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性情刚烈。
我得知她与夫君有了首尾后,主动提出抬她做妾。
谁知她自觉受辱,刚烈自杀。
夫君不顾我身怀有孕,直接一封休书将我赶出侯府。
我名声尽毁,流落街头被人凌辱,却听说嫡姐死而复生,与夫君结成连理的消息。
我吐血而死,再睁眼,回到了抬嫡姐做妾那天。
嫡姐正义正言辞地表示:「我卫盈此生,宁可嫁于嫁贩夫走卒为妻,也不屑给王孙贵族为妾!」
这次我成全她。
将她的烈性名声传扬出去,引来提亲者无数。
杀猪的、卖鱼的、打更的、挑粪的,差点把侯府的门槛都给踩破了。
1
「我不答应!」
听见这话,我猛地睁开眼。
侯府正堂里,当着宗族长老和傅长垣的面,嫡姐一脸羞愤地望着我。
「我堂堂太傅嫡女,怎么能去做妾!妹妹是存心羞辱我吗?」
我的贴身丫鬟红袖听不下去了。
「大小姐莫要不知好歹,老爷已经被罢官,你如今自身难保,要不是夫人心善抬你当妾,别说去高门大户当正妻了,就算是妾你都当不上!」
「谁说我要嫁进高门了?」她厉声看着红袖。
视线从满屋丫鬟嬷嬷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傅长垣身上。
挺直腰杆,一脸冷傲。
「我卫家虽然落魄,但风骨犹在,我发誓,此生宁可嫁于嫁贩夫走卒为妻,也不要给王孙贵族做妾!」
满屋静默,所有人都被她这不要脸的发言镇住了。
两人的奸情早就传得侯府无人不知,结果她还在这儿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
众人纷纷面露鄙夷。
只有傅长垣深深看着嫡姐,眼神炙热、毫不掩饰。
「好一个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全天下的女子都该来学学盈盈的风骨!」
嫡姐眼底划过一丝欣喜,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
转而调转矛头对着我:
「庶妹自幼爱钻营,根本不懂什么是骨气和烈性,便是听了这些话,想必只有不屑,心里定然还是想着让我做妾对吧?」
「我自知寄人篱下,没有发言权。」
「若妹妹执意如此,我大不了还有一死!」
好一个烈性女子!
我静静地看着她,良久,轻声笑了。
2
算起来,这话并不是她第一次说。
当初傅家没落,她不愿履行婚约,以要给嫡母守孝的名义,强行逼我ṱū́₇代嫁。
谁知傅长垣偶然立下大功,一朝封侯。
我转眼间成了侯夫人。
而嫡姐却因父亲获罪,婚事再没着落。
后来我有了身孕,嫡姐以照顾我为名,偷偷跑来侯府,我斥她胡闹,命人送她回家。
那时,她就是这样满脸不怕死的倔强。
「父亲要把我许给一个老头儿做妾,妹妹要是非要赶我走,那我出门就一头撞死!」
那人我听父亲提过。
正五品的武旗尉统领,今年二十八岁,虽说算不得年轻,但也绝不是不是老头子。
放在三个月前,这人当嫡姐的夫婿都不够格,更别说给他做妾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
父亲遭了贬斥,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若不是有我这个做侯夫人的姐姐,她恐怕连这个婚事都捞不上。
我让她先回去,父亲那里自有我去帮她说。
可嫡姐却死活不愿意走。
「但凡我今天出了这个门,肯定就要被父亲送去给人当妾,那跟让我去死有什么分别?」
她梗着脖子,一脸倔强。
「我就算死,也不要顶着一个妾室的身份死!」
恰逢傅长垣回来。
听见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你这丫头性子倒是刚烈,有意思,那就留下来给晚青解个闷吧。」
傅长垣如今可是京城有名的君子。
得他一句夸赞,嫡姐激动得脸都红了,娇俏地走过去,行礼道谢:
「谢谢妹夫的救命之恩,盈盈保证永生不忘!」
3
嫡姐性子洒脱,不拘小节,认定傅长垣是她的救命恩人,便常常煲了汤送去书房。
红袖私下提醒我小心嫡姐。
「哪家的正经姑娘会整天往妹夫的书房跑啊,我看她就是另有所图!」
想起她昔日「绝不为妾」的誓言,我劝红袖放宽心。
谁知一语成谶。
当晚我去书房找傅长垣,却见房门紧闭,屋里传来阵阵喘息声。
「侯爷,你轻一点儿,盈盈要被你弄死了。」
傅长垣低低的笑声传来。
「心肝儿,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我只会让你欲生欲死……」
