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车祸失明后。
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全部消失了。
我照顾他的第三年,奇迹般地复明了。
江家提出让我们订婚,江淮点头答应。
不久,他的白月光回国。
那晚,向来矜贵傲慢的江小少爷失了控,几乎是咬牙切齿。
「陈米露,你凭什么出现在我面前?
「不想让我订婚,除非你跪下。」
1
陈米露当然没有跪下去。
她只是楚楚可怜,梨花带泪地站在那里。
下一秒,就被江淮狠狠地拽过去。
两人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像是一对历经层层磨难,终于再度重逢的恋人。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江淮。
他将陈米露桎梏在怀里,霸道地、蛮横地、凶猛地吻她。
那样爱到刻骨、又恨到刻骨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江淮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温柔。
他会捧着我的脸,一点点地亲吻,从下巴到额头,从脸颊到耳垂。
那样的小心翼翼,温柔得像是怕打坏了名贵的瓷器一般。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还看不见。
陈米露也在国外。
我和江淮住在北丫岛的别墅里,每天形影不离。
我就是他的全世界。
同样,他也是我的全世界。
2
翌日。
「微恩,这三年辛苦你了。
「奶奶决定把北丫岛那幢别墅过户到你名下,当作是你照顾江淮的奖励。」
江夫人言笑晏晏地对我说出这句话时,我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人果然是不能有贪念的。
这一刻,我竟然在想,如果陈米露再晚一点点回国,自己和江淮是不是……
好可惜。
就差一点点。
「你是个好孩子,江淮的事,阿姨一直都想好好谢谢你。」
江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两个礼拜前她还在问我,愿不愿意和江淮订婚?
但现在,江家显然不打算这么做了。
我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
「不用客气,江夫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早在昨天晚上,我就已经预测到了这个结果。
3
告别江夫人,我走进别墅附楼。
没过一会儿,妈妈来到房间,打着手语问我。
「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摇头:「不饿。」
妈妈好似想到什么,继续打手语。
「对了,刚刚江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对方。
「江奶奶说要把北丫岛的别墅过户给我,当作是这三年照顾江淮的奖励。」
妈妈听完有些犹豫。
「照顾江少爷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夫人也太客气了,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
当然要答应,不然江夫人以为我还有其他的企图。
好在之前江家并没有跟妈妈提到过让我和江淮订婚的事,只是提前询问了我的意见。
妈妈突然露出笑容,很高兴似的。
「李管家说今天晚上米露小姐要过来这边吃晚饭,大概是准备跟江淮少爷复合了。这下,江淮少爷应该高兴坏了。」
三年前陈米露向江淮提出分手,随后干脆利落地出国。
江淮在驱车去酒吧买醉途中发生意外,致使眼睛失明。
这几年他有多难捱、多痛苦,整个江家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好好一个天之骄子,无端遭遇一场横祸,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就在黑暗中这么度过了。
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只眼睛重见光明,前女友也失而复得。
对于整个江家而言,这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难怪我妈会这么高兴。
4
我差不多一整个下午都在厨房给妈妈帮忙。
陈米露口味异常挑剔。
海鲜要从海里刚捕捞上来的。
青菜只留牙尖部分。
牛排每块必须保持在 1.5cm,不能厚也不能薄。
……
以前每次她来江家吃饭,我妈都严阵以待。
傍晚,很久没有出现在江家别墅的陈大小姐终于现身,和江淮一起。
两人是手挽着手从车上下来的。
男俊女靓,画面唯美。
京圈太子爷和财阀大小姐的浪漫晚餐终于开启,我原本想走,却被陈米露叫住。
「宋微恩,帮我拿杯冰水。」
我没有丝毫懈怠,走到厨房倒了一杯冰水,用托盘端给她。
陈米露接过去,眉头不悦地蹙了蹙。
「我说的是开水。」
虽然很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是冰水,但我依旧低声道。
「抱歉,我现在去换。」
少顷,我又用托盘端来一杯温开水。
对方淡然地接过去,就在我收回托盘之际。
「砰」的一声,玻璃杯从她手上摔下去,四分五裂。
陈米露「啊」地尖叫一声。
抬眸,朝我扯出一个无语又无辜的表情。
「宋微恩,你是不想拿给我吗?如果是的话早说,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陈米露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好像从我们刚刚认Ṫû⁼识时,她就这样了。
说实话,她的演技真的很一般。
我蹲下去,将碎掉的玻璃杯一块一块捡起来。
面前出现一双白色板鞋。
亲昵而宠溺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怎么样?有没有烫到哪里?」
很显然,他问的不是我。
陈米露娇娇软软地回道。
「手烫到了,要你呼呼。」
我看不到江淮的表情,但我想此刻他的耳垂一定是红的。
因为以前我一跟他撒娇,他的耳垂就泛红一片。
那时候我还很奇怪,为什么堂堂江大少爷,居然会有这么害羞的时候。
陈米露软糯娇嗔的笑声打断我的思绪。
大概是江淮给她呼呼了吧。
我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完,起身。
「微恩,你……怎么样?」
我对上江淮略显迟疑的表情。
自从陈米露回国后,我们俩几乎没怎么说话。
一个星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我朝他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我没事,江少爷。」
江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八岁那年来到江家,妈妈让我称呼他「江少爷」。
就这样一直叫到我二十一岁。
直到江淮失明后,我们俩悄悄开始谈恋爱,他让我叫他江淮。
他说,他喜欢听我叫他的名字。
5
我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
坐在书桌前,随手打开一本英语书。
最近打算考研,所以买了很多复习资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走进房间,打着手语说她热了牛奶,让我送去二楼的房间。
看来陈米露已经回去了。
我并不是很想去,于是推辞说自己有些不舒服。
妈妈只好作罢。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
是江淮。
「受伤了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手,烫伤了吗?」
我瞬间懂了。
江淮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热牛奶。
妈妈的腿有轻微滑膜炎,为了避免让她爬楼梯,一般情况下给江少爷送牛奶的差事都是我干的。
许是今天晚上没有见到我,这才打电话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没有,可能是变天了有点感冒。」
那边没说话,但也没挂。
过了一会儿。
「……对不起!
「……谢谢你。」
没头没脑的两句话,但我却立刻听懂了。
对不起,大概是说因为陈米露的回国,不能和我订婚了。
谢谢你,应该是在谢谢我这三年以来的照顾与陪伴。
漫长的寂静后,我听到自己回道。
「没关系,江少爷,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
那边没有再回话,很快挂断。
6
我是八岁左右和妈妈一起来到江家的。
那一年,父亲刚刚去世,我和妈妈被奶奶从老家赶了出来。
她不得不带着我到处去找工作。
妈妈不能说话,又带着一个拖油瓶,找工作处处碰壁。
母女俩很快变得穷途末路,只能睡在天桥底下。
但天桥下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流浪汉,妈妈有时候只能带着我去地铁的女厕过夜。
有一次,她接到一个在高档别墅区面试帮佣的机会。
于是带着我坐公交车一路辗转过去。
而那个高档别墅的女主人,就是江淮的妈妈。
她只是想通过中介找到一位厨艺比较好的阿姨,但没想到对方不能说话,只会打手语,而且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看着对面夫人略显为难的表情,我知道妈妈这次的工作机会可能又要没了。
小小的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出声恳求道。
「夫人,求求你让我妈妈留下来吧,她做饭很好吃很好吃的。」
就在江夫人犹豫不决时,在一旁客厅里玩着乐高的江淮突然问我。
「你会拼战舰吗?」
我愣了愣,看着那艘比我人还要长的航空母舰,怯怯地回道。
「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江淮点点头,十分干脆,对江夫人道。
「妈妈,那就让她们留下来吧。」
就这样,因为江淮的一句话,我和妈妈终于有了容身之所。
住进宽敞、明亮、又安全的大房子里。
妈妈也有了一份能够养活我的工作。
也就是在那一天,江淮住进了我的心里。
整整长达十余年的时光。
当然,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除了我自己。
我和江淮虽然一同长大,生活轨迹却是截然不同。
他是江家的独子,从小学到高中一路都是念的贵族学校。
我上的学校则平民多了。
而且,江家的佣人吃、住都在附楼,只有工作时间才能进入主楼,所以我和江淮往往一个月也见不了几面。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两人的交集愈来愈少。
他自小长得浓眉星目,家境又无敌优越,喜欢他的女孩子有如过江之鲫,并且很多都是家境显赫的豪门千金。
那个时候的我,对于江淮来说,简直比一粒尘埃还要渺小。
7
高中时,江淮认识了陈米露。
一个是京圈太子,一个是财阀千金。
门当户对。
郎才女貌。
两个人迅速陷入热恋。
高中毕业后,两人又一起出国留学。
四年后双双回国。
或许是恋爱谈得太久,丧失了新鲜感。
那一段时间他们老是闹别扭,连我都有所耳闻。
再后来听说陈米露单方提出分手,解除了两家的婚约,接着迅速出国。
失恋后的江淮很是挫败,那一阵子他几乎天天在外面买醉。
意外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车祸。
据说是头部受到撞击,从而引起的视神经损伤。
尽管江家遍寻名医,国内外的专家都会诊了个遍,依然是束手无策。
失明的打击是致命的。
江淮彻底崩溃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个月,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那阵子,整个江家几乎是人仰马翻。
江董事长和江夫人快愁白了头发。
江奶奶天天吃斋念佛,祈求佛祖开恩,让自家孙子早日复明。
家里的佣人阿姨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因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江少爷脾气陡然间变得非常差,并且难以接近。
一天早上,我正在后院背诵考研的英语单词。
突然间一个声音打断我。
「错了。」
我诧异抬头,发现江淮站在不远处。
「什么?」
「刚刚那个单词,发音错了。」
他慢慢摸索着过来,在藤椅上坐下。
之后,江淮纠正了我的发音,还和我聊了几句。
他询问我的学业。
我说自己临近毕业,正准备考研。
他又问我的学校在哪。
我回答就在本市。
接着我问他英国怎么样?因为他之前留学的城市就是伦敦。
他摇头说不怎么样,又脏又乱。
我「啧」了一声。
江淮问我「啧」什么?
我说:「好奇怪,每一个留学回来的人都说国外又脏又乱,像什么巴黎、纽约、伦敦,我很好奇,是不是真有那么脏?」
江淮回答得毫不犹豫:「就是有那么脏。」
好像是从那天开始,我和江淮开始熟络起来。
或许是同龄人的关系,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那么大的敌意与排斥。
家里的佣人阿姨都松了口气。
从那之后,去二楼给江淮送饭、送水果、送牛奶就变成了我的工作。
没过多久,江淮对江夫人说想出去散散心。
江夫人见儿子心情变好了很多,非常高兴地答应了他。
江淮提出要去北丫岛的海边别墅住几天,并且,他只想带我一个人。
我那个时候还觉得很奇怪。
但到北丫岛的第三天凌晨,我起床时发现江淮并不在他的房间。
瞬间就明白了。
我发疯般地朝海边跑去。
却发现江淮正安静地坐在沙滩上。
他浑身都湿透了,连头发都在淌水。
我不敢想象他刚才做了什么,只能心惊肉跳地在他身边坐下。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海风吹得我浑身发凉,喷嚏连连。
我忍不住对他说道。
「江少爷,我们回去吧,我的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江淮笑了一下。
真难得。
过了一会儿,他说:「叫我江淮。」
我妈总是让我叫他「江少爷」,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我也只能这么叫。
闻言,我默默点了下头。
翌日。
江淮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直到晚上才下楼。
他好像有些意外:「你没有给我妈打电话?」
我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给夫人打电话?」
但很快我就明白过来。
经历了昨晚,江淮以为我一定会向江夫人告状,之后江夫人肯定会派人来把他接回去。
虽然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曾经一闪而过,但我最终并没有选择那么做。
我知道江淮并不想回去。
他不想无休止地被人施以怜悯的眼神。
也不想随便下个楼梯就能听到那些有意无意的叹惋声。
换成是我,也只会想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好好待着。
但经过那晚后,我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了。
晚上睡觉都是睡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久而久之,江淮也知道了我每天晚上睡沙发的事。
他犹豫了一下,对我说。
「你还是睡房间吧,那天晚上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我当然没有听他的话。
万一他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又跑到海边吹风怎么办?
