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上司总是针对我。
闺蜜提议:「给他写封情书就老实了。」
我照做了。
第二天总裁办公室里,男人捏着我的情书,嘴角微翘。
「直接领证可以吗?」
「婚礼选西式还是中式?」
「钻戒喜欢几克拉的?」
1
「秦景茹,方便今晚加个班吗?」
会议上,男人屈指轻敲着桌面,头也不抬。
我刚要提出反抗。
他合上文件,看过来:「有加班费。」
「好勒,赵总。」
看在钱的份上。
结束会议后,和几个同事回办公区的路上,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景茹上次项目完成那么出色,得了笔奖金,怎么不请我们喝咖啡呢?」
虽然不喜,但是我不敢表露出来。
肉疼地拿出手机询问每一个人的口味,身边经过一个人,淡淡的木质香。
这个香味全公司只有他身上才有。
我小跑几步追上去:「赵总,我请大家喝咖啡,你想喝什么?」
男人停下,偏头看我,眼神寡淡。
「谢谢,但是不用。」
明明都在一起共事几个月了,态度还是如此冷漠。
我费解。
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个人了。
同事们约着晚上去哪里嗨皮,纷纷留下同情的目光。
我强装笑意。
嘴上无声骂了好多脏话。
公司有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我趁机出去透气,给季晚吐槽。
「这个月第四次了!每次都是我加班啊啊啊啊!」
「白瞎当初他来的第一天,我还夸他帅,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良上司!」
「我信了妈妈的那句话,漂亮的男人最危险。」
女人笑嘻嘻道:「你以前还说要是天天看到这张脸,死而无憾了,怎么现在句句都在骂人家。」
我呸了声。
「那是口嗨,年少不懂事,没看清人。」
她连连安慰。
我心里勉强好受点,问了句:「我女儿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了?」
「放心吧,不闹腾了,小乖在输液呢,我看着的。」
小乖是我捡来的小白猫,流浪了好几年留下了后遗症,肠胃经常出问题。
季晚怕我不放心,还接连拍了好几张在医院的照片过来。
猫猫温顺地趴着输液,看得我心都化了。
脾气也收敛了几分:「看在我们小乖的面子上,我暂且忍着吧。」
季晚冥思苦想了一会儿。
「有一个方法,或许能让他不针对你。」
「什么?」
「给他写封情书就老实了。」
我犹豫:「靠谱吗?」
季晚:「你试试看,正常点的男人可能会心软,放过你。」
「不正常的呢?」
「不正常的,那你也可以多恶心他。」
2
两个月前。
总公司要来一位新上司时,我是不知情的。
以至于,那天闹出了一个好大的笑话。
医院打来电话说小乖的情况不太好,需要我去签字做手术。
我找不到主管,只得先跟他在微信上说明了下情况。
公司是不允许早退的。
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溜到停车场。
却不料我车前被一辆没见过的黑色奥迪挡住。
我按着上面留的电话打过去,眼神不经意间扫到那串不一般的车牌号。
该不会是哪个大客户的吧?
正要挂掉,那人接了。
「你好?」声音清润,是个年轻人。
我简单说了下情况。
对方很有礼貌,表示马上下来挪车。
我感叹还是好人多啊。
可是没多久,看到向来拽上天的主管屁颠屁颠跟在一个男人身后,嘴里还恭恭敬敬地说:「这点小事吩咐我们做就是了,哪儿还劳烦赵总您亲自来。」
男人穿着黑色衬衣,边走边挽起袖子。
「无事,也是我胡乱停车给别人造成的困扰。」
那一刻,尽管不知道他是谁,我就知道自己要完了。
主管看到是我,眼睛都气圆了,指着我发出警告的眼神。
「这位是总公司来的赵总,赵瑾砚。」
痛失全勤奖的我已经提不起什么精神了,唯唯诺诺喊了声赵总。
「你有急事?需不需要我送你?」男人将车挪开,降下车窗,偏过头来。
换个身份。
换个时候。
我都会色心大起,好好逗逗他。
但是现在,小乖最重要。
我启动车,经过他时很大声地说了谢谢。
「我女儿要做手术,我必须赶去医院。」
身后没有人回应。
因为走得急,所以没有注意到,男人放在方向盘的手停顿了一下。
3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我回头,「赵总?」
男人穿着铁灰色衬衣,工作一天下来也只是袖子上多了几道折痕。
他有点近视,所以晚上会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比白天多了几分温雅斯文。
赵瑾砚放下一杯咖啡。
淡淡道:「辛苦了。」
你知道就好。
我笑容勉强得很。
「来我办公室一趟。」
放下这句话人就走了。
我跟着进去,以为他要交代什么工作任务。
谁知,男人推过来一份章鱼小丸子,还冒着热气。
「吃完宵夜你就可以下班了。」
我不敢动,提醒道:「我工作还没有做完呢。」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加班?」
「生气了?」他突然抬眼询问。
我才惊觉把那句心里话说出来了。
既然他都问了。
「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赵总每次叫我加班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且不到一个小时就让我下班,你……」
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早退的事情故意要给我一个教训?