我整个人如坠冰窖,被红袖紧紧托着,才没有瘫在地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能发现,自然也有旁人能发现。
很快,两人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外面都有了传言,她若是坏了名声,不止是我,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受她连累。
于是我当机立断,找来族老们见证,以孕期没办法伺候夫君为由,将嫡姐抬为妾室。
上一世,她便是如此装模作样。
我当时冷笑一声,让她想好了再说,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便是想做妾也没机会。
嫡姐自觉受辱,掩面而逃。
当晚便留下一封绝笔信服毒自尽。
【妹妹明知我不愿做妾,却非要如此羞辱我,卫盈只能以死明志!】
嫡姐刚烈的名声传遍京城。
皇后娘娘听闻后,赞她是古往第一烈性女子,赐她郡主之仪下葬。
傅长垣说我庸俗善妒,不顾我身怀有孕,一封休书将我赶出侯府,随即向皇后跪求,愿迎娶嫡姐的牌位为正妻。
两人的真情感天动地,而我却成了京城人人唾弃的对象。
他们朝我扔烂菜叶、臭鸡蛋,让我赶紧去死。
「打死卫晚青这个毒妇!」
有人高振臂一呼,愤怒的人群一哄而上,抄起身边的锄头扁担朝我砸来,红袖将我死死抱在怀里,被打得头破血流。
眼看要出人命,那些人一哄而散。
我抱着红袖哭得撕心裂肺,鲜血一股一股从她口中涌出来,满是鲜血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夫人,你不要哭,红袖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红袖当晚就死了。
我苟且偷生,被一群乞丐凌辱。
却意外听闻嫡姐死而复生,与傅长垣结成连理的消息。
之前我一直想不通,明明两人已经暗通曲款,倘若嫡姐被发现未婚失贞,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抬她做妾,既成全了她,也救了她的命。
为什么她还要服毒自杀,给我扣上一个逼死姐姐的罪名。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
原来她看上的,竟是我的位置。
可怜我和腹中的孩子,都成了她用来扬名,嫁给傅长垣的垫脚石。
我生生呕出一口血,横死街头。
4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抬嫡姐做妾那天。
嫡姐正一脸高傲地拒绝做妾。
我咬牙咽下喉中血气,猛然站起身,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笑出声:
「说得好!不愧是正室嫡出才有的气魄!」
我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挽住她的手。
「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像嫡姐一般烈性的女子,方才是晚青看轻了姐姐,你放心,以后谁再提让姐姐做妾,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咱们卫家的女儿,就是宁死也要当正妻的!」
我倒要看看,这一世,没了我这个垫脚石,她要如何收场。
嫡姐愕然,半晌,嗫嚅道:
「妹妹明白我就好。」
我拍着嫡姐的手,转头对傅长垣说:「往日我见姐姐常与侯爷书房畅谈,还以为她对您有意,如今一看,倒是我误会了。」
「往后侯爷可不能再这样了,若是误了姐姐的名声,我第一个不愿意。」
傅长垣自诩名士,向来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命还重。
他心里或许对嫡姐有几分真情。
但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利益,那几分真情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两厢权衡之后,傅长垣几乎没怎么为难就答应了下来,成婚数年,他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了丝欣赏。
「风骨虽不及盈盈,但知错能改,也算是有君子风范。」
嫡姐看着这一幕又气又怒,手里的帕子都快拧烂了,最后随意找个理由回了房。