我照例睡沙发。
江淮见我不肯上楼,竟然学着我一样,晚上在一楼沙发上睡觉。
我没辙,只能催他上楼。
「如果你担心我跑,那就去睡我房间,我房间也有沙发。」
我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
于是,就这样名正言顺地住进了他的房间。
江淮大约没想到我会答应,一时间哑了口。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睡了半个月。
一天晚上,我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一道惊雷劈下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跳到了江淮的床上。
而且,他也被那道雷给惊醒了。
我有点窘,正要回到沙发上,却被江淮拉住了胳膊。
「陪我聊会儿天。」他说。
我愣了一下:「聊什么?」
「随便。」
于是,我们俩躺在一张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直到两个人都睡着。
从那之后,每晚睡觉前我们都会躺在一张床上聊天,一直聊到两个人都困意绵绵,接连睡去。
某天,我半夜醒来,发现江淮并没有睡着。
正侧着身子,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我。
尽管我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
我也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
须臾,他突然出声。
「醒了?」
我「嗯」了一声。
他轻叹。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能在一个大男人的床上睡得这么香。」
我脑子大概抽抽了,竟然回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万一我用强的怎么办?」
江淮愣了片刻,忍不住道。
「宋微恩,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我有点懊恼。
讲真,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所以第二天,我决定不再去他的房间睡觉了。
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间里睡了好几天。
可是一天半夜醒来,我发现江淮又不见了。
就在我火急火燎地跑下楼,打算去海边寻他时,却发现他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
我松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江淮突然低声道。
「宋微恩,别跟我赌气,没有你在旁边,我根本睡不着。」
我的心一下就软了,觉得自己好过分。
像安抚小狗一样抚了抚他的脑袋,回道。
「好。」
江淮的身体僵直了一瞬。
片刻后,他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那个吻很轻很轻。
像是一片羽绒落在我的掌心。
却在我的心底掀起惊天巨浪。
8
我和江淮开始热恋。
尽管我们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却完全不觉得腻。
我彻底把考研的事情抛在脑后,每天的生活重心都变成了江淮。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窝在家里看电影、追剧。
他眼睛看不见,我就慢慢地把剧情说给他听。
晚上,再一起去海边散散步、兜兜风。
没多久,我们的恋情被江夫人知道了。
对方很平静,也没有反对我们。
大概是看到江淮真的比之前快乐了许多。
临走前,江夫人问我。
「微恩,你和江淮的事,你母亲知道了吗?」
我摇摇头。
对方闻言,倒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我和江淮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交往了快三年。
直到前段时间,国外一名顶级眼科专家看过江淮的眼部 CT 后,表示可以手术。
事出紧急,江董事长和江夫人连夜带着江淮出国。
登上飞机前,江淮拥着我,语气充满不舍,又缠绵至极。
「我希望复明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宋微恩。」
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深情。
以及,他的真心。
只可惜,真心瞬息万变。
仅仅两个星期,一切都变了。
9
周五。
晚上。
我正在房间里刷题,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宋微恩,你过来皇后会所接下我们,我和江淮都喝了酒,不能开车。」
居然是陈米露。
还没等我回话,对方已经挂了。
我蹙着眉头,起身去找刘司机,却被妈妈告知刘司机昨天送江夫人去了邻市参加讲座,还没回来。
没辙。
我只能匆匆出门打了辆车,赶到陈米露说的地址。
在皇后会所外面站了好久,陈米露的电话才接通。
「陈小姐,我到了。」
陈米露的声音听起来慵懒惬意。
「喔,我们在这边开了房,不回去了。
「那个……宋微恩,你帮我买个那个?」
我沉默半晌,压着嗓音问道:「什么?」
「就那个。」
「卫生棉?」
对方嗤笑了一下,略带讽刺的语气。
「装什么纯情,杜蕾斯。」
我在原地愣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电话早已挂断。
原本以为自己收拾好了心情,不会在意。
脑子里却自动弹出江淮和陈米露各种恩爱亲密的画面。
一抹钝痛在心底蔓延开来。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割据着我的心脏,让我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但是……
江、陈两家联姻的事情似乎是在所难免,毕竟我妈还在江家上班。
一想到陈米露的脾气,我瞬间又觉得浑身无力。
10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便利店的。
问过店员后,如同提线木偶般在货架上拿了一个小盒子。
扫码。
付款。
对方递给我一个小塑料袋。
我接过来。
转身的时候,和迎面走进便利店的两个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
我下意识说了一句,正准备推门。
「等等。」
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我。
我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着对我说话的男生。
「你东西掉了。」
看着我迷惘的表情,他提醒我。
我后知后觉地低头。
正是那盒安全套。
刚准备弯腰,对方却先一步帮我捡了起来。
「啧啧,贺少爷,可真够热心的。」
旁边的朋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打趣道。
男生将东西递过来,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给你。」
「谢谢。」
我朝对方说了一句,接过来,推门离去。
11
服务生将我带到皇后会所三楼的一个包厢。
门一打开,喧嚣嘈杂的音乐扑面而来。
包厢里很多人。
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摇骰子的摇骰子……
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中间的江淮。
他喝了酒,面色酡红,迷离的桃花眼慵懒闲适。
衬衫领口处微微敞开。
他只是坐在那里,那种养尊处优、奢靡无度的富家公子范儿便显露无遗。
我很少看到这样的江淮。
在北丫岛的时候,他总是乖巧的、听话的、安静的。
可能,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这也才是他原本的生活。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宋微恩。」
陈米露朝我走过来。
她化着精致的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璀璨耀眼,穿着一条黑色抹胸长裙,看起来非常明艳动人。
「东西呢?」她问我。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递过去。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今天江歆生日,一会儿要切蛋糕,你应该很少吃到这种东西吧。」
陈米露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
只差用两个鼻孔来看我。
她每次跟我说话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不懂。
陈米露好歹也是沪城赫赫有名的千金大小姐,父亲是财阀,母亲是名媛。
为什么她的教养会这么差。
不就是个生日蛋糕?
我妈妈在江家做厨师,难道从小到大,我吃的东西会少吗?
「不用。」我冷声拒绝。
「微恩姐,好久不见。」
一袭白色鱼尾长裙的江歆走过来,亲切地跟我打招呼。
江歆是江淮的堂妹。
我跟她以前并不熟络。
去年暑假的时候,她和几个朋友去北丫岛游玩,在江淮家的别墅住了一段时间,彼此之间故而熟稔了几分。
我不好意思地跟对方寒暄。
「江歆,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的生日,什么东西也没带。」
「大家都是朋友,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正好一会儿要切蛋糕了,微恩姐,你就坐下来跟我们一起玩吧。」
我下意识推脱:「这样不太……」
江歆言笑晏晏Ťű⁻。
「今天我生日,不可以拒绝寿星公的要求喔。
「而且去年我打扰了你们那么长时间,都没好好谢谢你,今晚就当我聊表一下谢意。」
一旁的陈米露听出了什么,一脸警戒地抬头。
「去年?打扰谁?」
江歆的表情微微卡壳。
她去年暑假跟几个朋友在北丫岛住了一个多星期,自然知道我跟江淮曾经交往的事。
「没谁啦,米露姐,你刚刚不是说要拍照片吗?走吧走吧。」
江歆半拉半拽地带走了陈米露,脸上松了一口气。
我只能勉强在包厢里找个位置坐下。
周围都是不太认识的人,没两分钟就开始如坐针毡。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思忖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
想了半天,都没想到。
从洗手间出来时,刚刚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
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正低头刷着手机。
纵使看不到正脸,那高挺的鼻梁和线条流畅的侧颜已经隐隐透出不凡的长相。
「咦,贺箴言,什么时候到的?」
有人跟他打招呼。
对方不期然地抬头。
印证了我的猜想。
一张漂亮精致、眉眼绝伦的帅脸。
居然是我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男生。
他回了一句什么,转过视线时,不经意与我撞上。
两人都微微一怔。
贺箴言?
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想起来了。
他是江歆的发小,去年暑假在北丫岛的时候我们有见过。
难怪刚刚就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我收回视线,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好在那边已经开始唱生日歌。
等切完蛋糕,我再找个理由走吧。
12
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手机,我似乎听到了陈米露在唤我。
可等我抬头寻找时,却又没看到人。
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没再理会。
没过多久。
「哗啦。」
一杯冰凉的酒水迎头浇下。
我整个人都是蒙的。
「啊?抱歉,没看到你。」
陈米露幽幽凉凉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
我一脸蒙圈地望过去,对上她毫无愧意的表情。
脑子里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刚才陈米露确实唤过我,但我没看到人,也就没有给出回应。
她应该是又想使唤我做什么,见我没有理她,于是恼羞成怒地把酒倒在了我头上。
想明白前因后果,我还来不及生气,手上已经做出反应。
一杯红酒直接泼到对方脸上。
「啊!」
陈米露尖叫着跳起来。
我淡然道。
「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陈米露瞬间破防,恨得牙痒痒。
「宋微恩,你竟然敢拿酒泼我。」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叉,居然会因为陈米露的一个电话跑来这里任她羞辱。
从今往后,我都要离这个疯婆娘远远的。
放下酒杯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拉开包厢的门,一只手却被人拽住。
是江淮。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跟米露道歉。」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宋微恩,变心的人是我,你没必要找露露的麻烦。
「我们俩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勉强在一起并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马上跟露露道歉。」
我死死地盯着江淮。
不发一语。
这一刻,他在我眼里是如此的陌生。
以前那个温柔深情、善解人意的江淮就好像被夺舍了一般。
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一些不明所以的人都在询问怎么回事。
陈米露开始发挥她那拙劣的演技,跑过来扑进江淮怀里,哭得抽抽噎噎。
「阿淮,我只是不小心把酒洒在她身上,她就泼了我一脸。」
江淮低声哄了她两句,视线再次扫向我时,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冷厉。
「宋微恩,你耳朵聋了?
「刚刚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我的脖子上都是黏腻的酒水,一阵凉风灌进来。
好冷。
可是心更冷。
「耳聋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她泼我一杯酒,跟我道了歉,我泼她一杯酒,也跟她道了歉,我们已经扯平了。」
江淮眉宇间紧蹙,神情不悦。
「米露不是故意的,但你是。」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可能会道歉,如果你们不报警,我就先走了。
「还有,麻烦你告诉你女朋友一声,下次要买套子,可以叫闪送,别再给我打电话。」
13
走出皇后会所,我在路边叫车。
刚打开 APP,还没来得及下订单,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我。
「微恩姐。」
是江歆。
她跑过来,一张娇俏的小脸写满愧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米露姐她这个人有时候确实很过分。」
我摇摇头,反过来劝她。
「不关你的事,是我要道歉才对,把你的生日派对弄成这样。」
「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准备打车。」
「要不我找个人送你吧,这边离壹号公馆还挺远的。」江歆接着说道。
「不用,我可以搞定,你快点进去,大家都在等你。」
「没关系,反正他也是顺便,再说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我也不放心。」
江歆不等我拒绝,拿出手机拨了一个语音电话。
我……
五分钟过后,一辆黑色大 G 停在我的面前。
驾驶座上的人,却是贺箴言。
跟一个认识、但又不太熟悉的异性同坐一辆车。
就……挺尴尬的。
「呃……你可以把我放在最近的公交站。」
贺箴言侧眸,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
「这个点还有公交车吗?」
当然没有。
我只是不想麻烦他,想自己打车回去而已。
「应该……有吧。」我不太确定地回道。
他微微一顿,拖着腔调又道。
「我也要回壹号公馆。」
我一时错愕:「是吗?」
「嗯,我住 26 幢。」
原来刚刚江歆说的「顺便」,是真的「顺便」。
壹号公馆的住户并不多,不超过三十户。
那边都是房屋和地皮一起售卖,任何一幢都价格不菲。
但我怎么记得 26 幢是个互联网大亨,半年前卖掉公司,举家移民去了国外。
难不成贺箴言他们家就是后来的买主?
我没有再说话,毕竟又不熟,这种话题太隐私了。
之前出门的时候,我随便穿了件羊羔绒外套在身上。
陈米露的那杯酒几乎全洒在了我的脖子里。
我感觉自己的衬衫和外套的里绒全部打湿了。
黏糊糊的,别提多难受。
反正车上开了暖气,也不是很冷,我索性脱掉外套。
注意到贺箴言侧目的眼神,我解释道。
「我的衣服湿了,有点不舒服。」
结果,下一个红绿灯路口,他居然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递给我。
天地良心。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了,我不冷。」
「没事,你披着吧。」
「真的不用。」
他没再说话,手却固执地悬在半空,不肯收回去。
大有一种我不接过来,他就这样耗着的架势。
我只能拿过来披上。
奇怪。
在我印象里,这位小少爷还挺高冷的。
去年江歆和一群朋友来北丫岛玩,贺箴言就是其中一个。
他们同行的有个小姑娘明显喜欢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他,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故意装醉偷亲他。
甚至穿着吊带睡裙半夜偷偷溜进他的房间。
结果被贺箴言报警了。
没错。
报警。
那个小姑娘的爸妈连夜驱车赶到。
贺箴言当着警察和众人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留。
「尹总,我对你女儿半点兴趣都没有,就算她脱光了在我面前,都不会有反应的那种。
「麻烦你把她领回去,好好教育一下,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可要告她骚扰。」
那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哭得泪如雨下。
她父母也是面色铁青。
后来我才听江歆说,那个女生是尹氏集团的千金。
两家的长辈有意要联姻。
贺箴言不乐意。
人家女生却对他一见钟情,总是想尽办法缠着他。
贺箴言大约是被她整得有些烦,所以才用这个法子杜绝后患。
虽然女生的行为确实挺过分,但从那天开始,我就不自觉与贺箴言保持距离。
总感觉这种豪门小少爷不太好惹。
14
车辆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哪一幢?」贺箴言突然开口。
反应过来后,我赶紧回道。
「12。」
下车之前,我正要将他的外套拿给他,却看见领口那里明显被沾上了酒渍。
唉。
早该想到的。
我斟酌一番。
「贺少爷,你的衣服要不要我干洗完再还给你?」
贺箴言目光微凝。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锁着我。
似乎在考虑我的建议。
过了一会儿,他散漫的声音才徐徐响起。
「姐姐,你叫我贺箴言就行了。
「衣服洗好了打我电话。」
我怔住。
没想到他会突然叫我姐姐。
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头附和。
「喔,好。」
转身正要走,车里却传来一声轻笑。
「你有我电话吗?」
还真没有。
我恍然。
拿出手机,却发现死机了。
其实刚才在会所的时候就没多少电了。
我尴尬地看着对方。
「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贺箴言眼尾上挑,一双瞳仁如刚研开的墨,漆黑幽深。
这人有一张可以称之为玉质金相的脸。
被这样一张脸询问电话号码。
我想,任何一个女生,都没办法拒绝。
我下意识地报出一串数字。
须臾,贺箴言驱车离去。
15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有去过别墅主楼,也没跟江淮打过照面。
并开始萌生搬出江家的想法。
按照陈米露的脾气,我继续住在这里,大概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倒不如搬出去。
我只是有些担心妈妈。
不知道陈米露会不会把那天的气撒在妈妈头上。
其实我想过劝妈妈辞职,然后把北丫岛的别墅卖掉,母女俩离开江家。
但又找不到理由。
我很清楚妈妈的性格,江家对她而言,不仅仅是雇主。
更是恩人。
还是皇恩浩荡的那种。
除非江夫人单方面将她解雇,否则,她绝对不会轻易离开江家。
16
傍晚,妈妈走到我房间,打着手语道。
「微恩,米露小姐叫你过去。」
我抬眸:「叫我?」
妈妈点点头,眉宇间有些担心。
「江淮少爷也在,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脸色都不太好。」
我一点儿也不想去。
用脚趾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
但这样的状况显然不是我说「不去」就能逃避得了的。
五分钟之后。
我来到别墅主楼,推开书房的门。
陈米露和江淮都在。
书房里一阵死寂,半点声音也没有。
两人应该是吵架了。
不知道叫我过来做什么。
察觉到有人进入,陈米露的视线扫射过来。
见到是我,两道视线仿佛变成两道激光,要在我身上戳出两个洞。
这一刻,我清楚地在她脸上看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恨意与怒意。
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我大卸八块。
那股恨意太过浓烈,让我警惕地站在原地。
「怎么,旧情人见面,这么没话说吗?
「要不要我给你俩腾个位置,让你们在这里大战三百回合。」
陈米露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我终于知道她愤怒的原因。
江淮站在对面,企图跟她解释:「我跟微恩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
陈米露发出一声怪笑,「微恩?叫得可真亲热。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告诉我,你喜欢她什么?床上功夫?还是嘴上功夫?
「很会浪,还是很会叫?
「伺候得你很爽吧。
「宋微恩,我真是小瞧你了,表面文文静静,实际上烧得一批。
「说,我离开的这三年,你爬了江淮多少次床?」
陈米露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嘴巴里一句接一句污言秽语。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三年前她甩了江淮,退掉两家的婚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国,这明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自己不过是在她跟江淮正式分手、解除婚约之后,与对方谈了一场恋爱。
并且已经分手了。
「如果你叫我过来是因为这个?抱歉,无可奉告。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陈米露恶狠狠地推了我一下。
「别人的男人用起来爽吗?你这个贱货,就这么欠 x 吗?」
「那你呢?」
我冷不丁打断她的话,「外国男人不好用吗?怎么又吃起回头草来了?
