跟注都會壓力倍增。
就像堂哥說的那樣,他就是欺負我沒錢。
我有些緊張地看向了女朋友和爸爸,我爸此時已經臉色蒼白,他不明白一場遊戲為什麼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但是我女朋友忽然開口了:「我爸媽有套房子留給我,不是市中心的,同樣只值五十萬。」
我一把握住了女朋友的手,激動地說:「不行,婚房是我買的,『三金』也是我買的,我要是輸了,大不了我們分手,也不會牽連了你。可你把你家的東西都押上來,我要是輸了,我會害你家破產的!」
女朋友冷冷地說:「我們別和他慫,今天我們要是慫了,那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我相信你不做沒把握的事。」
我克制不住地全身顫抖,但那是幸福的顫抖。
我知道我贏定了,我這一切都是演給堂哥看的,讓他誤以為我也很緊張。
但從我女朋友的視角來看不一樣,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底牌,她卻願意陪我押上所有。
堂哥嘲Ṫų₅諷地說:「房子和房子也是有區別的,還差一百萬,你們打算怎麼補?跟不了就滾下桌,別在這裡窮叫喚。」
我深吸一口氣,最後說:「村裡馬上要拆了,我爸媽加上我馬上過門的媳婦兒,一共四口人,到時候四個人算的拆遷費,全部給你。」
堂嫂一下子捂嘴笑了起來:「你當這裡是廣東啊?我們這就是個破農村,四口人的拆遷費合起來也就拿六十萬,還差四十萬呢!」
她又轉過頭跟堂哥說:「我真不是笑話你親戚,拼死拼活,東拼西湊,到底能不能湊起來啊?」
堂哥淡淡地說:「你到處湊賭注的樣子,真的很狼狽、很丟臉,面子有時候是別人給的,有時候也是自己湊上來丟的,你湊不夠就棄牌吧。」
大伯看我湊不出那麼多錢,他總算是松了口氣,用教訓的口氣跟我爸說:「你這兒子怎麼不知天高地厚,現在好了,跟不上賭注,前面押的全沒了。」
我爸依然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吞了口唾沫,呆呆地和我說:「你怎麼這麼傻啊!你接下來還想押什麼?全家都被你給賭沒了!」
我一言不發,只是不停地用手機操作,把所有能借的網貸都借了。
最後,我把手機放在了堂哥面前,上面的餘額共計 40 萬。
堂哥一下沒反應過來,他說:「你的額度怎麼會這麼高?」
我說我借了八家平臺,都錄入了車輛資訊。
本來這錢我是想結婚時借用一下的,我為了比較各家平臺的利率,每一家都申請了額度。
想不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堂哥怒極反笑,他拿出一根煙咬住,說:「你現在可真牛,借網貸來跟老子賭,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還不上這筆錢,你一輩子就毀了?」
我說:「我知道,但沒關係,我今天就是陪你玩到底。」
他問:「你非要跟我鬧到魚死網破嗎?」
我問:「我爸給你點煙的時候,你不會用手擋風嗎?」
我爸急了,他連忙撲到我身邊,扯著我的胳膊說:「你哥是大老闆了,做事比較不拘小節。別賭了,沒必要玩那麼大,你哥當時不是故意的!」
堂哥突然怒吼了起來:「老子就是故意的!」
我爸面如死灰,他著急地說:「今天這麼多人,你給叔一點面子……」
堂哥卻不耐煩了,他指著我爸的鼻子說:「今天是你兒子先跟我過不去的,你有個屁的面子!要不是我爸跟你是兄弟,老子會跟你這種窮親戚來往嗎?老子就是故意不擋風,能給我點煙你們就偷著樂吧,一群窮鬼!」
堂哥難聽的話越說越多,我爸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大伯只是在旁邊歎了口氣,假惺惺地跟堂哥說:「你怎麼這樣和長輩說話呢?都別介意啊,他喝多了,他平時在外面就這樣耀武揚威的,以為自己賺了錢就有本事。」
我瞥了大伯一眼,他Ṭũ̂⁵表面上在教訓堂哥,其實還是在捧自己的兒子。
堂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地跟我說:「小王八蛋,你還真押上一切來跟老子開牌了,行,老子跟你開。」