等到众人散去,我叫来红袖。
「你即刻出门,无论是茶馆酒肆还是街头巷尾,务必把嫡姐刚才的话流传出去。」
红袖早就看不惯嫡姐,立刻应声去了。
我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的好姐姐,既然你这么想当正妻,那我这次就助你一臂之力。
5
红袖办事牢靠。
不出三日,京城里无人不知,卫家嫡出的大小姐品性高洁,性格刚烈。
虽然家道中落,却甚是有骨气。
就连侯夫人怀孕,欲纳其为侯爷侧室,她都宁死不从,宣称即便是嫁给市井小民,也不愿为人偏房。
嫡姐的烈性名声,一时在京中广为传颂。
引来无数人的钦佩与追求。
提亲者络绎不绝,差点把侯府的门槛给踩破,杀猪的、卖鱼的、打更的、挑粪的应有尽有。
每有上门者,我都让人留下聘书。
邀请他们三日后到侯府赴宴,届时由大小姐亲自甄选夫婿。
嫡姐听闻后,拦在傅长垣下朝的路上哭诉。
「我不是嫌弃这些人身份低,若是从前,我从这里随意挑一个也就罢了,可如今我已经是侯爷的人,怎么能再嫁给别的男人呢?」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听了不知要如何心疼。
可傅长垣可不是一般人。
只见他轻轻蹙眉,像是第一次认识嫡姐一样。
「当初我见你敢于逃婚,还以为你性情洒脱,没想到,现在竟把贞洁看得这样重。」
他拨开嫡姐的手,失望摇头。
「庸俗了,庸俗了……」
红袖绘声绘色地讲完,激动的脸都红了。
「夫人,您是没看到大小姐那张脸,又是青又是白的,比变脸还好看呢!」
看着府里来来去去,忙着准备宴会的下人,我勾了勾唇。
我的好姐姐。
以后她变脸的机会,还多着呢。
6
三日很快过去,选婿宴如期举行。
除了早就送过聘书的参选者,还有不少来凑热闹的诰命夫人,侯府这一天简直比庙会还热闹。
我与众夫人高坐台上。
看见嫡姐一出场,就引来众人一片惊呼。
「这卫大小姐长得,比长春楼的小翠还好看,看一眼,差点把我魂儿都勾走了。」
「看她那屁股,又大又圆,一看就能生儿子!」
长春楼是京城有名的妓院。
这些人一开口,就拿嫡姐跟妓女做比,还满嘴屁股这种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词。
嫡姐又羞又怒,脸飞红霞。
有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上前一步,满脸痴迷地看着嫡姐。
「卫大小姐如此貌美,却还愿意嫁给我等贩夫走卒,这种品性世间难得,我胡老三若能娶到卫大小姐做妻子,愿将家里的两间肉铺做聘礼!」
「肉铺?」
嫡姐捏着帕子的手都在颤抖,满脸愤怒地看着我。
「妹妹,你怎么能让这种人进来?」
「这种人是哪种人?」我故作惊讶,「是嫡姐自己说愿嫁贩夫走卒,我这才收下他们的聘书,怎么?难道嫡姐又瞧不上他们了?」
嫡姐一噎,看着台上几十个诰命夫人。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当然不是!」
7
候选人一个一个上来。
有城东卖鱼的,有城里挑粪的,还有衙门打更的。
挑来拣去,竟是一个官家子弟都没有。
嫡姐气得眼睛都红了。
「上百号人,居然连一个读书的都没有,若说不是妹妹故意筛选过的,打死我都不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想给我扣帽子。
我才不惯着她。
「姐姐莫要血口喷人!所有人的聘书都是送到侯爷那里,我可一个都没经手!」
这话我没骗她。
我确实没动过聘书名单。
我只不过是让红袖将她和傅长垣的事儿,告诉了几个在别府当丫鬟的小姐妹而已。
嫡姐怕了。
看向傅长垣,眼眸含泪,楚楚可怜。
可惜,傅长垣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神色悠闲地敲着手里的折扇,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见嫡姐迟迟不做选择,下面有些人开始坐不住了。
「候选的人全都见过了,卫大小姐却一个都不选,之前的话莫不是在耍我们?」
「说得对!肯定是想拿我们平头百姓立牌坊,好另嫁高门大户!」
「岂有此理,我们大家都是卖了田置办聘礼,要真的一个都不选,那我们就去青天大老爷那里报官,告你愚弄百姓!」
「没有,我没有!」迪姐慌乱地安抚安抚着他们,又气又急。
我一边安抚众人,一边回头催促嫡姐。
「姐姐,你可快点选吧!」