「你可要小心些,最好去做个医美,毕竟这几年在外面久经沙场,免得到了关键时刻,江少爷还以为自己在大海里划船呢。」
骂人而已,谁不会。
陈米露很快听懂我的暗讽,气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你还敢骂我?」
「如你所见,我也长了嘴。」
对方瞳孔欲裂,双目猩红,张牙舞爪地朝我冲过来。
「你这个贱女人,我跟你拼了。」
后面的记忆很混乱。
我和陈米露厮打在一起。
江淮在一旁拉架,根本不管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我捂着自己的脸。
没错。
挨打的人是我。
刚要还击,却被江淮拉住了手。
「你拉偏架?」我死死地盯着他。
不等他回答,陈米露又一个耳光甩在我脸上。
江淮这才慌忙去拉她。
李管家匆匆赶过来,我已经失去了还手的机会。
这场撕逼大战以我挨了两个耳光而结束。
17
妈妈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惊慌失措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胡乱解释了两句。
回到房间后,我决定了两件事。
第一,立刻搬出去。
第二,即刻卖掉北丫岛的房子。
就在我打算收拾行李时,房门被敲响。
是江淮。
他站在门口,表情急切。
「你的脸怎么样?我拿了消肿的药,帮你擦一下。」
我看着江淮,脑海里不自觉冒出刚刚来到他们家时的画面。
从我八岁,到今年二十四岁。
算算时间,我喜欢他差不多喜欢了整整十六年。
所有的爱意,在陈米露的耳光甩在我脸上,而他攥住我手腕的那一刻。
全部归零。
荡然无存。
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羁绊。
江淮继续解释。
「我知道米露这次做得比较过火,你别跟她计较,她只是小孩子心性。」
我平静地点头:「知道了,江少爷。」
他讶异于我如此淡定自然,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没有说。
当他的视线触及我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时,表情顿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打算搬出去住。」
江淮直勾勾地盯着我,目光渐渐冷却。
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
半晌。
「你什么意思?」
「江少爷,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
表达完自己的意愿,我顺手关门。
却被江淮猛地一推。
他整个人陡然间凌厉。
「宋微恩,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我丝毫不惧,对上他的视线。
「江少爷,你今天也看到了,你的未婚妻很不喜欢我,与其在这里被人嫌恶,不如我主动离开。」
「我刚才说了,米露她只是小孩子心性,你先忍耐一下,这段时间我会劝劝她。」
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我为什么要忍耐?凭什么要忍耐?你让陈米露挨我两记耳光,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他神色微滞,眸中闪过懊恼。
「对不起,我代她向你道歉,很疼吗?我看一下。」
我受够了他这副虚伪的老好人模样,再也不想跟他聊下去。
「不用,你走吧,我要收拾东西了。」
察觉出我的强硬态度,江淮瞳孔收缩了一下,一双眼睛深沉得像海底漩涡。
「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看着他,异常冷漠:「我已经决定了。」
两个人对峙半晌。
他神情阴沉。
「要搬出去可以,等我妈回来,你自己跟她说。」
江淮说完这句话,漠然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行李箱,久久没有动作。
江夫人是医科大学的教授,时常去外地参加讲座。
有时候十来天、有时候要一两个月才会回家一趟。
尽管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但如果我今天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离开,到时候江夫人回来了,妈妈要怎么对她解释。
在江家的这十六年,江夫人一直都待我不错。
我确实不能这么自私地一走了之,让妈妈难做。
至少要等江夫人回来,好好跟对方解释,好好地道别,再名正言顺从这里搬出去。
思及于此,我默默把行李箱放好。
手机收到突然一条简讯。
号码很陌生。
【姐姐,衣服洗好了吗?】
我不以为意,还以为是谁发错了。
刚准备删掉,脑子里一个灵光乍现。
贺箴言。
老天!
我竟然把这个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其实衣服早就已经洗好了,只是这几天比较忙,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
我赶紧回复。
【洗好了,抱歉抱歉,我给忘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拿给你。】
对方很快回过来。
【现在有空。】
【现在吗?好的,你等我一下。】
我原本想说自己给他送过去。
不料没到两分钟,对方的信息再次发过来。
【我到了。】
我蒙了一瞬:【到哪?】
【12 幢。】
闻讯。
我霍然起身,从衣橱里拿起衣服走出去。
18
随着自动铁门缓缓打开,我看到马路对面果然停着一辆黑色大 G。
快步跑到驾驶座前。
我感觉非常不好意思,毕竟隔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这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忘记了。」
贺箴言并未在意,接过我手中的衣服,语气散漫。
「没事。」
为了表示礼节,我客气地寒暄一句。
「上次谢谢你送我回来,改天有空的话……请你吃饭。」
贺箴言抬眸,若有所思地看向我,忽然道。
「我现在有空,而且还没吃晚饭。」
啥?
我一脸蒙地看着他。
呃……
我只是说说而已啊。
倒不是舍不得一顿饭钱。
只是觉得两个人又不熟,在一起吃饭会很奇怪吧。
「原来你只是说说而已,抱歉,我会错意了。」
贺箴言反应过来。
我有点窘。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只能接茬:「当然不是,你想吃什么?」
19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壹号公馆 26 幢。
贺箴言的家。
我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
人家不想去外面吃饭,反而提出去超市买菜,来家里做饭。
然后,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话说,他家里好冷清。
这么大个房子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厨房几乎是一尘不染,想必从来没有人在这开过火。
幸好我有点先见之明,需要的调料几乎都买了。
除此之外,还买了一条东星斑,两斤排骨,一些牛肉,几个土豆,一把青菜。
都是家常菜。
也不知道那位大少爷吃不吃得习惯。
我开始清理食材。
贺箴言凑上来帮忙。
我想了想,问他:「削土豆,你会吗?」
他挽起袖子,架势十足:「我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
我真是服了。
手忙脚乱拉着他到水龙头下冲洗伤口。
「大哥,你不会就别逞英雄,我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不是我夸张,而是他食指真的割得很深。
伤口又深又长,简直就是血流如注。
贺箴言的眼睛弯了弯:「大哥?」
我眼皮跳了跳,赔笑道。
「不好意思,贺少爷,我一时心急才这么叫的。」
对方点点头,心情还挺愉悦。
「姐姐,我上次跟你说过,叫我贺箴言。」
贺箴言?
我感觉有点叫不出口。
「怎么?我的名字很拗口吗?」
他认真地看着我,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酝酿了一下:「贺箴言。」
他垂眸看着我,漆黑的眼眸像深海,眉眼间掠过一抹意味深长,忽地开口。
「看,这不是叫得挺好听的。」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我莫名觉得脸上一热。
「你在想什么?」
我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什么都没想。」
贺箴言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我先上去换个衣服。」
「喔。」
刚刚确实是有一些血渍滴到了他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下楼。
大概刚洗过澡。
穿得很休闲,简单的黑色卫衣搭配灰色长裤。
不得不说,换上了家居服和拖鞋的贺箴言,不再是那个狂拽酷霸的少爷形象,反而多了一丝邻家小奶狗的味道。
他凑近时,空气里充满了沐浴露的香气。
「好香,我能不能尝一下这个牛肉?」
他还挺有礼貌。
我定了定神:「当然可以。」
奇怪。
以前为什么会觉得他高冷呢?
这不是挺平易近人的。
「可以吗?」我问他。
「什么?」
「味道?会不会太淡?」
「不会。」他摇摇头,「刚刚好。」
我松了口气。
没多久,菜全部做好了。
贺箴言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不紧不慢,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餐桌礼仪。
看得出来,家教应该很严格。
吃完饭,都快九点了。
我准备回去。
「我送你吧。」贺箴言主动说道。
「不用,走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反正我也要去买东西。」
好吧。
我只能由他。
经过小区的药店时,贺箴言让我等他一下。
两分钟后,他从药店走出来,递给我一个盒子。
「给你。」
「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接过来,竟然是一盒药膏,好像是涂擦伤的。
我想起陈米露甩过来的那两记耳光。
难怪一个晚上都觉得面红耳热,还以为是自己看到帅哥情不自禁。
我有点窘。
贺箴言眉梢轻挑,嘴角勾出一抹淡笑。
「姐姐,早点回去吧。」
「喔。」我朝他招招手,「拜拜。」
20
过了两天,我正在手机上给中介小哥发信息,突然在朋友圈刷到一张照片。
【痛了一下午,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
点开之后,是贺箴言。
朋友圈的照片正是他那晚受伤的食指,被刀刃划过的地方确实是红肿了很多。
我蹙了蹙眉。
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变成这样。
想起他那晚给我送的药膏,出于朋友之谊,我给他发送一条私信。
【可以涂点云南白药,用纱布包扎一下,伤口尽量不要碰水。】
对方很快回复。
【姐姐,要怎么包扎?求赐教。】
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我又简单说了一下过程。
过了一会儿。
【好复杂,还是不太懂。】
后面配上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我有点无语。
他不是在 C 大念书吗?
好歹是全国 Top3 的大学,这样的智商应该不至于吧。
片刻后,又有一条信息进来。
【真的好疼,姐姐,要不你帮我包扎一下。】
……
没办法,我只能答应。
毕竟他受伤,跟我也有一点关系。
傍晚时分,我去药店买了一些云南白药和纱布,来到 26 幢。
「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已经渗出血迹的伤口,我忍不住问。
贺箴言摸摸鼻子。
「下午陪同学打了一会儿篮球,不小心挤压到了伤口。」
真是人才。
我用双氧水替他清理了一下患处,又用云南白药敷了一层,再用纱布包扎好。
大功告成。
一只边牧突然撒着欢跑过来。
让人情不自禁想撸一撸。
我试着跟它打招呼,竟然一点都不怕生。
奇怪,那天怎么没看到这只狗狗。
「好可爱,它叫什么?」
贺箴言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跟我一起撸狗。
「九千岁。」
「啊?」
他看我:「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
以前我和江淮在北丫岛的时候,也养了一只边牧,不过那条狗的名字叫八千岁。
仔细看看,那条狗和这条狗长得还挺像。
去年贺箴言他们去玩的时候应该也见过。
我有些困惑地看着贺箴言。
「有什么不对吗?这条狗是江歆的,她这几天放在这里。」
原来如此。
我微窘。
刚刚有那么一瞬,我竟然以为贺箴言对我有什么想法。
疯了疯了。
我真是有病。
「没、没什么,我该回去了。」
我起身跟他道别。
「姐姐,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
21
贺箴言拜托我帮他遛狗,理由是他的手受伤了。
我原本是要拒绝的,却莫名其妙地答应了。
没办法。
受伤的男大,乖巧的边牧,每一样我都没办法拒绝。
壹号公馆有两个大门,一个南门,一个北门。
江淮家靠近北门那边,贺箴言这边靠近南门。
应该不会遇到熟人吧。
贺箴言表示要跟我一起,他怕我一个人搞不定。
出门的时候,一辆暗红色跑车突然疾驰而过,在自动铁门前停下。
一个打个耳钉的男生从车上下来。
「贺小爷,我来看看我们家多多。」
多多?
我正纳闷,却看见九千岁欢快地跑到他面前,不停摇晃着尾巴。
这是怎么回事?
我扭头去看贺箴言。
发现前一刻在我面前温顺乖觉得如同小狗般的男人,眉眼倏地凌厉,好像变了个人。
他目光凛凛,盯着对面的男生。
见我望向他,几乎是瞬间又切回原先人畜无害的表情。
就好像刚刚那一眼是我的错觉。
前一秒还跟九千岁抱成一团的男生慌忙将狗狗推出去好远,手足无措道。
「额……那个谁……我们家多多呢?」
「不知道。」
贺箴言语气淡淡,声线泛着冷意。
男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没什么事,那二位好好玩,我先走了。」
说完,他火烧屁股一样地上了车,点火。
一声轰鸣后,跑车消失了。
就好像有人在追杀他一样。
「多多是谁?」
我莫名其妙地问贺箴言。
「一只仓鼠。」对方乖巧地回道。
22
因为贺箴言的手伤,我连着帮他遛了好几天的狗。
没过多久,我跟九千岁已经非常熟络了。
它几乎能听懂我的全部指令,䝷商接近于一个六七岁小孩儿。
只是偶尔叫到它名字的时候会卡一下壳。
当然。
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我跟贺箴言也熟悉了不少。
因为通常情况下,都是我们仨一起出门。
两人一狗。
有点像之前在北丫岛的时候,只不过那时,我身边站着的人是江淮。
旁边的狗子也换成了另外一条。
贺箴言已经大四,每周课程并不多,空闲时间非常充足。
我听江歆说,这位贺氏集团太子爷,一毕业就会进入自家公司实习。
所以,他也不用操心工作的事情。
唉。
同人不同命。
我最近看书看得头昏脑涨,决定先去找工作。
一边上班一边考研,也许人就没那么焦虑。
可我没想到现在工作也不太好找,但凡待遇好一点的企业都在裁员。
待遇不好的吧,又不太想去。
我接连找了大半个月的工作,简历发了无数封,面试了十几家公司,最后都不了了之。
周五傍晚,我收到贺箴言发过来的一条微信。
他的手已经好了,但还是时不时会约我一起去遛狗。
因为最近在找工作,我好几天都没看到过九千岁,一见面它就扑上来,跟我亲热得不行。
「姐姐最近很忙吗?都见不到人。」
贺箴言问我。
不知道怎么,我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幽怨。
「没,我在找工作,所以每天回来得比较晚。」
「你在找工作?」他有点意外。
「嗯。」
「怎么不早说?」
早说?
早说什么?
我不解。
「上个月贺氏人力资源部才发布一轮招聘启事,不过这两天好像已经招满了。」
贺氏集团?
是说他们家公司么?
这回换成我幽怨了。
「早说也没用啊,你们贺氏集团招聘出了名的挑剔严格,我这种既非国内顶尖 985,也不是海外藤校毕业生,去了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
贺箴言沉吟片刻。
「要不等到年后,我去实习的时候,帮你推荐一下?」
我呆了一瞬。
傻傻地看着他。
他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是说……推荐我去你们公司?」
贺箴言点点头。
「我跟人事部那边说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猛吸口气,上前攥紧他的手。
「贺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可不能欺骗我纯真的感情。」
对方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像是在欺骗你的感情吗?」
贺氏集团是本市龙头企业,连续多年跻身亚洲 500 强,只要一进去就是七险一金,年薪二十万起跳。
眼前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贺氏集团太子爷。
还有什么比这更粗的大腿让我抱。
我摇摇头,言辞恳切。
「我相信您是正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不会骗我。
「说吧,您有什么需要奴婢效劳的,奴婢一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贺箴言挑挑眉。
「要不,你帮我遛一个月的狗?」
就这?
