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有个喜欢了很久的白月光。
他为她打赢离婚官司那天,我在他公司楼下等了很久。
久到他们的过往被全网曝光,连路过的行人都在说他们般配。
我想了想,踏进顾浔公司。
用一碗凉透的鸡汤换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
顾浔很清楚自己的妻子,一个性格绵软,事事以他为先的女人。
因此当他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时,只当她在耍小性子,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她真的一声不吭走了个干净,顾浔才终于意识到。
这次,她不是在开玩笑。
1
顾浔的手机又打不通了。
他最近接了个代理案子,每天都忙到深夜。
昨晚喝多了回来抱着我,难得撒娇说想喝鸡汤。
我被他弄得脸红,应下他的要求,好说歹说才哄得他睡下。
鸡汤文火慢炖了一上午,我抱着保温桶来到他公司楼下,巴巴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他出来。
直到一场大雨突然袭来。
晴空一声惊雷,乌云便席卷了上空。
下一秒,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我抱着怀里的保温桶慌忙躲避时,却听见了路人兴奋的讨论声:
「哎你看到没,时影后离婚上热搜了!」
「真离了?」
「都上热搜了还能有假?代理律师还是顾浔,我以前还嗑过他俩呢。」
「可惜呀,当年一个远嫁海外,一个被迫娶了不喜欢的妻子,世事无常,为什么有情人总是不能终成眷属呢?」
「时影后结婚后,顾浔就不再接案子了,没想到多年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青梅竹马的离婚案,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时薇的!」
「啊啊啊只为一人打破原则吗,这糖我先嗑为敬!」
我抱紧怀中的保温桶愣在原地。
明明没有站在雨中,却感觉被淋了个透彻。
眼睛里仿佛也砸进雨珠,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我拿出手机,铺天盖地的推送全是时薇离婚的头条新闻。
其中传播最快的是一张机场图。
女人面容精致,即使刚刚经历离婚也不减半分风情绰约。
而在她身侧,将她呈保护姿态紧紧半环住的男人,身形高挺,容貌清隽。
像是一对璧人。
年轻影后和竹马律师,多好嗑的设定啊。
如果那个男人,不是我的丈夫的话。
我再次给顾浔打过去电话。
一次,两次,三次……
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可心里像是攒着一股劲儿,偏偏要在此刻要一个答案。
终于,顾浔的电话,在第 33 次被接通。
电话那边,他的声音带着些烦躁。
「知宁,我说过,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来打扰我。」
我压抑住颤抖的声线,语气僵硬地打断他。
「时薇的离婚案是你接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句。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
顾浔没有再说话。
通话还在继续,终究是我没有忍住,情绪压抑地问了句。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分明知道以前……」
我的话没说完,便被顾浔打断。
他说,「知宁,事情都过去了。」
他还说,「往前看吧,一直揪着过去不放没意义的。」
电话被挂断。
蓄在眼底的温热,终于承载不住滚落在手背,同时在心里也砸出一个巨坑。
生生地疼。
喃喃低语淹没在雨声中。
「如果我过不去呢……」
2
顾浔的律师事务所在 15 楼。
结婚五年,我只在婚后第三天来过一次。
那天顾浔让司机回家取他落下的文件。
小姑子顾滢笑着拦下了司机,转而对我说:
「嫂子,这种贤内助的事哪里用得上司机?
「更何况,我哥平日里那么严谨的人,哪天见他这么马虎过,连文件都能忘记拿,这不是暗示是什么?
「而且还偏偏赶上饭点……」
顾滢的调侃称得上明示,我自然是听懂了。
我当时只顾得上脸红,没注意到顾滢眼中别有深意的笑。
我想了一路一会儿顾浔见到我时的表情。
我想他会是惊喜的,也可能是早有预料地得逞地冲我笑。
可偏偏没料到他见我的第一面便蹙起了眉头,留下一句「以后没事别来公司」,便吩咐助理将我送走。
原本喧闹的办公区落针可闻。
一瞬间,无数道或探究或看戏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
我被裹在巨大的难堪里,离开的脚步都带了几分落荒而逃。
当晚顾浔回家看见我哭红的眼眶,温声哄了我好久,和白天冷漠的样子仿佛两个人。
他说他不是故意,他说是公司的事有些棘手所以没忍住说话重了些。
他解释了好多,却唯独没有对白天那句话做出任何解释。
我听懂了,往后果真再没去过他公司一次。
连送汤都只在楼下等他。
电梯到达 15 层。
顾浔的律师事务所独占一层。
前台小姐姐礼貌且专业的姿态上前来问我要办理什么业务。
五年内公司职员不知换了第几拨,大概没人记得那个新婚第三天便险些遭到丈夫厌弃的女人。
我刚想说话,旁边便传来一道声音,语气有些不善。
「宋知宁?