第一次是让我给办公室的花浇水。
第二次是让我整理他书架上为数不多的书籍。
第三次是帮他遛狗。
当然这个我拒绝了。
「抱歉赵总,我家的小乖对狗毛过敏。」
至今都记得他当时的眼神,好像有点伤心,不过被隐藏得很快,随后说没事。
所以这几次下班总结,给我的感觉是……
他在没事找事。
4
他沉默了片刻,刚张口,手机响了。
上面显示:最不好惹的陆女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如释重负。
男人不仅当着我的面接了,还开了扩音。
「赵瑾砚你小子又躲公司了!老娘跟你说的话又当耳旁风吧,人家周姑娘又漂亮又嘴甜,你去见见怎么了!」
原来他在经历催婚啊。
有点惨。
赵瑾砚看着我,对着电话里说:「妈,我真的在加班,员工都在呢,不信让她跟你说。」
说完,他挑了下眉,示意我开口澄清。
我弯腰凑近手机道:「阿姨,赵总确实在公司加班,我是他下属。」
陆女士哼了声,勉勉强强说信了。
然后又开始数落:「你加班就算了,怎么还拉着小姑娘一起呢,加班不利于健康。」
赵瑾砚很公事公办的态度。
「会给加班费,三倍的。」
电话挂断后,我立马保证:「关于你被催婚的事情我会保密的,再见赵总,我下班了。」
顺便还将那份章鱼小丸子拿走。
身后的人没说话,目光追随着我的背影。
5
所以赵瑾砚是为了躲相亲才窝在公司的?
那拉上我算怎么回事!
加班费固然香,但是我这人适合摆烂,最烦待在公司,这个发财的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
脑海里想起季晚说的那个馊主意。
写情书这对我来说不是信手拈来吗?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写了满满当当的一页。
很肉麻,很恶心,让人看一眼就生出不适。
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溜进总裁办公室里,夹在一个必看的文件中。
「你在做什么?」
赵瑾砚突然回来了。
我慌慌张张转身,绞尽脑汁在想借口:「我,我——」
「——来给你送豆浆。」一杯被喝了一半的豆浆被我递过去。
然后又一副刚想到的样子,露出歉意:「突然想起来赵总不喜欢喝豆浆,那算了。」
「谢谢。」手中一空。
我???
男人已经接过去了,面无表情地轻抿了一口。
上面还有我的口红印……
「怎么了?」
见我直勾勾地看着,赵瑾砚问道。
就在三秒前,我们间接性接吻了,懂吗?
我懂。
所以我不敢吭声。
谁不知道,此人洁癖贼重,坐公共区域的位置都要用酒精消毒,衣服多一滴水渍都要立马换掉。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是坦白从宽吧。
我极其为难地咬着唇:「赵总,我想对你说——」
「——景茹,有人给你送来了一束花。」秘书姐姐敲了敲门。
6
我说了句稍等,心不在焉地出来了。
外卖员将一束艳丽的红玫瑰放在我怀里,擦了擦汗:「秦景茹是吧,请你签收一下这束花。」
同事纷纷围过来询问是谁买的。
我脑子也是懵的。
直到在花朵间隙中找到了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爱你的第 45 天从送花开始——沈意。
两眼一黑。
果然是他。
沈意是前几个月老妈那边推过来的相亲对象。
见面的第一天我就直说了自己没有恋爱的想法。
他也明确说,对我有好感。
于是从那天开始,就开始各种花式追求我。
公司的位置估计是老妈泄露的。
我拨通了沈意的电话,那边接得很快,笑意舒朗:「花喜欢吗ṭū́₆?」
「抱歉,我不能接受。」
他停顿了几秒,缓缓说:「那你就扔了吧。」
「我把钱转给你。」我翻出微信。
他说不用,转过去也不会接受的。
那好办。
我找同事换了三百块钱的现金,交付给刚才的外卖员。
「麻烦你按照我这个地址送过去给一个叫沈意的男士,跑腿费我这边付。」
同事知道了来龙去Ţû³脉,问这花怎么办。
那当然是借花献佛了。
7
我抱着花敲门进赵瑾砚办公室时,他一言不发,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皱着好看的眉目。
清了清嗓子后,「赵总,我必须要给你坦白一件事情,其实刚才——」
他缓缓抬头,接过我的话。
「秦景茹,你喜欢我?」
我眨了眨眼。
喜欢这张脸,确实也算一种喜欢。
紧接着,男人两指夹着我昨晚在网上誊抄下来的情书。
「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有点严肃,我不太了解,直观觉得,应该是在发怒的前兆。
是不是玩大了?
