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你可見的朋友圈

發朋友圈跟竹馬宋岩表白。
【我喜歡你，僅你可見。】
宋岩很快評論：【哈哈哈哈，你忘記遮罩我了，傻子。】
我恨他是個木頭！
沖過去要當面跟他說清楚時。
卻看見他把我的朋友圈翻給室友們炫耀。
「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對我有意思？
「但找物件，可不能找這麼熟的，一旦纏上，就不好甩了。」
我覺得難堪，轉身離開，卻一頭撞在背後來人的胸肌上。
宋岩聽見動靜推門來看。
我慌忙把手中的情書藏在身後，卻被剛撞到的籃球隊隊長伸手抽走。
「給我的？謝了。」
宋岩的表情瞬間變了。
1
「給你們看個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昨天晚上祁鹿發朋友圈給我表白了！
「真夠中二的。」
他的兩句話把我釘在原地。
正準備敲門的手陡然頓住，我愕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裡面。
站在操場器材室門外，宋岩和他哥們兒的聲音清晰可聞。
「牛逼啊宋哥，那你怎麼還假裝沒看出來？祁鹿不是你小青梅嗎？都認識十幾年了，在一起挺合適啊。」
宋岩低笑了兩聲。
「祁鹿是不錯。
「我跟她從小學就是同桌，一直到初中，高中，大學。如果說這世上除了我爸媽外還有誰最瞭解我，那一定非她莫屬。
「但找物件，可不能找這麼熟的。
「一旦纏上，可就不好甩了。」
操場器材室的門沒關緊，此時虛掩著。
透過門縫，我看見宋岩懶懶地坐在墊子上。
也許因為剛剛鍛煉完，他身上還有一層薄汗。
宋岩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帥哥。
他的皮膚有點黑，頭髮很短很俐落。
但五官端正，很耐看，個子很高，身材勻稱，在體育學院也有不少追求者。
被其他幾個男生追問原因。
他仰著頭想了想。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嘴角帶上了笑意。
然後說：「祁鹿這人……太有情有義了，她看待感情太認真，這讓我有些害怕。」
有情有義……
原來有一天，在宋岩嘴裡，我的有情有義也會成為貶義詞。
成為他拒絕我的，藉口。
隔著一道門。
我怔然地看著他。
時光仿佛在這一瞬間回溯。
我與宋岩年少相識，在二年級上學期，他從外地轉學回來，成了我的同桌。
他給了我一塊小餅乾，我便帶著他強行融入了我的圈子。
他小時候長得黑黑胖胖的。
那個年紀小孩子不懂事，總喜歡給人起一些侮辱性的外號。
我曾撞見他被幾個男生圍在教室角落。
他們揪著他的耳朵，捏著他的鼻子，逼著他學豬叫。
宋岩被嚇哭了。
是我沖上去把他一把拽出來。
他總給我帶好吃的，所以在我的意識裡，他已經是我的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那就要講義氣。
為了讓那幾個男生道歉，我像極了一個潑婦。
最後威脅著要告到老師那兒，才讓他們妥協。
宋岩得到了不情不願的道歉，我也得到了告狀精的外號。
也就是從那時起，宋岩開始跟我變得親近。
初中時，宋岩開始變瘦變高。
開始顯現他在運動方面的天賦。
每年的校運動會，他都是各個項目場上的常客。
但他學習成績不好，每次考試都是吊車尾。
我開始給他私底下補課，拽著他往上走。
他有時候會嫌煩。
「祁鹿，你是我媽嗎？我不要你管。」
「哦。」
我總會默默點頭，然後收拾書本回家。
在那之後一個星期不再跟宋岩說一句話。
一個星期後，他便會妥協。
拿著課本嬉皮笑臉湊到我面前。
「祁老師，我有一個問題。」
「祁老師，你教教我唄？」
……
我也總吃他這套。
於是無數次冰釋前嫌。
就這樣拽著他，一直從初中到高中。
高中後，宋岩的文化課徹底跟不上了。
他選擇走體育。
每天除了上課外，還要去訓練。
我跟他見面的時間便更少了。
偶爾，他會在週五趕回學校，一張黑臉湊在我們班後窗，在裡面搜尋著我的身影。
找到我時，他會笑。
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很傻。
他舉著手中剛買的路邊烤串，不停引誘我。
被正在上課的老師發現，便會快速逃之夭夭。
宋岩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我整個枯燥忙碌的高三生活裡，為數不多的驚喜。
2
高三晚自習，我們下課總是很晚。
那時的宋岩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知道我怕黑，他白天訓練完，晚上還會專門跑來學校，等我下晚自習。
沒什麼人煙的路上，他的嗓音很大。