「你来干什么?」
3
董晟,顾浔的发小兼律所合伙人。
顾浔的朋友很多,可我认识的寥寥无几,董晟便是其中一个。
同为世家子弟,顾家和董家长辈之间交往密切,我跟着也见过几次。
只是印象里,和董晟的每次见面,他都有些夹枪带棍,不欢而散。
我以为是顾浔的发小看不上我的出身,后来才知道,他是气恼我的出现将他和顾浔时薇之间的平衡打乱。
他态度不和善,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
「来律所还能干什么?」
董晟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么个态度。
也是,以前我为了做好顾太太,不拖顾浔后腿,不让他被圈内人质疑怎么会娶我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便一直把温婉乖巧贯彻到底。
被金钱权势喂大的公子小姐,有时候说起话来耿直到并不好听。
董晟在其中尤为刺耳。
若是从前,我可能会选择避开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顾浔和朋友的关系。
可现在我都要和顾浔离婚了,再左右顾虑忌惮下去,未免也活得太憋屈了。
我无视他的挑衅,而是对面前目光流转一脸吃瓜表情的前台小姐姐道。
「你好,我想请律师帮我拟定一份离婚协议书。」
话音刚落,董晟在一旁嗤笑出声。
「她一回来你就坐不住了?
「宋知宁,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小手段平日里玩玩就算了,真闹大了,再想收场可就难了。」
我没理会董晟的冷言嘲讽,而是继续对前台小姐姐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安排一位女律师,谢谢。」
或许是被我的冷淡态度激怒,董晟声音也冷了下来,直接开口拒绝。
「不好意思,你的案子,我们律所不接。」
我瞥他一眼,开口道,「你可以不接,我找别的律所也是一样的。」
说完我便作势离开。
董晟脸色一变,意识到我这次可能是来真的。
他自然不敢也不能让我找别的律所代理离婚案。
时薇前脚刚离婚,顾浔的妻子后脚便也要闹着离婚,这如何能不让人多想?
况且正值时薇事业重启的关键时刻,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冠上第三者的骂名。
曾经任他嘲讽的人,如今成了拿捏他的一方,董晟自然气得脸色铁青,字字似咬牙切齿,「跟我过来。」
4
董晟大概仍觉得我是在跟顾浔赌气,并不觉得我真的会跟顾浔离婚。
便随手甩给我一份模板。
直到我详细列出了离婚财产划分,董晟才有些坐不住了。
他瞥了一眼我放在桌上的保温桶,笑意嘲讽。
「你不会真以为搞贤妻良母那一套能讨得顾浔欢心吧?
「宋知宁,作一下差不多就够了,顾浔是不会为了你,放弃和时薇多年的感情的。」
董晟刻意在「多年感情」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然他也是知道在顾浔心里,时薇是不同的,甚至,比我还重要。
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会在意很久,可现在……
我看着董晟那故作轻松,眉眼间却不自觉泄露几分紧张的样子,蓦地笑出了声,随后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将护了一路的保温桶扔进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董晟,你在怕什么呢?
「是怕我真给时薇腾出了顾夫人的位置,而你再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我起码得到过人,就算离婚,也是我先不要他。
「你呢,跟在时薇身后舔了十几年,到头来连人家的二婚名额都没蹭上。
「你说,我们俩,到底谁更可怜呢?」
说完,我不再看董晟那张被我气到青红交加的脸,拿起拟好的合同,当着董晟的面将保温桶扔进垃圾桶里,便转身离开。
从律所出来后,我不想回家。
那个有顾浔,有顾太太,却唯独没有宋知宁的家。
几乎没有多少犹豫,我便定好了最近一班去临城的机票。
离婚协议书托司机转交给顾浔,我连行李都没带,便朝机场赶去。
5
顾浔没想到会在机场遇见时薇,更没想到一张照片会传得满城风雨,连一贯柔顺的妻子也电话轰炸前来质问他。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顾浔才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
随后那点愧疚感又在妻子无端的怒火中抵消大半。
网络上的消息捕风捉影,一些媒体为了制造噱头捏造是非是惯事。
可宋知宁是他的妻子,总该相信他的。
可她的表现,很让他失望。
顾浔选择让彼此先冷静下来再去跟她解释。
送时薇回酒店的路上。
看出顾浔心情不太好,时薇很知趣地安静下来,直到下车时才很是善解人意地劝道。
「需不需要我帮你解释一下?女孩子生气起来可是很难哄的。」
顾浔想到宋知宁平日里性格绵软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到她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的妻子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而他却恰恰相反。
顾浔不止一次因为工作的原因推掉她精心准备的安排,可宋知宁却从未跟他红过脸。