「这些可都是符合你的要求,家中绝无妻妾,姐姐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绝对不会辱没了你的名声!」

8
下面众人还在高声喊着报官。
根本安抚不住。
眼看众人情绪激动,嫡姐骑虎难下,一咬牙,随手指了一人。
「他,我选他!」
我定睛一看,被选中的正是那个卖肉的胡老三。
那人激动得满脸通红,上前叩ṭṻ₌头。
两只眼睛死死黏在嫡姐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
嫡姐多一眼都不想再看。
选好人之后便说:「婚前不宜多见面!」
扭头回了回了房。
很快,卫家大小姐选了一个杀猪匠做夫婿的事情不胫而走。
众人嘲笑父亲千娇万宠的嫡女,居然嫁了一个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夫君,父亲气急攻心,晕死过去。
消息传来,姐姐连夜回家。
次日,便以父亲生病为由推脱婚期。
那胡老三对嫡姐倒有几分真心,听闻此事后,买了一大堆补品去看望岳父,谁知却被拒之门外,就连嫡姐也不肯见他。
他这才回过味儿来,堵在门口破口大骂。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想悔婚是吧!」
「不要脸的破落户,我告诉你们,你既收了我的聘礼和聘书,就算死了也是胡老三的婆娘。」
父亲做了一辈子的文臣,哪里受过如此羞辱。
强撑着病体,应下了三日后成婚的诺言。
我备了三十台嫁妆,让红袖带人送到卫家,并且以送嫁为由留在了那里,仔细查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嫡姐接触。
婚礼的前一晚,红袖带回来一颗褐色药丸。
「大小姐的丫鬟拿了一大包银子出门,我蹲守了一个时辰,等她回来时,把人敲晕后从她身上搜出来的。」
小丫鬟禁不住吓,三两下就交代了。
「这是龟息丸,吃完可以屏息数日,只要三日一过,便能醒来。」
此时我还有什么不明白,嫡姐是想假死逃避婚事,红袖怒骂嫡姐不要脸,问我该怎么办。
我轻笑一声,指了指桌子上的养颜丸。
红袖瞬间明白过来,从里面倒出一颗,塞给那个小丫鬟,恶狠狠地威胁道:
「回去该怎么说知道吗?」
下丫鬟点头如捣蒜。
「知道!知道!」
9
成婚那日,胡老三的花轿如约而至。
我去给嫡姐送嫁,却得知她死活不愿意上花轿。
「我为什么没死?不可能,我怎么能不死呢?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她坐在地上撒泼,
几个丫鬟按都按不住,非要出去找一个人。
看见我,她一把扑过来大喊,「晚青,我的好妹妹,我愿意给侯爷做妾了,我早就是他的——」
嫡姐的话戛然而止。
父亲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你个逆女,还嫌人丢得不够多吗?今天你要么嫁人,要么就给我去死!」
嫡姐瘫软在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扶着上了花轿。
曾经的太傅嫡女嫁给了一个屠夫,整个京城都被轰动了,街道两旁全是围观的人群。
街边客栈的二楼的包厢里,红袖望着下面迎亲队伍,骂了句解气。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该!」
胡老三满骑着一头矮驴,红光满面地冲着街道两旁大喊:
「我胡老三今天娶了官家大小姐,所有的乡亲们都去我家吃酒啊,酒肉管饱!」
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
正在这时,嫡姐一把掀开帘子,劈头盖脸地把胡老三骂了一顿。
「你懂不懂礼仪规矩?大街上喊什么喊!」
当着这么多人被下了面子,胡老三眼里闪过一丝厉色,最后还是讨好的冲嫡姐拱了拱手,「娘子说得对,我不喊了,咱们赶紧回去拜堂才是正经!」
10
我带着红袖,乔装打扮去了赵家。
拜堂时,嫡姐不甘不愿。
胡老三眼睛一瞪,立刻上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按着姐姐的头就往地上砰砰地磕。
「这成婚的规矩就是,进了婆家的门,要学会对丈夫言听计从,以夫为天!」
「夫君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少在那儿摆架子!」
胡老三得意扬扬,「官家小姐又如何!成了我胡老三的媳妇儿,还不是要给我洗脚,伺候我睡觉!」
众人哈哈大笑,赞他威武。