「祁鹿，沒有我你可怎麼辦？」
他湊在我面ţū⁴前，想看我惱羞成怒的模樣。
我卻挑了挑眉：「才不會，班長跟我順路，我也可以跟他一塊兒走。」
「嘁……」
他做了個鬼臉：「你們班長瘦得像麻稈，看著就不靠譜。」
但不得不承認，因為他，我放學後回家的路程，總是很安心。
……
宋岩校考前，曾來找過我。
他說：「祁鹿，我想考 A 市體大。我搜過了，那附近就是科技大學，以你的成績可以考上的。要不，我們一塊兒去上大學吧？」
我一邊刷題一邊瞅了他一眼：「怎麼？你一個人害怕啊？」
「我怕什麼？」
宋岩坐在一旁的課桌上，晃悠著雙腿。
「我就是想著，以後上大學了，我還能罩著你。
「你這人太重情重義了，這樣容易被人算計。咱倆要是在一塊上大學，你被誰欺負了，只要告訴我一聲，我立馬就能去把人揍一頓。
「祁鹿，這可是大便宜，你真不占啊？」
寫字的手一頓。
心臟也在那時跳漏了一拍。
我把下巴埋進衣領，含糊點頭：「知道了，你好煩啊，趕緊滾啊。」
「我靠！祁鹿你太夠意思了！」
他猛地跳下來，一隻手攬著我的肩晃了晃。
「那你加油哦，祁大學霸。」
那日午後。
只因為他一個再隨意不過的動作，我的一顆心躁動了很久。
也因為他的一句加油。
我仿佛多了個努力的目標。
我付出了雙倍的時間精力去學習刷題，只為了讓這個目標的實現，能變得更保險一點。
……
仔細想想，我好像總是在遷就宋岩。
3
今年，是我跟宋岩相識的第十三年。
也是我暗戀他的第四年。
一天前，我失眠了一整夜，鼓足了勇氣發了個僅他可見的告白朋友圈。
現在，我因為這個朋友圈，變成了一個笑話。
……
器材室裡，宋岩的一個室友突然說：「對了，前幾天，舞蹈系的一個女生不是給你遞了情書嗎？怎麼樣了？」
宋岩愣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當然，拿下啦！」
「喲，宋岩你牛逼啊，那女生長得漂亮，身材也好，你可有福了。」
宋岩有些得意地挑了眉：「所以說，找物件就要找這樣的。
「那女生玩得開，就算以後分手也能分得乾脆。」
其他幾人嘖嘖稱是。
又問他：「你談戀愛這事，你那青梅還不知道吧？」
提到這，宋岩臉上閃過一絲煩躁。
他抓了抓頭髮。
「不知道，暫時先不跟她說吧。
「有點麻煩。」
門外，我緊攥著手中的表白信。
這是我塗塗改改寫了好久寫出來的。
可現在，沒意義了。
它跟我一塊兒變成了笑話。
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了白。
我垂頭看著地面，耳邊還回蕩著宋岩的笑聲。
我不想再聽下去，更不想被他看見我這般狼狽的樣子。
於是抬手狠狠揩去蓄在眼眶裡的淚。
然後轉身要走。
可……身後什麼時候有這一堵牆了？
還這麼近！
我躲閃不及，一下子撞了上去。
雖然不疼，但有點硬……
我被溫熱的牆反彈出去，後退了好幾步。
眼看就要撞到背後的門，一隻手伸過來拽住了我的胳膊。
站穩後，我抬頭看去。
雖然逆著光，但我仍看清了他的長相。
蔣聖寒，宋岩他們學院的籃球隊隊長。
個子很高，身材健碩強壯。
長了一張反恐精英臉，生人勿近，看起來脾氣就不是很好的樣子。
但擋不住他硬帥，每次一有籃球賽，圍觀看比賽的女孩子有一半是為了他來的。
我曾被宋岩帶著看過他的一場比賽。
宋岩跟他寢室相鄰，關係挺好。
所以我對他有點印象。
但此時此刻，我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念頭。
他站在這兒多久了？
他又聽見什麼了？
我腦子很亂，什麼也思考不了。
於是只好躲開他看過來的視線，就要從旁邊離開。
可這時，器材室的大門被人從裡面拉開。
「誰啊？」
宋岩聽見動靜出來看。
我驚慌失措地看過去，下意識把手中的告白信藏在背後。
宋岩看見我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半晌沒說話。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
但應該很難看。
「祁鹿，你……來這兒多久了？」
罕見地，宋岩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慌亂。
他在怕什麼？
怕我聽見他剛剛說的話嗎？
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抬眸看著記憶裡無比熟悉的那張臉。
心口猶如破了一個洞，不斷有冷風灌進去，疼得要命。
我扯了扯嘴角，正要說話。
藏在背後，已經被我攥得皺皺巴巴的告白信被人輕輕抽走。
我心頭一震，轉頭去看罪魁禍首。
蔣聖寒。
他不看我，只垂眸看著那信。
然後輕飄飄念了出來。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送給……」