初一都做了,都到这一步了,我得硬着头皮闹下去。
「是的,赵总,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
他挑了挑眉。
我脑子在这刻转得很快,想到了先前看过他的一些资料,于是,随口胡诌。
「那当然是在高中的时候了。」
「我们一个学校的,你是不知道的,但是我一直躲在角落偷偷看着你,唉,你肯定是不懂暗恋者的苦。」
赵瑾砚垂下眼,轻声说了句:「我当然懂。」
我听清了,微愣。
「原来赵总年少时也有爱而不得的人啊。」
好像是戳中他的伤心事,男人幽怨地看着我。
这个嘴啊。
我心虚地将眼神移开,继续说着先前准备好的台词。
「看到你到我们公司时,我觉得更爱你了,特别是经过这段时间加班里的单独相处,我觉得是上天在给我机会,你说你这么好,我要是不下手多可惜。」
「宝宝,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我不许你看其他女人!不许再出来工作,我想把你关在房间里,衣服都不许穿的那种。」
妈的,怎么感觉像个犯病的私生。
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因为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跟有病似的。
正常人听到这些话要么考虑报警,要么躲得远远的。
男人从头到尾,都未打断,仔细看,耳朵好像还红了。
「你真这么喜欢我?」
我猛点头。
「爱惨了。」
「我要是拒绝你了怎么办?」他眼底闪过纠结。
我故意装作心痛的样子:「那我一生不嫁。」
他脸也红了。
我心里狂喜。
他红温了!
我他妈就是个天才啊。
喜滋滋地等着那句「以后你不用跟我加班了」。
却没想到,男人眼里释放出笑意。
他起身走过来,垂眼看着我怀里的花。
「送我的?」
我被迷得差点失控,抿了抿嘴角的口水,点了好几个头。
确切点说,这是赔礼道歉的。
「嗯,那我接受了。」
接受道歉?
可是我还没有说啊。
心里开始生出不安。
不会是……
赵瑾砚捏着我的情书,嘴角微翘。
「我接受你的表白了。」
「我喜欢一站到底的,所以。」
「直接领证可以吗?」
「你女儿她不介意吗?算了,我能搞定。」
「婚礼选西式还是中式?」
「钻戒喜欢几克拉的?」
我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你认真的?」
男人笑容寡淡几分,道:「你不是认真的?」
我……我是认真的吗?
8
我偷偷找到了李特助。
听说他是跟着赵瑾砚一起从总公司来的。
「赵总他……对感情是什么态度?」
李特助想了想:「赵总以前被女人骗过,抑郁了好几年,所以我觉得他最怕欺骗了,如果再来次打击,我估计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我再也不敢笑了。
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所以赵瑾砚会答应我那荒唐的表白,是因为有过心理创伤,间接性地不想伤害我。
满足我,也算是在疗养自己。
好惨。
好可怜。
9
我将事情转述给季晚。
她鼓掌感叹:「哇哦,大情种。」
如果事情能倒回在前一天,我死也不会干出这种事。
「要不,我就说腻了,分手。」这是我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今天下班时,我清清楚楚看到赵瑾砚把我的备注改为未婚妻。
他未免太快了。
季晚摇头,觉得不妥。
「你说自己是高中时候暗恋他,才不到一天就提分手,他是个人不是个傻子 OK?」
她招手让我坐近点。
「百分之九十的男生都会比女生先褪去新鲜感,你使劲黏他,缠他,让他没有私人空间,除非有例外,不然他绝对先受不了提出分手。」
说做就做!