他拿起底牌正要露出來,我卻好奇地問:「我什麼時候說我要開牌了?」
堂哥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呆呆地說:「你現在還不開?」
我搖頭說不開。
這就是詐金花最可怕的地方。
率先承受不住說開牌的人,要比對方多付一筆賭注。
但是詐金花的賭注,每一輪都不能降低。
我們已經押到這個地步了,誰要是想提出開牌,誰就要多掏一百五十萬。
我聳了聳肩,對堂哥說:「你要是受不了,你可以開牌,只不過你先把賭注押上來。」
堂哥死死地看著我,憤怒地說:「你就是想多騙我一手賭注,老子現在就算跟了你,下一把你也跟不出來,你就是想讓我來開這個牌,你嚇唬我,要我棄牌!」
我淡淡地說:「隨便你怎麼想,我只是告訴你我不開牌。如果你不跟,那就代表你棄牌了。」
堂嫂急了,著急地跟我說:「怎麼有你那麼賤的人,差不多就開牌,為什麼還要讓我家多出一手?」
我瞥了她一眼,不跟她說話。
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她這樣子狗急跳牆,只會丟人現眼。
堂哥也是氣得呼吸粗重。
他下定決心,咬牙切齒地說:「行,老子把廠子抵給你,我這廠子夠一百五十萬了吧?」
堂嫂連忙推了他一把,激動地說:「你還跟他押什麼,這人就是耍流氓,他就是想多騙你一手!」
堂哥沒好氣地說:「我要是現在認慫,我前面押的全沒了!」
堂嫂都快瘋了,她不斷用力拍著桌子大吼大叫:「人家如果是 3 個 K 或者 3 個 A,怎麼辦!」
堂哥問:「那如果我現在放棄了,發現人家是嚇唬我的,怎麼辦?」
堂嫂崩潰地說:「你覺得人家會拿全部身家來嚇唬你嗎?」
堂哥搖了搖頭說:「你不懂詐金花,你把嘴閉上。」
我看著堂哥,事實上他說得對,詐金花就是這樣,好多人底牌什麼也不是,卻敢賭上自己的所有,只為了嚇退對手。
這遊戲玩得就是一個膽大。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嚇唬他,是他先把車鑰匙押上來的,是他自己決定把賭注玩那麼大。
投入成本越大,越捨不得抽身。
他為了炫富把寶馬車鑰匙放上來,卻給自己套了一個牢籠。
我問堂哥:「現在你要開牌嗎?」
堂哥陷入了沉默。
原本還得意洋洋的他,此時終於不像一開始那麼囂張了,他的臉上也出現了擔憂和緊張。
他問我:「如果我不開牌,你下一手會開牌嗎?你是不是要拉上你全家借貸跟我賭一把,又多騙我一手?」
我淡淡地說:「我不會告訴你,你只管說你開不開牌。」
堂哥有些緊張地看著大伯和堂嫂,他略帶猶豫地問自己家人要不要開。
看得出來,大伯現在真是想動手打我,可這一切是他兒子先挑起來的,他只能忍著怒氣說:「開牌吧,你要是不開,他一定會想辦法湊錢,然後再騙你一手。等他湊到了,你也得借錢再跟一輪,然後才能開牌!」
堂哥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說:「我知道你不可能拿得到豹子,你在嚇唬我,可你記住了,為什麼我們兩個之中只有我能混得那麼成功:第一,因為我膽子夠大!至於第二,我會把我的決策貫徹到底,所以我不開牌。你如果要開,請你再掏一百五十萬。」
我倒吸一口涼氣。
事實上,堂哥的做法是對的,他遠遠比我有錢,現在我背上了債務,他卻沒有,他可以賭到我湊不出賭注為止。
我知道,開牌的時候到了。
我必須再湊一百五十萬開牌,絕對不能再拖了。
因為如果他下一手還選擇不開牌,那我就是全家死絕,我也湊不出開牌的錢了。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堂哥忽然冷笑了一下,說:「不過我還要多加注一百五十萬,你得跟注三百萬。」
我愣住了。
只見他也拿出了手機,給我看他的餘額,總共有一百八十多萬。
他當著我的面,一筆一筆地借網貸。
他額度好高,每個平臺都是二十萬額度。
當他的餘額達到三百萬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說:「遊戲結束,你湊不出來了,我不管你的底牌是什麼,現在的你只能丟牌。」