我瞳孔驟縮，就要伸手搶。
卻聽他話音一轉：「蔣聖寒。」
隨即將粉紅信封塞進口袋。
「給我的？謝了。」
我愕然看著他。
而一旁的宋岩，也在蔣聖寒念出名字的瞬間，變了臉色。
4
蔣聖寒神色如常，但他這一通操作卻讓我明白，他也聽到了宋岩剛剛在器材室裡說的話。
宋岩探究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沒看他，只胡亂應著蔣聖寒的話：「啊，好，你收著吧。」
蔣聖寒太高了，跟我說話時還特意彎了彎腰。
「你叫……祁鹿是吧？
「很高興認識你，我覺得你還不錯，我會好好考慮。」
我嗯嗯啊啊點頭。
「好，行，你好好考慮。」
他笑了笑，直起身，像是才看見站在一旁的宋岩。
於是隨意打了個招呼後便抱著籃球走了。
我如夢初醒，這才回神，趕緊就要追過去。
我那封見不得人的告白信還塞在他口袋呢。
蔣聖寒畢竟於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我不想讓他看。
可剛跨出一步，宋岩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手勁很大，我痛得皺眉。
「祁鹿，你別太倒貼了，人家都走了你還要追？」
我甩開他的手。
看著他滿臉寫著不爽，我忍不住反問：「跟你有關係嗎？」
宋岩氣笑了。
來回轉悠幾下，扭頭問我：「你昨晚發的那個朋友圈，是發給他看的？」
「是。」
我面不改色：「忘記遮罩你了，不好意思哈。」
「你……」
「宋岩？」
宋岩的話語被清亮女聲打斷。
我跟他同時往一旁看去，只見操場不遠處跑道上，一個穿著短裙的靚麗女生正看著這邊。
她跑過來，有些親昵，又極自然地攬住了宋岩的胳膊。
隨即看向我：「你就是祁鹿吧，宋岩的發小。
「你好，我是他的女朋友，薛Ṱù⁺琪。」
她笑得很燦爛。
確實跟宋岩哥們兒說的一樣，漂亮，身材好。
我也笑說：「你好。」
宋岩有些僵硬。
但似乎，也在打量探究著我的反應。
我沒看他，只看薛琪：「不打擾你們約會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不再多停留一秒，轉身就走。
……
宋岩看著前方那再沒回過頭，很快就要消失在操場門口的身影，心臟跳動的頻率一下子就亂了。
總覺得，如果這次不追出去，有什麼事就徹底會偏離軌道。
再回不來了。
思及此，他腳步一動。
可胳膊卻被薛琪攬得更緊。
「阿岩。」
她湊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們去看電影吧，午夜場的。」
女生溫軟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胳膊。
宋岩的思緒被拉回來。
他眸光漸深，視線從操場門口收回。
「可寢室不是十一點就鎖門了嗎？」
「沒關係。」
薛琪輕咬了一下宋岩的耳朵：「那就不回來了。」
宋岩忍不住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帶著她往外面走去。
他強硬地按下心底冒出的所有不安，焦慮，慌亂。
他寬慰自己，說服自己。
他沒錯。
找女朋友就該找這種的。
祁鹿也不小了，想找個對象談戀愛也很正常。
這沒什麼大不了。
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不意味著連對方的戀愛都要干涉。
祁鹿不喜歡他，這挺好。
省得麻煩。
挺好的。
宋岩這樣想著，腳步逐漸輕快。
5
我走出操場不遠，就看見蔣聖寒在樹下站著等我。
見我跑過去，他把告白信從口袋掏出來，遞給我。
「還給你，我沒打開。」
我胡亂地把信塞進了口袋。
「謝謝。」
「嗯。」蔣聖寒應了一聲。
卻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我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蔣聖寒輕靠在樹上，淡聲道：「因為，他說的話怪讓人聽不慣的。」
哦，是個路見不平的正義人士。
我點點頭。
「那謝謝你啊。」
眼看著到了飯點，我隨口一問：「要不我請你吃個飯？」
按理來說，他應該不會同意。
「行，去哪兒？」
「那太遺憾……啊？」
這跟我預料的不太一樣啊！
我頭皮發麻，只好詢問：「你想吃什麼？」
……
在走去校外餐廳的路上。
我一直在思考，明明是來跟宋岩告白的，這謎之走向到底是怎麼發展出來的？
為什麼現在……我要去跟蔣聖寒共進晚餐了？
我想得出神，沒看路。
一頭撞上蔣聖寒寬闊的背，才猛地回神。
「到了。」
他說。
這家店是蔣聖寒推薦的，說是味道很好。
他們學校的學生都喜歡來。
事實證明，他說得沒錯。
我們一進去，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宋岩和薛琪。