嫡姐再也忍受不了,她扯掉盖头,指着胡老三大骂,「粗俗无耻,就凭你也配当我卫盈的夫君?你给我洗脚都不配!」
「这个亲事作罢,我不嫁了!」
她说完扭头就走。
但事到如今,哪里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这屋里屋外全是胡家的人,刚走出两步,就被胡老三拦腰抱起。
「这娘们儿就是欠调教!乡亲们吃好喝好,我先带她入洞房,调教好了再带来给大家见礼。」
众人哄堂大笑。
「快去快去,待会儿让我们也都看看,大家闺秀都是怎么行礼的。」
胡老三身强体壮,三两步抱着嫡姐让后院走。
有人起哄,说要闹洞房。
胡老三不以为然,喊着都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新房。
12
所谓新房,不过就是个整齐点儿的房间。
简单挂了几根红绸,就连床上也只薄薄铺了一层被子。
那胡老三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抱着嫡姐,狠狠往上一扔,嫡姐摔得晕头转向,痛呼了一声。
他只当做没听见。
也不关门,当着众人的面,就翻身压了上去。
嫡姐羞愤欲死,拔了簪子指着他说:
「我可是太傅嫡女,你要敢碰我,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男性权威接二连三地被挑衅,胡老三再也忍不住了,抬手狠狠给了嫡姐一个耳光。
「贱人,给你点儿脸,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
「就你那个糟老头子爹,如今不过是个白身,说不定还要靠我给他养老呢!他能把我怎么样?」
滴姐又气又怕,双手紧紧攥着簪子。
「你不许过来,我妹妹可是清远侯夫人,信不信我让她杀了你!」
胡老三夺过簪子扔在地上。
一把撕开嫡姐的衣裳,捏着她的下巴道:
「侯夫人又怎么样,我跟自己媳妇儿睡觉天经地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着!」
眼看男人的大手要撕开自己的里衣。
嫡姐忍不住崩溃大喊:
「我是清远侯傅长垣的女人,要是碰了我,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13
人群一片哗然。
有人问:「你胡说的吧,那清远侯不是你的妹夫吗?」
事到如今,嫡姐再也顾不得什么心机了,她翻身下床,对着众人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两人的奸情倒了个干净。
说完,她挺起胸脯,一脸骄傲:
「我早就已经是侯爷的人,识相的话就快点放我走。」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戴了绿帽子,胡老三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你这贱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是不是侯爷的女人,老子要试过才知道!」
他双手用力一撕,不顾嫡姐撕心裂肺的呼喊,翻身压了上去。
我站在人群中,静静看着这一幕。
忽然想到前世嫡姐嫁给傅长垣那天,我在街头被一群乞丐凌辱,身上的人来来去去,鲜血从双腿间涌出来,男人嫌晦气,骂骂咧咧地从我身上爬起来。
嫡姐提灯前来,扔了包银子过去,骂道:
「我这庶妹以前可是侯夫人,如今我花银子让你们玩儿,你们还敢嫌弃了?」
众人连道不敢,又七手八脚地拽住我。
事后,我奄奄一息。
嫡姐掩着鼻子,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满意地笑了。
「一个低贱的庶女,也配跟我共事一夫!ṱṻₑ这群乞丐,才是你该有的归宿。」
14
那胡老三果真粗俗,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强行占有了嫡姐。
事后,他提着裤子下了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贱人,果然是个残花败柳!」
「傅长垣欺人太甚,把自己睡烂了女人塞给我,当我胡老三吃素的是吧!」
大张旗鼓娶回来的媳妇儿,竟然早就失了贞洁。
胡老三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狠狠踹了一脚门框,扬言就算鱼死网破,也要报官讨个公道!