一股涼水,潑在了我的身上,澆滅了我全部的希望。
我全身軟弱無力,而他面帶笑容地說:「我知道你可能是 3 個 K 或者 3 個 A,可惜牌面上我不如你,人生上你卻遠不如我。所以現在……我不賭牌,我就賭你拿不出三百萬陪我玩,你只能丟牌!」
堂哥突然加注,等同於把我往絕望裡推。
我把自己全部身家都押上了,再加上我女朋友的房子,也就湊了二百萬,可他現在又要我跟三百萬。
我爸一個中老年男人,在旁邊都像個小媳婦快急哭了,說話都有些發抖:「我都說了,讓你不要跟他賭,我們小家小業的,人家是大老闆,我們怎麼賭得起啊?」
我感覺腦袋「嗡嗡」的,而我爸已經開始向堂哥認慫了,他懇求著說:「你小弟就是年輕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計較了,都是親戚,牌桌怎麼能當真呢?」
堂哥冷冷地說:「打住,親兄弟還要明算帳,更何況只是堂兄弟,誰說牌桌不能當真了?今天如果是我輸在這裡 你們一家會放過我嗎?」
我緊緊握著拳頭,想著辦法。
這時候堂嫂有些不耐煩了,跟我說:「沒錢玩什麼玩,拿不出賭注就滾!押在桌上的和你家的房子不能退!」
我一轉頭,看向那些親戚,每個人都是略帶同情地看著我。
這時候,一個辦法在我的心裡呈現。
我拿起我的底牌,然後翻開了其中兩張,一對 K 展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大家不明白我的用意,而我認真地說:「各位親戚,我現在想跟到底,但是我拿不出那麼多錢,有沒有人願意幫我?」
群押。
在詐金花的時候,如果有一方錢不夠,他可以現場跟大家借錢。
只要他給所有人帶去希望,那麼每個人都可以幫他押注。
前提是不能露出全部的底牌,否則就相當於欺負人,這是不被允許的。
必須是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牌,那相當於請大家一起來賭這一把,把勝算交給天意。
堂哥之前給自己挖了個圈套,他一開始為了嚇唬我,率先露出了兩張底牌,所以這個時候我也露出兩張底牌,他無話可說。
看見我是一對 K 的時候,堂哥堂嫂有些急了,但他們還是故作鎮定。
大伯生怕有人真幫我一起押注,他急忙說:「你就一對老 K,你以為誰會相信你啊?」
我誠懇地說:「各位親戚,你們如果信我,就幫我這一把,這是一次賺大錢的機會,不要忘了這個傢伙平時是怎麼欺負我們的,現在報仇的機會來了,把不把握,你們自己看著辦。」
親戚們面面相覷,結果堂姐率先朝我走來,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認真地說:「我把我村裡的房和車都押上,一共價值三十萬。」
堂哥驚愕地說:「你為什麼要幫他?」
堂姐咬牙切齒地說:「你總吹你自己是大老闆,之前我媽生病,我去找你借十萬塊錢治病,你不但不借我,反而一直教訓我不努力、不奮鬥,把我貶得一無是處,你當時說活該我有今天。現在你記住,如果我們贏了,那就是活該你有今天!」
堂哥臉色蒼白,他有些驚恐地看向了其他的親戚。
俗話說,牆倒眾人推,堂哥平時仗著自己有錢不幹人事,現在他這牆要塌了,又有堂姐帶了頭,其他親戚們也紛紛走了出來。
確實,我們都是窮親戚。
可這時候,大部分親戚站在了我的身邊,我們押上了 6 套房子和 4 台車子,總價剛好達到三百萬。
堂哥已經有些坐都坐不穩了,傻傻地說:「你們就這麼討厭我嗎?」
我說:ṱū́ⁱ「沒錯,大家都很討厭你,每次過年大家都不想看見你。剛開始你賺錢了,每個人都打從心底為你開心,可是你賺錢以後,你為什麼一定要在親戚面前顯擺呢?」
堂姐恨恨地說:「平時顯擺也就算了,親戚真有難的時候你又不幫忙,整天擺著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教訓我們,你以為你是誰啊!」
堂嫂急了,崩潰地大叫:「你們不能押,這是我們和他的牌局,你們沒有資格押!」
堂姐冷笑著說:「那就別當Ṱű₀我們是押注,就當是我們借給他的,我們願意借!」
這一刻,全場的氣氛都崩了!