事后他买礼物补救,宋知宁也会欣然收下,看起来一点也不记仇。
相比于他之间交往过的女朋友,宋知宁听话安分得很合他的心意。
这也正是他愿意跟她交往,并且在很短的时间结婚的原因。
可时薇的话让他眉头一紧,想到宋知宁,顾浔还是下意识拒绝。
「不用,等她冷静下来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
时薇走后,顾浔便赶往公司处理事情。
或许是太过于投入工作,连董晟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都没看出来。
直到下班前董晟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么晚下班,家里那位不会生气吧?」
顾浔白了他一眼,「有空担心别人生气,不如担心一下如果你手头案子败诉后承不承担得起当事人的怒火。」
董晟立刻熄气哑火。
顾浔从公司出来时天已经快黑了,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半。
手机不断有新消息涌入,全是和工作有关的。
却没有一条来自宋知宁。
以往这个时候,宋知宁早就发消息问他今晚几点回家,有没有别的安排。
可今天,从中午那通匆匆挂断的通话后,对话框便安静下来了。
顾浔坐在迈巴赫后座,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想到白天自己也有错,便吩咐司机中途转道商场买了一条项链。
宋知宁曾经提到过这个品牌,顾浔打量了很久,想着她应该会喜欢吧。
在高位太久,顾浔大部分时间都是极其理智的,在公司重要决策上几乎很少出Ṭũ̂⁺错,对待下属赏罚分明,偶有错漏,那便在物质方面加倍补上便是。
无论是工作上,还是家庭问题上。
车辆驶进别墅的时候,隐约能听到屋里的笑闹声。
顾浔想到自己刚刚因为白天的不欢而散纠结了一路,另一位当事人却跟没事人一样,无奈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拿着礼物进屋时,脸上的淡淡笑意在对上来人时转为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顾滢亲昵地挽着时薇的胳膊,对哥哥脸上的表情很不满意,语气撒娇地埋怨道。
「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知道薇薇姐回来没地方住还把人丢在酒店。
「好歹几十年的朋友,还没我这个做妹妹的用心。」
时薇睨了顾浔一眼,转头轻轻捏了捏顾滢的鼻子。
「对对对,你对我可太好了,我在酒店还没坐稳呢就被你抓来了。」
顾浔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捏着手里的礼盒,下意识四处搜寻了一下。
「你嫂子呢?」
空气安静了一瞬。
顾滢有些烦躁地「嗤」了一声。
「谁知道呢,赵姨说她自从中午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谁知道她去哪玩了。
「都不知道说一声,一点规矩都没有,还真是乡下来的……」
「够了!」
6
眼见着顾滢越说越难听,顾浔出声呵斥。
当着时薇的面,顾浔不好过多苛责她,生生将心中的无名怒火压下。
时薇看出了顾浔的烦躁,朝一脸不忿的顾滢使了个眼色,对顾浔道。
「打个电话问问吧,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
顾浔眉头紧锁,拿出手机刚想给宋知宁打过去,却看见平日里负责接送宋知宁的司机朝他走来,同时递给他一个牛皮袋。
「先生,这是太太今天让我转交给你的。」
顾浔拿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道,「她人呢?」
司机摇头说不知道。
「太太今天从律所出来后ṭůₚ就不让我跟着她了,只说将东西交给您。」
说到宋知宁今天去律所时,顾浔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手上的动作也莫名透露出一丝焦急。
直到牛皮纸袋里的东西被抽出来。
文件正中「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格外刺眼。
顾浔目光死死盯着这一纸合同,认出了这是他们律所惯用的模板。
顾浔全身僵硬,将合同从上往下一字一句看完。
「夫妻不和」那几个字尤为刺眼。
时薇也看到了这份合同,不同于身旁顾滢的大惊小怪,她反而是担忧地看向顾浔。
「知宁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那张机场照我可以跟她解释,只是碰巧了而已。」
顾浔这才想起来下午时助理曾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他护着时薇离开的机场照被人拍了下来在网上疯狂传播。
他本来有时间将热搜压下去,但是想到了时薇如今的处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是犹豫了。
可就是这一犹豫,热搜彻底压不住了。
顾浔当时心里并没有多想,花钱压热搜的效果已经不大,干脆冷处理。
等过了这一阵就好,等过了这一阵他就安排律师发函澄清。
至于宋知宁那边,他会去解释。
可他没想到,宋知宁气性会这么大,一言不合便要离婚。
顾浔不喜欢事态变化超出掌控,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宋知宁的电话。
他想,算了,他现在给她解释清楚就行了。
何必搞这一出?