我带着红袖回来时,官府已经上门。
领头的官兵说:「那胡老三状告侯爷违背伦常,强占他人妻子,麻烦侯爷走一趟吧。」
傅长垣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声誉。
听完这话倒是神色淡定:
「这就是个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好了,这样,你们先走,我更个衣随后就去。」
等人一走,他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一脚将面前桌子踹翻,ťųₐ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停地咒骂着:
「这群贱民!竟敢污蔑本候!」
15
府堂上。
嫡姐衣衫不整地跪着,双眼无神,头发凌乱,脸颊高高肿起,上面手指印清晰可见,裸露出来的脖颈上全是青紫掐痕。
看见傅长垣牵着我进来,嫡姐立刻扑过来。
「侯爷,侯爷,你要请我做主,我不能嫁给胡老三,我是你的女人啊!」
傅长垣脸色大变,揽着我后退一步,喝道: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嫡姐抓住傅长垣的裤脚,「侯爷你忘了吗,我们在你的书房数次恩爱,府里很多人都知道的,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了?」
祠堂外全是围观的百姓。
听闻此事,全都激动得两眼风光。
一个是京城有名的名士君子,一个是近日轰动一方的刚烈少女,两人竟然偷偷有了奸情,岂不是将众人当猴耍吗?
事关自己的声誉,傅长垣哪里肯认。
他咬定是嫡姐发了失心疯。
再怎么说,他也是侯爷,只要他不承认,谁也不敢把罪名扣在他头上。
胡老三气不过,转而把满腔怒火发泄在嫡姐身上。
「你这臭婊子!不知道跟哪个野汉子睡了,现在还胡说八Ṫũ̂ₕ道污蔑侯爷,看老子等下回去怎么收拾你!」
说完,揪着头发就把人往外拖。
「侯爷,是你说妹妹无趣庸俗,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你爱的人是我,我这才跟了你,如今这些话你忘了吗?」
嫡姐抱着傅长垣的腿不撒手,哭得撕心裂肺。
那胡老三想是为了恶心傅长垣,竟然一松手任由嫡姐挣脱了出去。
眼看她要扑过来,傅长垣直接一脚踢过去。
「滚开!」
这一脚竟直接把嫡姐踢晕了过去,傅长垣看都没看,转身要走。
突然,有人惊呼。
「流血了!卫大小姐流血了!」
只见一股蜿蜒的鲜血从嫡姐双腿间流出来。
有些生养过的妇人一眼看出来,「这卫大小姐,该不会是小产了吧?」
16
经大夫诊断,嫡姐确实是小产了。
胡老三有了底气,以嫡姐给他戴了绿帽为由,当天就写了休书。
把人丢在了侯府门口。
这下傅长垣伪君子的名声彻底瞒不住了,侯府门口全是来看热闹的,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管家来报,说嫡姐一直在吐血。
傅长垣气得摔了茶盏,「谁都不许管她,就让她在门口自生自灭!」
还真是跟上辈子一样绝情。
我垂下头,遮住眼底的冷意,语气温柔地劝道:
「侯爷消消气,眼下这么多人盯着呢,若是她就这样死在侯府门口,侯爷岂不是要落下一个狠毒的名声,为了她不值得。」
傅长垣气得脸色发青,足足犹豫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点头。
嫡姐被抬进来时,已经晕死过去。
