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车祸失忆后,喜欢上男助理。
她坦诚地和我提离婚。
「他哪里都没你好,但是他能跟我生孩子,你不能。」
「算我对不起你,希望你成全。」
我平静地接受,火速离婚,并分走一大笔钱。
还好心地送给老婆一份,她遗忘已久的东西。
一张不孕确诊单。
上面是她的名字。
1
黎小烟突然想要孩子了。
可惜,不是跟我要。
她这人一向对我还算坦诚。
就连出轨这事也不瞒我。
「就那次喝醉,把他当成你了。」
我仔细打量她那张清秀的脸,此刻眼下一片青色,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来她也辗转反侧想了一晚。
再抬眼时,她眼里布满红血丝,「阿枫,他哪里都没你好,但是他能跟我生孩子,你不能。」
因为她终于不想做丁克,想要孩子了。
而我不能生。
桌上摆了一份律师拟好的文件,上面有财产分割的比例。
「算我对不起你,希望你成全。」
她的每句话都很平淡,但每个字都ťū́ⁱ像针尖扎进我心里。
眼前这个人,我十五岁时就认识她了。
十七岁时,她跟她的小男友一起找我老叔补课。
我偷偷难过了一阵子,因为我的暗恋结束了。
十八岁时,听说她分手了,我打算考到她那所大学,并且成功了。
二十三岁,我们在长辈的撮合下相亲,那次我紧张得不行。
二十四岁,她问我,「叶林枫,你要娶我吗?」
我慌到打翻水杯红了脸。
二十五岁,她说:「阿枫我挺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笑眯眯地点头。
二十七岁,我们得知永远要不了孩子,她难过了好一阵子,我无所谓。
二十八岁,她出车祸了,车祸后忘记了很多事。
包括我们约定好的,双方工作不忙时去看一次极光。
等我恍然发现,她已经陪别人去看了。
那小男生是她新招的小助理,帅气得很有个性,很像她十七岁时,带去我家里补课的那位初恋。
思绪回笼,我拿笔在多处财产分割上做了笔记。
「我要这个数,80% 吧,那个分公司的股份我也要,还有这个……」
黎小烟静静地看着我提建议。
然后好看的眉头微蹙。
「你真的只要钱,不再争取一下我们的婚姻?」
2
我瞬间被气笑。
「怎么?你一边希望我快速同意离婚,成全你,一边又希望我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你别离婚是吗?」
「黎小烟,如果真有这种行为,那也许叫人格分裂吧。」
我站起身,把文件拍在她面前。
「若同意我的分配诉求,今晚我就可以搬走。」
黎小烟失神地看着我许久,眼尾泛红。
最后她拉着我的手,声音很低,「阿枫,你如果不同意离婚,那就……不离了。」
我笑了,「你不是想做妈妈吗?我不能给你孩子,满足不了你。」
黎小烟垂眸沉默了。
「这么晚了,你先别走。」
我一点点从她手里挣脱开来。
「黎小烟,我们都这样了,不离婚还留着过年吗?」
环顾一下这间我一点一滴用心布置的房子,我轻叹一声,「这里我是住不下去了。」
她怔怔地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说:「因为这里有你,脏了,我住不惯。」
黎小烟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
3
我拖着行李箱来到了老叔的家。
从小无父无母,老叔把我养大的。
突然想起老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这个房子不要卖哦,小烟脾气急,你偶尔跟小烟吵架了,还有地方去。」
此刻,我躺在旧日的床上,不得不夸一句这小老头想得真周到。
不仅吵架的时候有的住,连离婚当下也有的住。
若小老头还在,我一定会和他喝两杯,小老头就好这一口。
也许还会不要脸地在他面前哭鼻子,骂黎小烟不是人,渣女。
可惜,他早就不在了。
在他生病的最后阶段,身体最痛时,还要爬那么高的山,走那么远的路,忍着痛,虚汗一轮一轮地冒,湿透衣背。
只是为了给我和黎小烟求两串手串。
「小崽子一串,小烟一串,保佑你们白首偕老,长长久久。」
那时我还笑小老头平时一个唯物主义者,老教师,突然信玄学了?还干这么娘的事儿,去求手串。
后来我才明白,小老头他只想生命之光快熄灭时,再多留一点祝福给我。
他怕他走了后,世界上就再没人像他那样对我好了。
他甚至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黎小烟身上。
「我走,你跟小崽子要好好的,好好的……」
「小崽子脾气不好,小烟辛苦你多包容他……」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
我忍不住对着空气敬了一杯酒,「老叔放心,我一个人也能好好地。」
抱着被子睡过去前,我一直念着。
明天,明天一定要去黎小烟公司,把她的那串手串拿回来。
她不配拥有。
4
我到黎小烟公司时,她还在会议中。
我知道,那条手串就放在她办公桌的第二格抽屉里。
车祸后她再没戴过,也许是嫌弃吧,因为她对穿搭一向很有要求。
我想拿了就走。
拉开抽屉时,意外发现装手串的锦袋是空的。
抬眼却看到,周子栋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
他就是黎小烟那个新招的小助理。
「你这样乱翻人东西,礼貌吗?」
他这是指责的意思吗?