晚上十二点,我掐着点给赵瑾砚打电话过去。
李特助说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准时,这个点正是他熟睡的时候。
铃声响了五秒,他没开口,只有略沉的呼吸声。
我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脾气真好,都这样了还不生气。
「没事,就是太久没有见你了,太想你了,就忍不住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我扣着手心,说得十分为难。
他沉默了一瞬。
就在我想着要不算了吧,手机里传来轻慢慵懒的笑声。
「秦景茹,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我乘胜追击:「那当然啊,要不是机会不允许,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你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说想我?」
「电话为什么不秒接?是不是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了?」
「才一天就反感了,你果然不爱我!」
下一句该是我顺嘴说出我们分手吧。
男人那边有掀开被子的声音。
「那我们同居吧。」
这是什么话!
又不按剧本走。
我火速把电话挂了。
10
第二天上班,工位上就有一份热腾腾的早餐。
上面还有纸条贴着:「我做的,希望你喜欢。」
赵瑾砚的字迹。
隔壁的同事好奇地伸头来看,我惊慌失措地将纸条捏成团吞下。
「景茹你就这么饿!不要命啦!」
我气鼓鼓地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太爱我男朋友了,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他的痕迹,吃到肚子里才放心。」
其实是怕她发现是赵瑾砚送的。
不到一分钟,那个熟悉的电话响起。
我像偷情一样接起:「赵总?」
「来办公室。」冷冰冰的语气。
我硬气地说不去。
他在手机里喊着我的名字:「你是不要命,还是三岁小孩,吃纸条。」
「你是不会明白我们病娇的嗜好的。」
男人愣住:「什么?」
这是我昨晚做功课的。
现实生活里没几个人能忍受病娇,赵瑾砚也不可能会是例外。
我恶狠狠地威胁他:「我会每天视奸你,呵呵,你敢远离,我就杀了你。」
好让人难以启齿的话。
偏偏,他却笑得撩人。
「好啊。」
犯规!对方在用美男计!
我努力继续作,试图再用热暴力让赵瑾砚厌恶我。
李特助说他在开重要会议。
我故意打电话,脸上不显,心里Ṱũ₌狂喜。
你小子敢挂,我就敢分手!
结果还没有开心三秒,他接了。
「乖点,我在开会。」
然后转过来五万,备注是自愿赠予。
挂完电话后,我捂着眼睛偷笑。
该死的。
真的很不想承认。
我真的好吃他这一套。
11
下班后,我边等电梯,边在手机上给季晚汇报,此方法行不通。
有人拦住去路。
「秦景茹,你现在骗不了我了,那天我都看到了,你拒绝了那个姓沈的追求,用的理由是不喜欢,所以你分明还是单身!」
眼前戴着大框黑眼镜的男人是先前对我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我不喜欢他,所以干脆说自己在和老公闹离婚,争夺女儿抚养权。
特别重点说了下,老公有暴躁症,喜欢打人。
他才不甘心地放弃了。
后来觉得这个借口真好,能阻挡一些职场骚扰,所以干脆一直立着这个人设。
没想到沈意那束花,让他看出了我的谎言。
真是个麻烦精。
不过没关系,我干脆供出了赵瑾砚。
「我老公,是你上司,你确定要跟他抢女人吗?」
他不信,气急败坏:「不知廉耻!你是什么货色?赵总会看得上你!」
「这个借口比上一个还烂,真当我是傻子啊!」
我环视了一圈,同事们脸上震惊之余,也是存在质疑的。
这么大一个八卦没人信可真难受啊。
我多诚实啊。
电梯门开启,同事们统一地往后退。
周围安静得过分。
我抬头,电梯里是赵瑾砚。
男人一身商务西装,微微靠墙,语气清雅:「秦景茹,进来,我跟你说点事情。」

正是下班点,被上司扔下这句话,十有八九没好事。
同事们纷纷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一个关系较好的偷偷安慰我:「没事,我会让他们对刚才你胡诌的事情守口如瓶,不会传到赵总耳朵里的。」
真是个好人啊。
我迎着男人趣味的眼神走进去,头皮发麻。
主动站离门口近点,压根不敢回头。
但是总能觉得身后的人,要把我盯穿了。
「你在紧张什么?」
我嘴硬:「才不是,我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扑到你,这会儿都是在给你留面子。」
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死电梯,慢吞吞的!
他轻笑了一下。
我莫名紧张起来,拼命按住发抖的手。
他走近,几乎是与我挨着。
「你还没有回答我昨晚的问题。」
「我们同居怎么样?」
我下意识看向他,目光坚定:「不行!」
赵景砚嘴角笑意扩散:「你不是说要二十四小时都看到我吗?」
这是给自己挖坑了吗?