而此時是飯點，店裡人坐得滿。
唯一的空位，就是他們右邊那桌。
我下意識拽住了蔣聖寒的袖子：「要不換家店吧？」
蔣聖寒頓了頓，側頭說：「可他們好像已經看到我們了，現在離開是不是有點欲蓋彌彰了？」
我心頭一跳，抬頭看過去。果然，宋岩正看著我們，眼神晦暗不明。
6
落座後，一旁的視線仍如影隨形落在我身上。
我硬著頭皮，把菜單遞給蔣聖寒。
「咦？」薛琪也看見了我們，「祁鹿！好巧啊！
「……蔣聖寒？」
她又錯愕地看著我對面的男人。
眼裡驚疑不定：「你……你們？」
蔣聖寒點了兩個菜，將菜單又遞還給我：「你看看你想吃什麼。」
隨後朝隔壁桌點了點頭：「好巧，你們也在約會？」
這個「也」就很靈性了。
宋岩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他故作輕鬆打趣我：「祁鹿，你可以啊，才告白完就能把人約出來了？」
我還沒說話，蔣聖寒倒替我答了。
「一般人確實約不出來。
「但我跟祁鹿投緣，感覺，能相處著試試。」
哢嚓——
宋岩手上的一次性筷子被他捏斷了。
我們齊齊看過去，他不甚在意地將斷掉的筷子扔進垃圾桶。
「我們在這遇到也是緣分，要不，一塊兒拼個桌？」
他看向我：
「祁鹿，你覺得呢？」
一般發小遇到這種情況，大概率都不會拒絕。
於是我點了點頭：「行啊。」
蔣聖寒也沒意見，宋岩便帶著薛琪坐了過來。
他坐在我旁邊，薛琪坐他對面。
四個人都沒說話，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好在菜上得快。
菜上來後，氣氛好一些了。
宋岩給薛琪夾菜：「你嘗嘗這個，挺好吃的。」
「謝謝阿岩。」
薛琪聲音甜，笑起來臉上會露出兩個酒窩。
連我都不自覺地被她吸引目光。
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衛衣牛仔褲。
嘴裡的飯菜好像也頓時沒了滋味。
這頓飯吃得我如坐針氈。
沒吃兩口就吃飽了。
店家還送了柳丁。
我默默剝了個柳丁，正要遞給蔣聖寒，一旁的宋岩卻下意識伸來了手。
我一愣，抬眼看他。
他臉上懊惱的表情一閃而過。
宋岩喜歡吃柳丁，以前上學時，他就常帶兩個柳丁來學校。
一個給我，一個也給我。
他懶的很，總讓我剝好了再給他。
後來，這個習慣一直沒改。
而我也一直縱容。
潛意識裡，他似乎已經默認，我剝的第一個柳丁一定會給他。
蔣聖寒沒理會他的尷尬，從我手中接過柳丁：「謝謝。
「下次我給你剝。」
我笑了一下，沒說話。
「阿岩，你想吃柳丁啊？」薛琪眨了眨眼睛，「我給你剝啊？」
「不想吃。」
宋岩臉色沉下來：「這麼酸，我才不想吃。」
我們在餐廳門口跟他們分開。
蔣聖寒說去科技大學附近有事，順便送我回校。
他掏出手機：「加個微信吧。」
我點點頭，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
在宋岩看來，我昨天發朋友圈給蔣聖寒告了白。
他甚至沒仔細想想。
我哪裡來的蔣聖寒微信？
也許想起來了。
但選擇將錯就錯。
我斂了斂心神，並肩著與蔣聖寒往科技大學方向走去。
……
宋岩走出幾步後就停下來了。
他內心掙扎了好幾秒。
還是轉回頭去看。
印象裡，一直跟他並行的祁鹿，此時站在另一個男人身旁。
他們站得很近。
很親密。
走了很遠，祁鹿都沒有回頭。
7
體育大學到科技大學步行也不過二十分鐘。
到科技大學門口的時候，蔣聖寒卻沒有離開的跡象。
他垂眸看著我，目光直白地有些反常。
「怎……怎麼了？」
我結巴著問。
他微微彎腰，那張幾乎沒有瑕疵的帥臉就一下離我極近。
我呼吸一窒，臉上爬上一抹紅。
「祁鹿，我們已經相處了將近三個小時了。」
我眨了眨眼。
沒明白他的意思。
蔣聖寒失笑：「宋岩不是說你有情有義嗎？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把我認出來？
「三年前爍星計畫夏令營，我還救過你的命呢。」
久遠的記憶被我一瞬間從腦海裡翻了出來。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抬頭看著他。
「你是……韓盛江？」
……
三年前，我高一結束的那年暑假。
因為化學成績優異，我被學校選拔去鄰市參加為期半個月的爍星計畫夏令營。
去參加夏令營的人不多，而且只有我一個女生。
那是我第一次一個人拎著行李去那麼遠的地方。
一路上迷迷糊糊。
出了鄰市高鐵站，一個男人湊上來問我是不是去參加夏令營的。
我點了點頭，他把我的行李塞進車裡。
「來，上來吧，就等你了。」
當時的我戒備心全無，生怕讓人久等，於是聽話地坐進了後座。
正要關門，一隻修長的手猛地抓住了車門。
我一愣，抬頭看去，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少年站在車門外看我。