我笑了țü₂,「我们离婚证还没办,我来我老婆办公室找东西,难道需要一个三儿同意?」
周子栋眉眼冷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微上扬。
「你是在找这个吧?」
「小烟喜欢我,我想要什么,她都会满足我,更别说这样一串破手串了。」
我家小老头爬了五百层石阶梯求来的东西,正戴在周子栋这个小白脸的左手腕骨上。
「破手串你都抢着戴,你贱不贱啊?」
我凶狠地盯着他,「还给我。」
周子栋轻蔑地看着我,「我不还,你能拿我怎样?」
我伸手只想拿回手串,可周子栋手一甩,手背撞到办公桌桌角,顿时破了皮渗出血来。
他看着手背的血,瞬间发了狠,摘下手串用尽力气扯断绳子,狠狠砸在地上:「想要,就自己去捡啊。」
看着噼里啪啦散落一地的手串珠子,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忍不住甩了他清脆的一巴掌。
可这一幕恰巧被进门的黎小烟看见。
她看我的眼神,顿时凌厉凶狠,「叶林枫,谁允许你在我这打人?」
5
看见黎小烟来,周子栋瞬间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开始跟黎小烟吐槽我,「我只不过是戴了一下那个手串,又不是不还他,他就发疯似的又打又骂。」
「他下狠手打得真疼,都流血了你看……」
黎小烟抿了一下唇,「叶林枫,你越界了,有气就朝我撒,与他无关。」
我突然想起,她没失忆前也为我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我开的小花店有个顾客胡搅蛮缠,说我卖的花不好,导致他向女神告白失败。
被恰巧来下班来找我的黎小烟碰见了。
女孩娇小的身影却挡在我面前,「有事冲我来,别来找我老公的茬。」
赶跑那个顾客后,她转身拍拍我的肩膀,「老公放心,有我在呢。」
「我答应过咱叔,要保护你一辈子的。」
我还笑了,「我一个大男人还用你保护啊。」
她叉腰佯怒,「不要得了。」
我赶紧赔笑,「要的,要的。」
可是现在,给我带来伤害的人,不正是她吗?
我真的不想跟她废话,只想拿了手串就走。
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散乱的珠子时,抬眼却见黎小烟拿着棉棒温柔地给周子栋的手背擦碘附、包扎。
我背着他们把珠子一颗颗放进锦袋,可怎么也找不到最后一颗。
珠子呢?
我趴在地上找了又找,却怎么也找不着。
心情糟糕透了,我怎么能把小老头求来的东西弄丢呢?
长这么大第一次忍不住掉泪,没出息啊。
突然一只手拉上了我的手臂。
「起来,别哭了,我让人帮你找。」
黎小烟轻叹一声,「就一条手串而已,值得你又打人又哭的?」
是啊,一条手串而已,她已经全忘记了。
这一刻,她装的像似对我还有感情一般。
「你脸色不好,我开车送你回家。」
下一秒却像扇了我一巴掌。
「阿枫别闹了,周子栋年轻不懂事,你让一让他好不好?」
我一把推开她,用力扇了她一巴掌。
女孩白皙的脸上顿时显现红色的巴掌印。
在她错愕的眼神中,我冷Ṭŭ̀₎笑,「刚才不是你说的吗?有气朝你撒?」
我这不就撒了吗?