被董晟那小子知道他因为这种小事被离婚拿捏,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呢?
可意料之外的,电话传来一阵忙音。
顾浔愣了一下,又拨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局。
顾浔不解地看向顾滢,「她这是……给我挂了?」
顾滢一脸难言地看向自己哥哥。
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哥哥估计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于是好心地跟他普及了一下电话忙音的含义。
「哥,你这是被拉黑了。」
顾浔脸彻底黑了下来,他不死心地打开微信,给宋知宁拨过去一条语音通话。
毫无意外地,未接通。
下面紧跟着一条红色感叹号,贴心地说明和对方不是好友关系。
顾浔死死盯着手机,半晌气极反笑,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薇语气担忧,再次建议道。
「要不还是我去跟她解释一下吧,有些事她可能真的误会了。
「以前……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她要是愿意接受,我是真心想跟她道歉的。」
顾浔看着往日张扬明媚的时薇如今因为他的事伏低做小的模样,压抑着怒火,声音僵硬道。
「不是你做的,你道什么歉?
「更何况当年的事过去那么久了,就算要道歉,也不该是你。」
时薇眼中划过一丝异样,还想再说什么,顾浔已经上楼了。
「酒店那边毕竟不安全,这段时间让滢滢陪你在这住吧,新房收拾好了再搬过去也来得及。」
时薇看着顾浔的背影,唇角微扬,眼中划过一丝势在必行的光芒。
果然,宋知宁还是那个宋知宁,被人欺负到脸上都只敢窝里挠爪子的软包子。
一点长进都没有。
7
我知道顾浔的脾性。
他这个人一向骄傲得很,知道自己被拉黑后,肯定不屑于用其他方式再试图联系我。
正好我也清净。
我去了临城横店,瞿苒最近在这里拍戏,租了一套房子。
往常她拍戏时我也经常来探班,算起来,我来横店居然比去顾浔律所还要熟门熟路。
我给瞿苒发了消息,她应该在忙没回,过了一会儿是她的经纪人跟我解释瞿苒还在录综艺。
我便没再打扰她。
晚上在网上冲浪的时候,主页营销号推送了时薇的最新微博。
是时薇发布的新动态。
照片里餐桌上布满食物,烛光温馨。
很眼熟,那套餐具还是我挑了好久的。
此刻看着却极为刺眼。
配文只有一句:【流浪小狗遇见了心软的神。】
粉丝纷纷下场评论,恭喜时薇解脱糟糕的婚姻,重启新人生。
也有好奇的粉丝问她是不是回家了。
她则回复。
【因为新房在装修,这段时间会暂住朋友家。】
照片右下角「不经意」露出一块腕表,是我送顾浔的三周年礼物。
不过这一会儿,这条微博的点赞量已经破 50 万,粉丝和路人纷纷下场评论,猜测图中的男表持有人的身份。
时薇适时沉默,任由舆论发酵。
直到有人放出今天顾浔接机的细节图,其中眼尖的网友已经将腕表的细节图对上了。
顾浔和时薇的 CP 党狂喜,直接在评论区预订了吃席。
广场上有零星几条关于顾浔已婚,为我这个原配叫屈,乱嗑 CP 不道德的言论很快被盖了下去。
我突然想起去年时薇传出婚变的当天,顾浔便以出差的名义出了国。
当晚时薇便发了一张江边自拍,她众星拱月般被朋友簇拥在中间,顾浔不在其中,可她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却和我早上亲自给顾浔选的那件一模一样。
定制的蓝宝石袖扣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我不会记错。
那时我和顾浔结婚三年,前一天还在过结婚纪念日,第二天丈夫的西装便披在了别的女人肩膀。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埋藏的记忆如雪崩般袭来,瞬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甚至懦弱地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时薇呢?
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她?
顾浔是出了名的对工作认真,我也很识相地从不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他前一天曾说过这次出差的重要性,我也曾真心地希望他这次合作能顺利谈成。
可为什么还要去见时薇呢?