堂嫂大哭一聲,撲上了牌桌,把所有的牌面都打亂,而我趕緊拿起了自己的底牌,免得底牌被她打亂。
大伯也是激動得大吼大叫:「打牌怎麼能當真,大家玩玩而已,以後親戚還做不做了Ţūₒ?不算數了,趕緊都回去了!」
他拉起堂哥就要往外走,此時的堂哥已經站都站不穩了,全都得靠大伯攙扶著。
可我率先來到門口,把大門給堵上了。
我冷笑說:「這個時候提親戚了是嗎?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呢,更何況只是堂兄弟,這是剛才你親口說過的話吧?」
堂哥滿臉苦澀,講不出一句話來。
我抬起手,緩緩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堂哥看到我底牌的 3 個 K,渾身一震。
這時候堂姐忍不住翻開了他殘留在桌上的底牌,結果嘲笑著說:「還以為是豹子 Q 呢,原來只是一對 Q!」
我冷冷地看著堂哥,他果然不是來認真玩牌的,他只有一對 Q,還敢押上自己的寶馬,他剛開始就是欺負我們不敢跟,欺負我們沒有錢。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我願意賭上這一切。
堂哥吞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說:「各位兄弟姐妹,平時有些事情我做得是不地道,我今天跟你們道歉,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但是牌桌上的事情從來都不能當真。」
這時候堂嫂也破罐子破摔了,著急地說:「對呀,我們是押了,那又怎麼樣?我們不給行不行?有本事今天就把我們殺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堂哥一家,此刻的嘴臉別提有多麼醜惡了。
他們平時有多愛炫耀,今天這張臉就丟得有多乾淨!
我說:「你回去以後肯定不會把廠子和房子抵押給我,這個我們都懂。但是你今天放在牌桌上的東西,你別想帶走。」
堂哥說不出話了,堂嫂一見他不回答,著急地推著他說:「你快想想辦法啊,哪怕是桌上的,都有五十萬和一台寶馬啊!」
堂姐冷冷地說:「你別叫他想辦法了,今天要是不把這些留下,你們就出不了這個門。」
每一個玩過牌的都知道,賭債不是債,因為這筆債根本就討不回來。
只有真正放在了牌桌上的東西,那才是賭注,因為輸了就帶不走。
堂嫂頓時哭了。她抬起手,狠狠地扇了堂哥一個大嘴巴,大哭著說:「你一開始為什麼要裝啊?他們玩個一塊錢兩塊錢的,你非要押五百,後邊你還覺得自己不夠裝,還把寶馬押上去!」
堂哥急了,狠狠推了堂嫂一把,跟她說:「那你看到我底牌的時候,你不也跟我一起在裝嗎?」
堂嫂哭著說:「我是幫你演戲呀,我演出你有豹子的樣子,想把他們給嚇走。誰知道他借錢都要搞你,你平時是有多討人厭啊!」
堂哥已經什麼Ţû⁴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求助性地看向了大伯。
大伯站在原地,臊得臉紅。
他最後深吸一口氣說:「給他們吧,這筆錢我們好歹輸得起。要是臉面丟了。以後有家都不能回了!」
堂嫂哭著說:「爸,真就給他們嗎?」
大伯緊咬著牙,用憎恨的語氣說:「願賭服輸!」
我笑了。
在場的親戚們也全都笑了。
因為如果真的願賭服輸的話,他們現在就應該去把房子過戶。