「有……有什麼事嗎？」
「這司機，你認識嗎？」
他問我。
我搖頭，但又解釋：「應該是認識的人派過來接我的。」
他又問：「你怎麼知道他是？」
我心想這人有點莫名其妙。
卻聽見他說：「僅憑他說出你是來參加爍星計畫夏令營的？妹妹，你書包上這麼大的字，是個人都能說出來。」
眼看著司機已經放好行李要走過來。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硬把我拉下了車。
「快走！我剛在廁所聽見他打電話，這應該是個人販子！」
他拉著我跑入人群，一邊還拿起手機報了警。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這人真的是個人販子！
我心有餘悸，拿著員警送回來的行李對他千恩萬謝。
他卻擺擺手。
「不用客氣。」
我不願意：「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他拗不過我，失笑：「這樣吧，你請我吃松林街的祥記燒賣吧，他家燒賣很好吃。
「我來參加籃球夏令營的，跟你夏令營活動場所就在隔壁，你到時候來找我啊！」
他看了眼手錶：「我現在有急事，得先走了，再見！」
眼看著他要跑走，我趕緊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韓盛江！」
……
思緒回籠，記憶中的少年與眼前這人的臉漸漸重合。
我愣怔地看著他。
訥訥開口：「當初，怎麼用假名字？」
「因為當時是蹺課出來的，而且中二病比較嚴重。」
蔣聖寒聳了聳肩，聲音坦然。
我一時無語，卻想起來當年那天之後的事。
我一心想還人情，於是便趁著夏令營休息時去找他說過的那家店。
可好不容易找到，卻發現那家店已經搬走了。
於是只好不停詢問嘗過那家燒賣的周圍居民，花了好幾天，才找到另一家味道與之相差無幾的小店。
我揣著打包好的燒賣，跑到隔壁籃球夏令營。
那時候時間太趕，我來不及把東西親手送到他手上。
於是便委託了其他人代為轉達。
而後，一直到夏令營結束，我都沒再見過「韓盛江」。
……
我很好奇：「那燒賣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蔣聖寒臉上難掩笑意，「我拿到的時候還熱著呢。
「幸虧當時那人聰明，一聽這假名字就猜到是我。」
呃。
對比起來，我是不是顯得很蠢？
我訕笑兩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8
蔣聖寒自己都沒注意，他看祁鹿的眼神總是帶著笑意。
他仍清楚地記得，那天逃了夏令營是因為那天是他外婆的祭日。
他想外婆了。
而在高鐵站外，他見義勇為意外救了個迷糊少女。
少女想還人情，於是他脫口而出想吃小時候跟外婆進城常吃的那家祥記燒賣。
後來他才知道，那家店已經關了。
惆悵遺憾在心中蔓延。
他覺得，他所熟悉所依賴的東西，已經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離他遠去。
可沒幾天，少女給他送來了燒賣。
雖然味道有一點點差別，但是嘗著已經很接近當年吃到的味道了。
他沒有少女的資訊，也不知道該怎麼找她。
於是他騎著單車走街串巷去問，希望能找到那家店。
路邊乘涼的大爺大媽們稀奇地說：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時間多精力盛，居然都為了找一家店跑這麼遠？」
他心頭一動，問：「還有誰來問過？」
「一個女孩，清清秀秀，聽口音還是個外地的。」
大媽隨手一指：「前幾天一直在附近轉悠呢，說要找一家能做出祥記燒賣味道的店。」
蔣聖寒看著大媽手指著的梧桐樹下。
仿佛能看見那紮著高馬尾，皺眉苦惱的少女。
她一邊查著手機，一邊彎腰詢問路邊的居民。
如果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她會笑著道謝，然後背著書包快步跑走……
少女的身影變得虛幻，慢慢消失在這條寂靜街道。
夏風吹過，總是帶著一股熱，風掠起蔣聖寒額前的碎發。
而後吹過梧桐樹梢，帶起樹葉簌簌。
莫名地，他覺得心中也泛起了一陣悸動。
原來這世上，有人會因為別人隨口說的一句話認真至此…ťṻ₃…
執著得可愛。
9
「上學期你跟宋岩來看我打球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
蔣聖寒眼睛很亮，他微偏了頭看我：「但我當時能看出來，你好像，喜歡宋岩……」
連他都能看出來。
那我之前是有多明顯啊！
我有些羞赧，想著要不要解釋兩句。
可左想右想，無從解釋。
畢竟這是事實。
「現在呢？」蔣聖寒問我，「你還喜歡他嗎？」
我愣了愣，誠實搖頭：「我不知道。」