那晚我手颤抖得快要拿不住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给了顾浔。
几乎是他的声音出现的一瞬间,眼泪便泉涌。
压抑的哽咽声被顾浔察觉,他低沉的嗓音能听出明显的担忧。
「怎么了宁宁?」
他一连问了好几次,焦灼和担心不似假的。
我用了别的借口骗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舒服,我想你回来陪我。」
不是平日里如试探般的「可不可以」「能不能」。
而是几乎带着一丝强硬地希望他回来。
我只知道,我不想他陪在时薇身边。
我要他回来。
可能是我当时的演技太过于拙劣,顾浔没说话,我的心却一寸一寸冷了下去,甚至慌乱之下挂断了电话。
那一晚我睡ŧü₄得极不安稳,梦境断断续续,全是在倒带回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两年。
最难熬的那两年。
我拼命想要忘记的那两年。
第二天全身酸软,果然发了烧。
再醒来时只觉自己落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顾浔回来了。
8
人最想留住什么往往最留不住什么。
旁人只知我福大命大,虽然小时候走丢,但还是在 17 岁那年被姐姐接回宋家。
可旁人不知道的是,被接回宋家时,我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从医院出来后患上了严重的失语症。
受噩梦困扰,长达一年的时间不敢跟人接触,整日躲在房间里,像一摊烂掉的淤泥。
直到姐姐用强硬手段逼着时家做出选择,时薇被远远送出国。我也在心理医生的接触下,慢慢过回了正常人的生活。
从此改头换面,成为宋知宁。
与顾浔是相亲认识的,两家长辈利益交换后一拍即合。
至于我,对顾浔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面对一个样样都远超自己的人,有时候是会自卑的。
可这样的人却成了我的丈夫。
顾浔和时薇的关系,我是婚后才知道的。
尽管还是不太能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他们那个圈子,从小认识的不在少数。
可我万万没想到,时薇对顾浔来说,竟然是特殊的存在。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顾浔为她赶跑过不怀好意的男生,时薇也在顾浔受罚时陪他一起罚过跪。
少年时候的情谊最是珍贵。
在这个圈子里,两人也曾短暂交换过真心。
借着生病,我第一次跟顾浔坦白了自己的过去。
包括那宛如地狱的两年。
时薇出国后,为了避免麻烦,时家长辈将她在国内的事收拾得很干净,对外不承认有这么个私生女的存在。
而关于她的过去,自然也无从查证。
圈子里只说时薇被时家彻底放弃了,至于原因,众说纷纭,没有一个能牵扯到我头上。
因此,关于这桩往事,顾浔也是第一次听说。
可顾浔只是抱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通过他微颤的胸腔听见他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曾经历过那种事。
「你放心,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那时候我想,顾浔知道了时薇并不如他记忆中的那般单纯无害,是不是就会彻底和她划清界限了。
可是,后来,他还是食言了。
9
在横店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是开心。
白天去看他们拍戏,逛附近的园子。
有瞿苒的小助理照看着,闲来没事还能去客串几个小角色,倒也挺有趣。
中间还抽空给顾浔发邮件告知办理离婚登记的时间,避免错失预约时间再多浪费一个月。
顾浔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却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内的电话。
是时薇打来的。
彼时我正在旁观一出新戏,听筒里时薇含笑的声音却听得我恶心反胃。
「宋知宁?」
我没说话,时薇似乎料定是我,因此并不在意我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
「怎么办,我好像还是更喜欢叫你程椋呢。」
程椋……
胃里一阵翻涌,记忆不可控制地反复闪回那些零碎挣扎的片段。
「这么久没见,有时间一起叙叙旧?」
我看见破碎的画面里稚嫩的女生被一群人拖拽到器材室、卫生间,还有被撬开锁的天台……
「哦,或者你来也行,我在顾家等你,反正你也要走了,走前多看两眼,省得以后挂怀。」
他们一群人笑着,闹着,眼神里充满恶意,罪恶肮脏的手落在中间那个哭喊挣扎的女生身上。
「宋知宁?你哑巴了?说话!
「啊,想起来了,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哭着求饶的声音。」
连接记忆的那根弦突然崩断,我看着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神色焦急的姐姐,蓦地失力瘫软在地上。
电话那边还在叫嚣,像是在放肆发泄着什么。
「程椋,你可真是命好,走丢十几年还能被找回去,那你要不要猜猜,如果那天没人来救你,你会是什么下场?」
操场看台,废弃的器材室。
还有骤然在眼前坠落的生命,转瞬即逝。
我闭了闭眼,压抑着汹涌的恨意,开口道。
「时薇,你不用试探我激怒我,我们之间的账,我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你千方百计地离婚回国,不就是为了顾浔吗?