而且大家都看得出他們的心思,只要他們還能回來這個家,那他們以後還能去拿拆遷款,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彌補自己的損失。
這筆錢,他們歸根結底還是要丟。
我知道賭桌上,一定要學會做人留一線,千萬不能把對手逼到絕路上,否則別人動起了刀子,就是血濺賭桌。
這些錢可以讓堂ẗŭ⁼哥他們特別難受,但不至於把他們逼到要殺人的絕路。
親戚們把錢都收了下來,隨後我才打開門,冷冷地說:「你們可以走了,我理解你們,因為如果今天是我輸了,我也不可能把房子過戶給你們。」
我女朋友笑嘻嘻地說:「對,所以我才願意陪你押上我的房子。我又不傻,賭債不是債,面子值幾個錢呀,傻子才為了面子賣房還賭債。你要是輸了, 我們回家不認帳就是嘍!」
我被女朋友逗笑了。
她這樣聰明, 我反而更喜歡了。
果然得妻如此, 夫複何求?
堂哥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賭桌, 大伯扯著他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惡狠狠地說:「沒見過你那麼蠢的東西, 你一開始把寶馬押上去幹什麼!」
我看著他們急匆匆地往外跑,笑嘻嘻地說:「大伯, 今年初幾去你家拜年呀?」
他們回過頭,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大伯咬牙切齒:「今年你就別來了!」
我尋思挺好, 還能省些錢。
親戚們抱著錢,都誇讚我了不起, 大家說他們早就看堂哥一家不順眼了,就會在窮親戚面前擺闊,親戚間打個牌還要押五百塊。
我把錢和金子都拿了, 然後把車鑰匙遞給他們, 笑嘻嘻地說:「大家見者有份, 把這台寶馬賣了,然後你們平分了吧。要不是你們幫忙,我也贏不了。」
大家連忙都誇我夠仗義,我也真是沒想到, 除去那台寶馬,我跟堂哥玩個牌贏了五十萬。
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是合法的。
這次過年, 大家跟團出來玩, 來澳門見見世面。
本來我們就是報個低價團, 約好了導遊怎麼糊弄都不買。
誰知道堂哥非要跟我們炫耀他可以搞到兩地車牌, 把他的寶馬開來了, 而且還非要跟海關申報, 帶上很多現金, 跟我們吹噓自己要去賭場大玩一把。
不過在賭桌上的時候, 大伯就說漏嘴了,那是他們工廠的預付款,他根本沒資格拿來玩。
有一說一, 他可真愛裝。
而且還沒去大賭場呢, 他就迫不及待地跟我們玩起來了。
估Ṭṻₜ計他知道, 真正賭場裡的人不會慣著他,所以他趁機跟我們裝一波。
房子是不可能抵押的, 因為根據法律, 如果我們回大陸結算賭資, 那我們就犯法了。
在澳門的賭資, 必須在澳門結算才合法,不能拖到大陸解決。
只能怪堂哥自己真的帶了那麼多的現金過來。
不過讓我很驚訝的是,我們旅遊團結束回大陸後,堂哥一家竟然沒有回來過年。
也許他們真是覺得把臉給丟得乾乾淨淨, 沒臉再回來了。
我試著查看一下他們的朋友圈,發現他們還把我給拉黑了。
我樂了。
不過無所謂,這樣的親戚不要也罷。
我只是想奉勸一些發了財的朋友,你們發財是好事, 但不要在別人面前瞎顯擺,尤其是不要高高在上去批評別人不努力。
別人又不吃你家大米,你一天天顯擺個什麼東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