肯定不如之前喜歡。
但真要說不喜歡，我不確定，畢竟十幾年的情誼，不是說沒就沒的。
「沒關係。」
蔣聖寒笑笑：「我可以等。」
我有些茫然：「等什麼？」
「等你徹底不再喜歡宋岩的那天，那時候，我會追你。
「我跟他不一樣，我就喜歡重情義的女孩子。」
我怔然地站在原地。
而後他又說了什麼，我一句也沒聽進去了。
直到蔣聖寒跟我告別，轉身匯入人流，我才恍然回神。
周圍人影綽綽，我只覺得這一天太過奇幻。
一點都不真實。
……
回到宿舍，我打開手機刪除了之前發出去的表白朋友圈。
往上一刷。
是宋岩半個小時前發的新動態。
【看電影了，這次是兩個人。】
配圖是兩張電影票，和他與女生緊握著的手。
我跟他共同好友眾多。
已經有很多人在底下點贊評論。
大多是評論 99。
有一個高中同學卻評論了一句：【臥槽？你跟祁鹿終於在一起了？】
宋岩在三分鐘前回復他：【瞎說什麼，我跟祁鹿是純友誼！】
純友誼……
我盯著這三個字，心裡卻沒有我想像得那麼難受。
嗡嗡——
新消息跳了出來，拉回了我的思緒。
是蔣聖寒發來的消息。
【我反悔了。】
我：「……」
【突然覺得，有些事是等不來的，所以我決定現在就開始追你。】
10
「等等吧。」
宋岩喝了口啤酒，看著自己手機裡剛剛彈出來的祁鹿給他的朋友圈的點贊消息，一時氣悶。
室友追問：「等什麼？等你那青梅忍不住來找你攤牌？」
「你不懂。」
宋岩笑了笑：「我瞭解祁鹿，她現在肯定生我氣了，這兩天不能找她，得暗戳戳刺激她。
「等她受不了，自然會認清自己心意。」
宋岩想明白了。
祁鹿根本就沒有那個蔣聖寒的微信，告哪門子Ṭų₄白。
所以那朋友圈，肯定還是給他看的。
而在器材室外，她一定是聽到了什麼，怕丟臉，才會請路過的蔣聖寒幫她解圍。
一定是這樣。
宋岩揚揚得意，哼著歌去洗澡時。
他室友們面面相覷。
「宋岩不是不喜歡他那青梅嗎？」
「是啊，就算他青梅跟他告白他不也會拒絕人家嗎，現在又在做什麼？」
「搞不懂。」
「不懂。」
……
接到宋岩電話的時候，我正在下樓。
「祁鹿，你們學校已經放假了吧？」
他語氣輕快，一如既往。
「你等我兩天，我們一塊兒回家。」
這是我們以前的常態。
我們學校放假總是要更早一些。
我便會留校兩天，等宋岩放假了，再跟他一塊兒坐高鐵回家。
宋岩補充道：「琪琪鬧著讓我陪她去迪士尼玩一天呢，跟我撒嬌好久，我實在拒絕不了。」
我停下來，站在樓梯邊，周圍同學都在拎著行李箱下來準備回家了。
「沒事，你陪她去玩吧。」
宋岩：「哈哈哈，好，回頭車票我買，算是……」
「不用了。」我打斷他，「我今天就回家了，已經買好票了。」
對面沉默了好幾秒，才再次出聲。
「你生氣了？」
「沒有，我生什麼氣。」
我真沒生氣。
就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這段時間挺忙的，幾乎已經很少會想起來跟他有關的事了。
宋岩沒再追問，聲音一轉：「那我送你去高鐵站，你幾點的車？」
「不用了……」
身後腳步聲漸近，我扭頭看去，蔣聖寒拎著我的行李箱走下來。
見我看他，他笑著問：「怎麼了？」
聲音沒有刻意放低，所以手機那頭的宋岩也能清楚聽見。
他幾乎在下一秒就追問：「誰在你旁邊？」
「蔣聖寒。」
我回答：「他會送我去高鐵站。
「那先這樣吧，掛了。」
掛斷手機，我帶著蔣聖寒下樓梯，幫他把小包拎著。
「麻煩你了。」
他拎著我的大箱子，看起來卻毫不費力：「沒事。」
自從上次給我發完資訊之後，他就經常找我聊天。
但又很有分寸，每次都恰到好處。
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不舒服。
他也常約我出去，有時候是看電影，有時候是分享一些他無意間發現的寶藏小店。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跟他已經熟悉起來。
這人看著高冷，但實際上性格溫和，很有意思。
蔣聖寒把我送到高鐵站後就走了。
他下午學校還有訓練賽。
我在候車區等著車，大概二十分鐘後，一陣由遠及近的倉促腳步聲傳來。
「你跑什麼？！看點路啊！」
「對不起。」
熟悉的嗓音傳入耳裡。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去，宋岩正快步跑來。
他停在我面前，撐著膝蓋大喘了幾口氣後才直起身。
他看著我，語氣難掩焦急不耐煩。
「祁鹿，你什麼意思？」
對於他的突然出現，我很驚訝。
「什麼？」
「祁鹿，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宋岩餘光瞥見我的手機，正停留在跟蔣聖寒聊天的介面。
他臉色更黑了：「你看到我談戀愛了，就這麼等不及，要去勾搭蔣聖寒？」
他這話說得太難聽，我直接沉了臉。
「你有病啊？跑來這就為了來侮辱我是嗎？」