我态度坚决地摇摇头。
「不行,这太便宜我了,我实在不太安心。」
贺箴言认真想了想:「那再帮我做一个月晚饭?」
「没问题,还有吗?」
对方做出一个冥思苦想的表情,最后摊摊手。
「没有了,我想不出来。」
真没想到我踏破铁鞋也找不到的工作,得来竟然全不费工夫。
贺箴言可真是我命里的贵人。
这天之后,我每天傍晚准时到 26 幢报到。
先遛狗,然后做晚饭。
回到江家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妈妈还以为我在哪儿兼职,几度询问我。
又委婉地问起我跟江淮之间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跟江淮闹掰后,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话了。
就算平时见到也不会打招呼。
我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尽可能地跟江淮保持距离,等到江夫人回来,我再跟对方辞行,然后搬出江家。
23
月底的时候我妈突然患了流感,头重脚轻,连床也起不来。
不巧的是,跟她一起在厨房做事的张嫂前几天请假回了老家。
江家的人口不多。
江董事长上个月去了国外,江夫人在外地。
其他人的饭都好解决,江淮却是每天都固定要在家里吃饭的。
我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先顶上。
在北丫岛的那三年,基本是我做饭给江淮吃,对他的口味也算熟悉。
早餐很好解决,鸡蛋牛奶吐司面包,晚餐则会相对复杂一点。
「宋姨怎么样了?」
早上,江淮突然在餐桌上问我。
他问的是我妈。
我点点头,十分公式化的语气。
「挺好的,医生说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
江淮喝了一口牛奶,声音听上去很柔和。
「她在市一医院住院部对吗?要不晚上下班了我陪你去看看她。」
以我对江淮的了解,他大概是在对我示好。
毕竟我们已经快两个礼拜没说过一句话了。
「不用,我给她请了护工,她在医院挺好,不劳驾您了。」
江淮的桃花眼半沉,眸光沉沉地凝着我。
「你打算以后都这样跟我说话吗?」
我也看着他,表情平静。
「江少爷,您希望我怎么跟您说话?」
「宋微恩。」
他突然拔高声音,重重地唤了我一句。
我们俩沉默地看着彼此。
他揉了揉额角,有些挫败地说。
「对不起,我为上次的事情跟你道歉,可以吗?不要再闹了,你不觉得很幼稚吗?」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江淮神色一顿:「那为什么还要这样跟我说话?」
「我只是想回到我们原本的位置。」
「你……不用这样,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了,但当家人不是更好吗?」
我觉得有点好笑。
「江淮,我们从来都不是家人,以后也不会是,等江夫人回来我就会跟她说清楚,然后搬出这里。
「你不用刻意跟我说话,甚至都不必跟我搭腔。」
江淮瞳孔紧缩,冷冷地注视着我,压迫感迎面而来。
「所以……你还是要搬出去?」
「我从来不开这个玩笑。」
啪。
他将刀叉狠狠拍在盘子上。
力度之大,白色的瓷盘都被震碎了。
我没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拂袖离去。
24
傍晚,我给贺箴言发微信,说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晚餐放到餐桌上。
抬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左右,江淮差不多就到家了。
他最近刚刚进入江氏参与集团事宜,每天下班很准时。
基本是 5 点半下班,到家差不多六点二十。
我跟李管家交代了几句,正要准备走,不想却在门口撞上了陈米露。
真是冤家路窄。
「宋微恩,你的脸皮是有多厚,都这样了还不离开江家。
「怎么?还想把江淮抢回去?」
陈米露双手抱胸,冷嘲热讽道。
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生气。
我在内心告诫自己。
见我不回话,陈米露凉凉地嗤笑。
「哑巴了?上回不是还很嚣张吗?」
李管家试图在一旁缓和气氛。
「陈小姐,我们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要不您先去客厅等他。」
「为什么要去客厅等他,我肚子饿了,晚餐做好了吗?」
李管家微微一愣。
「做好了,您现在要用餐吗?」
「对!宋微恩,帮我盛饭。」
我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绝对是走不了了。
李管家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朝他笑笑:「没事,李叔,你先去忙吧。」
25
我盛好米饭,用托盘拿给陈米露。
「放下吧,我改主意了,想先喝汤。」
对方睨着我,眼底的轻蔑显而易见。
我放下米饭,又给她盛了一碗汤。
陈米露并未接过去,只是闲闲地扫了一眼:「太凉了,去加热一下。」
尽管这盅莲藕排骨汤我炖了三个小时,刚刚才从炉火上拿下来没多久,但我还是依言端去厨房加热。
我已经打定主意,不管陈米露今晚提出什么奇葩要求,自己都坚决实施,决不再起冲突。
没过一会,那盅排骨汤再次被端到餐桌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盛给我。」
陈米露继续发号施令。
我用汤碗给她盛了一碗。
她端起碗,正准备送到唇边,却突然间暴起,手腕调转方向,整碗汤朝我泼过来。
「这么烫,你是不是想烫死我。」
原本已经在炉火上炖了三个小时,刚刚又多煮了二十分钟,这碗汤的温度可想而知。
我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尖锐的刺痛。
像是皮肤被什么东西生生割裂开一样。
紧接着,整个手背迅速泛红。
我倏地抬眸,看向陈米露。
立刻就窥视到她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如法炮制,也盛一碗泼过去。
门口却响起动静。
江淮回来了。
他看着餐厅里的我和陈米露,似乎也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发生什么事了?」
陈米露耸耸肩,朝我丢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没事啊。」
江淮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再次询问。
「怎么了吗?」
经历过上次的拉偏架事件,我早已对他不抱任何幻想。
看着陈米露洋洋得意的脸,内心的愤慨却渐渐平息。
算了。
只要再忍耐一下下。
一下下就好。
等江夫人回来,我就可以离开了。
26
我到达 26 幢的时候,贺箴言刚刚遛完狗回来。
一人一狗,正在等我。
九千岁见到我,兴奋得一个猛子扑过来,差点把我撞倒。
我抱着它撸了两下,不好意思地对它的搭档说道。
「抱歉抱歉,有点事耽搁了,晚饭想吃什么,我现在煮。」
「你的手怎么回事?」
贺箴言皱着眉头问我。
想不到他这么眼尖。
我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没,没怎么。」
旁边的人已经蹲下来,认真道。
「我看一下。」
「不用啦,真的没什么。」
「宋微恩。」
他竟然叫了我的全名,表情还挺严肃。
一点也没有了平常叫我「姐姐」时的软萌乖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他的样子给震慑到了,只能老老实实伸出那只手。
贺箴言握住我的手腕,眸色微沉。
「怎么弄成这样子。」
「就……不小心烫到。」
「多久了?」
「半个小时。」
「冲冷水了吗?」
「冲了一会儿。」
「才冲了一会儿?」
我不说话了。
因为赶时间过来这边,我的确才冲了几分钟。
贺箴言没再盘问,匆匆拉着我来到厨房,打开水龙头。
冷水冲刷着我的手背,带来一抹凉意。
这一幕还挺熟悉。
好像不久之前,我也曾做过这样的举动。
贺箴言一边将我的手臂桎梏在水槽边、不让我乱动,一边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那头几乎是秒接。
「王叔,药箱放在哪了?」
我听见贺箴言问道。
那边说了一句什么。
「不是我……手背烫到了……对……好像挺严重……我知道了。」
贺箴言挂断电话。
在他的监督下,我老老实实在水龙头下冲洗了半个小时。
接着,他又去二楼拿了一个药箱下来。
「你要干嘛?」
「帮你涂药,包扎伤口。」
「你确定你能行?」
也不知道前段时间谁的手指划伤,还是我帮他上的药。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贺箴言示意我坐在沙发上。
他先是将烫伤药膏均匀涂抹在我的手背上,然后用无菌纱布缠住我的手掌,最后用绷带固定。
整套动作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我差点怀疑他是医科生。
「你不是不会?」
「我只是不会替自己包扎,不代表不会帮别人。」贺箴言坦然回答。
我无言以对。
搞定之后,他收起药箱。
我一脸感动。
「谢谢贺少爷不辞辛苦地替我包扎,晚餐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做。」
对方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做?今晚我来煮,你想吃什么?」
他还会做饭?
我差点闪了腰。
好家伙。
我情不自禁感叹。
「贺箴言,你究竟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他眉眼中掠过一抹高深,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儿宠溺。
「你猜。」
27
我托着腮,一只手撑在岛台上,看着贺箴言笨拙地在开放式橱柜前忙碌着。
突然间想起,自己长这么大,好像是第一次有男生为我做饭。
还是个长得这么帅的。
内心有一股暗戳戳的窃喜。
「盐别放太多,一会儿会很咸。」我提醒他。
「这样够吗?」
贺箴言拿着盐罐,往汤里撒了一些。
「再放一点。」
他依言照做。
好听话。
果然还是弟弟好。
等等,我想到哪里去了。
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点儿。
贺箴言拿烫勺在锅里搅了一会儿。
可能是怕翻车。
「要尝一下吗?」他主动问我。
「可以吗?」我意外。
「当ţŭ̀₆然。」
他笑道,然后拿烫勺盛出一点儿,递到我嘴边。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暧昧了,我脸上莫名发热。
「不是要尝尝?」他挑眉。
好吧。
我凑上前,喝了一点点。
「味道怎么样?」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还不错。」
我决定给这位大少爷捧捧场。
「就只是还不错?」
「呃……非常好。」
贺箴言看着我,笑得很是温柔,眉眼间仿佛氤氲出一抹潋滟的水色。
「你这个表情可不怎么让人信服。」
他离我这样近,又这样对我说话,还盛汤给我喝。
我简直怀疑贺箴言在勾引我。
但我没有证据。
而且他也没有勾引我的理由。
他长得这么帅,又这么会撩,看起来就好像每根头发都有八百个女朋友的样子。
我可不能任由自己胡思乱想。
我试图用武力镇压住犹如小鹿乱撞般的胸口。
「那个……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你饿了?」
「有一点。」
「再等等,马上就好,要不要我再给你盛点汤垫一下。」
他好像在哄我。
男人真是可怕。
「好。」
我毫不客气地答应。
毕竟能使唤这位贺小少爷的机会可不多。
他又帮我盛了半碗鸡汤。
我都有点想拍视频了,这么贤惠的贺箴言。
将来他的女朋友应该很幸福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又慢慢低落下去。
吃饭的时候,贺箴言收到一条微信。
他跟对方聊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我。
「姐姐,你会不会滑雪?」
「我吗?不会。」
「想不想学?」
「跟谁学?」
「当然是我。」
我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滑雪?」
「嗯,要不要去,很好玩的。」
我确定,他的语气里带着蛊惑,好像在勾引我。
「为什么要带我去。」
「因为……一个人去太无聊了。」
哦,原来是这样。
他现在是我未来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以,反正最近也有空,我要准备些什么?」
见我答应,贺箴言唇边笑意扩大,就像冰山消融,春水荡漾。
「什么都不用准备,你跟着我就好了。」
28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去附近的哪个滑雪场玩一玩。
直到贺箴言问我有没有护照,我才知道他是要带我去瑞士滑雪。
我一整个呆住。
不用玩这么大吧。
我现在拒绝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
看着对方一脸期许的表情,我把推辞的话咽了下去。
去就去吧,就当是跟着大少爷见世面了。
一个星期后,贺箴言带着我从沪城出发,整整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翌日,我已经落地到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国度。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一到下榻的酒店,我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敲门。
迷迷糊糊去开门,竟然是江歆。
「微恩姐。」
她站在门口喜笑颜开,「贺箴言打了你好几通电话都没接,他特地让我上来叫你吃饭。」
闻言,我脑子里清醒不少,十分不好意思。
「抱歉,我睡得太死了。」
「没关系,肚子饿了没,我们一起下去吧。」
「好,马上。」
我快速梳洗了一番,随即和江歆一起下楼。
在异国他乡遇到熟人,我还挺开心的。
江歆说他们比我们早到一个礼拜,在这已经待了七天。
一开始我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直到下到一楼餐厅。
两个男生我都见过。
一个之前在皇后会所外面的便利店里,他跟贺箴言一起,我们擦肩而过。
另外一个,前不久才开着跑车来到壹号公馆。
江歆替我们介绍。
「微恩姐,这是蒋松和鄢晨希。」
两人见到我,不约而同站起来,笑着跟我打招呼。
「嫂……」
「姐姐。」
一个声音猛地打断。
我抬眸望过去。
是贺箴言。
他好像朝两人丢了一记眼刀,然后朝我伸出手。
「过来我这边坐。」
「喔。」
我走过去。
「要吃什么?」贺箴言自然而然地将菜单拿给我。
「随便,我都可以。」
「意大利面还是牛肉饭?」
我想了一下:「意大利面好了。」
「鳕鱼要吗?」
「可以。」
「沙拉?」
我摇头:「不要了,吃不了那么多。」
「冰淇淋呢?」
「有小份的吗?」
贺箴言用法语对一旁的服务生说了几句什么,他自己点了一份牛排套餐,又帮我点了一杯气泡水,然后将菜单递过去。
蒋松:「……」
鄢晨希:「……」
江歆:「……」
「那个,哥……我们还没点。」蒋松提醒他。
29
点完餐,江歆热络地询问我下午要不要去镇上逛逛,她昨天发现有几家店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质量不错,而且折扣也很低。
大概女孩子都喜欢聊这方面的话题。
我瞬间应允:「好,那我们下午去看看。」
江歆拿出手机,给我看她之前拍到的那些店面,就在我们聊得热火朝天时,一个诧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咦,这不是江歆,你怎么在这?」
这个声音……
我下意识抬头。
果然是陈米露。
江歆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儿看到她,一脸意外。
「米露姐。」
陈米露扯开唇角,象征性地朝她笑笑。
「可真是巧,这样都能遇得着。」
当她的视线游Ťūₔ离到我这边时,笑容慢慢收住。
刚刚还娇俏如花的一张小脸瞬间垮下来。
「宋微恩?」
陈米露不待见我。
正如我也不怎么待见她。
我没有丝毫犹豫,偏过头去,装瞎。
头上传来一声冷冷的嗤笑。
「江歆,我们能跟你们拼一下桌吗?那边没位置了,你哥也在。」
还不等对方回答,陈米露气定神闲地坐下来。
没过一会,身穿一件深色羽绒服的江淮也走过来。
看见我们一群人,他的样子也挺意外。
「小歆,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对方站起来,给他挪出一个位置。
「一个礼拜前,哥,你坐这吧。」
江淮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欲言又止。
江歆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笑着道:「微恩姐跟我一起来的。」
陈米露凉凉地看向我,语带鄙夷。
「江歆,你也太善良了,什么人都敢交朋友,也不怕哪天遭遇背刺。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人表面清纯无辜、楚楚可怜,实际上浪得不行,手段下作得很,你可要留心点。」
贺箴言原本正在刷手机,闻言突然抬头,看向对方。
「你在说谁?」
陈米露没想到他会搭腔,张着嘴巴呆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贺少爷,我说的不是你。」
他点点头,又道。
「那你刚才说的谁?」
陈米露看着我,答案显而易见。
贺箴言侧眸,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圈。
「姐姐,难道她说的是你?」
我恍然,不太确定地问。
「不会吧,陈米露,你刚才在说我吗?」
对方紧紧地盯着我,眼底充满愤恨。
却保持着沉默。
「表面清纯无辜、楚楚可怜,实际上浪得不行……这算造黄谣吗?