「我不妨告诉你,即使我和顾浔离婚了,也有的是办法断送你所有机会。
「毕竟,顾家还是你,这个选择对顾浔来说,应该不难。」
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时薇的声音才传来,带着刻意压抑的恨意。
「你闭嘴!」
时薇说完便彻底沉默了,粗喘的呼吸声暴露了她的慌乱。
当年时家在她之间都选择了弃卒保车,更何况是顾浔。
我的话像是一记利刃插在时薇胸口,对面慌张之下,通话戛然而止。
时隔多年,我第一次对时薇的恶意做出了反击。
Ṫũⁱ也第一次看透她虚张声势下的落荒而逃。
姐姐看我挂断电话,也听出对面是时薇,担忧地问了我一句,「没事吧?」
见我神情并无异样,才又不赞同地看着我。
「说吧,你和顾浔之间怎么回事。」
看来离婚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将离婚的事跟姐姐说了。
我以为会遭到她的反对。
毕竟这些年来,顾宋两家在很多项目上都深入合作,离婚的消息一出,难免会对两家有影响,这也是我暂时没告诉姐姐,想跟顾浔和平解决的原因。
可姐姐却皱着眉头,轻轻点了点我额头。
「就这点事值得你瞒我这么久?
「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不反击?」
说罢,还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揉了揉我脑袋。
「还学会离家出走了?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你不会摇人啊?」
明明是指责,我却听出了满满的关心。
心头蓦地一酸,猛地扑进姐姐怀里。
「我一会儿还有会呢,鼻涕别蹭我衣服上……」
我狠狠吸一下鼻子,含糊不清地应道。
「那咋了。」
「就蹭……」
10
姐姐说离婚的事她会和顾家谈,让我不用操心。
我便真的放下心来。
时薇复出带来一波热度,随后紧跟着带来一些黑料,可更多的还是她和竹马律师的久别重逢。
可这次,嗑的人少了许多,更多的则是在质疑时薇和已婚男律师关系暧昧是否合适。
可这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很快就被人压下去,甚至连我的账号都被有心之人扒出来,年久的微博下突然涌进一大批失控疯狂的粉丝,在我的评论区破口大骂。
【黄脸婆破防了?】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离我们薇宝远点,别来沾边!】
【一无是处的妒妇是不是嫉妒得快疯了?】
我没理会,而是让姐姐的助理把辱骂我的账号整理出来,一一寄律师函。
网络不是她们造谣撒欢的地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时薇照样有新戏可拍。
甚至在被记者问到参加圈内好友电影首映礼为什么会哭时,提到五年前也有人专门为她准备了一场海边婚礼。
可她当时犹豫了,没有赴约。
ṱũ₌记者问她后悔吗,她看着镜头,仿佛透过镜头看向另一个人。
「很后悔。」
海边婚礼吗?
原来我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求婚,竟是时薇不要的。
明知道是时薇的故意恶心,可依旧连带着恨上了另一个人。
连带着当初的感动,都在多年后的今天化作沉疴难愈,恨不能生生剜掉!
顾浔,拿别人不要的东西来敷衍我。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
三天后热搜爆炸,我时隔一周再次见到顾浔。
可他不是来跟我谈离婚的事。
当晚时薇在横店复出拍戏时,被曝出霸凌丑闻。
其中,我的名字在那一长串的被霸凌名单之中。
甚至还有女生实名举报。
【我无法容忍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如今能光鲜亮丽地站在聚光灯下,享受那么多人的喜爱。
【她不配!】
营销号疯狂转发,热搜起起伏伏,根本压不下去。
顾浔在这个风口浪尖,没有去安慰他的青梅竹马,反倒找上了我。
「知宁,我知道你对时薇有怨,但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伤害你的那些人都受到了惩罚,时薇也被送去国外那么多年,再大的怨也该有个头。」
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却恍若未觉,眉宇间的焦急都是为另一个女人。
「如果你实在难以消气,我可以把当年伤害你的那些人再找出来,随便你怎么打骂都可以,但是时薇……」
说到这,顾浔避开了我通红圆睁的眼睛。
「时薇……她毕竟没有对你动手,不是吗?」
我笑了,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泪水却顺着眼眶汹涌地滚下。
笑自己天真,竟然真的相信过顾浔ṱŭ̀ₛ的心疼。
也笑自己愚昧,眼瞎心盲,真心假意都分不清。
更笑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皮下竟是如此的肮脏丑陋。
「所以呢,你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擦干眼泪,注视着顾浔狼狈的神情。
或许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不合理,顾浔重重闭了下眼睛,还是开口道。
「帮……帮她澄清。
「不需要你说什么,律所会替你发律师函,讲明你并不在那份霸凌名单里。」
顾浔说完不敢看我的眼睛,手颤抖着,想来牵我的。
「知宁,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就好好在一起,行吗?