「赵总,我能问问,以前骗你感情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话题转到了他没料想到的方向上。
所以男人认真地盯着我看了许久。
「你就这么想知道?」
我很确定地点头。
主要是想衡量坦白后的代价。
「挺惨的,生不如死。」他笑了笑,移开视线,「正抓耳挠腮想办法解决自己惹下的麻烦,但是她注定是要失败的。」
我的脸色光速变白。
12
季晚听说了这个糟糕的事情。
有点劝我放弃了:「要不,你假戏真做了吧。」
「那怎么行。」
「听他那语气,感觉心里还是想着从前那个白月光,我怎么好意思介入他俩人的感情呢。」我很严肃地拒绝了。
她咬着手指,低头刷了会儿手机,然后突然抬头,眼睛放亮:「还有个办法。」
这次,只许成功,可许失败!
季晚说,要让一个人讨厌跟你单独待在一起。
那就找他借钱。
于是,我天天都要发消息问赵瑾砚借钱,不说归期的那种。
连续了一个星期,事情没有如季晚说的那样发生。
她有点不信邪:「不应该啊,反正换做是我,再爱的男人,天天哭穷借钱,早就拉黑闪人了。」
我也苦恼:「是啊,我天天问他要一千,他连问都不问,直接转过来了。」
还很好心地询问够不够。
太感动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刚说完这句话,季晚气急败坏骂了句笨蛋。
「他这么有钱,你就要一千,就跟人家买瓶水似的,你该多要。」
「多少?」
她比划出五根手指。
我:「五千。」
「不,五万。」
为了终止这个荒唐的恋爱,我犹豫了几个小时,试探着编辑了条消息:「我要五万,你看着办吧。」
男人直接转账过来了。
「好。」
好?
就真的不问问?
他敢给,我都不敢用。
持续到第三天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我还没有发消息,钱就转过来了。
我忍无可忍,离开工位,捧着手机跑到赵瑾砚桌前。
他在开一个网上国际会议。
用眼神发出疑惑,问我的来意。
我比出了手势,表示等一会儿。
他点了点头。
男人说的是法语,声音又酥又正,很动听。
我想,要是赵瑾砚失业了,一定极力推荐他去做声优。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男人突然抬眸看过来,挑了挑眉,淡笑说了句我听不懂的法语。
我不敢动,只是转着眼珠子,在回想吃完饭是不是没补口红。
还是后来的后来,晚睡时,赵瑾砚突然凑到我耳边说起多年前的今天。
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就在看得到的眼前。
13
这个麻烦还没有解决完,另外一个麻烦就来了。
我被陆夫人约见面。
电话里,她再三说道:「不要让赵瑾砚知道。」
去的路上,脑海里闪出无数个电视剧的场景。
豪门夫人拿出一张卡,高高在上地说离开我的儿子。
我居然还有些兴奋。
这不就可以顺其自然地跟赵瑾砚提出分手吗?
于是,我左思右想,要如何扮演好一个深爱到离不开他的女人。
谁知,刚到时,一个看起来年纪没比我大多少的女人激动地跑过来,险些崴脚。
「只要你不离开我儿子,多少钱我都给。」
赵瑾砚的妈妈真年轻。
不仅年轻,说的话我还听不懂。
这是当时的心理活动。
我试图在她面前抹黑自己的形象:「阿姨,我对你儿子死缠烂打,手段恶劣,很上不得台面。」
她乐呵呵摆手:「那小子居然有这个待遇,也是有福了。」
我坚持不懈地说:「我背后经常骂他,偷拍,跟踪,就是变态那种,你懂吗?」
陆夫人有被吓到,愣愣地点头。
「我虽然不大懂,还是理解,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不管用,那说实话吧。
——五分钟过去了。
桌上的茶水渐渐冷却。
对面的女人交握的双手迟迟不动。
我忐忑喊了声陆夫人。
她叹了口气。
「瑾砚感情上受过伤,以至于每次我催他相亲时,他不是逃避,就是说,干脆找个男人让我死心。」
「所以当我得知他有个女朋友后,内心是真的很高兴,我能看得出来,你应该是没有那么喜欢他。」
「不过我恳求,你多陪陪他。」
我犹豫道:「阿姨,万一他发现——」
她抬了下下巴,略有遗憾地说:「已经发现了。」
转身,是面无表情的赵瑾砚。
那一刻,我已经在想辞职信怎么写了。
14
安静的咖啡厅里。
没人说话。
我只能无措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赵瑾砚摘掉了眼镜,表情很冷:「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这次我能听得出来,他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
「是我欺骗了你的感情。」
我发誓,此时此刻的态度特别诚恳。
可是他好像不吃这套,反而更生气了。
「第二次了。」
「秦景茹,你用着同样的招式,捉弄了我两次了。」
我被数落得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第二次?