「啧啧,都是女孩子,你的行为可真掉价。
「贺少爷,她造我黄谣,我能起诉她吗?」
我询问贺箴言。
对方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冷眼睨着对面的陈米露。
一张矜贵又俊美的脸,无端散发出一种冷酷又强大的气场。
「当然可以,这里这么多人作证,我一会儿打电话咨询一下贺氏集团法务部,有关于造黄谣的行政处罚和刑事处罚。」
陈米露紧抿着唇,脸色煞白,眸中掠过一抹屈辱。
她当然不是怕的。
而是气的。
想来她已经明白贺箴言在帮我出气。
脑子及时转过弯,不想因为我而得罪贺箴言,咬着牙道。
「我说的也不是你。」
我笑了笑,耸耸肩。
「行吧,既然不是说的我就算了。」
餐桌上原本一派和谐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江淮脸色狐疑,视线来回在我跟贺箴言之间穿梭。
点的餐马上就到了,但我却没有什么胃口。
意兴阑珊地喝了几口气泡水。
一旁的贺箴言再度开口:「那边有位置了。」
众人一脸莫名其妙。
对上江淮和陈米露,他语气散漫,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你们不用再拼桌了。」
饶是再迟钝,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陈米露的脸这回是真白了。
应该是气得够呛,但又不敢对他发作,腾地起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拂袖离去。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贺箴言。
他真的好刚。
陈米露那么嚣张跋扈的人,接二连三被打脸,几乎是把她大小姐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对方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就这样走了……
走了……
了……
莫非这就是来自顶级财阀少爷的压迫感。
妈呀。
我简直要崇拜死他了。
江淮一直在看我,眼底酝酿着什么。
突然问江歆。
「小歆,宋微恩真的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江歆表情一顿,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随即回他。
「当然,不然微恩姐还能跟谁一起来。」
两个人离开后,我松了口气。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流通了不少。
贺箴言转过头,全然没有了刚刚凌厉的气场。
「姐姐,现在胃口应该好些了吧。
「多吃一点,学滑雪可是很需要体力的。」
对面的蒋松啧啧摇头,语气感慨。
「刚刚这一段难不成就是咱们贺少爷的宠妻日常?」
咳咳咳……
他在说什么?
幸好我刚才没喝水。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贺箴言掀起薄薄的眼皮,轻轻扫过去。
蒋松明显颤抖了一下,立刻朝我扯出一个十分狗腿的笑容。
「我开玩笑的,姐姐,你千万别介意。」
30
吃完饭,几个人拿着各自的滑雪装备,开始坐缆车上山。
看到白雪皑皑的雪山顶,我整个人都激动了。
真是美到窒息啊。
以前总是听人说瑞士的小镇就像童话世界,还真是一点不假。
贺箴言提前帮我准备好了雪板、雪鞋、拐杖、头盔。
因为是初学,实打实的滑雪小白,他建议我从双板入门。
结果,一个上午过去,我屁股都快摔开花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运动细胞,但也没想到会摔得这么惨。
「不来了,你去滑你自己的吧,别管我了。」
我彻底摆烂,对贺箴言道。
对方嘴角弯了弯,笑容愉悦。
「这么快就认输了?」
「不认输不行,我可不想晚上趴着睡觉。」
见我撂挑子不干了,他只能妥协,有点儿诱哄的味道。
「要不我们先喝杯咖啡,休息一会儿再开始。」
我求之不得:「好啊好啊。」
贺箴言去买咖啡。
刚走没一会,我在下坡的时候又摔了个四仰八叉。
正吭哧吭哧地自个儿爬起来,一个滑双板的男生快速滑到我面前,朝我伸出友谊之手。
终于站起来了。
一个「谢」字刚说出口,我适时闭上嘴巴。
是江淮。
「刚刚那种情况可以把两块雪板举到空中,在空中转一圈,侧躺,卡住雪板边刃就可以站起来了。」
他对我说道。
「知道了,谢谢。」
「我教你滑吧。」
不知道他抽哪门子疯。
「不用。」
「我以前答应过要教你滑雪的,你忘了?」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以前在北丫岛,两个人没事的时候,经常窝在沙发上天南地北地聊天。
我说起小时候在乡下,跟着爸爸去山里采蘑菇、去田边挖泥鳅的趣事。
他说起留学时跟同学冲浪、滑雪、攀岩的经历。
我感慨他的生活都很高大上。
「怎么会?我反而觉得你小时候玩的事情比较有趣。」
然后我们约定,等到他眼睛好了,我带他去我们的乡下体验农村生活。
他则教我滑雪和冲浪。
现在想想,还挺幼稚的。
「抱歉,确实不太记得了。」
江淮的脸色有些难看,桃花眼凝视着我,眼底暗沉如深渊。
「你跟贺箴言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再跟他聊下去:「无可奉告。」
他拉住我,语气含着一丝告诫。
「贺箴言不是你可以够得到的,我是为你着想,免得你又……」
他的话戛然而止。
我却听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转过身,唇边还带着笑。
「免得我又怎样,空欢喜一场?」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啊。
过去三年,他大概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我的登云梯。
毫无疑问,当初在海边也是我蓄意勾引他的。
为了攀上他这棵大树,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够不够得到都跟你没关系,江少爷,你操的心未免太多了。」
江淮的脸色愈加难看,就那样晦暗不明地盯着我。
31
「姐姐刚才跟他在聊什么?」
在雪地上喝咖啡的间隙,贺箴言突然问我。
「没什么。」我摇摇头。
「好吧,不方便说就算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茶。
意识到自己的回答确实有些敷衍,我又补了一句。
「他说要教我滑雪。」
「你答应了?」
贺箴言笑着看我,但我却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危险。
「怎么可能,我已经有你这个教练,任何人休想再入我的法眼。」
我赶紧表出自己的忠心。
「是吗?我看你们两个聊得还挺久。」
「久吗?我怎么不觉得。」
「也许是姐姐觉得和他聊天的时间过得太快了。」
就离谱。
我心里有一种猜测,但又不太敢确定。
「贺箴言,你是不是……」我捧着杯子,犹豫地问道。
「是不是什么?」
他偏过头看我,眸中氤氲出一片潋滟的水色,仿佛在等我说下去。
我们离得非常近,我甚至能看清楚他鸦羽般的睫毛,像振翅的黑蝶般在煽动着。
好一张骨相优越的脸。
眼窝深邃,鼻骨高挺,漂亮又不失帅气的浓颜系长相。
一瞬间,我又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慌忙别过脸。
「没,没什么。」
他看起来有点失望。
32
第二天,贺箴言给我请了教练。
第三天,我已经滑得有模有样,能流畅地换刃、梨氏转弯。
当然,代价也是巨大的。
每天下来,浑身疼得要命,跟刚体测完一样。
江歆说她带了膏药贴,问我要不要。
「要,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半个小时。」
洗完澡,我下楼去等江歆。
却在一楼休息厅,遇到了陈米露。
她跟另外两个年纪相仿、同样是亚洲面孔的女生正聊着什么。
「哟,这不是咱们的『少爷杀手』宋微恩吗?」
陈米露一看到我,眼睛都开始泛光。
「少爷杀手?」她身旁的女生一脸不解。
「不懂吧。」
陈米露洋洋得意地替对方科普,「少爷杀手呢,顾名思义,就是专钓有钱人家少爷的杀手。」
那两个女生瞬间懂了,投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老实说,我现在看见陈米露其实还挺头大的。
她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没完没了。
我原本想走,但江歆的信息恰好进来,说还有十分钟就到。
我决定忍忍。
「啧啧,宋微恩,看不出来你本事还挺大,竟然勾搭上了贺箴言。
「要不你开个班吧,具体说说你究竟是怎么钓到他的?
「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一身勾引男人的本领是跟谁学的?你那个哑巴妈?」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被人欺负的时候,一定要反击。
如果你选择沉默,她只会越来越过分,甚至骑到你头上为所欲为。
我摁灭手机,抬头看向对面。
「那你呢,听说你妈当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把学校的黑人白人玩了个遍,毕业一回国就找你爸接盘。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家衣钵也传承得挺好的。」
陈米露一脸蒙。
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我骂的内容。
她气得眼前一黑,扶着椅子才站起来。
「你……你他妈瞎说什么?」
我当然是瞎说的。
鬼知道她妈当年在哪里读书。
她不是爱造谣吗?
来吧,看谁造得过谁。
我摊开手。
「你不是听到了吗?何必又让我再重复。」
「宋微恩。」
陈米露龇牙咧嘴地朝我冲过来。
历史再次上演,两个人又一次扭打在一起。
旁边传来一阵尖叫。
是她的那两个闺蜜。
陈米露扯住我的头发,死命拖拽。
这个女人的力气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我长这么大都只打过两次架,第一次是跟陈米露,第二次还是跟陈米露。
实战经验难免有些不足。
加上这几天在滑雪场上摔了几十上百跤,浑身上下哪哪都痛。
很快就力不从心。
头顶一阵钻心入骨的痛。
我怀疑自己的头皮都快被陈米露扯下来了。
脸上像是被荆棘割过一样。
陈米露似乎在抓我的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竟然敢动我的脸,我跟她拼了。
就在我准备奋起反击时,陈米露气急败坏的声音窜进我耳朵。
「放开我。」
与此同时,我的头皮也没那么痛了。
她好像……松开了我。
怎么回事?
我抬眸看去,发现陈米露的两只手竟然被人攥在空中,动弹不得。
「贺箴言,你干什么?」
她恼羞成怒地暴喝。
没错,攥住她手腕的人正是贺箴言。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对方语气凛冽。
「是宋微恩这个贱人先骂我的。」
她竟然倒打一耙。
我薅住她的一缕头发,用力一扯。
「啊……」陈米露吃痛,尖叫出声。
「到底谁先骂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宋微恩你个婊子,贱货……」
啪。
我干脆利落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她怔住。
「你敢打我?」
啪。
我又一巴掌甩过去。
这两个耳光我早就想还给她了。
可惜贺箴言站在我身后,太影响发挥。
陈米露差点一口气没噎过来,梗着脖子发狂般尖叫。
「宋微恩,我要杀了你!
「放开我,贺箴言你个王八蛋,居然拉偏架,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连贺箴言都骂,可见她气得不轻。
报完仇,我见好就收,适时躲到一边。
贺箴言见我撤出安全距离,一脸嫌弃地甩开陈米露。
视线停留在我脸上,用手撩开我脸颊边的头发,蹙着眉头道。
「姐姐,你的脸流血了,要尽快处理。」
啊!
一定是刚才陈米露挠的。
我有点慌:「不会毁容吧。」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我们先上去。」
我听话地跟在他身边。
「不许走。」
暴跳如雷的陈米露挡在我们前面,恨得牙痒痒。
「宋微恩,打了我你还想……」
说到一半,陈米露突然噤声。
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
我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贺箴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眸光森寒彻骨。
原来矜贵迷人的一张脸此刻变得阴狠凌厉。
浓眉俊目,幽深又阴鸷。
仿佛有暴风雨在暗涌积蓄。
别说陈米露,连我的心脏都瑟缩了一下。
33
回到房间,我去洗手间检查脸上的伤。
一照镜子,差点没晕厥过去。
头发像鸡窝,左边脸几道抓破的血痕,印着斑斑点点的血渍。
我刚刚居然就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贺箴言面前。
天!
就算他曾经对我有点意思,目睹我这副模样也该幻灭了。
我好一阵沮丧。
直到洗手间的门被敲响。
「姐姐,好了吗?过来我帮你擦药。」
我整理了一下头发,从洗手间走出来。
贺箴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药箱。
擦药的时候,我捂着脸,想到一个问题。
「我不会毁容吧。」
没办法,女孩子都关心这个。
「不会。」
贺箴言笃定地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
「而且,就算毁容也没关系。」
什么意思?
脸上擦完药,他又拿出一打膏药贴。
我愣愣看着他。
「你不是问江歆要这个吗?哪里要贴,我看看。」
好吧。
我挽起裤腿。
然后是手臂。
「怎么摔得这么严重?」
贺箴言神情严肃,在我腿上和胳膊上有瘀青的地方都贴了一张。
「还有吗?」
我有点羞于启齿:「有倒是有,不过在腰上。」
「我看看。」
行吧。
他又在我的腰上补了几张。
「明天先别滑了。」
「可以吗?」
他摇摇头,有点无语。
「为什么不可以,不想滑就不滑,没有人逼你。」
「我这不是想着,来都来了嘛。」
贺箴言坐下来,似笑非笑,语气暧昧。
「要不然下次教你别的,你喜欢什么?冲浪?Ŧû₄攀岩?」
这话怎么……透着一丝古怪?
我定定地看着贺箴言。
他叹了口气。
「你们自己说话那么大声,不能怪我。」
晕。
还真是。
我着实被震惊到了。
合着他带我来瑞士滑雪,就是因为听到我跟江淮的聊天。
房间里一阵安静。
我想到之前和江歆聊过的内容。
「江歆说她并没有养狗。」
大概是铁证如山,贺箴言也不装了:「那条狗是鄢辰希的。」
「叫什么?」
「多多。」
原来如此。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姐姐现在明白了吗?」
贺箴言理了理我耳侧的头发,垂眸看我,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简直暧昧迷离到拉丝。
我只觉心间春雷乍响,像是有什么快要呼之欲出。
「明,明白什么?」
「我对你的心思。」
当然,我就是再迟钝也该明白了。
随着我的点头,贺箴言漆黑如墨的双眼定定地望向我,一脸认真。
「那么,姐姐要答应我吗?」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气氛静默。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鬼使神差下,居然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样的回答够明确了吧。
贺箴言的眼睛亮晶晶的,眉宇间温柔得不像话。
下一秒,他按住我的后脑勺,滚烫的唇舌纠缠上来。
34
翌日清早,贺箴言来叫我吃早餐。
两个人正在门口腻歪。
突然听到蒋松的声音在楼道上响起,吓得我立马把他推进房间。
没过一会,果然看到他和鄢辰希相继下楼。
「姐姐早,要去吃早餐吗?」
他们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
「好啊,马上。」
我笑着回应,一转头,看见刚刚还温柔宠溺搂着我亲吻的人,此时已面无表情。
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能问一问,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吗?」
贺箴言平静开口。
我一时无言。
天地良心,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动作。
「先申明一下,我不玩地下恋的。」
贺箴言冷静淡然的声音继续响起。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其实也不是想发展地下恋,只是单纯还没做好公之于众的准备。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贺箴言好像真的生气了。
一直到餐厅,他都不怎么搭理我。
谈恋爱第二天就闹别扭,也是没谁了。
点餐的时候,江歆拿着菜单挡住自己,悄悄凑近我。
「这位爷什么情况?」
我惆怅地叹口气,摇摇头。
「不知道。」
「好吧,我以为你们俩吵架了。」
……
三天后,我们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35
回国当天,中介小哥给我带来好消息。
一对快要退休的夫妻看中了江家送我的那套北丫岛的房子,询问我最低的报价。
根据市场价,那套别墅的市值现在大约在 1800 万左右。
我考虑到目前房价低迷,如果能出手就尽量出手算了。
于是直降 80 万。
很快,那对夫妻同意了。
中介说他们一个星期内就能打款。
应该是对房子很满意,毕竟当初江家在装修上也是砸了巨款的。
挂断电话,我松了口气。
只要顺利卖掉房子,我手上就有了一笔现金。
到时候放在银行吃利息,就算妈妈将来从江家离职,我们母女俩的日子也不会太窘迫。
等到年后,我再找个工作……
说到工作,我想起了贺箴言。
那天把小少爷惹生气了,这几天都对我不冷不热的。
弟弟可真难哄。
如果我跟他分了,他承诺给我的工作不会不算数吧。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担心自己的工作,还是该担心自己的恋情。
于是乎,刚吃过午饭,我便早早来到 26 幢门口。
贺箴言好像不在家。
难不成今天有课?