「再也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
「不离婚了,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像是第一次认识顾浔一般,只觉得面前的男人陌生,疏离,荒诞,一言一行都可笑至极。
「我懂了,你打算利用我引起大众质疑那份名单的真实性。
「之后呢?再收买一些当年的受害者,将舆论反转,时薇又能继续当她光鲜亮丽的女明星,踩在所有被她伤害过的人身上吸血捞钱是吗?」
顾浔别开了眼,没敢看我,颤抖的唇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冷笑,一字一顿道。
「可是顾浔,没有这么作践人的。
「我会发声,我会支持所有敢于站出来的受害者。
「你能用钱堵住一个人的嘴,我也能用同样的方法让她们重新说出真相。」
顾浔颓然地垂下头,目光仍带着一丝希冀。
「可她也受到惩罚了,不是吗?
「知宁,人不能永远活在恨……」
「闭嘴!不够!」我双眼猩红地喊道,「远远不够……
「她欠别人一条命,怎么赎罪……都不够!」
我猛地甩开顾浔的手,被他碰到的地方濡湿黏腻得让我觉得恶心,声音喑哑,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滚!」
顾浔不走,拦在我面前,试图再次求情让我放过时薇。
挣扎间,我却胸口闷痛,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11
醒来时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还有些怔愣,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却对上顾浔微红的眼。
「知宁,知宁,我们有孩子了。」
这话于我不亚于一颗巨雷,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见我这般反应,顾浔以为我太过惊喜没反应过来,随即满脸笑意,语气轻柔地说。
「知宁,真的,你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还不到四周,医生说胎儿脉象很稳,以后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
「以后,我们好好过,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吗?」
我甩开顾浔的手,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低头找自己的手机。
顾浔却按住我,「知宁,手机我给你收起来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养身体,之后我们再谈其他的好吗?」
察觉到顾浔的不对劲,我伸出手,执意要回自己的手机。
「顾浔,这里是医院,难道你还想软禁我不成?」
顾浔还是没拗过我,把手机递给我。
谁知我刚拿到手机,就看到一连串的未读。
我皱着眉看完,立马打开热搜,热榜第一赫然是「顾浔妻子否认曾遭受时薇霸凌」。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浔,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顾浔,你做了什么?」
12
我能想到有些人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可万万没想到顾浔竟也是这样的人。
更没想到他对付的人竟然是我。
只是为了一个时薇。
顾浔趁我昏迷期间,用我的账号发布了一篇澄清。
澄清「我」无端被卷入这场是非,澄清「我」一点不想参与这场网络闹剧,并会对造谣者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一时间舆论反转。
名单真实性被质疑。
连那名实名举报的女生也遭到了铺天盖地的谩骂。
语言极尽侮辱,说她造谣蹭热度。
女孩微弱的反驳被淹没在攻击声中,账号随即被封。
我浑身颤抖着,握紧匆匆赶来的姐姐的手,对上顾浔灰败的眼神,斩钉截铁地道。
「姐姐,帮我报警,联系律师,我要澄清。」
——
所有人都没料到,事情会在一天之内反转两次。
我在宋家集团的官方账号下发布了一条实名举报。
镜头里,我坐在病床上,神色虚弱,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一字一句阐述顾浔在我昏迷住院期间的所作所为,并且承认了那份名单的真实性。
「高中时期,我曾遭受过时薇长达两年的霸凌。」
但更让所有人炸裂的是,我拿出了一封手写信。
那封手写信是一个女孩在封闭的器材室遭受欺辱并被人拍下照片后,一个人颤抖着,神情麻木地回家后写下的。
然后在一个小时后,从高楼一跃而下。
这件事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但由于当Ṭù¹时没有实质性证据,以自杀结案。
她叫夏暖,我高中的第一个同桌。
那么温暖明媚的女孩子,不该死在寂静无声的冬夜里。
这封手写信是三年前夏暖的妈妈交给我的。
彼时她正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拿女儿换来的钱也没能支撑她熬过癌症的突袭。
如今,这封手写信重见光明。
虽然迟了这些年,但是那个女孩还是等来了属于她的正义。
13
我报警后,顾浔当天便被带走。
或许是知道事情再没有回转的余地,顾浔承认得很干脆。
知法犯法,编造并故意传播虚假信息,他几乎没有什么挣扎便认罪了。
其间顾浔提出想见我。
我没同意,只拜托姐姐将离婚协议书交给顾浔。
姐姐回来说,顾浔当时没有说什么就签了字,只是她离开的时候才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哭声。
我没什么反应,照旧和平常一样。
直到一天下午,毫无征兆地,肚子一阵剧痛。
在保姆的惊呼声中,我才低头看去,鲜红的液体流到脚踝。
孩子没保住。
说不上来是遗憾多一点还是释怀多一点。
对上姐姐担忧的目光,我目光很平静,诚实道。
「这样也好,我本来也没想过留下她……
「自己走了也好……」
姐姐却一把把我拥入怀中,一向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竟然也会哽咽。
「不哭,我们阿宁以后还会有宝宝的……」
我怔然地摸摸了脸颊,果然摸到一片濡湿。
我怎么……哭了?