我跟他,以前见过?
「八年前,明德一中,你给我写了情书,在男厕门口,塞给我的。」男人说这句话时咬牙切齿。
我紧张麻了,努力在想八年前做的囧事。
有这回事吗?
年少时意外落水,留下了后遗症,记忆时好时坏。
见我真的没印象,他沮丧得要死。
气氛更冷了。
我也不敢动。
赵瑾砚扭过脸,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又装作无事,起身,冷声道:「算了。」
人都走好久了,我还愣在原地。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他刚才是哭了。
15
「写情书?」
「有啊,那会儿你不是喜欢那个校霸,喜欢得要死,学着小说里救赎女主的劲儿,三天两头给他写情书啊,送盒饭,去广播站为他放情歌,挺风光的。」
季晚的这些话瞬间点醒了我。
年少不懂事,喜欢上一个学习不好,一天到ṱũ³晚就喜欢招惹是非的校霸。
打心眼里觉得那种好学习的书呆子没劲儿。
校霸虽然混,但是帅得一塌糊涂啊。
所以我也追得死心塌地。
却没想到,他一直把我当猴耍。
还当着新交的女友面前,讽刺我是最持久的舔狗。
我当时那个脾气可没现在好,直接没忍住。
「傻 der,你不会以为我就喜欢你一个吧?不是吧不是吧。」
我打开书包,将里面还没有送出去的十几封情书,当着他气急败坏的表情,给男厕的每一个男生都递了一封。
不过当然,挑的都是好看的。
其中一个,贼帅,帅惨了。
我经常能看到他,是在光荣榜上。
可惜当时我最不喜欢的是高冷人设,所以连名字都没有留意Ṫúₔ。
后来,一次运动会上中暑晕倒。
视线朦胧间,我被人抱着狂奔向医务室。
他心跳如鼓,白衬衣上有淡淡的木质香。
莫名地让人安心。
我可能是被晒糊涂了,随口来句:「我们是不是见过?」
「救命之恩难以报答,我可以帮你写一个月作业,你觉得呢?」
腰间的那只手略微缩紧,少年一言不发。
将我放在病床后,临走时,丢下一句:「我觉得不怎么样。」
好高冷。
我只能遗憾地闭上眼。
现在回想起来。
那张脸。
身上独特的香味。
说话的语气。
不久和八年后的赵瑾砚重合了吗?
16
我给赵瑾砚发了消息,也不知道是故意没回,还是真没看到。
半天过去了,没有得到回应。
今天周末,想着还是明天再去找他问清楚。
医院打来电话说小乖可以出院了。
总算是来件好事了。
沈意将猫抱给我,眉眼带笑:「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他是这家宠物医院的院长,医术了得。
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忍受到现在都没删他微信。
「怎么会,我女儿大病康复,我这个做妈的怎么也得来接它。」
小白猫见到我时就不安分了,一直喵喵叫。
沈意解释:「它想你了。」
我又亲又抱。
意识到他是小乖的救命恩人,诚心要邀请他吃饭。
「现在方便吗?」
男人抬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淡笑:「可以。」
地方是我选的,消费水平对得上沈意的身份。
刚入座,男人就提到了我妈。
「阿姨前阵子还跟我通话,说让我照顾你。」
我呵呵笑:「你别搭理她,改天我会劝说她,你这么忙,怎么好一直麻烦你。」
「不麻烦。」
他看着我,「我心甘情愿。」
突然,不远处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侍应生道歉:「对不起,先生,您有没有被烫到?」
我循声看去。
和站在餐厅中央的赵瑾砚不期然对上视线。
他表情十分不好。
侍应生提出要赔偿他身上的西装。
「不用,是我站在这里妨碍了你的工作,跟你没关系。」
ṭū́₇男人轻轻拍掉身上的水渍,然后抬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对沈意说了抱歉,起身追出去。
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任凭我怎么喊,就是不停下。
「赵瑾砚!」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男人顿足,缓缓转身。
我跑得喘着气。
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单手拎着西装外套,眼底一片嘲意:「你把他扔下,来追我,就不怕他生气?」
一天没见而已,这人完全变了个样儿。
我走近,深吸一口气。
「我记起来了。」
赵瑾砚脸上的表情淡下来。
「那又如何?」
好吧,他还在生气。
我不知道怎么哄人。