黎小烟咬了咬后槽牙,一瞬间眉眼微怒。
珠子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只能是我对不起小老头了。
爬起身要离开,黎小烟却不死心般拉着我的手不放,「你打我?你从来没打过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我真的生气了,黎小烟。」
就在这时,周子栋喊起来,「小烟,我肚子疼,好疼啊……」
黎小烟闭了闭眼,欲言又止放开我的手,朝他走去。
看吧,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选择我,我早就无所谓了。
离开前,我笑着转身送给她一句话。
「黎小烟,祝愿你真有当母亲的那一天。」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公司。
6
领离婚证的前一晚,我开始整理小花店。
把近期到货的花束全部打折售卖,给店员也放了长假,因为我打算去旅游散心。
卖花这事也挺有趣,两个女ƭű̂³孩抱着一大束便宜到离谱的粉荔枝,开心得要跳起来。
我又笑着塞给她俩一大束微光玫瑰,「老板我明天有喜事,送你们俩的。」
果然,女孩们更开心了,「帅哥老板你是要结婚吗?恭喜,恭喜啊。」
我笑着回,「是离婚呀。」
她们愣了一下,有些局促不安。
我笑着安抚她们:「结束一段不好的感情,还能拿到一大笔钱,怎么不算喜事?」
女孩们这才笑了起来,开心抱着一大束玫瑰踩着夕阳归去。
转身时,我却见黎小烟的母亲柯静站在身后。
她是小老头年轻时的好友。
从前我喊她妈,现在只能叫柯姨了。
先是客气生疏地寒暄几句后,然后她开始转入正题。
「阿枫,这次是小烟错了,你受委屈了。」
说着便从手上摘下戴了多年的玉镯递给我。
「听说你老叔的手串丢了,妈拿这个赔给你行吧。」
行个屁啊。
她继续自说自话。
「但小烟毕竟年龄大了,家里没有个孩子怎么行?这不像正常的家庭,你也别恨她,以后你就当我的儿子……」
「这样,你老叔九泉之下也能安心点。」
话里行间倒像是我错了,怨我没能让他闺女有个孩子?
我笑了,小老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的老友柯静,内里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用一个镯子换取自己的安心。
可这些年我再怎么敬爱她,孝顺她,最后只落下一句「别恨她」。
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如果黎小烟一直都没有孩子呢?您的家庭会一直不正常对吧?」
柯静瞬间变了脸色,「阿枫,我知道你有怨气,但也不能咒人不是?镯子收下,以后我们保持往来。」
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柯姨,我们要关店了,您站在这不合适。」
柯静很少被人这样赶,脸色难看极了,收回镯子,抿着唇快步离去。
我抬头,看着橘色的霞光笑了。
我没有诅咒黎小烟呀。
他们家确实不会有孩子了。
7
准备出发去看极光那天。
我顺手把那份不孕确诊单邮寄了出去。
上面的名字是黎小烟的。
既然婚离了,财产也到手了,有些真相也该让她重温一下。
黎小烟出车祸前,我们做过一次检查。
不能生的人一直是她,不是我。
只是这份单子柯静不知晓。
那天我抱着沉默许久的黎小烟说:
「没关系的,哎,听说养孩子也挺麻烦的,我家小老头就是养我养得操碎了心。」
「再说你一个工作狂女强人,我又是粗枝大叶的人,咱俩就不要去祸害小幼苗了,往后,过好咱俩的日子得了。」
黎小烟埋在我的脖颈处,轻叹,「阿枫,谢谢你。」
「给我两个月时间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我们去看极光吧。」
我乐了,「行啊,我早就想去看了。」
可是,两个月后她出了车祸。
再三个月后,她趁着出差的时间,跟周子栋去看了极光。
登机前,黎小烟的电话把我从回忆拉回现实。
她的声音里满是烦躁。
「叶林枫,你到底寄了什么东西过来?」
8
我有点无语了。
「黎小烟,你自己没眼睛țű₁看吗?」
「你回来,必须回来跟子栋道歉,你要正视自己的问题。」
对面说完便挂了电话,似乎还带着怨气。
我一时间纳闷,我怎么就要正视自己的问题了?