宋岩噎了一下，看起來冷靜了些。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說，你跟蔣聖寒一點都不熟，你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沒必要……走這麼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底氣越來越不足。
他自己怕是也想起來了，自己交了個只見過幾面的女朋友。
還在朋友圈大秀恩愛。
有什麼資格說我呢？
我靜靜地看著他，在他沒聲時問：「說完了嗎？
「說完了就滾。」
我很少對他態度這麼惡劣。
但我真的覺得，現在的宋岩已經跟我記憶裡的少年很不一樣了。
曾經我對宋岩展現的所有耐心，友好，喜歡，現在的宋岩都不配了。
高鐵在這時開始檢票進站。
我拿起行李，沒理會還愣在原地的宋岩，直接刷了身份證進了站。
11
暑假回家後，蔣聖寒也一直跟我保持著聯繫。
我癱在沙發上正玩著手機，媽媽突然喊了我一聲：「鹿鹿，你談戀愛了嗎？」
我嚇了一跳：「沒有啊。」
「那你一直在傻笑什麼？」
她揶揄地看著我，我臉一紅，立馬低下了頭。
媽媽見狀，追問了一句：「不會是……宋岩吧？」
「不是！」
我看到，在得到我的確切否定後，媽媽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我想了想：「你不喜歡宋岩？」
「不是不喜歡，這孩子我也從小看著長大。」媽媽說，「我就是覺得，你們不合適。」
這下，輪到我驚訝了。
「為什麼？」
「因為跟他在一起的你，並不是真的開心。」媽媽的語氣突然變得很認真，「可能你自己都沒發覺，你總是在遷就著宋岩。
「你記得他愛吃什麼，但他記不得你的。
「你記得他的生日，他卻常在你生日兩三天后才送來遲到的祝福。
「他想去的地方，你會陪他去。
「但你想去的地ťù⁸方，他卻不一定會陪著你。
「鹿鹿，你總是在付出，你好像，在把他當成弟弟照顧。
「你們這樣，不適合做情侶。」
媽媽摸了摸我的頭。
「我的女兒也配得到別人的偏愛的。」
她這句話一出，我鼻子瞬間一陣酸澀。
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短短幾句話，點出了我與宋岩這麼多年相處的不平等。
而這些不平等在宋岩看來，理所應當。
「現在這個男生，他對你好嗎？」
媽媽溫聲問我。
我愣了愣，垂眸看向剛剛跟蔣聖寒的聊天記錄上。
【你喜歡吃櫻桃，我家鄉的櫻桃很甜，給你寄了一箱，已經在路上了。】
……
【上次你說想去長白山看雪，寒假時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
【今天天氣很好，你說野餐很有意思，今天特意去嘗試了一下。】
12
我一個暑假都沒聯繫宋岩，他也沒找我。
明明兩家距離只有一條街。
這種莫名其妙的冷戰一直持續到開學。
我們各自買票，一前一後回了學校。
再見到他時，是在他們學校運動會上。
我拿著水，站在觀眾席最前排，正張望著，面前突然停下來一片陰影。
宋岩穿著藍白相間的運動服，臉上難掩驚喜：「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有比賽？」
他看了眼我手中的水，輕哼了一聲：「祁鹿，你真能忍啊，這麼久了你說不找我就不找我，也太不夠意思了。」
我尷尬地站在他面前。
宋岩伸手要來拿水，我正要說話，手中的水被人從另一側輕輕抽走。
一轉頭，剛比完賽臉上滿是汗的蔣聖寒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
他擦了擦汗，擰開水喝了一口。
對上宋岩錯愕的眼神，他笑了笑：「抱歉，這是我女朋友給我買的。」
……
蔣聖寒找藉口走開，讓我們能開誠佈公地好好談談。
宋岩在我身邊坐下，緩了幾秒後才問：「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快一個月了。」
宋岩皺著眉：「你跟他才認識多久？怎麼就能確定他……」
「認識四年多了。」
我的話讓宋岩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怔然地看著我：「怎麼可能？」
「還記得我高一那年暑假去參加爍星計畫夏令營嗎？」我仰著頭，慢慢說著，「那天晚上，我打電話給你，說自己差點被人販子拐走了。
「你哈哈大笑，說我是個傻子，就算人販子拐誰也不會拐我。」
宋岩的表情茫然。
他顯然已經不記得了。
我笑了笑：「我那時候沒騙你，當時，是蔣聖寒救了我。」
「你那時候為什麼不跟我說？」宋岩急了。
「因為我能感覺出來，你並不相信，也並不想聽。」我轉頭看著他，「對於我的事，你總是缺乏耐心，不是嗎？」
宋岩啞然。