只能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抱歉,没想起来你,不过还是要说声谢谢,当时救了我这个狗命。」
「秦景茹,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不感兴趣,你还是回去陪他吧,我走了。」他变得很冷漠,转身就要走。
情急之下,我直接拉住他的手,很用力地那种。
「那年,欺骗你感情的人真的是我吗?」
「是我的原因,才造成你有情感障碍吗?」
他在挣脱我的手,不回头地说:「放开我。」
「八年前,你就喜欢我,是不是?」
男人停下动作,身Ṱù₍子僵硬,声音很冷:「有意思吗?」
我没明白:「什么?」
手被人反握住,他将我拉至身前,腰间被圈得死死的。
「有意思吗,秦景茹?」
赵瑾砚一字一句重复,眼底有莫大的愤怒:「你就非要听到我回答什么?」
「是!」
「我喜欢你!」
「八年前就开始了!」
「来这个公司也是为了你!」
「重逢的那天,我装得好好的,见到你的时候就装不下去了,很想跟你说话,跟你说,我真的放不下你!」
「满意了吗?」
这里是光线不太好的树荫下,只有灰蒙蒙的路灯,有一缕光落在他眼睛里。
我看到了失控、无助、委屈。
我突然害怕看到这样的眼神。
这是爱人的眼神。
赵瑾砚垂下眼,语气失落:「那年你一声不吭地转学了,跟所有人都道了别,唯独没有我。」
「八年,我催眠自己忘记你,不要去找你。」
「但是我真的忘不掉。」
「他们所有人都说我是生病了,我觉得不是,我只是太想你了。」
他俯下身,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一滴温凉的泪水落在我脸上。
他轻声说:「秦景茹,你说喜欢我的那天,我用了一分钟的时间说服自己,做小三也心甘情愿。」
因为这句话,我总算找到了理智。
抽离点距离,抬头看他:「小三?」
赵瑾砚老实点头。
「你不是在和老公闹离婚吗?还在争夺孩子,居然向我表白,我只能说服自己做小三就做小三吧,总比没名分好。」
我突然想笑。
真的笑了。
赵瑾砚怎么有点傻乎乎的可爱。
他不明白我在笑什么,有些无措,想要放开我。
我搂住他。
「跑什么?」
「我又不会吃了你。」
男人气势现在弱下来了,声音也弱弱的:「你笑我。」
17
睡得好好的小乖被我从猫包里抱出来。
我抬起它的头:「别睡了,见见你新爸爸。」
赵瑾砚人都傻了。
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它就是你口中的女儿?」
「对啊。」
「那你老公呢?」
我哄着猫,眼珠子转啊转:「经常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拒都拒不掉,我干脆就说已婚了,没领结婚证,人家一听,个个都离我远远的。」
赵瑾砚自言自语:「难怪,我先前让人查,分明没查到你已婚的消息,你却口口声声说已经有老公了。」
我起了玩心,故意逗他。
「对你有影响吗?反正你的位置是二房。」
事情说开了,男人扫去了那股颓靡气。
轻捏着我的脸:「想得美。」
「你这辈子,只准有我。」
小乖象征性嗷呜了一声。
18
「周伟前几天找你借钱没有?」隔桌的同事跟我聊天。
我想了老半天这个人是谁。
「不是吧,人家追了你这么久,前几天还在电梯口缠着你,你居然不知道他名字。」
哦,前几天发癫的那个男人啊。
我疑惑:「没啊,怎么了?」
同事抱怨:「上个星期他不是被辞退了嘛,本来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没了工作后天天在家里睡大觉,钱一用完就找我们借。」
辞退?
我倒是真不知道这个事情。
听说这人先前是走了某个小主管的后门进来的,在公司浑水摸鱼好几年了,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所以,能做这件事的,只有某人了。
到了下班时间,手机里准时响起:「我在停车场。」
我是最后走的,电梯直达停车场。
一辆黑色卡宴开过来,赵瑾砚摇下车窗:「上车之前,我能不能威胁你一下?」
他最近很幼稚。
头像要换成情侣的,害得我跟同事解释只是撞头像了。
自己偷偷去定制了一对戒指,我要是哪天没戴,他就故意在床上报复我。
某天我看着小说,随口感叹里面的男主简直是人间理想,有钱有颜巴拉巴拉的。
他听进去了,各种各样给我塞黑卡,买奢侈品,动不动就扔来一本房产证,全是别墅的,天天穿高定西装,车子一个星期都不带重样的。
我配合道:「你说,行不行看我。」
「什么时候给我正宫名分?」
我不太想这么高调,所以在一起一个月了,一直瞒着所有人。
赵瑾砚开始闹了。
「看你表现咯。」
我以为他听到这句话,会更积极表现。
但是没想到,晚上,男人偷偷摸摸上床,按住我。
「等着,我现在就表现给你看。」
我???