傅长垣嫌弃地别过脸,「把人丢到柴房去,让她自生自灭!」
他拂袖而去,竟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让人把柴房打扫干净,加了一张床,又命人请了大夫。
好生照养数日,嫡姐才终于醒过来。
谁知她睁开眼看到我,第一句话竟是迫不及待地问:「侯爷呢?是侯爷把我救回侯府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
刚刚小产过,她的嘴唇还毫无血色,提到傅长垣,脸颊上却悄悄渡上了一层粉。
看着她这幅蠢样,我只觉得既可恨又可悲。
落得如此下场,还在惦记着男人,可笑的是,我上辈子居然死在了这样一个人手里。
嫡姐叫嚷着要见傅长垣,说是我善妒,不肯让他们见面。
红袖冷笑一声,嘴里跟飞刀子似的:
「大小姐,麻烦你先睁开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柴房!下人都不住的地方,侯爷要是真对你情根深重,会让你住这里吗?」
「还整天侯爷侯爷个没完!我告诉你,要不是夫人求情,还替你请来大夫,你早就死在外面了!」
嫡姐不相信,「不,不可能!」
她疯了一样跳下床,连鞋都不穿,就这样跑去了前院。
我没让人拦她。
「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自从名声受损,傅长垣就破罐子破摔了,整日带着几个纨绔子弟跟几个舞姬在书房鬼混。
眼下估计正高兴着呢。
她现在过去,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早知道她会遭到傅长垣的羞辱,但我没想到,傅长垣竟然让嫡姐去陪那几个纨绔子弟。
嫡姐回来时,头发凌乱,脸颊红肿,脖颈里都是暧昧的红痕。
她安安静静地爬上床。
没哭,也没再叫着要找傅长垣。
17
身子养好后,嫡姐在一个深夜来了我的房里。
这次她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跋扈。
一进来就扑通跪下,「求姐姐给我一条生路,只要让我留下侯府,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未婚先孕,名节尽毁,若是回了卫家,等着她的只有浸猪笼。
我慢悠悠喝完一盏茶,笑着应了。
事后,红袖气我太好心,「她都那么对您了,您还让她留下,我看她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心里还憋着坏呢!」
我笑了笑,没说话。
她不知道的是,ţű¹我憋的坏可比嫡姐大多了。
嫡姐果然像红袖说的一样,待在府里也不安生,一会要燕窝人参,一会儿要胭脂水粉。
红袖指着嫡姐的鼻子大骂:「你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我们夫人管你吃喝,还要管你打扮不成。」
我摆了摆手,让红袖按她说的办。
并让她把眼下时兴的料子也给嫡姐送去几匹,再让绣娘多给她多几件衣裳。
红袖不情不愿地去了,回来后,气得直跺脚。
「夫人,您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大小姐正在那儿扭着腰练舞呢!」
「我看她就是还要去勾引侯爷!」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我摸了摸她的头,忍不住笑。
她不知道,这些都就是我让嫡姐去做的。
单单报仇有什么意思?