我百无聊赖地在门口等了二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大 G。
「贺少爷。」
我屁颠屁颠地凑上去。
贺箴言看到我,明显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怎么会过来。」
「我来遛九千……不是……多多。」
「狗已经被鄢辰希接回去了。」
啊?
「那你吃午饭了没,要不要我帮你做午饭?」
「我已经吃过了。」
好吧。
「等等,先别走,我要解释那天的事情。」
贺箴言站定,薄唇抿着,一双眼睛沉静如星,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不是要解释,我在听。」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发誓,绝对不是想跟你玩地下恋,事实上,我比谁都希望昭告天下。
「只是你长得这么帅,还比我小,我真的很怕别人嘲笑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牛吃嫩草什么的。
「万一哪天我们分手了,我一定会被别人笑死的。」
贺箴言看了我许久,微微拧眉,像是不明白我的脑回路。
「你真的觉得自己是癞蛤蟆?有你这么好看的癞蛤蟆?」
我承认。
从小到大,说我长得好看的人是挺多的。
「你以为陈米露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针对你,她那个人最是小心眼,但凡你长得丑一点,她根本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还有,既然你害怕跟我分手,为什么又答应跟我交往?」
「因为我喜欢你。」我脱口而出,打断贺箴言。
爱情这种东西,恍若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我只是想趁着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的时候,好好谈一场恋爱,感受彼此的情意。
贺箴言低头看我,眼底仿佛有细碎的光流淌。
「所以,姐姐承认喜欢我了。」
「是,我承认,我很喜欢你。」
他叹了口气,上前,紧紧地拥住我。
话说,他真的好高。
我们相拥而立的时候,他的下巴正好抵在我的额头。
一种奇妙的悸动在我胸口荡漾开来。
我抱住他,静Ŧŭ̀⁷静聆听着他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
「九千岁真的被鄢辰希抱走了?」
「嗯。」
「我都还没跟它道别。」
「如果你想它,我们随时可以把它接过来,而且……」
贺箴言停顿了一下。
「而且什么?」我情不自禁仰头。
他轻笑一下,握住我的手。
「跟我来。」
贺箴言牵着我来到一楼客厅,原本空荡荡的楼梯间,居然放着一个硕大的狗笼子。
一只奶乎乎的小边牧正乖巧地躺在绒毯上玩耍。
我一脸错愕:「这是……」
「九千岁的弟弟。」
哇哦,好可爱。
我上前摸了摸。
「它叫什么?」
「还没取名,你说叫什么。」
取名字,这可是个难题。
「总不能叫它万岁吧。」
贺箴言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算了,我最近看的小说里面那条狗也叫万岁,不如我们叫它太子好了。」
「太子?」
「嗯,你觉得怎么样?」
「听ṭų₍姐姐的。」
「我可以拍照片发朋友圈吗?」
「可以,但我要出镜。」
最后,我拍了一张贺小少爷撸狗的照片,上传到朋友圈。
没到一分钟就炸了锅。
江歆:【Oh my god……是我想的那样吗?】
蒋松:【贺小爷追爱成功,坐等贺少宠妻日常。】
鄢辰希:【太子?这个名字是认真的吗?那将来你们的儿子叫什么?】
……
大哥,你会不会想太远了。
36
晚上回到家,妈妈告诉我,江夫人回来了。
我思索片刻,决定早些去向江夫人解释清楚。
这样也能早点搬出江家。
刚走进别墅主楼,就看到江淮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脸色很臭。
像是谁欠他的钱没还一样。
我越过他,打算径直去二楼书房。
「去哪?」
他冷不丁开口。
我不想跟他起什么冲突,平静地回了一句。
「我找江阿姨。」
「找我妈做什么?」他继续冷冷地开口。
「有事。」
刚要上楼,却见他三步并两步跨过来,猛地将我拽住。
「你跟贺箴言在一起了?」
江淮目光灼灼,嗓音压着怒气,目光更是冷得吓人,仿佛淬了冰。
我怀疑他有病。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他冷嗤一声,笑得讥诮又森冷。
「不关我的事?
「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跟贺箴言搞到一起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去年夏天?还是今年?
「宋微恩,这顶绿帽子你是不是早就戴在我头上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
「是。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我可以走了吗?」
江淮瞳孔紧缩,神情愈加阴冷,藏着一丝暴戾。
「你考虑清楚,如果你敢搬出江家,就永远都别想再跨进这里一步。」
我没有丝毫犹豫,从容地点头。
「可以,我答应你。我宋微恩一旦离开江家,但凡以后再踏进一步,出门被车撞,天打五雷劈。
「行了吗?」
江淮愣愣地看着我,满脸不可置信。
他唇角翕动,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惊慌与不安。
「你疯了!」
我没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上二楼。
我没疯。
只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
得知我打算搬出江家,江夫人显得有些意外。
「为什么?是不是江淮那小子欺负你了?」
「不关任何人的事,江阿姨,是我自己决定要搬出去。」
对方沉默了一瞬,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阿姨当然支持你的决定,你妈妈知道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对了,江阿姨,北丫岛的那套房子我打算把它卖掉。」
江夫人点点头。
「那幢房子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你有权处置它。」
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临走之前,我想到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真诚地对江夫人说道。
「江阿姨,谢谢您!如果当年不是您收留,我和妈妈可能早就流浪街头了。」
对方摇了摇头,语气诚挚且非常温柔。
「别这么说,阿姨要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江淮不一定熬得过那三年。」
37
接下来就得找房子了。
我想找个简单的小两室,位置最好不要太偏,楼层也不要太高,有电梯。
哪天妈妈不在江家工作了,也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为什么要找房子?我们家那么多空房间。」
贺箴言知道我打算从江家搬出来,瞬间喜上眉梢。
呃……
「这样不太好吧,情侣住到一起,会很快就相互厌倦的。」
对方的脸有些黑。
「姐姐的意思是很快就要厌倦我了吗?」
我扶额。
「怎么可能,我现在对你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跟你在一起。」
「既然这样,那我们住在一起不好吗?」
「可是……」
「喔,原来你刚刚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想跟我黏在一起。」
救命!
这年头男生都这么无理取闹的吗?
「我的意思是,我们刚刚交往就同居,会不会太……」
「姐姐想到哪里去了?只是住在一幢房子里,又不是住在一个房间。当然,如果你想跟我住在一个房间,我也不是不愿意。」
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贺箴言一连在我耳边磨了好几天。
由于房子找得不太顺利,我开始认真思索搬过来的可行性。
他们家房间确实挺多的,贺箴言也的确是一个人住,每天有固定的钟点工阿姨上门打扫卫生。
如果我搬过来,两个人至少不会那么无聊,他不至于太孤独。
最主要的原因是,陈米露又开始发疯了。
她昨晚来江家吃晚饭,幸好江夫人有在,为了维持形象,才不敢对我太嚣张。
我上次打了陈米露两记耳光,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还是尽可能离她远一点吧。
思索再三后,我决定先搬过来过渡一下。
见我同意,贺箴言喜出望外,恨不得连夜帮我搬家。
我委婉地跟妈妈说自己要搬出去。
我不敢跟她说自己就搬到壹号公馆 26 幢,只说我打算年后去上班,继续住在江家不方便。
妈妈听完倒也没反对,很快就同意,还给我转了账让我租个好点的房子。
我没领。
因为北丫岛那套房子的买主前几天给我转了 720 万,剩下的 1000 万他们会在一个月内付清。
我自己留了 20 万,其余的全部在银行存了定期。
我跟妈妈说起这件事,并说剩下的那 1000 万想存到她的名下。
妈妈摇摇头拒绝。
「那套房子是江夫人送给你的,妈妈不能拿。
「你自己存着就好,将来到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妈妈再给你添点。」
三年前刚毕业那会儿,我本来是打算边工作边考研的。
后来因为照顾江淮,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
现在想想,其实还挺划算的。
虽然失去了我的初恋,但至少得到了 1720 万。
38
「姐姐想住几楼?」
「随便,我都可以。」
「那就住二楼吧,我的房间就在你对面,也好有个照应。」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是。
都住到一起了,还有什么可照应的。
一开始,贺箴言挺守男德的。
后面越来越没有边界感。
譬如总是穿着浴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对我说。
「姐姐,我房间的热水器好像坏了,能不能在你这儿洗个澡。」
又譬如,总是在大清早穿着白色 T 恤和异常显形的灰色长裤来敲响我的房门。
「姐姐想吃什么早餐,太阳蛋可以吗?我煎得可好了。」
……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我开始频繁地做有关于春天的梦。
甚至考虑要不要在小 X 书买一些女生用品。
晚上。
我正刷着小 X 书,贺箴言又来借浴室。
这次连浴袍都没穿,直接在腰上裹了条浴巾。
肌肉丰盈,蜂腰猿背,小麦色腹肌一览无余。
我只觉脑子里嗡了一下。
好年轻的肉体。
好迷人的气息。
根本没注意对方说了什么。
整个人懵懵叉叉的,直到对方进了浴室。
我感觉鼻子里痒痒的。
用手一摸,竟然是鼻血。
妈呀,真够丢脸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箴言终于洗完了。
他又裹着那条浴巾,走出来。
「姐姐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他扫了一眼我台面上的书籍:「准备考研。」
「嗯。」
对方凑近我。
他的头发还淌着水,身上是沐浴露的香气。
一张脸经过水蒸气的氤氲显得尤为清新俊逸。
我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乱瞄,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数学书。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姐姐,长夜漫漫,不觉得很无聊吗?」
啊?
我抬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什么?」
贺箴言低头看我。
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天生看谁都深情,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
「姐姐,你可真难勾引,我都穿成这样了,竟然还在看书。
「难不成你上辈子是个尼姑?」
我微窘:「你才是尼姑。」
意识到不对,我又改口。
「不,你是个和尚。」
贺箴言勾住我的下巴,唇边泛着坏坏的笑。
「要不咱们一起验证一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和尚。」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唇已经印了上来。
我跟贺箴言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居生活。
每天没羞没臊的。
一开始,我还庆幸不用在小 X 书上买女生用品了。
弟弟真好用。
体力好,长得好,腹肌也好。
恨不得每天都趴在他身上嘶哈嘶哈。
但很快我就吃不消了。
妈呀,年轻人精力太好了。
简直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贺箴言,再怎么样也得有个度吧,你这是多少年的存货都往我身上招了?」
「姐姐不是知道吗?」他箍住我的腰,嗓音低哑,「二十二年。」
疯了疯了。
我从来没有如此期盼某位亲戚的到来。
39
清早,我刚下楼,突然在客厅看见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叔。
把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
「微恩小姐?」
我愣愣地看着他:「您是?」
对方恭恭敬敬自我介绍道:「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叔。」
很快我就知道了,原来王叔是贺家的管家。
前段时间贺箴言的爷爷在国外做手术,他去陪护了一段时间,今天一早才回来。
早餐时间。
王叔:「言少爷,董事长说按照你们之前的约定,下个月开始您要正式去公司上班了。」
贺箴言点点头。
「知道了,王叔,我爷爷怎么样?」
「董事长身体没什么大碍,预计下个月底回国。」
贺箴言下个月要去贺氏上班?
所以……
「对了,王叔,贺氏年底发布招聘启事的时候,你跟财务部说一声,让他们今年多考核一个名额。」
呜呜。
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而且,贺箴言居然知道我大学学的是财务。
「多考核一个名额?」
「嗯。」
王叔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反应过来。
「多一个名额倒是没问题,但是言少爷,据我所知,贺氏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
啊?
不会吧。
贺箴言显然也有些意外:「有这个规定吗?」
「是的,言少爷。」
怎么办?男朋友和工作,孰轻孰重?
那可是贺氏集团,多少求职者心目中的白月光。
周末双休,七险一金,年薪二十万起跳。
如果能让我入职,男朋友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姐姐在想什么?」
贺箴言突然问我,眼神带着深意。
「没想什么。」我回过神,习惯性露出笑容。
「哦,看姐姐蠢蠢欲动的表情,还以为你想跟我分手呢?」
……
他怎么猜得这么准?
40
周一,我正式在贺氏办理入职,成为财务部一名小小的助理会计。
贺箴言则去了法务部。
我们俩都开启了朝九晚五的日子。
早上一起上班,晚上回来一起遛狗。
日子过得非常平淡,但我很满足。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离江家太近,导致我常常遇见江淮。
而且他出现在我周围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候一周能碰上个四五次。
这天在小区便利店,我牵着太子去买水。
没到一分钟,江淮就进来了。
我自然是对他视若无睹,扫完码刚准备走。
「微恩。」他叫住我,眸光深深,「最近怎么样?」
我感觉他在强行寒暄。
「挺好的。」
「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我听宋姨说你最近在找工作,要不我跟我爸爸说一下……」
「我已经上班了,在贺氏。」
江淮愣愣地看着我。
反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拽住。
「删掉我的微信,拉黑我的电话,现在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跟贺箴言谈恋爱。
「宋微恩,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我看着江淮,真的觉得他有点不正常。
「江淮,我们早就分手了。」
他对我的话微微一怔,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是,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老是空落落的,总是想起我们以前在北丫岛的生活,我甚至开始埋怨米露为什么要回来。
「宋微恩,你真的喜欢过我吗?为什么我们才分手两个月,你不仅一点都不难过,还这么快就投入下一场恋爱。」
我有点无语。
这是什么心理。
如果分手之后我过得狼狈不堪、惨兮兮的,他大概率会一边怜悯地看着我,一边跟陈米露卿卿我我。
还真是抱歉,让他失望了。
我平静地推开江淮,语气淡漠。
「你怎么样是你的事情,没必要告诉我,我也不感兴趣,就这样吧。」
41
两天之后,我刚下班,突然接到李管家的电话。
「微恩,你现在过来一下。」
李管家如果没事,是绝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难道是妈妈?