有问题的人不是她吗?
正好耳边响起机场广播,航班因天气原因取消飞行。
得了,回去看看吧,看看他们玩什么戏码。
我驱车前往离婚前住的房子。
果然是人走茶凉。
曾经亲手种的蔷薇和玫瑰已经被铲除得一棵不剩了。
可能就跟她之前嘲笑我说的,「你一个大男人就爱花花草草啊?」
她不懂,那是生活,谁规定男的不能养花了?
给我开门的人正是黎小烟,手里捏着文件袋。
「这是你寄出来的快递吧?」
我点头,确实是。
她拧着眉心,把文件袋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
「那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我拿起文件袋,掀开一角,泛起恶心。
里面是密密麻麻已经拍死的蟑螂。
「我的快递都是子栋在帮忙收,你故意恶心他,吓他,想让他失眠症加重?你不知道我们最近在备孕吗?」
黎小烟第一次这么冷漠地,嫌恶地看着我。
我笑了,「我为什么要害她?」
「还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黎小烟冷哼,「因为嫉妒,你自己没法有孩子,所以不想别人跟我生。」
「叶林枫,你自私得令我有点恶心了。」
说完这话,我俩都愣了一下。
我攥紧了手,心脏微微紧缩地疼。
我从没想过,之前一个善意的谎话,会变成她刺向我的利箭。
那时,她从车祸醒来失去了近几年的记忆。
尤其是我跟她的。
那天我坐在她病床边给她削苹果皮。
她突然问了我一句,「咱俩结婚这么久,为啥没孩子?」
我不想她刚遭受车祸打击,再刺激她脑子一次。
我是男人,我多承受一点没事。
便笑着说:「我不能生吧,你介意吗?」
她怔了一下,说不介意,「我们可以做丁克。」
可是,失忆后的她,应该是介意的。
不然怎会这么小心翼翼地护着周子栋,只是为了备孕。
黎小烟继续抒发她的心境。
「子栋年龄小性子软,不像你个性霸道又强势,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目前,他也就只有我了。」
「他那么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我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欺负他。」
瞬间心寒和愤怒两股情绪在我心底交织。
「他家里没人,难道我家里就有人了?我老叔走了,我的老婆也死了。」
被离婚,我就当她死了得了。
唰的一声,我不小心甩过去的文件袋在她额角滑落,瞬间在她脸上划开一道细缝,冒出血珠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若放在从前,我定心疼死。
现在,真没感觉了,算我心狠,算她活该吧。
同时一道尖锐的呵斥声传来,「叶林枫,你疯了。」
我的前岳母柯静扶着周子栋,就站在我曾经的卧室门前。
一个凶狠地盯着我。
一个心虚地打量我。
这戏,更热闹了。
9
周子栋慌忙处理黎小烟的伤口。
向来爱女如命的柯静站在我面前,手指微微发抖。
「叶林枫,你太野蛮了。」
「你老叔教出你这样的孩子来,看来他死得早,也是被你气死的。」
说我可以,说我家小老头,那是谁也不行的。
「我老叔除了身体不好外,早年眼神也不太好,交了你这样一个塑料朋友。」
柯静脸色白了一下,又精明地笑起来。
「阿枫,阿姨劝你,年轻人的嘴太毒容易损阴德,要替未来的孩子积一点福报。」
「哦,阿姨忘了,你好像也不会有孩子。」
黎小烟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妈,别说了。」
我笑了:「我会不会有孩子,看我心情了,但是你们家一定不会有。」
「你……」
周子栋站在他俩身后,开始装起来。
「都怪我拆快递不小心,胆子又小,我晚上多吃几颗褪黑素就能睡着了,让他走吧。」
「不要让阿姨和小烟心情不好。」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当然想我快点走了。」
「你真是年龄小不懂事啊,掩耳盗铃的事儿也干得出来。」
周子栋瞪我,「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不是?」