似乎是想反駁，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麼。
我歎了一口氣：「宋岩，我們……就做普通朋友吧。
「你有女朋友了，我也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這樣挺好。」
「我有個屁的女朋友！」
宋岩猛地發了火：「我跟薛琪早就分手了！跟她在一ŧṻ⁶起後我才知道自己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祁鹿，你不能這麼沒良心，讓我現在非你不可，你卻轉過頭來不要我。」
我愣了愣。
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他都說了些什麼。
宋岩垂著頭，眼睛微紅。
像一隻落寞的小狗。
我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說：「有什麼意義呢？
「宋岩，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幼稚。
「你說你喜歡我，可我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也許，你對我不是喜歡，只是依賴罷了。」
依賴於我給他的包容，偏愛。
所以在跟薛琪交往後，這種感覺就更為明顯。
薛琪有個性，很自我，不會一味地遷就他。
她有自己喜歡吃的, 喜歡玩的, 喜歡看的電影。
她跟宋岩之間會產生摩擦。
這些摩擦, 會讓兩人都感覺到不舒服。
尤其是宋岩。
他自我慣了。
我笑了笑：「你把我發的朋友圈當成笑話展示給別人，炫耀我對你的喜歡，又貶低我以獲得自己想要的成就感。
「這就已經證明了, 你並不喜歡我。」
宋岩愕然抬頭。
「你……」
「是，我當時聽見了。」我坦然道, 「而當時的那條朋友圈，也的確是發給你看的, 這都是真的。
「但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這也是真的。」
宋岩呆呆地看Ṫůₖ著我,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遠處，蔣聖寒一直安靜地站在那兒等我。
察覺到我的視線，他朝我舉了舉手中的東西。
那是他剛剛跑到超市買的。
「宋岩，你知道我最喜歡吃的零食是什麼嗎？」
宋岩愣了愣，回答：「薯片。」
「不，那是你喜歡吃的。」我說, 「我喜歡吃酸梅幹。
「你不喜歡吃酸，所以從來沒吃過我給你分享的。」
可有人，我只說過一次，就記住了。
我站起身, 朝蔣聖寒跑過去。
他伸手攬住我，將剛買的酸梅幹遞給我。
「剛剛去超市看見了一個新口味，給你嘗嘗。」
撕開後, 我往他嘴裡塞了一個。
「好吃嗎？」
蔣聖寒酸得齜牙咧嘴, 可還是豎起了大拇指。
我笑得不行。
拉著他的手往操場外走去。
13
宋岩沒想到自己是被分手的那個。
薛琪跟他提分手的時候, 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薛琪面無表情地坐在他對面：「宋岩，你太以自我為中心了, 我受不了你了, 分手吧。」
「你說什麼？」宋岩聽笑了, 「就因為我沒陪你去看你喜歡看的電影？」
他很無語：「那電影一看就很難看，主演還是個愛豆……」
「可我就是想看。」
薛琪聳了聳肩：「你看, 你總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我身上。
「這讓我覺得很難受。
「拜託, 你喜歡的球隊, 喜歡的模型, 我一定都不喜歡。
「你卻總要在我耳邊說，一直說，真的很煩。」
宋岩已經不耐煩了。
「這是你的問題，你自己沒耐心。看來我們根本不合適, 我跟別人在一塊兒的時候，從沒有人這麼說過我。」
「別人？」薛琪笑了, 「你那小青梅祁鹿？
「她能忍你是因為她脾氣好。
「我也是真佩服她, 能忍受你這麼多年。」
說罷，她拎著Ṫų⁹包起身離去。
宋岩頹然坐在那兒。
只覺得一陣氣悶。
這麼多年, 他還從沒被人這麼說過。
自然而然, 他想起了祁鹿。
祁鹿從不會對他這麼疾言厲色。
而他也恍然驚覺, 自己跟祁鹿相處時才是最舒服的。
手機嗡嗡兩聲。
是學校發來了運動會比賽排程。
宋岩看到自己的比賽時間，切出去點進跟祁鹿的聊天介面。
時間還停留在一個月之前……
他想發資訊邀請祁鹿來看他比賽。
可打了幾個字之後又忍不住刪除。
他想了想，發了個僅祁鹿可見的朋友圈。
附上了自己的比賽時間。
配文：【有人來給我加油嗎？】
十分鐘後, 祁鹿點了個贊。
宋岩忍不住笑了。
他想，他能在運動會時見到祁鹿了。
到時候，他就拿著金牌去跟她表白。
祁鹿一定會同意的。
一定會。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