「怎么了?」
贺箴言正在开车,见我脸色不对劲,立刻将车子停在路边。
「没事,别停车,我要马上去一趟江家。」
贺箴言闻言并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我陪你。」
刚走进江家的别墅大厅,我听到一阵吵闹声。
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在江家客厅里撒泼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
是我妈的婆婆,我的亲奶奶。
此时此刻,她一只手扯着我妈的头发、另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她的头。
江淮、李管家和其他人试图上前阻止,却被七八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齐齐拦住。
为首的三个中年男人嚣张地叫唤着。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外人就不必插手了。」
「婆婆教训儿媳,天经地义。」
那个死老太婆一边捶着我妈的头,一边哭丧似的嚎叫。
「你生是我们老张家的人,死是我们老张家的鬼,你以为你可以跑得了?
「一声不吭跑出去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多有出息呢?竟然跑来给别人当保姆,我们老张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作孽啊,我打死你这个不守孝道的娼妇。」
我气得全身都发抖。
多年前的记忆瞬间复苏。
被全家逼到绝境哭泣不止的妈妈,泼辣凶悍嚣张跋扈的奶奶,争先恐后吃人血馒头的伯伯叔叔们。
脑子里再也抑制不住要杀人的冲动。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口咬在那个老太婆的手腕上。
发了狠,誓要将她咬死一般。
「啊……」
老太婆发出苍老尖锐的暴鸣声,瞬间松开了我妈。
她一脸惊悚地看着我,大声谩骂。
「要死了,哪里来的臭丫头片子,发什么癫。」
骂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仔细打量着我的眉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哼!原来是你这个赔钱货。
「你们母女俩倒是会享福,躲在这里这么多年,搞这么大的排场来接你们娘俩也算是给足你们面子了。
「快去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妈妈冲过来拦着我,疯狂摇头。
老太婆狠狠推了她一把,满眼嫌弃。
「看见你这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的晦气玩意儿我就来火,趁我还跟你好好说话,赶紧拿好东西跟我们走。」
我将我妈挡在身后,恨得牙痒痒。
「你个老不死的才是晦气玩意儿,你和你那三个好吃懒做的蠢货儿子都是晦气玩意儿,滚,统统都给我滚。」
对方颤颤巍巍指着我。
「小贱皮子,你说什么?」
「说你们四个晦气玩意儿哪来的滚回哪儿去,永远别出现在我跟我妈的面前。」
「好啊,你个背祖忘宗的死丫头片子,连你奶奶我都不认了,大柱、二柱、小四,马上把这娘儿俩给我拖回去,真是反了天了。」
话音一落,旁边那三个中年男人宛若凶神恶煞一般,都朝我和妈妈过来。
这相曾相识的一幕,狠狠击溃了我的心防。
眼前的画面与脑海中的画面开始重叠。
小时候,爸爸刚过世,为了霸占爸爸的赔偿款,霸占我们家的房间与田地,他们就是这样把我跟妈妈打出家门。
这一幕也成为我半生的梦魇。
耳边爆发出尖锐的轰鸣,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倒流,浑身剧烈颤抖。
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我快速冲到厨房,拿了一把砍刀出来。
「我看谁敢动我妈,来啊,大不了一起死。」
哪怕去坐牢,哪怕踩缝纫机,任何人敢动我妈一下。
我一定先砍了他,然后再砍了这个老太婆。
「姐姐,冷静。」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腕。
「别怕,有我在,他们绝对动不了你。」
我怔怔地看着贺箴言。
「乖,把刀给我,王叔很快就过来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抽掉了我手中的砍刀。
「贺少爷,这可是别人的家事,你插手不太好吧。」
说话的人是陈米露。
她正站在楼梯的台阶上,双手抱胸,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贺箴言淡漠地扫了她一眼。
「所以你们就站在这里冷眼旁观?
「老奶奶,这位就是你孙女宋微恩的男朋友,看来你今天想要把她带走,可不太容易。」
陈米露的话成功让老太婆和她几个儿子的视线聚集到贺箴言身上。
他们贪婪地打量着他。
从头到脚,从衣服到鞋子,再到手上的腕表,以及他领带夹上的衬扣。
哪怕他们根本不认识是什么牌子。
「你是这丫头的男朋友,到哪一步了?」
老太婆清清嗓子,做出一副长辈的姿态。
「老奶奶,他们早就已经住到一起了。」陈米露十分爽快地为对方答疑解惑。
「不知廉耻的东西,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年轻人,既然你跟我孙女都睡了,那咱们就来谈谈彩礼钱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王叔步履匆匆,抹了抹额前的汗。
「言少爷,这么着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贺箴言握了握我的手。
「姐姐,我们陪阿姨去收拾东西,这里交给王叔。」
妈妈迟疑地看着我。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她确实不太方便在这里继续工作下去了。
也好。
「走吧,妈妈。」
见我们要走,老太婆有些急了。
「你们收拾东西去哪,除了跟我们回乡下,哪都不准去。」
「不是要谈彩礼吗?跟我的管家说说吧。」
贺箴言语气散漫慵懒。
……
上次我从江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搬走了大部分的东西。
这次只要简单收拾一下妈妈的行李就可以了。
我打开皮箱,正准备开始,跟妈妈一同在江家工作的胡阿姨突然走过来,一脸愧疚地看着我们。
「宋姐,微恩,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不明所以。
妈妈同样表情困惑。
胡阿姨异常懊恼,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下耳光。
「都怪我,之前老是用家乡话和宋姐聊天……陈米露应该听到了。
「她问我和宋姐是不是老乡,还老是询问起你们的事,我不知道她会这样……都怪我,嘴巴没个把门的。
「她问我家乡在哪,我也叭啦叭啦地跟她说了。」
胡阿姨和我们是老乡,也是妈妈以前的好姐妹。
前几年被老公家暴得实在受不了,蜕了一层皮才跟对方离了婚。
离婚后她千方百计联络到妈妈,让我妈在城里给她找个工作。
之后我妈便介绍她来到江家工作,这才稳定下来。
我刚刚就在疑惑,我们跟老太婆一家已经断绝关系十六年,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到我们。
原来,这一切都是陈米露的杰作。
42
我冲到客厅,陈米露正唯恐天下不乱,对着老太婆煽风点火。
「老奶奶,你还不知道吧,江阿姨前段时间送了您孙女一套海边别墅,价值两千万呢。」
死老太婆和她的三个儿子一听,瞬间眼放金光。
像一群嗅到气味的鬣狗。
几人低头一合计,大言不惭对王叔道。
「这个家里不是给了她们娘俩一套房吗?这样吧,房子折现给我们 2000 万,加上彩礼 500 万,那对母女俩从此跟我们毫无瓜葛。」
「这么喜欢钱,不如你们统统去死,我烧给你们比较快。」
听到我的诅咒,老太婆气急败坏。
「小贱皮子,你给我等着,回去后我非收拾你不可。」
我冷笑。
「我姓宋,跟你们老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十六年前你和你三个儿子为了霸占我爸的死亡赔偿款,霸占我们家的房子,早就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我跟我妈赶了出来。
「是你们主动说跟我们母女俩断绝关系的,你忘了?」
老太婆被我怼得张嘴结舌,还来不及想到骂我的话。
「宋微恩,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奶奶,你这样说话让我们这些外人都觉得很心寒啊。」
陈米露又在一旁给自己加戏。
我走到她面前。
两人对峙。
陈米露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你以为我会让你白白打我两个耳光吗?宋微恩,这就是你惹到我的代价。」
「这么喜欢管别人家闲事是吧,正好,我这个人也挺八卦的。」
我拿出手机,解锁。
在图库里面翻出几张照片和视频,给对方过目。
漫不经心的一个扫视过后,陈米露立刻吓得花容失色。
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怎么?」
「真没想到,陈大小姐消失三年,竟然在国外生了个儿子,还是个黑人小孩,江淮知道吗?」
陈米露惊慌地朝江淮那边望了一眼,压低声音。
「宋微恩,如果你敢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我发誓……」
没等她说完,我已经将照片和视频转发到了好几个群里。
陈米露惊悚地看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做了什么?」
「你不是说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那应该不介意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人知道吧。」
对方尖叫一声,仓皇地后退两步,瘫倒在地。
贺箴言推着行李箱走过来:「姐姐,可以走了吗?」
我点点头。
「可以走了。」
「站住,彩礼钱可以算了,但是那 2000 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要不然谁都别想走。」
老太婆一声令下,她的三个儿子和那帮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们一拥而上。
「王叔,这里交给你了。」
「言少爷,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到。」
我看着贺箴言,有点不相信他居然把一个年约半百的大叔留在这。
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道。
「放心吧,就这几个小喽啰都不够给王叔热身。」
见我们要走,江淮冲过来,有些焦急地扣住我的手腕。
「微恩,你和宋阿姨要去哪?」
「江淮,我妈妈不太方便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了。抱歉,我晚点会打电话跟江夫人解释的。」
「不行。」
他语带惶恐,扣在我手腕上的力度也加大不少。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来,他们不可能把你和宋阿姨怎么样,你们完全不用走。」
他明明有很多时间报警,却偏偏等到这会儿才报。
壹号公馆的物业管理非常严格,但凡有陌生访客,不仅要登记所有信息、全方位盘查,还要经过受访业主的同意与签字。
也就是说,没有他江淮的允许,外面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会进入到小区内。
更别说这么大剌剌地来到他们家客厅。
「不管你报不报警,我妈妈都不会在江家做下去了。」
江淮看着我,不可置信,脸色灰败。
就像审判席上的罪犯刚刚得知自己被判了死刑。
43
我带着妈妈来到 26 幢,将她的行李暂时放置在我的房间。
一扭头,发现妈妈的视线正聚焦在我的床上。
那里躺着一件男士衬衫。
今天早上,贺箴言拿了两件衬衫,一蓝一灰,非要让我选出一件更加帅气的。
我随便指了一件,他又磨着我帮他打领带。
两个人从亲亲抱抱、打打闹闹,磨蹭了好久才下楼。
他大概是忘记收拾了。
我耳边一热,赶紧抓起来塞进旁边衣柜里。
妈妈好像也有点尴尬,随便打手语问了我两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
「你们是在交往吗?」
这种情况也容不得我抵赖,只能老实承认。
接下来自然是「多大了」「哪儿人」「做什么的」等等一系列问题。
「刚毕业,就本地的,跟我同一个公司。」
妈妈有些诧异:「你找到工作了?」
「嗯,贺氏集团,公司待遇挺好的,双休,七险一金,薪水也不错。」
妈妈似乎不敢相信,一再询问我。
「真的吗?
「你真的找到工作了?双休,还买保险?」
我一时失笑,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工作牌以及公司门禁卡。
她接过去,反复打量着工牌上的「财务部,宋微恩」,终于露出欣慰又满足的笑容。
伸出一只手在我头顶温柔地抚摸两下,还朝我伸出一个大拇指。
「妈妈。」
我抱住她,轻声道,「我已经开始工作了,你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我买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就咱们母女俩住好不好。
「你每天在家里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做好饭等着我回家。」
妈妈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半晌,才回应我:「你别操心妈妈,顾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妈妈还可以出去找事做,钱多钱少都可以,等过两年你结婚生宝宝了,妈妈再专门帮你带宝宝。」
我叹口气。
明明二十五岁生日还没过,我在我妈眼里俨然已成了大龄剩女,时不时被提及这个话题。
结婚生孩子这种事情离我太遥远了。
我可不敢幻想自己能跟贺箴言结婚。
再说,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呢。
44
安顿好妈妈,我走下楼。
「阿姨怎么样了?」贺箴言问我。
「已经平静很多了,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陈米露的事。」
从江家搬出来时,我担心以陈米露睚眦必报的脾气,如果将来她嫁给江淮,那我妈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可是我若因为还未发生的事去劝我妈辞职,她一定也不会同意。
得知我的担忧后,贺箴言却觉得小事一桩。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交给我。」
两个星期过去,他传给我一些照片和视频。
给我震惊当场。
原来,贺箴言为了让我不受制于陈米露,特地叫王叔派人调查了对方。
陈米露在国外交往过一个法籍男友,三年前也正是因为他才甩了江淮。
据说那个男人不仅长得非常帅,条件也相当不错,他们家族在欧洲经营化妆品和香水方面的生意。
两人一度谈婚论嫁。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陈米露生下孩子。
她生了一个黑皮肤婴儿。
很明显,她出轨了。
法国男人大怒,即刻与她分手。
陈米露坐月子还是家里的保姆去伺候的。
陈家人瞒得很紧,封锁了所有消息。
生完孩子没多久,他们就将陈米露接回国,至于那个孩子,则被扔在了国外,留下一个老保姆照看着。
尽管手握这么劲爆的消息,我依旧不想跟陈米露撕破脸。
只想着万一将来她嫁入江家,实在是太过于针对我妈时,也好制约一下。
不想今天以这样的方式爆出来。
贺箴言叹口气,宽慰似的摸了摸我的脸颊。
「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阿姨不还是被你奶奶他们欺负了吗?」
「怎么会没帮上我的忙?至少让我狠狠反击了陈米露,而且,你不是还留了王叔给我善后嘛。」
想到这里,我主动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谢谢你,宝宝。」
贺箴言微微僵了一下,耳边竟然泛起绯红。
「宝宝?」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好吧,我不叫了。」
「谁说我不喜欢?我要一辈子当姐姐的宝宝。咳咳……姐姐,今晚我们还能一起睡觉觉吗?」
贺箴言开始撒娇。
额。
我妈在这里,我也不敢太过火。
「只能等我妈晚上睡着再看。」
他心领神会,在我唇边啄了下。
「收到,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45
第二天晚上,我跟贺箴言下班回家,意外看见我妈跟王叔正在餐厅做料理。
岛台上堆了好多材料,海鲜、肉类、各种蔬菜和水果。
而且,令我意外的是,王叔竟然会手语。
所以他跟我妈纯纯是无障碍交流。
看见我们回来,王叔一脸愉悦。
「言少爷,你回来了。微恩小姐妈妈做的椰子炖竹丝鸡汤,简直人间美味,我差点把舌头都咬下去了,你今晚一定要尝尝。」
「是吗?」贺箴言立刻被勾出了馋虫,「我现在就想试试。」
两分钟后。
「姐姐,你的厨艺真的是跟宋阿姨学的吗?差距也太大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
贺箴言:「王叔,再给我一碗,不,两碗。」
我实在很好奇,小声询问贺箴言。
「王叔居然会手语,而且打架还那么猛,他以前到底是干嘛的?」
「特种兵,但是退伍好多年了。」
哦,原来如此。
这天之后,每天回家都能看见王叔跟我妈在餐厅做料理的画面。
倒是便宜了我跟贺箴言,不用出门就能享受到各种大餐。
「你觉得不觉得王叔跟宋阿姨还挺配的。」
「咳咳咳咳咳……」
我白了一眼贺箴言,「瞎说什么?」
「哪里瞎说?王叔挺好的,长相周正,身体好,没有肚腩,性格也好,我觉得他跟你妈妈真的挺合适。」
贺箴言的话引起了我的警觉。
原本想在附近的小区租个两室一厅让妈妈搬过去,结果在壹号公馆小区外再次看到老太婆和她的几个儿子。
想来他们并没有死心。
我想了想,只能作罢。
妈妈住在壹号公馆,身边有王叔,至少是安全的。
难道就只能我自己交男朋友,妈妈却不能谈恋爱。
那样未免太自私了。
她不只是我妈,她更是她自己。
过了两日,我接到江夫人的电话。
虽然自己之前放过狠话,这辈子都不再踏进江家。
但……都已经破例过一次了,索性再去一次吧。
而且,陈米露的事情我也要跟她解释一下。
李管家将我带到二楼书房门口。
我听到里面有谈话声。
正准备说什么,李管家却摇摇头道:「没事,夫人让你在这儿等她。」
「我只是不甘心,她说搬出去就搬出去,拉黑我的电话、微信,完全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
好像是江淮。
江夫人淡然的声音响起。
「这才是情侣分手的正确方式,你希望她怎样?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乞求你不要跟她分手?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你觉得你会回头?