本来我真不屑跟他计较。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关于出轨这事,最对不起我的人是黎小烟。
周子栋想犯贱,那是他的事儿。
他万万不该得了便宜还卖乖,妄想给我泼脏水,最终湿了自己的脚。
估计他是没新招了,又红了眼圈。
「阿姨,小烟,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去睡一下。」
我笑了,「你身体这么差,怎么跟小烟要孩子啊,老弟?」
周子栋狠狠瞪了我一眼。
柯静烦躁地扶额。
「小烟,快让叶林枫走人,看着他我就来气。」
我没理会他们,而是拿出手机点开视频放桌上。
10
我的花店也会接网单。
之前被一个贪小便宜的客户坑过,说我寄出的花束有问题。
那以后我邮寄东西会习惯性拍摄一个「封箱」视频。
这次也不例外。
视频中清晰可见,我只塞了一份纸质报告单,交给快递员后,再无其他动作。
「所以,文件袋里的蟑螂窝是谁放的,还用说吗?」
柯静看了一眼周子栋,云淡风轻地说:
「也许有人恶作剧也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没必要纠结。」
黎小烟却拧着眉,低声问我,「你寄给我的,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复。
「不孕确诊单,上面是你的名字,黎小烟。」
周子栋脸色白了一下。
柯静怒极了,「你胡说什么,我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症状。」
柯静一下子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优雅富太太形象。
上来就想扇我巴掌,「你嘴这么毒,怎么不去死,跟你老叔一样早点去死。」
她一巴掌正要下来时,手腕被黎小烟握住。
「妈,你冷静点。」
「女儿,臭小子胡说八道,毁你名誉,你怎么还护着他,你清醒一点。」
黎小烟眼神冰冷地看着我,「你走吧,别再闹事了。」
「该清醒一点的是你们。」
我刚想起,他们家的某个亲戚群,我忘记退群了。
正好现在用上。
寄出那张单子前,习惯使然,我拍照留存过。
现在,随即点击原图发送至群里。
几秒后群里炸了锅了。
大姨:「怎么回事?」
大表妹:「妈,上面三甲医院的检查单明写着不是?我表姐不孕。」
小姨:「他们家要绝后?」
小姨丈:「你们家没有不孕的遗传啊。」
小表弟:「不会吧,难道表姐不是二姨丈亲生的?我柯静阿ṭű̂ₒ姨偷人?」
……
我满意地退出群聊。
柯静却怒火攻心,气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前,还不忘狠狠扇了周子栋一耳光。
打得他偏了一个头过去。
周子栋捂着脸在敢怒不敢言,红着眼瞪着我。
黎小烟失神了很久,才紧急喊救护车救柯静。
场面乱成一锅粥。
而我已退出现场。
11
走出那个曾经叫家的地方。
我一路踩着梧桐树的落叶往前走。
其实我也不明白。
那个曾经站在梧桐树下,抱着乐谱喊我的白衣少女。
变了,变得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那时,她用清澈的嗓音喊我,「同学,你东西掉了。」
我耳尖红得滴血,因为发现是计生ŧųⁱ用品从裤兜里掉出来了。
「那是我替朋友买的,不是我的,是别人的,你信吗?」
「信。」
她干净的脸,勾唇笑的弧度,和那件在阳光下雪白的裙子,成了我整个青春里的记忆。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是没道理可言的。
黎小烟的青春期,并不是一个乖巧的女孩。
她跟小太妹混一起,打架,抽烟,早恋,学习成绩却跟叛逆成正比。
那时候,被繁重学业压迫得喘不过气时。
谁不向往自由呢?
谁不羡慕又会玩,学习成绩又好的同学呢?
对黎小烟,太多同学戴着滤镜看他。
这其中包括我。
我曾经多次偷偷去看她的舞蹈表演,想装一次偶遇。
可是,太多大胆热情的男生挤在最前面,根本没有我的机会。
我也曾偷偷幻想过。
如果我跟这个女孩结婚了,她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是不是生活起来很有趣呢?