这一世,我要看他们狗咬狗。
有了那些补品和胭脂水粉,嫡姐很快恢复了往日荣光,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在傅长垣下朝经过的路上。
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楚楚可怜地看着看着傅长垣。
「当初是我鬼迷了心窍,害得你名声受损,是我的错,侯爷,你尽管罚我吧!」
为着这事儿,傅长垣这些日子没少遭人嘲笑,哪里会轻易原谅她。
心情好了,只冷冷地叫她滚。
若是心情不好,还要抬腿踹她两脚。
面对这些,嫡姐只默默垂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转头又会炖汤送去给傅长垣。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傅长垣烦不胜烦,抄起碗砸在嫡姐身上。
汤汤水水撒了嫡姐一身,她毫无怨言,只痴痴望着傅长垣。
「都是我太过爱侯爷,这才口不择言犯下大错,如今侯爷怎么对我,都是我该受着的。」
这些话说得情真意切。
我一个外人听后,都觉得嫡姐一定爱惨了他,更别说傅长垣了。
日复一日,他看嫡姐的眼神回暖。
终于,在一个醉酒的夜晚,再次将嫡姐拉上了床榻。
19
这次之后,嫡姐日日陪在傅长远身边。
替他洗脚暖床,毫无怨言。
丫鬟私底下嘲笑她,「当初夫人抬她做妾,她偏要装腔作势立牌坊,如今倒好,混成了个通房丫鬟。」
「千金大小姐沦落这个地步,也不嫌丢人!」
嫡姐恍若未闻。
照样日日守在傅长垣身边。
她本是世家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使出十分的功力讨好一个男人,哪有人不心动的。
果然,不出半月,傅长垣就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不但让她搬进自己房里,还各种首饰衣料,流水一样往嫡姐那里送。
红袖气得大ṭú₋骂:「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夫人救了她的命, 她转头就爬侯爷的床,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回想起方才一抬眼,嫡姐看向傅长垣的狠辣眼神。
忍不住轻声笑了。
自从名声受损之后, 傅长垣甚少出门交际。
嫡姐心疼, 说要去护国寺上香,好给傅长垣祈福,顺带再陪他去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我二话不说, 立刻让人打点好行囊, 欢欢喜喜将两人送上了马车。
临行前,傅长垣难得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握着我的手说:
「晚青,你好好在家养胎, 我一定赶在你生产前回来。」
「侯爷和姐姐尽管放心地去吧。」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 笑得温婉:「我在家等你们。」
等到两人的马车缓缓离去。
红袖又担心起来。
「万一侯爷乐不思蜀, 不能赶在夫人生产前回来怎么办?」
我垂下头, 轻轻抚摸隆起的肚子。
他一定会回来的。
只不过, 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20
傅长垣确实在我生产前回来了。
但却是被人放在棺材里, 抬着回来的。
他身上还穿着去时的那件衣服,只不过早已烂得看不出从前的样子,不但一条腿不见了,就连耳朵都少了一只。
「侯爷策马时掉下山崖,等我找到时, 他正在被野狼啃食。」
「对不起了妹妹,让你成了寡妇。」
嫡姐跪在灵堂前。
说这话时,语气平静,脸上的表情更是冷静得吓人。
看着棺材里死相惨烈的傅长垣,我忍不住勾了勾唇,「姐姐不用自责, 也许, 这就是命吧。」
朝廷命官意外枉死不是小事。
朝廷派了人来彻查,嫡姐作为唯一的见证人也被带走,直到我生产时都没回来。
我生了一个儿子。
因为他的父亲死了, 所以他一出生继承了爵位。
成了整个王朝最年轻的侯爷。
儿子满月那天, 狱中传来消息,Ŧũ₆经过仵作检验,傅长垣的死确实跟嫡姐无关。
「按理说,应该把卫大小姐放出来的。」
来报信的狱卒顿了一下,看我没什么反应, 才接着说:
「许是狱中受了寒,一大早去看时,卫盈小姐已经没了气息……」
我让人把傅长垣挖出来跟嫡姐一起烧了。
然后同葬一墓。
红袖不解,「直接把这对不要脸地扔一个棺材不就行了吗, 干嘛还要那么费柴火烧啊?」
我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
这里面原来装的是那颗假死药, 可在嫡姐跟官兵走后,却突然不见了。
我告诉红袖。
「侯爷和嫡姐两心相悦,烧成灰可以让他们,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这也算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儿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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