「是你跟她提的分手,江淮。」
隔了好久,江淮痛苦道。
「我后悔了,妈。我恨陈米露,恨她当初跟我分手,恨她现在让我沦为全城的笑柄,更恨她害得我失去了宋微恩。」
江夫人冷笑。
「想不到我悉心栽培、精心教育的儿子,跟全天下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既要又要,永远得陇望蜀,你现在落得这种结果我反而觉得挺解气。」
「你真的是我妈?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
「江淮,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一个成年人得具有自己最基本的判断力。陈米露回国那天找你复合,你们在花园外接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恨她?」
「你……看到了?」
「不止我看到,微恩也看到了。」
「……」
「所以我才把北丫岛的房子送给她,当作对她的补偿。
「她形影不离、悉心照顾你的那三年,即使你瞎了聋了也应该能感受她对你的爱意,她喜欢你那么多年,根本不在乎你会变得怎么样,哪怕你瞎一辈子宋微恩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江淮的抽泣声响起。
「可是你呢,陈米露来找你复合的时候,你甚至还没有跟她说分手。明明上飞机前还说希望手术复明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宋微恩,江淮,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当我看到微恩撞见你跟陈米露接吻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只是我不知道你还能这么恶劣,陈米露派人去找微恩奶奶的时候,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情?那帮人能够堂而皇之、畅通无阻地踏进我们家,找你宋阿姨的麻烦,你敢说你没有一点责任?
「江淮,你怎么能变得这么恶劣?宋阿姨在我们家十六年,他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江淮哽咽着解释。
「我只是想让她踏进江家,她当初宁愿发毒誓也要搬出去……妈,我只是想让她回来,重新回到我身边而已。」
「你觉得可能吗?宋微恩不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错过了就错过了。
「至于沦为全城的笑柄,过一段时间别人也就忘了。
「这个周末你爸爸约了郑院长一起吃饭,到时候他的孙女也会过来。
「如果不满意,那就多见几个世家千金,反正都是联姻。
「就这样过吧,我和你爸都是这样过来的。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寻找真爱,虽然我不确定你还能不能找到。
「但这个世ŧű̂¹界上大概率不会再有一个宋微恩,可以在你身处黑暗的时候,毫无保留地爱你。」
……
46
没想到江夫人竟然会站在我这边。
我在门口静默了好久。
直到听见有人转动门把手,才下意识躲进旁边的客房。
等江淮下楼后,我敲响了书房的门。
江夫人递给我厚厚一个信封,我这才知道她叫我过来的目的。
江家发薪水向来有用现金的习惯。
但这个厚度明显不一般。
我迟疑着要不要接过来。
江夫人将信封放到我手里,有些歉疚地问道。
「微恩,你妈妈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她还好。」
「对不起,阿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怪我自己教子无方。」
向来干练豁达的女强人,在这一刻露出了愧疚无奈的表情。
「没关系,江阿姨,都过去了,希望我妈妈突然离职没有给您带来不便。
「而且,我也要跟您道歉,陈米露的事情并非我本意。」
那天我将陈米露在国外隐秘生子的照片公布出去,整个沪城的上流圈子都炸了锅。
陈米露在国外的那段过往被扒得干干净净。
滥交、出轨、黑婴……每一个字眼都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连他们家的公司股票都遭到重创。
不出意外的话,陈米露这辈子都别想在沪城找到接盘的富二代了。
作为她的男朋友江淮,一时间也沦为群嘲的对象。
毕竟差一点点就喜当爹了。
江夫人摇摇头。
「没什么好道歉的,如果不是你爆出来,可能后面更加无法收场,我还要谢谢你才对。」
离开的时候,我终究问出了口。
「江阿姨,您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江淮很多年的?」
毕竟连我妈妈都不知道。
江夫人看着我,笑了笑,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傻孩子,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是江淮配不上你,我很羡慕你妈妈,她把你养得很好。」
我突然觉得,十六年前假如没有江淮的那句话,江夫人也一定会收留我跟妈妈的。
她真的很好,正直、善良,内心世界也很强大。
47
半个月之后,我妈回了一趟我们老家。
我的大舅舅,也就是我妈的大哥生病住院,好像还挺严重,我妈想回去看看他。
她已经整整十六年没有回去过了,就因为怕我奶奶那家人会找她的麻烦。
王叔主动提出做她的保镖,陪她一起回去。
果不其然,他们回去的第二天,我奶奶一家人就去了我妈的娘家闹事。
目的只有一个:要钱。
岂料没两天,我那个大伯开车出去打麻将,因为刹车失灵摔下山坡,导致两腿瘫痪。
我二伯跟人出去喝酒,晚上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第二天却莫名其妙得了失心疯。
医生诊断说受到了惊吓。
我四叔跟他新交的女朋友去开房,被对方的老公抓个正着,脑袋被人开了瓢,躺在医院不省人事。
连续三个儿子遭遇不测,我那个奶奶一时激动,不小心脑梗了。
很快就被她的大儿媳和二儿媳送进养老院。
我妈在微信上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激动得用了好多表情包。
满屏下来只四个字:不可思议。
她还以为所有事情都是「坏人自有天收」的结果。
一时间,王叔在我心里跟 007 画上了等号。
忍不住跟贺箴言打听对方的从前。
贺箴言说大概二十年前,王叔刚退伍的时候,有一个非常相爱的女朋友,听说临结婚之际,那个女生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一大笔手术费。
王叔找到贺箴言的爷爷借了两百万,可惜他女朋友还是没救回来。
送走了女友,王叔便来到贺家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年,一直单身。
我有些感叹。
「跟我妈挺像的,自从我爸爸过世之后,我妈也一直一个人。
「她觉得她再也找不到像我爸爸那样好的男人,所以干脆就不找了。」
贺箴言挑眉看我,突然道。
「姐姐,他们不会在谈恋爱吧。」
「不太可能,也许是王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身为一个退伍老兵,他受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恶霸欺凌……」
「万一他们真的在谈恋爱,将来会不会给你生个弟弟。」
「闭嘴,我要当独生女。」
他搂着我,唇角含着笑意。
「那……要不然咱们生一个?」
我看着他,问出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贺箴言,你为什么喜欢我?」
「想听真话?」
「当然。」
「因为你腿长,皮肤白,胸又大……」
靠。
我忍不住给他一个爆栗。
「嘶。」他吸气。
「认真点。」
「我本来就很认真。」
「你喜欢我就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不然呢?」
「能不能别那么肤浅。」
「那你前男友喜欢你什么?」
「总之不是你说的这个,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看不见。」
贺箴言被我打败。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可以怀疑我们富二代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们的审美。」
「那是不是以后我老了,你的爱也就消失了。」
「等你老了我也老了,为什么爱消失的人不是你。」
「说的也是。」
贺箴言眸中寒光一闪:「姐姐刚才说什么?」
「我哪有说什么。」
他抬起指尖插入我发丝,缠绵的吻沿着我的耳垂落下,如电流般酥酥麻麻,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如果姐姐敢变心,我就用铁链子把你拴起来,囚禁在地下室,永远不见天日。」
番外:
1
暑假还剩一个月的时候,江歆提议去北丫岛玩。
根据她的描述,两年前在这冲浪的时候邂逅过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
可惜那个时候她还没跟前任分手,所以没要联络方式。
现在分手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找寻她失落的爱情。
从两年前她跟那个帅哥短短十分钟的聊天中得知,对方每年暑假都会来这里冲浪,时间为半个月。
江歆决定去碰碰运气。
贺箴言原本是不想出来的,架不住那帮人的怂恿。
他们一行六个人,五男一女,都是发小。
没订酒店,江歆说她哥有套房在那,反正也住得下。
关于江淮,贺箴言不太熟,只知道他是江歆的堂哥。
前两年出了一次车祸,导致双目失明。
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了宋微恩。
长得很漂亮。
是那种原生态的漂亮,脸上连粉底都没擦。
巴掌大小的瓜子脸,鲜艳的菱角唇。
眼睛很圆,很乖很勾人的鹿眼,一头海藻般的长发。
皮肤细腻又白。
满分十分的话,贺箴言觉得她应该有八分。
江歆说宋微恩是她堂哥的女朋友。
有人还挺感慨。
毕竟江淮眼睛瞎了两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样一个漂亮小姑娘,居然也愿意。
可见是真爱。
江歆后面又补充了一些,宋微恩是在江淮失明之后才跟他在一起的。
她妈妈是江家的佣人,她差不多是在江家长大。
众人瞬间恍然。
一个十分狗血的女佣爱上自家少爷的故事。
是不是真爱便不得而知。
2
假期阶段,贺箴言一般都挺晚才起床,基本要到十点。
其他人早已不在。
好在给他留了早餐。
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贺箴言宁愿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困了就下楼煮杯咖啡什么的。
一次他下楼时,发现那对情侣正在客厅看电影。
因为是投影仪,窗帘拉得很黑。
他清楚地看到女生慵懒地窝在男生的怀里,小声说着什么。
她的表情娇嗔而妩媚。
男人眼睛看不见,细细用手指描摹着情人的脸庞轮廓。
情到浓时,他们忘我地亲吻。
气氛暧昧到无以复加。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停下,继续看电影。
女生继续讲解着情节。
没多久,她懒懒地换了个姿势,又去逗他。
亲他的眼睛、鼻梁、嘴唇、喉结。
男人许是被挑逗得受不了,攥紧她的手腕警告她。
她偏不听,也不停。
男人最后无奈,只能由她。
两人又开始接吻。
像偶像剧里的情节,梦幻、唯美。
贺箴言在楼梯上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上楼。
他打了一会游戏,突然停下来。
笑了一下。
「还真 TM 是真爱啊。」
3
从那之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宋微恩。
她养了一条狗,名字叫八千岁。
每天傍晚,他们都会一起去遛狗。
他站在阳台边,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男人牵着狗,她再牵着他。
有时候,她会在旁边的商店买一支雪糕。
她咬一口,再递到男人的嘴边。
他会象征性地咬一口。
他们十分引人注目。
毕竟是一对很养眼的情侣。
尤其男人还看不见。
一次,一群玩滑板的小青年从他们旁边滑过,那条狗可能是受到了惊吓。
突然失控般向前冲去。
男人被拉扯到了,眼看就要摔下去。
宋微恩眼疾手快地抱着对方。
最后两个人统统摔倒在地, 还是女生充当的肉垫。
很快, 他看到他们折返回来。
又听到男人在楼下焦急的声音。
「有没有摔到哪里,告诉我。」
「没摔到哪儿, 就擦破点皮, 我涂点药就好了, 你别紧张。」
「哪里擦破皮了?」
贺箴言不由自主走下去,就站在楼道上。
他分明看见宋微恩的手臂上划了好长一条口子, 血流如注。
可能是摔倒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想必很痛。
他看到她一直在龇牙咧嘴地吸气。
她用碘酒清理一遍伤口, 上了点药, 又用纱布包扎好。
「还疼吗?」那个男人问她。
「有点。」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亲亲就不疼了。」她竟然还在开玩笑。
「别闹。」
「我没闹。」
「我是不是很没用。」那个男人在伤春悲秋。
「不会啊, 你吻技很好的。」
「宋微恩。」
「什么?」
「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你长得这么帅, 还这么高, 家里又这么有钱,吻技又那么好, 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见,我一辈子也别想和你亲亲。」
不得不说, 情绪价值这块她给得够够的。
「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亲亲。」
「是, 快点给我,我现在就要。」
贺箴言被强行喂了一顿狗粮。
他发誓, 他不是什么偷窥狂。
却走火入魔般窥视着宋微恩的一切。
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代替了那个男人, 想象着她的丁香小舌亲吻自己时是什么感觉。
他觉得他疯了。
4
没过几天,尹霖珊来了。
她是尹氏董事长的独生女。
贺箴言只跟她见过两次。
他当然知道爷爷的意思,也曾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想走联姻的路线。
事实上,贺箴言自己就是豪门联姻的产物。
他小时候一直由保姆带大,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
他爸和他妈自他出生后就形同陌路,后面更是不共戴天。
原因是他爸在外面搞出了一个私生子,后来情妇带着私生子在国外旅游时发生了车祸, 那个私生子被截了一条腿。
他爸怀疑是他妈干的,两人一见面就差刀刃相向。
这件事发生后,他爸对贺箴言这个亲儿子亦是恨乌及乌。
但贺箴言无所谓。
他早已对自己的父母不抱任何期待。
如果可以, 他绝对不要重复父母的人生。
绝对不要联姻。
但尹霖珊明显不这么想。
她缠他缠得很紧,让他烦不胜烦。
贺箴言不喜欢主动型的女孩子,明确告知对方两人不合适。
尹霖珊却得寸进尺, 甚至在半夜穿着睡衣偷溜进他房间, 终于把他给惹毛了。
于是报了警。
耳边终于清静了。
旁边有人啧啧感叹:「贺小爷,人家尹霖珊长得挺好看的,还是尹董事长的独生女, 这样你都不满意?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贺箴言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宋微恩。
嗯。
就找个她那样的。
5
再次见到宋微恩, 是在一年后。
便利店里, 她根本就没有认出他来。
直到她的东西掉在地上, 他捡起来递给对方。
贺箴言觉得自己还挺贱的。
因为那是一盒安全套。
真是服了自己这个老六。
不止这样,几个月前他还在壹号公馆买了套房。
半个小时后,事情出现了转折。
贺箴言没想到, 那两个人居然分手了。
宋微恩的那盒套子是买给她的前男友和现女友用的。
原来江淮复明后, 竟然跟前女友复合了。
真是有够狗血的。
那天晚上闹得挺难看。
贺箴言亲眼看到宋微恩将一杯酒泼在陈米露脸上。
想不到姐姐也是有脾气的。
贺箴言的心情挺愉悦,眼睁睁看着她冲出包厢,他叫来江歆。
「你喜欢宋微恩?」
江大小姐的嘴巴都能吞下一个鸡蛋。
那晚, 他如愿以偿地跟姐姐有了交集。
后来,他步步为营。
等到前夫哥后悔时,他早已上位成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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