没想到,每次在我放弃之时,生活又给我希望。
在我都打算和兄弟买个房子,一起不婚到老时。
那天小老头却告诉我,「这次相亲对象,是你喜欢了很久的那女孩,去不去?」
「你别瞎说,我哪里喜欢她了。」
「我是你老叔,你有几根肠子,要放几个屁我都一清二楚。」
「老叔,你太粗俗了……」
后来我们还真结婚了。
也算有过一段和顺的婚姻生活。
不承想,最后却落得一地鸡毛,相看两厌。
也许是我对她的滤镜太深了。
也许是应验了一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冗长的思绪被好兄弟小北的一个电话打断。
「阿枫,你能来一下吗?」
12
我跟小北真是难兄难弟。
我的婚姻不顺,他的也一样。
我看着他破掉的唇角,淤青的额头,红肿的脸颊,畏畏缩缩的气质。
这简直与大学时那个帅气的班草相去甚远。
地上两岁的孩子哭得冒鼻涕泡,还要往爸爸怀里钻,摸他的脸,「爸爸,我给你呼呼,不痛,不痛哦。」
我攥紧了拳头,「当初死皮赖脸要嫁他的人是你,现在你就这么对他?」
小北性子太软了,才会被练体育的老婆家暴。
方舒蓝一脸不屑,「他是我老公,我想打就打,要你一个外人管。」
「我是他兄弟,不是外人。」
「第一,他没错,你没有权利打他。」
「第二,你更不能当着两岁孩子的面打他。」
我转头问小北,「这手法,应该不是第一次打你了吧,怎么不说?」
小北低垂着头,「只想忍忍就过去了,都有孩子了,能怎么办?」
「傻,孩子不是一段不好的婚姻,必须忍耐下去的借口。」
「你的精气神不好,你的隐忍和委屈,只会给孩子带来负面的影响,多多不仅需要爸爸,更需要一个积极向上,爱他也爱自己的爸爸。」
方舒蓝在旁边抱胸嗤笑,「就他这副样子,离婚了,哪个女人还会嫁给他,别劝了,他不敢离的。」
「叶林枫,你真的是多管闲事,赶紧滚出我家。」
小北看了一眼我,突然站起来,「我要离婚。」
方舒蓝愣了一下,瞬间暴怒。
「你他妈的敢离试试看?」
真的,听了我拳头都硬了。
最近刚好学习了拳击,教练说我很有天赋,出拳力道又快又狠。
方舒蓝虽然高大凶悍,但毕竟是女性,力量上我有优势。
从前我从不打女人,这半年真的是破例了。
没办法遇到渣女,我们男的也要自我保护不是?
「小北,你把孩子抱下楼,顺便报警。」
因为我也不确定到最后,谁会受伤。
很庆幸,挨揍的是她,脸肿成猪头,嘴角额头都破了,抱着头在地上求饶。
「别打了,会死的……」
「那小北求你别打时,你可曾停下你的拳头过?说话啊,死渣女。」
我没多打,就是她打小北的,我还给她而已。
警察来时,我开始装斯文。
方舒蓝哀嚎,「警察同志,那个疯男人打我。」
小北红着眼说:「我兄弟人斯文,他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的,怎么会打人呢?是方舒蓝家暴我。」
刚才打架累了,我正口渴拧开一瓶水,又默默盖上了。
方舒蓝叫成开水壶,「那为什么我身上有伤?」
其中那个隽秀的女警察,严肃地问了一句,「你们家有监控吗?」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幸亏,小北说没有。
女警察看了我一眼,轻松地对方舒蓝说:「你估计是喝醉了想岔了,没人打你,也没人证明打你。」
嘿嘿,警察同志是站在正义这一端的。
她下楼路过我身旁时,脱了警服,低声跟我说了一句,
「下次记得别在监控下打坏人,也不要打太重,打死打残了要判刑的。」
我连连点头说是。
她又补了一句,「刚才,矿泉水瓶盖拧得不错。」
我愣了一下。
她朝着我眨了眨眼走了。
只能说,人间处处有温暖。
13
接下去的时间里我挺忙碌的。
找律师,帮小北打离婚官司。
同时跑了多个楼盘,最后选定东区,地段环境都不错的,三室一厅学区房。
带着小北和多多推开房门。
「这个就是我们的家啦,多多未来在这上学也方便。」
小北热泪盈眶,「阿枫,你想得真周到。」
他微微拧眉,「这么贵的房子你借钱了吧?都怪我无能,我暂时也掏不出钱来……」
「没事,我离婚时拿了不少。」
我跟他报了一个数字。
小北露出羡慕的眼神,「哇,小财主啊。」
「阿枫,你有钱是你的事,你让我记账,我慢慢还你,咱们必须平摊。」
往后的每一笔账,他都拿小本子记着。