你就这样曲解这句话的?
窗外渐亮,我被折腾得睡不着。
「手给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帘。
我愣愣地交出手。
他拿出一个月白色的玉镯,套进我手腕里。
解释说:「我家的传家宝,好好戴着。」
看起来好贵。
「我不能要。」我试探着想摘下。
男人自然而然牵住我的手, 十指严密无缝。
语气不容拒绝的那种:「秦景茹, 你没有选择。」
19
求婚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实在是……赵瑾砚的样子太明显了。
那天, 他接连出岔子。
还在会议内, 漏嘴喊我老婆。
我也有幸体验到了万众瞩目。
不过, 知道归知道,在真的置身在他精心布置的求婚现场时,我内心还是被触动了。
男人紧张到直接双膝下跪,惹得外场的人哭笑不得。
我忍住了,怕他没勇气继续。
「秦景茹, 愿意嫁给我吗?」
他真诚地看着我, 拿着戒指的手在抖。
「愿意。」
说完这两个字的时候, 赵瑾砚红了脸。
婚礼准备了三个月,极其隆重。
我看到沈意的时候极其意外。
赵瑾砚从身后靠拢过来:「我邀请的, 男人的直觉,Ṭŭ̀₊不看到你结婚他是不死心的。」
真是幼稚。
婚礼的最后环节是抛捧花。
寓意着接到的人下一个结婚。
不过我玩了把新奇的,将花换成生菜。
表示生财。
那天,一堆秉持着不婚主义的年轻人们在台上抢疯了。
季晚是最后的赢家。
20
赵瑾砚少年番外。
知道秦景茹这个名字时,是在一个很烦躁的午后。
有多烦呢?
我恨不得想跳下前面那个有十几米深的水潭里。
消失,离世。
一个纸飞机掉落,在水面上荡起波纹。
少女像风一样跑过来。
嘴里不断嘀咕:「脑子呢?我脑子呢!」
她趴在水潭边, 伸出手想要去捞。
我从来不喜欢助人为乐。
心里只觉得被人打扰后的不痛快。
转身离开。
还未走远,听见「扑通」一声。
有人掉水里了。
她喊了几声救命, 水很快淹没了她的头顶。
深不见底的水潭里只冒出越来越小的泡泡。
见死不救我还不至于。
手表都来不及摘下就跳下去救人。
她在水中挣扎。
我抓住了她。
拖上去后, 少女没撑住,因为呛水昏迷。
纠结只有三秒,等回神过来时,我已经俯身为她做人工呼吸。
初吻,就给了眼前这个陌生人。
学校来人时, 我只来得及瞄了眼她胸前的校园勋章。
秦景茹。
记住她的时候, 是在男厕所门口。
她将手中的情书递给我。
眨着大大的眼睛,歪头:「我喜欢你,送给你。」
我才不信。
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勉为其难地收下, 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天, 她从我面前路过,只顾着跟朋友说笑。
第三天,在食堂, 她踩到了我, 回头弯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些饭菜。
第四天,听说她又物色了个对象,跟在屁股后面追。
呵, 渣女。
我这辈子都不想跟她说话。
运动会上,她是啦啦队的领舞,特别惹眼。
穿着很短的裙子,腿白得晃眼。
她突然看过来, 笑得很乖。
唇边陷进一个梨涡。
我心跳难以自控。
浑身不敢动弹。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我谁也没敢说。
从那天开始。
我好像喜欢上秦景茹了。
喜欢上这个不爱负责的坏女人。
她晕倒的那刻,我慌死了。
用着平生最快的速度,心里期盼她不要出事。
偏偏她还有闲心情说些无聊话。
我也才明白,她一直不记得我。
逃出医务室后, 我站在走廊上,缓缓松开手心。
是一枚校园勋章,上面刻着名字——秦景茹。
她不记得我。
可是我不想忘记她。
我想要偷偷留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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