——
夏暖的案子被翻出重审。
越来越多的受害者也站出来指认时薇。
时薇彻底翻不了身了,连带着当年跟她狼狈为奸的那些人也被一一带去审问。
有几个当场就被扣下了。
据说时薇知道顾浔指望不上之后,立马托人联系董晟,结果董晟立马跟她划清关系,直言不认识,然后联合其他几个股东合伙人将顾浔踢出事务所,并在网上发函澄清之前的事都是顾浔一人所为,和律所没有半点关系。
夏暖的案件重审用了很长时间。
其间关于校园霸凌的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对于未成年人的量刑标准也掀起一波讨论热潮。
社会各界人士呼吁并鼓励被霸凌的孩子站起来保护自己,加强家庭学校以及社会的三方监管,并通过各种渠道对有需要的孩子无偿提供帮助。
14
同年十月,最高人民法院宣判时薇因偷税漏税被判刑。
得知这个结果时,我很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虽然知道夏暖的结局是时薇一手造成的,而那封手写信也只能说明时薇确有霸凌夏暖的事实,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夏暖的死和时薇有关。
因此在时薇被拘留案件重审阶段,我拜托姐姐从时薇的税务入手。
就算打不死,也要扒下她一层皮来。
果不其然,抓住了把柄。
时薇的刑罚远无法抵消逝去之人的痛苦,但该她偿还的,总会有人去讨。
三年后,时薇刑满释放。
三个月后,时薇被发现死于坠楼。
第二天,一个自称是夏暖父亲的男人自首。
那天是 2024 年 12 月 22 日,夏暖死后的第十年。
15
顾浔不明白,只是解释的时间晚了一点,为什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时薇来求他的时候,他没有犹豫,直接就拒绝了。
一个是朝夕相处共度余生妻子,一个是儿时的朋友。
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
因此当听到时薇慌张地解释当年只是闹着玩,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时,顾浔心里是鄙夷的。
人和畜生的区别, 便是良知和底线。
但令顾浔没想到的是, 时薇说, 她针对宋知宁, 一开始竟是因为他。
真是荒谬!
「我跟她能有什么仇呢?
「一个书呆子而已, 我根本注意不到。
「是你, 顾浔,是你把她带到我面前的。
「你忘了吗?我被时家丢到蓉城三中读高中,你骑车来看我,却指着门口的宋知宁夸她眼睛漂亮。
「董晟问你打算多久追到?你笑着说三天。
「你去找人打听她的家庭住址,每天借着接我的名义来学校门口看她。」
说到这, 时薇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当时就想着,我在你身边陪了你这么久,凭什么你要喜欢别人呢?
「第三天,我没忍住,动手了。
「我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知道你有洁癖,故意将人推到你身边。
「哈哈哈哈顾浔,你还记得你当时什么反应吗?你跳得比兔子都快, 从那以后, 再也没说过要追她的话。」
顾浔铁青着脸,眸中盛怒,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伸手掐住时薇的脖子,怒喝道,「闭嘴, 别说了!」
时薇一边咳着,一边笑出了泪。
「后来啊,我故意当着你的面指使别人欺负她, 我就想看看,你对她到底还有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咳咳咳!
「可惜呀, 顾浔你还挺狠心, 她都那么惨了,你却只是让我完事了赶紧走,哈哈……咳咳!」
时薇伸手, 状似癫狂地抚上顾浔的脸。
「你如果不帮我, 我就把当年的事都告诉她,好不好?哈哈哈好不好呀?
「让她知道, 她当年的遭遇和痛苦都是拜她丈夫所赐。」
顾浔手一松, 一脸惊惧地看向时薇。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时薇却慢条斯理地轻揉自己的脖颈, 眼神冰冷, 像一条毒蛇。
「你就帮我这一次,让宋知宁闭嘴,其他的那些人用钱买通就行, 到时候舆论反转, 什么黑名单白名单的, 我看她们还有几个有勇气继续蹦跶。」
顾浔不想答应时薇。
但他更不想放弃宋知宁。
他想着,只要他和宋知宁能好好过日子,别人什么后果,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在乎的。
他只在乎宋知宁。
他只要Ŧų₊宋知宁。
可是,到头来,他还是失去了宋知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