不久以后,他开始一笔一笔地还我,甚至比我给他的还多。
好兄弟就是这样,不嫉妒,知感恩。
阳光暖暖地照进屋子,照亮了明天的日子。
当然,生活偶尔也会有乌云飘过。
这天花店要关店时。
落日余晖下,柯静憔悴不堪地走了过来。
「小烟病了,你有空去看看她吧。」
「没空。」我把满天星插进花桶里。
柯静不死心,「她常喝酒,每天晚上还抱着你之前留下的布偶睡觉,她变了,太压抑了,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公司也不去。」
「昨天,昨天一脚踩空,掉下台阶磕到脑袋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你。」
我笑了,「想见我,不会打电话?」
店员小弟露出一个脑袋,「哥,你不是早拉黑她了吗?」
「那不会来花店?」
「哥,她来过几次,我都报告给你,让你不要过来花店。」
「那现在呢,现在不能来?」
柯静闭了闭眼睛,「她摔断腿了,躺在医院里呢。」
我抱起一桶玫瑰放进冰箱,「哦,那她好好躺着吧,我真没空。」
柯静压制着脾气,「夫妻一场,你就一点情分不念?好歹她也给了你这么多钱。」
「不好意思,那是我该得了。」
「阿枫,阿姨求你了,是阿姨错了,误会你了,看在阿姨生病了,没几日可活的份上,可以跟小烟好好的吗?」
我笑着转头,「阿姨,您说过的,没有孩子的家庭是不完整的,黎小烟不孕,我没法要她呀。」
曾经她说的话,我还给她。
柯静顿时黑了脸。
从前她口无遮拦射出去的箭矢,最终扎在了自己的心上。
憋屈吧,活该吧。
14
半个月后,换成黎小烟出现在花店前。
她清减了不少,裙子腰侧都有些空空荡荡的。
走路时,腿脚也不太利索,大概是伤没好痊就来了。
「阿枫,我们能聊聊吗?」
「没空,我要赚钱。」
黎小烟想了想,「我给你五万,换你一个小时谈话时间。」
虽然我有小金库,但是谁能嫌钱多呢?
我掏出二维码,「先转账。」
黎小烟脸色晦暗难辨,还是转了过来。
走在林荫小道上,一路沉默。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了,「阿枫,上次我摔了一跤,伤好后,我都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想起过去,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我曾经真的有想跟你过一辈子。」
「车祸失忆后,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的眼睛。
企图想看到曾经的叶林枫,那个容易心软的叶林枫说一个「能」字。
可惜,有些事,永远走不了回头路。
「不能。」
「因为那些曾经对我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我没办法轻轻松松地说原谅。」
黎小烟深呼了一口气。
「其实我那晚并没有和他发生关系,他也醉了,他骗我的。」
「而且,周子栋只是看中我的钱,根本对我不是真心的。」
我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黎小烟有些愣住。
其实她不懂,因为我早就不拿她当回事,自然不会有纠结。
黎小烟像突然明白似的,红了眼圈。
「阿枫,Ŧų₇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因为不爱,我对她没有任何情绪。
「人生这段路,不走回头路,珍惜当下吧。」
15
可黎小烟他不死心。
她执着于每日下午都到我的花店来。
没忙硬帮。
店员小弟问我要不要赶她走。
我说:「不用,你就当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使唤,有活也喊她。」
从前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的大小姐黎小烟。
这会儿,却心甘情愿在我这当小工,搬花挪树的。
有时,精致的高定套装上,还不和谐地挂着树叶,枝丫。
我并没有很感动。
脑海中却冒出一句话,「迟来的情深比草贱。」
日子不紧不慢地像溪流淌过。
小北工作之余,坚持健身。
练回从前的好身材时,自信也跟着回来了。
离了婚,第一件事,就要把曾经在家庭里牺牲的东西,重新赢回来。
重拾自信后,小北立马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开始要在职场上披荆斩棘。
多多也上了幼儿园,在幼儿园是个小社牛。
人家问他妈妈时,他都很坦然地回答死了。
还骄傲地说:「我有两个爸爸,他们都很爱我。」
老师吓了一跳,以为我俩是男筒。
小北跟老师解释说:「好兄弟住一起,这个没问题吧?」
老师连连点头,表示羡慕,「我也找我兄弟买房去。」
多多放寒假,我们打算一家三口一起去看极光。
就在出发前一天。
我从没想过,我还能遭刺杀的一天。
又是那阴魂不散的周子栋。
16
他趁花店就我一人在时。
拿把水果刀,就冲了上来。
拿刀就要刺我的脸。
我心惊胆战地劝说他,「不要你的人是黎小烟,要杀要剐你找她去啊,你刺我干嘛?」
周子栋被黎小烟辞退,名声在业界传开了,也没哪家公司想要。
想入赘豪门的美梦也落空了,毕竟也花了那么长时间筹划。
现在名声,钱, 人统统没了, 他需要找发泄口。
而我就是那个该死的背锅侠。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 我早就跟她结婚了。」
「凭什么你就能全身而退, 离婚了还能过得这么好?」
他恨恨地说道:「不仅黎小烟天天来, 还有那个女警花, 也是在追求你对吧。」
「搞不明白了,一个离婚的二手货, 两个女人还抢着要?」
要不是他手上有刀。
我高低要教训他一顿。
男人的价值与离婚几次无关。
聪明的人永远不会把自己放在低位。
长得帅是优势,活得飒才是本事。
就在我背着的手快摸到桌角的花瓶, 准备自救时。
有人挡在了我面前。
是黎小烟。
鲜血染红了半件高定裙。
周子栋傻傻地愣着, 「我,我杀人了。」
巧到一块儿了。
警察同志后脚冲进来, 制服了周子栋。
17
把黎小烟送上车时。
她额间冒着汗,手紧紧拉着我的手。
她是替我受伤的, 我于情于理给他拉也应该。
她气息不稳, 颤抖着从包里取掏出一枚钻戒。
「阿枫,你对我还有一点喜欢吗?这次换我向你求婚。」
「没有……」
她苦笑了一下, 「我也许快死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就是因为也许你快死了, 我更不能骗你。」
「黎小烟,我曾经喜欢过你。」
「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你也是真的。」
「人心被寒过,就死了。」
黎小烟眼眸暗了下去,「阿枫……」
开车的女警察看起来不太开心,她轻咳,「快死了保命要紧,还想着求婚, 命不要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
黎小烟脸色又黑又白。
18
这是我第三次筹备去旅游。
这次成功了。
「因为周子栋被关进去了嘛。」
两次都是他来搅局。
多多哈哈大笑说:「他简直是阿枫叔叔旅游路上的绊脚石。」
这次不是我一个人的旅行。
我带了小北, 还有可爱的多多。
「走呀, 一起看极光去。」
我们三人穿着保暖的冲锋衣,全身裹得像粽子。
站在零下二十六度的冰岛,欣赏极光美景。
无垠的夜空之下, 四周被一片静谧而深邃的蓝紫色所包围。
抬头仰望,只见极光与星辰交相辉映。
这一刻,所有的烦恼与喧嚣, 都似乎被这股来自宇宙深处的力量所净化,只剩下内心的平静与震撼。
极光之下的我们,平凡而幸福。
多多说:「回去,我一定会原谅我同桌,看完极光, 我的心胸变宽广啦。」
小北说:「上次方舒蓝看见我, 都不敢认我, 那眼神皆是惊艳,让她后悔去吧,离开她, 老子活得更好。」
「对了, 黎小烟这根回头草,你是不吃了吧,那警察小姐姐呢?要进一步发展吗?」
我笑了笑, 「一切随缘吧。」
人生像极光一样短暂。
活好当下,才是对自己,对生命最大的尊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